[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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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399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0 10:05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八十八、拯救行動


朵拉露出一頭亂髮,臉上額上帶著黑痕,嘴裡被堵上一團布,說不出的狼狽。她使勁兒掙扎著,幾個大漢幾乎制不住她,其中一個便惡狠狠地道:「你再亂動我就不客氣了!」

朵拉停了一下,又再掙扎起來,兩眼突出,惡狠狠地瞪回去。她這個樣子,倒讓那個大漢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的一個同伴便道:「行了,夫人,別掙扎了,我們要送你去見你的老情人,比關在這裡陪別人死要強多了。」

朵拉卻掙扎得更厲害了,叫聲也更淒厲。明娜無法再忍受,正要衝過去,卻看到小福克斯走到馬車邊上,對那幾個大漢喝斥:「怎麼還沒把人抬上車?要是被人發現怎麼辦?!快點兒!」他轉頭對朵拉道:「蕭-卡多夫人,我們是要送你去見你的好朋友楚洛夫先生,你就乖乖聽話吧。」說罷一個手刀劈下去,朵拉的腦袋便耷拉下來,大漢們忙將她抬上了車。

明娜看著小福克斯打昏了媽媽,不由得咬牙切齒,但她還是保持了冷靜。剛才對方說要把媽媽送去「楚洛夫先生」那裡,那一定就是古德溫那個壞蛋了,雖然那個壞蛋很討厭,但他應該不會傷害媽媽。在不知幾時才能救出爸爸的情況下,媽媽先一步脫險,也是好事。

她心中暗道:古德溫大叔,如果你敢欺負媽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會對你下很多種毒,叫你受盡折磨才死去!

目送馬車遠去,一名大漢留下來關上側門,轉頭看看左右,才往後宅走。明娜從樹叢後走出來,再看幾眼那門。心裡有無數個念頭冒出來。

「你在這裡幹什麼?!」身後傳來一聲喝問,明娜回頭一看,原來是多蘿西和另一個年輕女僕。後者長得也有幾分姿色,名字好像是叫沃莉。

明娜低頭垂手,作無辜狀:「沒、沒幹什麼。」但多蘿西顯然不信,她看了看那側門,又盯了明娜幾眼:「老實說!你到底有什麼圖謀?!剛才我明明看到有人關門的,你是不是想偷跑?」眼珠子一轉,她滿臉得意地道:「居然想偷跑。看來你真是有問題。我一定會告訴大少爺,讓他把你趕出去!」目光中顯然含有惡意。

明娜心中一陣厭煩。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自己一個小女孩,又不是長得很漂亮或是很得寵信,又沒妨礙到她,她幹嘛要這樣打擊自己啊?

站在一旁的沃莉瞟了明娜一眼,又瞧瞧多蘿西。忽然笑了:「我說多蘿西,這個孩子好像是在花園干雜活的吧?你那些花茶不是要找花園的人幫忙嗎?為什麼你好像很討厭這孩子?」

多蘿西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強辯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采收花蕾和干花乾草這種事誰都可以做,我幹嘛一定要找這個臭丫頭?!像她這種心眼多又有壞心的人,當然該早點趕出去!」

沃莉懷疑地瞄了她一眼:「是嗎?我看這孩子一臉呆傻,不像你說地那樣啊。」

「這你就別管了。」多蘿西高抬下巴,「反正我是一定要報告大少爺的。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要徹底排除掉!這是大少爺昨天說地話!」

明娜忽然覺得有些怪異,還不等她想明白,沃莉已經問出口了:「奇怪。你以前只會說二少爺怎麼樣。怎麼今天老是提大少爺啊?」她很快醒悟過來:「喂,我說你也別做得太過分了。就算二少爺有了新情人,你也不可能攀上別的少爺的,別說是大少爺,就算是那個沒用的三少爺,也不會把你放在眼裡。你還是收斂些吧。」

「不關你的事!」多蘿西瞪她一眼,故意挺了挺高聳的酥胸。沃莉看看自己遠不如她豐滿的胸部,臉色一黑,小腰一扭,頭一抬,冷哼一聲,便逕自走了。多蘿西小聲嘀咕兩句難聽地話,又瞪明娜:「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去幹活?!我遲早要讓大少爺趕走你!」說罷也挺胸扭腰地往後門走了。

明娜臉很黑,她有些猜到多蘿西想把自己趕走地原因了,問題多半就出在那款毒茶上。多蘿西憑這茶得到海倫夫人的欣賞,又有了攀上更高峰地機會,擔心她會洩露真相,所以才想趕人走的。

但是,她是為了救人和打探消息才來的,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沒空理會一個愚蠢的女僕地虛榮心。如果多蘿西真的破壞了她的計劃,她絕不會輕易放過!

要怎麼打消多蘿西的念頭,或是給她一個教訓呢?明娜心不在焉地走到後門,已經有一大群女僕在那裡挑挑揀揀,選購心儀之物了,旁邊也有三五個男僕在湊熱鬧。

小販們十分熱情,看到不少女僕年輕貌美,還忍不住跟她們調笑幾句。那些女僕大多數都經驗豐富,雖然看不起這些小販,但被巴結得高興了,也會跟他們說笑一番。

明娜離得多蘿西等人遠遠的,躲在邊上隨意翻看著別人看不上的東西,盤算著是不是隨便買點兒回去,好向老園丁交差。一個中年小販走了過來,熱情地向她推銷自己獨家秘售的一種藥粉:「東方來的秘藥,能令您皮膚白細嫩,只要十個金幣,來點兒吧?」

明娜心中一動,抬眼打量起那個小販來,見他對自己眨了眨眼,她心裡慢慢激動起來。正在這時,多蘿西衝過來插嘴了:「是什麼秘藥?!拿來我看看!」那小販笑著拿出一包藥粉來,打開外面的紙,露出裡面地細白粉末:「絕對有效!只要每天早上混和熱牛奶喝一茶匙就行,只需用三天,您地皮膚就會像最上等的奶油一樣滑嫩!」

多蘿西被那粉末迷住了,見沃莉等其他女僕都在邊上虎視耽耽,忙搶過粉包,嘴裡講起了價:「十個金幣太貴了。五個怎麼樣……」

小販一邊笑著拒絕,一邊說明這藥粉是多麼地珍貴,當多蘿西終於咬牙用八個金幣的價格買下粉包時。所有女僕都圍上去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連男僕們都在探頭探腦。

沒有人留意到,那小販悄悄對明娜說了幾句話,又塞給她一包東西,才回到多蘿西身邊恭維她的美貌,說她服用了他地藥粉。一定會變得更加迷人。

明娜趁人不備。悄悄跑回自己的小屋,掏出剛才那小販塞到自己手裡的東西。見是一張紙條和一包灰色地藥粉,紙條裡寫明,今晚安全署就要來救人了,讓她找機會把迷藥灑進赫達一家的晚餐中,半夜兩點時。再到東側門處等候。

明娜聞了聞那包藥粉,記得那是一種效果相當不錯的迷昏藥,但副作用是人醒來後頭會很痛,而且這種藥要完全融化在水裡、菜裡,起碼要花上十來分鐘。而且,她明明說過自己是在花園裡工作,連進大宅都要獲得主人或管家同意,要怎麼對晚餐下手?她又不是做廚房活的。

這種粗心大意的作風,可不太像是麥洛裡的安排啊!

明娜想了想。決定還是放棄這包藥粉。趁著今天要送干花蕾進大宅,以供那些姓赫達的在晚餐後泡茶飲用。她就再用回上次那種藥吧,加大藥效,再多做點有迷煙效果地東西,以備萬一。

夜深人靜,明娜悄悄溜出小屋,往大宅方向走去。她確認過那些赫達家地主人全都喝了茶睡下後,又在幾個重要人物房間外的過道上放置燒著地迷藥藥塊,讓它散出香味,免得有人忽然醒來,發現了安全署的行動。

這些藥塊是她前幾天就配好的,原本是為了防止再出現象上回夜探密室時的險情,現在正好派上用場。它與她當初在沙漠裡逃出營地時用過的藥塊十分相似,只是在味道上稍稍改良過了,會散發出淡淡地香味,讓人一聞就困頓不已,昏昏沉睡,但那味道風一吹就散了。一個藥塊能燒上三個小時,過後就會碎成一團灰燼,天亮時負責打掃的僕人會把這些痕跡全都清理乾淨的,絕不會被主人們發覺。她做過幾天的清潔活,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然而,晚飯後埃斯帕羅受命出城公幹,沒有喝茶,讓她心裡有些不安。應該不會有事吧?據說他要明天下午才會回來。

明娜小心地挪到埃斯帕羅的房間,打算確認一下他在不在,回頭卻無意中看到一個黑影閃過。她連忙躲到一邊,探頭再望,發現居然是多蘿西,拿著瓶紅酒鬼鬼祟祟地走過來,似乎打算要到埃斯帕羅的房間去。

她不知道埃斯帕羅不在家嗎?明娜回想起晚飯時,多蘿西似乎受海倫夫人的命令,到別人家送東西去了,大概並不知情,不過,她這個樣子,是要打算做什麼?要是任由她走過來,一定會發現自己的!

明娜咬咬唇,避到角落裡,捏住鼻子,又燒了一個藥塊丟出去。多蘿西渾然不覺,只是身體晃了一晃,便軟了下來。明娜撲過去將她接住,又讓她多聞幾口迷煙,確認她昏得不能再昏了,才把她拖到一邊。

明娜抬頭時,無意中瞥見埃塔的房間就在前方不遠處,再低頭看看多蘿西,忽然有了個主意。她暗暗偷笑,拖著多蘿西轉向埃塔地房間,悄悄打開門進去,見埃塔正睡得死死地,便把多蘿西往床邊一丟,解開她胸前的兩個扣子,裙子掀高,又把她手裡地酒瓶放到顯眼的地方,才靜靜退了出去。

不知到了明天,埃塔醒來看到多蘿西在他的房間裡,會有什麼想法呢?而那位二少爺,還有大少爺,又會有什麼想法?

如果明天熱鬧起來,那還有誰會顧得上查密室?誰還會有心思趕走她?赫達家如果從此家宅不寧,她就要高呼光明神萬歲了。

在大宅裡轉了一圈,確認過所有人都昏睡了,連密室外的守衛和巡夜的管家也不例外(光明神在上,居然又是三管家),明娜見時間已近兩點,忙跑向花園東邊的側門。用同樣方法解決了守門人,便靜靜在黑暗中等候。

沒過多久,她聽到外面隱隱有馬蹄聲和車轱轤聲傳來。心知是安全署的人來了,便悄悄用鑰匙打開門,正好看到行動處一組組長倫納德站在門後,一臉笑意地看著她:「小妹妹,我們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個個都身強力健。

明娜點點頭,示意他們跟自己來。穿過花園走進花房。打開了洞門,露出裡面的樓梯。

今天來地自己人多。明娜顧慮也少了,直接打出照明術,照著眾人往下走。倫納德小聲嘀咕著:「居然還會魔法,人才啊……」明娜裝聽不到,帶著他們到了下方。走到十五號囚室外,先打開小窗往裡瞧了瞧,見父親仍舊是一身血的躺在那裡,眼圈一紅,哽咽著回頭道:「就是這裡,另一位在前面的刑訊室。」

兩個人迅速往前去了,倫納德上前開鎖,但無論他使用任何工具,花了多少力氣。那鎖仍舊動都不動。明娜看得不耐煩。把他推到一邊,朝大鎖念了幾句咒語。見它有動靜,便繼續念,終於在五分鐘後將鎖打開了。

倫納德訕笑著,明娜也不理他,逕自衝進囚室內看父親,見他仍有呼吸,才鬆了口氣,但看到他遍體鱗傷,手腳都呈不自然地姿勢,她又忍不住想哭。

門外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安全署人員衝進來道:「組長,其他被囚禁的人發現我們了,騷動著要我們放他們離開呢。」

倫納德皺皺眉頭:「今晚我們只救自己人,等赫達家伏罪,他們自然會得救的,這麼吵,要是引來別人的注意,他們永遠都別想出去了!」

「可是他們不聽,組長,他們也是受害人。」

明娜默默地塞了幾個藥塊過去,倫納德一接過來,已經聞出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了,欣賞地看了明娜一眼,便匆匆跟著部下出了囚室。明娜回頭看著父親,含淚在他耳邊小聲叫著:「爸爸,爸爸,你能聽見嗎?爸爸……」

安隆動了一動,但沒睜開眼,只是嘶啞著聲音喃喃道:「水……」明娜忙發了個水球術,給他喝了一點,便看到他又昏迷過去。她捂著嘴默默流淚,看到倫納德又回來了,臉上還帶著喜意,心裡便有些抱怨他來得太晚。但倫納德渾然未覺,只是示意部下把安隆小心背起來,連同另一位得救的同事,一起帶出了密室。

明娜帶著他們又重新走到側門外,看著他們輕輕將安隆和馬放上車,不放心地問:「他們會沒事吧?醫師會救回他們吧?」

「當然了,我們的醫師醫術高明,還請了光明神殿的修士來呢,他們會得救地。」倫納德回答道,他指揮部下們迅速離開,自己卻沒動。

明娜看著馬車要出發,本是打算一起踩上去走人地,她來是為了救父親,現在人救出來了,還留下來幹什麼?但沒等她踏出腳去,便被倫納德拉住了:「好孩子,你帶我到他們家大宅裡轉一圈吧。」

明娜怔了怔:「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收集證據啦,順便查探地形。」

明娜皺了皺眉:「我畫過地圖給你們。」

「那個太簡單了。」倫納德擺擺手,「難得來一次,你不想給他們留點紀念嗎?如果能找到指證赫達家的證據,那就太棒了!」

「老福克斯躲在這裡,這算不算證據?」明娜忽然想起這件事。

倫納德眼睛一亮:「當然算!他在這裡?!我早就猜到出庭那個是假地了!你帶我去確認一下,如果是真的,那我天亮以後就帶人來搜查,等把人搜出來,赫達家就跑不掉了!」

明娜猶豫了一下,再看一眼馬車,終於還是點了頭。如果赫達家被證明有罪的話,爸爸就能恢復清白了吧?

她帶著倫納德進了大宅,摸黑來到老福克斯的房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後,倫納德大喜若狂:「你早說嘛,如果我們早知道這件事,這幾天就不會那麼被動了。」明娜撇撇嘴,分明是你們不來跟我聯繫。

天邊已浮白,明娜忙催倫納德離開,再等半個小時,僕人就會來打掃了。兩人匆匆往通向花園地門口跑,一拐彎,卻看到迎面來了幾個人,明娜收腳不住,身形已暴露在來人眼中。

「什麼人?!」一聲大喝,明娜認得那是埃斯帕羅的聲音。這怎麼回事?他不是要下午才回來嗎?

倫納德機警地避進走廊窗戶厚厚的簾後,明娜頂著埃斯帕羅懷疑的目光,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腦子飛快地轉著,該怎麼應對。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1 10:12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八十九、反擊


明娜小心地走近埃斯帕羅,無意中掃見地板上的一小團灰,忽地想起了放置迷煙時見過的多蘿西,心中已經有了借口。

埃斯帕羅瞇起眼,看著越走越近的小女僕,似乎在渾身發抖,她做了什麼虧心事嗎?「說吧,你天沒亮就到大宅裡來,想幹什麼?!」

明娜裝出害怕得語無倫次的樣子:「我、我我……多蘿西……不,不是,三少爺……不不……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埃斯帕羅皺了皺眉,多蘿西?那不是最近海倫夫人很寵愛的一個女僕嗎?好像是老二的情人,不過他不喜歡她那種獻慇勤的樣子,可這個女僕跟老三有什麼關係?他板起臉:「把話說清楚!三少爺和多蘿西怎麼了?」

明娜一臉為難,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埃斯帕羅不耐煩了,正想逼問,卻聽到樓上暴出一聲大喝:「你給我滾出去!」他聽出那是三弟埃塔的聲音,看了明娜一眼,便帶著隨從衝上樓去了,還丟下一句指示要手下把明娜帶上。

明娜被拽著走,趁他們沒注意,便悄悄回頭看了窗簾一眼,見倫納德露出一雙眼睛向她眨了眨,才放下心來。

二樓,三少爺埃塔的房間外,站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美女,臉上滿是委屈,嬌聲乞求著埃塔不要那麼大聲。埃塔卻氣得滿臉通紅,憤怒地叫她滾,還大力用袖子擦拭著臉上的紅色唇印。

埃斯帕羅一看到這副場面,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雖然說這個多蘿西一向不太正經,可老三也未免太不挑了吧?還在自己的房間裡干,難道他就沒考慮到與他僅隔著兩個房間的埃克斯的感受嗎?

他開口喝住兩人,小聲問弟弟是怎麼回事。埃塔便氣憤地道:「我一覺醒來就看到她坐在床邊,衣衫不整,我問她為什麼會在我房間,她居然說我做了怎麼不認!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認?!」

多蘿西聞言卻哭道:「三少爺,明明就是你將我弄進房裡的,不然我走在走廊上。為什麼會莫名奇妙地進了你的房間?你都做了,怎麼可以不認呢?你要對我負責!」她使勁兒捏自己的大腿肉,逼出眼淚來。只想著自己已經被二少爺拋棄,又被大少爺撞上這種場面,至少得把三少爺掌握住。

埃塔自然是不認的。他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身邊就多了個大活人,加上多蘿西一向是二哥地禁臠。現在卻忽然跑到自己床上,他還在懷疑是不是中了暗算呢。二哥埃克斯一向不大看得起他,會不會是故意設了圈套陷害自己?他瞥了埃克斯的房門一眼,心想他們吵得這麼大聲,二哥還不出現。莫非是心裡有鬼?

埃斯帕羅顯然也在考慮這種可能性,不過他認為老二應該不會無端陷害老三,便問多蘿西:「你為什麼會到這邊走廊來?我記得你是在海倫夫人那邊侍候的吧?」難道真地是被老二派來的?埃斯帕羅也瞥了埃克斯的房門一眼。

多蘿西卻吱吱唔唔地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來是為了摸進大少爺房間裡色誘,這話怎麼能照直說呢?

埃斯帕羅見她不答,回頭問明娜:「你來說!你不是看到他們倆在一起嗎?你是在花園做雜活地,為什麼會到大宅來?!」

明娜早已想好了理由:「我半夜醒過來時,忽然想起今天三少爺喝過的酒瓶忘了送回酒窖去,怕天亮以後。管家知道了會罵我。所以……」她抽抽鼻子,一臉可憐兮兮地道:「我在酒窖外面看到多蘿西鬼鬼祟祟地抱了一瓶酒出來。想知道她要幹什麼,就跟著到大宅裡來了……我、我就看到她進了三少爺的房間……」

多蘿西聽完這番話,已經知道明娜在陷害自己了,氣得漲紅了臉:「你故說!我才沒有偷酒窖地酒呢!我是……」張張口,她卻啞口無言,這酒不是她半夜從酒窖偷來的,而是以前得埃克斯寵時從他房間裡偷拿地,可這話絕不能在這裡說。她瞪著明娜:「臭丫頭,都是你!你陷害我!」說罷整個人撲了過去。

明娜裝作狼狽地閃過,邊閃邊大叫:「我才沒有陷害呢!我說的都是實話!」

「夠了!」埃斯帕羅大聲喝止,看向多蘿西的目光像冰一樣冷,但對明娜,他也起了疑心:「你為什麼想知道她要幹什麼?也許她是奉了主人的命令來拿酒的,不是嗎?」

明娜忙低頭道:「多蘿西老是嚷著要叫大少爺、二少爺把我趕出去,我害怕被趕走……一看到她偷偷摸摸地樣子,我就覺得有問題,所以……所以我想偷偷跟去看看,能不能抓住她的把柄……」

「她說要叫我們趕你出去?哼!」埃斯帕羅瞇瞇眼,「為什麼?」

明娜開始抹眼睛:「因為三少爺老是在花園裡喝酒,每次都叫我去幫他拿酒來,多蘿西就說我是故意接近三少爺的,還說如果我想勾引男人,至少要有她身材的一半才行。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我沒有勾引男人……」說罷嗚嗚地哭起來。

多蘿西雙眼瞪得老大,她的確說過那些話,但明娜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簡直就好像在暗示她早就對三少爺埃塔有企圖,可她在昨天之前,還是二少爺埃克斯的情婦!

埃斯帕羅打量著明娜瘦小的孩子模樣,又看看身材豐滿的多蘿西,冷哼一聲,瞥見管家帶著幾個男僕靜靜地小跑上樓來,看樣子是剛進大宅的,便吩咐他:「先把多蘿西關起來,等吃完早餐,再請海倫夫人下令趕她出去吧。」

管家低聲應了,多蘿西卻尖叫出聲,撕打著不讓男僕們接近:「我不要!我不要走!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求求您了,大少爺,只要您讓我留下,您想對我做什麼都行,大少爺。大少爺……三少爺……二少爺!!!」聲音說不出地淒厲。她拚命掙扎著,但還是被男僕們拖走了,混亂中。還有人往她地胸上摸了幾把,惹得她又尖叫起來。

埃斯帕羅一臉厭惡地看著她被人拖走,又皺著眉看向二弟的房門。事情到了這一步,埃克斯居然還不出面,他到底在想什麼?

埃塔打了個哈欠:「大哥。我還要執勤,先失陪了。」說罷便回房去洗漱。

明娜在一旁暗暗慶幸這回順利過關了。而且也不必再擔心多蘿西會找借口趕她出去,還未高興完,便聽到埃斯帕羅冷冷地聲音:「管家,把這個女孩也趕到後院去,她不必再干花園的活了。讓她給僕人們打下手。」明娜愕然地抬起頭,正對上埃斯帕羅厭惡的目光:「看你剛才的表現,跟你平時的呆傻真是截然不同啊,你裝成這個樣子,想要騙誰?」說罷不再理她,轉身就走,幾名下屬匆匆跟上。

明娜知道是剛才地表現引來對方懷疑了,但心情卻不感到沉重,甚至是有些輕快的。要知道。僕人居住的後院雖然環境髒亂,但離外面地街道只隔著一堵牆。很容易就能離開,對她是再理想不過了。唯一不好的,就是管家實在很兇惡,要她立刻離開,甚至不許她回小屋去收拾東西。

走在大宅裡,明娜在經過倫納德曾經藏身的窗簾時,特地留意了一下,確定他已經離開了,不禁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掛念起父母來,不知爸爸現在傷勢怎麼樣了?媽媽又在哪裡?是轉換視角地分割線

載著安隆的馬車,靜靜地行走在街道上,很快就轉入了一處宅院。等馬車重新離開那所宅院時,車上的安隆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傷口也處理好了,能夠使用光明系治療術地部分,已經不再流血,但手腳斷折的地方,修士不敢輕易下手,只得由醫師用夾板和紗布固定住,打算到達安頓地地方後,再打斷了重新接骨。

安隆臉色依然蒼白,但已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迷糊地看看四周,問:「我剛才好像有聽到女孩子的聲音,那是誰?」

「你說的是瑪麗吧?」年輕的安全署行動處一組成員笑著回答,他只知道明娜的化名而已,「小女孩挺厲害地,年紀雖然小,卻很有本事呢,不知道麥洛裡是從哪裡找回來的。」

安隆忽然有了個念頭,但很快又壓了下去,他的小女兒還在安可城呢,怎麼可能到了伊東,還進了赫達家呢?他真是想多了。

馬車輪子碾著幾塊碎石過去,震得馬車顛了一下,觸動了安隆身上的傷口。他閉了閉眼,等身上的疼痛過去,才道:「我們現在要去哪?」

「去碼頭。」那行動處成員道,「國王陛下已經答應恢復你的名譽了,不過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要忙著清除赫達家事件的影響。署長的意思,是讓你到外地休養一段時間,等傷好了,就在外地先做幾年的中層管理,等事情完全平息下來,你再回總署工作。她連你地位置都想好了呢。」

安隆微微笑了笑,嘶氣幾聲,又問:「我妻子……」

「你妻子在碼頭等你。」那人笑了,「送你去韶南,是她提出來地。聽說你們認識一個很了不起的魔藥師,她打算送你去治傷,坐船去對你身體也有好處。」

安隆安下心來,不再說什麼了,心裡只想著,等見了妻子,到達韶南後,第一時間就把女兒接過去。

馬車在晨曦中抵達了瑪拿多河岸,空蕩蕩地碼頭上,只停著一駕黑色馬車,車門緊閉,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蒼白而瘦削,頭髮夾雜著不少銀絲。他聽到馬車聲,便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跳下車向安全署的人走去,與為首的年青人低語幾句,才回頭打開車門,顯現出早已心焦如焚的朵拉。

朵拉一見安全署的馬車,即時撲了過去,當她看到清醒的丈夫時,又哭又笑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輕輕吻著他的額頭和臉頰。夫妻倆經歷九死一生,才得已重逢,彼此看著對方,都覺得心情截然不同了。

行動處的年青人看向護送朵拉來的那名男子,恭謹地道:「小楚洛夫先生,真是太謝謝您了,多虧了您的幫助,我們的行動才會那麼順利。」

那名男子正是古德溫.楚洛夫,淡淡地回應道:「沒什麼,我只是……盡一個朋友該盡的責任。」他走到馬車邊,看著裡面那一對,低頭輕咳一聲,才淡淡笑道:「有話上了船再說吧,難道連這幾分鐘都不能等嗎?」

朵拉忙擦掉眼淚,感激地道:「古德溫,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安隆也笑著看他:「謝謝,真的,非常感謝。」

古德溫扭開頭,掏出帕子捂著嘴咳了幾聲,才回頭笑道:「誰叫我跟你們認識了那麼多年呢?總不能看著你們去死。」他又板起臉對安隆說:「別以為我認輸了,如果你對朵拉不好,我還會把她搶走的!」

安隆只是微笑:「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你死心吧。」朵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回頭向古德溫道歉。古德溫笑笑,便招呼車外的人們:「幫忙抬一把,小心別把人碰壞了。」

眾人都暗暗好笑,紛紛前來幫忙。等安隆與朵拉都平平安安上了船,古德溫才示意船員升起楚洛夫家族的旗幟,然後親自坐在船頭,下令起錨,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中,離開了港口。

與此同時,赫達家大宅中,剛剛醒來的海倫夫人和兩位年長少爺的妻子得知多蘿西的事,都生氣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怎麼處置這種女人,其中以埃克斯的妻子最熱衷,她認為只是趕人出去實在太仁慈了,應該賣到私窯子裡才對。

埃斯帕羅聽得不耐煩,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但他對這件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似乎有什麼被他忽略了。他連忙召來管家,問清楚酒窖那邊的酒瓶早在昨天晚飯前就交回去以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想了想,他便直闖二弟埃克斯的房間,見對方仍像死豬一樣睡在床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快給我起來!馬上就有麻煩了!」

埃克斯仍舊沉沉入睡,被他拚命晃醒了:「大哥?你幹嘛?」

「我問你!你有沒有叫你的相好多蘿西去勾引埃塔?!」

「多蘿西?」埃克斯皺皺眉,「怎麼可能?女人這種東西,我玩過了,就算丟掉,也不會便宜埃塔那小子。」看到埃斯帕羅臉色難看,他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埃斯帕羅沒理他,連聲叫來管家:「把早上趕到後院的那個小女僕給我……」話音未落,門前便傳來一陣喧嘩,他生氣地問:「怎麼回事?!誰在吵鬧?!」

管家跑到窗前向外瞧,倒吸一口涼氣:「大少爺,是法政署長,還帶了士兵。」

「什麼?!」埃斯帕羅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一把推開他,看到外面果然站著自己的上司,正冷著臉聽旁邊的人說話,而那個人是……安全署的倫納德?他怎麼會來?安全署又想搞什麼新花樣?!

「大少爺!大少爺!」兩個護衛衝進房間,埃斯帕羅一陣厭煩:「又怎麼了?!」

「大少爺,那兩個人不見了!」

「誰?」埃斯帕羅愕然。

「關在地下的那兩個安全署的奸細!剛才我們去巡邏,發現他們不見了!」

埃斯帕羅只覺得有一張無形的網正向他罩來。

(老古其實不是boss,他是好人……為他抹一把辛酸淚吧來點兒票票,安慰安慰他……)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2 12:05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赫達殞落


埃斯帕羅.赫達,是個十分自負的人。

他從小就以聰慧和「貴族式的狡詐」聞名,自詡為伊東貴族子弟翹楚,直至今日都沒人比得上他,連一向有神童美名的貝文.蕭--卡多,他也認為不過是個依仗祖輩名聲的小屁孩,根本不能與他相比。

他小時候經歷過家族最顯赫的時期,後來因為父親的錯誤判斷,惹上了蕭天劍這麼一個仇敵,先是姑姑離家侍奉光明神,後是小叔叔被打得終生殘疾,家中產業連連破產,家族勢力一度式微,差點連領地都要被人奪走。他成年後,憑借努力與鑽營,好不容易從法政署嶄露頭角,而父親的地位也漸漸回復了,眼看著家族一步步重獲往日光輝,他躊躇滿志,要大幹一場。而現在,正是他家族發展的最佳時機。

根據可靠的消息,蕭天劍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他認為這意味著對方已死),不可能再傷害到他們家族,而失去了最大支柱的卡多家和蕭家商行,也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而十幾年前,父親在第三任妻子(埃塔生母)病逝後,果斷地立刻締結了一樁強有力的婚姻,迎娶了現任王后洛娜的妹妹海倫,更生下了兩個弟弟,從此與王室結成牢不可破的姻親關係。

前任王后米蘭達,雖然與國王感情深厚,但結婚將近二十年,才生下了一位繼承人,本人卻因為產後衰弱而死。國王因此對大王子海厄特有心結,與他並不親近。海厄特本身,不但身體不好,性格懦弱。才智也很平庸,根本不是個稱職的王位繼承人。

而洛娜王后所生的二王子塞裡格,聰明、健康、活潑、好學,還有一點天真,正是最合適的下任國王人選,更別說,還有一位小王子和一位公主。無論怎麼看。未來的國王也只會是洛娜王后地兒子。

洛娜與海倫並沒有其他兄弟姐妹,自從她們曾擔任御用魔法師的父親三年前去世。家族中就只剩下幾個才幹平平的堂兄弟,而且都住在外地。洛娜想要穩固自己和孩子們的地位。只能依靠他們赫達家。

埃斯帕羅還有一個打算,他的女兒已經八歲了,雖然年紀比二王子塞裡格小了六歲,但並不是沒有機會成為二王子妃的。到時候,赫達家甚至會比以前更顯赫。如果現在的國王發生什麼意外。使得下一代國王盡早上台地話,還有哪個家族比他們赫達家更有權勢?

他甚至已經安排好了,以繼母海倫夫人的名義,向國王進獻「補藥」。從最近幾次被召見地情形看來,藥效雖然不明顯。但絕對是有的。現在國王身體漸漸衰弱,只要再等兩個月,大王子滿了十八歲生日,他就可以向國王進言,讓大王子離開伊東在國境內巡視,算是王子教育地一部分。而大王子離開後,國王一但病危,繼任國王的人,自然就只能是留在都城內最年長的王子了。

至於大王子是否有人支持。他並不放在心上。一個剛滿十八歲的懦弱孩子,只帶了幾個隨從在外遊歷。誰知道能不能安全回到伊東?

他為了這個計劃,已經做了很多,為了達到目標,不管任何阻礙,他都會清除掉!可為什麼,還會在離成功只有幾個月的時候,突然發生這種事?!

埃斯帕羅瞪眼欲裂,手冒青筋,狠狠地盯著牆角。管家在旁邊看到他地表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低下頭什麼話也不敢說。埃克斯吞了吞口水,小聲問:「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我怎麼可能有事?!」埃斯帕羅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中卻隱隱透著瘋狂,「安全署的人真是太大膽了,居然敢一大早就帶著士兵闖到我們家來搗亂!他們不知道我們是國王的姻親嗎?!還有,法政署長的所作所為真是太令我這個下屬失望了,他居然和安全署勾結,意圖殺害一位公爵!這種行為無異於叛國!我身為法政署的副署長,必須制止他這種行為。希望署長不會因為我地阻止而太過激動,我聽說他心臟不大好……」

他這話說得雖然含糊,但身為他弟弟的埃克斯卻已經猜到了底下暗含的意思,滿臉震驚:「埃斯帕羅,你瘋了?!」

「我沒瘋。」埃斯帕羅嘴角含笑,「我只是……執行我身為伊斯特貴族的職責而已。」說罷交待管家:「馬上去小客廳,將海倫夫人送出去!要她馬上進宮向王后報告這件事!」

管家匆匆應了轉身就走,卻又被他叫住了,他眼珠子一轉,冷冷地道:「叫她帶走一個小少爺,但……只許帶走一個!」管家驀地瞪大了眼,然後才低頭說了聲「是」,然後快步離開。

埃克斯呆呆地看著兄長:「你……那可是我們的弟弟!」

「家族遭難時,他們也逃不過的。」埃斯帕羅一臉輕描淡寫,「我只是為了預防萬一。」他掃了眼弟弟身上亂糟糟的睡衣:「快點收拾好你自己,別丟了我們赫達家的臉!」

說罷正要出房門,卻看到三弟埃塔站在門邊,怔怔地看著他,口中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接著面露苦笑:「看來……我是躲不過去了。」

埃斯帕羅現在沒心情安撫他,不耐煩地道:「你當然躲不過去!你是我們家地一員!你從一開始就躲不了!」

埃塔笑了笑,淡淡地道:「你說得對,我也是這個家地一員呢。那麼,親愛的哥哥,我想提醒你,地下那個監獄,如果被人搜到,恐怕也是重罪呢。」

這話提醒了埃斯帕羅。既然安全署能把人救走,就證明他們知道密室地存在。他連忙叫過護衛:「趕快!趁那些人還沒搜到,去東北走廓和花房兩個出口,把旁邊那個棕色的機關扳下來!只要關上它。密室就打不開了!」

埃塔吃了一驚:「埃斯帕羅,那裡面還有人!」

埃斯帕羅卻露出一個貴族式的假笑:「我親愛的弟弟,那裡面沒有人。」

然而,他這番打算並沒有成功,當他和護衛分別趕到密牢出入口時,安全署地人已經進去了。

埃斯帕羅冷冷地看著滿臉得意的倫納德,扯扯嘴角:「別高興得太早。這只是我們關押奴隸的地方,怎麼對待他們。是我們的自由。反而是你們,擅自帶兵闖入貴族私邸。恐怕沒法向國王陛下交待吧?」他斜了旁邊一臉鐵青的法政署長一眼:「想不到署長會跟安全署的人一起搗亂,您是不是年紀大了,腦子有點兒不清醒?」

法政署長臉色更黑了,狠狠地盯著埃斯帕羅。他以前怎麼會沒發現這個人的真面目呢?還那麼信任他。

一名法政署工作人員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他抬頭望去。看到一隊士兵擁著個人走了過來,仔細一看,可不正是老福克斯?他冷笑:「埃斯帕羅!你居然瞞著我把犯人帶走了?!」

埃斯帕羅露出一個假笑:「您在說什麼呢?這個人剛才還不在我們家,您是從哪兒帶出來地?」看到法政署長象鍋底一樣黑的臉,他心情十分愉快。

倫納德卻笑得比他更歡:「來地人可不僅僅是杜拉斯署長。我們有足夠份量的證人可以證明,這個犯人是從你們家裡搜出來地。」

埃斯帕羅有些不好的預感,一轉頭,正看到熟悉的王家衛隊長珀迪卡從老福克斯身後現出身來,冷漠地看他一眼:「你在法庭上聲稱福克斯與你無關,那又為什麼要把他偷偷藏在這裡?」

埃斯帕羅沉默著,轉頭看到倫納德得意的笑容,道:「想不到你居然安排得那麼周到,看來你終於有點腦子了。」

倫納德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你這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事實上……麥洛裡遇襲受傷後。今早終於醒過來了,這都是他交待的。你想要贏過他。還差得遠呢。」

埃斯帕羅冷哼:「原來是他……不過,你們地計劃並不是完美的,別太得意了。」

「我們會把計劃變得完美的。」倫納德擠了擠眼,「我知道你依仗的是什麼。」

埃斯帕羅心下一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卻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傍晚,王宮中,一接到消息就匆匆從城外趕回地伊斯帕王后洛娜氣勢洶洶地衝進國王的書房,怒道:「你昨天叫我帶孩子們去郊外的城堡度假,說有驚喜等著我,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淡淡地看她一眼:「冷靜,王后,別忘了你的身份和身為王后該有的禮儀。」

「你在說什麼?」洛娜只覺得好笑,「我妹妹一家都快死了,你還叫我冷靜?!」

「無辜的人,我是不會責罰的。」國王仍舊慢條斯理地說著,「至於其他人……你就不必操心了。」他從文件中抬起頭來,「你是王后,又是個魔法師,政治上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干涉太多。有時間你可以多關心我們地孩子。我聽說,塞裡格最近地考試成績很好?不過加德曼就差多了。」

一說到兒子,洛娜語氣放緩了些:「塞裡格一向做得很好,加德曼只是年紀小,以後會懂事的。」她又提起妹妹一家:「你就不能放過赫達家嗎?他們一向對你忠心耿耿!海倫還花了很大功夫為你找補藥!你最近不是覺得精神好多了嗎?一定是那些補藥起作用了。你就放過他們吧!」

瓦爾弗雷德三世瞥了旁邊書架上地補藥瓶一眼,輕笑一聲,卻是轉了話題:「我聽說塞裡格最近在學院裡跟蕭--卡多家的小女兒很要好?人小鬼大!那個女孩子……是叫曼達吧?新年舞會時我見過一次,活潑潑的,人也長得很可愛,跟塞裡格也合得來,讓他們多在一起玩吧,說不定以後會成為我們的媳婦呢。」

「蕭--卡多?!」洛娜尖叫,「你在開什麼玩笑?!那可是仇人!」

瓦爾弗雷德三世皺了皺眉:「我們什麼時候跟他們家有仇了?蕭伯爵還是我的好朋友。」

洛娜一時語塞:「這……可他們跟赫達家……」

「我們又不姓赫達。」國王重新埋首看起文件,「好了,你先出去吧。哦,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說。我打算讓海厄特過完生日後,到書房來學習處理政事,他也該開始做準備了。」

洛娜差點沒順過氣來:「什……你已經決定好繼承人選了嗎?!這、這不公平!」

國王卻淡淡一笑:「我很公平。明年春天,讓塞裡格帶上幾個人,出外遊歷吧。男孩子多到外面轉轉,可以開闊眼界,也能更瞭解這個國家,想法也會更加成熟。順便讓他挑一挑,喜歡什麼地方做封地,回來告訴我就行了。我對孩子們一向很公平。」

他看向早已呆滯的妻子:「還有什麼事嗎,親愛的?我該處理公事了。晚上咱們吃你喜歡的小鹿排,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就在你房間的桌面上,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洛娜王后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娜對這些事一概不知,她跟隨其他僕人一起,安靜地呆在一個大房間內,等候著國王對赫達家的處置。

安全署做事的原則,是不會公開臥底身份的,所以明娜還不能離開赫達家,以免引人懷疑。

國王的處置很快就下來了,赫達家主和兩個年長的兒子被判入巴拉士格,三子開除出城衛騎士隊,但騎士頭銜仍在,不過,安隆.蕭--卡多誣告案已經提請重審了,在結果出來前,他不能離開伊東。

赫達家祖宅收歸國有,領地與產業一分為四,交由四個家族代管,分別是弗朗西斯、曼特寧、蕭--卡多與杜拉斯,其中前者正是洛娜王后與海倫夫人的娘家,目前由其堂兄弟擔任家主。這幾個家族只需要每年交出一定數額的財物供養赫達家成員就可以了。

海倫夫人和兩名幼子,以及幾個兒媳和孫女,都安然無事,可以帶著屬於他們的私人財產和近身僕人離開。國王要求他們回到領地上生活,海倫夫人所生的長子將繼承赫達家,但爵位降為伯爵。曾經是伊斯特開國八大公爵世家之一的赫達,就此淪為普通貴族的一員。

赫達家的大部分僕人都被遣散,明娜順利帶著幾樣簡單的行李,回到了安全署。她第一件事就是問起自己父親的傷勢。當她得知安隆已經被送到韶南去治傷時,大吃一驚:「什麼?!他們要去哪裡?幾時走的?!」

倫納德被她嚇了一跳:「走了三天了,怎麼了?你好像很關

明娜著急地原地跳腳,居然又錯過了!早知道她那天就該跟馬車走的,都是這個人的錯!她狠狠地瞪了倫納德一眼,瞪得對方一頭霧水。

身後轉來輕咳聲,明娜轉身一看,原來是麥洛裡。他現在臉色蒼白了很多,拄著根枴杖,走得特別慢。明娜忙上前去扶他,卻聽到他說:「孩子,到我辦公室裡來,我有話跟你說。」

明娜眨眨眼,扶著他回辦公室去了,見他動不動就咳個不停,便皺著眉問:「您不要緊吧?生病還是多休息的好。」

麥洛裡擺擺手,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這是你的東西,收好吧。」

明娜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爺爺留給她的儲物戒指!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3 14:37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一、後續(一)


明娜結結巴巴地問:「這個……您……您怎麼會……」

「你的名字應該是明娜.蕭--卡多吧?安隆的獨生女兒,雖然你挺聰明,但想要瞞過我們是不可能的。」麥洛裡嘴角翹了翹,「那天在半路上接了你回來,我就留意到你袖口那裡有一點血跡。」

「咦?」明娜睜大了眼。

「城衛騎士隊是你父親工作過的地方,那裡也有我們的同事,據說他們手下有兩個士兵失蹤,不久,就有人報告他們陳屍於惠金許街37號。那正好是你媽媽的新住處。在那棟樓房裡,我們還發現了一條小女孩的裙子,上面沾有血跡,據賣花婆婆辨認,正是你跟瓦西裡進城時穿的衣服。有那麼多的線索,加上年紀也符合,我們怎麼會猜不出來?」

明娜咬咬唇,沒想到自己露出了那麼多破綻,不過現在她對安全署已經不像當初那麼陌生了,所以也沒著急,只是紅著臉,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的,我是因為……因為……」「因為」了半天,她還是沒「因為」出來。看著手中的戒指,她越發羞愧了。

「沒關係。」麥洛裡笑得很和藹,「我聽瓦西裡提過一些,你吃了那麼多苦頭,對人有提防心,這很正常,那時候我們對你來說還是陌生人呢。」「瓦西裡?」明娜怔了怔,旋即大喜,「他沒事了?傷好了嗎?」

麥洛裡笑著點點頭:「他兩天前就醒過來了。恢復得不錯。怎麼樣,要不要去看看他?趁現在時間還早,萬一過了探視時間,醫師會把我們轟出來的。」

明娜連忙點頭,就要拉他走,卻被他叫住。指了指手中的戒指:「先把這件事解決掉吧。這是我們自己人偶然弄到地,現在歸還給你,不過你最好試一試,確認這是不是真貨。我聽說你當初被人偷走戒指,就是被一隻普通的寶石戒指騙了。」

明娜聞言忙低頭看那戒指,無論款式、做工與鑲嵌的寶石,都與印象中的儲物戒指一模一樣。不過黃金表面卻有些暗淡,似乎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暗紅。要怎麼確定這是不是真的呢?

明娜輕輕咬牙,她沒打算當著麥洛裡地面割手指唸咒語,雖然對方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人。但誰知道會怎麼樣呢?她已經吃了很多虧,不能冒這個險。想了想,她記起一件事,忙把戒指套在手指上,然後便感受到那指環正緩緩收縮,直至能完美地貼緊了她手指上肌膚。

「這是真的!」明娜頓時面露喜意,「謝謝您,麥洛裡先生。」看著分別已久的戒指,她有點想哭。

麥洛裡微笑道:「你能肯定就好了。我一直擔心這戒指不是真的呢。誰也不知道,你父親的兄弟會不會像那些騙你的人一樣,故意弄個假地來蒙我們。」

明娜緩緩收了笑:「那些人……現在怎麼樣了?」

「不清楚,我只聽說那個卡麥加商人做生意虧損了,幾乎把整個船隊都賠了進去。現在剩下兩條船,又沒法在馬特港立足,只好轉到古登堡去,不過聽說他在那裡也過得不太好。」

明娜用腳尖劃著圈,眼光有些閃爍:「那……其他人呢?」

「誰知道呢?大概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了吧。」麥洛裡咳了幾聲,喘氣道,「好了,咱們過去吧,再晚。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安全署建築群的左後方。有一個很大的院子,蓋了兩三排小樓。院子裡種滿了冬青樹,一片青綠,看上去很舒服。來來往往地人中有很多是女性,也有一些男子,穿著白色的外袍,而病人或傷者,則是穿著藍色條紋的睡袍。這裡正是安全署附屬的醫師院,專門負責署內人員的傷病治療。

明娜扶著麥洛裡踏進院子,眼珠子左右轉動著打量院裡的情形,忽然瞥見院子一角有個小門,門後幾間小屋,屋前一片鮮紅,是一種從沒見過的花,開滿了小路兩邊。那花的顏色十分艷麗,但不知為什麼,總讓人有一種妖異的感覺。

麥洛裡注意到她地目光:「那是曼珠沙華,是你祖父從魔界帶回來的,據說……是為死者引路的花,能讓死去的人記起生前的親人和朋友。很漂亮,但也很詭異,是不是?」

明娜贊同地點點頭,但從他地話裡,她隱約猜到那幾間屋子是什麼地方:「那邊是……」

正在這時,一群人從屋裡走了出來,為首的一個老婦人,一臉悲痛,人都快要暈過去了,扶著她的中年婦女,也是滿面淚痕。才走出幾步,那老婦人便哀嚎一聲,想要衝回屋裡,被其他人攔住,人人都難過地勸撫她。

明娜咬咬唇:「是不是……有什麼人……」

「你見過的,就是在赫達家假裝成馬的那位。可惜他傷得太重……」

明娜回想起那晚給自己指路的「血人」,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是不是因為我去得太晚了?」

「跟你沒有關係,孩子。」麥洛裡臉色有些黯然,「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倒下了,事情就不會拖那麼久……」他肅穆地低頭站在一旁,讓死者的親眷先走,目送他們離開後,才回頭對明娜笑笑:「走吧。」

明娜點點頭,扶著他繼續者,很快就來到了醫師院主治醫師地辦公室前。這位主治醫師是位女士,波妮.波納特夫人,年紀三四十歲,一張圓臉,大眼睛,高鼻樑,若不是身材「有些」發胖。顯然也是位美人,說話地聲音也非常圓潤動聽,不過內容卻讓麥洛裡臉色發僵:「你今天早上又沒吃藥!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味道?我給你改改怎麼樣?」

麥洛裡輕咳一聲:「不用了,我只是忘了而已。原來的藥味道很好。」

「噢?你喜歡啊?」波納特夫人挑挑眉,「那就多喝點吧?來!」她神奇地從背後掏出一大杯黑色液體來,明娜聞到那臭哄哄地味道中。有許多種補血、補身的藥材,便捂著嘴看一臉苦惱的麥洛裡笑。

等麥洛裡喝完了藥,她也笑完了,才道:「夫人,我能見見瓦西裡嗎?我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瓦西裡好著呢,小伙子身體真棒,還很堅強。現在看起來是弱了點。但只要養上兩三個月,他又會活蹦亂跳了,放心吧。」波納特夫人笑咪咪地回答,頓了頓。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明娜幾眼,「我說孩子,你的嗓子是不是受過傷?還有,腳上好像也傷得不輕哪。」

明娜張大了嘴:「好厲害……您居然能看出來?」

麥洛裡皺了皺眉,對波納特夫人略一點頭,對方便心領神會地指了指身後的房門:「瓦西裡在裡面,不過你要小聲點,他才剛剛睡著,別吵醒他了。他現在需要休息。」

明娜忙應了,輕手輕腳地走進門去,便看到窗邊的床上躺著個人,走近了一看,正是瓦西裡。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幾乎只剩下骨頭了,臉色青中帶著黑,鬍子拉渣地,跟當初那個帥氣的青年相比,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

明娜心中一酸,挨近了細看,見他胸口微微起伏,確信他是活著的。眼圈就紅了。

波納特夫人不知幾時站在她身後。輕聲道:「他是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當時真的很危險。我們都幾乎要放棄了,不過,他還是靠自己戰勝了死神。真是勇敢的孩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個戰士。」

明娜點頭:「他真的很了不起。」再陪了熟睡地青年一會兒,她才走出了房間,笑著向波納特夫人道謝。後者笑瞇瞇地,從大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給你的,就當糖吃吧,是甜的。有空到我這裡住幾天,我幫你糾正腳骨。趁現在年紀還小,傷的時間不長,早點治好了,以後也不會留下後遺症。」

明娜打開小包聞了聞:「是潤喉地?桉葉油……接骨蓮?」

「不錯嘛。」波納特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一絲欣賞,「聽說你曾經跟有名的魔藥大師學過幾年?要不要到我這裡幫忙?藥劑組的組長老說人手不夠……」

麥洛裡重重咳了幾聲,打斷了她的話,被她白了一眼:「行了,我不跟你搶人,沒事就走吧,別礙手礙腳的!」

明娜暗暗偷笑,扶著一臉鬱悶的麥洛裡走出了醫師院。後者問她:「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如果我提前半天醒來,你早就跟你父母在一起了,而現在……你父親在城裡的房子,因為誣告案還未結案,到現在還被封著。惠金許街那邊的樓房死過人,你一個孩子住著也不太安全,乾脆到署裡住幾天吧?」

明娜低著頭道:「我想去找爸爸媽媽……」

「當然沒問題。過幾天署裡就有人去意尼,叫他們帶你一起去吧?這樣我們也放心。你這幾天就住在署裡,也方便去波妮那裡治傷,怎麼樣?」

明娜想了想,點頭道:「好,不過我媽媽還有行李在那邊小樓裡呢,我想把它們拿回來。」

麥洛裡答應了,還叫來一個男子護送明娜回去,順便充當搬運工。

這一趟十分順利,當明娜坐著馬車從惠金許街回轉時,遠遠看見街尾的八角星標誌,心情忽地黯然下來,轉向那位護送者:「叔叔,我想到神殿去一趟,可以嗎?」

「好勒。」那人從善如流地掉轉了馬車頭,駛到光明神殿門口。明娜要求獨自進殿,他就一個人守在門外。

走進曾經藏身地正殿,明娜忽然有一種錯覺,時間彷彿還停留在那一天,她在這裡重遇馬歇爾爺爺的時刻。如果那天,她不是讓馬歇爾爺爺一個人到維羅妮卡家去,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她心裡怨恨埃塔和赫達家的人,但更多的是後悔。

前排的座位上坐著一位老人,背對著她,頂著個光頭,身上穿地卻是修士的袍子。明娜以為那是神殿的人,便問:「神父,我想懺悔,您能聽一聽嗎?」

那老人緩緩轉過頭來,對她笑笑:「孩子,我並不是這裡的神父。」

明娜摒住了呼吸,驚叫失聲:「馬歇爾爺爺?!」他還沒有死?明娜驚喜不已。

馬歇爾卻露出詫異的神情:「你認識我,孩子?」

「你說什麼?馬歇爾爺爺,我是明娜啊!」聽到老管家的話,她有些糊塗了。

馬歇爾不好意思地笑笑:「很抱歉,我……似乎是頭上受了很重的傷,醒來後就什麼都忘了。你叫……明娜?你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兒嗎?」

明娜扁扁嘴,委屈得要哭,但很快又笑了。

馬歇爾爺爺忘記了她,這又有什麼要緊呢?最重要的是,他還活著啊明娜撲上去,抱緊了馬歇爾大哭,老人一臉莫名奇妙,但還是笑著輕撫她地頭:「別哭,我地孩子,別哭……」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4 21:57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二、後續(二)


等哭完了,明娜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馬歇爾卻記不清,只知道自己頭部受了很重的傷,似乎是被馬車撞的,被當成死人送到光明神殿來,剛好神殿這裡有位盧克神父認識他,發現他還沒斷氣,用了很大功夫才治好他的傷,但不知是不是頭部受創太重的緣故,以前的事完全不記得了,現在他對自己的來歷,只知道盧克神父告訴他的那些。

說話間,那天見過的盧克神父也進來了,聽了明娜的話,仔細打量她幾眼,才微笑道:「那天藏在神殿裡的就是你吧?你是朵拉夫人的女兒?馬歇爾教友剛剛醒過來時,因為不記得以前的事,我曾請人幫忙去找你們,但只找到你們家的房子,已經被查封了,鄰居們都說你父親被捲進一樁大案子裡,而我又不知道你和你母親去了什麼地方。這些天馬歇爾教友一直住在這兒,你能找來,真是太好了。」

明娜衷心地向他道謝:「如果不是您,馬歇爾爺爺一定無法活下來的,謝謝您。」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爸爸媽媽都沒事,爸爸是清白的,他受了傷,現在和媽媽一起到魔法之都治傷去了。」她攙住馬歇爾的手臂:「馬歇爾爺爺,我過幾天要去看爸爸媽媽,你也一起來好不好?」

「魔法之都?」馬歇爾有些吃驚,「那不是很遠嗎?算了,我都快六十歲了,之前受傷撞到了骨頭,現在走路還不太方便呢,我就不去啦。有人陪你去嗎?」

「有是有……」明娜委屈地扁扁嘴,「可我想跟你在一起……」不過馬歇爾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是坐船去。問題還不大,但麥洛裡似乎曾順口提過,安全署的人去韶南是走陸路的,因為比較快……這樣一來,老人家可就受不住了。

馬歇爾笑著摸摸明娜的頭:「不要緊,孩子。我在這裡很好。你有可以信任的人護送,還是跟他們一起去吧。」

「可是……如果你去了魔法之都,我可以找魔法大師為你治傷。他開一劑藥給你,你就全好了,說不定還能記起以前地事呢!」

盧克神父在一旁慈愛地輕笑:「孩子,馬歇爾教友現在的外傷已經完全好了,只要安靜休養就行,不適合作長途旅行。至於魔藥……能讓失去記憶的人恢復記憶。據我所知,還沒有這種藥存在。」

明娜咬咬唇,知道他說的是實情:「要不……馬歇爾爺爺跟我去見一位醫師怎麼樣?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醫師,讓她幫你看看吧?」她有些懷疑,光明神教的治療術治外傷是很好,但對身體內部地傷害恐怕就沒什麼作用了。

盧克神父只是微笑著。什麼話都沒說。馬歇爾被她撒了一會兒嬌,終於答應了。

明娜高高興興地抱著馬歇爾的手臂走出正殿,腳步輕快。她笑著說起以前的事,偶然一轉頭,瞥見大門口邊有一個熟悉地身影正向正殿走來,不由得停下來。

不等她決定是避開還是迎上去打招呼,對方已先一步發現了她:「瑪麗?你怎麼在這裡?」原來是赫達家的老園丁。

明娜有些不自在,結結巴巴地向他問了好。老園丁看了看馬歇爾,道:「這是你爺爺嗎?原來你跟家人在一起。我還想找你一起到美阿特去呢。夫人身邊除了幾位小少爺小小姐的奶媽,就只剩下沃莉了。很需要人。」

「咦?」明娜一臉驚訝。美阿特正是赫達家原來的領地,是一大片平原,鄰近亞羅大森林,但現在只剩下大約四分之一的地方是赫達家的人能夠控制地,名義上還由弗朗西斯家代管。

原來海倫夫人等人一直等不到王后出手,沒辦法之下只好服從國王地命令回領地居住,但大多數僕人都散了,當中還有不少人,比如多蘿西,就趁亂捲走了主人的部分首飾或私房錢。這些貴族夫人少爺小姐們雖然生氣,但因害怕會引來其他人的覬覦,也不敢聲張,急急收拾行李打算離開。可僕人太少了,他們又覺得不方便,只好找回那些為他們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僕人。

老園丁歎道:「兩位小少爺和小小姐都生病了,三少爺病得更是厲害,他掉了很多頭髮,人也瘦成一把骨頭,晚上睡不著,還總是發酒瘋。夫人要照顧小少爺,沒空理他,而三少爺的妻子……居然打算跟他離婚!難道赫達家真的要完了嗎?」

完了才好呢。明娜在心中忿忿念著,她其實心裡有數,這幾位少爺小姐會生病,八成是自己做地手腳起作用了。她眼珠子一轉,便問:「夫人沒事吧?如果太累了,也病倒就不好啦。」

老園丁歎息一聲:「可不是嗎?我看夫人臉色也很差,只是勉強還能撐住,可兩位少夫人都說自己也病了,不肯接手家裡的事務,夫人實在很辛苦。」

明娜低下頭挨近了馬歇爾:「對不起,大叔,我要去找爸爸媽媽,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是嗎?」老園丁有些惋惜,「那就算了吧,你這麼小的孩子,的確該和父母在一起。」說罷黯然地走向神殿。

馬歇爾聽得有些糊塗:「你給別人做過女僕嗎?盧克神父不是說你是貴族家的孩子。」

明娜連忙「噓」了一聲,拉著他快步走向門外的馬車。趕車的安全署人員一見她就說:「剛才進去了一個赫達家的人,沒穿幫吧?」

「沒有,我們快走吧。」明娜急急扶著馬歇爾上車,等車開動以後,她才小聲把這些天發生的事一一說出來,連暗中給赫達家地人下毒地事也說了。

馬歇爾皺起眉頭:「你為什麼要給他們下毒?你去那裡是為了打探消息的吧?」

「那是因為他們害死了你……」明娜地聲音越說越小。

如果說當初是因為憎恨埃塔一家殺死了馬歇爾和瓦西裡,又陷害爸爸,那現在,爸爸已經脫險了。馬歇爾和瓦西裡更是平安無事,她還有什麼理由要對他們報復呢?

明娜嚅嚅地說不出話來,馬歇爾見狀歎道:「我不記得以前地事,也不知道你從哪裡學會這些下毒的手段,但這不是一個孩子應該知道的東西。而且,不管你再怎麼恨一個人。也不能對人家全家下毒,你怎麼知道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呢?」

明娜小聲嘀咕:「他們全家都不是好人……」不過仔細想想,或許有無辜的。比如那幾個未成年的孩子,雖然他們頤指氣使地也很討厭,但的確無辜。

她咬咬唇:「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這不僅僅是一個錯誤,孩子。」馬歇爾語重心長地道,「我希望你以後。不會因為一時的氣憤或怨恨。做出無法補救地事來。即使這次我真的不幸死去,我也不希望你為我報復。仇恨在傷害到仇人之前,首先會傷害你自己,不要因為仇恨而忘記真正重要的東西。」

明娜低頭受教,馬歇爾又問那些毒能不能解,她道:「我下了兩種毒。下在花茶裡的,份量很輕,他們喝得又不多,病幾天就會好了。另一種……我只下在埃塔的酒裡,他喝得多,可能有些麻煩,只要他不再喝酒,再喝幾天甘草湯,應該可以減輕藥效。可解藥我就不會做了……」

馬歇爾不太滿意。但得知赫達家對安隆和另一位安全署人員做過的事以後,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要求明娜想辦法給埃塔解毒。

明娜苦著臉答應了下來,心裡卻十分為難。她地身份不知有沒有暴露,又該怎麼把東西送去呢?

偷偷瞥了馬歇爾一眼,她委屈地撅起了小嘴。以前馬歇爾爺爺最疼她和爸爸了,現在失去了記憶,怎麼變得嚴厲起來了?

馬車駛到安全署,明娜很快就把馬歇爾帶到了波納特夫人面前。後者聽完她地話,好笑地瞄她一眼,丟了一本小冊子給她,便請馬歇爾躺下來接受診斷。

明娜翻開小冊子,發現那是《安全署醫師院條例》,裡面有提到,醫師院是為因公受傷、生病的安全署內部人員服務的,除非是署內人員至親,又沒有其他求醫渠道,才能接受醫師院的治療。

這意思是馬歇爾不能在這裡治嗎?那為什麼她自己就可以在這裡治腳傷?

明娜問了波納特夫人,結果對方一直笑瞇瞇地看著她,看得她身上發毛:「夫人,您怎麼了?」

波納特夫人輕咳一聲:「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孩子挺可愛。」她扶馬歇爾坐起來:「給他用治療術的那位挺有本事的,他身體沒有外傷,僅是有些虛弱,需要調養,多吃點有營養地東西吧,但頭部的創傷,我就沒辦法了。我只聽說過讓人失去記憶的藥水,但回復記憶的,還真沒有。我看你也不必麻煩了,老人年紀大了,記性差,也很正常。」

明娜心中說不出的失望:「不能恢復嗎?可我希望他能記起來……」感覺上,失憶了的馬歇爾爺爺跟以前的他不太一樣。

馬歇爾慈愛地向她笑笑,但沒以前親切了,明娜有些難過。

「波妮阿姨,換藥!」門口傳來一道女聲,明娜轉頭看去,差一點沒認出那是維羅妮卡。

維羅妮卡瘦了很多,臉色青白青白地,吊著膀子,臂彎處隱隱透著血色,整個人顯得非常柔弱清秀。明娜本來條件反射地想要叫一聲「兇惡的女人」,見到對方的模樣,想到她是為了保護自家父母才傷成這樣地,便不好再開口,只是點頭打了聲招呼,便回身攙起馬歇爾:「咱們回去吧。」

沒想到這柔弱版維羅妮卡不打算放過她,直接擋住了:「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跑那麼快幹什麼?我問你,你不是要國慶時才回來嗎?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馬歇爾大叔,我托人去找你,都說你失蹤了,你到底跑哪裡去了?!」

馬歇爾有些糊塗:「對不起。你是……」維羅妮卡睜大了眼:「大叔,你老眼昏花了?連我都認不出來?」

「馬歇爾爺爺撞傷了頭,以前地事都不記得了。」明娜匆匆解釋一句,沒多說別的。她對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而維羅妮卡顯然也對她沒什麼好感:「趁著你在,我有事問你,你爺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死了還是去了什麼地方?」她這話一出。周圍地人幾乎都把目光轉過來了,連在門外散步的傷員也好奇地往這邊湊。

「我爺爺才沒有死呢!」明娜忿忿地道,「他只是回了家鄉!因為爺爺的爸爸媽媽生病了。他才回去地,我親眼看著他走,他絕對沒有死!遲早還會回來!」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眾人齊齊鬆了口氣,不禁有些莫名奇妙。波納特夫人輕咳一聲,笑道:「大家都很關心呢。因為外面的謠言傳得太厲害了。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你又一直失蹤。有人說他親眼看到蕭伯爵離開了這個世界,看來這也是流言。」

維羅妮卡插嘴道:「不會是流言吧?麥洛裡不是調查過了?蕭伯爵失蹤的孤島,沒有船離開過,他就是在那島上失蹤的,就算島上有機關,也不可能離開那片海域吧?」

難道是科賓那邊傳出的消息?明娜皺皺眉。道:「我猜到那流言是誰說地了,不過他說得不對,我爺爺是通過一個法陣離開的,所以除了我,沒人看到。那個人只是躲在附近偷聽而已。爺爺說了,他會回來的,有可能從島上回來,也有可能是回到亞羅大森林裡,也有可能是出現在別地地方。不管怎麼樣。他會回來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眾人都相信了,紛紛繼續幹起原本的工作。只有維羅妮卡在臉色放輕鬆後,涼涼地說了一句:「就算要離開也該打聲招呼,因為流言,給我們署裡惹了多少麻煩!」說罷拄著枴杖進了旁邊的小房間,等候換藥。

明娜撇撇嘴,扶著馬歇爾離開。後者堅持要回神殿住,明娜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家兩所房子都不方便居住,自己還是借住安全署的宿舍呢,如果連治病都不許,借住就更別指望了。想到馬歇爾在神殿過得也算不錯,她也不再攔著,只是每天都會帶好吃的給他。

幾次去看望馬歇爾,他都催著她想辦法送解藥給埃塔,明娜磨噌了好久,才勉強以探望「舊主人」地名義,送了一些食物和「補藥」給赫達家地人,順便戴上一把小匕首防身。後來沒見對方有什麼異色,她才確定,自己的臥底身份沒有暴露,不由得鬆了口氣,又送了兩次補藥去。看到赫達家的小孩漸漸病癒,而埃塔也不再掉頭髮了,她便不再接觸他們。

赫達家婦孺又拖了將近一個禮拜,終於死了見王后的心,離開了伊東。埃塔的妻子並沒有跟著走,也沒有陪丈夫留下來,而是在辦好了離婚手續後,回了娘家。接著,誣告案的判決也下來了,安隆恢復了清白,而埃塔,則失去了僅剩地騎士頭銜,被流放到北部邊境的礦山中。

秋高氣爽,在伊東城西郊的山坡上,有一大片綠草地,被一圈矮矮的石牆圍著,裡面豎立著一個個長方形的石碑。這裡是安全署的公墓。

今天是那位犧牲的馬下葬的日子,明娜也跟著眾人來了。她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是艾爾西斯.莫裡斯,四十三歲,雖然臥底身份是馬,實際上是個退役軍官,父親曾跟隨她祖父蕭天劍參加過三十多年前地戰爭,不幸陣亡,他子承父業去參軍,一仗都沒打過,卻死在了和平年代地「戰爭」中。

眼下,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地兒子。十四歲的少年,原本在意尼上高等學校一年級,學的是會計,剛放完暑假,已經走上回家的路了,卻被家人急召而回,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父親。

但他沒有埋怨安全署,反而大聲對署長麗亞女士道:「請您收下我吧!我也想加入安全署!像爸爸那樣,為國家做事!請您收下我吧!」

麗亞女士愕然地看了看兩位莫裡斯夫人,年長那位已經快要昏厥過去了:「別……別胡說了!威爾!快向署長道歉!」

「我沒有胡說!」少年正色道,「爺爺為了國家征戰而死,爸爸為了剷除國家叛徒而犧牲,我怎麼能像個懦夫一樣,躲在意尼埋頭學算賬?!奶奶,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軍人,我不能丟爺爺和爸爸的臉!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吧!」

老莫裡斯夫人臉色灰敗,而少年的母親卻點頭道:「好孩子,有志氣。」但又補充一句:「可你現在年紀還小,想做什麼,等畢業了再說吧。」

少年還要再說什麼,麗亞卻私下問麥洛裡:「怎麼辦?」

麥洛裡眉毛都沒動一下:「收下也沒什麼,讓他繼續在意尼上學,有空時收集點小道消息就行。」麗亞女士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叫過少年威爾耳語了一番,威爾似乎有些抗拒,但終究還是點了頭。

明娜目睹這一番場面,心裡有些感慨,卻瞥見麥洛裡對她做了個手勢,忙走過去扶著他到一邊坐下。

麥洛裡笑著謝過,不經意地問起:「腳傷已經治好了嗎?明天就要出發了吧?」

明娜大力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喜。

麥洛裡遞給她一個信封,道:「我有信要帶給你爸爸,你幫我捎去吧,是關於你那個戒指的事。」

「戒指?」明娜不解。

「署裡有幾份機密文件丟失了,都是成立初期時留下的,我記得你爺爺那裡有副本,應該是在戒指裡。還有,一些珍貴的藥材和魔晶,對我們的傷員也非常重要。我希望你父親可以答應拿出這些東西。文件對你們沒用,而其他東西,我們願意出高價買下。這事不急,你們一家人好好商量吧。」

明娜忽然間對麥洛裡的話產生了好感,他其實完全可以現在就要她拿出來,卻要先得到爸爸的同意,跟尤坦、科賓等人真是差得太遠了,她連忙答應下來。

麥洛裡看起來十分高興,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們一家也能好好商量,是……關於你的。「我?」

「對,你。」麥洛裡雙眼盯著她,「你很出色,或許資質不見得出類拔萃,但體力充沛、身手靈活、反應靈敏,而且,小小年紀就見識廣闊,比同齡人行事沉穩。我想……或許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員,偶爾幫我們出點小任務?」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5 10:13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三、三年後


清晨的河岸上,薄霧還未消散,但碼頭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了一天的討生活,或是搬運貨物,或是向商隊和商人詢問是否需要僱人。這些人有老人有青年,甚至還有些十歲出頭的男孩,稚嫩的肩膀上已負擔著全家的生計。

一輛馬車吱吱呀呀地行駛過來,在一棟大房子前停下,早有幾個人十分恭謹慇勤地跑去拉開車門,迎出一位穿著華麗體面的男子,戴著小氈帽,手拄黑檀木柄鍍金枴杖,看上去像個貴族,但那雙三角眼中的狡詐目光卻洩露了他更有可能是個商人的事實。

「新貨在哪裡?」他一開口就是冷淡的腔調,但隱隱含有一絲急切。

前來迎接的人點頭哈腰地道:「就在屋裡,請您進去看看,絕對是上等貨色。」

男子整了整自己的頭髮,好像不怎麼著急,這時他身後的馬車裡傳出一道聲音:「快點吧,別在這裡裝模作樣了!」

男子冷哼一聲,走進屋裡,早有人帶了一對少年少女前來。

那少女大約十四五歲,金髮碧眼,貌美如花,眼中含淚,正瑟瑟發抖,顯得格外楚楚動人。男子格外多看了幾眼她豐滿的胸部和筆直修長的腿,滿意地點點頭,才把眼光移到旁邊的男孩身上。

少年看上去年紀不超過十六歲,膚色白,身材修長勻稱,容貌清秀,舉止優雅,年紀雖小,風度卻相當不凡,面對一屋子不懷好意的陌生人,毫不失態,還用審視的目光反過來打量男子。以後者的眼光來看,這少年的出身恐怕比少女更好些。

「很好。」他讚賞地看了看手下,「是貴族嗎?」

馬上有人上前道:「絕對是。而且是伊斯特的貴族!他們在東部邊境一個沒落貴族家作客。我們看到女孩子帶著男孩跑到偏僻的地方去,就迷昏了帶回來,絕對沒留下任何痕跡。如果您想知道他們的姓氏來歷。我可以去問動手的人。」

「我沒必要知道那種東西。」男子冷冷地道,「那不重要。這次你做得不錯。等會兒去會計那裡領賞錢吧。」「謝謝老闆。」

少年突然開了口:「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帶我們到這裡來?!」

男子翹了翹嘴角:「你猜我們是什麼人?我的小少爺?」

「是人販子。」少年瞇了瞇眼,口氣非常篤定,「你們不怕我們地家人追查過來嗎?」

男子嗤笑:「我地好少爺,別嚇我,這種事我們做得多了。知道該怎麼消除痕跡。」他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女孩花一般嬌美的臉蛋,引得她倒吸一口涼氣,連連後退,才不懷好意地笑著抬起少年的手。留意到他地手指細長,膚質柔嫩,實在不像是沒落貴族家的少爺。

少年眉間閃過一絲怒意,大力抽回手:「你想幹什麼?!」

男子輕笑:「驗貨而已。放下你們地傲氣,乖乖聽話吧,不然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後悔。」雙眼瞥見兩人身上的衣服,應該都是他們原本穿著的,質料華貴。但都有些舊了。女孩子身上的還有些不太合身,心中倒是相信了手下所說的「他們都是沒落貴族」地說法。

但看到這些華貴卻骯髒的衣服。他心中卻十分不悅,勾勾手指叫過手下,就一個巴掌打了過去:「為什麼不給他們換衣服?!你是怕他們的家人不知道他們被你們帶走了嗎?!」

那手下被他打得臉上腫了一大塊,忙道:「對不起,老闆,我只是想著他們穿成這個樣子更像是貴族,價錢可以賣得高些。」

「那也應該先換了再說!」男子大手一揮,「帶他們下去換掉衣服!搜清楚了,別象上次那樣,看漏了危險的東西!」

那手下忙迭聲應了,吩咐幾個打手押著那對少年少女下去換衣服。女孩子看著那些大漢眼中的淫光,尖叫著不肯讓他們近身,被兩個大漢死死反扭住雙臂,仍在掙扎個不停。少年掙開來抓他地人,衝上一步對那男子道:「你不能這麼做,快放開她!我們可以自己換!」

男子給大漢們使了個眼色,女孩子才重獲了自由,立時撲到少年懷中大哭,整個人幾乎崩潰了。

男子柔聲道:「我一向很有貴族風度,你們可以自己換,但別想做什麼手腳。乖乖聽話,我的少爺小姐們,不然……我這裡可有的是強壯的男人。」

少年打了個冷戰,淡淡說了句:「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就扶著那女孩隨大漢們下去了。

男子目送他們離開,心情非常好。他最喜歡拐賣這類貴族出身的「貨物」,看著那些自命不凡的少年少女們屈服在他腳下,看著他們拋棄原有的驕傲,受人折辱,他心裡就十分痛快。

「這樣做不太好吧?」他身後忽然飄來一句陰深深的話,嚇了他一大跳,回頭一看,原來是馬車上那位不知幾時進來了,看到了剛才的情形。男子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個人,雖然對方是「那位」地使者,但這種臉色發青,整天低著頭戴著個黑斗篷黑帽子不肯正臉見人地傢伙,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他道:「有什麼不好?我上個月才受到主人的嘉獎,你該不會是嫉妒了吧?」

那人微微撇開頭:「我是說,主人只要求你收集相貌清秀、言行舉止不粗俗地少年男女,這樣的人在韶南隨便就可以找到,可你偏偏要打貴族子弟的主意。雖然你找的都是沒落貴族,但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人找上門來,何況現在居然連鄰國的貴族都弄來了,你就不怕被官方的人發現嗎?」

「怕什麼?!」男子一臉不以為然,「我的人手腳乾淨,從不留下任何痕跡。像這樣的少年少女,一起失蹤了,別人只會以為他們是私奔,就算發現有不妥。也找不到我這裡。主人眼光一向很高。起碼也得是個貴族後代,才配得上主人。」

那人冷哼:「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過我提醒你。別太過分了,如果因為你的固執。耽誤了主人的大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惱怒,正要發火,卻聽到手下的敲門聲,按捺下火氣召了進來。便看到他拿出兩件小首飾:「老闆,這是那倆孩子身上的東西,好像值點錢,您看該怎麼辦?」

男子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根鑲金象牙墜的項鏈和一個舊地鍍金戒指。前者地墜子正中用黃金繪出一個圖案,看上去有點像橫放的鐵鍬,不過要矮胖一些。他沒放在心上,隨手把東西丟回給手下:「賞你們了。」

不等那手下道謝,黑斗篷使者便開口問:「能給我看看嗎?」接過項鏈墜子細看,他若有所思:「這次的貨恐怕有點來歷,你先別給他們餵藥,等我問過主人地意思再說。」

男人有些意外:「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很可能跟我們認識的人是一個家族地。」使者再看了看墜子,「萬一真把人灌了藥送上去。才發現這件事。以後就沒法再合作了。你先找別的貨吧。」

男子暗罵一聲,答應下來。等少年少女換過普通粗布衣服。他便命人燒了原來的華服,然後把他們鎖進房間裡,自己與使者一起離開了。

走在碼頭邊,避開幾個搬運工,猛地撞上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年,男子一把抓住他:「別跑!我好像沒見過你,哪來的?!」少年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剛來兩天……拐腳約翰帶我來地……」

拐腳約翰是碼頭上有名的雇工中介,男人去了疑心,伸手摸摸身上,確信沒有物品丟失,才鬆開手:「滾吧!」

少年揉揉鼻子要跑,又被那使者叫住了,上下打量一番,道:「我看這個不錯,雖然黑了點瘦了點,但五官清秀,皮膚有光澤有彈性。」

男子嗤笑:「你在說笑吧?他只是個苦力,這種男孩子碼頭上隨便一抓就一大把,我可送不出手!」他伸出枴杖趕那少年:「滾吧,沒你的事!」少年偷偷看那使者,又瞄了瞄他們身後跟著的人,尤其多看了男子屬下正拿在手裡晃的金項鏈幾眼,才一溜煙跑了。

男子與黑斗篷使者之間關於少年少女出身地小爭執一直持續著,後者又見到那黑膚少年搬運著貨物從他們身邊幾次經過,更是不停地拿他當例子,直至晚飯後男子不耐煩地說:「是不是看上那孩子了?我叫人洗乾淨了送你房裡怎麼樣?」那使者才惱羞成怒地甩袖離開。

到了半夜,男子卻忽然敲響了他的門,一改原來的傲慢,驚惶地說:「名單不見了!怎麼辦?」

「什麼?!」使者臉一沉,「你說的是那份記有願意和我們合作的貴族和商人姓名的名單嗎?!怎麼會不見了?!」

「我一直收在暗格裡,睡覺前還檢查過的,剛才我聽到有響聲,起來沒發現有人,忽然覺得有問題,去看了暗格,才發現裡面是空的!」男人惴惴不安,「怎麼辦?會是誰偷的?」

「會不會是普通地小偷?」

「本地小偷不會來,外地地一進鎮子就會被發現了,不可能是普通的小偷。」

使者略一沉吟:「那就是有目地的了,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要想帶著東西離開……」

男子猛一驚醒,忙叫人去查今晚有沒有船或馬離開,半個小時後,手下報告說碼頭有輛船剛剛開走,十分可疑。男子與使者對視一眼,連忙帶人追上去,因為聽說對方人數眾多,他們特地把大部分手下都叫上了。

房子這邊紛紛擾擾的,關押那對少年少女的地方卻一片寂靜,只能隱隱聽到女孩子的抽泣聲。負責看守的兩個大漢,一個打著哈欠,另一個百無聊賴地哼著小曲,忽然聞到一陣清香,還未嗅清楚,已雙雙昏睡過去。

一個身手利落的黑影走到他們身邊,摸出腰間的鑰匙,打開了房門。把屋裡的少年少女嚇了一跳。藉著屋角昏暗的油燈光,才發現來的是一個皮膚黝黑地少年,也是十四五歲大小。亞麻色頭髮,黑色眼睛。朝他們揮了揮手:「達芙妮.羅亞,艾爾本……赫達?」

屋中地貴族少年淡淡地道:「我是,你是誰?」女孩子一改方纔的頹廢,激動地撲過來:「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少年皺眉格開少女:「小聲點,別讓人聽到了。」但少女卻還是激動不已。不停地說著「快帶我走」,而她地同伴卻猶豫地問了句:「你是安全署的?」

黑膚少年挑了挑眉:「怎麼樣?要跟我走嗎?」

「當然。」貴族少年伸出手,「我是艾爾本,她是達芙妮,我們該怎麼做?」

黑膚少年隨意握了握他地手。便示意他們跟上:「小聲點,大部分人都被我的同伴引到碼頭上了,看守也被我迷昏,趁現在快走。」

「你的同伴不會有危險嗎?」艾爾本問。

少年深深看了他一眼:「沒事,他們只是假裝形跡可疑,實際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說話間已經走出了屋子,少女達芙妮經過那兩個看守時,忽然狠狠踢了其中一人幾腳,那人吃痛。迷迷糊糊地就要醒過來了。少年見狀不好,忙一個手刀再打昏他。才狠狠盯著達芙妮:「不要亂來!」

少女委屈地扁扁嘴,艾爾本忙扯著她跟上少年的腳步。他現在別提有多後悔了,為什麼會被這女孩的美貌迷惑住呢?居然沒發現她地愚蠢,路上他曾有過逃跑的機會,就是被這女孩葬送掉的,等他一脫險,絕對不會再跟她有任何來往了!

三個少年人小心走過幾重房屋,來到馬棚附近。艾爾本猶豫了一下,問:「騎那些人的馬會不會太危險了?」

少年笑笑,用手射了一個白色的東西出去,打中馬棚附近地草堆,艾爾本還在想那有什麼用,卻聽到空氣中「嗖嗖」幾道破空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打在馬身上,痛得幾匹馬都嘶叫起來,在馬棚裡橫衝直撞,馬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跑出了屋子,正好看見所有馬都跳出了馬棚,四散逃走,忙招呼人攔住馬。

而少年這時卻做了個手勢,示意艾爾本兩人跟自己從另一邊逃走,一直走到圍牆下,都沒遇到一個人。艾爾本不由得有些佩服,但看到那堵高牆,又有些發愁。

少年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條繩鉤,一拋就鉤住了牆頭,輕輕一躍,已經上去了,回頭低聲道:「小心爬上來,我會在這裡接應。」艾爾本會意,便讓達芙妮先上。

好不容易半拉半拽地上了牆頭,女孩子卻忽然膽怯了,不敢往下跳,少年讓她拉著繩子向下溜,她只溜了不到兩尺,就尖叫著死死拽緊了繩子,不敢再繼續。艾爾本急得不行,回頭看看遠處的喧囂,馬已經全被攔住了,似乎已有人聽到這邊的聲音,便催達芙妮:「快點兒,我們可是在逃命!你難道想被抓回去嗎?!」

達芙妮不停地搖頭,繩子一晃,她又尖叫了。

少年皺皺眉,一躍跳下牆頭,拉住繩子,在達芙妮又一次尖叫聲中,攬住她的腰一起跳下,達芙妮驚得忽然失聲了。少年也不管,回頭叫艾爾本,對方已從繩子上溜了下來,他忙收回繩鉤,拉起達芙妮道:「快跑,我在鎮外準備了馬,跑到那裡就行了。」

「我們不是坐船離開嗎?這裡有陸路可走?」艾爾本驚訝地問。少年卻覺得好笑:「你以為這是哪裡?這是法拉底斯!如果我們動作快一點,天亮時就能到達魔法之都啦,走吧。」

三人急急趕路,有好幾回,達芙妮都要堅持不下去了,艾爾本幾乎無法再維持他的紳士風度,結果黑膚少年二話不說就背起了少女,才順利趕到鎮外,果然看到有兩匹馬綁在路邊的樹上。

他示意兩人共騎那匹駿馬,自己騎那匹雜毛的,結果艾爾本與達芙妮卻你望我我望你,遲遲不動,少年疑惑:「你們不會騎?我記得這是貴族必修課吧?」

艾爾本道:「誰不知道羅亞家的達芙妮是個騎術白癡,她騎馬就沒一次是平安無事的。」達芙妮生氣了:「你這話說得真過分!難道你地騎術就很好?!」

少年臉色一沉:「我沒空等你們吵架!」說罷把達芙妮丟上馬,自己也騎了上去,艾爾本很配合地騎了那匹雜毛地,三人兩騎出發往南急馳。

少女被異性抱在懷裡,臉紅紅的,心潮澎湃,卻聽到耳後傳來一句:「別胡思亂想,我跟你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羅曼史發生。」她心上被澆了一大盆冷水,惱羞成怒,發脾氣地扭動身軀,吵著要下馬。少年卻冷冷地道:「你給我老實點兒,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在昏迷中趕路。」達芙妮打了個冷戰,才老實了。艾爾本在一旁偷笑,覺得這個同齡少年雖然是安全署地人,卻怎麼看怎麼順眼,想要問他的名字,又擔心他誤會,打量間,偶然瞥見少年的脖子上用黑繩掛了一個戒指,在月光下閃著銀光,便暗暗記下了這一點。

又一天清晨,當他們看到了晨光中的魔法之都時,已經筋疲力盡。少年帶著那對累垮了的貴族少爺小姐,來到魔法之都外圍的一間客店,向老闆打了聲招呼,便往店後走。

艾爾本糊塗了,正要出聲叫住他,卻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轉頭,發現自家管家和達芙妮的父母居然就坐在客店大廳的一角,早已等候多時。

達芙妮撲過去大哭了一場,而他也忍住激動接受了管家關心的檢查,再回頭,已經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只好問客店老闆:「送我們回來的人呢?」

「他已經離開了。」老闆笑瞇瞇地道,「客人很累了吧?是要先休息一會兒,還是先沐浴?還是先吃點東西?」

「我要先沐浴。」艾爾本淡淡地回答,心中有些惋惜,不知幾時才能重見那位恩人?

他沒有留意到,店後有一個十四五歲的秀麗少女走了出來,棕髮綠眼,穿著平常的小碎花裙子,皮膚有些黑。她向老闆點點頭,便走出了店門。倒是艾爾本的管家疑惑地看了她幾眼。

艾爾本發覺了:「怎麼了?」

「沒什麼。」管家笑道,「我看錯了。」

那少女穿過大街小巷,來到柳樹街附近的一棟小樓前,掏出鑰匙走進去,笑著對裡面的人說:「媽媽,早上好,我回來了,爸爸今天怎麼樣?」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6 10:29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四、親人


屋中的安隆與朵拉一臉驚喜,忙上前抱住她:「明娜!你回來了?!」安隆還問:「任務完成了?一切還算順利吧?」

「很順利,還順手解決了另一件額外的任務。」明娜湊近父親耳邊小聲說,「爸爸,我遇到赫達家的一個兒子。」

「赫達?他家兒子到韶南來幹什麼?!」安隆有些愕然,「難道他們又玩什麼花招了?我就知道,除了埃塔,他家就沒好人了!」

「埃塔也不是什麼好人。」朵拉不屑地丟下一句,回頭高聲呼叫保姆,「溫妮,溫妮!明娜回來了,多送一份早餐上來。」

廚房裡傳來溫妮的應答聲,然後胖保姆兩眼濕濕地穿著圍裙跑了出來:「噢,明娜小小姐,您可終於回來了!沒事吧?沒傷著吧?餓了嗎?冷不冷?累不累?要不要先洗澡?看您都瘦成什麼樣了,還曬得這麼黑……」

明娜忙制止她的嗦,在過去三年裡她早就怕了溫妮的這種「關心」:「沒事,我很好,沒傷著也沒累著,我洗過澡才回來的。太陽曬得多,皮膚難免黑些,等有時間我在家休養幾個月,就能白回來啦。我餓死了,溫妮快給我來點兒好吃的吧。」

溫妮還在抹淚,一聽她的話,忙蹦回廚房去了。明娜好笑地望望父母,都是一臉無奈。在餐桌邊坐下,明娜對父親道:「赫達家的兒子應該沒耍花招,他才十五六歲,比我大不了多少,好像是跟另一個沒落貴族的女兒一起被奴隸販子拐去的,剛好到了我那裡,上面就讓我順便幫他們一把。免得他們受罪。現在他們都回到家人身邊了。」

「那就好。」安隆鬆了口氣,「雖然赫達家是我們仇人,但埃塔總算跟我做過幾年至交好友,他的弟弟出了事,我也不忍心不管。」頓了頓,他有些好奇:「說起來你到底是去什麼地方執行任務了?怎麼跟奴隸販子對上的?你在韶南查拐賣案?」

明娜伸出一根手指「噓」了一聲:「對不起,爸爸,我不能告訴你。」說罷還眨了眨左眼。

安隆啞口無言。他知道安全署有保密規定,不過女兒不告訴他這個「同事」。恐怕也有可能是在報復自己當年隱瞞家人為安全署工作的事,於是笑笑便不再提了。

溫妮送了一大盤食物上來。除了麵包、雞蛋和牛奶。還有好幾份小圓飯。催著明娜多吃點。多喝點牛奶。養胖一點。白一點。

明娜看看那盤東西。再瞄瞄自家父母。見他們都各自埋頭吃著。沒有出手幫忙地意思。便揚起大大地笑臉對溫妮道:「謝謝溫妮。不過我在路上老是吃麵包當乾糧。早就吃膩啦。塞不下這麼多。要不……你今天晚上給我做大餐吧?」

溫妮眼中一亮:「說得對!我這就去市場。你想吃雞腿還是小牛排?」

好不容易打發走溫妮。明娜回頭瞪了偷笑地父母一眼。苦惱地看著面前那一大盤子。

朵拉輕咳一聲:「行啦。溫妮也是心疼你。你也地確是太瘦了。多吃點吧。」

明娜撇撇嘴:「我這又不是因為虛弱才瘦地。身體好著呢。索倫老師給了我很多對身體有好處地魔藥。我現在甚至比爸爸還要強壯!」說起索倫。她想起了件事來:「對了。這次出門。我弄到不少珍貴地材料。等會兒我就給索倫老師送去。」

「不行!」朵拉臉色一沉,「你去了他那裡,肯定又是一整天!你出門半個月,難道不累嗎?今天就留在家裡休息。明天去見你外公。他過幾天就要回馬特了,老是想著要再見你幾面。你去陪陪他。至於索倫教授那裡,有空時再去就行了。」

明娜眨眨眼,扭頭去看爸爸,安隆卻目不斜視地剝著雞蛋殼,專注得好像他手裡拿的不是個雞蛋而是件藝術品,她只好也沉默了。

以前她在魔法之都讀書時,朵拉就作為家長認識了索倫,一直覺得對方脾氣不太好,而三年前送安隆前來求醫,因為索倫不容許未經過培訓的朵拉親自照顧丈夫,說話也很刻薄,兩人之間便產生了矛盾。雖然朵拉沒攔著女兒繼續向索倫學習,但從來沒有好臉色。

所以,只要朵拉提起關於索倫地話題,只要不是當著索倫本人的面,最好是不要反駁,否則就要有承受暴風雨的心理準備。這三年裡與妻子朝夕相處的安隆對這點最清楚不過了。

明娜安靜地吃著早飯,過了好一會兒,才裝作不經意地問:「爸爸拿刀叉時,手很穩嘛,是不是已經完全痊癒了?」

說起這事,安隆就止不住心頭的喜悅:「是啊,已經完全恢復了,昨天哈皮那小子還找我比劍呢,幾乎被我打哭了。」一旁地朵拉也露出了笑意。

明娜張大了嘴:「哈皮找您比劍?!」

僅僅跟三流劍師學過點皮毛的哈皮,平時最愛找人比劍,但這回居然敢向曾受過大陸第一高手蕭天劍親自指導的安隆挑戰,膽子還真不小,不過明娜卻忍不住為這位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掬一把同情的淚水,看爸爸一臉滿足的樣子,哈皮一定被打得很慘吧?

「今天會很忙,等明天再送幾瓶傷藥過去好了。」她有點沒良心地想著。

吃完早飯,明娜陪父母聊了一會兒天,就想去索倫那裡,又被朵拉攔住了,她只好說:「我這次出門,喝了不少改變外貌的魔藥呢,不知道對身體會不會有害處?我想找老師看一看,順便再請他多給我幾瓶補藥,讓我和爸爸都調養調養。」

朵拉想了想,便鬆了口,只是還有些埋怨:「那種魔藥本來就不應該喝!以後不要再喝了。」明娜吐吐小舌,收拾收拾東西就出了門。

來到索倫的住處,他已經上課去了。明娜四周逛逛,便很自然地拿起魔藥材料處理起來,看到爐上架著的兩鍋魔藥,判斷出種類後,又幫著調節火候。

索倫下課回到房間,看到這個場面,原本的怒氣沖沖略減了一些,但還是習慣性地大罵:「愛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這樣也敢說自己是我地學生?!魔藥是能用這種輕率地態度來學習的嗎?!如果你不是真心想學地,就給我滾出去!」

明娜低頭乖乖聽訓,等他罵完一段,想要喝茶喘口氣再罵時,忙把自己準備好的材料送上去:「這是我在路上找到的材料。裡面有金色狐尾草種子和黑骨蛇的蛇尾骨,您不是想要這兩樣很久了嗎?」

索倫驀然動容,搶過包裹細看,確定了那地確是他想要的東西以後,長長地「嗯」了一聲,便馬上把東西用水晶瓶子裝起來,倒把原本要罵的話給忘了。

明娜見狀鬆了口氣,便請教了幾個魔藥的問題,見索倫心情不錯,才大著膽子說:「老師。您上回幫我改良的那個變身藥水。有效時間果然變長了,我這回變了差不多有半個月呢!如果再多添點持久劑,是不是能變上一個月?」

索倫地臉色忽然又黑了下來,明娜心中暗道不好,果然聽到對方破口大罵:「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以為自己其實是個男孩?!居然變幾天還不夠,想要變一個月?!我早就說過了。你還未成年,在這種時候老是變來變去的,對你的骨骼會造成極大的傷害!我不管你要做什麼危險地事,都不許在我眼前做!」

明娜縮著脖子挨罵,半句話都不敢再說。過了十分鐘,索倫終於罵夠了,才丟給她一瓶藥:「喝了!」眼神惡狠狠地,彷彿在說,如果她不喝。就看不到明天地太陽。

明娜打了個冷戰。忙灌了下去,冷得身上一個激靈。卻有一股暖意從小腹中升起,接著全身的骨頭都彷彿被泡在溫水中,暖洋洋地,原先喝過恢復藥水後的隱隱痛楚完全消失了,整個人精神一振。她有些激動地看向索倫:「老師,這個是……」

「哼!」索倫沒回答,隨手用魔杖指了指屋角,那裡便出現了一個大料理台,「兩張配方,今天必須給我學會了!不然就不許你離開!」說罷一甩手便拿起幾本書去上課了。

明娜走過去一看,兩個魔藥配方都是沒學過的,做法十分複雜,一張是補充體力的藥,另一張正是她剛才喝的「護骨藥水」。她想起上回被索倫逼著學做的補血劑和緩毒劑,明白他雖然什麼都不說,卻是有意識地教給她一些保命的藥,不由得有些感動,忙照著配方上的要求,動手處理起材料來。

她這一忙,一整天就過去了。等到她終於成功地配製出可以讓索倫認可地藥水時,已經是傍晚,索倫丟給她一本書,大手一揮:「走吧,回去把書看完,下次再來時,如果回答不出我地問題,你就給我剝那一缸蛞蝓皮去!」

明娜想起那滿滿一大水缸的活蛞蝓,又打了個冷戰,忙收下書告辭走人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想起還沒去看過外公,腳下便拐上了岔道,走向朱法家在本地開的店舖,卻正好是昔日蕭家分行的屋子。

朱法子爵今年已經將近六十歲了,身材高瘦,頭髮花白,但精神健碩,體力也很好,他見多識廣,文質彬彬,性情開朗,雖然與女婿之間始終有些隔閡,對外孫女卻十分疼愛。一見明娜,便喜笑顏開:「我正想你呢,快過來讓外公看看。」

明娜笑著向他行了個屈膝禮----外公喜歡文雅有禮貌的女孩子---便撲過去抱著他地脖子撒嬌,哄得朱法子爵十分開心:「你這孩子,那麼久都不來看外公,你爸爸總說你出去玩了,你說你一個孩子,怎麼老是獨自出遠門啊?你爸爸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朱法子爵並不知道女婿和外孫女的「副業」,明娜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摟著他的脖子道:「外公,媽媽說你要走了。為什麼那麼快走呢?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幹什麼呀?你爸爸不是已經好了嗎?很快就會回國了,到時候你到馬特來陪外公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明娜想了想,便笑著點頭答應了。

祖孫倆說了一會兒閒話,朱法子爵又道:「安可城那邊,裡德爾神父托人送了封信和幾個孩子來,我讓管事去問過了,都是會寫會算的,人也挺機靈。就讓人安排下去了,你給神父回信,叫他放心吧。」

明娜聞言大喜:「真的嗎?太好了!謝謝外公!」

朱法子爵笑了:「沒什麼,反正店裡和船隊都需要人手。不過他那邊的孩子越來越多了,我這裡畢竟需求有限。就算托認識的朋友,也不可能把每個孩子都安排好。我說,你爸爸還是不肯跟那邊聯繫嗎?如果能繼承一部分蕭家商行,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明娜撅嘴道:「蕭家商行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伯父手裡只留下一半店舖,兩成在管事們手裡,剩下地都歸了別人家,就連魔法之都這裡的分行,不也被外公您買下了嗎?伯父和管事兩邊正爭得厲害呢,他們從來不把我爸爸放在眼裡。我們幹嘛要理他們?!」

朱法子爵歎了口氣:「如果是以前。不理也沒什麼,你們反正已經繼承一筆財產了,但是現在,就算我可以幫忙安置裡德爾神父那邊地孤兒,馬歇爾那邊又怎麼辦呢?我在伊東城可沒什麼影響力。」

這倒是個麻煩,明娜不由得皺起了眉。

馬歇爾爺爺因為失去了記憶。不再適合擔任管家,他又想留在神殿裡,但他不是修士,留在那裡身份尷尬,只能幫忙做點雜活。明娜不想看到他吃苦,便想出一個主意,讓他學裡德爾神父那樣,辦一個撫孤院,為無家可歸地孤兒和流浪兒童提供食物和床鋪。教他們識字算數。讓他們可以尋找正當的職業謀生,免於流落街頭被流氓地痞欺凌。馬歇爾很喜歡這個工作。每天忙個不停。起初還沒什麼大問題,但隨著孩子數量地增加,經費和人手就不夠了。

後來安隆拿出一筆錢,安全署也拿了一大筆,還安排了一些工作人員的家屬,比如莫裡斯一家等,前去幫忙,才把問題給解決了。不過,安排孩子們的去向,的確不是件容易事。明娜想了又想,決定還是先問問署裡地意思,至於依隆伯父和蕭家商行那邊,並不是合適的求助對象。

朱法子爵見外孫女煩惱,心一軟,便道:「算了,我最近做成一筆大生意,利潤相當豐厚,就捐出兩成給撫孤院,做做善事吧。」

明娜高興地親了他幾下:「謝謝外公。」朱法子爵樂呵呵地,摸了摸外孫女的頭。

明娜有些好奇地問:「外公,你做了什麼大生意啊?」

「是一千公斤上等香料,賣到諾嘉去的,主顧聽說是個大貴族,給錢非常爽快,一驗過貨就付了全款,還不用我們運送呢。」

「一千公斤?!」明娜睜大了眼,「他買那麼多香料幹什麼?!」

「誰知道呢?」朱法子爵並不在意,「也許是有什麼重要慶典吧?不過押運的人似乎是威沙地,大概是兩個國家的人都有。我其實覺得有些奇怪,他們一點都不像是商人,走路姿勢很怪異,身上還帶有異味。我的手下甚至懷疑他們買香料是給自己用的。不過自從梵阿打開國門允許商隊通行以後,生意就越來越難做了,難得有這麼大方的顧客,我就不管那麼多啦。」他其實也懷疑過,會不會是同行藉機進貨,回國後再高價賣出,不過他並不在意被人佔這點便宜。

明娜聽了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裡,正苦思著,被外公輕輕敲了敲頭:「不餓嗎?快來吃飯!我讓廚子做了你最愛吃的烤雞腿,淋了香噴噴的蘑菇汁哦。」

明娜頓時眉開眼笑,心中暗暗向溫妮道歉,今晚恐怕是要對不起她的大餐了。

吃過晚飯,又聊了一會兒天,明娜才告別外公回家。走在路上,迎面吹來陣陣涼風,夾雜著附近人家花園裡飄來的花香,她心情變得輕鬆起來。

時間已經相當晚了,路上沒什麼行人,明娜加快了腳步,一轉彎,眼角便瞥見有一個黑影閃過,她腳下一頓,黑影已驀地向她衝來,她忙迅速向後躍開,手一抖,一把細長的冰箭已握在手中,寒意四射。

她盯著那黑影喝問:「你是誰?!」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7 09:44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五、謎霧重重


那黑影什麼話都沒說,手執鐵劍揮舞著襲來,明娜用手中的冰箭一擋,發現對方用力雖大,卻沒什麼殺氣,心中一動,便一邊叫著:「如果是朋友,大家就停手了吧。」一邊用另一隻手打出個照明術,想要看清楚來人是誰。

那黑影卻什麼回應都沒有,反而掀起身上的黑色短斗篷,遮住明娜的視線,手上的劍又再往前送。這回他速度加快了,也帶上了幾分殺氣,明娜急急避開,劍刺在路邊的樹幹上,深深地紮了進去。她有些惱怒,也不再留手,馬上把手裡的冰箭變成劍狀,刷刷兩下將斗篷切成三塊,直接往那黑影的右臂刺去。

那黑影愣了一愣,慌忙抽回劍格擋,誰知明娜手腕一轉,冰劍便避開了對方的防守,從另一個角度刺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挨上對方的衣服了,明娜忽然瞥見那人黑帽子下露出的一小簇暗金色頭髮,忙偏轉了劍的方向,僅僅擦過對方的手臂,在衣服袖子上割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不等對方再發動攻勢,她便迅速躍開,壓低了聲音大罵:「威爾.莫裡斯!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那人見被她識穿了,只好收了劍,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露出一張介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臉,稚氣未消,但英氣勃勃,又帶了點斯文。

正是明娜在安全署的同僚威爾.莫裡斯,是當年在赫達家臥底犧牲的莫裡斯的兒子。

眼下他一臉訕訕地,正為自己地偷襲行動作解釋:「我想知道自己的本事到什麼程度了……你也知道。我除了每天上學,偶爾做點送信的活,就是受訓。可教官只會叫我訓練訓練,卻從不給我機會實踐,我看你老是出外差,一定身手不錯,就想試一試……」

明娜不能接受這個理由:「就因為這個,你就要拿把劍刺我?!」

「不不不……」威爾慌忙展示手中的劍,「這是訓練用的。就是重,沒開鋒。」

明娜看了,果然是把沒開鋒的劍,才沒那麼生氣,但看到樹幹上的洞,她還是忍不住埋怨:「就算沒開鋒。這麼一把劍砸過來也夠疼的,就算沒傷到人,傷到樹也不好,你看旁邊的這些花花草草,被你踩成什麼樣子了……」

威爾聽得目瞪口呆,明娜說了好一大通,才忽然覺得自己說地都是廢話,忙把小臉一板,正色道:「總之,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剛才幸好我認出了你的頭髮,不然一劍刺過去,你的手臂還能要嗎?如果遇到其他不熟的同事。你這樣偷襲,也是很得罪人的。」

威爾小聲辯解道:「我是知道你是熟人才找上你地……」見明娜瞪他。才忙改了口:「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明娜見他態度還算誠懇。滿意地點點頭。又問:「你最近是不是有點急躁?想要知道自己地身手好壞。請教官測試一下就知道了。為什麼要搞這種實戰?」

威爾搓著手有些不敢說。明娜一再追問。他才道:「我就是心急……教官總是說我還沒有出任務地資格……你年紀比我小。都出兩年多任務了。那些比我還要晚進署地人。也都被派了出去。我卻一天到晚都待在意尼讀書……我覺得我不比他們差。」

明娜有些詫異:「這有什麼好急地?你明年就要畢業了。到時候一定有任務給你。現在當然是讀書更重要啊。像你這樣從著名高等學校畢業出來地人。將來一定會被派到重要地職位上。署裡才不會讓你現在就荒廢學業呢。」

「我知道他們會派什麼工作給我。可我更想做你們這種……」威爾小聲嘀咕著。卻瞞不過明娜地耳朵。她臉色一沉:「你別不知好歹了!麥洛裡特地給你安排地。你家裡人也很贊成。等你從學校畢業出來。不管到哪個政府部門工作。就算沒立什麼功勞。也能有個好前途。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嗎?!」

「可我寧願不要這種安排!」威爾有些激動。「我家世代都是軍人。不是文官!我情願上戰場。跟敵人面對面地血拼!現在這樣……太憋悶了……」

明娜張張嘴,深呼吸幾下,放緩了語氣:「你以為只有出外執行任務,直接面對敵人,才是守護國家嗎?你這個笨蛋!」她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他的額頭幾下,把他拽到路邊偏僻無人的角落,才壓低聲音道:「安全署不是軍隊,我們做地是檯面下的事,不管是出外調查事件、救助同胞,還是在各政府部門裡打探消息、暗中監督,都一樣重要!如果你連完成學業、控制自己慾望的耐性都沒有,那你還真是沒資格出任務!」

威爾臉都漲紅了,嚅嚅地說不出話來,明娜見狀,也不好再罵他什麼,就轉了話題:「你忽然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夜襲吧?有什麼事?」

威爾聞言驀地被嗆住了,臉變得更紅,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怪異地看了明娜一眼,才掏出一封信遞給她。

明娜一頭霧水地接過,看到上面熟悉地標記,不由得哀歎:「不會吧……我才剛回來啊……」

威爾轉頭去望遠處的街燈:「沒事,不是叫你馬上去,只要在近期出發就行。」

明娜打出照明術,看完了信中的內容,便直接用火燒了。她最近兩年終於能用火球術了,真不容易。

但信裡提到的任務,卻讓她覺得有些怪異:「近年大陸拐賣團伙越來越猖狂,而且有蔓延到伊斯特的跡象,查出幕後黑手並盡可能清除,如果有困難。至少要得到參與人員的名單。」

「拐賣地事已經存在好幾年了,伊斯特國內也不是沒有,為什麼到現在才查?」她問。

威爾答道:「這次不一樣。以前被拐賣的幾乎都是平民,而且有很多是半自願的,貴族們都不當一回事,署裡又忙,顧不上。可這一回,有貴族被牽扯進去。不是賣,是被賣。」他湊近了明娜:「除了你這回救的那對兒。還有別家貴族的子女遇到同樣的事,不過沒那麼好運。你記得吧?法政署長杜拉斯,他的親侄女就倒了霉。」

「杜拉斯?」明娜愕然,「不會吧?」

威爾正經地點了點頭:「他家也是當紅權貴了,他弟弟雖然只是個男爵,但領地就在西南與韶南接壤的地區。相當富裕,那女孩是在出門遊玩時失蹤的,家人過了半天才發現,在當地大肆搜查,卻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今年初他家一個朋友在安可附近綠洲地一個夜樂賬篷裡看到一個長得很像地女奴,通知他家的人來認,不過那女孩地父親見了說不是。」

明娜皺了眉:「故意的嗎?嫌她有辱家門?!」夜樂賬篷,其實就是沙漠中的活動妓院,流落到那種地方,那可憐地貴族少女的命運可想而知。但如果她家人因此不認她。就太冷酷無情了。

「不是的。」威爾忙道,「他當時說不是,但離開後卻托人悄悄將女兒買了回來。才發覺她已經完全不認得自己了,請了可靠的醫師檢查,發現她很可能是服用了某種藥物,不但忘記了以前的事,還完全變成了只懂得討好男人的……的……」威爾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說,明娜替他說了:「性奴嗎?可惡!」

威爾輕咳一聲:「杜拉斯男爵非常憤怒。要追查到底是誰拐走他女兒的,但他女兒大半年裡已經轉了兩手,最初是被賣到什麼地方,誰也查不出來,她本人又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他們倒是找到了另外幾個失蹤的沒落貴族子女,情況都好不到哪裡去,有兩個回去後就死了。杜拉斯家怕事情傳出去,會影響他們家的名聲,所以只是把那女孩送到鄉下靜養。沒有聲張。但法政署長私下向我們安全署求助,署長答應了。國內已經有人出發過去,其中就包括杜拉斯家地人,你到了安可,先跟那幾位會合,然後再一起查。」

明娜皺眉道:「要跟外人一起查嗎?那不等於是把我們的秘密人員都暴露在杜拉斯家的眼裡?」

「麥洛裡都沒說什麼,應該沒問題吧?」威爾想了想,又道,「對了,麥洛裡特地叫送信地人傳一個口信給你,那人說我直接告訴你就行了,可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別管是什麼意思。」明娜斷然道,「直接說出他的話吧。」

「就是……最近熊要吃的糧食和草比往年多了三倍,店裡糧價高了,奇怪的是,連香料都缺貨起來,今年的五月節慶典,國王陛下很可能要向王后借用香水呢。就這樣。」威爾滿臉都是莫名奇妙,明娜卻苦苦思索起來。

熊指地是北方的諾嘉,糧食與草料需求增加了,很可能是在整備軍需,看來諾嘉終於忍不住想動手了,只是不知道它這次要打哪裡?店裡是指大陸,糧價高漲,普通民眾的生活會受到很大影響,如果這時候打仗,情況會更糟,要不要通知這邊的人多收購些糧食運回國?

至於說香料嘛……她忽然想起了剛才外公提過的大生意,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如果有的話,也許她已經掌握到一條線索。

事不宜遲,她匆匆跟威爾說了句:「我知道了,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你也快回意尼吧,好好讀書。」便離開了。

威爾剛來得及說一句:「我明天沒課……」她已經完全消失在街角,少年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轉身走了。明娜衝進家門時,看到父親正在大廳裡鋪開爺爺的所有衣服,口裡唸唸有詞,便疑惑地問:「爸爸,你在幹什麼?」

「回來了?怎麼這麼晚?」安隆抬起頭,「晚飯前收到你伯父的信。說米拉貝爾夫人想要拿回你爺爺地……隨身物品和衣服。我不想全部給他們,就拿出來挑。」

明娜心中升起一絲不悅:「為什麼要給他們?!我早就說了,爺爺只是回了家,不是死了,他們幹嘛表現得好像爺爺已經死了一樣?!」

安隆不贊成地看了她一眼:「明娜,不管我跟你伯父之間有什麼糾紛,米拉貝爾夫人畢竟是對我們有恩的,她這幾年一直深居簡出,聽說現在連外人都不見了。如果擁有你爺爺地東西,能讓她好受點,給他們又有什麼要緊?」

「是沒什麼要緊,我只是討厭他們這種態度!就好像我在說謊!」明娜氣沖沖地跑上樓,又登登登衝了下來,攬起一大堆蕭天劍的衣服。丟進脖子上掛的儲物戒指裡:「這些都是爺爺和我在一起那幾年穿的,我小時候還穿過呢,都歸我了。爸爸把那些華麗的貴族服飾給他們就行!」反正那些衣服,爺爺僅僅在和米拉貝爾夫人結婚那幾年裡穿過。

安隆頭痛地道:「明娜,就算漢林給你做的新戒指空間比以前的大,也不能這樣浪費吧?」

明娜倔強地昂起頭:「大不了我回房後把它們塞進手鐲裡,再放進戒指裡好了。」漢林與帕蒂夫婦地最新產品,就是可以容納另一個儲物空間的儲物首飾,她特地選了簡單、低調的銀戒,用了三年的手鐲就成了次選。

安隆無奈地搖搖頭。認真考慮起女兒的建議來。

沒過兩天,明娜又再度出發了。這種事在過去兩三年裡經常發生,所以安隆和朵拉也沒說什麼。只是交待她路上小心,注意保護自己,另外,安隆很快就會收到調令,也許當她再回到這棟房子時,他們已經離開了。

明娜仍舊扮成男裝。不過沒有喝魔藥,只是隨身帶了不少瓶瓶罐罐,都是索倫送來的。感激老師之餘,她也下了決心,路上遇到什麼魔藥材料,一定全部打包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運送香料地船是逆流北上的,已經出發一天了,在空氣濕重的春天,只要沒有風。那股特別的香氣會在河上停留許久。明娜騎馬走陸路。一路邊聞香味邊打聽地北上,卻在奧裡附近失去了那幾艘船的蹤影。

怎麼回事?明娜不解地掃視河面。她問過水壩的工作人員。沒有香料船經過,那些人怎麼會不見了呢?據說他們前一天晚上還在奧裡鎮邊上歇腳,船上的人還買過小圓飯呢,天亮時卻忽然失了蹤?

明娜原地徘徊了半小時,決定再等一晚上,如果一直查不到他們去了哪裡,她就自行去安可城與國內來的人會合了。

她剛下了決心,鼻子卻忽然聞到一絲香料的氣味。托媽媽與外公的福,她從小就跟這些東西打交道,因此嗅覺相當靈敏,能聞出這味道跟外公賣掉地香料氣味一樣,忙走到街邊回頭打量,見是十來個男子抬著七八個木箱經過,便裝作路人般跟著他們走到街角,看著他們進了一所房子,忽然心中一動,轉到房子後頭,果然看到那裡有一個小碼頭,停了三四條小船,剛才見過的那些男子正把箱子往船上搬。

真狡猾,人人都以為他們只是開船路過,誰知道他們悄悄上岸假裝本地人改乘小船?!

看著那些男子,她有些明白為什麼外公會說他們有些怪異了。他們每個人都臉色青灰,看上去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但能說話能做事,又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不過身上的異味她倒是沒聞出來。

有人從船艙裡走了出來,踩著木板上了岸。明娜覺得他有些眼熟,多瞄了幾眼,吃驚得幾乎叫出聲來,忙縮回腦袋,心裡有些糊塗。

那不是埃斯帕羅.赫達嗎?他應該還有巴拉士格吧?怎麼會在這裡?!

明娜咬咬唇,又再探頭去看,確定了那地確就是埃斯帕羅,或者說是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居然有人進了巴拉士格還能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她直覺得這件事必須盡快通知署裡,卻看到船上又出來一個男子,也是熟人,就是前幾天見過的那位「黑斗篷」。他們怎麼會在一起了呢?難道香料主顧和奴隸販子……真的是一夥的?

為了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明娜等到天黑,便想辦法悄悄潛入那所房子,尋找線索。

她輕手輕腳地移動著腳步,避開巡邏的守衛,根據白天裡地觀察辨認著方向,剛接近書房,就聽到有腳步聲走過來,忙躲進房中,看到窗簾布又厚又長,後面的窗子又打開了,忙躲進簾後。

埃斯帕羅和黑斗篷使者走了進來,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僵持,似乎剛剛發生過爭吵。前者倒了杯酒逕自喝了,使者見狀便淡淡地道:「人能跑出去,一定已經脫險了,我們再爭論這件事又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埃斯帕羅冷笑,「我的親弟弟被你們拐過來,差點就被餵了那種藥,你還說什麼意義?!」

使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杜拉斯家的女兒,是你親自下令捉來,又親手喂的藥,當時你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那怎麼一樣?!」埃斯帕羅忽地摔了杯子,「他家落井下石,有這種報應是他們活該!可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如果他變成那個樣子,我情願親手殺了他!」

「既然你那麼在意你的弟弟們,為什麼不乾脆將他們接過來?」使者勸他,「主人會好好照顧他們地,你在獄中地父親和弟弟,我們也會想辦法救出來。」

埃斯帕羅收了怒色,淡淡地道:「現在不太方便,等過幾年再說吧,他們身邊很可能有人監視呢。」

「你不會是……不信任我們吧?」使者笑了笑,「請放心,我們對於自己人,一向很真誠。只要你老老實實為我們辦事。」

「啊,這個我會的。」埃斯帕羅輕輕了袖子上地灰塵,「只希望你們攻下伊東城的時候,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明娜心中驚愕無比,腳下輕輕一轉,便想從窗口離開,卻忽然聽到天花板上「卡嗒」一聲,房中兩人立刻跳起:「什麼人?!」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8 12:41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六、追蹤


    明娜必須盡快作出決斷,是立刻從窗戶逃走,還是先躲起來,不管選擇哪一種,都有可能被發現。她留意到屋頂上有聲音,顯然現場除了她,還有另一個偷聽者,當時便決定暫時什麼都不做。

    她賭對了,埃斯帕羅與那位使者聽到天花板上傳來的聲音,立刻叫人追了上去,前者還特地在房裡停留了一小會兒,似乎是把什麼東西鎖起來,然後直接從窗戶跳出去了。

    明娜暗自慶幸,她是躲在窗簾與窗台之間的死角中,有簾布擋著,夜色昏暗,她又故意收斂了氣息,埃斯帕羅根本沒察覺。他一離開,她確認過房中沒人,便跳出來四周打量一番,留意到屋角有一個黑色的櫃子,大約兩米高,一米寬,摸了摸,似乎不是木頭做的,質地相當堅固,上面的大鎖也顯然是精鋼鑄成。她掏出匕首試了試,根本沒法在鎖上或櫃上留下一絲痕跡。看來剛才埃斯帕羅鎖的就是這個東西了,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重要物件呢?

    那鎖是威沙出品,矮人打造的,明娜認得上面的標記,看來短時間內是沒法打開櫃子了,聽到外面有人聲正接近房間,她當機立斷,轉身離開。

    突然,一個碩大的黑影從她眼前掠過,她驀地一驚,忙停住腳,便感到有一股風向她襲來,不由得蹲下躲過,再抬起頭時,眼前已多了一隻怪鳥。

    那鳥足有一米多高,揚起翅膀時,卻有兩米多長,通體純黑,額上長了個瘤狀的肉冠。呈紫黑色,眼睛、爪子都是鮮紅的,爪尖鋒利非常,當它停留在桌子上時,那樺木桌子被它抓下不少碎屑來。

    它一雙紅眼直直地盯著明娜,讓她覺得毛骨悚然,但只要她稍一有動作,那鳥便揚起翅膀作欲攻擊狀。明娜有些忌憚它那對爪子,悄悄將手移到背後,變出一把堅固的冰劍來。腳下慢慢向窗口方向移動。

    黑鳥忽地揚起雙翅撲過來,明娜忙將冰劍劈出,僅僅擦著它的爪邊,它卻飛上了天花板。稍一轉身,又再向她衝去。明娜有些手忙腳亂地擋著,心裡知道如果不能想辦法擋住這隻鳥,等那些人回來。她就跑不掉了,於是打出一個冰障術,攔了一下,見那鳥撲哧幾下才在冰壁面上拍出裂縫來,忙再打出一個厚厚地冰障,推著黑鳥撞上牆壁,然後又讓冰層一圈圈延伸開來,形成一個冰的「蜘蛛網」,固定住黑鳥。雖然冰層中不斷傳來碎裂聲。但這一小段時間已足夠讓明娜逃走了。趁著外面的人還沒回到房間,她迅速跳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黎明時分,幾艘運載香料的船悄悄駛出碼頭,沿河道向北方逆流而上。也許是因為接連有人侵入的關係,他們的行動非常安靜。奧裡鎮上幾乎沒什麼人留意到他們的離開。

    明娜站在碼頭邊,看著他們的船越走越遠,心中有些遺憾。

    昨晚上的另一個人到底是誰?是敵是友?像這樣潛入私人宅院探聽消息的,大多數不是接了任務地傭兵,就是官方的情報人員。如果是前者,她沒有興趣,但現在看來,倒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那又會是哪一個國家派的呢?

    就像伊斯特擁有安全署一樣。其他幾個國家也都有屬於自己地情報系統。但各有特點。

    比如韶南。密探是融入普通民眾中地。平時地生活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只是負責監察人群中地輿論動向或非常規行為。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地人是不是密探。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天會成為密探。明娜在很偶然地情況下。發現盧芭在魔法學院當雜工地丈夫懷斯。每個月都會領到一小筆津貼。作為他監察學生言行地報酬。但他除了偶爾聽聽學生們聊天以外。就不需要做得更多了。那時她才知道。韶南地密探跟伊斯特地有多麼不同。

    威沙沒有全國性地情報機構。但幾大黑幫掌握著重要地情報來源。還有不少情報販子。大都數是在酒館、賭場、妓院之類地地方活動。當年認識地弗裡多。就是其中一個代表。

    諾嘉是全民皆密探。每個人都要無償為官方提供他所知道地信息。但又從軍隊中分出部分士兵派駐各地收集情報。軍管地味道相當濃。不過各大貴族同樣養著不少人。為僱主打聽各種秘聞機密。

    梵阿沒有情報機構。但它在大陸各地所開設地光明神殿。殿中地所有修士。在聆聽別人地懺悔時。難免會聽到許多秘密。他們雖然不會把內容外洩。但如果聽到地話裡有重要信息。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向中央教廷報告地。

    這麼一想。那位在屋頂上偷聽地神秘人。行事風格倒更像是安全署地。難道是其他同事?會不會是派在本地地基層情報人員。無意中發現問題才跟蹤來地?

    明娜略一躊躇,便轉身往鎮公所走去。現在天還沒全亮,鎮公所大門緊閉,她沒有進去,卻拐進了旁邊一條路,來到一處不大的街心公園,在從東往西數第三張長椅上坐下。

    藉著晨曦與照明術的光,她匆匆將昨晚上的發現寫在紙條上,左右看了沒人,便彎下腰去摸椅座底部,挖出半個巴掌大小地一個小木匣來,打開蓋子,將紙條放進去,又重新塞回椅下。她裝作無事地在街頭遊蕩,挨近一處小店,在店外地牆腳下畫了個記號,才重新回到碼頭。

    昨晚上她已經買下一艘小船了(費用當然是安全署出),半舊、普通、窄小,但性能良好,行動靈活,空間足夠讓她起臥。她上了船,拿出一隻小水晶球,輸入些許魔力。球中便顯示出那幾艘香料船的去向。

    她昨晚上悄悄在其中一艘船上做了手腳,即使聞不到香味,或是看不到船地影子,也一樣不會跟丟。

    她駕駛小船迅速離開了碼頭,根據小水晶球上顯示的信號,遠遠跟上了那幾艘香料船。

    一路向北,那些船果然到達了安可城。明娜跟著他們上了岸,見他們將香料都搬進了一所房子,暫時沒什麼動作,便去找裡德爾神父收養的一個名叫丹尼地男孩----他在那附近的桐油店裡做學徒----托他留意那棟房子裡的動靜。才匆匆趕到約好的會合地點。

    在門外明娜就看到了同事的標誌,知道國內來的人已經到了,心中一喜,進了屋。卻發現只剩下一個人:「路瑪大叔,怎麼只有你在?」

    路瑪向她打過招呼後,一臉苦笑地道:「都出去了,說是找到了人販子的線索。他們嫌我年紀大。就讓我留下來等你。」

    明娜皺皺眉:「杜拉斯家那邊……來了多少人?」

    「那位小姐的哥哥親自來了,帶了幾個護衛,還有另外三個人,有兩個是沒落貴族子弟,家裡都有弟妹受害的,一個是未婚妻失了蹤,懷疑也可能是遭遇了類似的事。其他地都是我們自己的兄弟。」

    明娜低頭想了想,問:「麥洛裡沒阻止嗎?這麼多人……就算你們全都是明面上的,我可是秘密人員啊。」

    「喬裝一下就行了。」路瑪倒不太擔心這點。「至於說可不可靠的問題……你可以放心,署裡跟杜拉斯家有協議,而那幾家子弟……等事情完了,也許會成為我們地助力。」頓了頓,他補充一句:「自從你父親受傷後,我們在貴族圈子裡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麥洛裡覺得那幾個孩子都不錯,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知道上面幾位有自己的打算,明娜便沒再追究下去,轉而問道:「你們到了幾天?來得可真快。」

    「昨天到的,現在有了梵阿那邊地通道,我們直接過來了,不用繞路,比以前節省了許多時間。如果梵阿早點開啟國門就好了。」

    明娜聞言想起了裡德爾神父,他曾擔憂過這未必是一件好事。梵阿千年來一直生活平靜。跟國門緊閉是脫不了關係的,一但開啟。不知會對他們國家的人產生什麼影響?

    明娜匆匆喝下魔藥變了身,又換過衣服,出去的人便回來了。她自我介紹是來自韶南情報司的敏特,奉命前來幫忙的。小杜拉斯和沒落貴族子弟們並沒有把她這個新來的黑瘦少年放在眼裡,只是隨意打了聲招呼,就回房間去了,似乎有些惱怒,又有些沮喪。

    明娜也沒在意,逕自向同事們問好。這些人大多數她都打過交道,彼此還算瞭解,只有一個來自國內南方情報司的人,之前沒有見過,因為不清楚明娜的身份和過往,對她地年輕深感訝異。

    雙方將自己掌握到的信息拿出來交流一番,明娜自然也把自己在奧裡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路瑪立刻起身撰寫急信回報國內,而另外幾個人,已經討論開了:

    「進入巴拉士格的人居然還能逃出來,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放了他?現在在獄中那個又是什麼人?」

    「我認為最要緊的是查清楚還有沒有其他人逃了出來。要知道巴拉士格關押的都是重犯或政治犯,萬一……那幾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我們還不知道,那以後可就麻煩了。叛亂隨時都有可能再發生!」

    「我不認為這種事很普遍,巴拉士格地獄長和看守是每年輪換的,每一位都希望做得比前任更好,如果是前三任出的事,今年新上任那位一定會報告陛下。他沒說,也就表示這種事沒多到會引起懷疑的地步,你們擔心的那幾位雖然是重犯,但也是王室中人,據說陛下常常派內廷特使去慰問,他們一但逃走,馬上就會被發現。」

    「但赫達家長子的確是逃出來了,敏特親眼看到的,那麼至少可以說明,有一個能拿到巴拉士格監獄鑰匙的人做出了這種事。我們必須盡快查出這個人才行。」

    眾人一時沉默下來,明娜想了想,道:「不管怎麼樣,現在我大概能推斷出,埃斯帕羅已經為某個國家服務了,而那個國家想要攻打我們伊斯特。他跟拐賣集團的人又是一夥地,如果我們查到集團地人,說不定能找出是哪個國家圖謀不軌。」

    「除了威沙和諾嘉,還有別的可能嗎?」寫完信地路瑪回頭插嘴道,「反正赫達家從以前開始,就跟這兩國關係密切,現在他完全投靠過去,也很正常。」

    旁邊有人搖頭:「總要確定是哪個國家,不然我們備戰時會很被動。」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尖哨,明娜立時起身衝了出去,丹尼正站在街燈下,一見她便急道:「那些人要坐馬車走了!」明娜馬上對跟上來的同事交待幾聲,便趕到那座房子附近,剛好看到埃斯帕羅等人的馬車消失在街角,她忙跟了上去。我是轉換時間與場景的分割線

    三天後的傍晚,在威沙中南部的沙漠中,明娜伏在沙丘後,遠遠眺望前方的營地,見沒什麼動靜,便略放鬆了些,拿出水袋喝了幾口,又硬塞了半塊餅下去。

    她埋伏在這裡已經有將近兩天了,也曾悄悄摸進營地裡打探,對地形和營地人員的作息時間有了初步的瞭解。這種地方總是讓她想起過去的不愉快經歷,但也讓她節省了一些收集情報的時間。根據探聽到的消息,白天裡剛運來了幾車女孩子,如果沒有意外,今晚或明天應該會有「大人物」降臨,埃斯帕羅和那位黑衣使者也會在場。

    明娜有些興奮,謎題很快就有機會解開了。

    沙面下傳來輕微的馬蹄聲,她臉色一凜,連忙滑下沙丘,躲在另一邊細聽,發現馬蹄聲到了二公里外就停了下來,輕微的馬嘶聲過後,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她才看到自家同事和小杜拉斯等人低頭彎腰地走過來。

    路瑪剛一走到,明娜便問:「為什麼要騎馬跑到那麼近的地方才下馬?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路瑪撇撇嘴:「少爺們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我們也沒辦法。」

    小杜拉斯滿臉通紅,換了話題道:「我們一接到信就趕過來了,現在怎麼樣?」那未婚妻失蹤的青年也湊上來急切地問:「阿爾西娜在營地裡嗎?」

    明娜道:「我看到一個女孩子跟你的形容挺像,不知道是不是,她是今天過來的,等會兒就有大人物來,你們快休息一下,等會兒才有力氣跟他們拼。」

    眾人聞言忙原地坐下休息,明娜繼續留意營地裡的情形。月上中天的時候,路瑪拍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們輪班。」明娜笑笑:「我不累……」話音未落,遠處已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

    明娜迅速轉頭望去,便看到夜色中不知幾時出現了一輛巨大的馬車,由八匹駿馬拉著,靜靜靠近了營地。

    明娜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那麼大的馬車,為什麼除了車廂外掛的鈴鐺,連聲音都沒有?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9 10:16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九十七、激鬥


    那大馬車在月下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營地,帳篷群中忽然冒出四五十個人跑到營地外圍守著,一團火光從中心大帳篷中飛出,繞著營地轉了一圈,點燃了無數個火把,將方圓百米內的範圍照得通明。明娜等人暗暗驚訝,再回頭看那馬車,已經找不到了。

    路瑪輕聲道:「剛才我留意了,車上下來三個人,全身罩著黑斗篷,男女不明----隔那麼遠根本看不清楚。」

    那未婚妻失蹤的青年有些焦慮地道:「那就靠近些看吧。其實我們早就該去救人的,為什麼要等這個大人物來?!如果這段時間裡阿爾西娜出事了怎麼辦?!」

    明娜瞥了他一眼:「之前只有我一個,不可能救那麼多人,你們來了以後,那個大人物也快到了,那些人十分關注外面的情況,我們連靠近些都有被發現的危險,更別說進入了。」

    「可我來就是為了救阿爾西娜的!」那青年咬牙道,「如果她出了事,我就白來了!」

    「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明娜回頭繼續盯著遠處。

    「你怎麼知道?!」

    明娜迅速橫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前兩天什麼都沒做嗎?!我進去看過,那些人弄了那麼多年輕男女來,是要舉行某種儀式!我看過他們的儀式用具,沒有凶器,倒是很有可能會放血。有幾個男人在私下議論,等那個大人物離開後,他們的首領就會把那些少年少女賣掉,他們討論哪個漂亮的可以賣高價,哪個身材好的可以找機會摸幾把。甚至嘗嘗味道,結果被他們的小隊長聽到,罵了一頓,說重要地貨物不能隨便染指,不然就賣不出高價了。聽了這些話,你以為你的阿爾西娜會出什麼事?!」

    青年縮了縮脖子,但還是有些不服氣:「就算他們不會對她做什麼,只要餵她喝了那種藥,那……那我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明娜淡淡地道:「如果你指的是那種會讓人失去記憶,變得完全順從他人的藥水。不用擔心,我已經在熬藥的鍋裡做了手腳,現在的藥效只有一天,一天後服藥的人就會恢復正常的。」

    青年大喜之餘。又有些疑惑:「為什麼還要有一天的藥效?直接換成假地就好了。等會兒救人的時候,阿爾西娜要是喝了藥不聽話怎麼辦?」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轉頭去看他。他這才發覺自己說了傻話。小杜拉斯暗暗咬牙切齒:「多米特。閉嘴!」多米特紅著臉埋下頭。什麼話都不敢再說了。小杜拉斯輕咳一聲。用盡可能溫和親切地語氣問明娜:「你在藥裡做了手腳。敵人不會發現吧?」

    「不會。那藥水做出來氣味顏色都是一樣地。只有味道會甜一點。」明娜冷笑。「所有人都沒有經驗。而煮藥水地那個人……他不會親自去嘗。就算嘗了。憑他地舌頭也嘗不出什麼問題來!」

    她之前可從沒想過。那種邪惡地藥水居然是圖裡營地中地那位做出來地。當年那把火居然只是燒壞了他半張臉。沒要了他地命。之前她為了不引起懷疑。忍住沒動手。也許今天晚上。她就可以對這件遺憾地事進行補救了。

    路瑪突然警示:「有雲向這邊移動!等會兒雲遮住月亮。我們就趁機接近營地。找機會潛入。」

    明娜點頭。但有一名安全署人員提出不同意見:「我們幾個是沒問題。但全部人潛入。似乎太輕率了。還是等那輛馬車離開再說吧。到時候營地周圍地警戒會減弱很多。」

    另一名沒落貴族青年反駁道:「難道我們就這樣放過大馬車上地人嗎?!」

    明娜想了想。道:「要不我先去看看。如果沒問題,你們再挑幾個身手好的進來。其他的守在外面接應?」

    「我一定要去!」多米特先開了口,那名青年也出聲附和,安全署眾人彼此對視一眼,沒有回應。

    小杜拉斯又輕咳一聲,提議道:「不如我們想辦法製造一場混亂,引開看守的注意力吧?比如燒著帳篷?這裡好像是個小綠洲,水源是有限的,他們一定很怕火。」

    「沙子也可以滅火。」明娜道,「而且這裡不是綠洲,沒有水源,用地水是通過魔法陣從其他地方傳過來的。」頓了頓,她看向路瑪:「不過製造混亂引開注意力,這倒是個好辦法。」

    路瑪會意地點點頭,指了指天上,明娜等人便發現雲層不知幾時已經擋住了月光,忙伏下身,迅速安靜地向營地行進。那幾名貴族青年對視一眼,也躡手躡腳地跟上。

    他們慢慢地接近了營地的外圍,就在其後方的一小片沙巖堆後。明娜與同事們用近乎不可聞的聲音和手勢彼此交流著,很快就根據所看到的守備情況制定了潛入地計劃。

    就在這時,營地中突然傳出一聲女人尖叫,原本一直安靜的多米特猛地跳起:「是阿爾西娜!阿爾西娜!」他掙脫開想要攔住他的小杜拉斯,揮著大刀直衝向營地,立刻就被看守發現了。路瑪小聲罵了句「該死」,連忙跟了上去。

    明娜跑在後面,心中有些不安,她還以為那些少年少女不會遇到危險,如果那個女孩有什麼不測,那不就是她判斷失誤害的嗎?

    一眾人闖入營地,迅速與看守們激戰起來。安全署來的都是身手了得的人物,手起刀落間,已解決了不少看守,而小杜拉斯等幾個貴族青年,雖然武技差了點,但劍法還算嫻熟,花的時間長了,也放倒了五六個人。多米特一劍刺翻攔著他的看守,便直接朝傳出尖叫聲的帳篷衝去了。路瑪帶人跟上前。給明娜做了個眼色,她立時會意地將身形隱入陰影中,轉向另一個方向。

    她避過營中地人,順了幾個沒有點著地火把,摸到中央大帳旁邊,用火球術燒著火把,便使勁朝邊上的一個帳篷丟去。中心大帳篷裡很可能有魔法高手,她不打算冒險,一丟完即刻退走,等到敵人找來時。她已經到了另一邊,又丟了幾個火把過去,把那帳篷兩面都燒著了。二三十個女人和兩三個男人驚慌地跑出了帳篷,但裡面沒有什麼大人物。看著那越燒越旺地帳篷以及旁邊快要燒起來的中心大帳,明娜不由得起了疑心,為什麼那個魔法師還不動手?

    她重新隱入黑暗,往回趕。遠遠地看見多米特和小杜拉斯進了一個帳篷,路瑪等人則攔住了追上來的敵人。明娜咬咬牙,見他們還能支撐,決定繼續按照先前制定的計劃行事。

    她在營地中四處點火,引得營中的人一邊忙於救火,一邊還要抓入侵者,一時亂成一團,人們跑來跑去的,甚至有不小心跌倒的人被同伴踩上去。彼此又吵鬧起來。明娜在旁邊看得暗笑,轉身往西,打算再點一把火,卻愕然發現那裡的帳篷已經燒起來了。有哪位同事在幫她嗎?沒理由啊,這是她地任務。

    她忽然記起西邊的帳篷裡住著那個墮落的魔藥師,瞇了瞇眼。便朝那邊跑去,離那帳篷還有一二十米時,忽然看到那帳篷的氈門一掀,跑出一個男子,全身籠罩在黑色中,連頭都用布條包住了,只露出一雙凌厲地眼。

    那男子一見明娜喬裝的少年,便拔出手中的刀向「他」砍來,明娜化出冰劍一擋。手臂震得厲害。她心中暗暗叫苦,心想這個人一定是敵人中的高手。沒那麼容易對付。而那名男子,看到明娜手中地冰劍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眨眼間,兩人又對了幾招,明娜氣力稍弱,漸漸落了下風,只能咬著牙硬撐,忽地心生警覺,忙避開對方迎面而來的一刀,就地滾開,便聽到叮叮幾聲,原本站的地面上已多了幾道銀光。她順道銀光向襲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同樣全黑的影子「飄」了過來,手裡拿的一把黑劍,不知是用什麼材料鑄成,黑鴉鴉的,卻能反射出奇異的光。

    那人沒有繼續攻擊明娜,只是停下來朝先前那男子點了點頭,後者便立時跟著他離開了。明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消失在火光中,忽而聽到身後帳篷裡傳來陣陣慘叫,忙衝了進去。

    帳中,那墮落的魔藥師捂著自己地右臉,指尖不停有鮮血流出,明娜一看就知道他定是臉上受了傷,看他東倒西歪、伸手亂摸的模樣,搞不好是眼睛出了問題。她心中一陣快意,冷哼一聲,就打算轉身走人。

    魔藥師聽到那一聲冷哼,沙啞著嗓子喝問:「是你嗎?!你還在?!你這個混蛋!魔鬼!」說罷便朝明娜撲過來。明娜厭惡地一腳把他揣開,他不由自主地登登登幾步,倒退到帳篷中央,卻正好撞上在爐火上沸騰的坩鍋,幾乎整鍋魔藥都倒在他身上,痛得他大聲慘叫,身上的皮膚卻發出嘶嘶的聲音,一塊塊地跌落。

    明娜呆住了,這個人是瘋了嗎?居然煮那麼危險的藥水?!如果她沒看錯地話,那是有腐蝕作用的吧?看到他痛苦地抽搐著,在短短幾十秒中變得血肉模糊,她不想再看下去,忙轉身出了帳篷。

    又有一陣慘叫在營中響起,明娜認出那是多米特的聲音,心下一沉,忙向他所在的帳篷趕去。

    帳外已是伏屍處處,明娜駭然地發現其中兩具屍首正在蠕動,灑落在它們旁邊的血也詭異地慢慢向身體靠攏,再看其他的,也有同樣現象。這是怎麼回事?!來不及多想,她馬上發出火球點燃這些「屍首」,隨著血液蒸發,內體燒焦,「屍首」不再蠕動了。明娜見情況已穩定下來,忙衝進帳內。

    帳中的情形卻與她想像中的截然不同,她一進來,便看到地上躺了十七八個女子,全身沾滿血液,多米特抱著其中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大哭,而在他身邊,小杜拉斯、路瑪以前其他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

    明娜順著他們地目光看去,便看到地毯地另一端坐著三個人,為首的男子連頭到腳都罩著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個下巴,蒼白地膚色,嘴角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卻不知為何給人以冷酷的感覺。右手邊的正是曾經見過的黑衣使者,而左手邊的女子,同樣罩著黑裙黑斗篷,卻能看出其身材曼妙無比,黑色面紗之後隱隱透出絕世姿容,露出的一雙淺紫色美眸,彷彿一泓至清的泉水,能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明娜有些恍神,忽然驚覺有問題,忙大喝一聲:「不要看她的眼睛!」路瑪首先醒過神來,慌忙轉開了頭,伸手去晃其他人:「快醒醒!」

    明娜見眾人雖然臉色還有些迷茫,好歹已經有了反應,才暗暗鬆了口氣,緊緊盯著那黑衣女子的面紗下方,問:「你們是什麼人?!」

    「那你又是什麼人呢?」男子輕笑著,轉頭看向那女子,「珀碧,想不到居然有人能抗拒你的魅力呢。」

    女子懶懶地瞥了明娜一眼,明娜又是一陣恍神,但回復得比先前更快了,那女子見狀便悻悻地道:「居然不受我勾引,你不是男人!」妖嬈處引得小杜拉斯等人又是一陣發呆。

    明娜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男人,見滿地是血,那些女孩子與屋角處的少年都昏迷不醒,她伸手試了試阿爾西娜的脈搏,只是弱些,還算正常,便推了多米特一把:「她還沒死呢,你哭什麼?!」

    「沒死?」多米特滿面淚痕地抬起頭,「那她為什麼不醒?」

    明娜轉頭去問那黑衣男子:「你們對他們做了什麼?!」

    黑衣男子沒有回答,那女子風情萬種地伸了個懶腰:「事情都辦完了,咱們走吧。」前者點點頭,對那使者淡淡交待一句:「做得乾淨點兒,別留痕跡。」便與那女子一齊起身。小杜拉斯剛叫了一句「你們別走」,他們的身影已完全消失了,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明娜呆了呆,轉頭望向留下來的黑衣使者,後者捧著個發光的藍色罈子,正打算往黑衣男子消失的位置挪,她忙大叫:「你站住!」卻看到對方手一抬,身後的陰影處已出現了一隻大鳥的影子,接著漸漸化成實體,正是那天遇到的那隻,尖嘯一聲,揚起翅膀向眾人襲來,而那黑衣使者,卻嘴角含笑,慢慢後退。而這時,帳外卻傳來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明娜避開黑鳥的利爪,一回頭,卻驚駭地發現那些原已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首」,居然搖搖晃晃地,又站了起來。

    轉眼間,帳外的咯咯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明娜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知道這回麻煩了,再看其他同事,都是一臉死灰,而小杜拉斯等人更是瑟瑟發抖,只有多米特還在抱著他的未婚妻,不停地呼叫她的名字。

    黑衣使者輕笑著,身體漸變透明:「慢慢享受吧,各位。」正當他即將消失的那一刻,一道銀光射向他手中的罈子,他迅速避過,卻重新顯露出身形,想要再重施故伎時,幾道銀光向他射來,他一一避開,卻閃得有些狼狽,忍不住發怒:「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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