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關閉
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395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00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冬去春來


  路西恩眉頭深鎖,他一向冷淡,會有這種明顯的表情,實在少見。跟在他身後的那位說話和氣的男精靈道:「那兩個傭兵都招供說,有人告訴他們精靈們有數萬年歷史,積下的寶藏數也數不清,不但有黃金和寶石,還有上古神器,只要得到其中一小部分,就足夠他們享受一輩子了。他們本來只是半信半疑,但就在半精靈要趕他們走之前,他們無意中發現了拉德洛藏起來的晶石。」

  「晶石?」蕭天劍問。

  「這個我知道。」老喬開口解釋,「自從幻靈鎮建成後,每年都有人類冒險者前來,想要得到精靈森林裡的藥草或動物,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們都會答應,但要他們拿各種魔法晶石來換。那些晶石是用來加強武器的力量,好對付雪原魔獸的,一但魔力耗盡,就成了沒用的寶石。精靈們對這些不感興趣,都隨手丟給孩子們當玩具了。小王子喜歡那些晶石的顏色,所以收藏得比別人多些。」

  蕭天劍倒覺得兒子的這個愛好有些像自己,不過他還是不能明白:「就算孩子收了幾塊廢棄的晶石,也不能說明精靈森林裡就有寶藏啊?那不是人類給的東西嗎?」

  那位和氣的精靈歎道:「可傭兵們不知道,他們只想著一個孩子都能擁有那麼多寶石,可見精靈族有多麼富庶了,所以他們索性擄走孩子,一來是當人質,二來是要他們帶路。小露艾拉想要示警,就被他們殺了。」

  蕭天劍臉色有些難看,原本被殺的也有可能是他兒子。精靈們不愛財寶,只對植物和優雅的藝術感興趣,那些晶石失去魔力後,對他們來說跟玩具沒什麼區別,卻成了惹禍的根源。「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流言?!」他咬牙切齒地問。

  「不管是誰,都不是善意的。」路西恩冷冷地開了口,他掏出一張破爛的羊皮紙,丟給了蕭天劍,「這是在那些人類身上搜出來的所謂藏寶圖,如果真被他們找到地方,對我們精靈來說可是彌天大禍。」

  蕭天劍展開圖細看,那圖紙很陳舊,上面還有蛀蟲的痕跡,圖上的線條明顯是精靈森林的平面圖,上面有三個紅色的X,標誌著寶藏的字樣,其中兩個X分別是精靈王城與精靈駐地裡兩棵世界樹的位置,第三個X的地點他不太清楚,不過隱約記得芙諾雅曾提過,那一帶曾經有過一個生命之泉,但百年之前就乾涸了。

  三個X的旁邊,都註明東西是埋在地下的,如果真被那些不知內情的傭兵找到世界樹,挖動它的根基,無異於動搖精靈一族生存的根本。

  「到底是什麼人弄出來的藏寶圖?他們到底有什麼圖謀?!」蕭天劍心中很肯定,那些人一定是要對精靈族不利,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這樣的圖有多少份?又有多少個人知道這個流言?那些傭兵有沒有招供?」

  路西恩收回圖紙:「他們沒告訴別人,但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就不清楚了。我要馬上把事情報告給女王,告辭。」說罷交待手下帶好拉德洛,以及押送兩個傭兵,便率領所有精靈退走了

  蕭天劍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走兒子,心中一急,忙起身要追,卻被老喬摁了回去:「你瘋了?!你還要不要這雙腿了?還是說你也想像我一樣當個跛子?!」

  蕭天劍急道:「沒事的,只是痛一下,我本來已經好了的。」

  「你這個笨蛋!誰說已經好了的?那是聖藥不是神藥,只能最大程度地減輕傷勢,還要好好調理才能痊癒。你的傷還沒好全就累了幾天,再不好好休息,這傷就治不好了!」老喬強硬地制住他,仔細查看他腳上的傷勢,只稍稍用力一按,蕭天劍就痛得說不出話來,老喬見狀,便叫幾個半精靈去找來一種草藥,嚼碎了敷在他的傷處,痛得他忍不住叫出聲。

  老喬冷哼一聲:「這是你自找的,現在可沒有聖藥給你喝了,不想變殘廢就不要動!」說罷撕下幾根布條包紮好蕭天劍的腿,又砍了幾根樹枝充作夾板,叫幾個半精靈合力將他抬回樹屋去。

  明娜一直留在樹屋等待,看到幾位大叔抬著爺爺回來,雙方都嚇了一跳。蕭天劍和老喬是驚訝於明娜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明娜則是被爺爺的慘狀嚇到了,不由得追問:「爺爺怎麼了?受傷了嗎?小拉救回來了沒有?」

  半精靈們合力將蕭天劍安放到床上,後者痛得呲牙裂嘴,老喬便替他回答道:「小王子沒事,精靈們把他接回王城去了。你爺爺又傷到了腿,這回挺嚴重,你千萬不要碰他。」明娜連忙點頭,避開蕭天劍三尺遠,看得他哭笑不得:「沒那麼誇張……去燒點熱水給我喝吧,怪渴的。」

  明娜應聲出了門,她現在燒水已經很熟練了,還很有創新精神地把一種果子丟進水裡煮,這樣煮出來的水有一種清香味,喝了能令人昏昏欲睡。

  生病的人就該好好睡覺,這是她從小到大生病的時候,從父母和保姆、管家等人處得來的經驗。

  捧著鍋子進屋時,半精靈們大都離開了,只剩下老喬一個。蕭天劍喝了水,很快就覺得發困,立時警惕起來:「明娜,你這水裡放了什麼?」

  明娜答道:「是一種青色的果子,小小的,香香的。爺爺快睡覺吧,睡醒了就好了。」邊說還邊輕輕地拍著爺爺的肩膀,有點像是哄小孩的樣子。

  蕭天劍哭笑不得:「你這孩子,誰教你煮這種水的?果子是哪裡來的?」當知道是從附近的樹上摘下來的時候,他十分無奈:「我不是叫精靈那邊給你送食物的嗎?難道他們送的不夠吃?你怎麼還要摘水果?還弄出了……這種……這種水果湯?」

  明娜吐吐小舌:「我很無聊啊,又沒別的事可以做。他們送來的都是水果,冷冰冰的吃下去,很不舒服,我只好煮熱水喝,就想著,如果把果子丟進去煮,會是什麼味道?我試了很多種,他們送來的果子煮了以後,味道都不好,所以我就找別的果子了,結果只有這種煮出來的水好喝。」

  聽完他的話,老喬立時起身搜查屋內,在一個缺了一個口的大陶碗中找到了十來個不同顏色的果實,細細聞過味道,轉過頭來,嚴肅地對明娜道:「明娜,你爺爺難道沒教過你,不是每一種果子都能吃的嗎?這些果子你都吃過了?」

  明娜忙搖頭:「那是我昨天才摘的,還沒有吃。」眨眨眼,她小心地探問:「喬大叔,這些不能吃嗎?」

  「至少有兩種是有毒的。」老喬揀出了其中七八顆,「還有一些會讓人身體麻痺,其他的還行,但味道不會很好,只是聞著香甜而已。」他忽然瞇了瞇眼,拿起一粒紅色的果子,看著跟另外幾棵紅果差不多樣子,但個頭要小一些的:「居然讓你找到這種!這個看著和櫻桃很像,但人吃了會大笑不止,吃得越多就笑得越久。向來只有精靈森林東面才有這種果子的,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看到。」

  明娜雖然覺得有趣,但也知道自己差點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心中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對了,前幾天我還從水裡抓了兩條魚來煮湯喝,晚上睡覺時痛得要死。那些魚是不是也有毒?」

  老喬呆呆地看著她,轉頭與蕭天劍對視一眼,都有些無語。後者苦笑道:「明娜,河裡那種魚……可以吃,但要把骨頭去掉,而且一條魚就能煮一大鍋湯,你是不是把魚連骨頭一起丟下去了?」小孫女沒有殺魚取骨的本事,他很清楚這點。

  明娜低頭絞手,她終於知道自己吃錯東西了,不禁有些洩氣,她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呢。

  老喬正色望著她,道:「這次幸好發現得早,不然你要是真的把這些果子都吃下去,誰也救不了你了。以後不能再隨便吃東西了,不是所有看著好吃的東西都能吃的,知道嗎?」

  明娜連忙點頭受教。蕭天劍看著有些不忍,便安慰道:「其實也沒那麼誇張。比如那種魚,吃下去雖然會肚子痛,但你身體會變得很暖和,即使在冬天也不怕冷了。」

  明娜好奇地看著他,正想問詳細些,卻被老喬打斷道:「別教壞孩子吧,那種魚的力量不是小孩子能受得了的,如果不是她在小王子那裡吃了不少含有水元素力和風元素力的水果,穩住了魚骨的毒性,你以為她能熬過來嗎?」

  他態度很嚴厲,蕭天劍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很快就在他的脅迫與水果湯的共同作用下,昏睡過去。明娜則在老喬的帶領下,開始了認識各種植物、水果與動物的課程。

  由於蕭天劍行動不便,而明娜又年幼不懂事,老喬便把客店交給了萊弗,留在樹屋照顧這祖孫倆的起居,除了為他們準備飯食、替蕭天劍換藥外,還教會明娜不少東西。

  明娜的日子過得很充實,不但學了很多有趣的新知識,還重新開始了魔法、魔藥和輕功的練習,不過在忙碌之餘,她偶爾也會唸唸什麼時候才能回家見馬歇爾爺爺,什麼時候才能去找爸爸媽媽,還有小拉為什麼一直不來看她。

  不但拉德洛沒來,連精靈那邊也沒再派人過來,樹屋的食物和藥品都是半精靈們從幻靈鎮送過來的。蕭天劍心裡也在嘀咕,雖說他沒能平安救出三個孩子,但老婆那邊也未免太無情了吧?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不久,芙諾雅便帶著拉德洛來了,隨行的還有路西恩和另兩名精靈衛士,但他們都留在屋外沒進來。老喬知道老朋友這一家子定是有話要說,便悄悄出了門。

  明娜一見拉德洛就高興地撲過去:「小拉,你總算來了,我可想你了,你不是沒事了嗎?為什麼那麼久都不來找我玩?」

  拉德洛偷偷看了母親一眼,才對明娜笑了笑,小聲說:「現在可不是玩的時候。」明娜不明白地望著他,但他卻不肯再說話了。

  蕭天劍看著兒子,有些激動:「小拉,你……你知道我是誰吧?」拉德洛臉一下漲紅了,瞪了明娜一眼,明娜更覺得奇怪了。

  芙諾雅對兒子點點頭:「出去玩吧,我有話跟……跟蕭說。」拉德洛偷偷看了蕭天劍一眼,便拉著明娜出門去了。蕭天劍不捨地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轉頭望向芙諾雅:「有什麼事?」妻子的表情太過冷靜,他有些不祥的預感。

  芙諾雅只是淡淡地問:「我聽喬說,你的腿傷很重,要靜養幾個月,可能要在這裡過冬,是不是?」

  蕭天劍忙道:「你別聽他的,其實沒那麼嚴重。」剛一說完,他又有些後悔了,這不就等於說他很快就能走嗎?

  芙諾雅沒說什麼,只是掏出了一個木瓶:「這是我們族裡特製的藥,對你的傷很有幫助,你回頭喝了吧。」蕭天劍正高興地打算接過瓶子,芙諾雅卻將瓶子放到桌上,又在離床兩米遠的椅子上坐下:「你是為救孩子受的傷,之前又幫我們剿滅了雪原魔獸,以後就再也不欠我們什麼了。你安心在這裡養傷吧,傷好了就走,以後不要再回來了。」

  蕭天劍愕然:「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連回來看看孩子都不行嗎?夫妻一場,你何必這樣絕情?!」

  「這跟感情沒有關係。」芙諾雅仍是那副淡淡的樣子,眉間卻已不再帶著憂愁,「母親已經決定要封閉精靈森林,拒絕所有人類進入。當初接受你的提議開放,只是為了讓流落在外的半精靈們有個安身之地。現在,願意回來的半精靈都回來了,其他的都是貪戀人類世界的繁華,不甘心過平淡日子的。雪原魔獸已經被剷除,冬天之前,我們會在王城以北設下防禦,以免再有魔獸入侵,以後,我們就不再需要晶石了。封閉森林,對精靈一族更好。」

  蕭天劍緊緊盯著她:「是因為那個寶藏的流言嗎?只要找出源頭消滅掉就行了。封閉了森林,你們又怎麼知道是誰在算計你們?!難道你們甘心嗎?你們還死了人,難道不想把罪魁禍首揪出來狠狠報復一番嗎?!」

  芙諾雅不為所動:「不管是誰傳的謠言,只要沒人能進入精靈森林,又能對我們產生什麼傷害呢?我們是不會到外面去,我們對爭鬥不感興趣。」

  「那如果我能幫你們查出真相呢?我不要求你們對外開放,只要能允許我偶爾回來看看……」

  「蕭。」芙諾雅打斷了他的話,雙眼看向他,「人類的慾望是無窮盡的。別忘了,你那天答應過什麼?我不會再怪你,你也不要再糾纏不清了。」

  蕭天劍頓時怔住,臉上只餘苦笑。是啊,他明明已經下了決心,為什麼現在又想反悔?

  芙諾雅站起身來:「今天我帶孩子來再見你一面,以後就不會再來了,你好好養傷吧,希望你……快點好起來。」說罷就轉身離開。

  「芙諾雅。」蕭天劍叫住妻子,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芙諾雅沒有回頭:「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該在一起。已經決定了離開,就不要後悔。」

  蕭天劍無力地靠向床背,目送妻子遠去。他知道芙諾雅雖然個性溫柔,但一但下了決心,就不會再更改,就像當年她執意要嫁給自己,即使精靈女王剝奪了她的王位繼承權,她也不肯讓步。今天她會做出這番決定,看來他們夫妻的緣份是真的到了盡頭了。

  明娜在屋外一直跟拉德洛說話,但對方卻很沉默寡言,時不時望向屋裡,對明娜的問題也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明娜問了半天,只知道全精靈族都在為死去的小精靈祈禱,以及拉德洛目前住在王城附近的山洞裡。

  芙諾雅出來後,很快帶著兒子走了。明娜心下有些慌,不停地叫著小拉的名字,但拉德洛只是回頭對她揮揮手,什麼也沒說。

  回到屋裡,看到爺爺一臉茫然,明娜小心地叫了他幾聲。蕭天劍清醒過來,苦笑著摸摸孫女的頭:「這算不算是報應?」

  之後他一直很沉默,常常在發呆,不知想些什麼。明娜跟著老喬學東西,偶爾遇到武藝上不懂的事問他,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明娜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那天小拉走了以後,就再也沒來過了,整個秋天都沒來過,問爺爺,爺爺只是苦笑,問老喬,老喬就歎氣。等到第一場大雪來臨時,她終於死了心,接受了這位新交的朋友兼小叔叔再也不會來找她的事實。

  冬天很冷,幾乎天天都有大風雪,樹屋的周圍都是一片雪白,小溪裡的水完全結了冰,他們不得不敲碎冰塊來燒水。因為不能再在屋外生火,屋內也同樣不能燒火,蕭天劍從戒指中拿出了一個矮人打的銅爐和炭塊,用它取暖並煮食。

  明娜對他那枚神奇的戒指已經有些麻木了。

  即使有炭,數量也是有限的,明娜求了老喬半天,才說服他破例煮了魚湯。精靈那邊不再送食物過來了,來自幻靈鎮上的食物補給,也由原本的兩天一次改為五天一次,有時候甚至會因為大風雪而斷糧。明娜度過了有生以來最艱難的冬天。

  待到冬天過去的時候,蕭天劍的傷已完全好了。他伸展著筋骨,往精靈城方向去了半日,回來笑著對孫女說:「明娜,咱們離開這裡吧,好不好?」

  (終於能離開了……)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03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一、跨越雪山


  明娜很快就和爺爺一起收拾好了行李。他們只會帶走一些旅途中用得上的東西,部分鍋碗瓢盆、衣服被鋪、書本用具,甚至是蕭天劍那本寫滿方塊字的小冊子,都會留下來。

  明娜有些捨不得那本小冊子,冬天裡大雪紛飛無法外出時,她除了練習魔法魔藥外,就是跟爺爺學那種方塊字,現在已經能認得一百來個了,那本冊子上記載的是唯一用方塊字寫成的文章,她很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認全。

  她把那冊子緊緊捂在心口,對爺爺撒嬌道:「爺爺,把這個留給我吧,你放在這裡也沒用啊。」

  蕭天劍卻道:「這是唯一能證明我在這裡存在過的東西,我想要留下它。等我們離開後,小拉就會住過來,這個可以留給他當紀念。」

  「小拉要住過來嗎?」明娜有些驚喜的問,「那他什麼時候來?」也許離開前還能見上一面。 ]

  蕭天劍笑笑:「等我們走了就會過來,這是跟精靈那邊說好了的,反正我也不能再回來了,這屋子怎麼也比半精靈們住過的山洞要舒服得多。」

  明娜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把冊子放下了,想了想,她重新打開魔藥箱子,拿出一瓶前幾天配好的藥水。這是她學著做的去疤靈,效果當然比不上老魔法師森內特做的,但據爺爺親身試驗過,可以讓疤痕的顏色變得淺一點。她把藥水放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又寫了一張便條,作為留給拉德洛的禮物。

  蕭天劍明白她想做什麼以後,一直在微笑。自己的兩個後代能友好相處,對他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儘管他知道,這跟孩子年紀尚小不懂事有很大關係。等明娜長到一定年紀,對於祖母情敵的孩子是否還能那麼親近,就難說了。

  老喬捧著一鍋東西進了門,大嚷著:「快來喝魚湯,新鮮的魚湯哦。」明娜高興地巴上去:「喬大叔,你又做什麼好吃的了?」聞聞鍋中的魚湯,卻有一種腥臭的味道,隱隱帶著草藥的氣味。明娜不滿地嘟了嘴:「味道怪怪的,喬大叔放了什麼東西啊?」

  老喬一邊舀著湯一邊道:「這可是好東西,我放了十幾種藥草在裡面,喝下去不但能暖身子,還能防止冷風傷害你的眼耳口鼻,連手腳都不會生凍瘡哦。快喝吧,北邊的雪山可不好走,喝了它你才能平安走過去。」

  「北邊的雪山?」明娜不解地問,「我們要走那邊嗎?不是從幻靈鎮那邊走嗎?」

  蕭天劍走了過來:「小傻瓜,你忘了?迷霧荒原每年只有六月到九月這段時間可以通過,其他的時間裡毒霧太濃了,我都不一定能撐過去,何況你只是個小孩子?西邊是大峽谷,根本不能通行,我們只能走北邊的山路,跨越大雪山,通過諾嘉境內回其頓去。」

  明娜這才明白了,連忙拿過魚湯喝起來。這個冬天她可冷怕了,絕對不要再受那樣的苦。喝了一大碗,她才發現爺爺並沒有動屬於他的那碗湯:「爺爺,你不喝嗎?」

  老喬也道:「蕭,我知道你身體強壯,但你剛剛傷好,未必能受得了雪山上的寒氣,還是喝一點吧。」

  蕭天劍卻搖搖頭:「不用了,明娜是小孩子,喝這湯是不得已,但我可以熬過去,就不必喝了。雖然我跟精靈那邊幾乎斷絕了關係,但畢竟是在他們的地盤上,還是不要違反他們的規矩吧。」

  老喬歎了口氣:「你這傢伙雖然總是叫人生氣,不過人品倒是不壞。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跟你做朋友了。我最後再勸你一回,有些毛病,你還是改了吧。」

  蕭天劍與明娜聽他這麼一說,都想到他們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半精靈朋友了,心情都變得有些失落。精靈森林封閉,也就意味著位於森林外圍的幻靈鎮同樣要對外封閉,他們無法進來,半精靈們也無法出去。

  明娜放下碗勺,抱著老喬喃喃道:「喬大叔,我捨不得你。」老喬笑了,摸摸她的頭:「喬大叔也捨不得你,以後可要乖乖聽話,別再調皮搗蛋了,知道嗎?」明娜悶悶地點頭。

  蕭天劍沉默了一會兒,道:「喬,有些事我想托你幫忙,能出來一下嗎?」說罷就往門外走。老喬見狀,也跟出去了,兩人小聲說了很久。明娜在屋中,只隱隱聽到小拉的名字,但具體的就聽不清了。

  蕭天劍與老喬說了半晌話,後者便說要回鎮子一趟,通知其他人蕭天劍要走的事。他離開後,明娜遠遠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忽然發現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揚起一道銀光。

  難道是小拉?

  明娜忙追了出去,大聲叫著小拉的名字,但周圍只有風吹葉子的嘩嘩聲,明娜只好失望地回到屋子裡,抬眼看到爺爺正怔怔地坐著,表情似乎有些難過。

  次日清晨,半精靈們匆忙趕到送別蕭天劍與明娜。他們送了不少東西作為最後的禮物,其中萊弗送了一大盒精靈森林特產的藥草和魔法材料給明娜,明娜還了個大大的擁抱,蕭天劍還特地向他道謝,結果他臉又紅了。

  揮手告別了這群熱情的朋友,明娜跟著爺爺走出了精靈森林,懷著不捨的心情,她一步一回頭地望向那一片翠綠,忽然,她發現了樹叢中若隱若現的一頭銀髮:「小拉!」

  拉德洛攀在一棵大樹上,遠遠地向他們揮手,然後擦擦臉,便隱沒在那一片綠色中。明娜大聲喊著他的名字,但他始終沒有再出現。回過頭來,她發現蕭天劍的臉上已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一改數月來的郁色,精神抖擻地對孫女道:「咱們快走吧,這路還長著呢。」

  明娜點點頭,跟著他向北方走去。

  當綠色漸漸消失在視野中時,他們可以看到的白色卻越來越多,那都是未融化的冰雪,而空氣也越來越寒冷了。

  明娜困惑地看著爺爺戴上一個有些像眼鏡卻又比眼鏡大而且鏡片是黑色的東西,又用一條黑紗帶子綁住了她的雙眼。那黑紗不算厚,隔著它還能看到周圍的東西,就是暗了許多。她覺得有些不習慣,想要把那帶子拉下來,卻聽得爺爺道:「戴著,不然你眼睛會瞎掉的。」明娜嚇了一跳,乖乖收了手。

  隨著他們腳下的地勢逐漸升高,明娜開始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她這幾個月很是苦練了一番,因此腳力比起剛來時好了很多,身體更健壯了,個子也長高了,因此跟著蕭天劍走了兩天,才改為自己走與爺爺抱著走輪換進行。

  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要遷就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天氣漸暖,雪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隨時有可能發生雪崩,祖孫倆必須憑借輕功才能減少己身腳步對雪山的影響。

  同樣因為對雪崩的顧慮,他們不敢在山洞裡過夜,晚上只能躲在背風的大石頭邊歇息。夜裡很冷,他們靠著戒指裡拿出來的銅爐取暖,炭已用完了,燒的是從精靈森林裡折來的樹枝。但這些柴火僅僅靠取暖而已,他們每天仍是喝的冷水,吃麵包乾糧,一點熱食都吃不到。

  艱難地翻過一重又一重的雪山,明娜望著那無邊無際的白色山峰,有一種永遠也走不完的感覺,她忍不住開口問:「爺爺,我們是在往西走嗎?是不是走錯了?其頓不是在南邊嗎?」

  「跟著我走就是了,很快就到了。」蕭天劍喘著氣,拽著孫女往前走。

  好不容易又翻過一座山峰,明娜看到左前方的山脈不再是白色的,而是帶了泥土和青苔的顏色,便知道他們終於走出了雪山,腳下一軟,已是累到了極限。

  蕭天劍見狀忙拉她起來:「別坐下,我知道你很累,但這時候最容易出事,慢慢走,千萬別停下。」

  明娜只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很快就轉上了通往南邊的山路。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邊,也就是東南方向,是一條又深又長的大峽谷,一直延伸到天邊,彷彿是大地被一把巨大的斧頭劈開一條裂縫似的,兩邊的山壁都十分光滑,根本沒有能讓人站住腳的地方。峽谷很寬,最寬處足有近百米,而且谷中深不見底。她和爺爺所站的地方,正好位於裂縫的盡頭。

  明娜看得有些腳軟,再回頭看向右手邊,是一座座高大的雪山,看不到尾,就算是鳥兒,也未必能安然飛過。

  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要往西走那麼遠的路,才轉向南方了。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根本就是唯一能走的路。

  蕭天劍在她身後道:「是不是很神奇?聽說有個故事,說是上古時候的一個英雄,為了阻擋魔獸的入侵,使盡全身的力量,用刀將這塊土地劈開,裂縫就形成了這條峽谷,而那把刀則變成了雪山,從此北方雪原魔獸就再也無法威脅到人類了。」

  明娜腦中靈光一閃:「是『天神之刃』的故事!我聽溫妮講過的!原來就是在這裡!」那是大陸上流傳甚廣的上古神話,是她小時候的枕邊故事之一。

  「也許吧,我聽你大奶奶給你大伯講過,但記不清了。」蕭天劍手搭涼棚望向南方,「我們快走吧,到了對面山上,就能找到休息的地方了,那邊要暖和得多。」

  明娜忙緊緊跟了上去。

  晚上他們在那座山上找到了一個山洞,雖然山洞的表面是凍土,但比起動不動就會發生雪崩的雪山,無疑要安全得多。明娜吃著僅僅帶點溫意的乾糧,覺得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

  山洞外面能看到深藍色的天空,乾淨的空氣,沒有雲層遮蓋,沒有了黑紗遮擋,她可以看到天上的繁星點點,那是她從沒見過的景象,但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峽谷中的奇景吸引去了。

  雪山上的瑩瑩白光投射到谷中,山谷的一邊山壁結了冰,反射出柔和的七彩光芒,而另一邊卻純粹是黑鴉鴉的凍土,神話中的那把天神之刃,似乎把這片土地劈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真的很神奇,對不對?」蕭天劍不知幾時出現在她身後,「雪山分開了人類與魔獸的世界,而峽谷隔絕的卻是人類和精靈。神話中的那位英雄,與其說是阻止了魔獸的侵襲,倒不如說是分開了三種不同的生命。魔獸之所以會入侵精靈森林,恐怕跟幾十年前的那場地震脫不了關係。本來,這三種生命在各自的地盤上生活,互不干擾,也避免了很多紛爭。」

  明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聽得蕭天劍繼續說道:「這種做法也是有道理的,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同的種族在一起生活,總會產生各種矛盾。我以前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憑衝動就跟芙諾雅結了婚,結果生活得久了,才發現我們很多地方都不太合。芙諾雅雖然很溫柔,但她的一些想法,我實在是無法理解。只靠一方遷就另外一方,這樣的婚姻根本不可能長久。我真是太傻了,還以為自己能夠解決這種矛盾。」

  「爺爺……」明娜開始聽不懂了。

  「我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盲目自信的呢?」蕭天劍沒理會,仍舊自顧自地說著,「我讀大學的時候,雖然很青春很張揚,但還是個普通的人,除了跟師父學過點功夫外,沒什麼突出的地方,見了美女會心跳加速,跟女孩子約會時也會臉紅。可來了這裡以後,我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僅僅因為換了個世界,就連性格都變了嗎?」

  「爺爺……」明娜困惑地歪歪腦袋,「你在說什麼啊?」

  蕭天劍忽然從自言自語中驚醒過來,笑了笑:「沒什麼,我只是想有個說話的對象而已,你用不著聽懂。早點睡吧,明早還要趕路呢。」

  於是明娜就在一腦子的不解中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開始繼續往南走,山勢漸漸降低了,天氣也越來越暖和,待到他們抵達一條岔路時,甚至還出現了行人。

  這裡的人無論是外表還是穿著打扮都跟明娜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他們的臉色有些發紫、發紅或發黑,皮膚粗糙,男的包著頭,穿著立領窄袖的袍子,腰間用布帶纏了好幾圈,肩上還披著厚厚的短披風;女性同樣披著披風,但身上穿的卻是連衣長裙,露出裡面厚厚的長褲,頭上梳著麻花辮——若是已婚婦女則把辮子盤在頭上,再加上一條厚厚的頭巾。

  從人們的穿戴來看,這裡的生活並不富裕,許多人的衣服上都打著補丁。

  明娜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同時留意到人們也在悄悄地打量著他們。忽然,她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她才發現這時已經是下午了,連忙拽了拽蕭天劍:「爺爺,我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我想喝熱湯。」此時距離她最近一回吃熱食已經有六七天了。

  蕭天劍本來正在想些什麼,聽到她的話才驚醒過來:「好好,左邊那條路不遠就是……」頓了頓,他忽然改了口,「我們走右邊吧,我記得那裡有一個村莊,當年我離開精靈森林時,曾經在那裡住過一個月。」

  明娜不管走哪邊,只求能盡快吃上熱飯,便從善如流了。

  正要往右邊走,從左邊大路上走來了一個衰老的男人,拘摟著身體,與他們拐上了同一條路,無意中一抬頭,看到蕭天劍,忽地瞪大了眼:「你……您是蕭老爺嗎?哎呀,真巧,我是羅爾啊,您記得嗎?利拉鄰居家的羅爾!」

  蕭天劍也睜大了眼:「羅爾?!」記憶中的確有這麼個人在,但他當年只是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怎麼會變得那麼蒼老?

  他有些擔心起昔日的舊識了,連忙追過去詢問。明娜留在原地,卻正好聽到幾個路過的人的低聲話語:「……聽說失手了,就算是惡魔五人組,也不是精靈的對手啊。」

  「還說呢,如果不是他們笨,怎麼會打草驚蛇?害得我們沒法進入森林,只能走北邊的山路。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道兒!」

  「別吵了,只要能奪得到精靈的寶藏,吃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

  明娜猛地睜大了眼。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05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二、小山村


  她轉頭望向說話的幾個人,只見他們全都穿著跟本地人差不多的服飾,只添了獸皮外套,每個人都背著小山一樣高的行李,有被子、衣服,還有酒和肉食,手裡還拿著粗粗的木杖,只是腰間的刀或匕首暴露出他們並非良民。

  那幾個人也發現明娜在盯著他們看了,不過對於一個形容有些狼狽的(剛從山裡出來又幾天沒洗臉洗澡)的小女孩,他們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以為是自己背的行李過於龐大,才引起了小鬼的注意,便朝她呲了呲牙:「看什麼看?!小鬼頭,再看就把你眼睛挖掉!」

  明娜飛快轉過頭來,急跑幾步跟上爺爺。她現在已不是大半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冬天的時候,她從爺爺和喬大叔那裡聽了不少睡前故事,當中不乏鬥智鬥勇的冒險例子,現在的她即便聽不懂大人們對於人生的思考,至少也不會再傻傻地露餡了。

  隨著爺爺跟那個叫「羅爾」的人往右邊的小路上走了一段,明娜小心地回頭看那幾個人,發現他們都往她先前來的那條路上去了。那幾個人剛才提到了「精靈的寶藏」,她記得,那是害她爺爺受傷的那幾個壞人想偷的東西,他們甚至還殺了一個小精靈,難道這些人是他們的同夥?現在是要到精靈森林去嗎?想到喬大叔、小拉、萊弗大哥哥還有幻靈鎮上的那些人們,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她拉了拉爺爺的衣角:「爺爺,那邊那幾個人……」

  「等一下再說,明娜。」蕭天劍只顧著聽那個羅爾的話,「我跟羅爾大叔有事要談。」

  明娜回頭再看看那幾個人,見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心裡更焦急,又拉了爺爺的衣角幾下,卻被他掙開了:「聽話!有事等我們談完了再說。」明娜只好放棄了,嘟囔著跟在他們後面。

  蕭天劍根本沒留意到孫女的異狀,他只是心焦於羅爾的絮絮叨叨,卻半天沒說到重點上:「我知道了,你們的日子過得不容易,不過利拉她家裡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清楚呀。」

  羅爾只好停止了對自家貧苦生活的抱怨,有些不甘心地道:「她家早就搬走了,您離開後不到一年就搬了,搬到西南邊的黑山鎮上,聽說她嫁了人,夫妻倆開了家小酒館,生意還不錯。我只知道前幾年她父母去世了,她現在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

  蕭天劍對那對老夫婦的死訊倒不是很吃驚,本地人很少有人能活過五十歲,算算年紀,兩位老人也算高壽了。不過對於利拉結婚的事,雖然早有預料,他心裡還是有些疙瘩,甩掉這種想法,他勉強笑了笑:「這麼說她過得還不錯?怎麼開的是酒館而不是酒坊?酒坊更能賺錢吧?」

  「唉喲您在說什麼哪?」羅爾睜大了眼看他,「我們這樣的鄉下人怎麼開得了那種東西?利拉店裡賣的是普通的酒,倒是燉肉很有名,就是您當年教的法子。至於您給的那張釀酒方子,領主老爺說那是他的東西,早就要利拉她爸交上去了。」

  「什麼?!」蕭天劍愣住,繼而震怒,「他胡說!那明明是我家祖傳的方子!怎麼會是他的?」那方子還真是他蕭家祖傳的,雖然只是普通米酒的釀造方法,但也有一二百年歷史了,他根據本地的實際情況作了修改,無論如何,絕對不是鄉下土財主能想出來的。「這是搶劫!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羅爾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忙道:「不是不是,領主老爺可沒有搶,利拉她爸交了方子,可是得了三十個金幣賞錢的,三十個金幣啊,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就算拿來買那方子也夠了,單憑他們一家子釀酒可掙不到那麼多錢。領主老爺還說,釀酒需要用到北面山上的雪,所以就在附近開了酒坊,招收本地人作工,我兒子也去了。您可千萬別亂來,我們幾個村子的人都靠那酒坊掙錢呢。」

  蕭天劍差點沒被噎死,三十個金幣!這種冰火酒在伊斯特賣十個金幣一壇,三罈酒的價錢就把方子買了,還說不是搶?對於羅爾的態度,他也很是不滿:「為什麼要幫那個領主說話?他搶走了方子啊。就算利拉一家人開不了酒坊,你們村裡的人也可以幫著開起來,那不是就能掙更多的錢了嗎?為什麼你不怪他?」

  「瞧您說的。」羅爾有些不以為然,「那方子以前是利拉她爸的,咱們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要我們給他做工?領主老爺就不一樣了,他可是位貴族老爺!」

  蕭天劍臉色一黑,不說話了,羅爾見狀,便小心翼翼地問:「您不會真的去找領主老爺的晦氣吧?您可千萬別去,求您了。這幾年收成不好,我們幾個村的人若不是在酒坊裡做工,早就餓死了。您就當作是看在我們當年也幫過您的份上,千萬別對領主老爺做什麼事。我跟兒子存了幾年的錢,已經存下三十多個銀幣了,只要存夠五十個,就能給我兒子娶個老婆。這時候您可千萬別亂來啊……」

  蕭天劍聽得有些煩,不想再聽他囉嗦下去:「你剛才說,利拉搬到黑山鎮去了吧?明娜,我們……」看到撅著嘴跟在身後的孫女,他忽然想起剛才孩子說過她很餓的話,便改了口:「我們都餓了,羅爾,能不能給我們弄點吃的。」

  羅爾一聽,便激動起來:「當然當然,您到我家裡來吧,乾脆住一晚上怎麼樣?您可是位貴人哪,利拉家若不是留您住了那麼久,也不會發了財。哎呀您瞧我胡說些什麼呀?快,請這邊走……」

  明娜繼續撅著嘴跟在他們後面走,進了個小村莊,又拐到了一條狹窄的小路上。那個羅爾一直囉嗦個不停,他跟爺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說完話?

  羅爾的家是一間石頭砌成的低矮房屋,屋中光線昏暗,有些陰冷。羅爾諂笑著生起了房屋中央一個石頭壘的爐子,小心地數了六七塊黑炭放進去,屋裡稍稍暖和了一些。他一邊搓著手一邊請蕭天劍祖孫坐下,然後便去做飯。

  羅爾做飯期間,陸陸續續有村民得到消息上門來了。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蕭天劍當年的舊識,非常熱情的打著招呼,還請他到自家去吃飯。其中一個人還說他家的房子寬敞,請蕭天劍去過夜,結果羅爾好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把所有人都趕走了,但面對蕭天劍時,又馬上恢復了笑臉。

  蕭天劍有些鬱悶,記得這個羅爾當年是個挺純樸老實的年輕人,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還有,那些村民剛才看他的目光,好像也有些不一樣了,多了些貪婪的意味。這個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忽然,他想起了那個領主開設的酒坊,許多純樸的村民們都在那裡做工,一定是被那些貴族的不良風氣帶壞了!

  回想當年他跨越雪山的時候,因為不清楚路線,走了不少冤枉路,最後累倒在雪山腳下,就是被利拉父女倆救回去的,那時候的村民是多麼樸實啊,為了讓他快點好起來,紛紛把家中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作為報答,他特地教會了利拉家紅燒肉的做法,還幫村民們打獵、修房子。

  那個清秀、羞澀的山村少女利拉,像羔羊般純潔可愛,若不是她父親學會做紅燒肉的那天晚上,因為高興拉著他喝醉了酒,也許他永遠都只會把她當成小妹妹。不過,他心裡也清楚,她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即便發生了那天晚上的事,他也不會接受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村姑作為自己的情人或伴侶,更何況當時的他還有芙諾雅。

  作為那一晚的補償,他留下了釀酒方子,本意只是為了讓利拉家和其他村民們有個致富的法子,不至於繼續受窮,沒想到卻引起了那麼多事。

  明娜坐在木桌邊上,看著爺爺的表情不停地變換,心中很是不滿。她已經拽了他衣服幾回了,他都沒有反應,不知道在想什麼呢。她心一橫,正打算大聲叫他,羅爾卻捧著飯過來了。

  他一直催他們吃,又不停地說這飯是多麼的難得,連他自個兒家裡都很少吃得這麼好。然而在明娜看來,那盤湯根本就是不知用什麼植物的根莖磨成的粉做的糊糊,味道有些古怪,不過對於多日沒吃過熱湯的她來說,勉強還能入口。主食是一種有著深褐色硬殼的果子,煮熟了掰開,裡面是拳頭大小的白色果肉,口感有些像土豆,但味道卻帶著淡淡的甜。這種東西還算合明娜胃口,因此她吃了兩個下去。

  蕭天劍在旁邊解釋說,那是諾嘉的特產主食麵果,能在高山上依附植物或岩石生長,只需要少許水份,即使在低溫下也能達到高產。這是這個國家的開國君主為了解決糧食危機而研究出來的食物,為了紀念他的功績,民眾就以他的名字諾嘉做為國名。

  也許是吃飽了肚子,心情也變好了,蕭天劍看著天色不早,便接受了羅爾留宿的提議,後者忙興高采烈地出門幫他們祖孫倆弄晚上要蓋的被子去了。

  他一走,明娜便馬上把那幾個人的事告訴了爺爺。蕭天劍聽後眉頭大皺:「果然,不只一隊人馬聽說了那個流言,到底是什麼人傳出來的?可惡!」

  「爺爺,我們該怎麼辦?那些人會不會傷害森林裡的人?我們要不要把他們攔下來?」明娜心急地問。

  蕭天劍想了想,忽然笑了:「你說他們都背著很大的行李?還穿得像個本地人的樣子?」

  「對啊。」明娜不明白他要笑,「這是不是爺爺說過的……喬裝改扮?」

  「喬什麼裝呀,他們又不像本地人那麼耐寒,穿成那樣根本熬不過去。」蕭天劍看上去胸有成竹,「你以為那條路那麼容易走嗎?如果不是我有儲物戒指,帶足了乾糧、水和爐子,如果不是我有內功護身,而你又在森林裡吃過那種魚湯,如果不是我們在雪山上用了輕功,你體重又輕,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地通過。就算那些人不怕冷,又帶足了食物,光憑那個行李包,就足以引起雪崩了。」

  明娜想了想:「雪崩,是不是指積雪都會被震下來?我記得前幾天我說話大聲了一點,山上就掉了好多雪下來。爺爺是說,他們帶了那麼大包的東西,也會引起雪崩嗎?」

  「腳步重或說話大聲都會。」蕭天劍微笑道,「而且,就算他們真的順利通過了,到達森林之前那段路可是完全沒有遮掩的,老遠就會被發現,到時候他們都筋疲力盡了,哪裡還是精靈們的對手?你不必擔心。」

  明娜聞言也鬆了口氣,安心吃著那盤味道古怪的湯了。

  第二天一大早,羅爾閒談時說起前一天晚上從北邊山裡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可能是發生了大雪崩,幾個村子的人都連夜查問有沒有人進了雪山呢,不過似乎沒人遭殃,大家都在慶幸。

  明娜聽了這些話,想到爺爺昨晚上的分析,便瞥了他一眼。蕭天劍不動聲色,很大方地甩下十個金幣作為過路費,然後就在羅爾的歌功頌德中,帶著孫女離開了。

  他們離開村子後,並不是回到通往南方的大路上,而是往西南方向走。明娜覺得有些不對,便問:「爺爺,我們不是要回其頓嗎?為什麼不走南邊?」蕭天劍便道:「咱們捎捎拐一下遠路吧。西南邊的黑山鎮上,有爺爺的一個朋友。當年爺爺第一次離開精靈森林的時候,累倒在雪山腳下,就是她救了爺爺回去的。難得來到這裡,我想順路去看看她。」

  明娜撅起了嘴,她已經比約好的遲了很多了,馬歇爾爺爺一定很著急的。

  蕭天劍看到她的表情,忙道:「其實走這邊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那是個城鎮,一定會有馬賣,咱們買匹馬騎著回去,比走路強多了,不是嗎?」

  明娜對這個提議倒是非常贊成,她實在是有些怕了走路了,連忙點頭。蕭天劍暗暗鬆了口氣,拉著孫女繼續往前走。當暮色再度降臨時,他們終於抵達了黑山鎮。

  (下一章,神秘的幕後黑手將稍稍掀起一角面紗~~~馬上就快到月底了,看著PK成績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如果各位覺得故事還能看,而手中又有粉紅票的話,請投我一票吧~~~)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08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三、面紗一角


  黑沙鎮上只有四五十家居民長住,地方比幻靈鎮略大一些,不過來往的人卻很多,似乎是附近一帶的集市所在地。眼下正是趕集的日子,鎮上人來人往,還有很多馬牛豬羊跟著人穿行而過,倒也熱鬧。

  蕭天劍很快就找到了目標的小酒館,那家店裡傳出一股噴香的燉肉味道,飄得整條街都是,那正是他教的紅燒肉,只不過從那味道判斷,應該不是豬肉。

  明娜一聞那味道就開始流口水,她素來愛吃肉,但自從去年八月進入精靈森林以來,除了那幾鍋魚湯,大半年來一點肉都沒吃過,難得聞到那麼誘人的味道,自然是饞蟲大動,不用爺爺催,便主動拉起他的手往店裡走了。

  店裡客人很多,他們找了張靠角落的小桌坐下,很快就點了招牌的燉肉和面果。招呼他們的是一個矮矮壯壯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很和善,一聽說他們要點滿滿一大盤肉,便高興地對後廚喊:「老婆,大盤肉加湯兩份,再加一盤水煮麵果!」

  「好咧~」後廚傳來一把中氣十足的女聲,「你兩個臭小子在幹什麼?!居然敢偷吃?!還不快滾!」

  她話音剛落,後廚便跑出兩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子,其中一個的嘴邊還殘留著肉汁。周圍熟悉的客人都在哄笑:「你兩小子又偷吃了,你媽做的燉肉太好吃了是不是?」兩個男孩子傻笑著擦嘴擦臉,那矮胖男人走過去各敲一下頭,笑罵兩句便和旁人聊起天來。

  一個原本正在給客人倒酒的十三四歲少女走過來嚴肅地對兩個男孩道:「弟弟們怎麼又偷吃了?爸爸媽媽每天辛苦工作,都是為了家裡,你們不能幫忙就算了,怎麼還能給媽媽添麻煩呢?」

  兩個男孩被她說得慚愧,都低下了頭,那少女看著心軟了,便放緩了語氣:「知道錯了,就跟媽媽說聲對不起,然後去幫忙洗碗吧,可別把盤子打破了。」兩個男孩聞言忙應了去,不久便聽到他們在後廚大聲向母親道歉。

  店裡的客人見到這個情形,都紛紛誇獎那少女:「凱瑟琳現在越長越像媽媽了,又聰明又懂事,真不知以後誰家有福氣娶了去呢。」

  少女羞紅了臉,忙躲到後廚去了,但其他人還在繼續談笑。

  「可不是嗎?乾脆給我當兒媳婦吧。」

  「你?你那兒子好吃懶做,別糟蹋了凱瑟琳小妹!」

  「你這張嘴真臭!我兒子有什麼不好?他在雜貨店裡當學徒,以後也能自己當老闆,哪裡配不上凱瑟琳了?總比那個嘴裡不乾不淨只會花天酒地的貴族少爺強。」

  「你懂什麼呀?像凱瑟琳這樣的好姑娘,就該嫁給貴人,不然就太浪費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了。」

  他這話音剛落,便有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年紀、身材微胖、紮著沾滿污跡的圍裙的婦人從廚房裡衝了出來,右手操起一把剁肉尖刀往他桌上一砍:「哪個傢伙吃飽了撐著說我家凱瑟琳的閒話?!誰敢再說一句,看我不把他的鳥蛋割下來!」

  儘管那婦人頗有姿色,但眾人在那厲光掃視下,都驚若寒蟬,看著那刀上閃著的寒光,吞了吞口水,齊齊搖頭表示不敢了。那婦人滿意地拔起刀,重新回到後廚裡去,店中安靜了一會兒,又重新騷動起來:「光明神在上!伊根,你老婆可真厲害,你怎麼受得了啊?」

  被人稱為伊根的矮胖男子咧嘴一笑,絲毫不在意別人的話,聽到他老婆在後廚叫他拿飯菜,他便屁顛屁顛地去了。

  明娜在一旁看得偷笑,這個婦人讓她想起了溫妮,不過溫妮要比她乾淨文雅多了,年紀也大一些。等明天離開了這裡,她想必很快就能回到其頓了,到時候跟馬歇爾爺爺一起坐船東行,頂多十來天就能到馬特港了呢。那麼久不見,她有些想念溫妮的碎碎念了。

  正竊笑間,她無意中看了爺爺一眼,卻發現他正在發呆,有時看那在客人中來回穿行的矮胖男子伊根幾眼,有時望向後廚,神色中有著震驚,又有些茫然無措。

  「爺爺,你怎麼了?」她好奇地問。

  「沒、沒什麼。」蕭天劍連忙裝作無事地收回了目光,卻有些坐立不安,明娜跟他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知道這跟他平時很不一樣,便多看了他幾眼。

  伊根很快就把屬於明娜祖孫倆的飯菜送了上來,兩大盤堆滿了肉塊的湯汁,以及一盤熱騰騰才出鍋的煮麵果,看得明娜食指大動,立時拿過勺子吃了起來。味道果然很美味!

  她固然是大吃大嚼,但蕭天劍卻有些心不在焉,胃口似乎也不太好。明娜見了便不解地問:「爺爺你到底是怎麼了?肚子不餓嗎?」

  蕭天劍一時驚醒,笑了笑,扒了幾口,又夾了兩塊肉給孫女:「多吃點。」明娜開心地道謝,埋頭大吃。

  店外有人喊伊根的名字,說是來送酒的,但伊根正跟幾個客人談得興起,便叫老婆去,那後廚的婦人出來看了一下,叫那人把酒送到後門處,同時交待女兒看好廚房,便往後院去了。

  蕭天劍猶豫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對孫女道:「明娜,我要走開一陣子,你乖乖留在這裡吃飯,知道嗎?」說罷又撥了不少肉給她,然後便趁著店中諸人都沒注意,起身閃進了後院。

  明娜雖然疑惑他到底要去哪裡,但還是乖乖聽話地留在了座位上,吃著肉湯和面果。這時,周圍人們談論的話便鑽進了她的耳朵裡,她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你們聽說了嗎?開酒坊的那位貴族老爺,聽說現在正在高價收購面果,一百斤換五個銀幣!我的一個朋友賣了三百斤給他,因為品質好,一共得了十五個銀幣呢。」

  「一百斤五個銀幣?那可真是高價了,我家沒那麼多存糧,不過七八十斤還是有的,那位老爺在哪裡收購?我一回家就送過去。」

  「我店裡也有不少面果。」說這話的正是伊根,「不過我還要做生意呢,恐怕不能賣給那位老爺了。」

  「伊根老兄,你怎麼那麼糊塗?一百斤五個銀幣,這可不是常有的價錢。你們店裡最有名的是燉肉不是面果,賣掉一些也不要緊,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若不是那位老爺慷慨,我們要辛苦多久才能掙那麼大一筆錢哪?」

  「那位老爺未必是真的慷慨,他大量收購面果,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事。」對面角落裡忽然傳來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明娜望過去,發現那是個衣著打扮比較乾淨體面的男子,大約四五十歲年紀,氣質挺斯文的。

  周圍的人不愛聽,便有人睨著他道:「這不是酒坊的前任會計嗎?我聽說你上個月才被那位老爺辭退了,現在你說這種話,難道是想報復他?」

  那男子不緊不慢地道:「沒有這種事。我祖祖輩輩都是這裡的人,明知道那位老爺的做法對家鄉有害,卻為了保住工作不說出來,這種事我可做不出。」

  眾人竊笑,剛才將消息傳開的人便揚聲道:「那你說說看,那位貴族老爺花大錢買面果,怎麼就對我們有害了?難道他付錢給我們,還會害了我們嗎?」在座的人都哄然大笑。

  那男子帶著嘲諷的眼光望著那人:「這幾年收成不好,人口卻越來越多,糧食本就不夠吃了,為了掙錢,還把大量的面果用來釀酒,賣得的錢只有極少到了我們普通人的口袋裡。你們為了錢,居然丟下耕種去做工,還把保命的糧食賣出去,難道就沒想過,沒了糧食,你們會怎麼樣嗎?到時候餓死了,可別後悔。」

  其他人聽了不高興了:「你居然詛咒我們被餓死,真是可惡!只要我們有了錢,還怕買不到糧食嗎?南方商人運來的玉米、土豆和麵粉,又好吃又便宜,有了那些,我們怎麼會餓死?」

  眾人都齊聲附和,但那男子仍在冷笑:「靠別國的糧食填飽肚子?你們就沒想過,等到我們完全依靠別國生存的時候,我們國家會淪落到什麼境地?到時候,恐怕是別國想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要做什麼了。」

  「你這傢伙越說越離譜了,南方的國家那麼有錢,怎麼可能會打我們這種窮地方的主意?別想騙我們了,不管你怎麼說,我們都不會放棄這個掙錢的機會的。」一個客人道。

  「沒錯!平時一百斤面果頂多能換四個銀幣,現在能換八個,傻瓜才會放棄這個機會呢。」

  「沒錯沒錯,這傢伙才是真正想要害咱們呢。喂!你這混蛋!再亂說話,我就要揍你了。」一個看起來比較粗魯的大漢沖那男子揮了揮拳頭。伊根見狀忙上前勸解,那男子嫌惡地皺了皺眉,丟下幾十個銅板,轉身走出了店門。

  眾人見他走了,便不再理會他剛才說過的話,自顧自地聊起自己能換多少個銀幣,以及得到錢後要做什麼事來。

  明娜在旁邊聽得有些糊塗,但一想到那釀酒方子原本是爺爺給村民的,當然不會是想害他們,便也不再想了。她吃飽了肚子,見爺爺還未回來,便有些無聊地用手指頭沾了他盤裡的肉汁,又放到嘴裡咂味。這時,她背後的角落裡,傳來了幾句不清不楚的話。

  「……昨晚……雪崩……死光了,你告訴我們……有什麼目的?我跟你無仇……不會想害我們吧?」

  「怎麼可能?……老闆找的人……我看不慣……精靈……寶藏怎麼會是他那種人能得到的?你幫過我的忙,我是為了報答……」

  明娜氣息一緊,連忙豎起耳朵往後挪了挪,聽得更清楚了。

  「……是真心話嗎?你老闆花大錢請來的人都送了命,你為什麼會相信我們這樣的傭兵能夠成功呢?」

  「那些人怎麼能跟你比?你是本地人,耐寒,對雪山又熟悉,外地人不知道走山路的決竅,你還不知道嗎?那條路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不放心,我還可以請到一位擅長飄浮咒的魔法師,有他在,你們就更安全了。」

  這人說的話頗具吸引力,另一方似乎有些意動,但他想跟夥伴們商量商量,因此很快就先走一步了。明娜焦急得不行,生怕他們都走了,連連看向通往後院的門,心裡抱怨著爺爺怎麼還不回來。

  這時在後院中,蕭天劍與那中年婦人剛剛結束了一番回憶,彼此都有些尷尬,那婦人不自在地整理著頭髮與圍裙,低頭道:「真的,您不必擔心,我過得很好,我男人是個老實人,女兒很懂事,兩個兒子雖然調皮,但都是好孩子。我們家現在掙的錢足夠養活全家了,您不用……不用……」她不安地搓著手,時不時地瞄一眼門的方向。

  蕭天劍暗歎一聲,勉強笑道:「那……我就不打攪了,祝你過得幸福。」他掏出一個鐵牌來,上面雕著漂亮的東方龍紋:「如果……如果需要幫助,你就拿著這個去找蕭家商行,他們會幫忙的。」說罷把那鐵牌塞到對方手裡,小聲說了句「再見了,利拉」,便轉身離開。

  那婦人怔怔地看著他消失在門邊,突然全身都軟了下來。這時她的丈夫伊根走進後院,問:「剛才那位是誰?那氣派瞧著可不是普通人。」

  婦人笑了笑:「只是過路的,我老家的人不知道我的近況,托他來問候我一聲。」她悄悄收起了那個鐵牌,裝作無事地對丈夫道:「伊根,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們現在還有些積蓄,不如離開這裡吧?你剛才也聽到那些人的話了,女兒漸漸長大,我可不想她成為貴族的玩物,咱們還是搬走吧。」

  伊根想了想,道:「你的話也有道理,我每次看著那位少爺上門,心裡都很害怕。但我們能搬到哪裡去呢?諾蒙卡嗎?那裡的貴族更多。」

  「搬到西科去!你不是說你姨媽姨父在那裡做小生意嗎?憑我做燉肉的手藝,餬口是沒問題的。那裡沒什麼貴族,又是繁華的地方,最適合不過了。」

  伊根開始思考起這個建議的可行性了。

  ======================我是轉換場景的分割線=====================

  蕭天劍重新回到店裡來時,明娜剛剛看到那場談話中留下來的一方走出了店門,一見爺爺,連忙拽過他要付賬。蕭天劍有些莫名其妙,聽孫女小聲說了是關於精靈森林的事,忙丟下十個金幣給那個叫凱瑟琳的少女,說是給他們的打賞,就帶著明娜出門了。

  一路追,明娜一路把剛才聽到的話告訴了爺爺,蕭天劍立時察覺到,孫女很可能發現了大魚,高興得一把抱起她親了兩口,然後緊緊綴上了那個可疑的人。

  只見那人在街上左拐右拐,鑽進了一條小巷,然後消失在一間低矮的石頭房子門後。蕭天劍在巷口觀察了一陣子,讓孫女留在原地,囑咐她不要亂跑,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明娜屏住氣息看著他消失在那房子旁邊的圍牆後,緊張地打量起四周。她從沒做過這種類似於望風的事,總覺得人人都在看她,十分不自在,更覺得時間難過。好不容易在有人走過來問她前,看到蕭天劍回來了,她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氣。

  「怎麼樣?那個人是壞人吧?」剛被爺爺抱著離開,明娜便壓低聲音問了。

  蕭天劍讚許地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我的小明娜,你可立了大功了。那個人的確是有意將那個消息透露給有實力的傭兵,引誘他們去精靈森林的。剛才他跟他同夥接頭,我聽到今天晚上,指使他們的人會來見他。」

  明娜聽了一喜:「那我們就能把那個人抓起來了?!」

  蕭天劍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來到鎮上唯一的客店,要了間房,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然後蕭天劍就開始為晚上的行動作準備了。明娜撅著嘴看著他忙碌,十分不滿他不帶自己去的決定。

  蕭天劍只是拍拍她的頭:「乖,我很快就會回來了,留在這裡,到點了就睡,我會把事情都告訴你的。」

  明娜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鬱悶地捶了枕頭幾下。一晚上她都沒法鎮靜下來,在房裡來來回回地走動,想要出門去,卻又怕錯過爺爺回來的時間,只好待在房間裡發呆,後來不得已,只得翻起了魔藥課本。

  沒過多久,客店老闆便通知住客們熄燈,因此處燈油昂貴,本地習慣是不會長夜點燈的。明娜也只好吹熄了油燈,卻在黑暗中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那扇門看。

  不知過了多久,門邊突然一聲輕響。明娜心中一喜,忙翻身起床。然而那門卻有些古怪,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條縫,伸了一隻手進來,那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在黑暗中閃著寒光。

  (面紗的一角,的確只是一角……不過這一章裡有好幾個伏筆,看看有沒有人能發現?本書PK中,成績告急,請多投我幾票吧~~~)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10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四、諾蒙卡


  明娜一瞧,便覺得有些不對。爺爺用的是長劍,而且平時很少拿出來,一向是放在儲物戒指裡的,更何況,如果是他要進房,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如果是怕吵醒自己,他腳步輕,根本不是問題。

  不是爺爺,那會是誰?爺爺臨走前,曾經囑咐她拴上門銓,別人怎會那麼容易進來?就算是客店老闆,也沒理由帶刀子。

  難道是賊?!強盜?小偷?

  明娜悄悄滑下床,看到門縫處慢慢地踩進一隻腳來,接著便是大半個腦袋,黑乎乎的看不清長相,但看他左右打量的樣子,就覺得不是好人。

  怎麼辦?爺爺不在,魔藥箱子又在戒指裡,自己的手邊除了衣服被鋪和書,就只有房間裡原有的茶壺茶杯桌椅水盆之類的東西了。

  明娜一時慌張,就覺得那個賊可惡,居然趁爺爺出門,而她又沒有武器時上門來。如果爺爺在的話,不管來多少個賊,都不是他的對手。

  慢著……爺爺明明是從窗口出去的,賊怎麼會知道他不在?

  明娜心中一動,想起從前在其頓跟男孩子們玩耍時,見過的虛張聲勢的戰術,眼見那賊要把整個身體挪進門,便裝作剛睡醒地聲音道:「爺爺,是不是風把門吹開了?你去看看吧?」說罷就在床邊弄出些聲響來,假裝有人要起身。

  那黑影果然住了腳,但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只是稍稍退了兩步,卻把匕首橫在了胸前,只用另一隻手臂掩了掩。

  明娜已練過幾個月的劍法,哪裡還會看不出他這動作的用意?知道這賊只是打算趁著床上的「人」去關門時,就給人一刀,心裡生氣了,趁著他重新躲到了門後,便快步跑到桌子後面,使盡渾身的力氣往門的方向推去。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那人呆了一呆,待到他醒過神來,明娜已經推著那桌子堵上了門,倒把他嚇了一跳。明娜又搬了幾張凳子上去,雖然桌椅都很單薄,但看著也能讓心裡安定些。待把被子、水盆之類的都堆上去後,她才發出一個照明術,看到門上的鐵銓安然無恙,只是被移開了,便連忙拴上。

  門外的那人心知是上當了,猛地大力推門,打算要好好教訓一下耍他的人,沒想到方才明娜的舉動已造成了很大的聲響,在這深夜裡十分刺耳,眼下正是趕集期,旁邊的客房裡大都住了人,聽到聲音,有的人大罵,有的人探頭出來看,那人見狀不好,忙逃走了。

  明娜在那人推門時一直在那堆桌椅後死抵,原已覺得自己撐不住了,這時推力突然消失,門外又傳來陣陣人聲,但她不清楚那人是不是走了,所以只是抵著不動。待到附近漸漸重歸平靜,她才鬆了口氣。

  窗邊黑影一閃,嚇了她一大跳,不由得張口要喊,聽到那黑影出聲,才知道是爺爺回來了,頓時安下心來,腿卻有些發軟。

  蕭天劍一進來就覺得房中情形有些不對,忙點了油燈,看到門邊那一堆桌椅雜物,眼都直了:「這是幹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明娜把才纔的事告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爺爺,我把賊趕跑了呢,是不是很聰明?」

  蕭天劍笑著摸摸她的頭:「當然了,真不愧是我的孫女!」頓了頓,又稍稍收斂了笑容:「不過以後遇到這種危險的事,還是不要硬抗的好,你小孩子一個,躲到床下就行了,反正值錢的東西都在我身上,他偷不走的。」

  明娜起初很高興,但後來卻有些失望,不滿意地扁了扁嘴。蕭天劍其實心中有些後怕,如果那個賊稍稍聰明或莽撞些,孫女的小命就很危險了,會被這麼一句話唬住的,說不定只是尋常小賊。

  但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了?當年他也曾跟著利拉的家人到黑沙鎮上來趕過一次集,就住在這家客店裡,賣東西得到的錢,明擺著放在房裡不關門,也不會有人來偷,現在居然墮落到有賊半夜裡拿刀偷東西了?!

  明娜見爺爺似乎在想些什麼,正要問,卻忽然記起了今晚上一直關心的事,忙追問道:「爺爺見到那個壞人了嗎?有沒有抓住他?」她見蕭天劍是獨自進房的,還以為他失了手。

  「我沒有抓他。」蕭天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你在店裡看到的那個人,和他的同夥都只是混混,沒什麼大不了的。指使他們的人,看起來穿戴很好,但實際上只是諾蒙卡一個貴族的管家。我聽他的口氣,似乎對那兩人的工作很滿意,答應帶一個去見幕後大老闆。我想著他不是主謀,就什麼都沒做。」

  「不是主謀?」明娜歪歪頭,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我們要怎麼辦?就這樣放過他?」

  「怎麼可能?」蕭天劍微微一笑,「他不是主謀,卻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咱們要知道真正的主謀是誰,就要靠他了。明娜,今天爺爺教你一個新成語,就叫做『順籐摸瓜』。」

  ====================我是真的很想出現的分割線====================

  當明娜第二天跟著爺爺一起騎上新買的馬,遠遠跟在那個貴族管家和那個曾在小酒館裡見過的人後面時,嘴巴撅得老高,差不多可以掛油瓶了。

  爺爺又說話不算話了,明明說好要帶她回家的,現在卻要跟著那兩個人去不知什麼地方,這下她不知要多久以後才能回家了。馬歇爾爺爺一定急死了,爸爸媽媽……雖然他們之前都丟下自己走了,不過分開了那麼久,他們一定很擔心自己吧?

  蕭天劍跟在那兩人的馬後,認得正在走的是通往諾嘉首都諾蒙卡的唯一一條大道,心中也對那兩人的目的地有了數。幸好路上還有別人在走,所以目標並未起疑,只是蕭天劍小心起見,沒有跟得太緊,只遠遠綴著,時時留心。

  他偶爾低頭,看到孫女不滿的表情,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忙道:「好明娜,乖明娜,聽話,爺爺答應你,只要找到主謀,一定盡快送你回家。反正我們已經遲了半年,晚幾天回去也沒什麼區別,但是如果放過這條線索,再要查就不知從哪裡查起了。」

  明娜聽了他的話,心情雖好些,但心裡仍是不高興。不過一想到現在他們正在跟蹤的人,跟上次傷害小拉殺死小精靈的是同一夥人(她認為),如果他們一直不知道對方是誰,小拉、喬大叔、萊弗大哥哥、幻靈鎮上的大叔大嬸們,還有小拉那位很漂亮的媽媽,都有可能會受到傷害,她便覺得爺爺的話有道理,對他的不滿也消減了許多。

  蕭天劍察覺到孫女心情的變化,暗暗鬆了口氣,便專心盯起跟蹤對像來。

  跨過幾座山後,他們已漸漸接過了西南方向的諾蒙卡,天氣越來越暖和了,路邊也增加了花草樹木,山坡上的草地滿是大片大片的綠色。

  與需要緊緊盯著人的爺爺不同,明娜一連幾個白天都窩在馬背上,十分無聊,便留意起路邊的風景與行人來。

  越往南邊,人們穿的衣服便越來越好,漸漸地,補丁也少了,雖然窮人穿的仍是粗布麻衣,但穿戴整齊得體的人卻多了許多,而且人們的穿著也跟雪山一帶有了很大不同。

  男子的長袍下擺縮短到膝部,褲腳塞進長靴裡,倒也利落。頭巾是沒有了,換成了平頂圓形硬氈帽,有的人帽子上還有各色花紋,短披肩反倒變長了,厚厚地搭在肩上,一端象圍巾一樣在胸前繞了一圈,垂在身後,看起來挺瀟灑,而且披肩布料質地很不錯,織錦繡線都是常事。

  至於女子,穿的衣裙料子輕便柔軟,還會繡上花樣,與北地女子的厚頭巾不同,她們的頭上除了薄薄的紗巾,還有一頂氈帽,上面或是繡花,或是綴裝飾物,十分漂亮。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只是綴些石珠、木珠或骨珠在上頭,貴族或富家女子則用珍珠寶石。諾嘉女性是常出門的,因此明娜一路上看得不少。到了諾蒙卡附近,她甚至還看到一個顯然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女人,身上穿著金銀絲線織的披肩,似乎相當沉重,頭上的氈帽綴滿寶石,垂下一串串珍珠流蘇,連那紗巾的尾端也繫了二三十個沉甸甸的黃金墜子,一晃一晃地,隨著那女人身下的馬背起伏。明娜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女人慢慢經過,心裡有些可憐那匹馬。

  蕭天劍兩隻眼睛一直盯著跟蹤的對象,並沒有留意旁人。因諾蒙卡前有個大湖,每個人都要排隊坐船渡湖,他落得太后面了,擔心無法跟目標上同一條船,便趁人不注意時打尖。明娜發現後有些臉紅,不過沒有出聲,倒是旁邊的人很是不滿。蕭天劍完全沒放在心上,就算是在他原來的世界裡,也沒聽說過警察跟蹤犯人還要遵守公共秩序的,他現在做的也沒差多少。

  終於跟目標上了同一條船,到了對岸,不遠就是城門了,門口卻有不少士兵在把守,一個一個地查問進城的人。目標似乎因為是貴族家管家的緣故,很快就帶著人進去了,蕭天劍緊跟上去,只說那些士兵查過身份證明就算,他身上帶有不少這種文件,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道卻被攔下了。

  他是黑髮黑眼,在大陸上算是少見的,明顯是個外國人,那士兵緊咬不放,一定要問清楚他的來歷和目的,好像他要做什麼壞事似的,不論他怎麼說自己只是來看望朋友,又說了蕭氏商行在諾蒙卡的分行地址,都脫不得身,眼看著目標的背影即將消失,他心中不由得著急起來,乾脆甩出了一袋金幣,那士兵立馬變了臉色,正要大罵,卻有一個小軍官攔住了他,奪過那袋金幣,諂笑著將蕭天劍祖孫送進城門,回頭還將那士兵大罵一頓。

  終於進了城,蕭天劍急急追上目標的方向,但滿街都是人,哪裡找得到?明娜左顧右盼地幫著找,也許是因為她還騎在馬上的緣故,看得遠些,眼尖地掃見了其中一個目標的背影,忙通知爺爺跟上去,正是那位貴族管家,至於另一人,卻不見了。

  蕭天劍也顧不上那麼多,只拉過馬就跟上去,左拐右拐來到一處裝飾豪華的酒店門口,便看到那人進去了,要了三號貴賓房。

  他正想抱下孫女跟上,那守門的店員見他倆風塵僕僕,不像是有錢的,便擺出一副勢利的嘴臉來,又是被蕭天劍用金幣砸出了笑臉,十分熱情地將他和明娜送進了四號貴賓房,正是在那位貴族管家的包房隔壁,還慇勤地送上了洗臉水和飯菜,又讓人給他們的馬喂最貴的飼料。

  明娜心急想知道那個人在旁邊房間幹什麼,嫌那個店員囉嗦礙事,匆匆扒了幾口飯意思一下,便打發他走了,然後不等爺爺招呼,就主動貼近了牆邊偷聽。然而這酒店招待的多是有錢人,建築用料上也沒小氣,牆壁很結實,她什麼都沒聽到,苦惱地看向爺爺,他卻只是微微一笑,豎起右手食指噓了一聲,明娜便知道他定是能聽見的,心下一喜。

  蕭天劍只聽得隔壁房間原來已有一個人在,目標正在跟他談話:「……你那邊怎麼樣?我這邊任務完成得不錯,有五六隊傭兵已經得到了消息,大部分都動身往精靈森林去了,精靈們的反應也正中殿下所料。」

  「這樣有必要嗎?」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只要精靈封閉了森林就行了,繼續派人去,如果惹得精靈反彈就不好了。」

  「怕什麼?他們向來是不管外界事的,如果只有一兩隊傭兵去,說不定精靈以為沒事了,還會再重開森林,那我們的一番努力就白費了。反正死的只是傭兵,有什麼要緊?倒是你那邊,聽說不太順利?」

  「別說了,那些光明神教的人,一個個都是石頭腦袋,不管我怎麼說,就是不肯開放通道。我準備了幾個計劃,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讓他們點頭才行。」

  目標歎了一聲:「我也要繼續東奔西走呢,倒是老三那邊很順利,蒙裡的事再過三天就成定局了,真羨慕他。」

  蕭天劍心中一動,難道這些人圖的不僅僅是精靈森林?那位「殿下」指的是誰?是諾嘉王族嗎?難道是那個馬裡奧?他有統一大陸的野心,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精靈森林與諾嘉隔著雪山、大峽谷和迷霧荒原,難道他也有興趣嗎?如果是這樣,就不妙了,兩國相鄰,精靈人數又少,如果諾嘉真的要算計他們,以精靈的高傲與天真,未必是對手。

  明娜看著爺爺臉上神色變幻,心急想要知道那兩人在談什麼,正要開口問,門上卻響起了敲門聲,祖孫倆立馬回到座位上,讓人進門,卻正是那個店員,趕著來問候他們吃得香不香的。蕭天劍心中冷笑,正想要刺他兩句,卻聽見隔壁房間的人準備離開,忙打斷了那個店員的奉承,要結賬了。 的

  明娜看著桌上才動了一點點的飯菜,有些吃驚,不過她也知道爺爺的決定必然有他的道理。結果當他們好不容易用幾個金幣擺脫了那個囉嗦奉承不止的店員,離開包房時,明娜瞥見隔壁房間已經空了,便知道了爺爺的用意。

  那個店員的熱情擾亂了蕭天劍的追蹤,等他來到酒店門外時,已經看不到目標的人影了,這下卻是無從找起。祖孫倆齊齊歎了口氣,明娜怨道:「都是那個店員,囉囉嗦嗦的,好像從沒見過錢似的。爺爺,我們現在怎麼辦?」如果在這種時候跟丟了人,她放棄早日回家的打算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蕭天劍想了想,道:「我們去蕭家商行吧,他們對這裡熟,也許能打聽到那個人的情況。」

  明娜點點頭,便跟著爺爺重新騎上馬,走過幾條街,來到一個熱鬧繁華的集市邊上,那裡最大的一間商舖,正是蕭家商行在本城的分行。蕭天劍拿出一個信物在店員面前晃了晃,便馬上被恭敬地迎到了後屋,馬也被人牽到馬廄去了。

  分行的正副管事都是見過蕭天劍的,很高興地接待了他,對於明娜,卻有些疑惑:「這位小小姐是……」

  「這是我小孫女,是二兒子的女兒。」頓了頓,蕭天劍又補充道,「你們大概聽說了吧?我多了一個兒子。」事實上是兩個,不過拉德洛那邊,精靈族並不希望他公開孩子的身份。

  明娜揚起笑臉向兩位管事打招呼:「爺爺們好,我是明娜。」兩個管事笑著應了,表情卻有些僵。蕭天劍察覺到了,心下疑惑,在小孫女被兩個本地僕婦帶下去梳洗時,便問了出來。

  兩位管事有些猶豫,見蕭天劍臉色不好看,知道他向來不喜歡手下有事瞞他,便道:「其實跟小小姐沒有關係,是安隆二少爺……」

  「安龍怎麼了?」蕭天劍問,「他不是在伊東嗎?」

  「的確是在伊東,在城衛騎士隊。伯爵大人,您可知道,之前這半年,二少爺帶著騎士隊的人,攔了我們行裡的車隊十幾回,從馬車夾層裡搜出了不少東西?」

  蕭天劍有些愕然,兒子知道商行的馬車有夾層,大概是梅頓分行送他去伊東時的事,不過兒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正管事道:「其實誰家商隊的馬車沒有夾層?偏偏只有咱們倒霉,除了梅頓、古登堡和馬特三個分行的人沒事,其他的分行都被搜了,罰了錢不算,幾個管事還坐了牢,雖然過幾天就被放出來了,但我們做了這行幾十年,從沒吃過這樣的虧,不少人都對二少爺很不滿。」

  「沒錯。」副管事也道,「而且聽說二少爺跟赫達家的老三走得很近,伯爵大人,您該知道赫達家跟我們的仇怨,二少爺到底在想什麼呀?」

  蕭天劍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明白,兒子打的是什麼主意?

  (有點晚了,不過字數倒是有5K……)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16
番外:安隆的抉擇(上)


  安隆躲在黑暗中,屏息靜氣地聽著馬車外,蕭家商行與北方情報司兩方人馬的爭吵聲。前者的人一直在強調己方是正當商人,而對方的搜查手法給己方造成了嚴重損失,同時還暗示著自家老闆跟安全署的關係。至於後者,胖子埃蒙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彷彿喪失了理智般,只是一個勁兒地叫囂著要捉拿安全署的叛徒,指責商行的人在包庇罪犯,甚至連他手下的人都對他的言行起了疑心,他也沒有收斂的意思。

  「彭彭」兩聲巨響,馬車一震,安隆能聽到對面的維羅妮卡已經把劍拔出了劍鞘,從外面的人的對話中,可以猜想到埃蒙正在發狠,把幾輛馬車上的貨物都推落到地面了,他心裡一陣緊張。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那個胖子跟叛國的事件絕對脫不了關係,甚至有很大可能就是麥城情報站全軍覆沒的罪魁禍首。他把手放到了劍把上,隨時預備著出擊。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急的馬蹄聲,然後便是一陣呼喊:「發生了什麼事?!胖子?這裡是我中部轄區,你北方區的人來幹什麼?!」安隆聽了心中一動,知道是中部情報司的司長帶人來了。

  胖子喘著粗氣,總算回復了一絲理智:「我只是……在追捕我們北方情報司的叛徒!倫納德,你別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被稱為倫納德的聲音冷笑,「這裡是我的轄區,就算有叛徒也是我的事,真正多管閒事的是你吧?你要對蕭伯爵的手下做什麼?你在暗示安全署創建者的家人是叛徒嗎?」

  埃蒙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便是一個聲音在勸他什麼,安隆隱約記得那似乎是駐守梅頓的一個中年人,同樣隸屬於北方情報司,曾和自己見過幾面。

  埃蒙很快就帶著人撤走了,臨走前還和氣地對倫納德說:「剛才我是太著急了,說話不留神,如果得罪了你,還請你原諒。我是一心追捕叛徒,才沒留神進了你的轄區,你不會因此就向總署告狀吧?」

  倫納德只是傲慢地哼了聲:「我忙著呢,沒那個空閒。」

  安隆聽到埃蒙的人離開,暗暗鬆了口氣,但對於倫納德,他只是遠遠見過兩回,不能肯定對方一定可靠,而且他們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他存了疑心,並沒有貿然出去。

  但維羅妮卡卻先動作了,她敲了身上的木板兩下,很快就有人來打開了馬車的夾層,扶了她出去。安隆輕輕皺了皺眉,聽見維羅妮卡已經跟倫納德打招呼了,才從夾層裡爬了出來。

  此行負責護送他們的蕭家商行北部分行管事正站在馬車邊上,一見他便小聲說了句:「是我叫人通知的。」安隆聞言放下了一半的心。

  倫納德大概三十來歲,一頭金色卷髮,唇上長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他正與維羅妮卡說話,轉頭看見安隆,便笑著招呼道:「你就是安隆吧?我一收到信就來了,總署已經來了秘密文書,讓我護送你們進伊東城,剩下的路程就交給我吧。」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那個沒用的胖子你們不用放在心上,用不了多久,他就完了。」

  安隆笑著應了,但心中卻存疑:「總署怎麼會下這樣的文書?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叛徒的事了?」

  結果又是那管事解開了他的疑問:「我們商行在離開其頓後經過的第一個城市也有分行,我那時就用信鴿送信回伊東了,應該是總行的人通知安全署的。」他看到安隆驚訝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盡可能在第一時間轉移風險,是伯爵大人教給我們的道理。」他的眼光中含著輕微的責備:「您應該多信任我們一些的,我們的人出去打探,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實在不必您親自出馬。」

  安隆臉上有些發燒,然後就吃驚地望著這個剛剛才表現得像是位親切長輩的半百老人雙眼閃著精光,向中部情報司負責人報告己方的損失並就賠償問題進行討價還價。不知為什麼,他心裡有些沉甸甸的。這些人都是父親教導出來的呢,由於米拉貝爾夫人和兄長的緣故,他很少跟這些人接觸,只覺得自己好像比他們差遠了,這一路上,如果不是這位管事和其他商行員工機警,也許他早就暴露了行蹤,不,大概他已經暴露了,不然埃蒙不會那麼快追上來。

  這使得他的心情有些沮喪,不禁懷疑,如果不是父親的安排以及他手下的精明,自己大概已經死在路上了吧?還會連累維羅妮卡。他對自己的能力與智慧產生了質疑,即使最終抵達了伊東城,心情還有些鬱鬱的。維羅妮卡曾經問過他是怎麼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進了安全署總署,他們第一時間面見了副署長莉亞夫人。

  這是位年近五十的女士,深灰色的頭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灰藍眼眸中透露的是智慧的光芒,戴著單邊眼鏡,嘴唇緊緊地抿著,不苟言笑,處事嚴謹。據說她是沒落貴族家的女兒,至今未婚,所謂的「夫人」只是稱號。她是安全署資格最老的成員之一,剛開始只是副署長的第三秘書,但十多年後,就已經升為副署長了,在署長長年健康不佳的情況下,她實際上就是整個安全署的最高負責人。

  莉亞夫人嚴肅地聽完了維羅妮卡與安隆的報告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照顧好麥城殉職人員的家屬,並為他們申請撫恤金,第二個命令則是交待北方情報司盡可能將殉職人員的遺體找回來。下達完這些命令後,她面帶悲傷地取下了眼鏡,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倦意。房間裡,眾人都沉默下來。

  維羅妮卡首先打破了這股平靜:「夫人,您準備怎麼辦?北方情報司司長埃蒙的做法顯然非常可疑,我認為他絕對跟麥城的慘劇脫不了干係,赫達家的叛國行徑已經很明顯了,我請求您馬上下令將他們全部剷除!」

  倫納德也道:「維妮說得有理,夫人,我們應該已經得到決定性的證據了吧?馬上向國王陛下報告吧。」

  安隆有些意外,原來總署的人已經知道了嗎?

  莉亞夫人卻只是平靜地戴回眼鏡,淡淡地說:「我們沒有證據,因為……小尤里也殉職了,連同他搜集到的證據,一起葬送在大火裡。」

  維羅妮卡臉上滿是不解:「小尤里?」倫納德卻是失聲驚叫:「您說什麼?!艾伯利‧尤里……他怎麼會死呢?!難道他身份暴露了?!」

  莉亞夫人點點頭:「應該是了。昨天晚上,他讓人通知我們,說已經得到確鑿的證據了,為了安全起見,讓我們派人去取,但當我們的人到達他家時,房子已經燒成了廢墟,他和他的妻子,還有年僅四歲的兒子,以及幾個僕人,都沒有逃出來,只有一個女僕因為回家探望家人,逃過一劫。我們的人檢查過,小尤里夫妻的身上都有刀劍的痕跡,很可能是被殺後才焚屍的。證據已經沒有了,而且敵人已經知道我們對他們起了疑心,我們必須重新部署下一步行動。」頓了頓,她對維羅妮卡和安隆扯了扯嘴角:「原本我們還不敢確定對方的身份,現在多虧了你們,叛國的就是赫達家無疑了,知道這點,以後我們就有了明確的目標。」

  維羅妮卡一拳擊在桌面上,眼中噴出憤恨的怒火。安隆卻心中十分不安,雖然進了安全署,殉職並不少見,但尤里這個姓氏,卻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什麼地方聽說過。

  倫納德則是紅了眼:「可憐的小尤里,他才二十五歲,孩子還那麼小,他們一家人死得太慘了,姓赫達的都不是好東西!遲早有一天,我要叫他們血債血償!」

  莉亞夫人點了點頭,淡淡地吩咐道:「你們趕了那麼遠的路,一定很累了,署裡有安排好的房間,先下去休息吧。維羅妮卡盡快將麥城的事寫成報告交上來,安隆暫時留在都城,我另有安排。」她掃了面前三個年輕人一眼,臉上一派肅然:「逝去的已經逝去,我們要做的,就是時刻保持冷靜,緊盯著獵物的行動,等待最佳時機,一殂必殺。不要做多餘的事!」

  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睛正盯著倫納德。後者有些訕訕地,但始終不太甘心:「那胖子埃蒙呢?難道您要讓他繼續留下嗎?只怕整個北方情報司都會被他毀了。」

  莉亞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冰冷:「他不會有那個機會。」

  離開莉亞夫人的辦公室後,他們三人一起走到外面的大廳,打算前往後院的署員宿舍休息。倫納德還有不停地念叨著小尤里一家的慘死,從他的話中,安隆才知道這位殉職的烈士是貴族子弟,平時的身份是保密的,即使在安全署裡,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沒想到還是未能逃脫殺身之禍。

  他們正要轉進通往後院的走廊,這時旁邊的一個房間開了門,走出來一個神情肅穆堅毅的老人,穿著黑色的貴族服飾,面上隱隱帶著悲傷。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女僕,後者正在低聲抽泣。

  倫納德小聲說:「那是尤里伯爵,小尤里的父親,前法政署署長。他長子留在封地裡,只把小兒子安插進法政署當個小秘書,沒想到……」

  維羅妮卡歎了口氣,拉了兩個同伴一把:「我們走吧。」她不想再看這種場面了。

  但安隆卻整個人呆在那裡。那個女僕,他是認識的。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尤里這個姓氏熟悉,米拉貝爾夫人的姨甥女——她堂妹的女兒——正是嫁給了尤里伯爵的小兒子!這個名義上的表妹,因為父母早逝,十四歲就被接到姨母身邊撫養,曾經跟安隆住在同一個房子里長達兩年時間,雖然接觸不多,卻是整個卡多家裡僅有的幾個不會歧視他們母子的人之一。而那名女僕,正是她從家裡帶來的人。

  當年那個溫和的小妹妹,居然成了叛國者刀下的犧牲品嗎?

  (先放上來,更新可能要晚一些……)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19
番外:安隆的抉擇(下)


  安隆猶自發著呆,維羅妮卡奇怪地叫了他兩聲,見他不應,正要伸手去拉,這時送尤里伯爵一行離開的工作人員走了回來,看到他們,便打招呼說:「倫納德,什麼時候來的?維羅妮卡!我們都擔心死了,你總算平安回來了,沒事吧?」

  維羅妮卡淡淡地向他點了點頭,倫納德笑道:「沒事沒事,我剛好碰上了,有驚無險。」他指指安隆:「沒見過吧?安隆·卡多,就是蕭伯爵的二公子。」那人眼中一亮:「啊,聽說過,原來您也到我們署裡來了嗎?您父親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呢。」

  安隆有些尷尬地回應,眼光斜向大門口處正在上馬車的人影:「那位就是尤里伯爵吧?」

  那人臉上帶著淡淡的感傷,謹慎地道:「沒錯,他是來聽取調查報告的。這真是太悲慘了,可憐的小尤里先生,我前天傍晚還看到他陪著妻子散步,他們的孩子非常可愛。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歹徒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我們一定會盡快抓到兇手的,免得有更多的人受害,這也是我們安全署的職責。」

  安隆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大概是安全署給出的官方解釋——某個兇徒犯下的罪行,這位安全署人員並不知道自己的底細,所以才沒向自己透露實情。

  倫納德拍了那人肩膀一記:「斯威尼!他是我們自己人!」他擠了擠眼,「這回就是他送維妮回來的。」

  那被稱為斯威尼的男子微微吃了一驚,緊盯著安隆不放,讓他好不自在,過了一會兒才收起目光笑道:「原來如此,真不愧是蕭伯爵閣下的兒子!請原諒,我不是有意騙您的,我們對外只能這麼說,總不能讓外頭都知道小尤里先生是我們的人吧?」

  安隆輕輕點了點頭,的確,讓外界知道貴族中有安全署的密探專職打聽貴族間的秘事,一定會引起大風波的。畢竟,連伯爵之子、法政署副署長秘書這樣的級別的人都是安全署安插的探子,那整個上流社會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不過,他也有些不解,那位出身顯貴的表妹夫,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一條路?

  他這樣問了,倫納德先開口:「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國家,他不能參軍,又沒有什麼專長,憑他的身份,正好能為安全署做事。」

  斯威尼卻有些明白安隆的意思:「大概是因為他是小兒子的關係吧?他無法繼承家業爵位,家人只讓他當個小職員,要想出人頭地,就只能靠自己闖了。我聽說尤里伯爵退休前一直想要插手安全署的事,可惜沒能成功,小尤里這樣做,大概也是希望能憑功勞爭取高位,好一圓父親的夢想吧。老實說,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這件案子結束後,小尤里至少也能在我們署裡得個不錯的職位,比他副署長第二秘書的名頭好多了。剛才尤里伯爵單獨聽我們陳述實情時,非常傷心,後悔以前太過忽略小兒子,居然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

  維羅妮卡飛快地掃了安隆一眼,冷哼一聲:「現在後悔有什麼用?為了長子而忽視小兒子,活該他難過!居然還妄想染指安全署?」

  安隆皺著眉看她,斯威尼也道:「維羅妮卡,你不該這樣說一位傷心的老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從他退休以後,就再沒有過那樣的心思。你這話說得太過份了。」

  維羅妮卡不屑地撇撇嘴,場面一時有些尷尬。倫納德乾笑著打圓場:「好了,斯威尼,你一定還有很多事要忙吧?我們就不打攪了。」斯威尼也合作地點點頭:「那麼我先失陪了。」他淡淡地向維羅妮卡道別,倒是很鄭重地向安隆行了禮,方才走回辦公室中。

  安隆小聲道:「維羅妮卡!你剛才為什麼要這麼說?」維羅妮卡緊緊抿著嘴,不說話。他歎息一聲,道:「算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要回卡多家一趟。」維羅妮卡睜大了眼:「你回那兒去做什麼?」「我剛剛想起小尤里太太就是米拉貝爾夫人的甥女西爾瓦娜,她不幸去世,我想回去安慰一下夫人,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你……」維羅妮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瘋了?!以前就算了,現在你跟伯爵大人見了面,也該知道你跟你母親這些年受的苦,都是那位夫人搞的鬼吧?不去質問他們已經算不錯了,你居然還要去安慰她?!別告訴我你是因為這幾年過得太舒心,想要再重溫一下被人冷嘲熱諷的滋味。」

  「維羅妮卡!」安隆無奈地看著她,眼角飛快地瞄了倫納德一下,後者剛好對牆角爬過的一隻螞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安隆只好把維羅妮卡拉到一邊小聲說:「有哪一個女人會無怨無悔地接納丈夫的情婦和私生子呢?米拉貝爾夫人並沒有這個責任,但她還是容忍了我們的存在,讓我們過了二十年富足的生活,還給了我受教育的機會。無論她做了什麼,如果沒有她的仁慈,我現在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並不是毫無怨言,但也不會忘卻她的恩情。」何況他心裡很清楚,父親多年的不聞不問才是母親悲傷的源頭,就算當中有誤會的存在,也不能抹殺父親不負責任的事實。

  ==================我是來到卡多家大宅的分割線====================

  米拉貝爾·卡多今年已有五十歲了,但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一頭金色的秀髮高高盤起,明藍色的絲綢長裙裹著依舊修長勻稱的身段,全身上下,除了胸前的一根鑲藍寶石的懷表,沒有一點首飾。她相貌極美,膚色白晰,臉上帶著淡淡的冷傲,曾經明媚動人的蔚藍色眼眸現在卻如同一潭死水般,不見一絲波動。

  安隆在她面前不敢抬頭,這位昔日的伊東城第一美人,即使年華老去,也依然是伊東城第一美婦人。他每次見她,都不敢直視她的面容,有時甚至還會疑惑不解,父親為什麼要疏遠這麼一位絕色的妻子,卻看上了自己那位相貌勉強算是美麗的母親呢?何況米拉貝爾夫人並不是草包美人,她懂得多國語言、知識豐富、多才多藝,又精明能幹,一向是父親的最佳賢內助。

  按捺下心中的疑問,他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便靜靜聽候吩咐。米拉貝爾淡淡地點了點頭:「你有心了。事情我也聽說了,喪禮的事尤里家會辦妥的,我們會以西爾瓦娜娘家人的名義幫點忙,這件事就交給管家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不必多事,安隆順從地應下了,心裡打算過後去喪家問候一聲。接著又是一番問候和寒暄,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正打算告辭,米拉貝爾卻忽然說出了一番讓他吃驚的話:「伯爵閣下的信我已經看過了,你要改回蕭姓,我沒有意見,已經吩咐人去準備文書了,商行的人就在大廳裡等著,有什麼話你就跟他們說吧。」

  「改回蕭姓?夫人,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安隆不解,父親什麼時候送了信過來?

  「他沒跟你提過嗎?那你現在知道也一樣。我打算把你的姓改成『蕭-卡多』,算是讓你記住卡多家給予你的東西吧,要記住自己的身份。」米拉貝爾冷淡地站起身來,「我累了,你去吧,以後你就獨立了,不必再來看我。」說罷就慢慢離開了房間。

  安隆滿心疑惑地來到大廳,果然看到兩個人站在那裡,穿著打扮跟先前見過的那位老管事十分相似,一看到他,便高興地走過來問好:「您就是二少爺吧?我們正在等您,有好消息要讓您知道。」其中一人取出一份文件來:「這是為您申報身份的文件副本,正本已經送到戶政廳去了,想必兩天內就會有正式批文下來,到時候您就是蕭家的少主人之一了。」另一人拿出一袋金幣:「聽說您在城裡並沒有住所,我們經理已經備下了一棟房子,您有空不妨過去看看。這是您這兩天的零用,等正式批文下來,我們會再送些過來的。」

  這兩個人都十分慇勤親切,但安隆只是乾瞪著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這實在太突然了,父親是什麼時候送信來的?信上又說了什麼?他很高興能改回父親的姓氏,但「蕭家的少主人」和那些金幣又是怎麼一回事?

  門外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安隆聞聲望去,只見一個黑髮藍眼、與他年齡相近的男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倨傲的神色。這正是他的兄長依隆,又名蕭雲龍,是父親蕭天劍與前妻所生的嫡長子。

  依隆停在他們三人面前,打量了安隆幾眼,皮笑肉不笑地問:「回來了?你都聽說了吧?父親真是大方,是不是?」安隆沒作聲,只是恭謹地鞠了一躬,當是問好。

  依隆似乎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嘴角翹了翹,便轉過頭,冷冷地掃了兩個商行管事一眼:「怎麼?那麼急著來巴結,還當著我的面,難道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別忘了,就算多了個二少爺,繼承父親家業的人還是我!」

  其中一個管事忙笑著解釋說:「您誤會了,大少爺,我們只是聽說二少爺過來了,才到這裡聽候吩咐的。我們只是依照伯爵大人的意思做而已,絕對沒有對您不滿的意思。」

  依隆臉色有些陰沉,死盯了那管事幾眼,才冷笑一聲:「你們果然很能幹啊。」他伸手掂了掂那袋金幣,轉臉對安隆笑笑:「份量不輕嘛,看來你運氣不錯,弟——弟——,快收好吧,這夠你用很久了。要知道,不是每個有名望的家族都願意讓私生子與合法子嗣享有同等待遇的,雖然你無法繼承家業,但每年都有錢拿,可比很多真正的貴族子弟都要強呢。憑著父親的聲望和財富,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也能舒舒服服享受一輩子了。」說罷假笑一下,便高昂著頭往樓上去了。

  兩名管事相視一眼,輕聲對安隆道:「二少爺不必把大少爺的話放在心上,自從伯爵大人離開,商行的事務都是經理先生親自打理的,做任何事都有規矩。大少爺不太習慣我們的做法,所以常會說些不好聽的話,但也只是說說而已。」「沒錯,二少爺,這些都是伯爵大人和經理先生的一片心意,您可別辜負了。不管大少爺說什麼,您是伯爵大人的兒子,這些都是您應該享受到的。」

  安隆卻只是瞪著那袋金幣,臉色越來越難看,抬腳就走,絲毫不理會後面兩人的呼喊。

  這是什麼意思?兄長又是什麼意思?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那種態度……那種態度……

  還有,那兩個管事的話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應該享受到的」?他從沒有奢望過這種東西!無論是財富、權勢還是聲望,他從來沒有過要沾父親光的意思,為什麼他們要這樣說?!

  他覺得心裡好像有一鍋開水在沸騰似的,卻又沒法把熱氣散發出來,鬱悶得很,不知該如何發洩。

  接下來的兩天,他心中的鬱悶更深了。史詩英雄兼傳奇伯爵蕭天劍承認私生子身份並為他請求貴族封爵的消息傳出,整個伊東城都議論紛紛。戶政廳很快就把安隆新的身份文件辦了下來,安隆·卡多正式改名為安隆·蕭-卡多,而國王那邊也接著賜下了爵士的頭銜,皇家騎士隊發來邀請信,歡迎他的加入。

  安隆面對這些,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他聽到別人的議論,都把他說成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幸運兒,全大陸最有福氣的私生子,不但被家族正式承認,還馬上就獲得別人夢寐以求的財富與地位。許多身為非長子的貴族子弟都對他十分羨慕;有女兒的家庭打聽到他已結婚生女,還大歎可惜;有些好奇心重的人則到處打聽他的住處,想要上門拜訪。

  他一直縮在安全署中很少見人,也很少外出,才沒被人纏上,只是安全署中的人,不認識他的還好,認識他的見了面都愛恭喜兩句,倫納德總愛打趣他,而斯威尼,則開始幫他盤算著申請一個總署的文職,體面而又安全的那種,比如後勤科或資料室之類的地方。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長了二十七歲,之前也沒人對他有那麼大的興趣,怎麼一聽到他得回蕭姓,就都改變了態度?

  維羅妮卡冷笑道:「先前的二十七年裡,那位夫人隱瞞了你的存在,大多數人都當你是卡多家的養子,所以對你沒興趣。現在當然不一樣了,蕭家正式承認了你呢。再說,現在五月節剛過,人人都很無聊,有了上好的談資,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安隆緊緊閉著嘴,沉默以對,內心其實早就燃起了熊熊怒火。他最受不了的,是別人把他當成一個一無是處卻意外走了好運的紈褲子弟,彷彿將他這二十七年來的努力都通通抹殺掉了。財富、地位、聲望,這的確是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絕不是依靠別人的賜予!

  他現在最想要的,是一個能證明自己的機會,證明他不是別人議論中只依靠父親的庇護得到財富地位的無用之人。

  他沒有想到,機會那麼快就來了。

  副署長莉亞夫人召見了他。當他進入她的辦公室後,有些意外地看到房裡還有一個陌生人在。

  這是個看不出有多大年紀的男子,一頭白髮,但臉上並沒有多少皺紋。他神情淡漠,見到安隆,只是輕輕點頭示意。莉亞夫人介紹說:「這是麥洛裡先生。」

  情報分析科主管麥洛裡,人稱安全署之腦,深居簡出,是署中的傳奇人物。

  安隆心中咯登一聲,忽然有一種感覺,他馬上就要遇上一件會影響他一生的事。

  簡單的寒暄過後,莉亞夫人很快進入了正題:「我想知道你現在對自己的將來有什麼計劃,是否還願意聽從安全署的指派?我聽說皇家騎士隊已經向你發過邀請函了,你的決定是怎樣?」

  安隆答道:「我並沒有脫離安全署的打算,一切都聽從您的指派。至於皇家騎士隊,我已經拒絕了,我認為那裡並不適合我。」那裡的人,與其說是騎士,不如說是一群穿著騎士服腰挎細劍到處粘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莉亞夫人與麥洛裡對視一眼,繼續道:「那麼,我這裡有一個任務,或許你會有興趣,但如果你拒絕,我希望你走出這個房門後,就馬上忘掉這裡發生過的事。」

  「是,您請說。」安隆直起腰認真聽著,心中有些激動。

  「小尤里先生的事,你也聽說過了。因為他不幸殉職,我們需要有一個人填補他的空缺,這個人需要是貴族子弟,地位不能太低,要能接觸上流社會人士,膽大心細。而且,吸取了小尤里先生的教訓,我們希望這個人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經過考察,我們認為你符合這幾項要求,而且目前你正是城中熱議的中心,這時候進入社交圈子,是很容易就能辦到的事。」

  安隆怔了怔:「您是指讓我接替他法政署副署長第二秘書的職位嗎?可是我從沒擔任過文職……」

  「不,不是這樣的。」莉亞夫人搖搖頭,「那個職位是他家人安排的,如果不是尤里伯爵曾經擔任過法政署署長,他也不會得到這個位置。你不適合做那種工作,而且那位副署長,正是赫達家的長子,這樣太危險了。」

  「那您的意思是……」

  「皇家騎士隊那邊,你推掉了,但可以參加城衛騎士隊。我們所說的接替,僅僅是在貴族階層裡安插人手,只不過你的任務,更多地側重於赫達家而已。」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麥洛裡開口了:「赫達家三子,是城衛騎士隊的隊員,他是赫達家家主上一任妻子的獨子,在家中並不受重視。年輕人志向遠大,夢想著能憑自己的努力獲得家人的認可。想必你能和這個年輕人交上朋友吧?」

  安隆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既然他不受重視,那我接近他又有什麼用呢?」

  莉亞夫人淡淡一笑:「即使不受重視,他也仍然是赫達家的兒子,只要赫達家舉辦宴會或舞會,絕對少不了他和他的朋友。想辦法跟他成為好朋友,並且盡可能加深你們的交情。我們想知道有哪些家族跟赫達家來往密切。這種叛國大事,沒有別的家族支持,他們一家人絕不可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

  安隆心跳得有些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可是……我在安全署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也有人看到我坐著安全署的車進城,而且埃蒙那邊,一定會通知赫達家的。」

  「他還沒來得及上報。」莉亞夫人輕笑,「昨天他的報告送來了,說是捉到兩個叛徒,一個是他的副手,一個是駐守梅頓的人員,因為拒捕,都當場殺了。不幸的是有不知名人士在埃蒙身上做了手腳,可能是毒吧,我收到他報告的同時,他的手下也上報說埃蒙因公殉職了。我們都查過,他並沒有向家族報告你的事。」

  麥洛裡也道:「顯然,你父親路過你工作的地方,意外發現了你的狀況,心中愧疚,決定要作出補償,就交待商行的人送你進都城,申請身份確認。半路上遇到我們安全署的人,出於蕭伯爵與安全署關係的考量,你和商行的人庇護了我們的情報人員。來到伊東後,由於你和嫡母兄長之間相處得不太好,我們為了報答你先前的幫助,就讓你在署內借宿,你也因此認識了不少朋友。」

  他說完這一長串,眨了眨眼,安隆明白了,輕輕一笑。這番解釋或許有許多破綻,但是……他願意去嘗試一下,冒冒險。為什麼不呢?這裡是伊東,他的任務僅僅是交朋友和打聽消息,跟麥城情報站的人相比,跟剛剛犧牲的小尤里相比,這點危險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對他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要完全依靠自己去完成這項任務,如果他成功了,至少在安全署裡,別人不會再僅僅視他為「蕭伯爵的兒子」。

  「我願意接受這個任務,請問從什麼時候開始?」安隆心情平靜了下來。

  莉亞夫人與麥洛裡對望一眼,都露出了滿意的眼神。前者道:「我等會兒就讓城衛騎士隊給你發函。」頓了頓,她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把妻子和孩子接過來,這樣能減少他人對你的懷疑,而且妻子也能開拓另一種社交圈子。我聽說,你的妻子,是一位很討人喜歡的子爵千金。」

  安隆沉默了,他腦中閃過小尤里喪禮那天,伴在其棺木旁邊的兩個小些的棺木,其中一個,是他那僅僅交談過十幾次的表妹。他深吸一口氣,雙眼直視莉亞夫人:「不,請讓她們留在安全的地方吧,即使我不能陪在她們身邊,至少她們是安全的。」

  是的,他為了自己,選擇了冒險,但他不能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面對這些。他會盡力及早完成任務,到了那時候,他會把朵拉和明娜都接過來,一家人再也不分離。

  (實在沒精力再寫一章了,原諒我吧……我果然不適合爆發……)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22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五、驅逐令


  蕭天劍認為,去年在其頓時,他已經跟安龍一家子和解了,兒子現在得到他的承認,前途錢途都是看好的,應該不會是為了跟他賭氣才這樣做的。難道是跟雲龍鬧不和?可就算是這樣,也沒理由讓蕭家商行吃那麼大的虧,畢竟那遲早是他們兄弟倆的財產。

  另一方面,他也想不明白安龍為什麼會跟赫達家的人交好。當年在他受傷休養的那一年裡,赫達家跟著馬提斯他們幾個貴族世家一起落井下石,謀奪他的家產,他傷癒後報復,赫達家的一個小子說話囂張,被他打斷了兩條腿,現在還殘廢著呢。現任赫達家家主,就是這個臭小子的哥哥。而那個害得安龍差點吃虧後來卻死得不明不白的埃蒙,算起來也是他們的堂兄弟,姓赫達的人絕不可能對安龍懷有善意的,為什麼安龍這都不明白,還要跟那個赫達家的兒子來往?

  蕭天劍思來想去弄不明白安龍的想法,心急著想找兒子問一問,但又捨不得放棄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抬眼望望兩個管事,他更鬱悶了。他還想過如果一時脫不了身,可以讓商行的人順路送孩子去伊東交給她父親呢,現在看著兩邊矛盾不小,他又不好說這種話了。這兩個屬下明明都是五六十歲的人了,為什麼心眼那麼小?就算當父親的得罪過他們,跟小孩子有什麼關係?用得著這樣盯著人不放嗎?

  這時明娜已經換上乾淨的衣服出來了,小臉和手都洗得很乾淨。一個本地廚娘送上了肉湯和麵包,明娜看著那剛出爐還散發著清新麥子氣息與烘烤香氣的新鮮麵包,食指大動,一雙大眼眨呀眨地盯著爺爺,就等他一句話了。

  可爺爺只是站著不動,那兩個管事爺爺也微微低著頭不說話,只是四隻眼睛時不時地飄向她,其中那個年輕些的人眼裡還有些不太親切的意味。明娜直覺感到對方討厭、甚至是怨恨自己,不由得有些困惑了。

  我明明很乖很聽話啊,為什麼那個人要討厭我?我以前又不認識他。

  蕭天劍也發現了副管事的眼神,不悅地咳了一聲,皺著眉道:「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說。」然後示意孫女:「你先吃吧,我很快就回來。」便轉身出門去了另一個房間,兩個管事急忙跟上。

  明娜知道爺爺總是有「正經事」要跟人談的,也不彆扭,大口大口地吃起麵包來。

  那邊房中,蕭天劍已經在責怪那個副管事了:「不論安隆做了什麼,都跟孩子沒關係,你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

  那副管事低下頭,小聲道著歉。正管事見狀忙道:「這件事他也是有苦衷的。我們兩個的兒子都在別的分行裡當學徒,安隆少爺和騎士隊的人來搜查時,他們都挨了打,我那小子只是受了皮肉傷,但他的獨生子卻斷了只手。雖然不是安隆少爺叫人打的,但他們一家人心裡難免會有些難受。不過伯爵大人您放心,我們決不會對小小姐有任何不敬的。」

  蕭天劍聽完後氣就消了,對那個副管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這樣。孩子的傷勢怎麼樣?一定要請最好的醫生,要用什麼藥只管去買,一切費用都由我都包了。孩子傷好了以後,我一定叫人給他安排個好差事。」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安龍那邊,我會去罵他,叫他給你們道歉。」

  那副管事低頭道:「孩子已經沒有大礙了,伊東總行出了醫藥費,現在他在家裡休養。經理們商量過,下半年就派他到海運公司那邊去,伯爵大人不必擔憂,多謝您的關心了。」

  蕭天劍這才放了心:「沒事就好,有事儘管跟我說,決不會讓你們這些老員工們吃虧的。」他不想繼續繞著這件事打轉,便向他們提起了那個目標人物的事。兩位管事也迅速跟上了話題,但他們對諾蒙卡雖然熟悉,卻不是每個人都認得的,只能答應了會盡快派人去找。

  當明娜看到爺爺出現在飯桌上時,她已經吃飽了,正盯著牆邊上擺放的兩排酒罈子細瞧,一見爺爺進門,便問:「爺爺,這裡的人好像不太喜歡我,為什麼呢?」

  蕭天劍一時不知該怎麼說,這種複雜的事還是不要告訴小孩子吧,便笑著說:「怎麼會呢?明娜一定是看錯了。」然後飛快地轉了話題:「你剛剛在瞧什麼?」

  明娜不太滿意他的答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在看酒罈子,他們說這些是雪山那邊釀的酒,就是在小村子裡聽說過的那種,這裡有好多啊。」

  蕭天劍一看,果然很多,不但餐廳裡擺了三四十壇,連過道走廊裡都擺滿了。吃完飯,他們到後院的空房間去休息,看到連院子裡都放了幾十壇。問了人才知道,最近這種冰火酒在威沙很受歡迎,因此許多商人都大量收購了販到威沙去賣。蕭家商行的人花了大力氣,才弄到那麼多酒,過兩天就會運走了。

  祖孫倆在商行裡住了兩天,固然是吃好穿好,但管事派出的人遲遲未能找到目標的蹤跡。蕭天劍有些急了,擔心那人會離開,那天在酒店裡,他跟同夥曾提過要繼續東奔西走的。

  想起酒店,他忽然記起那天目標進酒店後,守門的店員並沒有跟上,而是讓對方自己去了包間,看來這個目標人物對那家酒店挺熟啊?酒店的人會不會知道那人是誰?

  想到就行動,蕭天劍不想再等商行派出去的人回來了,立馬換上分行的人給他準備的諾嘉平民服飾,打扮成個普通的人樣子就要出門,卻在門口被小孫女截住了。

  明娜要跟爺爺一起出去,這兩天一直悶在屋子裡,心情也變差了。分行的人老是偷偷看她,卻在背地裡竊竊私語,有些人的目光更是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雖然是小孩子,也能察覺到爺爺那天的話不是真的,自己在這裡不受歡迎,早就不想呆下去了,只是因為爺爺要留下,才沒鬧起來,現在他居然要出門,她當然不肯放手:「這裡的人不喜歡我,爺爺帶我一起出去吧。」

  蕭天劍一陣頭痛,帶著孩子實在太不方便了,正想找個人照顧她,卻發現分行的工作人員都在偷看明娜,私下不知在議論些什麼,一見他看自己便轉頭裝作沒事的樣子幹活,眉頭不由得一皺,暗歎一聲,還是抱起孩子往外走了。

  在酒店那邊的調查工作還算順利,在又一小袋金幣的誘惑下,那個貪財的店員很爽快地供出了他所知道的消息。目標人物算是他們這裡的熟客,每個月都會來一兩回,每次都會要包廂。店員只知道那人是個管家,但具體是哪一個貴族家的管家,卻不清楚,不過他們酒店的老闆跟那人相熟,應該會知道。但不巧的是,酒店老闆幾天前剛剛離開了諾蒙卡,要兩個月後才會回來。

  蕭天劍抱著孫女離開酒店後,齊齊歎了口氣,明娜發愁地問:「爺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她可不想在這裡住上兩個月。

  蕭天劍想了想,歎道:「算了,看看商行那邊查得怎麼樣吧,如果實在查不出來,也只能等了。」看到孫女撅起的小嘴,他不由得好笑:「放心,要等那麼久,我當然會先把你送回其頓去,再回來查的,反正酒店老闆的事可以交給商行的人負責。」

  明娜有些小開心,雖然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來,讓人有些沮喪,不過能再回到家人身邊,是最快活不過的事了,她忙道:「那爺爺查到主謀以後要告訴我啊。」忽然,她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對:「爺爺,你不是說要陪我們去找爸爸媽媽,還要跟我們住的嗎?」

  蕭天劍一時語塞:「呃……這個……等我把事情調查清楚了……」

  這時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鐘聲,打斷了蕭天劍的話,明娜忙左顧右盼地尋找鐘聲的來源,很快發現到,那是來自半山上王宮裡的鐘聲。

  鐘聲一聲聲地響,滿條街上的人都安靜下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做生意的停下了交易,孩子停止了歡笑奔跑,原本騎著馬慢悠悠經過的穿戴華麗的富家女子,也控住了馬,跳下地來細聽那鐘聲,明娜祖孫倆視線內的幾條街,都是鴉雀無聲。

  明娜被這種從未見過的場面震住了,心裡毛毛的,只得小聲湊在爺爺耳邊問:「這是怎麼了?那個是什麼鐘聲?」蕭天劍也不解地搖搖頭。明娜的聲音雖小,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下,卻也不是沒人聽到的,站在旁邊的一個諾嘉男子,便特意轉過頭來看了他們幾眼。

  鐘聲繼續慢慢地響著,每一聲都能傳遍整個城市,等到第十二聲停下,人們忽然騷動起來,但又很快壓下去,屏聲靜氣地等待著什麼。

  接著,山上王宮的方向傳來了一聲鼓鳴,接著又重歸平靜。街上的人們忽然哭出聲來,起初只是一兩個人,漸漸地,半條街上的人都哭了,人群開始向王宮方面移動,其他幾條街道也是如此。

  明娜被爺爺緊緊抱著,差點被奔跑的人們撞到,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人群,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蕭天劍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從王宮方向傳來的鐘鼓聲,難道是那裡出事了?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幾個看上去像是小官小吏的人出現維持秩序,並且宣佈了確切的消息:諾嘉國王墨多克一世駕崩了。

  蕭天劍早就聽說過這個國王,他是這個國家歷史上比較少見的溫和君主,但在治國上並沒有什麼突出的建樹,也常受到其他王族的掣肘。唯一可為人稱道的是他對國民的愛護,所以在國內很受愛戴。不過他身體不好,已經病了幾年,去年初就聽說他可能熬不了多久了,能挨到現在,已是不容易。

  蕭天劍並不認為這個國王的死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影響,頂多就是新王上任後,商行那邊要往各處打點一下,但接下來的事卻讓他改變了想法。

  幾個穿著全套盔甲騎著大馬的騎兵從王宮方向衝過來,分散著進入各條街道,大聲宣佈著最新的命令:「王宮急令,沒有定居證的外國民眾,立時驅逐出國境,違者立斬。王宮急令,沒有定居證的外國民眾,立時驅逐出國境,違者立斬……」

  騎兵急馬跑過,宣佈著最新的驅逐令,街上的民眾先是呆了一下,很快便清醒過來,立刻就有賣菜的商人扭過隔壁菜攤上的競爭對手:「你是威沙人,沒有定居證,快跟我去見巡邏兵!」旁人都反應過來了,紛紛找出自己所認識的外國人,叫嚷著要叫士兵來抓他們,當中也有外國人高聲叫著自己有定居證的,現場頓時亂成一團。士兵迅速趕到了,將那些拿不出定居證的人捆起來押走。

  蕭天劍見狀不好,忙抱著孫女退到街角,打算躲開,沒想到剛才站在他們旁邊的那個諾嘉男人大聲叫著士兵,手指向蕭天劍:「老爺們,這裡也有外國人,還有個小的!」

  明娜恨得大叫「你這個壞蛋」!蕭天劍已是飛奔起來了,幾步便跑到了五丈開外,接著在大街小巷中左竄右竄,避開追上來的諾嘉士兵。然而他對這個城市不算熟悉,路上行人又多,他一時不慎,居然逃進了一條死巷,聽到追兵越來越近了,不由得在心中暗叫倒霉。

  明娜心裡也是著急,左右看看,只說了句「我們跳牆……」,話音未落,蕭天劍已帶著她攀上牆頭,跳進一戶人家的院子裡,驚得那家人大叫。跟在後面的士兵們馬上得到了消息,緊追不捨。

  蕭天劍跑出了那戶人家的範圍,在小巷中又竄了一會兒,才發現已經快回到分行附近了,這裡的地形他還算熟,便躲進了一間空置的房屋中,等士兵們都跑過去了,才和孫女一齊鬆了口氣。

  他擔心分行的人,他們同樣沒有定居證,不知會不會有事。打量著外面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了,他才小聲囑咐著孫女不要出聲,便悄悄潛回分行附近的街道上來。

  剛一拐進那條街,他們便發現分行門前聚集了一大幫人,管事、店員以及幾個護衛都在,兩個軍官帶著幾十個諾嘉士兵正要押著他們離開。周圍的店舖裡,有類似情形的也不少,整條街上的諾嘉士兵加起來,起碼有兩三百人。

  蕭天劍迅速躲到一條小巷裡,探頭查看,明娜也伸長了脖子看是怎麼回事。

  似乎是因為蕭家商行的名氣大,兩位管事都被允許帶上兩件換洗衣服,但要經過搜查。然而分行裡的所有貨物,全部都被「充公」了。副管事不甘地道:「這是我們花了錢收購的貨物,為什麼不能帶走?連自己的行李都不能帶,錢也拿走了,這分明是搶劫!」

  一個軍官不懷好意地笑道:「不論是貨物還是你們的東西,都是從我們國家得到的,自然應該歸我們所有,能放你們走就算客氣了,再多嘴,當心你的小命!」

  「你敢?!我們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那副管事不服地嚷著,但正管事卻覺得那些軍官和士兵的神色有些不對,忙扯住了他。

  另一家商舖的老闆這時也被趕出店來,哭喊著道:「強盜!強盜!我全部身家都在這裡,你們居然想搶走?我跟你們拼了!」說著就衝上前去扯住一個士兵的衣服,又阻止其他士兵搬走他藏在店裡的錢。

  那個原本正跟蕭家分行管事說話的軍官皺了皺眉,走過去抽出了腰刀,銀光一閃便又插回鞘內,留下一句:「吵死了。」便轉身走回來。

  而那個商人,先是呆站了一會兒,突然間,腦袋便滾落下來,在地面上打了幾個轉,身軀一僕,滿地都是血。

  在場人人都驚呆了,躲在巷中偷看的明娜,第一回看到這樣血淋淋的死人,嚇得驚叫出聲。蕭天劍忙摀住了她的嘴,但已有些遲了。

  剛剛殺了人的軍官轉頭看向他們藏身的巷子。

  (PK的成績實在是慘,誰來多投我幾票吧……)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25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六、困


  明娜知道自己闖禍了,再不敢出聲,但聽著那些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下不由得著急起來。這裡沒遮沒掩的,巷子雖然不是死巷,卻又長又深,而且除了尾端外沒有任何出口,該怎麼辦?爺爺跑得很快,能趕得及在那些人到來之前到達巷尾嗎?

  忽地眼前一花,她已被爺爺抱著後退丈餘,騰空而起,翻進了旁邊的圍牆裡。也是他們走運,牆的另一邊是一家諾嘉人開的商舖,佈局跟分行有些像,也是前店後院的,他們正好落在後院屋子的牆壁與圍牆之間的夾道中,而店裡的人全都聚在前門看外國同行們被驅逐的情形,沒有發現他們。

  蕭天劍為了保險起見,一落地便鬆開了孫女,拿出劍來戒備,明娜主動地用雙手緊緊摀住了自己的嘴,一動不動地站在邊上,免得再發出什麼聲響來。她心臟跳得飛快,腦中時不時地回憶起剛才看到的那顆血淋淋的頭,身上微微發起了抖。

  圍牆外的軍官找不到人,來回搜尋了一番,看到旁邊商舖裡有幾個諾嘉人在探頭探腦,當中也有婦女和孩子,還以為是他們發出的聲音,便沒有深究,帶著士兵們回去了。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遠離,明娜稍稍安下了心,只是看到爺爺仍舊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便繼續呆站在那裡。

  似乎是剛才的血腥場面起了作用,原本吵嚷個沒完的各國商人們都閉上了嘴,不再跟那些諾嘉軍人硬拚了,只是想起損失的財產,都忍不住傷心。一眾人等便在士兵們的押解下離開了街道,隊伍中隱隱傳來哽咽聲。

  明娜聽著那些人走了,本想催著爺爺快出去,誰知這時聚在前門的人都回來了,還有人進了後院。大白天的,一但翻牆,就很容易被那些人發現,而此時外面又傳來了人和車馬走動的聲音,似乎有不少人在搬東西。她只好和爺爺繼續呆著,為了不被人察覺,還悄悄移到了角落裡,用幾塊爛木板擋住了身形。

  他們一直等到了天黑,商舖裡的人見沒生意可做,便關了店門,部分店員離開回家去了,住在後院的人則開始做飯。蕭天劍趁人不備,拉著孫女重新來到牆下,朝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明娜便會意地伸手攬住他,為了減輕他的負擔,還在他躍起的同時蹬了起來,雖然作用不算大,但也讓蕭天劍輕鬆了些。他們很快攀上了牆頭,蕭天劍滿意地對孫女笑了笑,瞧著牆外沒人,便翻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的,這裡大多數商舖都是外國商人開的,現在只剩下幾家諾嘉人的店陸陸續續在收攤。一眼掃去,街上沒什麼行人,那些主人被趕走的鋪子,都門戶大開,零散的貨物亂丟一地,彷彿剛剛被洗劫過一般。

  趁著天黑,明娜跟隨爺爺沿巷子走到了蕭家分行的後牆,仍用老辦法翻進了圍牆。分行內空無一人,前門也是開著的,不過外面的人看不到後院的情形,因此他們祖孫倆還算安全。映著明亮的月光,明娜往四周打量一眼,發現原本堆放在這裡的酒罈子和一包包的貨物都沒有了,而屋裡擺放的酒罈也都消失不見,庫房的門板倒在地上,馬廄是空的,院中滿地都是斷掉的草繩和破損的麻袋,也有些茶具和花瓶的碎片,幾個銅板散落在院門附近,離它們幾尺遠的地方,還有一枚銀幣。

  明娜覺得好像在做夢似的,幾個小時前才離開的地方,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前門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明娜聽著有些像是分行雇的廚娘,知道她沒事,忙高興地向外跑,卻被爺爺一把抱住,捂了嘴退到廚房邊的一間小屋中,掩上門。明娜不解地望向爺爺,蕭天劍使了個眼色,她便乖乖地安靜下來。

  進來的果然是那位諾嘉廚娘,她帶來了六七個壯漢和三四個婦人,舉著火把進了後院。從對話中可以聽得出,那都是她的家人和親戚。廚娘直接叫了幾個人進廚房,其他的則去各個房間裡搜索。不久,進廚房的人搬出幾袋麵粉、兩筐面果、半扇熏豬、一隻火腿、一籠雞還有一大堆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進房間的人則拿著大包小包的衣服鞋襪,笑嘻嘻地討論著哪件可以給哪個人穿,哪件可以賣掉換錢。

  蕭天劍一直在旁邊看著,心頭怒火漸漸上來了。剛才顧慮到士兵人數眾多,分行的人又落在諾嘉人手裡,他身邊還有小孫女,所以才沒跟那些人正面對上,不然,憑他的身手,那些人能奈他何?可現在這些貪婪愚蠢的傢伙當著他的面公然偷他的財產,叫他怎麼能忍?他緊握著拳頭,青筋直冒,只是想到殺這些人容易,但萬一驚動了別人,他在城中還能想辦法脫身,小孫女卻沒那個本事,只好吞了這口氣。

  而明娜看著那個廚娘興奮的樣子,覺得無法理解。這不是偷東西嗎?那個大嬸明明對她挺好的,說話也和氣,為什麼會趁著店裡的人不在,就帶人來偷東西?!

  忽然,她瞥見其中一個婦人手裡拿的小孩衣服,頓時瞪大了眼,那是她的!是溫妮做的襯衫,上面還有媽媽親手繡的花!聽到那個婦人跟旁人笑說這件衣服可以改一改,給女兒做件背心,明娜不由得漲紅了臉,很想立時衝出去把衣服搶回來,但想到先前自己闖的禍,她看了看爺爺,見他沒有行動的意思,只好咬牙忍下了。

  看著那幫人說說笑笑地滿載而歸,祖孫倆心裡都不是滋味。就在這時,外面又來了一群人,卻是分行的另一個本地僕婦,專職清洗打掃工作的,帶了十幾二十個青壯男子,跟廚娘一夥人在門口遇上,都大眼瞪小眼。

  雙方都心知肚明彼此的來意,互相點點頭,那廚娘便帶著人走了。僕婦身後跟著的一個中年男子不甘地道:「讓他們拿走那麼多東西,我們豈不是白來了嗎?」

  「怕什麼?」那僕婦渾不在意,「好東西多著呢,他們都是土包子,不識貨!」

  她帶著眾人進了後院,便指揮眾人分頭行事。明娜躲在小屋中,從門縫裡看見,小到針線刀剪燭台油燈碗盆,大到桌椅櫃子,他們都沒放過,東西全部裝到門外停著的幾輛馬車上,顯然是早有預謀了。走在最後的那個人,還眼尖地發現了地上的銅板和銀幣,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撿了去。

  後院又重歸平靜與黑暗,蕭天劍和明娜靜靜推開屋門走了出來。剛才才發現的,他們藏身的地方是柴房,兩撥人馬來拿東西,都沒想過進來看一眼。明娜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和空蕩蕩的房間,回頭望望爺爺:「為什麼兩位大嬸把東西拿走了?這不是偷嗎?」

  蕭天劍忍住怒火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個國家到底是怎麼了?!」他有十來年沒到諾嘉的腹地來了,頂多只在邊境徘徊,印象中,這是個人民純樸直率的國度,男子彪悍,女子爽朗,以「天神之刃」傳說裡那位英雄的後代自居,加上國內山多風大,有「風之子民」的稱號。儘管生活算不上富裕,但民風一直很好。這二十多年裡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國家變得他都快不認識了。

  明娜難過地看著她住過兩天的房間現在變得空溜溜的樣子,她的新鞋子、新披肩和新氈帽都被人拿走了,早上看過忘了收起來的魔法書被丟在地面上,打翻的墨水瓶整個倒在它上頭,桌子也被墨水染污了,一支筆摔成了兩半。

  她在門口蹲下身盯著房中,小嘴扁呀扁地,只覺得心裡難受得很。

  蕭天劍見狀歎了口氣,便勸道:「再看也是沒用的,以後爺爺給你買新的吧。現在小心地到各處找找看,說不定還有能用的東西留下。」

  明娜悶悶地應了一聲,起身挪動腳步,往其他房間裡去了。因為怕被人發現,她只能用照明術放出小小的光點照明,好不容易找出了一張舊被子和幾張厚窗簾,還有兩隻完整的碗。餐廳裡還有一壺茶水,她早渴了,灌了兩口,便送去給爺爺喝。

  她在正管事的房間裡找到了蕭天劍,見他在地板上這裡敲敲,那裡敲敲,便問:「爺爺你在做什麼?」

  「我在找密室。」蕭天劍沒有抬頭,「只要是買下來做分行的蕭家店舖,管事的房間裡一定會修有密室,說不定裡面還有東西。」那可是同時具有金庫與避難所的雙重作用。

  很快他就找到了,床底下的地面上有塊磚是活動的,掀開磚塊,裡面有一條鐵鏈,拉動鏈子,機關啟動,床邊一個極笨重的舊衣箱便慢慢滑開,露出下面的地洞來。明娜睜大了眼,使出一個照明術,伸頭望去,只見一道窄窄的石階通向下面,裡頭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麼東西。她沿著石階往下走,隨著手上的光點漸漸放大,她可以看到地洞中的情形了。

  這裡大概只有八九平方米大小,高度只有兩米,是用石頭砌的,地面很乾淨。挨著牆放著兩隻大木箱,一堆巴掌大的黑布袋子,四個裝了食物和水袋的籐籃、兩床厚厚的被鋪以及一個大包裹。明娜打開其中一隻黑布袋子,發現裡面全是金幣,一袋二十個,而這裡少說也有一兩百個袋子。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蕭天劍已經跳下來了,一看這情形便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看了看籐籃上的標籤,發現是兩天前換的食水,有些可惜。照商行裡的規矩,避難所的食水是三天一換的,大概是今日突變,管事來不及換新的,聞了聞味道,還能吃,便遞了一個麵包給孫女:「餓了嗎?這裡有吃的東西。」

  明娜接過麵包吃著,小聲地問:「爺爺,我們現在要做什麼?要想辦法離開嗎?」

  「我要先去打聽一下情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王宮會突然下驅逐令,而且還殺了人?死掉的那個國王聽說是個好人,沒理由會這樣做的。分行的人會被趕到哪裡去,我也要去打聽清楚。」頓了頓,蕭天劍心下暗歎,那個跟蹤的目標大概不得不放棄了,現在外面那麼亂,他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明娜默默地點點頭,匆匆塞下整個麵包,喝了口水,便拉住他的衣角:「我吃飽了,可以出發了。」

  蕭天劍看了看她,笑了:「你留在這裡吧,這裡比較安全,爺爺打聽完消息就會回來的。」

  明娜想了想,搖頭道:「我不要留下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你害怕?」蕭天劍有些意外,「你一向膽子挺大的,面對魔獸時都堅持下來了,一個人在森林裡住了幾天,都沒怕過,這裡左右都是民居,又是你住過的,害怕什麼?如果怕被人發現,就在密室裡睡吧,我從外面關上機關。」他瞥了一眼天花板一角的通氣孔:「這裡是可以住人的,就是黑一點,你不怕黑吧?」

  明娜慢慢漲紅了臉,她當然不怕黑!就像爺爺說的,她在森林裡一個人住了幾天,都沒害怕過,為什麼不能留下來?如果跟著爺爺,他還要照顧自己,的確不方便。於是,她便答應了。

  地洞門漸漸關上了,室內一片漆黑,明娜馬上打出一個照明術來。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總有些毛毛的,便起身把被子鋪開,一張當床墊,一張蓋在身上,又去翻包袱,見都是諾嘉式樣的成年男女衣物,便又拋開了。望望那兩隻箱子,她爬過去打開一看,裡面都是寶石和金飾,還有一大盒子珍珠珊瑚,看得她花了眼,忙蓋上箱子,照明術的光點已消失了。

  她已經發出了幾次照明術,魔力有些不足,想了想,便乾脆打開一個箱子,利用那些珠寶微弱的光來照明。爬回床鋪上,一閉上眼,她腦子裡滿是那顆滾動的腦袋,翻來覆去地,總是睡不著。

  好不容易終於睡過去了,卻在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面有聲響,睜眼一看,只見那個殺了人的軍官出現在密室裡,拿著刀逼她交出金幣和珠寶,她不肯,他便揮刀往她脖子上砍過來。

  她頓時驚醒,已是一頭冷汗。通氣孔處透進了幾縷白光,顯示時間已是次日早上。蕭天劍仍未回來。

  抹了抹汗水,明娜喘著氣坐起身來,知道剛才是在做噩夢,便給自己打氣。剛才那只是做夢而已,有爺爺在,那些壞人怎麼可能砍自己的腦袋?

  想到這裡,她的精神好了些。她可是史詩英雄的孫女呢,怎麼能夠被這種夢嚇到?!

  肚子咕咕叫起來,她鑽出被窩,拉過一隻籃子揀了一個麵包就吃,覺得味道有些變了,皺起了眉。這時,外頭傳來聲響,她心中一喜,想到定是爺爺回來了,便蹦了起來。

  雖然嘴裡說不怕,但離開了爺爺,她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然而,天花板上傳來的聲響,顯示外面的人不止一個,似乎還有翻弄東西的聲音和喝罵聲,雖然聽得不清楚,但明娜也知道,那絕不會是爺爺。

  她心下一緊,忙把被鋪籃子什麼的都推到邊上,蓋好珠寶箱子,縮到角落裡緊緊盯著地洞門。

  外面的喧囂依舊,但地洞門一直沒有打開,她漸漸地鬆了口氣,心想別人大概不會發現的。

  就在這時,地洞門悄悄地滑開了,外面傳來一陣歡呼,然後便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果然有密室!這裡一定藏有不少寶物!」

  明娜心中一緊,她絕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它的主人正是那個殺了人的軍官。

  下一秒,他出現在石階上,幾乎是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明娜,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哎呀呀,居然有只小老鼠呢。」
fongyuen 發表於 2009-5-2 11:27
第一卷 傳說中的英雄   三十七、逃離


  明娜緊緊盯著他腰間的刀,抵著牆往後縮,看著那軍官越走越近,她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伸手抓過旁邊的黑布袋子便大力往對方身上丟過去。

  那軍官接連閃過兩個袋子,袋中的金幣碰到地板、牆壁,發生清脆的聲響,讓他眼中一亮,揚手抓住下一撥襲來的袋子,發現了裡面的金幣,嘴角一翹:「居然用金子來打人,小老鼠真夠大方的。」說罷便大聲吆喝外面的手下,讓他們下來搬財物,然後繼續走近明娜,經過大木箱時,一腳踢起蓋子,看到裡面滿滿的珠寶,他咂咂嘴:「嘖嘖,真不愧是蕭家商行,果然有錢。」

  明娜咬著唇,忍住心中的懼意,她記起了先前的那個夢,這些金銀財寶是那些管事爺爺們的東西,他們都不喜歡自己,因此她不會攔住這些人,可是,他們會放過她嗎?再瞄了眼那軍官腰間的刀,她偷偷觀察著逃跑的路線。

  幾個牛高馬大的士兵下到密室中,立時擠滿了整個空間,他們兩眼發光地看著那堆裝滿了金幣的錢袋以及兩大箱珠寶,蠢蠢欲動。軍官瞪了他們一眼,冷冰冰地道:「這些都是要歸到國庫裡去的,你們辛苦,自然會有好處,但不許私吞。」那些士兵聽了他這番話,齊齊打了個冷戰,忙上前搬起來。

  明娜被擠開了,她見這一幫大男人都只顧著分配各自要搬的財物,連那軍官也在緊盯著手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地往石階那邊挪,腳上用上爺爺教的輕身功夫和喬大叔教的攀爬技巧,無聲無息地登上石階鑽出了密室。

  一看到外面的房間裡沒人,她心中一喜,便往外衝去,誰知才到了院子,便迎面撲來了一片黑影,她已被一個士兵兜頭抱住,另有一個士兵朝房裡大喊:「長官,我們抓到一個小孩!」

  房間的地下傳來那個軍官的聲音:「別讓她跑了!」士兵們齊聲應了,有一個人不知從哪裡找到根草繩,要把明娜捆起來。

  明娜使勁兒掙扎著,她不能被抓到,要是那個軍官上來了,一定會拿刀砍她的頭的。她人小力弱,即使練過一點武藝,力氣又哪裡比得上壯年男子?她整個身體被人緊緊抱住,兩手無法動彈,眼看著那草繩離她越來越近,終於往她身上捆來,她心一橫,一腳大力踢到那士兵胯下,趁著對方喊痛的同時,低頭往胸前的那隻手上死力咬了一大口,抱著她的士兵大叫一聲,把她甩落在地。

  幾乎是落地的同時,明娜就馬上爬了起來,閃過要撲上來抓她的士兵,往前門方向跑去。誰知原本在前面守著的士兵聽到同伴的叫聲後衝了進來,擋住了她的去路。而方才吃了虧的兩個人,也憤怒地追了上來。

  明娜被六個士兵圍在中間,緊緊咬著唇,給自己打氣,魔獸爪下都逃出來了,這幾個普通的士兵又算得了什麼?而且,她還學過劍法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便一頭往那被她踢了一腳的士兵撞過去。對方仍疼得咧嘴,見她迎面衝來,愣了一愣,就在這剎那間,便被她撞倒在地,接著腰間一輕,配刀已被小女孩拿走了。

  明娜一拿到刀,便立刻抽出來對著那些士兵,喘著氣,往他們身上劈去,把他們都嚇了一跳。起初她心中慌亂,又是以刀為劍,因此揮舞得一塌糊塗,在第一次砍中別人的身體的同時,刀刃插入肌肉的奇特觸感通過刀身傳到她手上,讓她呆了一呆。一個士兵趁著這當口撲了過來,嚇得她一刀橫了過去,在對方胸前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口。那士兵大叫一聲,忙退開去,其他幾人也受了些輕傷,驚異於小孩子居然會反抗,一時不敢上前。

  接連成功擊退了敵人,讓明娜有了自信,手中的刀也越來越有章法了,士兵們不得不抽出武器來對付這個孩子。然而,明娜雖然技巧不錯,但力氣實在太小,又沒有對敵經驗,不久就落了下風,只是憑著一股氣往敵人身上添加著淺淺的傷口,然後在無比驚險的刀光劍影中憑腳上功夫躲開了他們的進襲。

  密室裡的人已不知在什麼時候圍在了院子邊上,那軍官緊緊盯著明娜,瞟了身邊的屬下一眼。那士兵會意地從房中找來一大塊布,往明娜身上蓋了過去。

  明娜這時已經筋疲力盡了,卻仍然無法衝破包圍逃到外面去,冷不防頭上一片陰影襲來,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一大塊東西蓋住了頭臉。她著急地揮動手中的刀要掙開,背後一股大力襲來,瞬間便被撲倒在地上,接著腕上一痛,刀已脫了手。當頭上的東西揭開時,她才發現那正是前一天晚上找過的窗簾布。

  軍官一步步走近,明娜忍住想要退縮的慾望,死盯住他,身上卻微微發著抖。那軍官居高臨下,用不屑的目光看著被兩個士兵壓倒在地的明娜,道:「小老鼠也想敢反抗?看來你還真是不怕死啊。」他斜了旁邊一眼:「躲著幹什麼?出來認認,認不認識這個小鬼?」

  邊上的一個房間門口傳來唏唏嗦嗦的聲音,明娜聞聲望去,發現那兩個人居然都是她見過的。一個是在城門口收下一袋金幣後放她和爺爺進來的小軍官,而另一個卻是原本在分行裡負責打掃的僕婦,昨晚上她才帶人來把分行裡的東西都搬走了,怎麼又會來這裡?

  那小軍官瞄了明娜幾眼,便彎腰朝那軍官諂笑道:「就是她,屬下記得,她跟著一個黑髮黑眼的男子進了城,還說過跟這裡的人很熟。」而他身邊的僕婦也縮著肩膀,小聲道:「管事老爺們叫她小小姐,叫那個男人伯爵大人,昨天老爺您來的時睺,他們都出去了。」

  明娜狠狠地瞪著她,這個女人先前裝得那麼和氣,原來都是騙人的!不但搶走了這裡的東西,還帶人來找她和爺爺的麻煩!他們又沒得罪這個女人,這是為了什麼?!

  那僕婦被她眼神看得毛毛的,忙對軍官道:「老爺,我把知道的都跟您說了,可以走了嗎?密室的事,我以前並不知道,只是在打掃時看到那個地方有些奇怪……我從來沒進去過的……還有我弟弟他……」她看了那小軍官一眼,眼光閃爍,似乎在擔心著什麼。而那小軍官卻只是用貪婪的眼神看向其他人從密室裡搬出來的箱子和籃子——後者現在已裝滿了錢袋。

  軍官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黑髮黑眼,是個伯爵?還住在蕭家分行裡……我知道他是誰了。」他彎腰拽著明娜的頭髮,問:「跟你一起來的男人是叫蕭天劍吧?他現在在哪裡?想要幹什麼?」

  明娜只是狠狠地瞪著他,什麼話都不肯說。那軍官瞇瞇眼,反手一巴掌甩了上去:「快說!他在哪裡?!」

  明娜被他打得眼前發黑,右臉頰上火辣辣地疼,她可以感覺到有什麼暖暖的東西流出了鼻孔,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但她還是死撐著,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說話。

  這個男人是壞蛋!她才不要學那個僕婦一樣,被他嚇一嚇就把爺爺的事都說出來呢。

  可是……為什麼爺爺還不回來啊?臉上身上都疼死了!爺爺!你在哪裡?!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心中的呼喚,就在那軍官正想要再來一巴掌時,一道銀光朝他襲來,他發現及時躲開了,但原本壓住明娜的其中一個士兵,卻瞬間身首分離,另一人也很快被一劍刺死。明娜身上桎棝一鬆,忙爬起身來,驚喜地發現爺爺正站在她面前:「爺爺!」

  蕭天劍心疼地看著小孫女紅腫而流血的臉,冰冷的眼神掠過周圍的諾嘉人,手上利劍一動,已往他們身上刺了過去。大多數士兵躲閃不及,很快便都倒下了,只有那個軍官勉強來得及抽刀抵擋。他大概是個武藝相當出色的軍人,即使面對的是全大陸劍術第一的蕭天劍,也撐過了三十多招,才被一劍刺中。但他臨死前的眼神卻似乎有些得意,蕭天劍頓時起了警覺,打量四週一眼,才發現有兩名士兵逃走了,暗叫糟糕,便把眼光轉向了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僕婦和守城門小軍官。

  明娜在爺爺動手的時候就立刻揀起了一把士兵丟下的配刀,準備隨時配合,但轉眼間那些人便一個個倒在地上,成了死人。她呆呆地看著一地的屍首,有些反應不過來,當她被一聲女人尖叫聲驚醒時,才發現那個僕婦和她當小軍官的表弟已雙雙倒斃在院中,血流得到處都是,而蕭天劍則盯著他們,用森寒的語氣說著:「趁火打劫就已經是背叛了,居然還敢賣主求榮?!」

  明娜呆呆地看著蕭天劍漫不經心地拭去臉上的一點血跡,忽然覺得眼前的爺爺有些可怕。

  她在想什麼呀?爺爺明明是為了救她才殺人的。

  外面傳來呼叫聲和紛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人過來了。蕭天劍暗啐一口,飛快地把地上擺放的財寶通通裝進儲物戒指,便抱起孫女翻出了後牆,離開了分行的院子。

  當收到報信的軍官和士兵來到這裡時,看到的僅僅是一院血腥。

  諾嘉官方很快發佈了通緝令,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們並沒有直接點名道姓,只說是個黑髮黑眼的青年男子,帶著個棕髮綠眼的小女孩,是危險人物,曾殘殺了幾十個諾嘉士兵。

  這份通緝令僅僅是給已經混亂萬分的諾蒙卡局勢增加一點麻煩而已。自從國王去世,短短兩日間,已有三位王子受到刺殺,一死兩傷。在國王沒來得及留下旨意確定王位繼承權歸屬的情況下,他們本是最有希望繼位的人選。其中一位受傷的馬裡奧王子是個作風強硬的人,為了報復,他的手下做了很多事,多位大臣被捲入刺殺案件,奪爵去職已算是輕的,送命的也不在少數,甚至連侍奉過三代國王的老臣子都未能倖免。

  而在這場風波中,又時不時有詭異的事件發生,讓諾嘉當局疑心其中有別國勢力插手,雖然已下令驅逐外國民眾,但他們仍不敢掉以輕心,早早下令全城戒嚴,任何人要離開,都必須通過固定的兩個城門,並接受士兵的嚴格盤查,同時,軍隊的人也在挨家挨戶地搜索可疑人士。

  這些消息都是蕭天劍陸陸續續打聽回來的。他和明娜離開分行的院子後,並沒有走遠,而是藏到了同一條街上的另一家外國人開的商舖中。換下了沾有血跡的衣服並遠遠丟開,從一定程度上減低了被發現的可能性,但蕭天劍深知兩人不能再在城中久留了。時間一長容易被發現不說,尋找食物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明娜對於離開的決定舉雙手贊成,她討厭這個城市,討厭這個國家,狠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來了。然而爺爺明顯的外貌特徵卻增加了他們逃亡的難度,黑髮黑眼的人實在太少了,就算穿上諾嘉人的服裝,再戴上北地人的頭巾,也還是會讓人起疑。至於她自己,倒不算什麼。

  針對這一點,蕭天劍原本想著可以戴假髮什麼的,他本來就有過喬裝打扮的經驗,但是明娜有更好的辦法。

  大魔法師森內特親手製作的變色藥水和變性藥水!

  當初從圖雷山帶出來的藥水還剩了一些,其他的都被她當成玩具用掉了,不過,正因為是用來玩耍的,所以剩下的變色藥水都是不太漂亮的顏色,包括灰白色頭髮、黑灰色頭髮、狗屎綠色頭髮、棕色眼睛、灰藍色眼睛以及酸橙色眼睛等六種藥水,而變性藥水,剛好是一瓶女變男和一瓶男變女。

  蕭天劍死都不肯變成女人,儘管他也承認那會更方便隱藏。他只是讓孫女變成男孩子就算,可明娜卻認為,她變了跟沒變差不多,喝不喝都一個樣。

  僵持到最後,兩人都放棄了變性藥水,只喝了變色的,喬裝成一個灰白色頭髮、灰藍色眼睛的男子和一個狗屎綠色頭髮、棕色眼睛的小女孩,兩人都穿著諾嘉服飾(偷來的),背著小小的包袱,父女相稱,以回鄉的名義排隊出城門。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蕭天劍不知從哪裡弄到了兩張身份證明,可以以假論真,加上他們選擇了中午快要吃飯的時候,士兵們累了一上午,已經頭眼昏花,檢查時就沒那麼認真了,他們很快就獲得了通過的許可。

  明娜一直緊緊拽著爺爺的衣角,直到這一刻才鬆了口氣,然後馬上又提起小心跟著爺爺往外走,當她走進城門洞的那一剎那,心臟幾乎激動得快要跳出來了。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的隊伍中忽然傳出一聲大叫:「是奸細!快抓住他們!」人群騷動起來。

  明娜大驚,忙回頭一看,發現士兵們說的不是自己和爺爺,而是兩個牽馬的青壯男子。他們在負責檢查的士兵叫出聲後,很快就抽出藏在馬鞍下的武器殺死了他,然後又跟圍上來的士兵們交起手來。他們身手相當不錯,轉眼便打倒了好幾個人。

  一個士兵挨了一腳,滾到了明娜跟前,蕭天劍忙抱起孫女,免得她被殃及。他不知道那兩個男子是哪個國家派出的人,但眼下最要緊的,是自己的安危。

  然而,那士兵站起身來後,無意中看了他們祖孫一眼,便立時大叫:「這兩個也是奸細!」明娜嚇了一跳,這才認出他居然是當天他們進城時攔著不放行的那個士兵。雖然他們祖孫倆現在都改頭換面了,但作為曾近距離接觸過的人,還是能認出他們的五官來。

  蕭天劍立時抽劍刺過去,在其他士兵圍上來前,飛奔出城門,奪過路邊的一匹馬,先丟了孫女上去,然後回身砍了追兵幾劍,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明娜死死抱住馬脖子,任風聲在耳邊呼嘯,隨著大片的田野被他們拋在身後,她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

  終於逃出來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22

    主題

  • 5631

    回文

  • 2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