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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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393
本帖最後由 fongyuen 於 2009-11-2 10:11 編輯




  天真的小女孩,跟隨穿越者祖父走遍大陸,有歡笑,也有感悟,在她的面前,是光明的未來,是無憂的幸福。然而,一夕失卻...  

  如果你是一個穿越者的後代,而這個穿越者還是傳說中的英雄,那麼,面對他所創造的種種傲人功績,你會如何度過你的人生?
  充滿了狗血、俗套、YY與金手指的異界原住民故事,跳坑請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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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表(隨時更新)


  穿越者的家族:

  明娜·蕭-卡多:穿越者的孫女,父親安隆,母親朵拉,故事從她六歲時講起,性格活潑外向,好奇心重,耐性差、討厭束縛,有些任性的小女孩。棕髮綠眼。

  安隆·蕭-卡多:又名蕭安龍,穿越者蕭天劍的私生子,母親是女僕梅麗,已經去世。安隆從小被父親正室米拉貝爾的娘家卡多家族收養,對卡多家感情複雜。為了擺脫他們,毅然投身情報機構安全署,從低做起,力爭上游。棕髮綠眼。

  朵拉·朱法·蕭-卡多:明娜的母親,是朱法子爵的女兒。從小生長在富足、生活悠閒的海濱城市馬特港,是個典形的中層貴族少女,因愛而選擇嫁給安隆過清貧日子。為了不受人輕視,她對禮儀規範十分注重,而且期望丈夫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善妒。棕髮藍眼。

  蕭天劍:穿越者,劍法高明,會輕功、擒拿手、軍體拳等武藝,由於某種不可知的因素,外貌一直沒變老。長相端正,精明但自負的男人,桃花燦爛,容易動心,卻不願受到約束,一但認定背叛,就決不容情。穿越後,擁有龐大的家產和驚人的財富,以及眾多情人和愛慕者。黑髮黑眼。

  米拉貝爾:蕭天劍的前妻,長子依隆之母,大貴族卡多候爵獨生女,美貌過人,高傲而佔有慾強的女人,重視家族利益。金髮藍眼。(Mirabel:拉丁語「非常美的人」)

  梅麗:蕭天劍的情人,次子安隆之母,米拉貝爾的貼身女僕,秀麗而溫順的女子,為背叛女主人成為蕭天劍情人而愧疚,也無法放棄世代服務的卡多家,因而與蕭天劍分手,獨自撫養兒子安隆,受盡他人的嘲笑,鬱鬱而終。棕髮綠眼。(Mary:希伯來語「苦難的」)

  依隆·蕭-卡多:又名蕭雲龍,穿越者蕭天劍長子,母親是正室米拉貝爾。蕭天劍離開伊東城後,他以外祖父繼承人的名義,被母親冠上卡多家的姓,成年後同時繼承了蕭家與卡多家的龐大家財與勢力。黑髮藍眼。

  莉莉絲·楚洛夫·蕭-卡多:依隆的妻子,大貴族楚洛夫公爵家的千金,是個高傲、自私的人,看不起依隆、朵拉夫妻。對自己的兒女期望很高。棕髮藍眼。(Lillith)

  貝文·蕭-卡多:依隆長子,比明娜大六歲,曾跟隨蕭天劍六年,學習劍法武技。十二歲時回家接受貴族教育,由於身為長子,又長相肖似祖父,承受著兩個家族的深厚期望。黑髮黑眼。(Bevan:威爾士語「名門之子,有朝氣的年輕人」)

  其他人物(按文中出場順序排列):

  溫妮:朵拉的陪嫁保姆,故事開始時,她已年過四十、體重二百鎊,習慣標榜自己是「專業」的,暗戀蕭天劍。

  馬歇爾:安隆家的管家,卡多家老管家的小兒子,同時也是梅麗的青梅竹馬,溫和善良忠誠的人。(Marshall:管家)

  古德溫·楚洛夫:依隆妻子麗莉思的弟弟,楚洛夫公爵家幼子,曾經追求過朵拉。不論何時何地都能保持冷靜、溫和、優雅的貴族男子。至今未婚。棕髮藍眼。(Goodwin:忠實的好朋友;Truelove:真愛)

  維羅妮卡:安隆的青梅竹馬兼安全署同事,蕭天劍昔日好友捨溫的女兒,劍法高強,性格冰冷,愛冷嘲熱諷,金棕色頭髮,身材高大健美。(Veronica::拉丁語「真實的形象」)

  埃蒙:安全署北方情報司司長,資深情報主管人員,光頭大胖子,有一把大鬍子。相傳是某個大貴族的私生子。(Ammon:埃及語「隱藏起來的」) 。

  森內特:蕭天劍的朋友,大魔法師,專長是魔藥和魔法機關,自認是全大陸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魔法師,十分有創新精神的老人,但在生活上很粗心。(Sennett:法語「有智慧的長者」)

  基思:男性半精靈,有精靈族的尖耳,身材卻十分壯碩,他是森內特的病人兼護衛,對人態度冰冷,為蕭天劍帶來了令其吃驚萬分的消息。(Keith:希伯來語「來自森林」)

  倫納德:安全署中部情報司司長,金色卷髮,長著漂亮的小鬍子,出場時已有三十多歲,勇敢、疾惡如仇但有些衝動的人,討厭胖子埃蒙。(Leonard:拉丁語「獅子般勇敢的」)

  麗亞女士:出場時擔任安全署副署長,翌年升任署長,深灰色頭髮、灰藍眼眸,戴著單邊眼鏡,認真、細心而嚴謹的人,出身貴族,但家族已沒落,雖被稱為夫人,未婚。她從十八歲那年安全署成立後擔任副署長第三秘書開始,一步一步走上頭把交椅,但事實上此前已執掌署內大權長達十年,最煩惱的是找不到合心意的接班人。(Leah:希伯來語「疲倦的人」)

  麥洛裡:安全署情報分析科主管,白髮,深居簡出,冷靜而睿智的男人,被稱為安全署之腦。(Mallory:古德語「軍中參謀」)

  芙諾雅:精靈公主,蕭天劍離開伊東城後娶的妻子,目前處於幾乎離婚的狀態。母親是精靈女王,有一個妹妹奧羅拉。她自幼在精靈森林長大,性格天真溫柔,與蕭天劍日久生情,為了嫁給他,甚至放棄了王位繼承權,與蕭天劍因性格不合以及雪原魔獸事件產生矛盾,之後分離二十年,她獨自撫養兒子拉德洛,卻因兒子擁有人類血統而無法一起生活。知道蕭天劍實際上還有其他女人後,拒絕再接受他。(Flora:拉丁語「鮮花」)

  拉德洛:蕭天劍與精靈公主芙諾雅的兒子,銀髮金眼,尖耳朵纖細身材,與真正的精靈幾乎沒有區別,只有血是紅色的,因為擁有一半人類血統,始終被排斥在精靈社會之外,空有王子之名,而得不到承認。心中對父親憎恨又孺慕,喜歡用高傲的態度和惡作劇引起他人的注意,害怕姨母奧羅拉。(Ludlow:古英語「住在王子山的人」)

  喬:半精靈,六十多歲,曾是銀狼戰士,斷腿後成為幻靈鎮客店老闆,實際上的鎮子操控者。與蕭天劍是老朋友,對精靈族比較順從。

  利拉:諾嘉北部山區村民,十六七歲時救回剛離開精靈森林的蕭天劍,意外與他有了一夜情,事後得到一張釀酒方子作為補償。在收穫了第一桶金後,領主強迫性地買走了方子,利拉全家為避禍搬到黑沙鎮上。兩年後利拉嫁給平凡的伊根為妻,生有一女二子,開了一家小酒館,以賣燉肉(紅燒肉)聞名。再遇蕭天劍時,她已是身材肥胖、行事潑辣的中年婦人,拒絕了他的幫助,並為了避開他而全家搬到西科鎮生活。(Lila:印地語「命運的無常」)

  凱瑟琳:利拉與丈夫伊根的長女,比明娜大七歲,懂事而溫柔的少女。(Catherine:希臘語「純潔的人」)

  紫雅:威沙歌女,原名內姆,被地下公爵當成禮物送給蕭天劍,因長得有點像芙諾雅,又喜歡穿紫色衣服,蕭天劍為她改名為紫雅。性情柔媚,暗含瘋狂,蕭天劍一走多年,她與蕭家商行中人不合,帶領侍女和護衛出走,建立了屬於她的娛樂綠洲。

  弗裡多:蒙裡情報販子,擁有一間名為「弗裡多爾夫」的酒吧。本來是個知識淵博、才華橫溢的人,但因為身體瘦弱,在崇尚武力的威沙備受輕視。性格懦弱怕死,卻極度熱愛生活。在地下公爵手下多年,受盡屈辱,一但擺脫束縛,就變得張狂,但最終還是因為怕死而做了許多違心事。(Fridolf:古英語「安靜的狼」)

  裡德爾神父:全名湯姆·裡德爾,光明神教神職人員,長相極醜,皮膚慘白,光頭,無眉,眼紅,塌鼻牙黃,原是蒙裡光明神殿孤兒院的主持人,後來被調到安可城神殿,經常到威沙各地傳教布道。蕭天劍非常討厭他。(TomRiddle:哈利波特系列中伏地魔的本名)

  漢林:煉金術士,金髮,三十多歲,蕭天劍好友,妻子帕蒂是蕭天劍緋聞情人,事實上兩人關係清白,因為帕蒂在空間魔法方面有研究才讓蕭天劍有興趣與之結交。漢林聰明、有想像力,但有時會缺根筋,怕老婆,一旦做起實驗就會廢寢忘食,所以臉色常年青白。(Hamlin:古法德語「愛家的小男孩」) 。

  索倫:全名塞弗斯·索倫,韶南第一魔法學院的魔藥教授,漢林好友,表面上是老人,但實際上只有四十來歲,長著山羊鬍子,脾氣暴躁,學術態度認真嚴謹,討厭森內特和所有輕率對待魔藥學的人。(Solon:希臘語「智者、聰明的人」)

  盧芭:蕭天劍在魔法之都的房子鄰居家的女兒,比明娜大十歲,美麗熱情,有一個心上人懷斯,在韶南第一魔法學院當雜工。蕭天劍曾委託盧芭在他出門時照顧明娜。(Luba:斯拉夫語「愛人、情人」;Wythe:中古英語「住在柳樹邊的人」)

  休伯特·鮑威-切爾西:鮑威家族前繼承人的長子,古登堡望族切爾西家繼承人,比明娜大七歲,父母早逝,從小勉力支撐家庭,並將家中產業經營壯大。長相俊美,金髮,蔚藍色的眼,笑容迷人,性情風流倜儻,精明而冷靜的貴族子弟。(Hubert:古德語「卓越的頭腦」)

  比恩卡·鮑威-切爾西:休伯特的妹妹,比明娜大三歲,金髮雪膚藍眼,容貌過人,笑容甜美,表面嬌弱,實際上是個心思沉著有頭腦的女孩子,善於利用自身的優勢。(Bianca:古法語「白膚美人」)

  尤坦:卡麥加商人,蕭天劍好友,擁有船隊和商店,專做大陸各國間以及海陸間的生意。五十來歲,有一個女兒西比拉,比明娜大幾個月。

  科賓:尤坦手下的巴斯船員,二十多歲,家住卡麥加下城,是全家的經濟支柱,母親病重,有兩個年幼的妹妹。貪錢、總是巴結有錢有勢的人,常常被人看不起。(Corbin:古法語「烏鴉」)

  另附:

  國家與地區名:

  伊斯特(東),首都伊東

  重要的地名:大海港馬特,商業中心沃特城、西科鎮、邊城梅頓、其頓

  韶南(南),首都意尼

  重要的地名:魔法之都、大海港多羅

  威沙(西),首都威士德,邊城蒙裡、圖裡

  諾嘉(北),首都諾蒙卡

  重要的地名:邊城麥城(與梅頓只隔著一座圖雷山),黑沙鎮

  梵阿(中),光明神教立國,首都中央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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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署絕密檔案:蕭天劍


  安全署絕密檔案:蕭天劍
  (大陸歷1930年4月1日重新編撰)

  姓名:蕭天劍(註:蕭為姓氏)

  年齡:不明,大陸歷1897年首次出現在人前時,約為21歲

  國別:伊斯特(自稱是東方某大陸移民後代)

  階級:原為平民商人,因軍功升為貴族,擁有世襲伯爵銜

  外貌特徵:黑髮黑眼,五官端正,中等身材

  武器:三尺長一寸寬的細直劍,雙面開刃,舞動時動作優美靈巧,但蘊含強大力量

  特長:劍法(祖傳),刺客身法(祖傳,名為「輕功」),拳術;商業貿易;軍事才能;歌唱(傳言,未證實);寫詩(傳言,未證實)

  (註:無魔法天賦,疑為魔法免疫體)

  家族成員:妻子米拉貝爾·卡多,卡多候爵獨生女,1900年結婚,1902年離異

  長子依隆·蕭-卡多,出生於大陸歷1900年

  (此處附有一張便簽:情人梅麗·鍾斯,卡多家女僕,1903年生下一子安隆,被卡多家收為養子。梅麗·鍾斯死於1924年。)

  (又附:其餘情人身份不詳,韶南魔法之都某女魔法師疑為其中之一,未證實。傳言蕭與精靈公主有親密關係,未證實。)

  備註:安全署創建者之一

  個人經歷:

  1897年3月,首次出現在前往亞羅大森林探險的傭兵面前,自稱是東方大陸的移民後代,並跟隨傭兵進入附近的沃特城。不懂大陸通用語。

  1897年5月,正式定居沃特城,職業為傭兵,已學會通用語。

  1898年1月,與商人XXX合作開食店,因菜色新奇美味,生意興隆。

  1898年3月,與商人YYY合作,開展武器設計與製造的生意。

  1898年4月……

  (以上省略十二行文字)

  1899年2月,成為沃特城首富,累計財產319,272金幣7銀幣9銅幣(沃特城稅務廳數據),擁有大莊園一座,奴隸85人,店舖4間,在其他9家商行擁有股份。

  1899年4月初,威沙沙盜聯軍入侵韶南。4月中,侵佔伊斯特邊境,逼近沃特城。蕭天劍聯合城內商人組成抵抗軍,並擔任領袖,帶領城中軍民守衛城市。

  1899年5月初,取得沃特城西郊大捷,為本國在此戰中首次勝利。(註:蕭本人在此戰中曾使用多種特別戰術,此前未曾有人聽聞,已知其中兩種名為游擊戰與聲東擊西,剩下一種待查。)

  1899年5月中,沙盜聯軍退出伊斯特領土。5月底,國王任命蕭為反擊軍副統帥(正統帥為大王子瓦爾弗雷德殿下),協助盟國韶南擊退沙盜。

  1899年7月下旬,伊斯特反擊軍與韶南魔法師協軍勝利抵達威沙首都威士德,應兩國國王之命要求威沙國王剷除沙盜。梵阿中央教廷介入斡旋,三國簽下和平協議書。蕭作為戰勝國代表之一參加儀式,期間曾與梵阿代表發生小磨擦,但與威沙代表之一相談甚歡。(註:國王下令密切留意)

  1899年9月中,反擊軍凱旋返回都城。蕭天劍因軍功受封世襲伯爵,封邑沃特城。

  1899年9月16日,皇家授勳儀式,當晚參加王宮舞會。據時任王宮主管日記顯示,其間他曾依次與戴安娜公主、卡多候爵家小姐、赫達公爵家兩位小姐、曼特寧子爵家小姐、XX伯爵家三位小姐、XXX家小姐等9位貴族千金共舞,並與大王子瓦爾弗雷德殿下、XXX親王殿下、財政大臣楚洛夫公爵、法政署長赫達公爵、副署長尤里伯爵、卡多候爵、XXX子爵……共計17位貴族有過交談。

  9月17日,赫達公爵家舞會,舞伴羅莎琳·赫達小姐。

  9月18日,楚洛夫公爵家舞會,舞伴米拉貝爾·卡多小姐。

  9月21日,尤里伯爵家舞會,舞伴愛蓮娜·曼特寧小姐

  9月25日,卡多候爵家舞會,舞伴米拉貝爾·卡多小姐。

  ……

  (以上省略65天共計27場舞會的日程。)

  12月1日,皇家冬季舞會,舞伴戴安娜公主

  12月5日,蕭家舞會,舞伴米拉貝爾·卡多小姐。

  12月7日,蕭家商行成立慶祝舞會,舞伴米拉貝爾·卡多小姐。

  至12月31日止,蕭家商行連開四家店舖,分別是飯店快活林、烤肉店烤肉園、蕭氏裁縫店與蕭氏武器裝備店。

  1900年2月中,蕭天劍與米拉貝爾·卡多小姐訂婚。

  1900年3月初,蕭天劍與米拉貝爾·卡多小姐結婚。同月戴安娜公主、赫達小姐、曼特寧小姐宣誓成為光明神殿聖女。

  1900年11月,蕭天劍長子出生,取名蕭雲龍(又名依隆)。三日後卡多候爵宣佈外孫將成為他的繼承人。

  1900年12月,蕭天劍進入貴族議會,成為伊斯特歷史上最年輕的議會成員。入會後第四日,提出稅制改革方案(具體內容見附錄文件)。

  1901年2月初,提議成立國家安全署,專責收集各國政治、軍事、經濟情報。2月底,提出法政署機構改革方案並獲得通過(具體內容見附錄文件)。

  1901年3月,國家安全署成立,蕭天劍就任副署長(署長為大王子瓦爾弗雷德殿下),提出「信息第一」口號。

  1901年5月,與楚洛夫、卡多兩大家族合作海運生意,並有馬特港開設商行分行。

  1901年7月,提出財政署機構改革方案並獲得通過(具體內容見附錄文件)。

  1901年8月6日,參加法政署新任署長尤里伯爵的上任儀式,返家途中遭遇刺殺,未受傷。8日始,名下商行部分店舖遭遇惡性競爭,損失慘重。

  1901年8月下旬,蕭家商行開展新業務,出售多種棋牌類遊戲商品,並開設六間女士專用美容店,提供上門服務。合作者包括卡多家等四家貴族,謠傳大王子妃米蘭達也是股東之一(未經證實)。

  1901年9月初,來自諾嘉、威沙、韶南的三位劍聖向蕭天劍下達挑戰書,決鬥定於9月15日在伊東城西無人山谷進行。

  1901年9月16日,決鬥結束,蕭天劍重傷勝出,三位劍聖返回家鄉。

  1901年10月初,西方劍聖去世,其弟子傳言師尊臨終有遺言,指責蕭天劍暗算對手。北方劍聖未否認該說法,但南方劍聖對此大加反駁。

  1901年10月底,赫達、曼特寧、馬提斯、杜瑪、鮑威等五家子弟中劍術佼佼者向蕭天劍提出挑戰。蕭拒絕。次日其妻米拉貝爾將其送往隱秘處養傷。

  1901年11月初,國王下令安全署行動組長暫代副署長職務。

  1901年12月中,蕭氏裁縫店被同業侵佔,經理重傷。對手背後疑為杜瑪家。

  1901年1月初,蕭家飯店快活林因食物中毒醜聞,面臨倒閉危機,卡多家將其轉入名下,轉危為安。

  1902年3月下旬,蕭家烤肉園被同業侵佔,經理意外身亡。對手背後疑為杜瑪家。同日海運公司經理在馬特港遇盜身亡,卡多家與楚洛夫家派人接管。

  1902年4月19日,蕭家武器裝備行歸曼特寧家所有。

  1902年6月初,五家美容店被馬提斯家侵佔,有一名管事與三名員工在混亂中身亡,一名女性經理因冒犯馬提斯家少爺而被帶走懲罰。大王子妃介入,馬提斯家交還其中三家店面及員工。

  1902年9月12日,蕭天劍返回伊東城。13日,救回被帶走的數名下屬,其中一名女性當日自殺身亡。15日,滅馬提斯家,殺傷三家商行老闆。16日,滅杜瑪家,重傷赫達家幼子。17日,攻入曼特寧家,被妻子米拉貝爾阻攔。

  1902年9月18日,國王下令譴責蕭天劍所為,撤消其議會成員頭銜,並收回領地,要求其為所犯罪行道歉。蕭拒絕。

  1902年9月20日,貴族議會提交對卡多候爵的譴責案,對其施加壓力。當晚蕭天劍與卡多候爵在家中爆發爭吵。(爭吵內容見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02號文件)

  1902年9月21日,蕭天劍夫妻發生爭吵,疑與女僕梅麗·鍾斯身體不適有關(爭吵內容見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03號文件)。次日米拉貝爾提出離異,蕭同意,並允諾支付巨額贍養費,獨子交由妻子撫養。

  1902年10月初,蕭天劍與妻子簽訂離婚協議書,回家後與女僕梅麗·鍾斯產生爭執(爭吵內容見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08號文件),次日將名下產業交給屬下(具體條款見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09號文件),隻身離開伊東城。(據城郊安全署據點人員回報,其前進方向為西。)

  (此處附有一張便簽:梅麗·鍾斯事後跟隨米拉貝爾返回卡多家,並在次年3月底生下一子,取名安隆。)

  1903年9月,失蹤已久的蕭天劍出現在沃特城內「森林」酒吧,據稱此前返回亞羅大森林舊居。(註:此為安全署西部情報司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21號文件。)

  1904年2月,蕭天劍出現在南部古登堡海港。6月,僱船北上島國卡麥加。(註:此為安全署南方情報司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24號文件。)

  1905年3月,蕭天劍在馬特港上岸,沿貝比河北上。(註:此為安全署東部情報司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29號文件。)

  1905年4月,北方迷霧荒原邊境守衛軍親眼見蕭天劍進入荒原領域,此前他曾在駐軍所有村落補充食水。(此處附有一份名單,上有蕭天劍所購買物品的種類與數量,此為安全署北方情報司匯報內容。)

  1910年5月,有人曾在諾嘉北部山區見過肖似蕭天劍的人,此前他已失蹤長達五年,據傳一直滯留在精靈森林。(註:此為安全署諾蒙卡情報站人員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31號文件。)

  1910年11月,諾嘉北部山區出產新的烈酒品種,味道與蕭家曾釀製的精酒相似。(註:此為安全署諾蒙卡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33號文件。)

  1911年1月,蕭家商行梅頓分行收到家主命令,北上諾嘉開設分行。(註:此為安全署北方情報司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34號文件。)

  1911年8月初,有人在威沙邊境小鎮蒙裡見過蕭天劍。他在當地光明神教開設的孤兒收容所內教孤兒將髒水變成清水,以及編織各種圖案精美的草蓆,賣給商人以獲得錢財。(註:此為安全署蒙裡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40號文件。)

  1911年9月,出現在威沙都城威士德,前後在三個酒館內與多人產生衝突,救下四男七女。(註:此為安全署威士德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41號文件。)

  1911年10月,有人在威沙西部沙漠邊境見過蕭天劍,當時他的前進方向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魔域。(註:此為安全署威士德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42號文件。)

  1911年12月,蕭天劍重返威士德。(註:此為安全署威士德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43號文件。)數日後,蕭家商行進入威士德。

  1912年2月,蕭天劍結識女魔法師帕蒂,隨其前往韶南魔法之都。(註:此女疑為其情人之一,未證實)

  1912年6月,蕭天劍在魔法之都購屋定居。(註:此為安全署意尼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46號文件。)年底,蕭家商行在韶南開設分行。三個月後,當地吟遊詩人開始詠唱以他的事跡為主題的歌曲。

  1913年7月,蕭天劍起程在韶南境內旅行。次年2月抵達多羅港,併購船企圖前往龍島,失敗。(註:此為安全署多羅港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51號文件。)

  1914年4月,第二次前往龍島,失敗。

  1914年6月,第三次前往龍島,失去聯絡。

  1914年11月,出現在古登堡海港,並在當地買屋過冬。(註:此為安全署南方情報司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56號文件。)

  1915年3月離開古登堡北上,行蹤不明。

  1918年1月,出現在伊東城,參加長子依隆的婚禮。婚禮次日覲見新任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與都城多個貴族家庭和解。他的容貌十多年未變,有傳言稱他與龍族有過交易,以巨額財富換取長生不老。(此處附有情報分析科報告,認為此種猜測準確性不足百分之三十,署名是「M」。)

  1918年4月,離開伊東城後,再度失蹤。

  1919年7月,有人在威士德再見到他,當時他與該城地下勢力數名巨頭坐在一起。一個月後,全城地下勢力重新洗牌(具體勢力分佈詳見附錄文件)。蕭天劍與最後獲勝的地下公爵結為好友,後者送出財寶與美人作為禮物(註:此為威沙習俗)。

  1920年3月,蕭天劍再度前往魔法之都,並逗留一年,然後前往北方雪原。(註:此為安全署意尼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78、179、180號文件。)

  1922年8月,有人看到蕭天劍出現在圖雷山脈,但很快就行蹤不明。(註:此為安全署麥城情報站匯報內容,詳情見資料室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82號文件。)

  1924年3月,情人梅麗·鍾斯病逝,蕭天劍出現,並在事後帶走長孫貝文。

  1927年9月,帶長孫貝文回家省親,之間行蹤不明,極可能是在亞羅大森林、魔法之都與圖雷山之間徘徊。(註:詳情見資料室第三號櫃第193號文件)

  1930年3月,帶長孫貝文回伊東卡多家,之後隻身北上,方向是圖雷山脈。署長責令北方情報司密切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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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7:25
楔子


  棕髮碧眼的青年走出了試煉間,雖然他形容狼狽,衣衫破損,臉上身上滿佈傷痕,但心情卻十分輕鬆愉快。他知道自己已經順利通過考驗了。

  外面的房間幾乎是空的,只在正中擺放著一套陳舊的桌椅,桌後坐著一位端莊嚴肅的女士,四十多歲年紀,深色的高領衣服,整齊的盤頭,一副銀絲眼鏡遮住了眼中的真實。

  她抬頭望望青年:「安隆·卡多先生?恭喜你通過了試煉,現在,你已經算是伊斯特國家安全署的一名行動人員了,讓我再看看你的資料……」她掃了眼手中的文件,頓了頓,再度望向青年的目光變得柔和:「原來你是蕭伯爵閣下的兒子?他可是我們安全署的創建人之一呢,為什麼你不早些告訴我們呢?」

  青年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認為我生身父親的身份跟試煉的事並沒有太大關係。」

  「的確沒有。」女士收回目光,重新瀏覽一遍文件,打了幾個章,又簽了名,但在拿出另一份文件後,她鄭重地對青年道:「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你真的知道安全署是什麼地方嗎?要知道,一但加入我們,你的生活就不再受自己掌控了。」

  「是的,我很確定。」青年迅速回答。

  「你的父親在政界軍界都有很大的影響力,同時擁有全國最大的商行,即使他目前正在大陸上遊歷,也會有不少人願意幫助你獲得安穩體面的職位。你姓卡多,這是他夫人娘家的姓氏,看來你是被他們家收為養子了,我想他們大概對你的前途也會有所安排。如果你不願接受,我還可以讓你在署內做個文職。」她盯著他,「你不需要去做危險的工作。」

  「多謝您的好意,女士。」青年板起了臉,「但那個人從未承認過我,我也不需要依靠他。我知道卡多家和蕭家的勢力都很大,但我希望能憑自己的努力生活。危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受人擺佈。」

  女士從眼鏡上方打量了他一眼,才輕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我希望你知道,你的成績是良等,依照慣例會被外派到都城以外的地方潛伏,你可能要忍受長達數年的佶倨生活,沒問題嗎?」

  青年重新站直了身體:「是的。」

  「很好。」女士遞過一份文件,「你要去的是接近諾嘉邊境的其頓,那是個偏僻的山城,有個軍備所。你將成為當地駐守騎士的一員,暗中監視軍備所的一切行動,如果出現任何影響軍備生產的因素,不論是人,還是物,消除它。」

  「是。」青年接過了文件。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和任務,包括你的妻子和女兒。」

  「是。」

  「如果可以,最好帶她們一起去,女人和孩子可以讓你更容易融入當地,不過我聽說你太太是位貴族千金,女兒還不到一歲,大概很難適應那裡的生活吧?」

  「她們會適應的,我相信簡單純樸的鄉下更適合我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再留在這裡讓她們被珠寶華服和貴族虛榮包圍,對我們家一點好處都沒有。」

  女士挑挑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隆·卡多先生,你馬上就要成為安全署的一名基層情報人員了,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加入我們嗎?一但加入,你很可能要執行危險的、不道德的任務,包括潛入別國收集情報、挑撥離間、陷害他人、偷盜甚至是暗殺,平靜、高尚的人生將從此與你無緣,甚至連你的妻子、女兒也會受到影響,你確定,要加入嗎?」

  「是。」青年再一次點頭確認,但就在那一剎那,他想起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女兒,這種生活對孩子真的好嗎?他在心中默念:明娜,希望這對你來說,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7:29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一、伊東來客


  明娜小心翼翼地在大樹枝上移動,意圖捕捉棲息在枝頭的一隻美麗的藍色鳳頭鳥。眼看著還有一尺的距離就能夠著它了,而遲鈍的鳥兒還未發覺,她心中一陣高興,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小小姐、小小姐」的呼喊,她嚇了一跳,不小心晃動了樹枝,鳳頭鳥察覺到危險,迅速飛走了。

  「又是溫妮!」她沮喪地埋怨了一句,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大圍裙的胖女人出現在樹林的邊緣,她馬上爬回樹冠裡,將自己隱藏在大樹的枝葉之中。六歲小女孩的身體瘦小而靈活,濃密的樹冠完全把她掩蓋住了。她屏息靜氣,就像往常做的那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息,每當她使出這一招時,就連她那身為劍術高手的父親,也未必能夠找到她。

  然而今天她卻失算了。走到附近的溫妮很快就發現了空氣中的一絲香味,她馬上就認出那是明娜小小姐今天穿的漂亮衣服上噴灑的香水的味道,那是三年前才上市的新香型,專門給孩子用的,在其頓這個窮鄉僻壤,絕不會有第二瓶!

  她絕對不會認錯!她可是溫妮,是從小在馬特港受到專業培訓的最專業的保姆!她可以靠鼻子聞出二百多種香水香料的味道,光憑用手觸摸就能說出一百多種衣服面料的材質;她懂得三百多種菜餚和點心的做法,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分辨出八十八種酒水和飲料;她知道怎樣去佈置最華美舒適的客廳與房間,也知道怎樣去照顧老人、孕婦和小孩子。她,是溫妮!

  此刻,她站在大樹下,得意揚揚地看著枝葉中露出的一截小腿:「小小姐,你騙不了我的,快下來吧。」

  明娜沮喪地溜下了樹,看著溫妮那張胖臉,撅起了嘴。

  「我說過多少次了,小小姐!」溫妮板起了臉,「這可不是一個淑女該做的事。爬樹!多麼粗魯!你可是一位千金小姐!」她腦中不由自主地憶起了女主人的光輝過往,「想當年,朵拉小姐六歲的時候,已經是滿城稱頌的小淑女了,聰慧之處更是勝過了小時候的皇后陛下。」

  明娜對此深表懷疑,發出了一聲嗤笑。溫妮嚴厲地看了她一眼,無意中掃過她的前襟,發出可怕的尖叫:「天啊!小小姐,你居然把衣服弄髒了!這可是珍貴的絲綢!是特地為了今天來的貴客,才讓你穿上的。早就告訴你不要再爬樹了。」

  明娜做了個鬼臉:「什麼貴客?我討厭那個男人,每次他來,爸爸媽媽就會吵架。」

  「那是因為姑爺心裡妒忌。」溫妮撇撇嘴,「看他讓小姐過的是什麼日子?在這種鄉下,周圍都是鄉巴佬,住的兩層小樓,只有不到十個房間,花園裡長滿了野草!除了我和馬歇爾管家,連個女僕都沒有!為了不在客人面前失禮,小姐居然要找個鄉巴佬的女兒來充當臨時女僕!如果當初她嫁給了楚洛夫公爵家的小少爺,絕不會受這樣的委屈!噢,楚洛夫少爺是多麼優雅高貴的人哪,而且對小姐是那麼的溫柔。」

  明娜生氣地說:「那是騙人的,爸爸說了,他是壞蛋!」

  溫妮嚴厲地瞪著她:「不可以這樣說,小小姐!楚洛夫少爺是你大伯母的弟弟,是你的長輩!天啊,小姐的女兒居然會說出這種無禮的話,一定是被她父親帶壞了。」她嘟囔了幾句,抬頭厲色道:「快跟我回去!客人馬上就要來了,你穿著這麼髒的衣服,實在失禮,快跟我回去換下來!」

  她伸手去抓明娜,明娜靈活地躲開了,然後飛快地往樹林子裡跑,還抽空回頭朝她做了個鬼臉:「我不回去!媽媽只會叫我裝乖小孩,我討厭那樣!」

  溫妮快被氣死了:「都是姑爺教壞了小小姐,小姐的女兒怎麼可能會這麼頑皮!」邊說邊移動著肥胖的身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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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拉再一次檢查了花園裡擺放的小桌、籐椅和籃子,務求盡善盡美。她總覺得有什麼還做得不夠好,但又忘記了是哪一樣,心裡七上八下的。

  今天來的客人是古德溫·楚洛夫,她丈夫安隆同父異母的哥哥依隆的妻子,楚洛夫公爵家的小兒子,同時也是她過去的追求者之一。這個男人似乎永遠都那麼冷靜、溫和、優雅有禮,從來不會有感情上的波動,她當年就是因為摸不清他的想法,才選擇了安隆。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因為古德溫顯然並沒有因為她嫁給了別人而難過,仍然是溫和有禮的,每次遠道而來拜訪,都會送上貼心的小禮物。

  但她身為安隆的妻子,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作為私生子的安隆從小就處境尷尬,若不是被父親的正室米拉貝爾夫人收養,只怕連姓氏都不會有。但他對米拉貝爾夫人心存感激,並不意味著願意承受卡多家的輕視與嘲諷。安隆為了憑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寧可到其頓這種邊境小城來當個小小的駐邊騎士,就是不想再受卡多家控制。古德溫是莉莉絲的弟弟,回到伊東城後一定會提起在其頓的所見所聞,如果有哪裡做得不夠好,安隆和她馬上就會成為伊東城貴族圈子裡的笑柄。

  前幾年古德溫來的時候,他們跟另外三戶人家擠在一棟小樓裡,只能在窄小的房間中接待客人,她擔心自己夫妻倆已經被笑話很久了,實在不想再在妯娌面前丟臉。

  「夫人,茶點已經準備好了,這就端上來嗎?」管家馬歇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背後,恭敬地詢問。

  「噢,馬歇爾大叔,是的,麻煩你了。」朵拉有些不安地微笑著說,「你覺得這裡怎麼樣?會不會太簡陋了?」

  「怎麼會呢?夫人。」馬歇爾給出了令人滿意的回答,「在今天這樣的天氣裡開花園茶會是最適合不過的了。何況花園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你親自料理的,事實上……即使是在伊東城,最優雅的貴族夫人家的花園也不過如此。」

  朵拉看向小花園裡精心打理過的美麗花圃,面上露出了自信的笑:「你說得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親手栽下的,連籬笆和籐椅都是我看著做好的,把長滿了野草的後園整理成今天這個樣子可不容易,那些嬌氣的貴族夫人們再優雅,又有誰比我更能幹呢?」

  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穿戴:「那麼你覺得我這身衣裳怎麼樣?會不會很土氣?」她對伊東城現下的流行時尚一無所知,為了不被人笑話,選用的是最傳統的花園茶會服飾面料印花棉布,連樣式也是最簡單的那種。

  馬歇爾永遠知道該如何應付為服裝煩惱的女士們:「一點也不會土氣,夫人,這是最經典的款式,所謂經典,是永遠不會過時的。」

  朵拉再次滿意地笑了,周圍望望,疑惑地問:「布麗呢?是在廚房裡嗎?」

  「屠夫家的孩子剛剛叫了她回家,說是她後母又打她弟弟了。不過她說很快就會回來。」

  「她弟弟哪天不挨打?客人馬上就到了,萬一她趕不及回來怎麼辦?!」

  「別擔心,夫人,若是她趕不回來,馬歇爾大叔會親自出馬的。」馬歇爾微笑著鞠了一躬,「那麼,我去端茶點了。」他安靜地回到了屋子裡。

  朵拉感激地目送他離開,老馬歇爾真是個出色的管家,跟溫妮一樣,都是最專業的。

  她向不遠處的樹林張望,溫妮怎麼還沒把女兒帶回來?光明神保佑,明娜今天千萬別調皮了,就算比不上依隆和莉莉絲的兩個女兒,至少也要像個小姐的樣子。

  前門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日安,請問有人在嗎?」朵拉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迎了出去。

  一個英俊、成熟、健康而富有魅力的男子站在門口,棕色的頭髮,蔚藍色的眼眸,臉上帶著令人產生好感的微笑,輕輕握住朵拉右手的三個手指,優雅地彎腰鞠了一躬:「很久不見了,朵拉,你依然美麗如昔。」

  「謝謝你的讚美,我的朋友。」朵拉心情很愉快,溫和知禮的紳士永遠都是受人歡迎的。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彷彿不是位於北方山城的小宅中,而是身處伊東城體面的貴族宅第裡。

  古德溫·楚洛夫是個優雅有禮的人,一舉一動都符合貴族規範,連聊天的話題也是這樣。他們先是談論了天氣,再問候了彼此的身體健康,然後古德溫便開始讚美花園裡的花卉,接著才問及男主人。

  朵拉只含糊地說他工作很忙,她是位思想傳統的女性,只要知道男人是在外頭工作就行了,至於具體的工作內容,她並不關心。而且她事先隱瞞了古德溫來訪的事,因為丈夫向來不待見這位舊日同窗,每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

  古德溫似乎對舊日情敵的工作情況很有興趣,朵拉見狀忙轉移了話題:「你看我,居然忘了讓人上茶,真是怠慢了。」她拎起桌上的小搖鈴,呼喚僕人上茶點。當看到穿戴著潔白的頭巾和圍裙的少女出現時,她滿意地點點頭:布麗這丫頭總算是趕上了。

  布麗依照過去三天練習的那樣,小心地將茶和各種糕點放在客人和女僱主面前,得體地行了個禮,退到一邊。雖然動作還有些生疏,但已經很有客廳女僕的樣子了。

  朵拉笑著請古德溫品嚐糕點,向布麗投去一個讚賞的笑容,但臉色很快僵住了——布麗的裙子下擺處,露出了一雙破了個洞會露出腳趾頭的舊草鞋,怎麼會這樣?!她明明給這鄉下姑娘準備好了黑色小皮鞋!她僵硬地轉頭望向古德溫,心中祈求對方千萬不要發現。不過,當看到古德溫的視線方向時,她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妄想。

  古德溫從小受到的教養告訴他,不能讓主人覺得尷尬,尤其是一位美麗的女主人,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笑著說:「真是好茶,是蕭氏茶行出產的上等紅茶吧?」

  「啊……是、是的。」

  「桔子蛋糕也很好吃。我曾聽說,蕭氏家族名下的快活林有世上最好的酒菜,烤肉園有世上最美味的烤肉,但說到茶點,就只有梅麗夫人的手藝才算得上是頂尖,想必這糕點的做法也是梅麗夫人親傳的吧?」

  「你太客氣了。」朵拉總算鎮靜下來,飛快朝布麗使了個眼色,暗示她離開。可憐小姑娘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能莫名奇妙地退下去了。

  朵拉正要跟客人繼續進行交談,卻被一陣登登登的腳步聲打斷了,一回頭,這次她是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女兒明娜一身髒兮兮地從樹林子跑出來,正往她這邊趕,嘴裡還大叫著「媽媽救命,溫妮發瘋了」。她身後是跑得氣喘噓噓的胖保姆溫妮,也在邊跑邊喊:「別跑,我一定要抓住你!」

  朵拉眼前頓時發黑,彷彿已經看到莉莉絲與其他貴婦人們竊笑著議論「朱法家的女兒也不過如此不但客廳女僕穿著露腳趾的爛草鞋女兒還是個一點淑女氣質都沒有的髒兮兮的調皮鬼……」。

  古德溫·楚洛夫再一次掩過了主人家的尷尬:「好久不見了,小明娜,我真高興,你還是那麼有精神。」

  明娜早就看到那個討厭的男人了,還頂著那種假得不得了的笑容對自己說話。她沒理會他,只是鑽進了母親的懷裡:「媽媽,溫妮快要瘋了,她居然說我如果再不聽話就要把我捆起來。」

  溫妮追上來後,立刻就發現了在場的古德溫,忙慌慌張張地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裙,向他行了個禮:「日安,楚洛夫少爺,很抱歉我失禮了,請原諒。」她盡可能儀態優美地完成了這個動作,卻不知道她身上一顛一顛的肥肉和大汗淋漓的腦袋跟優美完全不沾邊。明娜躲在母親懷裡竊笑,挨了她一瞪眼。

  「溫妮,你不用那麼客氣。看到你氣色那麼好,我也很高興。明娜還是個孩子,請不要對她太過嚴厲。」古德溫依然面不改色,溫和地笑著,轉頭對朵拉說,「你不必太介意了。事實上,我姐姐的兩個女兒,貝莉爾和曼達,雖然在別人面前很乖巧,私下裡也常對我撒嬌呢。」

  「你真是太體貼了,古德溫。」朵拉感激地對他說,同時對懷中的女兒甩了個嚴厲的眼色。明娜撅起了嘴。

  「好了,小孩子自然是喜歡玩鬧的,不要太過責備她了。我今天帶了禮物來,不如一起拆拆開?希望你和明娜都會喜歡。」他呼叫隨身男僕送上帶來的禮物,是兩個大紙盒,紮著漂亮的絲帶。他微笑著把小些的那盒遞到明娜面前:「我特意挑的,據說是眼下最受小女孩們歡迎的玩意兒,不知小明娜會不會喜歡?」

  「她一定會喜歡的,真是太感謝了。」朵拉笑著說,然後小聲催促女兒,「快說謝謝,別再失禮了,要當個乖孩子。」

  明娜卻狠狠地盯著古德溫,不顧母親的話,掙開她的懷抱,調頭跑了。朵拉著急地向古德溫道歉,後者依然溫言相慰,絲毫不放在心上。

  明娜心中委屈得很,那個男人每次都是這樣,裝成一副大好人的樣子,害得她每次都會被媽媽責怪。爸爸說的果然是對的,那人是個大壞蛋!

  她跑到大廳裡才停了下來,一抬頭,就能看到牆上掛著的兩副畫像。一幅畫的是個黑髮黑眼的青年,手執長劍,面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眼神深邃。而另一幅畫上畫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秀麗的臉龐上帶著一絲憂鬱,眼中露出溫柔的慈愛之色。

  她知道那個男子是她的祖父,傳說中的英雄,全大陸最強的劍客,同時也是最富有的伯爵蕭天劍,傳說他去過精靈森林、魔界和龍島,跟龍有過交易,能長生不老,而且至今還在大陸各地遊歷。而那個女子,則是她的祖母梅麗夫人,早在她出生前就已經去世了。

  她想起祖父的那些傳奇的事跡,心中十分羨慕,可惜她從來沒見過他,為什麼祖父從來不來探望自己一家呢?外公可是每年都會來的。

  正想著,不遠處的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抬頭望去,只見父親安隆從後門閃進了書房,身後還跟著個女人,高大健美的身材,一頭金棕色的頭髮束在腦後,紅褐色的束袖衫和長裙,黑色緊身皮馬甲,同色的長筒皮靴,一身騎馬裝十分颯爽利落。

  她記得,這個女人曾經來過她家幾次,每次來,媽媽都要跟爸爸吵一次架。她有些好奇,這個女人又來幹什麼?爸爸為什麼要從後門進屋?想了想,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摒住氣息,挨在書房的門上偷聽裡面的動靜。

  她只聽到一句「關於這次任務,副署長的意思是讓你跟我……」,這時聲音停了下來,門忽地打開了,一把匕首閃電般出現在她喉間,發出陣陣寒光。她嚇得一動不敢動。

  拿著匕首的正是那個金棕色頭髮的女人,大約二十多歲,美麗的臉上滿是冰霜,正冷冷地盯著她。即使知道她是誰,對方也沒有移開匕首的意思,眼中殺氣未消。明娜微微發起了抖,淚水開始充滿了眼眶。

  安隆忙對那女人說:「維羅妮卡,我女兒只是一時頑皮,你放過她吧。」

  維羅妮卡面無表情地盯了明娜好一會兒,才收回了匕首,冷哼一聲:「小鬼,滾回你的房間去,這裡可不是給小孩子玩的地方。」然後就啪的一聲甩上門,差點沒撞到明娜的鼻子。

  安隆很快又打開了門,輕聲對女兒說:「快回房去,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也別告訴任何人。乖,聽話。」他用袖子將女兒臉上的淚水擦乾,心疼地拍了拍她的頭,將她稍稍推離門邊,才輕輕關上了房門。

  維羅妮卡冷笑地看著他:「你這裡的保密工作做得不怎麼樣,居然讓你女兒差點偷聽到我們的話。」

  安隆無奈笑笑,轉回正題:「上頭究竟要你來做什麼?我原以為你會一直呆在伊東。」

  「本來是的,但原本執行這個任務的人忽然斷了消息,我是奉命來查看的。有需要的話,還要親自走一趟麥城,把情報帶回來。」維羅妮卡抬頭看他,「你準備一下,我們明天晚上就出發。」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7:32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二、小女孩


  安隆問:「為什麼不是今晚?難道不是越快越好嗎?」

  「究竟是無聊的家庭生活讓你失去了思考能力,還是跟矮人相處久了你的腦子也開始變得遲鈍起來?」維羅妮卡冷笑著諷刺他,「後天就是邊境商人們從梅頓出發前往麥城交易的日子,我們明晚先到梅頓,跟商隊一起走,不然諾嘉邊防軍馬上就會把我們當成奸細抓起來的。雖然我們的確是奸細,但也別明擺著告訴敵人啊。」

  身為她的青梅竹馬,安隆知道她一向是這種說話方式,所以也沒在意,只是說:「諾嘉這兩年的情況的確讓人不安,現任國王病得越來越重了,繼位的人選卻還沒有定下來,大臣和貴族分成幾大派別,鬥得厲害。雖然他們內鬥對我們有好處,但如果最後勝出的是馬裡奧王子,那就太糟糕了。這傢伙野心勃勃,總想著有朝一日要統一全大陸。他要是當了諾嘉國王,我們就永無寧日了。」

  這件事並不是秘密,因此維羅妮卡毫不客氣地吐嘈:「這種事誰不知道?還用得著你說?我們派到諾嘉都城諾蒙卡的人已經開始暗中活動,如果到時候馬裡奧真的勝出……」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瞄向安隆,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身為國家安全署創立者的兒子,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擔當著什麼樣的角色嗎?」

  安隆微微皺了眉頭:「好了,維羅妮卡,你知道我不喜歡提起他。」他很快回歸正題:「派去麥城的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斷了消息?難道是被發現了?情報站的人沒有傳信回來嗎?」

  維羅妮卡回答道:「沒有,所以我才要去查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我大概可以猜到,多半是加瑪那個花花公子又背著人跟哪家姑娘幽會去了,連正事都丟在腦後。他也不是頭一回了,情報站的人只怕還蒙在鼓裡呢。真希望哪天來個人把他的小弟弟卡嚓掉,看他還敢不敢到處招惹女人。」

  安隆苦笑:「維羅妮卡,你是一位女士,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在維羅妮卡張口朝他吐毒汁之前,他先一步轉移了話題:「那麼你認為我們應該喬裝成什麼樣子?不是我潑你冷水,維妮,你根本不像個商人,別人一看就會起疑的,要不,你試試扮成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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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娜剛才被嚇到了,在房門關上後,她發著抖走回客廳,小聲地抽泣起來。

  那並不是一個玩笑,是真的刀子,就挨在她的皮膚上,好像很冷,也很痛,也許已經流血了。那個女人真的很可惡,她什麼都沒幹,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管家馬歇爾很快就發現了她在哭,忙走過來抱著她問:「明娜小小姐,你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明娜剛要把那個可惡的女人的事說出來,忽然又想起了父親的囑咐,扁扁嘴,沒說話,只是抱著馬歇爾哭。馬歇爾看到她身上的髒衣服,以為她是因為這個被母親罵了,便安慰她道:「沒事沒事,夫人只是一時生氣,很快就會氣消的。小明娜別再哭了,你不是說,只有小孩子才會在別人面前哭鼻子嗎?」

  「我才不是小孩子!」明娜抽泣著反駁,「再說,這裡又沒有別人在。」

  馬歇爾頓了頓,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笑:「小明娜說得對,這裡沒有外人,只有家人,就算哭鼻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輕聲安撫著小女孩,抬頭望向牆上畫像中那個美麗而憂鬱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等到明娜好不容易收起淚水,重新展現出笑容時,花園裡的客人已經告辭了。馬歇爾立即前去收拾所有茶具桌椅,明娜則小心地靠近了起居室,打探母親是不是還在生氣。

  朵拉正冷著臉數落可憐的布麗:「我不管你五月節時要穿什麼,我特地給你做鞋是為了讓你在招待客人時不至於失禮的。你居然說因為不捨得穿新鞋,就穿著你那雙破草鞋出現在貴客的面前?!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布麗哭著請求她:「夫人,求求您,別趕我走,我再也不敢了。下回我一定穿上新鞋子來給客人倒茶。」雖然只是臨時女僕,在本地已經是美差了,如果後母知道她把工作丟了,一定會把她打死的。

  朵拉一聽更生氣:「你以為在這種鄉下地方,我們家會有多少個配得上這種招待的客人上門來?除了我爸爸,一年就這一個!你犯了這樣的錯,說什麼都晚了!這個月的工錢扣掉一半!再有下回,你馬上走人!」

  布麗頓時又哭又笑地:「謝謝夫人,謝謝夫人,您真是太仁慈了,我一定會好好幹的,絕不會再犯錯了……」朵拉厭煩地揮揮手讓她下去,看到門口一閃而沒的女兒,心頭怒氣又起。

  「明娜‧卡多!快給我過來!」她厲聲叫道。

  明娜咬著唇磨磨蹭蹭地挪過去,小心偷看母親一眼,馬上低下頭來,做出一副「我知道錯了媽媽不要罵我」的可憐樣子。

  朵拉瞪了她半天,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紙盒子:「這是你古德溫叔叔送你的禮物,要好好保管,別弄壞了。」

  明娜望過去,只見盒子裡躺著個一尺多高的娃娃,身上穿著華麗的綢緞與絲帶製成的裙子,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珍珠小項鏈。她知道這種叫「芭比」的娃娃是祖父的商行裡售賣的東西,她曾在騎士隊長的女兒那裡見過一個穿細布裙子的,顯然無法跟這個高級貨色相比。但她對這種東西並不感興趣:「我不喜歡娃娃,我才不要呢。」

  朵拉被氣得夠戧,厲聲道:「明娜!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不聽話?明明一大早就給你穿好乾淨體面的衣服,叫你呆在屋裡等客人來的,結果你跑到樹林裡爬樹,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不說,古德溫叔叔送你禮物,你居然理都不理就跑了?!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是很失禮的嗎?!」

  明娜不服氣地說:「可是我討厭他!他每次來都擺出一副好人的樣子,可他每次都會害我被媽媽罵。媽媽只會要我聽話,要我做乖孩子,總是說我這裡做得不好,那裡做得不夠,還總拿我跟貝麗爾和曼達比。她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跟她們比啊?!」說著說著,她不由得紅了眼圈。

  朵拉被她這麼一說,也不由自主地反省起來。似乎,她每次都只會要求女兒盡可能做到最好,不要被丈夫的兩個侄女比下去,便總是挑她毛病,卻從沒有誇過女兒一句,的確是忽略了孩子的感受。

  但是,她這也是為了丈夫跟孩子著想。他們家跟別人不一樣。安隆的兄長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繼承蕭家和卡多家的爵位與財產,可安隆本人拼盡全力,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騎士,還要到這種鄉下來吃苦。前途已經比別人差了,如果連妻子孩子都要被人笑話,那安隆就一輩子都要被人壓在頭上了。

  她看看女兒委屈的神情,輕咳兩聲,道:「好吧,媽媽承認自己是疏忽了。但是!你今天在客人面前失禮,就是不對的!下回見到古德溫叔叔,記得要向他道歉,還要謝謝他送你禮物。」

  明娜扭了半天,面對母親嚴厲的目光,不情不願地點了頭。她抱著母親的脖子撒嬌道:「媽媽,我不喜歡古德溫叔叔,下次我道了歉,就不跟他聊天了好不好?他整天都在微笑,好假哦,看著就讓人心裡害怕。」

  朵拉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一定是聽你爸爸說的吧?別聽他的,那叫貴族風範。再說,爸爸不在家,只有媽媽一個人招待客人,太不方便了,有你在場,至少能陪陪媽媽呀。」

  明娜扁扁嘴:「誰說爸爸不在家?他明明在,剛剛還跟維羅妮卡阿姨在書房裡關著門說話,那個兇惡的女人還拿刀子來嚇我,趕我走開呢。」剛一說完,她就想起了父親的囑咐,忙摀住嘴:「糟了!我說出來了!爸爸說不許告訴人的,怎麼辦?!」

  朵拉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似的,從齒縫裡擠出一句:「沒關係,你這樣做是對的,這種事就該告訴媽媽!」

  侍立在旁的溫妮還要火上澆油:「那個凶巴巴的女人怎麼又來了?從以前開始她就總是纏著姑爺不放,姑爺娶了小姐,她還每年過來晃幾回,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啊?」

  「自然是見不得人的主意!」朵拉冷冷地回了一句,站起身往門外走,在門口撞上管家馬歇爾,顧不上回答他的詢問,便逕自往書房去了。

  馬歇爾問發生了什麼事,明娜小聲說:「我跟媽媽說爸爸跟維羅妮卡阿姨在書房關著門說話,她就生氣了。我忘了,我原本答應過爸爸不告訴別人的。馬歇爾爺爺,爸爸媽媽會不會又吵起來?」

  馬歇爾歎了口氣:「維羅妮卡小姐剛剛離開,不過少爺和夫人大概免不了要爭吵了。」

  溫妮睜大了眼:「噢,天哪,管家先生,你知道那個女人來了?」

  「到這座房子裡來的每一個人我都知道。」馬歇爾轉向明娜,「小小姐,我認為你這回做錯了,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該說出來。」

  明娜苦著臉,心裡十分後悔。馬歇爾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便和溫妮一起跟上朵拉,隨時準備救場。

  朵拉氣沖沖地來到書房時,安隆剛從大門口折回,一看到妻子,便問:「方纔瞧見一輛挺體面的馬車,上面的家徽怪眼熟的,是不是古德溫那小子又來了?」

  朵拉似笑非笑地說:「只是在花園裡喝杯茶,聊聊伊東城那邊的事而已。倒是我聽說你那位維羅妮卡小姐又來了,不知道你們在書房裡都做了些什麼?」

  安隆一怔,扯起了一個笑臉:「沒做什麼啊,我們只是說說話而已。」

  「如果只是說話,為什麼要關著門?還叫女兒別告訴人?我還以為你正在工作呢。」

  安隆看到妻子臉上難掩的妒意,小心地選擇著用辭:「本來是的,維羅妮卡路過其頓,想請我幫她做點小事,騎士隊那邊說話不方便,我就帶她回來了。她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沒有訴你。」他邊說話邊用眼神搜索著四周,發現了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女兒,輕輕瞪了一眼。

  朵拉發現了,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強忍住怒火說:「那麼,她要你幫她做什麼事?我這個做妻子的能不能知道啊?」

  安隆頓了頓,決定避重就輕:「當然可以,其實她是要到梅頓去看望朋友,想讓我送她一程。你也知道,年輕的女士獨自騎馬趕那麼遠的路,這一帶又偏僻,實在是太讓人擔心了。」

  朵拉卻一點都不擔心:「除了你就沒別人了嗎?!而且你不是說她的劍術跟你一樣好?幾個小毛賊怎麼會是她的對手?!就算遇到什麼強盜,她那張嘴裡說出的話也會把人毒死的。」

  安隆皺起了眉頭:「朵拉,你這話太過分了。維羅妮卡的父親是我們家幾十年的老朋友,而且是教導我劍術的老師,維羅妮卡就像我的妹妹一樣。就算你對她有什麼意見,也不應該說這種話!」

  朵拉昂起了頭:「好,我不說,但是你也不許陪她去!如果你真的跟她走,我馬上就帶著孩子回馬特港!」

  「朵拉!」安隆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他要做的是正經事,只是不能告訴家人,但妻子怎麼能這樣誤會他?

  正在這時,書房的窗戶上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兩人轉頭一看,只見維羅妮卡正站在窗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很抱歉,我本不想打攪兩位的談判,但我似乎把手套漏在這裡了。」

  安隆很快在書桌上發現了她的手套,忙把它還給了維羅妮卡,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到妻子朵拉一跺腳,轉身衝出了房門,他對上維羅妮卡一臉嘲諷的笑,忽然感到一陣頭痛。

  朵拉與安隆的這場爭執發展成了冷戰,而且一天下來都沒有改善的跡象,家中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明娜後悔不已,她不該那麼粗心,把事情說出來的。現在父親一見到她,就用責備的眼神教育她「答應過別人的事就要做到」這一準則,而每當她想要在母親面前替父親說些好話,母親朵拉就發表聲明說,如果她再開口,就會把她丟下,自己一個人回馬特了。

  明娜沮喪地躲到樹林子裡,爬上她的秘密基地——那顆可以藏身的大樹。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啊,為什麼爸爸媽媽都要責怪她呢?她沒能遵守父親的話,的確不對,但媽媽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她不是說自己做對了嗎?

  媽媽真的會離開嗎?真的會丟下她嗎?沒有媽媽的孩子會很可憐,布麗姐弟倆沒有媽媽,所以天天都被後母打罵,如果她沒了媽媽,是不是也會天天挨打?

  一想到這些,她心裡就忍不住害怕。透過濃密的枝條,她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家,會有人來找她吧?只要爸爸媽媽叫人來找她,就表示他們還是會要她的。

  但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人來。為什麼?平時她只要到樹林子裡呆上半個小時,溫妮就會出現的。難道媽媽真的不要她了?那爸爸呢?馬歇爾爺爺呢?

  明娜小聲地抽泣起來。這時,旁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姑娘,你怎麼哭了?」

  她嚇了一跳,忙回頭看,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年輕的男人,黑色的頭髮在風中飄揚,一雙黑眼帶著親切的笑意,正看著她。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8:11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見面


  明娜怯怯地問:「你是誰?」那男人笑著說:「我?我是一個過路客,只是在附近轉轉,看能不能找到過夜的地方。」他抬頭打量了一下茂密的樹冠:「這裡不錯,是你的小天地嗎?能不能借我睡一晚?」

  明娜吸吸鼻子,疑惑地看他:「可是……這只是一棵樹。」

  「可我覺得挺好的。反正現在是夏天,老天爺似乎也沒有下雨的意思,在這裡過夜,不但省了房錢,還很涼快呢。」那男人伸展著肢體,閒閒靠在一根大樹幹上,就好像坐在舒服的沙發裡一樣享受。

  明娜聽了他的話,有些遲疑:「可是……會有蚊子和蟲子……」

  那男人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別擔心,我皮粗肉厚,不怕蚊蟲,而且,我有一樣秘密武器。」他手腕一翻,掌上便出現了一個巴掌大的黑木盒子,上面有幾顆寶石做點綴。他神秘地笑笑,打開盒蓋,盒裡冒出了紫色的光茫。明娜好奇地湊過頭去,只覺得盒裡裝著一團發光的紫霧。

  忽然,從盒裡射出一道深紫色的光,嚇了明娜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根發光的細線,線端繫著一個拇指蓋大小的黑金色小球,不知在空中碰到什麼東西,又飛快地縮回盒子裡,同時又有另一根線射向另一個方向,不過這回在碰上東西後卻是發出「嗤」的一聲,空氣中同時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

  明娜瞪大了眼,仔細看了幾回,才發現那紫色光線頂端的小球碰到的都是蚊子和飛蛾之類的昆蟲,有一回還把樹幹上的一隻毛毛蟲給幹掉了。它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無聲無息地讓小蟲子消失,只有遇上身型較大的昆蟲時,才會發出聲響。盒中不知有多少根「線」,明娜最多能見到六根同時出現,最長的那根可以射到兩米開外。

  「這是魔法之都首席煉金大師的最新作品驅蚊盒,只對蛇蟲鼠蟻有效,對人體和坐騎、寵物無害,一個只賣二十個金幣,使用壽命三年,顧客還可以享受個性化定制,依照自己的喜好選擇盒子的外型裝飾和光的顏色。」那男人看向一臉呆滯的明娜,笑了,「只是順便幫我朋友打打廣告,請別介意。」

  明娜沒有介意,她根本就沒聽明白,只是盯著那盒子瞧,覺得很有趣。她望向那男人,眼中含有一絲渴望。

  那男人好笑地把盒子放到她手裡:「送你吧,反正我還有。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明娜。」明娜高興地玩著盒子,打開關上,打開關上,還試著在光線射出來時關上盒蓋,看會怎麼樣,結果那線還未接觸到蟲子,就耷拉下去了,像一根普通的線那樣吊在盒外,等盒蓋重新打開,它又恢復了精神,把附近的一隻小飛蟻給幹掉了。她覺得很有意思,又試著在線即將返回盒子的時候關上蓋子,把小球卡在外面,或是直接抓一隻蟲子丟進盒子裡,看看盒子會有什麼反應。幸好這玩意兒不愧為煉金大師的作品,任她百般折騰,仍然「精神抖擻」,動作精確。

  那男人見明娜玩得不亦樂乎,便笑著將她抱過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裡,柔聲問:「小明娜,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哭嗎?」

  明娜這時才想起剛才的傷心事來,鼻子又酸了,她關上盒子,沒有說話。

  那男人便道:「不能告訴我嗎?我只是想幫幫你而已,或許,我能給你出出主意?」

  明娜歪著腦袋看他,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親切,還把這麼有趣的東西送給她,應該不是壞人吧?

  她想了想,便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男人,但她還記得父親的囑咐,以及因為一時嘴快而導致的嚴重後果,所以並沒有說出維羅妮卡的名字和她用刀子嚇自己的事,只是說是一個凶巴巴的女人,跟父親關在書房裡說悄悄話。

  那男人聽了,沉吟道:「聽上去你爸爸只是在跟那個女人談什麼機密的事,不然就不是在書房談,而是在臥室了,何況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明知妻子在家,還帶女人回家鬼混。我看你媽媽只是誤會而已,遲早會消氣的。不過身為妻子,對丈夫卻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只會吵鬧,可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他抬眼看著明娜,笑了笑:「更何況,她再生氣也不該對你說,不要你了。這對小孩子可是很大的傷害呢。」

  明娜聽得一頭霧水,倒是最後一句聽懂了:「我媽媽不會傷害我的……」不過想到過了這麼久都沒人來找自己,她又有些不肯定了。

  那男人笑道:「當然,父母總是最愛孩子的。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小孩子晚上一個人走夜路,有些不太安全。」他看到明娜臉上的猶豫,淡淡地笑了笑:「別讓你父母擔心了,心愛的孩子失蹤,會讓他們痛不欲生的。」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

  明娜一聽,忙說:「那我們快回去吧。我家就在樹林邊上,就是那座藍色屋頂的兩層房子。」

  那男人撥開枝葉望了一眼,很快找到了目標:「原來你家這麼近,怪不得你敢在晚上一個人跑到樹林子裡來呢。」他一把抱起明娜,一躍而起。隨著他們數度在樹枝上起落,轉眼便已到了林外的草地上。明娜只覺得風聲在耳邊響起,還不等她體會清楚飛翔的感覺,兩人已經站在小花園裡了。她張大了嘴,呆呆地望著抱著自己的男人,只見他微微一笑:「怎麼樣?酷不酷?」

  「酷?」明娜不解地眨眨眼,那男人卻只是笑,四周望望,便抱著她進了屋子,留意著屋裡的人說話的聲音,往大廳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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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隆和朵拉事實上並未發覺女兒不見了,或者說即使發現了,也不會擔心,畢竟明娜愛亂跑已經是老毛病了。這對夫妻本來一直冷戰,但當朵拉發現丈夫在為明天的行程打包行李時,怒氣又爆發了。眼下他們剛剛爭吵完,都筋疲力盡地坐倒在大廳的沙發上。

  安隆揉著額頭,無力地說:「為什麼你一定要揪著這件事不放呢?我跟維羅妮卡在書房裡談正事,只是不想被人聽到才關的門。我叫明娜不要告訴別人,也是怕你知道了會誤會。」

  「既然怕我誤會,就不該做出讓人誤會的事來。」

  「你不是也讓古德溫到家裡來了嗎?還收了他的禮物,昂貴的禮物!」他著重突出這幾個字,「我可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對你發火。」

  朵拉怒目而視:「我是在花園裡見的他,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明娜和僕人們在!跟你們偷偷摸摸在書房裡見面可不一樣!再說,他的禮物雖然貴重,也不過就是件衣服而已。因為那是伊東城今季最流行的款式,我才收下來的。去年我穿著過氣的裙子參加五月節舞會,被人笑話了整整三天!我只是希望給你掙點面子!更何況,古德溫的背後代表著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一遇到這個話題,安隆就無言以對了。他內心清楚妻子的顧慮是對的,無論他對那位同父異母的兄長有什麼看法,看在米拉貝爾夫人的面上他就不能跟對方翻臉,從小到大所享受到的富足生活,更是讓他無法對姓卡多的人說不。因此,雖然古德溫·楚洛夫只是伊隆的妻弟,他還是要接受對方的來訪,即使對方有可能帶了某種讓他難以忍受的私心。

  安隆沉默了一會兒,道:「你真的無法接受我這次出行嗎?我可以對光明神起誓,我是因為正大光明的目的才出這趟門的。」

  「你在說笑嗎?人人都知道你們蕭家子孫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如果真的正大光明,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朵拉冷笑著扯了扯嘴角,臉上的嘲諷跟維羅妮卡有得一拼。「沒有借口,沒有狡辯!安隆‧卡多,如果你這次真的跟那女人走,我馬上就回馬特港去!」

  安隆一陣頭痛,那種事關國家機密的事怎麼能隨便告訴家人?但他又不想為了這種小小的誤會而破壞和妻子之間的感情,想了想,歎道:「我明白了,不去就不去吧。」

  朵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他見狀苦笑:「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我還要固執己見嗎?不過我雖然不去梅頓,卻要到矮人族那邊跑一回,是公事。」幸好半個小時前維羅妮卡傳了信來,上頭又加派了一個任務,本來他和維羅妮卡打算從麥城回來再去的,但分開行事也可以節省時間。原來的任務雖然很重要,但諾嘉並不是敵國,麥城情報站的人手也很足,何況維羅妮卡的猜測可能性很大,只是去把某個花花公子從女人床上揪起來,用不著兩個劍術高手出馬。

  朵拉聽了,心中一陣高興,馬上想起了因為與丈夫生悶氣而被她拋到腦後的妻子職責:「時間不早了,餓了嗎?我叫人開飯吧?」

  這時她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髮黑眼的年輕男人手牽著女兒明娜,正站在走廊口處,微笑著對他們夫妻說:「很抱歉,打攪了。兩位的女兒剛才在樹林裡,似乎很難過,我就把她送回來了。」

  明娜面對母親的瞪視,怯怯地縮了縮脖子,害怕又被她責備。但是朵拉就算再怎麼想教訓女兒,也不會忘記要在客人面前保持禮儀。這位年輕的客人,雖然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衣服,但聽他說話的語氣,還有舉手投足間的風度,顯然不是尋常人。她客氣地向他道謝:「謝謝您把我女兒送了回來,先生,我們正在找她呢。」

  那男人微微一笑:「不客氣。」他似乎發現面前這位年輕少婦是個美麗優雅的女性,下意識地表現出了翩翩風度。

  朵拉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發現了對方的魅力,但身為一個矜持、謹慎而貞潔的貴夫人,她決定把事情交給丈夫,於是向安隆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招呼這位客人。

  但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安隆並沒收到她的暗示,而且很不禮貌地盯著客人看,眼神中甚至還帶著震驚和……怨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丈夫認識這個人?

  客人顯然也察覺到了安隆的眼光,心下一凜。他仔細打量著這個棕髮碧眼的年輕人,似乎長得有些眼熟?難道是自己以前結下的仇家?還是仇家的子侄?只是一時好心安慰個小女孩都會遇上仇人,他的人品也未免太好了吧?他緩緩鬆開了牽著小女孩的手,右手悄悄探向身後,開始作預防敵襲的準備。

  明娜瞪大了眼,看著那男人袖口處出現的劍柄。這怎麼可能?他的袖子裡什麼時候藏了那麼大的東西?!

  那男人沒發現自己的舉動已經落在小女孩眼裡,只是關注著男主人動作的同時,分出一點注意力,打量著廳內的佈局,隨時準備撤退。當他看到牆上掛的兩幅畫像時,愣住了。

  是他和……梅麗?

  「安隆,你怎麼了?這樣太失禮了。」朵拉為丈夫的反應而不安,小聲提醒了他一句。

  那男人聞言一震,身上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下來,只是望向安隆的眼光十分複雜:「你是……安龍?蕭安龍?你已經……這麼大了……結了婚,還有了孩子……」

  安隆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是啊,已經那麼多年了,你還是頭一回見到我吧?父親。」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8:13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四、父子


  安隆的這句話引來朵拉一聲低低的驚呼,她飛快地看向那個男人,自從嫁進這個家,她還是頭一回見這位傳說中的英雄公公。

  明娜不明所以地望著身旁的男人,爸爸喊這個人父親,難道他是自己的爺爺嗎?怎麼可能?他看上去比爸爸還要年輕!她轉頭去看那幅畫像,覺得這個人雖然沒畫裡的那麼英俊,但的確有些像,可那是三十年前畫的!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那個男人,也就是蕭天劍,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深知對這個兒子虧欠良多,但當年那一筆糊塗帳,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安隆見狀,輕輕哼了一聲,招手叫女兒:「明娜,過來。」明娜瞧瞧蕭天劍,跑到父親身邊。安隆牽過妻子女兒的手,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初次見面,請容許我介紹一下。我是您的兒子安隆·卡多,這是我的妻子朵拉和女兒明娜,孩子今年六歲了。」頓了頓,他的笑容變得猙獰起來:「她們只是弱小的女人和孩子,請您不要因為我的一時怠慢,就對她們刀劍相向!」

  蕭天劍一陣尷尬,沒想到先前的動作已經被兒子看在眼裡,他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良好的警惕性,他只是習慣了把所有危險扼殺在搖籃中而已:「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

  「啊,那當然了。」安隆卻更生氣了,「我絕不會誤會您早已知道我在這個地方住了五年,絕不會誤會您事先知道我是誰。」

  蕭天劍不說話了,他發現自己是說多錯多,所以索性閉上嘴巴。

  朵拉見場面有些僵,忙伸手攙住了丈夫,讓他冷靜一下,還有些遲疑地道:「請問……您吃過晚飯了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您、您可以跟我們一起……」她小心地看了看丈夫的臉色,他沒反對。

  蕭天劍很愉快地接受了兒媳的邀請,朵拉握了握丈夫的手,便按著女兒的肩膀,讓她跟自己一起行了個屈膝禮,兩人退出了客廳。

  明娜一出門就忍不住問母親:「那個就是畫像裡的人?是爺爺嗎?他不是有五十多歲了?為什麼看上去比爸爸還年輕?」朵拉也是滿心疑惑,但她沒顧得上回答女兒的提問,便對站在走廊上的管家說:「馬歇爾大叔,請你多燒幾個大菜吧,讓溫妮也去幫忙。公公可是有名的美食家,咱們家平時的飯菜只怕入不了他的眼。」

  馬歇爾靜靜地站在那裡,回答得比往常稍遲了些:「遵命,夫人。」他鞠躬退下,但聲音卻沒有平時那麼精神,然而朵拉並沒有發覺,察覺到的明娜只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大廳中,父子倆仍在對峙中。

  良久,安隆忽然冒出一句:「其實我以前見過你一回,當時媽媽還在。」

  蕭天劍愕然,他記得自己在六年前梅麗去世時,才知道還有一個兒子,當時因為覺得沒臉見孩子,加上心裡難過,所以父子倆沒見面,他們在那之前幾時見過?

  安隆嘴角含著一絲自嘲:「依隆從皇家貴族學院畢業的時候,兒子剛剛出世,那時候你趕回來看孫子,我就跟在依隆後面,不過你大概把我當成跟班了吧?你只顧著拉依隆走,把我們其他人留在原地,瞧都沒瞧我一眼。我因為這事被嘲笑了很久。」

  蕭天劍這才想起當年的情形,他的記憶力極好,果然記起兒子的身後有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其中一個就是棕髮碧眼,正是眼前安龍的樣子,他當時還以為是雲龍的同學或朋友呢。這也怪不得他,誰讓安龍的髮色和眼睛都長得像梅麗呢?跟黑髮的雲龍比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他的兒子。

  他心中愧疚,歎了口氣,道:「安龍,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我那時根本不知道有你,我……我當年離開時,你媽媽沒有告訴我她懷孕了,後來每次回去看望你大媽和哥哥,別人都說她過得很好,所以我就……」

  「過得很好?被人稱為夫人,做的卻是女僕的工作,還要天天忍受別人的譏笑和嘲諷,你覺得這叫很好?」

  「不是……」蕭天劍閉上眼,一陣頭痛,「這都是別人說的,我相信了。其實我有遠遠看過她一眼,但當時……她跟馬歇爾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我以為……」

  安隆勃然大怒:「你以為什麼?!以為別人會像你一樣勾三搭四嗎?!我媽媽對你忠貞了一輩子,馬歇爾大叔自從我出生就為我們當管家,就算有更好的前途,他也沒有離開,而且始終以僕人自居。他跟媽媽之間清清白白!你說這種話,不但侮辱了馬歇爾大叔,更侮辱了媽媽對你的感情!」

  蕭天劍漲紅了臉,他自然知道當初是自己弄錯了,但沒人告訴他真相,所以才會一直誤會到六年前,梅麗去世時,他才知道這個曾經的愛人為他生了一個兒子,而且始終在等待他:「我知道……我是誤會了她,但……你大媽和哥哥都沒說,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沒有借口,沒有狡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大可以去打聽,就算米拉貝爾夫人和依隆不說,難道你的朋友會拒絕給你答案嗎?捨溫大叔一直教我劍術,他告訴我你從來沒有問過!就是因為你這種態度,才讓我們受盡輕視與嘲笑,說我媽媽是不要臉勾引主人的娼婦,說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安隆不由得哽咽了,「可惜不管別人說什麼,我的媽媽始終不肯拋下對你的愛。她一直在等你,每次聽說你回來了,總是盼望著你能去找她,可你即使知道她離你只有幾個房間,也沒去看她一眼。媽媽直到去世,都沒能再見到你,她是流著淚嚥氣的……為什麼?即使是曾經得罪過你的貴族,你也原諒了他們,為什麼只有媽媽,你要對她這麼冷酷無情?!」

  蕭天劍緊緊握住雙拳,為什麼?他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你不明白,你媽媽她……是我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是唯一能讓我甘願拋下一切榮華富貴,跟她避世隱居過安穩日子的女人。在我最痛苦、最脆弱的時候,是她陪著我、安慰我,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只要有了她,再多的困難都不怕。可是……當我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卻背叛了,她要我為卡多家賣命,還幫卡多家逼我留下。那個腐朽的家族,只會利用我謀取利益,我有價值時他們攀上來,一但我惹了麻煩,他們就要放棄我,還要我隱姓埋名,放棄一切,成為他們暗中的保鏢。我要是真的留下,跟奴隸有什麼區別?!你媽媽明明知道,卻還要為卡多家說話,叫我怎麼能忍受?!」

  安隆聞言冷笑:「原來勸你忠於自己的家庭就是背叛?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你對自己的婚姻一開始就沒有抱著忠誠的打算?所以才能說出這種話來?我媽媽家世代都是卡多家的僕人,她從小就侍候米拉貝爾夫人,因為曾經跟你在一起而背叛了女主人,她始終心懷愧疚。貴族擁有情人,這不算新鮮事,但你要拋下妻子和孩子,帶情人離開,我媽媽怎麼可能接受?!更別說她還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在。你只知道要她聽你的話,難道就不能多為她著想嗎?」

  「我當然有為她著想!卡多家對僕人還算仁慈,她家裡世世代代執役,就算她跟我走了,卡多家也不可能對他們怎麼樣,如果他們真的被趕出來,還可以到我的商行和城堡去做事。」

  「可惜當時你已經自身難保了,更何況,誰會放棄世代服務的候爵之家,跑到新封的伯爵家去工作?」

  蕭天劍掉開了頭,心中苦澀,「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多說。如果不是你媽媽對卡多家和米拉貝爾的忠心超過了對我的感情,她也不會拒絕我。不然,就算她不願意跟我走,也不需要為卡多家說好話。明知我最重視自由,她還要我違背自己的意願替人賣命,這種做法跟背叛沒什麼區別。」

  安隆冷笑:「其實你只是在為自己的不負責任找借口。哪個貴族之家會做沒有利益的事?雖然卡多家曾經依靠你獲得了巨額財富,但他們也幫你在政界和軍界立下了不少功績,你們根本就是互惠互利的。當盟友為自己帶來災難時,壯士斷腕才能保全家族,他們的做法無可厚非,何況他們並沒有對你趕盡殺絕。你怎麼能因為他們沒有無怨無悔地成為你的依靠,就背棄了他們呢?更別說他們還好心收養了我,我從小衣食無缺,還能受良好的教育,都是多虧了他們的仁慈。」

  蕭天劍對此倒是無話可說:「在這一點上,我對他們也很感激,所以這些年來我也有所回報。我幫他們家的商隊趕走強盜,替他們訓練護衛,還幫他們搭了幾個發財的路子,憑這些,已經足以彌補當年給他們家造成的損失了。」但他卻沒有提到,在老候爵去世後的現在,卡多家的當家人已經是他兒子依隆,也就是蕭雲龍了。

  安隆無言地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不想再談這些了,再談下去只會讓我噁心。反正媽媽已經過世了,我也有了妻子和孩子,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跟我沒有關係。」

  蕭天劍皺皺眉,還要再說些什麼,這時馬歇爾卻靜靜地出現在客廳門口,恭謹地報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他們移步餐廳。安隆飛快地轉身走了,蕭天劍默默地盯著馬歇爾,過了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的隨他去了餐廳。

  餐桌上,安隆一直沒有說話,即使是跟妻子之間,也只有寥寥數語。朵拉見場面有些僵,便主動向蕭天劍搭話:「既然您並不知道我們在其頓,那您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這裡並不是什麼有趣的地方,唯一比較特別的是有矮人聚居點,但那是在山裡。」

  蕭天劍笑道:「我剛剛離開伊東,正打算到圖雷山中探訪一個朋友,順道路過這裡而已。」

  朵拉眼珠子一轉:「不知您是否會路過梅頓?剛巧,安隆認識的一位小姐要到那裡去,或許,您可以……」不等她說完,安隆就打斷了她的話:「維羅妮卡要去辦私事,不方便找別人陪伴。」

  不等朵拉反駁,蕭天劍先開口了:「維羅妮卡?是不是捨溫的女兒?我還記得她,小辣椒一隻。我本來沒打算去梅頓,不過拐個路去一趟也沒什麼關係。」難道維羅妮卡就是小孫女口中引起兒子媳婦吵架的那個「兇惡的女人」?記得她長得挺漂亮,看來兒子頗有為父雄風啊。

  安隆乾巴巴地回答了一句:「不用了,她一個人沒問題。」

  蕭天劍本來很熱心地想幫忙,見兒子臉色不豫,便住了口。

  朵拉見場面又僵起來,忙換了個話題:「父親……您在伊東城見到依隆他們,不知他們身體可好?莉莉絲的弟弟剛來過一趟,聽說她又懷孕了?真是可喜可賀。」

  蕭天劍說起這件事也很高興:「是啊,他們夫妻倆都高興得不得了。剛好我把貝文送回去了,可以說是雙喜臨門呢。」

  「貝文?您是說依隆的長子嗎?」朵拉心中有些酸,「我聽說這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被您帶走了,還親自教他劍法,沒想到已經學成歸來了?想必他如今很有出息了吧?」

  蕭天劍笑笑:「還早呢,他才多大?如果不是他父母和奶奶堅持要他回來接受什麼貴族教育,我也不會那麼快送他回來。他只學了六年劍法而已,說不上有出息,不過比同齡的男孩子力氣大倒是真的。」

  安隆涼涼地插了句嘴:「真不錯,史詩英雄的親傳弟子哪。」他當年可沒這個福份,連兄長依隆的劍法,也是捨溫叔叔教的。

  蕭天劍輕咳一聲,看向小孫女:「明娜,菜好不好吃?」明娜正大口咬著一個雞腿,聞言忙點頭,嘴裡含含糊糊地說:「好吃,我最喜歡吃雞腿了。」平時能吃那麼多肉的機會可不多。

  朵拉瞪大了眼,小聲責備道:「怎麼可以邊吃邊說話?快吞掉嘴裡的食物,再清清楚楚地回答爺爺的問題。」

  明娜撅起了嘴,蕭天劍忙道:「沒關係沒關係,一家人講究那麼多做什麼?孩子還小呢。」明娜聽了,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還特地把盤子裡的另一隻雞腿遞到爺爺跟前請他吃,蕭天劍愛憐地摸摸她的腦袋,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仍舊讓她吃去。

  朵拉快要暈過去了,但她又不好指責公公,只好示意丈夫管一管。安隆卻只是看著父親與女兒的互動,什麼都沒說。

  意外遇上了兒子一家,蕭天劍打算逗留些日子。飯後朵拉便依照安隆的意思,在書房收拾出一張床來給他過夜。她不停地為招待不周道歉,蕭天劍好不容易把她打發走,才暗暗頭痛為什麼兒子娶了這麼一個老婆,賢惠是賢惠,只可惜太囉嗦了點。

  第二天一早,安隆便去找了維羅妮卡,說了自己的決定。維羅妮卡挑挑眉:「好吧,反正沒你在,我正好多踩加瑪幾腳。不過矮人那邊恐怕要多花幾天時間,你就不怕你老婆擔心你勾搭上那裡的小美人?」

  安隆哭笑不得:「行了,你少說兩句吧,傳到她耳朵裡,又要鬧了。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他把父親來訪的事告訴了她。

  維羅妮卡只是撇撇嘴:「啊,原來是史詩英雄到訪了,我可不敢請他陪我走一趟。只要他出現,就算不惹麻煩,麻煩也會自動找上門來。我已經夠顯眼的了,再加上他,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們有問題嗎?」

  她父親捨溫,是蕭天劍年輕時一起冒險的朋友,還跟他學過幾招劍法。在蕭天劍離開伊東城後,幾個來往較密切的朋友都受到牽連,吃了不少虧。捨溫帶著家人過了幾年顛沛流離的日子,直到被安全署聘為劍術教授後,才過上安定的生活,因此維羅妮卡對蕭天劍一向沒有好感。

  安隆深知內情,對此只能苦笑以對。倒是維羅妮卡看到他的笑容,扯起了嘴角:「不過對於你來說,倒是件好事。你還從沒有跟他一起生活過呢,就算你嘴裡再怎麼說討厭他,其實心裡很高興吧?」

  安隆怔了怔,沉默了。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8:17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五、天倫


  維羅妮卡出發往梅頓後,安隆次日也打包行李準備出門了。蕭天劍見兒子要出差,猶猶豫豫地探問他大概要去幾天,好確定自己的行程。安隆一挑眉,隱怒道:「父親要是趕時間,大可以請便。其頓只是鄉下小地方,配不上您這樣的英雄人物,讓您在這裡混日子,實在是太罪過了。」蕭天劍默然,不再提起這件事。

  安隆離開後,蕭天劍便每天在小城內外到處閒逛,日子過得倒也輕鬆。他仍舊住在書房裡,作為經常風餐露宿的流浪英雄,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倒是朵拉很不安,總是想方設法地弄些舒適的枕頭被褥給他,溫妮還把那張床鋪整了又整,最後蕭天劍不耐煩了,暗示兒媳現在已經是夏天,鋪那麼多東西在床上會害他熱出痱子來,才制止了她們這種神經質行為。

  不過當他看到朵拉每天都要精打細算,從有限的收入裡盡可能多挪些錢出來,買好的酒菜招待自己,甚至還動用了存款時,心裡有些難受。

  他從來沒缺過錢,別說名下的商行每年都能賺進大把的金幣供他揮霍,他自己在冒險時也常會發些橫財。而長子雲龍一家,也一直過著富裕甚至是奢侈的生活。他曾不止一次勸說長子要簡樸一些。

  但他萬萬沒想到,同樣是他的兒子,安龍居然過得這麼佶倨,連肉也不能保證天天吃,為了招待他,兒媳還要千方百計地從其他地方省錢。現在他才深刻體會到對安隆這個兒子的虧欠,不僅僅在感情與責任方面,竟然連富足無憂的生活都無法保證。他記得安隆似乎曾經隱約提過,自打成年後,就再沒有朝卡多家要過錢了,連梅麗治病的費用都是安龍自己用騎士的薪水付的。

  蕭天劍愧疚之下,便拿出一袋金匝給朵拉,說是他暫住在他們家的伙食費。這袋錢差不多有安隆月薪的三倍,足夠他十天的花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朵拉斷然拒絕了。

  她道:「您能來我們家裡作客,我們都很歡迎,怎麼能要您的錢呢?我們家可不是開客店的。」最重要的是,讓伊東城那邊知道了,依隆和莉莉絲會怎麼想?一定會笑話她和安隆的。

  蕭天劍只好收回了那袋錢,不過他對於這個兒媳的觀感倒是好了很多,雖然處處講究禮儀規範這點讓人很討厭,但有這樣的骨氣著實難得。於是他便改變了方式,趁著在外頭閒逛,便時不時地買些肉食或糖果回來,聲稱只是「長輩的小禮物」。因為都是不怎麼值錢的東西,朵拉沒有拒絕,不過卻命溫妮做些糕點回禮。

  蕭天劍看著那滿滿一桌的美味糕點,對兒媳的看法更好了。他見朵拉每天除了料理家事,還要親自打理花園裡的花草,以及管教頑皮搗蛋的女兒,實在很辛苦。想想自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便主動接過了照顧小孫女的責任。朵拉正煩惱沒時間準備五月節舞會的事,正中下懷,忙不迭把明娜交到她爺爺手裡去了。

  明娜倒是很高興,她挺喜歡這個爺爺,而且能夠擺脫母親的碎碎念,真是再美好不過的事。而蕭天劍經過兩天的相處,也深切地體會到,這個小孫女的本質離初次見面時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相差甚遠,或者說壓根兒就不像是一個人。天知道他當初怎麼會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愛乖巧的?她根本就是個調皮鬼,膽大包天,一時沒留神,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不過她這種性子,倒是比孫子貝文更討他喜歡。貝文小時候也很古靈精怪,越大卻越老實古板了,今年不過十二歲,已經跟大人沒什麼兩樣,一點都不好玩,不像這個小孫女那麼活潑。這樣想著,他就對明娜多了幾分縱容,不但帶著她到處跑,還常給她講自己冒險時的故事,甚至帶著她去小城裡的酒吧開眼界,當然,喝酒是嚴格禁止的。

  這樣一來,明娜更喜歡爺爺了,雖然他年紀輕得更像自己的叔叔,但他真的很上道不是嗎?一混熟了,她便帶著蕭天劍到她的「秘密基地」去,除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大樹,還有一個在樹林子盡頭小山坡上的山洞。

  她神秘兮兮地從山洞深處拖出一個陳舊的木箱來,箱上的鎖頭是壞的,似乎是哪家見沒用了丟出來的廢棄物。打開木箱,裡面是她收集的「寶藏」,其實就是一個完整的蟬殼、一張新蛻的蛇皮、十多個大松果、幾塊漂亮的石頭、一頂掉了毛的舊騎士禮帽、一塊骯髒的紅氈布以及一把只有半截又生了銹的刀。

  明娜把那塊氈布圍在身上,戴上舊禮帽,揮舞著生銹的刀,口裡嚷著:「勇士,你叫什麼名字?我要跟你決鬥!」手裡還胡亂揮動著刀。

  蕭天劍看見,卻一陣無語,半晌才道:「明娜,你……你是女孩子……難道平時就玩這個?你不玩洋娃娃嗎?不喜歡漂亮的衣服和珠寶?不然美麗的花也行啊。」孫女居然毫不猶豫地把沾滿灰塵的布往身上披,難道她不嫌髒嗎?

  明娜停下揮刀的動作,眨著眼說:「洋娃娃?是指娃娃嗎?我才不喜歡那個呢,漂亮的衣服和珠寶,我媽媽喜歡,她也喜歡花。我最喜歡決鬥遊戲了,這裡所有的小孩都不是我的對手!爺爺,我是不是很厲害?」說罷又揮了揮那把刀。

  蕭天劍看著她毫無章法的動作,勉強點了點頭,又問:「你有跟別的小朋友們玩吧?難道都玩這個?這裡的女孩子也玩這種遊戲嗎?」不會吧?兒媳說這裡是充滿了粗人的窮鄉僻壤,他本以為是偏見,但如果民風「純樸」到連女孩子都只能用撿來的垃圾跟人打架,他還真是沒話說了,哪怕是做做針線扮家家采採花撿撿果子都行啊。

  明娜道:「媽媽不許我跟屠夫家的女兒玩,雜貨店的女兒要幫她爸爸媽媽看店。騎士隊長家的蘇珊娜只比我大一歲,她喜歡玩娃娃,但她吃餅乾時會翹起小指,說話也裝腔作勢的,還老是說我沒有淑女氣質,最討厭了。我以前只跟男孩子一起玩,可他們都怕了我,所以我只好一個人玩了。」

  蕭天劍愛憐地拍拍孫女的腦袋:「沒關係,那是他們沒眼光。」看來小明娜的性格偏向男孩子一些,身為他這個大陸第一高手的孫女,愛舞刀弄劍也很正常。他想了想,忽然有了個主意:「明娜,你大概聽說過吧?爺爺的劍法很厲害哦,還會很多種功夫,你想不想學?那可不是小孩子玩的把戲,而是真真正正的武技。」反正已經教了一個孫子,多一個少一個沒差啦,他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明娜聞言眼中一亮:「那我能不能學那天你從樹林子抱我回家時用的武技?咻一聲像是飛起來的樣子。我想學那個!」她一直忘不了那種感覺,這兩天常常硬拉著爺爺帶她「飛」。

  蕭天劍自然是知道的,苦笑道:「那個是輕功,不算是武技,我指的是用劍打敗敵人的辦法,不是用這種刀。」他指了指孫女手中的銹刀,伸手到背後抽出一把劍來:「是這種長直劍,比你平時見過的要細一點,是我們中華的劍法。」

  明娜只匆匆看了看那劍,卻對蕭天劍的背後更有興趣,記得那天晚上他也是忽然從袖子裡溜出一把劍來的,可他穿著那麼薄、那麼利落的衣服,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藏下那麼大塊東西的樣子。

  蕭天劍躲開孫女的探查,看到她睜大了眼好奇地直盯著自己的樣子,輕咳一聲,伸出右手掌,讓她看自己手上戴的一枚造型古樸的戒指,小聲說:「別告訴別人,這個是儲物戒指,可以存放很多東西,我的劍平時就放在裡面。」

  明娜興奮地看那個戒指,又想把它脫下來細瞧。蕭天劍頭痛地制止了她,為了保住自己的財產,趕緊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想要學輕功嗎?爺爺這就教你。」

  但真正學起來時,他們卻遇到了麻煩。明娜只是個六歲的小孩子,而且對中華文化一無所知,她根本不知道哪裡是丹田,哪裡是百會穴,也無法理解什麼叫「凝神寂照」,就算蕭天劍給她指出了穴道的位置,她也不知道要怎麼把氣運轉起來。

  蕭天劍不知該怎麼辦,他過去只教過人劍法,很少向人傳授內功,唯一傳過的是孫子貝文。當時孩子都已經十歲了,練武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早已掌握了一些運氣的竅門,因此並沒有太大的困難。但直接教沒有經驗的小孩子,他還是頭一回。

  想了想,他只好暫時放棄心法,先練腿腳功夫。他讓明娜每天繞著樹林子跑圈,並且按他教的竅門保持呼吸頻律。明娜剛開始跑還有些興趣,漸漸地便開始不耐煩,只是蕭天劍用幫她捉鳳頭鳥或蝴蝶之類的條件吸引她,又許諾會送她許多好吃的糖果,給她多講一些冒險的故事,她才勉強堅持了下來。

  朵拉對於公公教女兒「跑步」的方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而且很不高興他天天帶著女兒到處逛。在她看來,這位英雄公公只需要呆在起居室裡給女兒講冒險故事就行了,那樣女兒也可以乖乖留在家中,不出去調皮搗蛋,可他不但整天帶著她到外頭晃,甚至帶讓女兒到酒吧去。天啊,光明神在上!要是他們遇到流氓、小偷、強盜或劫匪怎麼辦?而且聽說有很多人向公公挑戰,萬一傷到女兒怎麼辦?!

  對於女主人的擔憂,溫妮嗤之以鼻:「朵拉小姐,您擔心個什麼呀?其頓這樣的小地方,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刺激的事?除了偶爾有個把矮人出現,連小偷都看不上這裡。再說了,有蕭伯爵在,誰會是他的對手?他可是全大陸武藝最高強的人!那些什麼流氓、小偷、強盜、劫匪算什麼?連蕭伯爵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朵拉知道她說的是實情,但身為母親總是忍不住擔心,酒吧那種充滿了粗人的油膩膩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外頭的樹啊山啊到處都是蟲子和蛇,哪裡比得上在家裡安全舒適?才剛腹誹完,她就對陪嫁保姆的態度表達了不滿:「溫妮,快收起你那個樣子,雖然伯爵閣下看上去很有魅力,但實際上已經是比你大二十歲的老人了,他不可能跟你有什麼瓜葛的。」一想到公公剛來的那天晚上,溫妮一看到他就暈了過去,真是太失禮了。

  溫妮哀歎:「噢,小姐,您真是太殘忍了,難道就不能讓我保留一點幻想的希望嗎?」

  自從十二歲進入朱法家當見習保姆以來,她跟其他年輕女僕們工作之餘唯一的樂趣就是打聽和討論貴族富商家的流言蜚語,其中談得最多的就是那位傳說中的英雄蕭伯爵。她們為他的翩翩風度(傳說中的)傾倒,更著迷於他與精靈公主或女魔法師的感人愛情故事(傳說中的),私下裡更是幻想著有一天能成為他故事裡的女主角,共譜一段醉人戀曲(哪怕只是傳說也好)。

  當初朵拉要嫁給身份尷尬的安隆,她本來也不贊成的,只是看在對方是史詩英雄的兒子份上,才勉強認可了。而現在終於能跟夢想中的英雄見面,還同住在一個房子裡,叫她怎麼能不激動呢?她要用盡所有能想到的好話讚美他,就算是朵拉小姐也不能阻攔!

  朵拉卻忍不住一再制止她對蕭天劍的意淫:「溫妮!別忘了你是專業的保姆!」開什麼玩笑?!如果讓她那位英雄公公或其他任何人發現她身邊四十歲「高齡」體重兩百鎊的陪嫁保姆的心思,她情願去死!

  為了轉移溫妮的注意力,她飛快地問起了別的事:「我先前讓你去打聽古德溫·楚洛夫落腳的地方,你打聽到了沒?」

  溫妮勉強醒過神來,重新回歸到她專業保姆的角色:「打聽到了,就在離這裡三十公里的北方要塞,聽說是去公幹的。我已經托雜貨店的老闆捎信去了,想必楚洛夫少爺很快就會派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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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六、短暫的平靜


  朵拉鬆了口氣:「那太好了,這一來一回騎馬只需要半天功夫,早點把他送的禮物還回去,我也就放心了。」

  溫妮不解地問:「小姐,您真的要把那衣服退回去嗎?那可是楚洛夫少爺的一片心意,再說,您不是打算在五月節舞會上為姑爺掙面子嗎?」

  朵拉笑笑:「我只是要知道伊東最流行的裙子款式而已,另外買布做也行。安隆雖然讓了步,但他心裡一定很不高興。趁著他不在,把東西退回去,免得他以後想起來又怪我。」她看了看桌上那兩個漂亮的紙盒子,打開其中一個大些的,摸了摸裡面非同一般柔軟光滑的衣裙,歎了口氣:「用月光草的汁液浸泡過的絲織成的料子啊,我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穿上。」

  溫妮忍不住為她難過:「噢,我可憐的朵拉小姐,您本該是伊東城最耀眼的一顆明珠,如果不是嫁給了姑爺,也不用忍受這種日子。」想起安隆,她心中就有些不滿:「雖然父親很了不起,但攤上那麼個母親,也難怪姑爺會沒有出息。」

  朵拉打斷了她的話:「別說了!」她再最後看一眼那件散發出淡淡光芒的裙子,乾脆地蓋上了盒蓋:「這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安隆會出人頭地,帶著我們全家離開這個鬼地方!」

  第二天,古德溫親自上門,把送出的禮物收回去了。雖然他心裡很遺憾,但面對不停道歉的朵拉,他還是溫言相慰,並且表示了對她做法的理解,還衷心祝願她夫妻早日和好。朵拉滿心感激地目送他離開,心中感歎,這麼個好人,可惜自己沒有愛上他。

  這時蕭天劍帶著明娜練習完輕功回來了,見到遠去的馬車,覺得有些眼熟。朵拉只含糊地說是客人,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疼地給女兒擦汗,小聲埋怨著:「看你累成什麼樣子了?女孩子學那些做什麼?」

  明娜滿不在乎地嚷著:「我餓了,我要吃溫妮做的小圓餅!」朵拉道:「溫妮正忙著做五月節時穿的衣服呢,沒空做點心,要不讓馬歇爾給你做吧。」

  明娜應了,一邊嚷著「馬歇爾爺爺,我要吃小圓餅」,一邊飛快地跑到廚房去找老管家,見他坐在案台旁發呆,似乎沒什麼精神,便問:「馬歇爾爺爺,你生病了嗎?」

  馬歇爾這才醒過神來,忙擺手道:「不是,只是年紀大了,精神差了些。」忽而看到隨孫女進門的蕭天劍,忙站起身來鞠躬:「您回來了?請您和小小姐稍候,我這就去做小圓餅。」蕭天劍淡淡笑道:「不要緊,你身體不好就歇著吧,不過我記得你比我還小兩歲呢,這麼早就服老可不行。」

  馬歇爾笑了笑,卻仍堅持著去量麵粉。明娜見他似乎很累,覺得心裡有些酸,忙勸他:「馬歇爾爺爺,我不想吃了,你別做了吧。」馬歇爾笑了笑,把她推出了廚房:「安心坐著吧,我馬上就能做好。」然後就轉身去忙了。明娜只好讓步,但她並沒有跑到外面去,只是端了個小板凳坐在廚房一角的小茶桌邊上,就像平時那樣,幫馬歇爾擦拭著喝茶用的杯子。

  蕭天劍看著這個場景,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馬歇爾原是卡多家族老管家的小兒子,跟同是僕人出身的梅麗自小青梅竹馬,人人都以為他們會是一對。但蕭天劍的出現,卻奪走了梅麗的心。事實上蕭天劍心中清楚,梅麗只把馬歇爾當成是兄長,而後者也沒有阻止梅麗愛上別人,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並沒有男女之情,後來看到梅麗與馬歇爾相處愉快,他還產生了一種被騙的感覺,所以才會多年來不聞不問。

  現在他知道梅麗對他始終如一,只是馬歇爾的想法,他卻有些摸不清。憑借父親的身份與卡多家的背景,馬歇爾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前途,當上貴族的大管家也是可能的,為什麼他心甘情願留在安龍身邊當一個管家兼男僕呢?甚至還要親自下廚。

  蕭天劍想不明白馬歇爾的用意,但無論如何,他從沒有把這個人當成是對手,只是現在這個人顯然已經成為了這個家的一份子,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他「爺爺」的角色,這點讓他心中有些不自在。

  數日後,當安隆從矮人族居住的山中回到其頓家裡時,有些意外地發現父親與家人已經相處得很融洽了。

  女兒明娜正跟隨祖父學簡單的劍招;而蕭天劍則把自己多年來在遊歷途中獲得的珍貴花卉種子送給了兒媳朵拉,還幫她做了個花園鞦韆;對於一看到他就激動的溫妮,他很熱心細緻地教會她十多道美食的做法,並且高度讚揚她對美酒的分辨能力;就連臨時女僕布麗,也收到他送的一對漂亮的絲綢蝴蝶結,當作五月節舞會時的飾品。如果忽略近來精神不佳很少出現的馬歇爾,幾乎全家人都喜歡上了他,連附近的鄰居也不例外,據說城裡的幾家小酒館和酒吧,都把他評為最歡迎的客人,幾位正值妙齡的本地少女,也每天不約而同地向他拋媚眼。

  安隆心思有些複雜,一方面,父親似乎有心要彌補與他和他家人的關係,這讓他心中有些高興,但另一方面,父親又再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他對此十分惱怒。因此,當面對父親時,他便忍不住諷刺起來:「看來您適應良好啊,真是到哪兒都能找到樂子,讓我再一次體會到您無人能及的魅力。」

  蕭天劍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道:「這個……只是一點小娛樂,我可沒有做什麼壞事,我對那些小姑娘一點興趣都沒有。」

  「是嗎?那真是可喜可賀!我該為她們逃過一難而高興嗎?」

  「咳……」蕭天劍感到有些不妙,忙轉移了話題,「那個……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明娜正在跟我學輕功和劍法,我看她挺機靈的,說不定以後也是一位高手呢。」

  安隆一時不知是該嫉妒女兒還是嫉妒父親:「是嗎?我以前也教過她,可她就是不肯用心學。看來您真的很有魅力,連調皮搗蛋的六歲小女孩都願意聽您的。不過她跟貝文不一樣,是個女孩子,您用不著浪費時間!」

  「話可不能這麼說。」蕭天劍嘟囔著,「明娜雖然比貝文差點,但還算是有一些天份的,她還小呢,就當是玩了,能學多少是多少。她學得輕鬆,我也教得輕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作是打發時間了。」

  安隆陰沉著臉,但最終還是沒有反對,他心裡很清楚,擁有能力的人,比起一般人更容易掌握自己的命運,這個男人雖然有種種劣跡,但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父子倆都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蕭天劍忍不住開口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你們騎士隊的隊長來過一回,說他要押一批貨物到北方要塞去,士兵訓練的活就交給你了。怎麼你們做騎士還要客串送貨員?該不會是你上司在賺外快吧?」

  安隆心知定是新一批武器做好了,隊長先押送到北方要塞,再由要塞派人送到各個軍隊去,但這種事涉及軍事機密,已經退出軍政界多年的蕭天劍不該過問,便板起臉說了句:「這跟你沒關係。」

  蕭天劍不好追問,只好笑了笑,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個……你要訓練士兵是吧?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你也知道,我對這方面有些經驗……」

  安隆聞言一愣,臉色變得複雜起來:「這是我的任務。」他知道這個男人曾是有名的軍隊統帥,而且有過將一群平民、傭兵、商隊護衛以及士兵在短時間內訓練成精銳部隊的輝煌成績,如果對方願意出手幫忙,不但他的任務會輕鬆許多,對邊境的防護也有很大的好處。

  但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男人的幫助,難道沒了這個人,他就做不好了嗎?

  「安龍,我知道你討厭我……」蕭天劍望著他,「但是,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什麼事才是正確的。不要讓你的個人感情蓋過了你的理智。」只要這孩子接受了他的幫助,他就有把握讓兒子跟他和好。

  安隆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才吐出一句:「那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蕭天劍心中一喜,此後便每天都跟著兒子去騎士訓練所,除了用自己所知道的練兵方法訓練士兵,還針對騎士隊每個人的弱點,制定了各人的訓練計劃,為兒子贏得不少友誼。安隆對父親的觀感多少改善了些,只是態度依舊冷淡。

  蕭天劍並不在意,他細心地指導起兒子的劍法來,不但糾正了好幾個錯誤,還教了不少高明的招術。安隆的劍術水平迅速得到了提高,他心中高興之餘,對這位武藝高超的父親也多了幾分欽佩之心,除了偶爾還會諷刺兩句之外,也漸漸地會主動跟他說話了。

  但明娜卻很鬱悶。因為爺爺現在只顧著教爸爸了,都沒怎麼理她,要隔很久才指點她兩句。

  蕭天劍察覺到小孫女在鬧脾氣,便趁著休息的時候笑嘻嘻地來哄她。明娜睨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轉,道:「要我不生氣也行,我要學爸爸剛才用的那招,就是用劍攪人家的劍轉一圈然後一撥,自己轉身跳開……」她邊說邊揮動木劍,照著記憶中父親的動作比劃著,結果腳沒站穩,拌倒在地上,小屁股摔得生疼。

  蕭天劍連忙上前查看:「沒傷著吧?這一招對你來說太難了,你現在還不能學。」明娜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氣鼓鼓地看著爺爺。蕭天劍一臉為難,只好說:「真的不能學啊。要不,爺爺給你買好吃的糖果?」

  「我已經有很多糖果了,馬歇爾爺爺說我再吃就會掉光牙齒的!」明娜不為所動。

  又是馬歇爾!蕭天劍心頭閃過一絲不悅,決定要維護一下身為爺爺的尊嚴:「那……爺爺送你幾樣有趣的小東西好了,就像上回的驅蚊盒一樣,很好玩的哦。」

  明娜有些心動,不過:「可是那個盒子被媽媽收起來了,如果你再送我東西,她還會收起來的,我根本就玩不到。」

  蕭天劍一陣驚訝:「你媽媽為什麼要把東西收起來?」

  「她說那是很值錢的東西,怕我弄壞了,所以先幫我收起來,等我長大了再還給我。」

  蕭天劍啞然,只好去找朵拉交涉,朵拉卻說:「孩子還不懂事,怎麼能把那麼貴重的煉金作品給她當玩具呢?那可值二十個金幣呢,她爸爸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才三十金幣。」

  蕭天劍忙道:「其實那只是實用性很強的日常用品,如果收起來不用,又怎麼體現它的價值呢?而且它的有效期只有三年,到時候沒用了,豈不是浪費?雖然明娜只是拿來玩,至少還能抓幾個蚊子。」

  朵拉卻堅持道:「不行,明娜一定會把東西弄壞的,而且還會到處亂丟。這麼貴重的東西,不能給孩子玩。」

  蕭天劍有些生氣了:「那是我朋友送我的,沒花我一分錢,我高興給孩子當玩具,難道不行嗎?!」

  朵拉還想說些什麼,被溫妮悄悄扯了扯裙子,才忽然醒覺到,雖然眼前這個男子有一張很年輕的臉,但實際上是她的公公,她的態度太無禮了,於是最終還是讓了步,將那驅蚊盒交給了蕭天劍。

  明娜一從蕭天劍處拿到盒子,便高興地拉著他一起玩起來。

  這回他們又發現了盒子的其他用途。那幾顆裝飾的寶石其實都是開關,撥動紅色那顆,盒子會發出淡淡的香氣,讓蛇鼠等動物不敢靠近;撥動綠色那顆,盒子會發出和緩動聽的音樂,催人入眠;撥動白色那顆,則盒子內的紫色光芒就會消失,只要倒進半杯水,蓋上盒蓋,盒子就會咕咚咕咚地振動起來,片刻後,只需要將盒子的底部拉開,倒出髒水,就能將那些線端系的小球上沾的蚊蟲血跡或殘骸清洗乾淨了。

  明娜對白色寶石的功能特別感興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試著。蕭天劍看了,覺得有些得意,要知道,那可是他提的創意,雖然是根據洗衣機想到的。不過說實話,他對小孫女的好奇心與求知慾有些無語,怪不得兒媳婦會擔心呢。明娜不但一遍遍地試驗著盒子的各種功能,還把茶水、牛奶等不同的液體倒進去「洗」,甚至還特地把餅乾的碎屑或是泥土泥塊丟進去,試驗盒子的清潔能力。他不禁暗暗慶幸,老朋友的作品是品質保證,沒那麼容易壞。

  可惜他這話說得早了,不到兩天,盒子便發生了故障,因為明娜在洗澡時把盒子帶進了浴缸,可憐的小盒子在水裡泡了半小時,終於受不住了。

  蕭天劍一邊安慰沮喪的孫女,一邊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一個新的驅蚊盒哄她。生氣的朵拉正打算把壞的那個晾乾,見狀便氣不打一處來。蕭天劍忙又掏出一個對她說:「別生氣,我還有呢,別怪孩子,她已經很難過了。」

  朵拉搖晃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氣沖沖地調頭走了。她一把推開書房大門,對安隆怒道:「看你父親把孩子寵成什麼樣子了?!你難道就不管管嗎?!」

  安隆飛快地將正在寫的一張紙用書本壓住,引起了妻子的懷疑:「你在寫什麼?」

  「只是在起草公函。」安隆一臉若無其事,「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朵拉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忙把事情說了一遍,道:「都是你父親慣的,二十個金幣的東西,兩天不到就弄壞了,你父親不許我罵孩子,還拿出更多的東西給明娜糟蹋!!」

  安隆微微皺起了眉:「是嗎?我會跟他談談的。」

  朵拉滿意地離開了,安隆目送她消失在門外,方才鬆了口氣,重新拿出那張寫了一半的信紙。

  那是用安全署專用密碼寫成的信。維羅妮卡離開很多天了,本該早就回來才對,可到現在還不見人影,也沒有消息傳來。他心中有些不安,難道是出事了?一想到自己本該與維羅妮卡同行,如果她遇到危險,豈不是自己的責任?

  門邊又傳來聲響,他飛快地再度將信收起,抬頭一看,原來是父親。

  蕭天劍有些討好地笑著問他:「看什麼呢?剛才你媳婦是不是來告狀了?」

  安隆淡淡地道:「朵拉也有她的道理,您對明娜太縱容了,這對孩子沒什麼好處。」

  蕭天劍摸摸鼻子:「小孩子多寵些也沒什麼,何況明娜又不是壞孩子。」看到兒子的臉色,他忙縮了縮脖子,飛快地走了。

  平靜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然全家人都在開開心心地為即將到來的五月節作準備,但安隆的憂慮卻沒有一絲緩解。送往上司處的密信始終沒有回音,而維羅妮卡仍舊下落不明,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某天夜裡,一位陌生的商人敲響了安隆家的大門。他不但送回了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維羅妮卡,還帶來了麥城情報站全軍覆滅的噩耗。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8:21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七、遇襲之謎


  安隆震驚,為什麼會這樣?!照理說諾嘉與伊斯特並沒有敵對,就算他們要對其他國家的密探下手,也該是馬裡奧王子當政後的事了。哪個國家沒有派探子到別國去?通常就算抓到外國的探子,如果不是來自敵國的,頂多就是折磨一頓趕出國境,或是用來交換被捕的本國人員,像這樣將情報站全滅的事實在是沒有道理。

  由於維羅妮卡仍在昏迷中,他便緊抓著那個商人不肯放,追問事情究竟。那商人一臉不情願地說:「我是長年在麥城與梅頓之間做糧食買賣的,是生意人,別的事我不懂。這姑娘搭我們的順風車到麥城去探親,走了兩天卻忽然一身血地跑回來,我們都嚇死了,只是聽到這姑娘念叨著什麼安全署,才把她帶回來的,可冒了大風險了,別的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她一直沒醒過來嗎?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你們在什麼地方救了她?情報站的人都死了的話,難道你在麥城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嗎?」安隆不停追問。但那商人只一個勁兒說自己不知情,心急著要走。

  「老約翰,是你嗎?」蕭天劍無聲無息地步入廳中,緊盯著那商人,「果然是你。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說你不知道?騙誰呀?快把事情說出來吧,這丫頭是我一個侄女,看在咱們的老交情份上,把事情都說出來吧。」他伸手握住了維羅妮卡的一隻手,輸了些氣過去,維羅妮卡那張慘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血色。安隆看著他的動作,張了張口,還是沒說什麼。

  「真是見鬼了,居然是你這老不死的,我怎麼會救了你的侄女?」老約翰嘟囔了幾句,洩氣地坐在沙發上,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我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平時搭我們的順風車去麥城的人也不少了,從沒見過這姑娘。她穿著男裝,說是去探親的,我們也沒說什麼。到了麥城她就離開了,可沒兩天她就一身血地闖進我們住的院子,叫我們把她送到其頓的安隆·卡多那裡,還說什麼他們的人全死光了,那是圈套,有內奸什麼的,然後就暈過去了,一直沒醒過來。」他瞥了安隆一眼:「你們是安全署的密探吧?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蕭天劍看了兒子一眼,臉色更加陰沉了。安隆調開了頭,把老約翰的問題丟在一邊:「那時集市剛結束吧?那都是七八天前的事了,這些天你們一直在麥城?」

  「那當然了。她那時傷得很重,附近又有諾嘉士兵在搜查,說要抓什麼強盜。真是見鬼了,這姑娘到底惹了什麼麻煩?!我們怕她真是安全署的,有什麼要緊事,只好把她藏了起來,還千方百計地給她弄藥,不過效果不太好。外頭風聲緊,我們也不敢出去,只聽說有個雜貨店裡死了三四個人,就是強盜干的。我心裡別提多害怕了,這姑娘不會真的殺了人吧?」

  安隆輕咳一聲:「那個店裡的人都是我們的同伴,維羅妮卡不會殺他們的。」老約翰「哦」了一聲,瞧了蕭天劍一眼:「前兩天搜查的人到別處去了,我們才偷偷把這孩子藏在馬車的夾層裡,帶她回到梅頓。真是見鬼了,你知道我耽誤了幾天的生意嗎?虧死了,真是虧死了!」

  蕭天劍沒好氣地丟了袋東西過去:「這就當是補償你的損失,夠了吧?」老約翰打開一看,見是滿滿一袋金幣,忙咧開嘴笑道:「夠了夠了,你果然還是那麼大方。」他將金幣塞進懷裡藏好,瞄了瞄眼前的兩人:「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可以走了吧?我可不想跟什麼密探打交道,讓人知道我跟他們有糾葛,這輩子就別想在麥城做生意了。」

  安隆默默地點了點頭,蕭天劍乾脆地揮手讓他走,他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離開了。

  老約翰走後,安隆忙張羅著把維羅妮卡安置好。因為家裡已經沒有空房間了,他正煩惱著,蕭天劍忽然開口道:「把她送到明娜房裡吧,讓明娜跟保姆睡。」安隆想了想,便把女兒叫了起來。

  明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間就被父親送到胖保姆身邊。溫妮困頓地望著安隆,問是怎麼回事,安隆只說家裡來了客人沒地方休息,就把女兒丟給了她。

  這時朵拉已經驚醒過來,站在房門口追問丈夫發生了什麼事。安隆把她推回房間,說:「什麼事都沒有,你回去睡吧。」然後就關上門,逕自回到樓下。

  安置好維羅妮卡,安隆見父親輸進她體內的真氣有了作用,才放下心,找出父親送的兩顆能快速補充元氣的藥丸,餵了一顆給她。蕭天劍看著兒子的動作,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安隆手上一顫,猶豫片刻,還是坦白了:「就像您看到的那樣,我跟維羅妮卡都是安全署的人。她是伊東城總部的,這次只是奉命來探查消息,我用騎士的身份隱藏在其頓,負責監督軍備所,有時也會幫著做做探子。」

  蕭天劍的臉色很難看:「這麼說,是基層人員?你知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為什麼要加入安全署?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兒子會當上間諜!而且還兼差做錦衣衛?!你喜歡做生意也好,喜歡當官也行,喜歡進軍隊都沒問題,可為什麼要做這種工作?!」

  安隆聽不懂什麼叫錦衣衛,他發現父親眼中閃過的一絲嫌惡,有些愕然地道:「您不是安全署的創建者嗎?您還說,信息就是一切,擁有了最快最新的情報,才能在戰爭中立於不敗之地。雖然有時候安全署的做法不夠光明正大,但卻能有效地打擊敵人,並且在戰爭中減少傷亡。這都是您留下的話,難道您討厭自己所創立的機構嗎?」

  蕭天劍一時語塞,但還是說:「不管話說得多麼冠冕堂皇,我就是不喜歡你做這樣的工作。如果是在伊東總部做個文職也就算了,為什麼偏偏要在邊境當基層行動人員?難道憑我的名義,還不能讓你得個好點的職位嗎?你哥哥現在已經是財政署的署長助理了,你在安全署當個行動小組長也是綽綽有餘的。」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安隆的臉色便陰沉下來:「憑您的名義?憑什麼?我可從來沒有得到過『蕭家』的承認,我只是卡多家的養子而已,能夠在其頓獨當一面,就算不錯了。」

  蕭天劍啞然,這的確是他的疏忽,看了眼兒子,他歎息道:「無論如何,這份工作還是太危險了,如果只是在其頓倒沒什麼,但你這回原本是打算和維羅妮卡一起去麥城的吧?幸好沒去成!不然你要是有個萬一,叫你老婆孩子怎麼辦?!」

  安隆聽了他這番話,不知怎的,倒消了不少氣:「您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我的劍法比很多人都好,人也不笨。這回維羅妮卡是一個人去,才會遇上危險,如果我當初和她一起去,說不定早就逃回來了。」想到這裡,他又感到無比愧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不管怎麼說,我是伊斯特的一份子,理應為國家盡一份力量。」

  蕭天劍無言地看著兒子堅定的神色,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吧,我不攔你,但你要記得,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全為上,遇到危險,第一時間就要逃。」他心中暗暗決定,要多教兒子幾招好劍法,順便連逃命的輕功也教了。

  安隆只是笑笑,心裡卻不以為然,父親居然教他在遇到危險時逃走?這跟懦夫有什麼區別?

  蕭天劍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種珍貴的藥草,搗爛了敷在維羅妮卡的傷口上,似乎有些效,但為了讓她得到更好的醫治,第二天,又把小城裡唯一的醫師悄悄請了過來。那位老醫師診治了半天,認為這裡的房間不適合傷者休養,最好是移到他的診所裡去,他也可以就近看護。於是蕭天劍便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固定住維羅妮卡的身體,和兒子一起悄悄將她送到診所去了。

  他們在做這些事時,是瞞著別人的,怕走漏風聲,會引起他人不必要的猜測。但他們因為擔心維羅妮卡的傷勢,時不時地去診所探望,還是引起了朵拉和溫妮的揣測。朵拉曾在打探過,見丈夫堅持不肯說,便起了疑心。

  明娜近來很鬱悶,她發現父親和爺爺都沒空帶自己玩了,天天都不知道在外頭忙些什麼,就算偶爾有空指點一下她練武,也總是心不在焉的,而且她的新床單和被子都不見了,要知道她才睡了兩晚上而已。她忍不住在媽媽面前抱怨,結果朵拉只顧著試穿新做好的裙子,又忙著準備五月節舞會的事,叫她自己去玩,她只好躲到廚房裡,向老管家馬歇爾大吐苦水。

  馬歇爾靜靜地聽完她的話,微笑道:「少爺和伯爵大人正在做正事呢,他們不讓你知道,是因為你還是個孩子,幫不上什麼忙。既然這樣,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別讓他們為你操心。」

  明娜卻有些不服氣地說:「我不是個小孩子了!我學了劍法,還學了輕功,我很有用的。爸爸和爺爺不說,又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

  馬歇爾笑了:「你那點本事還差得遠呢,小明娜,聽話,別惹大人們生氣。」

  明娜撅起了嘴,勉強應了,但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想要知道父親和爺爺到底有什麼秘密。

  兩天後,經過精心診治的維羅妮卡終於醒過來了,雖然還很虛弱,也動彈不得,但說話已經沒問題了。得到消息的安隆和蕭天劍第一時間就趕到了診所。維羅妮卡看到後者,有些吃驚,聽到他拿出藥草醫治自己的傷,便沒說什麼。

  安隆支開醫師和看護,追問麥城的真相。她咬著牙道:「我們的人被發現了!諾蒙卡那邊專程派了人過來,帶著麥城的士兵來搜剿。情報站的人匆忙撤離雜貨店,加瑪那個臭小子,說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就把所有人都帶到他姘頭家裡去,結果被那個女人出賣,幾乎全部人都被殺了。加瑪受傷逃走,躲了起來,所以一直沒有消息。我過去的時候,諾嘉的人在雜貨店裡設下圈套伏擊我,我逃走途中遇上加瑪,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傷得太重,當天晚上就死了。」

  說到這裡,她眼圈一紅:「這個虛有其表的花花公子,果然栽在女人身上!居然以為自己的魅力真有這麼大,能把諾嘉的女人迷昏頭!也不想想,他自己的身份就不乾淨,又怎能保證那個女人可靠?!」她瞥了蕭天劍一眼,「他這輩子最佩服蕭伯爵閣下,說要處處向您看齊,可惜沒您那麼本事,反而害死了自己。」

  蕭天劍摸摸鼻子,沒說話。

  安隆皺緊了眉頭道:「這沒有理由啊?諾嘉為什麼要這樣趕盡殺絕?雖然兩國關係說不上良好,但也沒有敵對。而且我聽送你回來的商人說,他們對外宣稱是在緝拿強盜。要抓奸細明說就行了,為什麼要找借口?我就不信,諾嘉不怕我們知道了,會報復他們派到伊斯特來的人。」
fongyuen 發表於 2009-4-25 18:23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八、隱隱露出的秘密


  維羅妮卡猶豫了一下,道:「加瑪曾說過一些,似乎……是諾蒙卡來的那個人下令要殺光所有人的。他猜想,可能是跟他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有關,據說……」她壓低了聲音:「我們伊斯特國內,有個貴族大臣跟馬裡奧王子有聯繫,每年都會把伊東城的重要情報傳過去,以獲取巨大的利益。加瑪差不多要打聽到那個大臣的姓名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安隆大吃一驚,蕭天劍卻在冷笑:「我就知道,那些貴族心裡只有自己的利益,為了這些利益,他們連國家都不要了,居然做出叛國的事。」

  安隆簡直無法置信:「這怎麼可能?什麼樣的利益能讓他們甘願背叛國家?我不能相信這樣的事。能當上大臣的貴族,無一不是傳承了百年以上的大世家,肯定有很多莊園地產、珠寶首飾。這樣的家族會缺少金錢嗎?難道諾嘉能給他們更大的權勢?我真不明白。」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蕭天劍冷笑,「打腫臉充胖子的貴族多的是,何況錢是不嫌多的,你以為我當年在伊東為什麼那麼受歡迎?不就是因為我能賺錢嗎?而且諾嘉又不是敵國,就算有那麼幾個人野心勃勃,但真要侵略一個國家,可不是光有野心就行的。只要諾嘉軍隊沒有打到伊東城,就動搖不了貴族們的利益,勾結外國,能得的好處就多了。」

  他將自己能想到的一一列舉出來,包括:直接換取金錢財物;換取商業交易方面的優惠或折扣;在政敵上台時暗示諾嘉派小規模軍隊騷擾邊境,以作為攻擊政敵的把柄;讓諾嘉「無意」洩露出某些秘密信件,誣陷政敵私通他國;當自己人充當軍職時,讓諾嘉裝作偷襲又被打退,好為自己人掙取功勞……等等等等。

  安隆和維羅妮卡聽得目瞪口呆,蕭天劍見狀,心中也有些得意:「年輕人,你們還是太嫩了。我說的只是其中幾種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大臣是諾嘉派來的,專門幫助諾嘉打下伊斯特,然後他就能當上什麼宰相之類的大官了。」

  維羅妮卡涼涼地讚了一句:「真不愧是蕭伯爵,任何陰謀詭計都瞞不過您。」

  蕭天劍裝作沒聽懂她話裡的嘲諷,只是問兒子:「你們打算怎麼辦?那個大臣的名字還沒查出來,但即使在諾嘉的邊境,他都能通過盟友追殺你們,現在回到國內,算是他的地盤了,他是絕不會任由你們查出他的身份的。」

  安隆眉頭緊鎖:「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盡快上報總署,好查出那個大臣的姓名身份。不然,讓他繼續往諾嘉傳遞消息,一但馬裡奧王子繼位,對我們伊斯特開戰,事情就危險了。」

  維羅妮卡也同意說:「那我們馬上聯絡北方情報司司長埃蒙,他就在北方要塞裡,通過他可以直接用信鴿向伊東送信。」

  安隆立時便動身出門,卻被蕭天劍攔住了:「埃蒙?你們說的是不是個光頭的大胖子,還有一大把鬍子的?」見兩人點頭,他道:「那你們最好不要去找他。你們年輕人可能不太瞭解,這個埃蒙,據說是伊東城一個大貴族赫達家的私生子,從小就為家族做事的。赫達家的家主和長子都擔任要職,還有不少家族成員在各大政府部門做事。我看他們家的行事作風,說不定就是你們要找的目標。你們去找埃蒙,豈不是自投羅網?」

  安隆聽他這麼一說,也起了疑心:「這樣說來……我因為一直沒有維羅妮卡的消息,曾經向他報告過,他卻一直沒有回音……」

  維羅妮卡倒吸一口冷氣:「那我們還能相信誰?埃蒙在北方情報司超過二十年了,資歷最深,現在整個北方都是他的轄區,區內所有安全署人員都受他管轄,如果連他都不可靠,我們就只能直接回總署報告,但這一路上……」她急喘幾口氣,覺得眼前有些發黑,有些撐不住了。

  安隆忙扶著她重新躺下:「你先把傷養好最重要,別的事先別管。」蕭天劍也說:「沒錯,你傷成這樣,根本沒法支撐到伊東城,還是先養好傷再說。」維羅妮卡喘著氣搖頭:「可是……這件事必須盡快讓總署知道……」安隆也知道她說得有理,猶豫地說:「要不……我先去試探一下埃蒙?也許赫達家跟這件事無關。」

  蕭天劍忙止住他:「不許輕舉妄動!如果真的是赫達家,你就打草驚蛇了。」說罷又轉頭對維羅妮卡說:「那個大臣出賣情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差這點時間。諾嘉就算真要做什麼,也不是現在。你先安心養傷,等傷勢好轉再上路。醫師說有幾樣藥材不夠了,我到西科跑一趟,找些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不許亂來,聽清楚了?!」

  他厲聲大喝,把安隆和維羅妮卡都嚇了一跳,互相對視一眼,勉強點了頭。

  蕭天劍第二天就出發到西科去了。那是位於諾嘉、伊斯特與梵阿三國交界處的一個小鎮,是三國商貿重地,相比於蕭天劍起家的沃特城,它規模小得多,而且更偏重於藥材、魔法材料、糧食、酒與動物毛皮等物品的交易。這次維羅妮卡治傷所需要的幾種藥材,除了原產地亞羅大森林,就只有西科有了。相較於五百多公里外的亞羅大森林,西科距離其頓更近。

  父親不在,安隆只好獨自去探望受傷的維羅妮卡。他一邊走一邊思考到底是哪個大臣私通諾嘉,上司埃蒙到底可不可信。也許是因為想得太入神了,竟然沒發現身後已經綴上了一個小尾巴。

  明娜悄悄跟在父親身後,小心翼翼地跟著他攀登大街小巷的階梯。一想到現在連爺爺都莫名其妙地離開了家,她就按捺不下好奇心,想知道父親和爺爺到底有什麼秘密。父親似乎還未發現自己的跟蹤,看來自己學的輕功還是挺有用的,而且走了那麼遠的路,一點都不覺得累呢。

  她遠遠看到父親轉身進了裁縫的家,覺得奇怪,正想湊過去看,忽然見到他又出來了,慌忙躲在路邊的大石後頭,然後遠遠地瞧見他繼續往前走著,正要跟上去,卻發現裁縫大嬸探頭探腦地看著父親的背影,很是古怪。

  她悄悄走小道避開了裁縫的視線,半路再度綴上父親,看到他進了醫師診所,便輕手輕腳地走到診所窗下,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攀上窗台往屋裡看,隱約看到父親進了個房間,聽聲音似乎是在跟一個女人說話,但有門簾擋住,看不清是誰。忽然,女看護掀起門簾,拿著紗布和藥水出來了,明娜眼尖地發現裡面的居然是一貫討厭的維羅妮卡。她吃了一驚,腳下一時沒站穩,摔下大石頭,惹來附近幾個男孩子的嘲笑,其中笑得最大聲的一個正是布麗繼母的兒子,她轉頭瞪了他一眼,結果對方一邊起哄一邊跑了。

  女看護聽到聲音出來看,一見到她就問:「咦?你不是卡多先生家的小明娜嗎?怎麼會在這裡?」明娜暗道不好,馬上就要開溜,眼前一花,父親已經出現在她面前了,她只好笑嘻嘻地討好道:「爸爸,你動作真快……」

  安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對女看護點了點頭,便揪起女兒的衣領將她拎進了病房。明娜被帶到維羅妮卡面前時,想起上回對方對自己的威脅,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但她很快發現,對方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上和脖子上都纏著繃帶,看上去似乎很虛弱。

  難道這個兇惡的女人生病了?這麼說她不能拿刀嚇自己了?明娜暗暗有些高興,但又想到別人生病了,她還覺得高興,媽媽知道了一定會責怪她的。但轉念又想,既然是這個女人,說不定媽媽不會怪自己呢。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被安隆敲了一下頭:「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向人問好?」明娜訕訕地叫了聲:「維羅妮卡阿姨好。」結果對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開了頭。她撇撇嘴,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以為我想叫你呀?」

  安隆輕咳一聲,板起臉問女兒:「你怎麼會來這裡?是不是跟爸爸來的?」

  明娜這才想起方才被父親抓了個正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你跟爺爺每天神秘兮兮的,爺爺還不見了,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嘛。」邊說邊偷偷瞄了父親一眼,看他有沒有生氣。

  安隆卻只是一臉無奈,他正色對女兒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爸爸也不再瞞你,維羅妮卡阿姨生病了,要在這裡治病。她的家人都不在這裡,所以爸爸要好好照顧她。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你媽媽,可以嗎?」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跟你媽媽吵架。」安隆答道,「你忘了?上回阿姨來找爸爸,你不聽話,把事情告訴了你媽媽,結果你媽媽就跟爸爸吵了一天,你那時還躲到樹林裡哭呢,不記得了嗎?」

  明娜這才想起來。近來玩得太開心,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明娜馬上答應了父親的請求,甚至還跟他拉勾勾——這是爺爺教她的約定方式。無論如何,她不能再違反父親的話,隨意把事情洩露給母親,讓他們再吵架了。

  安隆很高興女兒聽話,還興致勃勃地問起了她追蹤來的經過,對她的輕功水平大大誇獎了一番,作為獎勵,還打算把蕭天劍最近教的幾招小擒拿手教給女兒,下午就教。明娜被父親一番忽悠,高高興興地走了。

  送走了女兒,安隆才不好意思地對維羅妮卡說:「孩子還不懂事,你別見怪。」維羅妮卡調轉了頭:「這沒什麼。倒是那些衣服,你還是拿回去吧,免得你老婆知道你拿了她的衣服,會跟你吵起來。」

  安隆笑道:「這不是朵拉的衣服,你們身材不一樣,她的衣服你穿不了。這是我前幾天叫裁縫做的。你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總不能老是借看護大嬸的。我是照你的老尺寸叫人做的,不知合不合身,你有空時就試試吧。」

  維羅妮卡看了看那包衣服,心情複雜地看向安隆:「你不用對我這麼好。你不但天天來看我,還給我帶食物和衣服,甚至連我開玩笑說讓你送我回伊東,你都答應了。你其實不必這樣做。」

  安隆苦笑:「如果當初我沒有臨時改變主意,你就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你今天會躺在這裡,都是我的責任。只是幫你做點小事,實在不算什麼。」

  維羅妮卡臉色有些難看:「怎麼?你以為有你在,我就不會受傷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的本事了吧?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當時如果你也在,兩個人應付追兵,的確會輕鬆些。但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已經發生了的事,再想也改變不了什麼。」

  「所以我才希望盡可能彌補犯下的過錯。」安隆誠懇地道,「我沒能按照命令和你一起去麥城,本就有瀆職之嫌,現在知道錯了,就要承擔起責任。」

  「責任?什麼責任?」維羅妮卡忽然有些激動,「你的責任就是留在這裡,繼續監督軍備所的工作!我一個人可以回去,這是在我們自己的國家境內,這條路我走了不知多少次了。誰敢光明正大地來對付我?!憑我的身手,那些小角色我還不放在眼裡!」

  「維羅妮卡!冷靜!」安隆低聲喝道,他打量了一下門外,才回來說:「你為什麼要這麼激動?我的決定最合理不過了:於公,你是我的同伴,你因為我的大意而受傷,又身負重要情報,如果我放任你一個人上路,中途萬一有什麼不測,叫我怎麼見安全署的同事?於私,你是我一起長大的小妹妹,你受了傷,我做哥哥的怎麼能不管你呢?我已經考慮再三,才做出這個決定。至於軍備所的事,你不必擔心,要緊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會有一段空閒時間。反正五月節前後這裡的人都不工作,我往伊東走一趟,也不會耽誤正事。」

  維羅妮卡一邊聽,一邊漸漸冷靜了下來。她沉默了很久,才忽然冒出一句:「那你打算怎麼跟你老婆說?她會答應嗎?」

  這點也是安隆煩惱的地方,直說是不可能的,畢竟這關係到安全署的機密,但如果不說,朵拉又會誤會。到底要找個什麼樣的借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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