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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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419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1 10:27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一百零八、對峙


那隻手漸漸挨近敏特,他若有所覺,迅速往旁邊一滾,反身一躍而起,發現那是個跟自己一樣渾身罩著黑的人,也蒙著臉,手中立刻化出冰劍,橫在胸前。

大床方向繼續傳來男女呻吟喘息聲,而在帳篷的這一個角落裡,兩個黑衣人卻僅隔著一米距離對峙,但又不敢出聲,免得驚動了床上的人。

良久,後來的那位忽然彎了彎眼,拉下自己蒙的黑巾,露出一張長滿絡腮鬍子的臉。敏特眼光一閃,稍稍放鬆了些,但仍不敢大意。

傑使了個眼色,指指他手中的文件,敏特不知他什麼意思,只見他忽地露出左手臂上帶的一個青銅護腕,朝那箱子晃了晃,便將它變沒了,然後又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來。

敏特眼都看直了,他這是要幹什麼?

傑將箱子放回原處,朝敏特招招手,往帳篷後方摸去。敏特稍一躊躇,還是跟上去了,發現原來他是跟在自己後面從那條縫裡鑽進來的。

兩人離開主帳篷,傑便迅速往客人居住的帳篷區趕,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個二等帳篷內,裡面點了盞油燈,光線昏暗,床上被鋪鼓鼓的,似乎躺著個人。

傑回頭看到敏特盯著床看,笑了笑,走過去將被子掀開,敏特發現原來只有一個長枕,才知道這是傑故意弄出來騙人的。

傑道:「這是我一個朋友暫住的,他現在不在,就借我用用。」然後正色對敏特說:「把你拿到的東西給我吧,我想,你的僱主應該用不著吧?」

敏特一頓:「東西?什麼東西?我只看到你拿走了一整只箱子。」文件早就塞進戒指裡了,諒他也拿不到。

傑好整以暇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你的僱主看來很不簡單,居然給你一個小小護衛配備儲物器具。恐怕身份不低吧?還是說……」他眼珠子一轉,「你的身份不僅僅是個護衛?」

敏特一驚。臉上卻絲毫不露:「我聽不懂你這句話地意思。我就是個護衛。只不過受到主人信任。來調查這件事。主人特地把好不容易弄到手地儲物器具借給我用。只是怕我會因為一些瑣碎地小事耽誤行程而已。」簡而言之。就是怕他追蹤別人時沒吃沒喝才借地。這個借口有些勉強。但關係到貴族家庭地秘事。別人能說什麼呢?

傑盯著他看了幾眼。笑道:「隨便你怎麼說。但那東西我是一定要弄到手地。你。或者你地僱主。想要什麼。可以儘管提。我不敢說什麼事都可以為你們辦到。但好處是絕不會少地。我相信。如果你家那位少爺在地話。也知道該怎麼抉擇才對。」

敏特冷笑道:「可惜少爺現在不在。你說再多也沒有用。我弄到地東西。憑什麼給你?」這話倒跟那天晚上初次見傑時。傑對小杜拉斯說地話差不多意思。

傑地笑容變得有些冷:「你剛才應該看過前幾頁了。知道上面講地跟你沒什麼關係吧?我記得。你只是個貴族家地小小護衛。那份文件對你來說毫無價值。對我卻很有用。我記得我們之間還有合作關係。難道你現在就要變卦?」

敏特一挑眉:「只是那幾頁。誰知道是不是真地沒關係?我親眼看到那個什麼帕羅拿著這份東西看了很久。說不定後面那幾頁有提到他背後地人是誰呢!我受僱主委託。一定要查出拐賣我家未來少夫人地主犯!」他兩眼一瞪。就把假身份堅持到底了!

傑輕笑。抽出腰上地匕首。饒有興致地把玩著。嘴裡卻漫不經心地道:「老實說。我覺得你還算不錯。年紀輕輕就敢一個人跑來調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實在不想傷害你。」

敏特冷笑:「怎麼?你想要威脅我?我劍法或許沒你強,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別緊張----」傑慢悠悠地道,「咱們都是偷偷行事地,讓人聽到什麼聲音,可就不好玩了。我就算身份暴露了,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可你一個守衛居然穿成這樣跑到客人的帳篷裡。那些人一定會起疑吧?」

還說不是威脅?敏特冷哼一聲,手腕一轉。變出一把冰劍。如果真要拼武力,他未必不是對手,打不過,逃走就行了。有了那份東西,也不一定要繼續潛伏下去。

傑滿不在乎地笑笑,忽地瞟了他身後一眼,敏特若有所覺,正要避開,卻遲了一步,他頸上一涼,一道黑色的利刃已架在脖子上,寒意四散。

他認得,這是那天曾見識過的那個行動鬼魅的黑色影子所用的武器,不由得後悔,怎麼會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在?而且,對方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後的,他居然毫無所覺?!

敏特看著猶自笑得一臉歡快的傑,眼角再瞥瞥身後那抹黑影,心裡恨得直咬牙,權衡之下,他開口道:「好吧,我可以把東西給你,但我要抄一份帶走!」

傑仔細盯著匕首上的花紋看:「小敏特----你是叫敏特吧?你忘了我說過地話嗎?那些事跟你們沒關係,沒必要知道得太多。」

黑刃劃破了皮膚,帶起一道細細的血痕,敏特深呼吸一口氣:「我明白了。」他已經看過幾頁,只要把裡面的內容報告上去,即使知道得不全面,麥洛裡也會有辦法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情報傳出去!

手一翻,他已把文件從儲物戒指中掏了出來,脖子上的寒意立即消失,接著手上一輕,文件已被黑影奪下,送到傑面前。

傑隨意翻了幾翻,便從護腕中取出那只箱子,打開鎖拿出證件看了幾眼,嘴角微微翹起。

敏特盯著他的護腕,心中一動,便問:「你為什麼要把整只箱子換了?只要把有用的東西帶走就行了,不是嗎?還有。你怎麼會有另一個一樣的?」

「做箱子地是我叔叔家的工匠,他能做一個,自然就能再做一個。」傑只顧著看手中的東西,有些漫不經心,「我們堂兄弟幾人。每個人都有一隻這樣的箱子,只不過花紋圖案不一樣,剛才那個,其實做工要粗糙得多,但粗看是看不出來地。」頓了頓,他有些疑惑:「說起來,你是怎麼開鎖的?我好像沒看到鑰匙。」

他沒看到娜姆偷看文件的情景嗎?敏特馬上決定不說出這件事,畢竟,多一張底牌。就多一份籌碼。他道:「是主帳裡的人開箱子時,我做了手腳,讓鎖沒法鎖上。對了。那個是你堂兄弟?我聽說,他是諾嘉王子的親信好友。」他轉了話題。

「酒肉朋友一個,算什麼親信好友。」傑冷笑,「那個蠢材怎麼可能會是我堂兄弟?!」

敏特心下暗歎,一直盯著傑看,對方有些不自在:「你看著我幹什麼?」

「你鬍子掉了。」

「咦?!」傑一驚,摸了摸鬍子,果然有些鬆動,看來是剛才拉面巾時碰地。不過……他轉眼瞄瞄敏特:「看來……你猜到了?」

「只要拆了鬍子,大概就能看出你地年紀,再加上剛才的話,你地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而且你那個護腕,上面刻有鷹首獅身有翼獸的圖案,那是諾嘉王室的標誌。」敏特敏銳地指出對方的破綻,「從年紀、身份以及劍法高明程度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傑達公爵。」他還有兩點沒說,就是對方的聲音。還有幾年前曾有過地一面之緣。

傑,或者說是傑達公爵,有些意外地看了敏特幾眼,目光中帶著欣賞:「不錯啊,看來你比我想像的聰明。」

敏特扯扯嘴角,道:「既然你是諾嘉的公爵,為什麼會來威沙?如果說是為了救那位朱妮婭小姐,現在又為什麼喬裝改扮跑到這裡來?一個人半夜摸到別人房裡偷東西……不是一位公爵該做地事吧?」

傑怔了怔,笑容裡微微帶了幾絲苦澀:「這件事很重要。我親自執行也不奇怪。」

有內幕?敏特腦中迅速回憶起安全署關於諾嘉王室紛爭的情報。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馳的馬蹄聲,接著有人敲響門口處的大鐘。將所有人驚醒。

敏特忙走近門邊看是怎麼回事,傑達朝黑影丟了個眼色,後者便閃身出去,不一會兒回來報告說:「是威士德近衛軍,已經到大門口了,似乎要包圍整個娛樂綠洲。」

威士德近衛軍?敏特把目光投放到那份文件上,心想難道跟這個有關?

主帳篷裡在鍾敲響的同時就被驚動了,貴族青年罵罵咧咧地穿著衣服:「怎麼回事?!威士德軍隊怎麼會來?!」順便摸了身旁娜姆姣美的臉蛋一把。後者早已穿好那身紅紗,緩緩地梳著頭,朝他嫣然一笑。

站在邊上的灰衣人見狀有些不悅,乾巴巴地道:「顯然消息洩露了,我們必須快走,要是被威沙軍隊找到,後果會很嚴重。」

那青年雖然庸碌,也知道這個人是親王信任的人,說的話一定有道理,只好匆匆整理了自己地衣服,叫人抱了那只放文件的箱子就走。剛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剛剛享用過的美人:「娜姆,跟我一起走吧,反正你留下來也只能當一輩子舞女。」

娜姆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但很快就鎮靜下來:「我很願意,不過……能不能讓我跟班主說一聲?很快就好。」

「等不及了,現在就走!」青年二話不說,拉起她就鑽出了帳篷。門外一幫隨從已經預備好馬車,人人都牽著馬匹等他們。她有些焦急地回頭望望,卻被強行推上馬車,和青年一行共同離開了。

敏特躲在邊上,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就在這時,他瞥見埃斯帕羅跑出帳篷,和灰衣人一起上了馬車,揚長而去。回頭看看大門方向的喧囂,他沒考慮多久,就綴上了馬車。

沒跑出多遠,他身邊多了兩個人,轉頭一看,居然是傑達和他那個黑影隨從!他沒好氣地問:「你們跟來幹什麼?!」

傑達噓了一聲,笑道:「那小子居然敢跑到威沙內陸來,說不定有邊防軍首領在幫他呢,我想知道那都有誰。」

這就是諾嘉的內務了,敏特冷哼一聲,沒再追問下去,只藉著月光,緊緊跟著那一行人,離娛樂綠洲越來越遠。

跑著跑著,他發現前方奔跑著的十七八騎忽然放慢了腳步,向兩邊跑,然後兜了一個大圈,又跑回大路上,只是騎的馬卻少了幾匹。他們去哪了?

敏特心中狐疑,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覺,忙大叫一聲:「小心!」同時一躍而起,躲過自沙地裡砍出的一刀。傑達與黑影兩個也翻滾著躲開偷襲。一時間,十幾二十個騎馬地大漢圍了上來,一部分手執彎刀,一部分用的是寬直劍。敏特認得,前者是娛樂綠洲裡的人。

一個帶彎刀的男子朝敏特陰陰一笑:「你果然是個奸細,尼克先生早就想把你解決掉了。」而另一名拿寬直劍的卻恭敬地朝傑達行了個禮:「很抱歉,公爵閣下,您既然發現了,我們就不能讓您離開這裡了。」

傑達冷笑一聲,小聲對黑影說了幾句話,後者點點頭,一閃身已跑出包圍圈,往那馬車隊飄去。拿寬直劍的男子暗罵幾聲,狠狠地道:「給我殺!不要留活口!」眾人齊聲應著,揮動武器朝敏特與傑達砍過來。

傑達咧咧嘴:「雖然我們之前有些不愉快,不過現在,恐怕要並肩作戰了。」

敏特沒應聲,他飛快地抽出冰劍,刺向離他只有不到兩米遠的一個偷襲者。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1 10:29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一百零九、陰謀


當最後一個敵人倒在冰劍下時,敏特已經筋疲力盡。他連著勞累一天有餘,只是仗著年輕才堅持了下來。如果這時候再來一撥敵人,恐怕就麻煩了。

喘著粗氣,他回頭看傑達,對方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而且身上還掛了彩。那幾個諾嘉人,似乎存著一定要將自家公爵滅口的心思,招招都是致命的。

傑達察覺到敏特在看他,便對他笑笑:「合作愉快,小伙子,你劍法不錯,要是身體強壯些會更好。」

敏特撇撇嘴,忽地發現地上射起一道綠光,忙大喊:「當心!」手中的冰劍已擋了上去。

幾棵細小的黑點打在劍上,銀白的劍面立刻變黑,然後化成了水。敏特慌忙丟開劍,向偷襲者方向射出幾道冰刃,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偷襲者便沒了聲息。

敏特不放心,特地走過去踢了幾腳,確認對方已死,他才鬆口氣,回頭道:「沒事……」話還未說完,他已睜大了眼。

月光下,傑達緊緊摀住右臂,臉色發黑髮漲,兩隻眼珠子瞪得幾乎掉出來了,整個人顫抖著,朝敏特張張嘴,卻只能發出急促的氣聲。

敏特忙衝過去細看,發現他右臂上刺著一根黑刺,忙在手上化出一層冰膜,將刺拔了出來,飛快地丟掉。傑達身體一軟,栽倒在地,眼看就要翻白眼了。

敏特猶豫著要不要救他。他忽然想起,這個人是諾嘉王室子弟,雖然不是王儲,卻也不是沒有繼位的可能。當年在圖裡營地中,傑達與那個叫薩金特的人的對話,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如果說,這個人真的死了,恐怕諾嘉國王蓋爾二世就真的沒有第二個繼承人了。

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掏出索倫特地為自己做的解毒劑,硬給傑達灌了下去。傑達嗆了幾口。身體開始抽搐,過了不知多久,才平靜下來,仰首看看夜空,再看看旁邊的敏特,聲音幾不可聞:「我沒死?」

這回輪到敏特翻白眼了:「你要是死了。絕不會出現在這裡!」因為你一定會下地獄。

傑達輕笑。又嗆了幾口口水。忽然頭一歪。狂吐起來。敏特嫌惡地看著地上那一堆穢物。質疑起自己當初怎麼會覺得這個人很高貴挺拔?

傑達吐了好一會兒。才歇過氣來。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敏特:「我以為……你不會救我……我剛剛才威脅過你。不是嗎?」

「我還不至於因為那點小事就眼睜睜看著別人死!」敏特大言不慚地扮演著光輝形象。同時在心中腹誹:要是你死了。我怎麼打那份文件地主意?

傑達盯著敏特。看了好久。才垂下眼道:「這個人情。我不會忘記。」他掙扎著站起身。掃視一眼地上地屍體。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往他們身上再補一刀。確認全都死絕了。才收起武器。

敏特看著他地動作。沒說話。

「你有什麼要求嗎?」傑達忽然出聲。「只要不過分。我都可以答應。」頓了頓。補上一句:「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敏特馬上道:「我要抄一份那份文件,行嗎?我不跟你搶,只要抄一份送回去交差就行了。現在跟丟了人,我很難向僱主交待的。」

傑達瞟他一眼,想了想,掏出文件:「我要休息一下,在我休息好以前,你幹什麼我都不管,時間一到我就要收回來!」

敏特心中一喜。忙搶過文件,頓了頓,掏出一個水晶瓶:「給你,這是補充體力的藥水,喝下去很快就沒事了。」忽然想起對方提出的時限,便又補充一句:「不過如果你喝了藥以後多休息一會兒,藥的效果會更好。為了你以後著想,最好別太勉強。」說罷打出一個照明術,便一頁一頁地翻看起文件來。

傑達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藥水。又望望那個光球。若有所思。

敏特看著文件中剩下地內容,目光凝重。

這後面的幾頁提到。埃斯帕羅和他的同夥有計劃地在威沙地下勢力中選擇可以利用的人,通過他們聯絡威沙王室中部分實權人物,控制威沙境內的局勢,如果可能,將威沙上層社會中對諾嘉不友好的人士剷除,並利用殘餘的沙盜,甚至是威沙軍隊充當諾嘉的戰爭先鋒。這樣一方面可以削弱其他各國的實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威沙坐大,威脅到諾嘉地統一大業,還有一點,就是減輕諾嘉在這場戰爭中的壞名聲,讓威沙成為替罪羊,只要戰後謀劃得當,分裂數百年的諾威古國,有很大機會可以再度統一。

敏特倒吸一口涼氣,這計謀真夠毒辣地,威沙與諾嘉總是說兩國是兄弟之邦,是一個祖先傳下來的,沒想到諾嘉會用這種手段對付前者。

說到可以利用的威沙地下勢力,他馬上就想到了紫雅夫人,埃斯帕羅既然會來,難道就是選擇了她?可這是赤裸裸的利用,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犧牲品,紫雅夫人為什麼要答應?!

再翻看下去,文件裡接著又提到,梵阿因為是世人心目中的光明神之國,所以暫時不能打它的主意,但又不能讓那些神職人員插手戰爭,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破壞它與其他國家的關係,讓它在戰時保持中立,等統一了全大陸,梵阿就處於諾嘉的包圍中了,到時候再慢慢想辦法收拾它。終有一天,整個大陸都是屬於諾嘉地,尼科迪默斯大帝未能完成的夙願,將由他的子孫後代實現。

尼科迪默斯大帝是五百多年前,古國諾威的統治者,他為了統一大陸,揮軍南下,所向披糜,佔領了幾乎整個大陸,當時韶南只剩下意尼一帶還未淪陷,而伊斯特也有大半國土落入他手中,諾威國力盛極一時。但就在他準備強行攻打意尼時,忽然得急病死了。他的幾個兒子為了爭奪王位,起了內訌,軍隊不得不急速撤回。經過一年權力鬥爭後,新國王上位,但這時諾威國力已經大大損耗,無法再持續戰爭。只好放棄。但統一大陸的夢想卻由他的子孫後代繼承了,幾乎每一代的諾威王室,都有懷著這個野心的人存在。

看到這裡,敏特已大概明白諾嘉這一系列古怪行為地目的了,他忍不住偷偷看了傑達一眼。這個公爵是諾嘉王室中人,但他的所作所為,卻似乎與文件中地計劃背道而馳,難道他沒有那個野心?

不,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那種平和善良的人,那他為什麼要來搶這份文件呢?僅僅是為了跟馬裡奧親王那邊的勢力鬥爭嗎?

傑達一直在閉目養神,察覺到敏特的目光。睜開了眼:「什麼事?」

「你看過這上面的內容嗎?知不知道裡面講了什麼?」

「具體不清楚,但大概能猜到。」

「那你……」敏特有些遲疑,「是反對這個計劃嗎?」

「算不上反對。」傑達淡淡地道,「計劃中有幾條相當不錯,但有一些稍微過分了點---這不算什麼,關鍵是提出計劃地是誰。」他抬眼盯著敏特:「這是馬裡奧親王地計劃,他的利益……跟國王是不一致地,要是他真的成功了,戰爭結束後。國王的位置就危險了。」

敏特突然想起計劃中的內容,刺激威沙出兵,然後把它當替罪羊,如果現在的諾嘉國王蓋爾二世在馬裡奧親王威逼下答應開戰,那是不是意味著戰後要安定局勢時,他會被當成罪魁禍首拋出來,而馬裡奧則代替他成為下一任國王呢?即使他沒有被犧牲,在馬裡奧親王的聲望遠超過他時,這個王位也不可能坐得穩地。

這麼一想。傑達會反對這個計劃,就沒什麼奇怪的了,只有蓋爾二世在位,他才有可能成為王儲候補,不過……聽起來他似乎並不反對戰爭?

敏特抬眼看看傑達,正好與他四目相對,後者笑笑:「你看我幹什麼?對了,你好像對文件上的內容很感興趣啊,這好像不是一個貴族家庭地護衛會關心的事吧?」

敏特手一頓:「誰說我不會關心?我對歷史也知道一點兒。尼科迪默斯大帝。他的夙願是統一全大陸,你們諾嘉要是真的開戰。我和我的僱主都會被牽扯進去的。」

傑達笑笑,換了話題:「藥的效果不錯,你做的?」

敏特繼續看文件,隨口答道:「解毒劑不是,補充體力那瓶是我做的。」文件最後幾頁地內容中,提到了伊斯特,因此他看得格外仔細。

伊斯帕與梵阿向來關係友好,要破壞兩國友誼不容易,埃斯帕羅建議可以從內部入手。赫達家在國內還有一個交好的家族未被捲入三年前的政治清算,可以提供助力;另一方面,他已經聯絡上當年進入中央教廷擔任聖女的羅莎琳姑姑,並獲得她的默許,將暗中派人以她侍女的名義進入梵阿,伺機行事,必要時,可以讓聯繫伊梵兩國最重要的人物----戴安娜公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挑動兩國交惡。

敏特恨得牙癢癢,這實在是太惡毒了!與世無爭的戴安娜公主,一直是伊斯特國民心目中聖潔的象徵,即使敏特知道自家爺爺與公主有那麼一段過往,也不妨礙他對公主地仰幕。為了挑起兩國紛爭,居然使出這樣的手段……

慢著!敏特驀地站起身,赫達家在伊斯特國內還有同夥!會是哪個家族?他來回走了兩圈,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回伊東去,把事情報告麥洛裡,盡早找出那個家族,再把暗中使壞的傢伙抓起來!

傑達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動作:「你怎麼了?看到什麼重要內容了嗎?」

敏特猛一轉頭瞪他,咬牙切齒地罵了句:「卑鄙的傢伙!」

傑達皺了皺眉,正想說什麼,卻瞥見東方的紅光直衝天際:「那是什麼?」

敏特回頭看去,心下一驚,那正是娛樂綠洲的方向,發生什麼事了?

手中一輕,文件已被傑達抽回去:「看完了吧?我也休息完了,該走了,東西還我吧。」

敏特瞪了他一眼,再望望紅光的方向:「既然你沒事了,我要回去看看,你呢?」一回頭,立時睜大了眼。

傑達正在搜索屍體,摸了好一會兒,就從部分人身上拿走了幾個小黑牌,丟進護腕中,回頭揚揚眉:「卑鄙的傢伙要去找同夥了,你自便吧。別忘了,我欠你地人情已經還了。」

敏特氣極,轉身就走人。

天漸漸亮了,紅光也不如先前明亮,但敏特已經看到娛樂綠洲中地情形。那一片帳篷群,正籠罩在熊熊火光中。

綠洲裡人人四處亂竄,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敏特穿著一身黑跑回去,居然沒人發現不妥。

敏特站在路中央,看著男男女女從身邊跑過,有客人,也有工作人員和演員,幾乎所有人都驚惶失措,他被撞到好幾回,忍不住拉了個人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會起火了?!」

那人帶著哭聲道:「好多人被抓走了,又有人點火燒帳篷,要死人了!」然後大哭著跑開。

這話是什麼意思?

敏特還想再找人問,卻聽得卡嚓一聲,離他不遠處的一個帳篷架子被燒得倒了下來,接著不遠處地馬戲大帳篷架子也倒了,火勢迅速蔓延到旁邊的樹上,又再向水邊的涼棚燒去,而小湖中,正升起濛濛霧氣。有的人舀起水滅火,但馬上被其他人罵得停下手,改用沙子,頓時揚起漫天黃沙。

敏特望著四周的火海,心頭升起一絲茫然。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5 09:58
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一百一十、孽之火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抓到了抓到了!」「快把她拉過來!」「夫人,抓到那個縱火犯了!」接著是人群擾嚷著往主帳篷方向移動的聲音。

原來紫雅夫人沒被抓走,敏特忙順著人群的方向跑去,只見十七八個守衛押著個穿白色衣裙的女人,將她推倒在原本是主帳篷,現在卻只剩下碩大鐵架的地方。

紫雅夫人站在那裡,披頭散髮,妝容殘落,衣服皺巴巴的,臉色蒼白得可怕,整個人憔悴得像是老了二十歲,完全不見初見時的美貌風韻。她一臉失魂落魄地盯著僅剩的架子,身邊的守衛小隊長小心地提醒她離得遠些,免得架子倒塌下來傷到她,她卻發出一聲嘶聲裂肺的吼叫:「滾開!我的房間!我的錢!我的娛樂綠洲!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猛地轉頭盯向地上的白衣女人,衝過去狠狠抓住對方的脖子,晃著怒叫:「你為什麼要放火?!為什麼?!你知道燒掉我多少錢嗎?!知道嗎?!賣了一百個、一千個你也賠不起!!!」

那女人被勒得直翻白眼,但臉上卻帶著詭異的笑。紫雅夫人身邊的一個中年女侍看得不忍,忙上前拉住女主人道:「夫人,您快把她勒死了,鬆鬆手讓她交代原因吧。」

紫雅夫人聞言鬆了手,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說!為什麼?!那女人嗆了兩口口水,不停地咳著,急喘幾下,才抬起一雙滿含恨意的眼:「我一直慇勤侍候你,只是穿錯了一件衣服,你就把我丟到那種地方去任人糟蹋!是你欠我的!烏買吉,你說一百一千個我也賠不起這些錢?你以為你有多高貴?!你也和我一樣是男人的玩物!只不過是運氣好,碰上個大人物,才有今天。現在我燒了你的娛樂綠洲,看你還高傲什麼?!跟我一樣去做妓女吧!不過憑你現在那張臉。那層皮,別說八個銀幣,就算八個銅幣也沒男人理你!!!」

紫雅夫人氣得直發抖,幾個巴掌甩上去,鋒利的指甲在那女人的臉上留下了七八道血痕,整個人顯得十分恐怖。卻仍舊哈哈大笑著。紫雅夫人大叫:「給我打死她!打死她!」

幾個守衛忙去抓那女人,她不停地掙扎著,嘴裡喊:「放開我!放開我!」守衛們幾乎無法抓穩她,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敏特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手上掂了掂冰劍,正想上前,那女人卻在這時掙脫了守衛們的包圍,猛地衝向旁邊一個燃燒著的帳篷。敏特暗道不好,忙伸手拉住她。卻只攥下她一小片袖子。那女人決絕地衝進火海中,留下一聲:「不用你們動手!我會在地獄裡等著你們的----」哈哈笑聲不絕於耳,幾近瘋癲。「拉她出來。殺了她!殺了她!!」紫雅夫人神情迷亂,被那女人刺激到了,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守衛們看看小隊長,都遲疑著沒有動作。

那女人地笑聲漸漸消失在火光中,紫雅夫人嘶吼了半日,這時彷彿渾身都沒了力氣似的,坐倒在地,喘了一會兒,突然罵身邊的人:「人都死光了嗎?!還不快去救火?!」

守衛們這才散開了。但當中只有幾個人去挖沙子滅火,大多數人只是顧著搶救自己的東西,或是趁亂順走值錢的物品。架子都快塌了,再去救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救沒燒壞的東西。這正是大多數人地想法。

敏特皺眉看著紫雅夫人,心中十分厭惡,仔細回想,剛才那個女人似乎是第一天來時,曾經在主帳篷裡見過的一名侍女。當時她年輕美貌,當著弗裡多和敏特兩個客人的面。就敢與同伴們調笑,可見在紫雅夫人面前是很得寵的。然而,剛才的她,臉色灰敗憔悴,臉上帶著紅腫與青紫傷痕,已不復當時的美麗,想必她就是那位被貶到低級妓屋裡那個女侍,受了很多折磨,而這一切。都是紫雅夫人造成的。

她既然是歌女出身。就該明白這些女子的痛苦,為什麼還要傷害侮辱他們呢?

敏特不想再看她指揮手下救火救物地囂張模樣。轉身就要走。卻聽到旁邊有人嘀咕一句:「尼克不在。都亂成一團了。只知道靠男人就是不行……」他頓住腳。回頭一看。發現是巡邏隊裡地一個老守衛。叫老蘇拉。平時很沉默。不大起眼。據說跟隨紫雅已經有近二十年了。只是不太受信任。

敏特聽他說起尼克。就去問是怎麼回事。老蘇拉懷疑地看了看敏特身上地黑衣。冷笑道:「你也是那些不懷好意地人之一吧?我雖然討厭紫雅夫人地做法。但好歹是蕭伯爵親自指派給夫人地人。絕不會出賣僱主地。」說罷轉身就走。

敏特呆了呆。但聽到他說是爺爺派地人。忙追上去想問個究竟。卻在轉角時跟人撞上了。她穩住身體抬頭看。發現那人穿著守衛服。臉孔卻十分陌生。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打扮地陌生人。手中都拿著刀。再後面。是三個年輕漂亮地女孩子。臉上帶著媚笑。彷彿不知道身處什麼環境似地。不停地騷撓著那幾個陌生人。其中有兩個男子眼圈都紅了。看起來十分難過。

幾個男人一見敏特。都緊張地將刀橫在面前。敏特一看。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看到那幾個從極樂屋出來地失憶少女。他心中也為之酸楚。忙退開兩步。低聲說:「別走那邊。人太多了。走右邊吧。那裡地守衛不在。幾個男人愣了愣。半信半疑。敏特見狀調頭就走。走出十幾步才回頭。看到他們依言轉向右邊去了。不由得鬆了口氣。那邊其實是小隊長負責地區域。但現在他正留在紫雅夫人身邊聽候吩咐。是絕對不會出現地。希望那些人能順利離開吧。

甩甩頭將這件事拋在腦後。敏特四處轉著尋找早就不見蹤影地老蘇拉。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猛地回頭。便看到弗裡多出現在他背後。本要拍到他肩上地手落了空。他輕呼一口氣。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這邊地火光。我們不放心。就都來了。」弗裡多警惕地環視左右。「他們還在外面呢。咱們快走吧。」

敏特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也覺得沒必要留下來了,便點了頭,但老蘇拉的事他不甘心就此放過,想起弗裡多一向消息靈通,就邊走邊問起他這件事。

弗裡多道:「我還以為你想問什麼呢,老蘇拉以前是給你爺爺駕過幾天馬車,只不過是你爺爺雇回來的,算不上專門派給紫雅的人,但他一直都自命不凡。他很看不慣紫雅跟別地男人混在一起,才會這麼說吧?」頓了頓,他小聲嘀咕一句:「你爺爺對紫雅真的不錯了,可惜她偏偏愛跟別的男人混在一起,而且都是有權有勢的,這種人怎麼會真只不過是看在她曾經是蕭伯爵的人,才故意……她把經營大權放到別人手裡,真是太愚蠢了,瞧尼克都惹了什麼事回來……」

敏特皺皺眉,想起爺爺曾經說過,不明白紫雅為什麼明明有錢有勢,還整天想著要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當依靠。看來她很倒霉地沒遇上真心對待她的人。如果是以前,他也許還會同情紫雅一把,但一想到她對綠洲裡那些女孩子們做的事,就覺得她還是可惡多些。

至於尼克,敏特在娛樂綠洲這幾天,也發現很多事都是尼克做主的,紫雅夫人很少過問。雖然算不上有錢有勢,但有能力經營整個娛樂綠洲,他也算是可以依靠地人。聽弗裡多地話,難道他有什麼古怪嗎?

接著便聽到弗裡多道:「當年尼克幫了我不少忙,我也很信任他,但不知為什麼,自從介紹他認識紫雅,他倆親密起來後,尼克做的許多事都叫人看不懂了,彷彿整個人變了似地,現在還拉著紫雅幹這種叛國的事……」他抬眼看看敏特:「你不知道吧?他跟幾個所謂的朋友被近衛軍抓走了,就算他想幹什麼壞事,也不可能成功了。」

敏特想了想,便拉著他往外跑:「咱們先走吧,不必繼續待在這兒了。」兩人穿過混亂四竄的人群,來到綠洲外的沙丘背後,看到路瑪和皮靴店哥哥都在等他,一見他平安出現,都上前來擁抱:「太好了,我們正擔心你會不會出事呢。」

「我沒事,軍隊來時,我離開了娛樂綠洲。」敏特神情一凜,「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報告!」

聽完敏特的說明,路瑪神色凝重:「事態緊急,咱們立刻回蒙裡!」敏特點了點頭,隨同他們一起騎馬回到蒙裡的「弗裡多爾夫」,商量過後,決定由他趕回國內報信,而路瑪則負責將事情通知梵阿中央教廷。眾人匆匆收拾了行李,就衝出大門,卻忽然停住了腳。

鎮子東南方火光沖天,似乎就是神殿的位置,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他們遲了一步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反應,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有什麼急事嗎?這麼趕著離開。」

敏特猛一轉頭,發現居然是剛分手不久的傑達,正站在酒吧前微笑著向自己示意,還轉頭看了看路瑪等人:「這幾位……不知道是什麼人?」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6 10:37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一、出乎意料的邀請


敏特心中暗罵,嘴裡卻裝作無事地問:「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走了嗎?」

「忽然想起有事找你,結果在娛樂綠洲那邊找不到人,問了小隊長,才知道你叔叔在蒙裡開了個酒吧,所以來碰碰運氣。」傑達慢慢踱過來,又掃了路瑪等人幾眼,「這是你叔叔?跟別人說的年紀不大對得上啊。」

路瑪等人都沉默不語,弗裡多忙上前道:「我是敏特的叔叔,請問您是……」

「噢,我是小敏特的朋友,早就聽說了你的名聲,不過你似乎和侄子長得不太像啊……」傑達忽然看向路瑪,「那這位又是誰?剛才他似乎是領頭的人。」

敏特飛快地道:「這是我們的二管家,你該不會以為這麼重要的一件事,少爺真會只派我一個年輕人來吧?這次行動是二管家領頭的,我只負責潛入打聽消息。」

「哦?」傑達打量路瑪幾眼,「看著不太像管家的模樣,倒更像是位劍士……」

「管家有很多種,他又不是在大宅裡侍候的,管的是練劍房。」敏特迅速應對道,「你有完沒完?找我什麼事?快說吧,我趕時間。」

傑達挑挑眉:「趕時間?為什麼?」

「當然是回國報信了。我之前就說過,已經跟丟了人,又掌握到那麼重要的消息,應該馬上回國向僱主報告,至少該做點防範措施。怎麼?你怕我們洩露了你們國家的計劃?所以攔著我們不讓走嗎?」

「當然不是。」傑達笑笑,算是暫時放下對路瑪等人的疑心了,「之前你給我的解毒藥和補充體力的藥,不知道還有沒有?我忽然想起,這兩樣藥都挺有用,如果能帶上幾瓶,以後就更安全了。如果你還有,我願意出高價購買。」

敏特有些意外,但從傑達輕快的語氣中。他還是捕捉到一絲急切與緊張,難道傑達急需這兩種藥?

他瞄了瞄傑達地身後。空無一人。那個黑影武士還沒有回來嗎?不知為什麼。他直覺傑達找他要藥。跟那個影子有脫不開地關係。看來負責追蹤地人鎩羽而歸了。想了想。他道:「解毒劑還有兩瓶。但補充體力地那種只剩一瓶了。我還要用。不能給你。不過配製這種藥地材料並不難找。如果你真地需要。我可以幫你配幾服。」

「那真是太好了!」傑達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都需要些什麼。你列個清單給我。我馬上去買!至於藥地價錢。解毒劑五十金幣一瓶。補充體力地二十金幣一瓶。怎麼樣?」

敏特有些意外:「你很瞭解魔藥地行情嘛。難道你經常訂購這些東西?」那應該是索倫這種等級地魔藥師所制魔藥地一般價錢。當然。是對外地。

傑達笑笑。沒回答這個問題:「你什麼時候能給我?最好能快一點。其實……如果我在國內能找到魔藥師。就不必擔心這麼多了。可惜稍稍有點本事地。都跑到韶南去……」頓了頓。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敏特看。忽然問:「我好像沒問過。你地僱主是哪個國家地貴族?」

敏特迅速答道:「韶南地。怎麼了?」

「不。沒什麼……」傑達沉吟片刻。道。「我覺得。你與其留在不重視武力地韶南。當一個沒什麼前途地貴族護衛。倒不如跟我回諾嘉。你地魔藥知識正是我們所急需地。到了諾蒙卡。你一定能夠飛黃騰達地!」

敏特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出這麼個要求,不由得飛快地望了路瑪一眼,剛好對方也望過來,使了個眼色,暗示他答應。敏特卻有些猶豫,這時,他耳邊傳來傑達的聲音:「你們那位……二管家先生,在向你暗示什麼?」

他地眼怎麼就那麼尖?!

敏特有些惱怒抬頭看向傑達:「你當然他的面挖角。難道還不許別人反對嗎?!」頓了頓。想起路瑪的暗示,便側身擋住路瑪的視線。背過身,用壓得極低的聲音道:「路瑪大叔從小就陪著老主人長大,對別人的挖角是深惡痛絕的,我跟你也算認識好幾天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最好別再當著他的面提起這件事。」

傑達長長地「哦」了一聲,瞄瞄路瑪,也壓低了聲音道:「這麼說你肯答應了?」這不是在暗示他,別當面說,私下詳談嗎?雖然聽到敏特說這話,讓他感到很高興,但心中卻忍不住產生了一絲狐疑,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太容易了,以敏特一直以來表現出地盡忠職守,似乎不該那麼快答應跟他走,會不會有問題?

敏特察覺到他的遲疑,不由得在心中暗罵一聲狡猾的老狐狸,嘴上道:「我才沒答應你什麼,只不過是勸你不要亂說話而已。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我還要回去覆命呢!」說罷就擺出一副要離開的樣子,招呼路瑪一聲:「大叔,咱們快走吧。」

路瑪怔了怔,但很快反應過來,用「得意」的神情瞟了傑達一眼,笑著對敏特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背叛主人的。」

傑達皺眉道:「怎麼能說是背叛呢?只不過是尋找更能體現自己價值的工作而已。」他轉頭望向敏特,「老實說,憑你的本事,只當個小小護衛,實在是太浪費了,你沒想過要建立一番事業嗎?男人都希望能出人頭地,你難道就不想?至於你僱主那頭……我相信他會知道該怎麼做地。」說罷邪邪一笑,沒再繼續下去。敏特考慮了一會兒,道:「我其實也想過建功立業,但老爺少爺他們對我很不錯,在隨時都有可能打仗的時候,跑到你那兒,要是被人查出來,我們老爺一家都會受到其他人的譴責的。再說,我的家人都還在韶南呢。」他掏出僅剩的三瓶藥,塞給傑達:「剩下的藥都給你吧,但其他話就不必再說了,也請你不要為難我的僱主。」

傑達有些懊悔。覺得自己剛才似乎是想太多了,忙道:「我不會洩露你的來歷身份地!報酬方面也好說!而且,你別忘了,我並不贊成那些人地戰爭計劃,你如果願意來,我也絕不會虧待你的家人和僱主。」他放低了聲音:「你答應了吧。我們真地很需要你。」他用渴望的目光直盯著敏特,彷彿口渴的旅人看到了清甜的泉水,叫人不忍拒絕。

敏特心中暗叫正好,便裝作猶豫地道:「那……你讓我先好好考慮一下吧。」傑達有些不太滿意:「好吧,你盡快,希望今晚之前能聽到好消息。」他向外走動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看敏特等人,躊躇片刻。還是離開了。

他一走,路瑪便召過弗裡多,小聲說了兩句。後者便叫了個店員跟蹤上去,看他在什麼地方落腳。另一方面,皮靴店地兄弟倆急急出去打聽東南方大火的消息了,只留下路瑪、敏特與弗裡多三人。

想了一會兒,路瑪道:「我們這幾年始終無法將人插進諾蒙卡,如果你真的能順利進去,對我們是個很大的幫助。我覺得……剛才那一番表演,已經打消了傑達公爵的疑心,接下來只要裝成被他說服的樣子就行了。我可以借口要趕路。先走一步,免得他再懷疑我。」

敏特猶豫地道:「可是……我要一個人進入諾蒙卡……」不是他膽小,實在是心裡有些沒底。當年在諾嘉吃過虧,又一向不喜歡這個國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能順利完成任務。「再說,那份計劃書就只有我看過,由別人向上頭轉述,未必能把事情說清楚。」他道。

「這點你不用擔心,你不是記性很好嗎?把你看過的內容都寫下來吧。我直接讓他們帶給麥洛裡。」路瑪迅速道。「向伊東報告的事就交給其他人了,我直接去梵阿通知公主殿下,趁現在通道還開著,盡快趕過去吧。」頓了頓,他緩緩地道:「敏特,好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不安,但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們終於有了機會。能夠光明正大地進入諾嘉。真的很難得。根據你打聽到地消息,諾嘉有發動戰爭的可能性。如果你能打聽到確切的安排,我們知道了就能想辦法阻止他們了。我想,你也不希望伊斯特和韶南受到戰爭地傷害吧?

敏特想了想,同意了這個安排。他心中雖然有些惴惴不安,但更多的是興奮,他還是頭一次參與這樣高難度的行動呢。一想到自己能擔綱重任,潛入諾嘉打探重要信息,阻止諾嘉的野心,他就忍不住激動。同時,他心裡也升起一股氣,諾嘉居然敢打伊斯特和韶南的主意,一定要讓他們多吃點虧才行!

弗裡多在旁邊有些遲疑地問:「我能不能……跟你們回國去?」看到敏特與路瑪都吃驚地看著自己,他忙道:「事實上尼克被抓這件事,恐怕還沒完,我與紫雅雖然私底下不大合得來,但表面上是一夥的,我怕會受牽連,所以……」

敏特有些意外:「紫雅夫人不是沒被抓嗎?事情應該不會那麼嚴重吧?」

「她是個女人,而且跟很多人都有關係,那些人知道她的底細,不會太為難她的。」弗裡多道,「如果她夠聰明的話,趁現在把積蓄拿出來,搬到一個沒人認識她地地方,隱姓埋名地生活,也能過得很好。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些男人,尤其是與她來往多的幾個,恐怕會很危險……」

路瑪皺皺眉:「應該不會有事的,敏特潛入諾嘉,總要有人接應,你在蒙裡能幫不少忙…「讓他去吧!」敏特斷然道,「蒙裡還有情報站,不一定要弗裡多留下來。他受不少苦了,讓他去伊斯特過幾年安靜日子吧。我就不信,少一個接應的人,我會沒法完成任務!」想當年,他只有十來歲,不也順利從蒙裡回國了嗎?

弗裡多怔怔地看著他,眼中忍不住湧出淚光。路瑪見狀也不好再拒絕,只好答應這個請求,但神色間仍有些不滿。弗裡多把自己的一個秘密藏身處說出來,給安全署的人充當救急所,他的臉色才好了些。

事情商議定了,敏特就把看過的計劃書上的內容默寫下來,交給路瑪。這時,出去打聽消息地人回來了。原來神殿那邊真的起了火,但只燒了一座偏殿,因為裡面無人,所以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據說已經有人去調查過了,只是意外而已。然而這樣的答案,顯然很多人都不肯接受,鎮子中已經有了不少流言。

路瑪正色道:「事情緊急,我們要立刻出發,不能讓神殿的人繼續誤會下去了!現在事情僅僅發生在蒙裡,但過不了多久,恐怕就會蔓延到其他邊境城市去,要盡快採取行動!」

眾人點頭稱是,敏特忽然想起了安可城的裡德爾神父,如果諾嘉人在安可城也採取了行動,神父一定會是首當其衝。他忙寫下一封信,將事情大概做了介紹,然後到了伊凡----裡德爾神父曾經收養過的一個少年---工作的地方,將信交給他,又給了一包錢,讓他盡快回安可城去。伊凡半信半疑,但一聽說神父可能會遇到危險,就二話不說地去了。

事情都安排好,敏特送走了路瑪與弗裡多等人,便回到弗裡多爾夫,正好天黑了,傑達就站在門口等著,一見到他,便直起身,眼睛直盯著他的嘴,等候他的答案。

敏特笑了笑,道:「我答應你了,希望你真能帶給我光明地前途。」

傑達滿意地笑了:「那當然。」他伸出手:「歡迎加入我們。」

敏特握住他地手,兩人相視而笑,掩住了各自心中的盤算。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7 12:01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二、第一關


敏特跟著傑達轉進一條小巷,借助巷中人家窗口透出的昏暗燈光,打量著路兩旁低矮的建築,角落裡發臭的雜物,以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男人,他有些不好的感覺。

一轉彎,經過一間破敗的小屋,正好有兩個男人在門口低語。敏特耳尖,隱約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娛樂綠洲大火,財主失蹤,接下來還要不要做事,要向誰拿錢的話,他心中不由得一凜。

看來今天那場所謂的「意外」,的確不太單純,而像這樣拿了錢去搗亂的人,在蒙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即使梵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麼做呢?

想到這裡,他心情有些沉重。

「怎麼了?」傑達察覺到他的腳步放慢了,便回頭來問。敏特忙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奇怪……你這幾天真的住在這種地方?」他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國公爵啊,王室貴胄!

傑達笑笑,沒有回答,只是繼續領路。不一會兒,到了巷尾,他們繞過圍牆,眼前頓時開闊起來。那是一大塊空地,穿過空地再進入另一條僻靜的街道,環境便與之前大不相同。這裡只有十三四座房屋,算不上豪華,但也不算簡陋,整體上十分乾淨整齊,都帶著個小院子,有幾座還是兩層小樓。敏特留意到,剛才經過的地方是威沙居民區,但這裡卻正好位於諾嘉居民區的邊緣,外圍有一大圈沙棘林,倒是相當安靜隱蔽。

傑達走到街尾的二層小樓外,隨手推開院門走進去,在屋門上輕輕敲了幾下,門後很快傳來一個女子怯怯的聲音:「是誰?」

「我!快開門。」傑達打量了周圍一眼,壓低了聲音回答。

門迅速打開了,露出一張美麗少女滿懷喜悅的臉:「傑!你終於回來了!」她撲到傑達懷中抱著他發抖:「你怎麼能丟下我走呢?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傑達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拉開她問:「謝德呢?他的傷勢還好吧?」

「還好,已經退燒了。但仍是昏迷不醒。傑,如果你不在的時候有壞人來,我該怎麼辦?」少女又再度挨了上去。

敏特有些好笑地看著傑達一臉無奈卻又無法拒絕地神情。他認出來了。這名少女就是當初他們在拐賣犯手中救回來地那個。記得是叫朱妮婭。好像是傑達地未婚妻。狡猾得像隻狐狸一樣地傑達。沒想到也會有這麼無措地時候。因他們堵在門口。敏特無法進去。乾脆抱臂挨在門邊。觀賞傑達難得一見地鬱悶表情。

朱妮婭訴了一陣苦。才發現門邊還站著一個陌生人。不由得驚叫一聲。跳開兩步。躲到傑達身後。雙手還緊緊抓著他地手臂不放:「你是誰?!怎麼會來這裡?!」

傑達忙說:「這是敏特。我特地請回來幫忙地。他要跟我們回諾蒙卡去。你別大驚小怪。我要先去看看謝德。你也來吧。」

朱妮婭偷偷看了敏特幾眼。敏特朝她笑笑。她忙收斂了臉色地驚慌。擺出一副高傲衿持地神情。淡淡再看他一眼。才攙著傑達上二樓去了。

敏特進屋關上了門。仔細打量屋中地情形。這裡家俱擺設很簡單。但還算是舒適。東西都帶著輕微地諾嘉風格。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知傑達是怎麼弄到這個住所地。他在樓下各房間裡轉了轉。發現一樓有兩個房間各擺了三張單人木床。有些擠。但床上地被鋪基本是一模一樣地。再到廚房看了看。他又發現這裡儲存地糧食都是乾糧。沿牆掛著十來個半舊地水袋。都是一樣大小。忍不住皺了皺眉。

難道這裡是諾嘉秘密設置地落腳點?或者。是傑達私下置辦地?看來不是一兩年了。他為什麼會在幾年前就安排好這麼一個地方呢?安全署駐蒙裡地情報站人員似乎從沒發現過這個地方。看來。有必要通知他們一聲。讓他們時不時留意這裡出入地人才好。

敏特忽然察覺有異,忙轉過頭來,發現有個臉極瘦眼睛卻極大地四五十歲男人站在門邊,用詭異的眼神靜靜看著他。手中不由得抓緊了一把冰匕首。過了一會兒。他見那男人還不說話,正要先開口問對方用意。那人突然道:「你到處轉來轉去的,想幹什麼?!」

敏特瞇瞇眼,還沒開口回答,樓上便傳來傑達的聲音:「敏特,敏特,你在嗎?」他邊叫邊走下樓梯,看到廚房門口的情形,皺著眉問:「發生什麼事?」

「他鬼鬼祟祟地到處轉!肯定不安好心!」瘦男人搶先一步道。

敏特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每到一個新地方,總是習慣先打探周圍的情形,以免遇到需要逃走的時候,會因為不熟悉地形而出錯。不過這位……似乎是誤會了,把我當成了心懷叵測的人。老實說,我跟你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又是你先邀請我北上的,按理說你應該知道我地為人才對。如果真的對我存有疑慮,還是早點說清楚比較好吧?我這就走人,絕不糾纏。」

傑達忙道:「沒有的事,我既然邀請你來,就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懷疑你。即使之前有過疑慮,一但你加入我們,就成了自己人。你儘管放心好了。」頓了頓,又笑道:「你做事很認真細心嘛,看來我請你來,還真是做對了。」他低聲對那瘦男人說了幾句話,後者半信半疑地看了敏特幾眼,轉身走了。敏特留意到,他居然坐在門邊一個高櫃的後頭,還摒住了氣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任何人進門都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上來看看謝德吧。他是我們的一個同伴,受了點小傷,用過你的魔藥,看來似乎好多了,你幫忙看看,還需要服什麼藥吧。」傑達向敏特招了招手,敏特便隨他上了樓。

那位名為「謝德」的男子,正躺在床上,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反應還有些遲鈍,但眼神已經頗為凌厲。他先是意外地看了敏特幾眼,又用不贊同的目光望向傑達,後者不在意地笑笑:「敏特很擅長魔藥,之前你服用地藥水,有一半是他配製的呢。」謝德聞言彷彿明白了什麼。就沒開口反對。

敏特有些頓悟,看來傑達那麼急切地邀請自己,是有重要原因的,有什麼人需要魔藥嗎?情報站那邊似乎沒打聽到類似的消息。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條重要線索。

趁著為謝德察看地時間,敏特仔細打量了對方的身高、體形,以及手上、虎口間厚厚的繭子,有七成把握判斷出,這就是一直跟在傑達身邊的那位黑衣影子劍士,看來昨晚上單獨追蹤的他。遇到了相當麻煩地反擊啊。

再檢查一遍,敏特對傑達道:「他地外傷並不重,喝了藥水。明天就會好了,但中的毒有些麻煩。救治得太晚,他又激烈運動過,毒素已經深入體內,如果要徹底拔除,至少要兩三個月地時間,而且很難再恢復到以前的健康身體了,好好調養上幾年,或許還能保留原本的八成實力。」

謝德霎時沉默下來。傑達聞言也有些難過,低聲地安慰謝德道:「不要緊,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你就安心養傷吧。」

「屬下不要緊。」謝德忙道,「閣下還是盡快回國吧,昨晚上的事,那邊已經知道是我們幹的了,要是被他們先一步趕回諾蒙卡,向陛下和大臣們告狀,對我們會很不利。」

傑達眼中精光一閃:「哼。沒那麼容易!」他放緩了語氣勸謝德道:「你就安心休養吧,至少要等外傷好全才行,何況,沒了你,回國的路上也未必安全,我雖然身手不錯,但還有朱妮婭呢。」

謝德聞言就不再說什麼了,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地朱妮婭卻不樂意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吃過苦頭,不再是嬌嬌女了。就算沒有你們。我也能照顧好自己!」

傑達笑笑:「是,你說得對。」卻不再附和下去。朱妮婭不太滿意。正想說什麼,敏特插嘴道:「你們其實沒必要爭。我說徹底拔除毒素要兩三個月,但沒說他不能移動。我知道一種藥的配方,配好給他喝下去,至少能維持七天的急行軍,只要不再受傷,不會對他地身體有影響,但過後必須要好好休養。」

傑達聞言驚喜地道:「你怎麼不早說?!快點去配!」

敏特挑挑眉,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施施然走下樓,找了間空房,從儲物戒指中拿出魔藥工作台等物,配製起來。趁著別人沒注意,他悄悄用特製的藥水在紙片上寫下幾行話,塞進自己懷裡,然後假借要潑水出窗,迅速往外看了幾眼,發現了在院外晃身而過的青年。

那是弗裡多店裡的人,之前被派來打聽傑達落腳處的。弗裡多曾對兩個親信允諾,等他在伊斯特站穩腳跟,就接他們過去,因此弗裡多爾夫的店員們都安心接受情報站的人派遣。

得知自己人知道了她在哪裡,敏特忙專心配起藥水來。配好後,時間已將近半夜。朱妮婭早就捱不住,去睡了,傑達仍然陪在謝德身邊,一見敏特進門,便急急迎了上去。

謝德喝過藥,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連疼痛都減輕了很多,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敏特小聲對傑達道:「睡醒就行了,你要是真趕時間,明天就可以走。」

傑達鬆了一口氣,非常誠懇地對敏特道:「真的非常謝謝你,我覺得能把你拉過來,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敏特笑道:「你先別忙著說這句話,我有個小小地請求,不知道你肯不肯答應。」

傑達有些意外:「什麼請求?如果是金錢方面的報酬,只要不是太過分,你儘管提。」

「我願意加入你們,可不是為了那點錢的,別忘了你答應過,要讓我有機會出人頭地。」敏特道,「我只是因為手上的魔藥都用光了,怕路上會遇到什麼意外,因此想多做一些帶在身上。但我手頭的材料剩下不多了,需要出去買。你放心讓我去嗎?」

傑達一頓,仔細盯了敏特幾眼,笑了:「你這是在考驗我嗎?好吧,你儘管去,但記得要快點回來,不過……」他收起笑容,「我信任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當然不會。」敏特笑笑,心想:你對我有多少信任,我對你就有多少忠誠,咱倆誰也不欠誰。

他轉身剛要出門,卻聽到身後傑達叫住他,考慮了一下,道:「現在都半夜了,要不你就明天再去買吧。樓下的看門人力氣很大,你把他帶上,給你提提包裹也好。」頓了頓,傑達又笑著問:「你不介意有人跟著吧?」

敏特哪裡還會不知道他的用意?嘴角一翹:「沒什麼,雖然我更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但這種東西顯然是長期相處後才會產生地。現在的我對你而言還是半個陌生人,如果你連這點警覺都沒有,我反而要認為你不值得我投靠了。」

丟下一臉神色變幻的傑達,敏特輕輕鬆鬆地出了門,那瘦男人則遠遠跟在他後面,看著他去了別的街道,敲響幾家人的門,在或是漫罵,或是熱情的接待中,買了十幾大包材料,連帳單一起通通丟給自己,然後才回到小樓,鑽進擺放了工作台的空房中搗鼓起來。到了天亮,他便紅著眼交給傑達、謝德和朱妮婭幾瓶藥水,然後跨鞍上馬,跟隨他們開始了北行旅程。

傑達若有所思地看著打哈欠的敏特,想起手下看門人的報告,對方完全沒有可疑之處,做事也非常積極,所思所想,都是以自己一方地利益為重,看來應該是可以勝任地。只不過,對方看起來似乎並不像是很有野心的樣子。但他很快又想到,誰說任何人都會把野心表現出來呢?如果敏特沒有野心,又何必這麼拚命地幫自己做藥?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對敏特地態度也變得更加親切。

傑達若有所思地看著打哈欠的敏特,想起手下看門人的報告,對方完全沒有可疑之處,做事也非常積極,所思所想,都是以自己一方的利益為重,看來應該是可以勝任的。只不過,對方看起來似乎並不像是很有野心的樣子。但他很快又想到,誰說任何人都會把野心表現出來呢?如果敏特沒有野心,又何必這麼拚命地幫自己做藥?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對敏特的態度也變得更加親切。

離開蒙裡北上,因為顧忌到隊伍裡還有謝德這個傷號和柔弱少女朱妮婭,他們走得並不快,過了整整五天,才到達了連環關卡處,這裡已經是諾嘉腹地了。他們就在最南的一道關卡前一百米處停了下來。

前方的關卡下,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堵在入口處,車邊十多個隨從正跟駐守關卡的士兵們理論,聽起來,似乎是他們沒有通行證,因此關卡裡的人不肯放他們過去。

馬車一側的窗口處,一雙玉臂掀起了紗簾,露出一個披著紅色輕紗的美人頭,左右打量著。敏特立時認出那正是被諾嘉人從娛樂綠洲帶走的娜姆。這麼說,這就是當初那個諾嘉貴客的隊伍?他們為什麼會停在這個地方?

不過……通行證?敏特立刻轉頭去看傑達,發現對方臉上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8 11:30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三、北行


敏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只被調換的箱子,以及箱中的證明,壓低了聲音問:「你那時候就想到這個了嗎?」再想想自己一行四人所用的幾可亂真的身份證明,心裡對這個敵國公爵起了一絲佩服之心。

傑達翹翹嘴角,沒有回答,只是說:「他們堵在這裡,我們不方便過去,免得被他們發現,說出難聽的話來,還是改到東面的關卡吧,那裡離這只有不到一百公里遠,騎馬一天就能到了。」

朱妮婭一聽這話就嘟起了小嘴:「為什麼要跑那麼遠啊?在這裡等到那些人離開不就行了嗎?」

謝德輕聲對她道:「這裡的幾個守將都是中立派,既不親近馬裡奧親王,也不跟我們交好,但他們認得閣下的長相。如果沒有前面那些人,我們靜靜從這裡通過是沒問題,可他們堵在這裡,一定已經驚動了那幾位守將,我們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閣下這次是秘密出行,要是行蹤被公開,會很麻煩。朱妮婭小姐,請多體諒閣下的難處。」

朱妮婭這才不再說話了,傑達滿意地看了謝德一眼,正想轉身,卻被敏特叫住:「從這裡繞一百公里的路去諾蒙卡,恐怕會落在那幾個人後面吧?你說他們認得你的長相,那是不是也認得那個貴族使者的長相呢?說不定前面的人很快就會過去了,我覺得繞路不是個好主意。」

傑達聞言停住腳,回頭問:「那你有什麼好建議?」

敏特抬頭看了看關卡兩邊的叢林,想起了小時候和爺爺一起爬山的情形,笑道:「兩邊的山林,對普通人來說很難通過,但對我們這樣的武人而言,要爬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吧?乾脆咱們棄馬步行吧?」

傑達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關卡兩旁的山林,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但是……:「朱妮婭怎麼辦?」

敏特轉頭去看了朱妮婭一眼,她早已在瞪自己了,於是微微一笑:「你的未婚妻,你難道不會背她過去嗎?這一段路,應該不算很長吧?我覺得以你的體力,絕對可以做到才對。如果需要補充體力的藥,儘管找我。」

傑達好笑地睨他一眼,這時謝德說話了:「怎麼能讓閣下做這種粗重活呢?還是讓我來吧。」

朱妮婭嗔道:「謝德!我哪裡粗重了?!」謝德啞然,不知該怎麼回答,傑達笑道:「好了,謝德還是傷號呢,就讓我來背吧。」

商量好了。他們正要轉身走。卻聽到關卡前傳來一陣喧嘩。放眼望去。原來是守關卡地士兵看到探頭出窗地娜姆那一身明顯地外國打扮。疑心那位貴族使者一行是外國奸細。嚷嚷著不肯放他們過去。也不准他們離開轉去別地關卡。雙方頓時吵成一團。很快。就有一個高級軍官打扮地人從關卡上方地石屋裡走下來。高聲喊著:「安靜!發生了什麼事?!」

傑達一見那個軍官地臉。馬上轉身低聲招呼同行者:「快走。那個軍官曾經在我叔父手下工作過。認得我地臉。」說罷先行一步。謝德立刻背起朱妮婭跟上。敏特隨他們離開時。特地多看了娜姆幾眼。

這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同行地女子。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掀起窗簾往外看。不會是為了看風景。或是引起守關士兵懷疑吧?他迅速掃視周圍。瞥見西面大樹下。有兩個諾嘉人打扮地旅客正在歇腳。膚色都偏黑。目光時不時飄向大馬車地方向。不經意地與娜姆對了幾眼。心中頓時有數了。

那個氣急敗壞地貴族青年見士兵們死纏著他們不放。而那個軍官又用懷疑地目光盯著自己。頓時心頭火起。回頭怒斥娜姆:「都是你惹地事!平白無故掀什麼窗簾?!」

娜姆一臉委屈地嬌聲道:「您別生氣。我只是想知道外面地情形。您這樣地大人物。居然會被攔下來。我心裡很不安。」

青年聽了火氣更旺了。直衝著那軍官叫喊:「你知道我是誰嗎?!得罪了我。當心明天我就讓你走人!!!」軍官挑挑眉。沒理會他地叫囂。只是朝屬下地士兵們囑咐一句:「把這些可疑地人帶到拘留室去。問清楚姓名來歷。查過沒問題才放人。」說罷轉身就回石室去了。剩下那青年和幾個隨從在後面大聲叫喚著。

敏特看到這裡,偷偷笑了,快步跟上傑達等人,正好聽見他在說:「那傢伙一向是個紈褲子弟,沒什麼本事,沒想到勞勒居然會派他來,逃命的時候也不忘帶上女人,結果女人沒見過世面,給他添那麼大麻煩,到了諾蒙卡,他父親知道了,不知會說什麼呢。」

敏特微微一笑,心想真要讓娜姆到了諾蒙卡,吃虧的恐怕未必是她呢。

關卡旁的山林與當年相比,稀疏了很多,因此他們偷偷爬過時,不得不貓下腰,摒住氣息,盡可能悄無聲息地走路。朱妮婭早在上山前就轉到了傑達背上,但背著人彎腰前進,消耗的體力太多了,還沒走到一半,傑達已喘起了粗氣。朱妮婭看得不忍,小聲道:「傑,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傑達懷疑地回頭看了看她,見她目光相當堅定,便找到一處比較開闊平穩的地方,放了她下來。

朱妮婭剛下地時,走得還算穩,但很快就開始歪歪扭扭的,心裡覺得委屈,但想到是自己要求走路的,只好勉強忍受下來。敏特走在最後,看到這個情景,打量著快到關卡那邊的小山村了,便趁人不備,悄悄捏了塊小泥塊在手心裡,找準傑達與謝德都沒看到地機會,將泥塊射向朱妮婭的腳踝,她頓時歪倒在地,發出一聲「哎喲」。

傑達與謝德聞聲轉過頭來,見她跌倒了,前者皺眉道:「我早就說你走不慣這種路的,還逞強?!要是受了傷。不是反而會拖慢大家的行程嗎?」後者則湊過去查看她的腳:「只是不小心摔倒而已,沒有扭傷。」

朱妮婭沒想到未婚夫不但沒安慰她,還說她逞強,而謝德的安慰則讓她更難過了,不由得眼眶一紅,就要掉下淚來。冷不防瞥見謝德背後的樹幹上吊著一條蛇,還一吞一吐地吐著鮮紅色的長舌頭,立刻嚇得幾乎要翻白眼:「蛇……蛇……」

謝德沒聽清楚:「朱妮婭小姐,您在說什麼?」敏特見那蛇開始移動身軀了,忙上前一步抽劍砍斷那蛇,才回頭道:「沒事了,這蛇其實沒毒。」他掏出一個玻璃瓶子:「這種藥水可以驅趕蛇蟻蟲蛇,如果你需要的話,只要噴一點在身上就行了。」

朱妮婭還在瞪著一雙大眼發抖。傑達歎息一聲,接過瓶子替她抹了幾滴在手臂和小腿上,便聽到她哇地一聲。緊緊抓住自己大哭起來,嚇得連忙摀住她地嘴:「你瘋了?這裡離駐軍所那麼近!」

朱妮婭聞言收了哭聲,改為抽泣,但心中更覺委屈,她擔驚受怕了將近一個月,回到自己國家,居然連哭一哭都不行,瞄了瞄未婚夫,小嘴一扁。眼淚就嘩啦啦地往下流。

敏特看得有些發呆,雖然他暗中做了手腳,但可從沒想到這位嬌小姐會那麼配合,於是忙道:「我看朱妮婭小姐是受了驚嚇,你們倆也累了,前面有個小山村,咱們過了關卡,到那裡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乾糧剩得不多了,也該買一點。」

傑達皺皺眉:「那裡離駐軍所太近了。不要緊嗎?」

敏特笑道:「只要不跟士兵們打照面就行,我剛才看到村子的另一個方向也有路,我們就假裝是從那邊過來的外鄉人好了。」

傑達想了想,歎口氣道:「好吧。」他無奈地看看朱妮婭,又若有所思地看著來時的路,口中低喃:「我還以為這裡的關卡守得很嚴呢,沒想到居然真的爬過來了,看來回去後要讓軍隊地人多注意這種地方才行……」

敏特心中暗罵一聲,道:「我好像聽見山下的士兵有些異動。說不定發現了我們的蹤影。還是快走吧。」

傑達這才從沉思中驚醒,也顧不上安慰朱妮婭了。直接背起她就走,謝德擔心地看了朱妮婭幾眼,先走一步打頭,敏特仍舊墊後。

來到了關卡下地村莊,敏特讓傑達等人留在村邊地樹林裡,主動提出由自己去買乾糧,傑達遲疑道:「這……不太好吧,你是我們中唯一的外國人,要是被發現了……」敏特淡淡地道:「難道讓你去嗎?你這個氣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要想不引人注目實在太難了;而謝德,這一身衣服根本就是告訴人家你不是良民。我不去,難道要讓朱妮婭小姐去嗎?」

傑達啞口無言,看看自己同行地兩個人,不得不承認敏特所說的都是事實。

敏特又打鐵趁熱道:「再說了,我這麼一副少年外表,別人也不會認為我是什麼可疑人物啊,我很快就回來了,放心吧。」說罷不等他再阻止自己,便先一步竄了出去。傑達抬抬手,只好放棄了。

敏特一轉出樹林,就披上了當年爺爺穿過的一件短斗篷,又戴了頂氈帽,儼然就是一個普通地諾嘉少年模樣。他熟門熟路地摸進村中,發現整個村子蕭條了很多,沒那麼熱鬧了,連原本生意勉強還算過得去的幾家店舖,都倒閉了一半以上,當年曾經光顧的那家熟食店,更是縮小了一半店面,變成了一半裁縫鋪子,一半改賣起炒麵果條和土酒來。

熟食店裡坐在櫃檯後地並不是當年見過的女人,卻是個眼生的青年。敏特留意到那家店門口掛出的招牌上,紅繩子打的結十分特別,心中有數,便微笑著走進店裡,問那青年:「我聽說這裡是附近最好的一家熟食店,請問……有沒有東方口味的麵包?有的話給我來二十條吧?」

青年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您來得不巧了,東方面包要過幾天才能到貨,您如果不嫌棄的話,到廚房裡瞧瞧有哪種食物能入您地眼,怎麼樣?」

這意思是接應的人要過幾天才能到,敏特稍稍安心了些,假裝要去看其他食物,找機會把這些天裡背著人寫下的情報夾在錢幣中遞給了那青年,然後便拿著一大包炒麵果條和面果粉干回到樹林中,道:「只有這些了,回來的路上我看到有水井,就偷偷裝了幾袋水,應該夠我們用到諾蒙卡了。」

朱妮婭好奇地問:「為什麼要偷偷裝?那只是井水而已。」她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除卻仍有些蒼白的臉色,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因為敏特剛才殺死了蛇的關係,她對他的觀感好了很多。

敏特解釋道:「這裡算不上富裕,我看到人們對自己的財產似乎看得很緊,別人多看兩眼就要挨罵,所以擔心他們不肯讓我打水,要知道,這裡地水資源可算不上豐富。」他遠遠眺望著村子:「這裡的居民其實不少,還有駐軍所,又位於交通要道上,但村子裡卻一片蕭條,看得出它曾經熱鬧過,不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傑達冷哼道:「還有什麼原因?當年馬裡奧親王假借先王遺命,下令驅趕外國商人,全國的經濟都受到重大打擊,這種依靠過路客商才繁榮起來的小地方,當然會變得蕭條了。可惜現在就算陛下和我重開商路,號召外國商人們再來做生意,他們也不肯來。哼,虧我還想出了那麼多優惠政策,那些南方商人居然絲毫不為所動,我以前聽說他們都是大膽精明的人,為了賺錢,甚至敢去拚命。現在看來,只是傳言而已。」

敏特有些不以為然。商人肯為了賺錢而拚命,是因為有著豐厚的利潤。現在諾嘉國內,馬裡奧親王的勢力仍然很大,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再下一次驅逐令,到時候,就算外國商人們投資再多,也一樣拿不回來,他們怎麼肯冒這個險呢?

他本想要說出來的,但又想到,傑達是諾嘉王族,萬一他知道了,想出好辦法來,讓這個國家越變越富有,對伊斯特又有什麼好處?於是便沒有開口。

收拾好乾糧,歇息得差不多了,四人重新上路,才轉過山腳,正想找地方弄幾匹馬代步,便剛好遇到幾個馬販子拉著十來匹馬往前面不遠處的岔路口走,忙追上去,好說歹說,高價買下了四匹。

朱妮婭高高興興地在傑達地攙扶下上了馬,謝德地臉上也帶了幾分笑,只有傑達有些鬱悶。如果不是要走路的話,也不至於拋下那幾匹好馬,現在這幾匹,只是普通貨色而已。

敏特輕笑著翻身上馬,忽然感到身上一熱,接著那股熱意便越來越明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暗叫不好。

他怎麼會忘了,變身藥已經喝下足足一個月,今天剛好是藥效結束地日子呢?!

怎麼辦?他抬眼看看前方的三人,傑達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臉色有異:「怎麼了?」還拉動韁繩向他走來。

而敏特這時,則感到身體正在緩緩變化中,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19 10:46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四、過關


眼看著傑達越走越近,說時遲,那時快,明娜閃電般地從儲物戒指中扯出一件長斗篷來,蓋住自己的腦袋和身體,同時嘴裡道:「剛剛才想起來,我們買馬時太不小心了,如果有人想要查,還是能查出是我們買的馬。還是披件斗篷或披風之類的東西掩蓋一下身形吧,我記得你們國家的人很習慣穿這種服飾。」

傑達看得有些發呆,但很快清醒過來,覺得這話也有道理,便從護腕裡掏出兩件連帽斗篷給自己和朱妮婭穿了。問到謝德時,他木然擺擺手說不用,傑達本不想勉強的,但明娜插嘴道:「他這一身黑,晚上沒關係,但大白天裡穿著,要多顯眼有多顯眼,我們既然想要隱藏行蹤,就應該盡可能不引人注目才對。」

傑達鄭重地點頭贊同,又掏出一件深灰色的披風給謝德,謝德無奈,只好繫上了。

眼看著自己終於混了過去,明娜悄悄鬆口氣,但傑達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她的心提了起來:「我說……敏特,你的聲音好像有點奇怪,聽起來不大象你了,倒有些像女孩子。」

明娜頓時冒出一頭冷汗,面上勉強維持著鎮定的表情,刻意沙啞著聲音道:「哦?是嗎?大概是剛才太心急了,所以才會有些變聲。事實上我這個年紀,聲音本就有些不穩定,沒什麼奇怪的。」她手搭涼棚遠眺前路,趁機轉移了話題:「時候不早了,快點趕路吧,可別錯過了宿頭。」

傑達這才想起現在已經過午了,再不走,真的會趕不及在天黑前離開山區,忙丟下之前的疑問,招呼眾人重新上路。

他們一行四人趕緊趕慢,終於在太陽下山前離開了那一片大山,沒多久就來到一個小鎮外。

傑達本想照前幾天的做法。到鎮子外找個隱蔽的地方過夜的,但他才把這話說出口,明娜和謝德都沒什麼意見,朱妮婭卻嘟起了小嘴。

她出身諾嘉貴族,雖然父母雙亡,但受傑達照應。從小錦衣玉食,沒受過什麼苦,這次一時賭氣跑到外地去,被人拐賣到他國,一路上儘管擔驚受怕,但每隔兩三天,還是能洗個澡擦個臉的----畢竟女孩子們要是太髒的話,會賣不出好價錢。可自從離開蒙裡以後,一連幾天他們都在野外住宿。頂多就是遇到河流時打濕手帕擦擦臉,但洗澡卻是奢望,她覺得自己都髒得無法見人了。之前走的都是山路。沒法好好洗漱是不得已,現在到了城鎮裡,居然還不能住進像樣點的房子,好好休息一下,她實在很委屈。

傑達被她纏得不行,只好找出拋開許久地絡緦鬍子重新戴上,四人裝成旅行者的模樣,到小鎮裡找了間客店住下。幸好這個小鎮位於交通要道上,人員來往頻繁。人們並沒有對他們格外留意。

分配房間時,朱妮婭早早要了一間去洗漱了,傑達身為身份最高貴的人,自然是獨自佔一間的,於是他就有意把明娜和謝德安排到一間雙人房裡。

明娜頓時又驚出一身冷汗。心想她還需要找時間配藥喝藥呢。跟那個陰陽怪氣地謝德住一起。不是隨時都會穿幫嗎?於是忙說:「謝德是傷號呢。需要安靜休息。我怕我進進出出地會打攪到他。還是另叫一間吧。我叔叔臨行前給了我不少錢。反正只住一晚上。我還付得起。」說罷還擺出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來。那模樣似乎地在嘲笑傑達地小氣。

傑達忙笑道:「還是我付吧。你現在好歹也是我地屬下了。我絕不會虧待你。」說罷又要了一間房。

明娜一進房間。就馬上四處查看過。把門窗全都關得緊緊地。然後掀開身上厚重地斗篷。拿出魔藥工作台就配起藥來。

她並不是每次出外「工作」。都會喝這個藥。所以平時一般不會有備份。再加上她從沒有試過執行那麼長時間地任務。居然把藥效地時間給忘了。其實這回出來調查拐賣案子。因為考慮到可能要跑到很遠地地方。花時間也會比較長。她當初配藥時。還特地下了一個月地持久劑。沒想到仍然不夠。

熬好了藥水。她聞了聞味道。確認配製無誤了。才小心地喝下去。然後飛快地把所有瓶瓶罐罐連同工作台一起丟進儲物戒指。整個人往床上一躺。兩手緊緊抓住床沿。等待劇痛過去。

疼痛一波波地漫上來。她咬緊了牙關。勉強忍住不發出聲音。這是她第一次在不安全地地方喝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發現不妥之處。

熬過了一波劇痛,她知道再有一次就沒事了,正想鬆口氣,卻忽然聽到了敲門聲:「敏特,陪我到下面小酒吧裡喝一杯吧,咱們好好聊聊。」原來是傑達。

明娜心中暗罵,正要揚聲回絕,卻猛地感到一陣劇痛從身體內部湧上來,忙抓緊了床邊,急喘幾下,勉強揚聲道:「我現在不太方便,你自己……」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痛,她大口吸著氣,頭上冷汗直冒。

「敏特?」門外靜了一靜,便傳來傑達疑惑的聲音,「你怎麼了?沒事吧?」

明娜一時痛極,無法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覺得自己好些了,深呼吸幾下,正想要回應,卻聽得「彭」的一聲巨響,有人開始撞門了,不由得嚇了一大跳,猛地跳起來叫了聲「別撞」,門板已被撞開來,傑達風一般闖進房間:「你沒事吧?!」

明娜大驚:「你……」呆了呆,發現自己地聲音已變成男孩子的了,伸手一摸喉結,心情安定下來,便瞪大了眼看傑達:「閣下!您這是在幹什麼?!」

傑達打量著敏特,皺眉道:「你生病了嗎?臉色那麼蒼白。」敏特摸摸自己的臉,還有額上的汗,輕輕甩手道:「沒事,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他朝傑達笑笑:「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去學魔藥的。」

「哦?是嗎?」傑達略放下心來。他現在才明白這個顯然是學劍的少年為什麼會去學魔藥了,原本他還以為韶南重魔法,所以貴族少爺讓身邊的護衛學點基礎魔法魔藥知識也不奇怪,後來發現敏特在魔藥上的學識相當不錯,還曾經驚疑過一陣子,現在總算弄清楚原因了。

不過。去了疑慮,他又添了別的擔心:「你是因為什麼而發病了呢?是太累了,還是固定一段時間會就發作?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敏特挑挑眉,這是在質疑他地能力嗎?他道:「這個您就不必擔心了,我這老毛病過上一月半月地才會發作一回,每次只要喝了藥,就會很快結束,完全不會影響平時的生活和工作。至於藥,我有很充足的材料儲備。也配過無數次了,您不必擔心我無法勝任您交待的工作。」

傑達聽了,有些不自在:「我不是那個意思……咳。既然你身體不適,就多休息一會兒吧,我自己去喝就行。」說罷就往外走。

敏特忙叫住他:「閣下!」他走過去關上門,正色對傑達道:「雖然這裡已經距離諾蒙卡很近了,但越是在這種地方,認得您的人就越多,您還是盡量待在房間裡,不要到處跑比較好。那麼遠的路都走過來了,如果在這裡被您地反對者看到。之前的隱瞞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傑達有些漫不經心,但還是微笑著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地提醒。」

「希望您真的聽進去了才好。」敏特心中一動,便用十分誠懇的語氣道,「或許您會覺得我是在多管閒事,但我既然成了您的下屬,就有責任向您提出諫言。這件事關係到您的安危和前途,請不要以輕慢的態度對待。」

傑達越聽,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鄭重起來。眼中浮現出一抹愧色:「我明白了,這就回房間去。」說罷摸了摸自己臉上地鬍子,確保邊角沒有脫落,才低下頭靜靜地開門離去。

敏特關上門,回到床上,鬆了口氣。

今天又過一關了,想必從今以後,傑達對他的防備會再少一些吧?唉,對手是個狡猾地人。他就應對得很累啊。希望到了諾蒙卡以後,能早日收集到情報。離開這裡回家去吧。

想想自己這三年裡通過喝藥水地方式,變成男孩子執行任務,已經有不下十次了。以前年紀小無所謂,現在他已經滿了十五歲,就不宜再繼續下去了。最近一年來,喝藥後的痛感越來越烈,想必身體也無法再承受下去了吧?等這次任務結束,還是申請回國去吧。

爸爸已經接到調令回國了,他之前立有大功,這次一定會得到一個好職位地,而媽媽也會跟著回去。韶南雖然好,始終不是祖國,他們一家也該重新在國內安家了。

敏特想了想,決定一回國就向麥洛裡申請調到爸爸身邊工作,不然直接辭掉算了,如果老麥頭不答應,他就去揪他的頭髮,把他那頭白髮全都揪光!然後再把他的枴杖藏起來,讓他找不到!

敏特越想越美,不由得偷偷笑起來,忽然覺得身上一陣倦意,便歪頭往床上一躺,隨手拉過被單,睡著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清晨。敏特伸伸懶腰,覺得精神前所未有的好,忙翻身下床,洗漱穿戴完畢,出門下樓,還未下完樓梯,已聽到傑達的招呼:「敏特,這邊!」

他抬頭一看,原來他們三個人都已經在了,圍著一張桌子吃早飯,再看看周圍,只有三四桌客人,邊吃邊說話,其中倒有幾個大清早地就喝土酒。

敏特走到傑達等人的桌邊坐下,傑達便笑道:「昨晚上睡得好嗎?我想到你身體不舒服,就沒催你吃晚飯,餓了吧?來。」他親手端了一碗煮麵果到敏特面前,又送上木製的刀叉。

敏特不動聲色地接過就吃,眼角卻馬上從謝德臉上看到一絲不悅,再看傑達,仍是一臉微笑,便歎道:「今天地早飯味道吃起來跟平時也沒什麼不同,但我為什麼就覺得比以前的好吃呢?看來是因為這是閣下送給我的緣故,您真是位關心體恤下屬的好僱主。」

傑達笑著擺擺手:「你別這麼說,我只是希望手下的人能體會到我對他們的尊重而已。吃飯吧,再不吃就涼了。」

三人又重新埋頭用飯,敏特吃著吃著,覺得很不自在,抬眼一看,才發現朱妮婭一直偷偷瞧自己,微一皺眉,淡淡地問:「朱妮婭小姐為什麼看我?」

朱妮婭撲嗤一聲笑道:「我聽說你昨天累病了,今天看來,臉色果然有些蒼白,都快跟謝德一樣了。看來你們這種所謂的高手,身體也不比我強嘛。我都沒有生病呢。」

敏特沉默不語,謝德臉上有些尷尬,傑達忙道:「這話說得好像你沒生過病似的,剛到蒙裡時,你可是整整病了三天!還撒嬌要我餵你吃飯呢。」

朱妮婭俏臉漲紅,輕輕打了傑達兩下,軟軟地道:「那是以前了,不許再笑話我」

傑達裝模作樣地躲開,又被她打中了,才隨口應了她,暗中卻向敏特與謝德兩人射去帶有歉意的目光。敏特毫不在意,謝德則早早低下頭去,彷彿沒看見這一幕。

臨桌地三個男人正在低聲說話,其中一個忽然跳了起來,拔高聲音道:「再這樣下去我就沒法活了,你還叫我多體諒國王?!我看這不是國王下的令,而是某個人下的吧?」

敏特心中一凜,側耳聽去,同時看到傑達也動了動耳朵,朝那幾個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時,正好與他對上。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20 10:41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五、爭執與反省


敏特與傑達對視一眼,互相笑了笑,便一起聚精會神地聽著隔壁的交談。

鄰桌上的討論仍在繼續。坐在那人對面的男子忙左右看看,硬把他拉回木椅上,壓低了聲音喝斥:「你瘋了?!這種話也是你該說的?要是被人告發了,你就要去坐牢啦,說不定還會被處死!」

那人漸漸消了氣,但態度仍舊忿忿的:「今年天氣不錯,再過幾個月就可以豐收了,結果現在還要交一半糧食到公倉裡去,你叫我去哪裡找糧食?!現在糧價高著呢。我要養活一家老小,光靠這麼點糧食,怎麼夠?!」

坐在他旁邊的第三個男人輕蔑地瞟了他一眼:「這就叫辛苦了?真是沒見識!」他示意兩個朋友靠近些,然後湊過頭去小聲道:「這幾年國家一直在積攢糧食、乾草、馬匹、鐵器之類的東西,難道你們就沒猜到嗎?」

「猜到什麼?」兩男人一頭霧水。

第三個男人白了他們一眼,神秘兮兮地道:「我是聽我爺爺說的,他是聽他爺爺的爺爺的……總之,是我們家祖先代代相傳下來的。據說,當年尼科迪默斯大帝發動大陸戰爭的時候,就是這樣收集軍資的。」

另兩人倒吸一口涼氣,其中之一加緊問:「你是說……要打仗了?那我們會不會被抓去當兵……」沒見識的東西!」第三個男人又白了同伴們一眼,「現在吃點苦算什麼呀?你們想想,只要把南方那些富庶的地方打下來了,要多少糧食就有多少糧食,還有各種各樣好吃的肉、美酒、漂亮衣服、漂亮姑娘……這些咱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另兩個人聽得四隻眼睛都在發光:「那真是太棒了……」剛才還在罵人的那個猛地一握拳:「好!只要能讓我享受到南方的財寶美人,我就勒緊褲頭帶,熬上幾年!」另一人卻興致勃勃地說起哪個國家的東西好吃,酒釀得好,哪個國家的土地肥沃,他要多搶幾塊地……

敏特在一旁聽了。很不是滋味。這些諾嘉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只想著去搶別國的財物,難道就不知道自己努力去創造嗎?

他忿忿地扭過頭往嘴裡塞的煮麵果,越發覺得味同嚼蠟,卻聽到傑達在旁邊小聲說:「看來普通民眾也知道,很多政策都是馬裡奧親王頒布地。不能怪陛下。現在親王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就把民眾的生存拋在腦後,大家很快就會發現他的真面目了,我們要抓緊機會,趁機削弱他的勢力!」謝德點頭應是。

敏特生氣地瞪著他們,傑達覺得有些奇怪:「怎麼了,敏特?」

敏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您也不認為戰爭有什麼大不了地。是吧?聽了那些人地話。您只想到怎麼對付馬裡奧親王!可您有沒有想過。一但戰爭爆發。會死多少人?打仗地是你地國民。死地也有很多是你地國民。您難道絲毫不考慮這些嗎?!身為國家地上位者。如果只關注權力鬥爭。卻把民眾地利益丟開。那你跟馬裡奧親王又有什麼區別?!」

傑達面色肅然。直視敏特。而敏特也毫不相讓地瞪著他看。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凝重。朱妮婭氣惱地瞪了敏特一眼。滿臉擔心地看向未婚夫。

謝德忽然開口了:「你只是閣下請來地魔藥師。沒資格對閣下用這種口氣說話!這是大臣們管地事。別忘了你地身份!」

敏特冷笑一聲。收回目光:「我明白了。」說罷也不理他們三人。逕自埋頭吃著。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早飯。重新上路時。他發現自己似乎被冷落了。傑達雖然沒說什麼。態度也依然溫和。但朱妮婭與謝德都對他十分排斥。

他心中冷笑。卻又有些懊悔。沒事說那些話幹什麼啊?諾嘉對他而言是敵國。掌權者們不顧國民利益互相爭鬥。把國家拖垮了。不是正好嗎?現在惹得傑達生氣。萬一影響了任務。可就不妙了。他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多嘴了。就讓那些人自個兒斗去吧!

一路無話。敏特也裝啞巴不去招惹另外三人。因此還算相安無事。等到中午停下來休息時。他特地找了棵離得遠一點地樹。坐在樹蔭底下吃乾糧。傑達卻突然向他走來。

他眨眨眼,慢慢起身行禮:「您有什麼事嗎?」

「不用這麼客氣。」傑達擺擺手,毫不在意地坐到旁邊的地面上,示意他也坐下,「早上你說地話,我仔細考慮過了。我要感謝你,提醒了我。」

敏特慢慢坐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您的意思是……」

「這幾年,為了維護國王陛下的權威,我一直跟馬裡奧親王作對,時間一長,居然只記得爭權奪利,卻把爭的初衷給忘了。本來我即使不插手,也是尊貴的王室公爵,擁有自己的領地、城堡和財產,之所以會走上這條路,完全是覺得馬裡奧親王和勞勒王子不是稱職的國王人選,為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才會站到國王身邊地。沒想到,我居然也會迷失在權利的漩渦中,忘記了國民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傑達說完這番話,轉頭正色望著敏特,鄭重地道:「我的屬下也許是太過推崇我了,從不會用這種語氣提醒我、勸誡我,甚至認為我的想法和決定都是正確的,因此我一直以來,都沒發現自己的心已經有了變化,漸漸成為馬裡奧親王父子那樣的人。謝謝你提醒了我,現在改,應該還不是太晚吧?你來自別地國家,擁有截然不同的思考角度,有頭腦,有見地,能給我們帶來新的思維,也不會縱容我的錯誤,希望以後能繼續聽到你的忠告。如果你發現我又做錯了,請再提醒我吧。」

敏特心中忽然覺得一絲感動,眼前這個人,身份尊貴。又手握權勢,面對別人的批評,能夠理智謙虛地對待,並認真反省自己的錯誤,實在很難得,也許他真的是個好的統治者吧?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他馬上就警惕起來,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被傑達迷惑了,說到底,對方與自己是敵對身份,只要諾嘉一天還想著攻打伊斯特等國家,他們就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地朋友。

他忙裝作一副感動地樣子,「誠懇」地道:「請您不要這麼說。早上是我太魯莽了,大概是因為我一聽說要打仗。就想起根據馬裡奧親王洩露出來的信息,我地家鄉也在他的攻擊計劃內,因此才會格外激動而已。我見您沒有否認那個開戰的消息。才會一時失言。您不但原諒了我地無禮,還對我推心置腹,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您,請您儘管放心,我絕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的。」邊說還邊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

「那就好,以後攜手合作,為這個國家,也為我們自己,爭取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吧。」傑達滿意地笑著。親切地拍拍敏特的肩膀,又回頭叫朱妮婭與謝德:「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們以後也要和敏特好好相處,知道嗎?」

朱妮婭咬咬唇,沒說話,但看向敏特的目光中還是帶了些不滿。而謝德卻只是深深看了敏特一眼,便低頭向傑達行了個禮:「是,閣下。」

敏特微笑著回禮,心中卻升起一絲凜然。

傑達沒有否認那個戰爭計劃。

休息過後。他們重新上路,可能是因為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諾蒙卡的緣故,那三個人都心情輕鬆愉快,趕路的速度也比之前快多了。

這一路經過地村莊與城鎮都比之前那些要熱鬧得多,雖然還比不上韶南、伊斯特等國的城市,但繁華程度已不下蒙裡、安可等地,來往的商人和顧客都絡繹不絕,絲毫不見蕭條狀。

敏特小時候隨爺爺到諾嘉來時,因為離開諾蒙卡後。一直是處於躲藏與逃跑地狀況。不得不避開人流密集的市鎮,所以並沒有來過這些地方。但他留意到,這些商販都是諾嘉人,而部分商舖的裝潢卻意外地帶有威沙、韶南和伊斯特的色彩風格,而且這些店無一例外都有些年頭了。他猜測,這些商店大概都是當年被逐的外國商人們留下的,雖然現在市面上似乎很繁榮,但總讓人覺得好像缺了什麼。

傑達好像放鬆了很多,朱妮婭更是不停地說笑,雖然仍然戴著連帽斗篷,但人們的目光還是被她的笑聲吸引過來,惹得敏特頻頻側目,謝德居然毫不以為忤,甚至還會偶爾插兩句嘴。

到了傍晚時住宿,傑達不用朱妮婭開口,就主動進了城,還派謝德聯繫了城裡的主政官員,晚飯就在這名官員地別墅裡吃。那裡雖然比不上王宮豪華,但收拾得十分精緻,飯菜的味道也很不錯,與一般的高級客店相比,好得不是一點半點。

朱妮婭非常滿意,尤其是當她看到那名官員派了幾個伶俐的使女服侍她梳洗的時候。

敏特覺得有些奇怪,傑達忽然這麼招搖,難道不怕消息洩露嗎?他猜測這名官員很可能是傑達一派的人物,便暗暗記下了他的姓名、地址等情況,同時也留意到,這名官員行事其實相當機密,特地用不透光的馬車運送他們,路上遇到熟人時,還對自己出行的原因撒了謊。

這麼說,傑達地招搖,其實只是針對這名官員而已。

夜裡那名官員派馬車和親信護衛暗中護著他們北行,敏特才從傑達那裡得到了正確的答案。

原來這名官員並不是傑達的人,卻是忠於國王的。現在國王蓋爾二世越來越重用傑達這個侄子,因此他的親信也漸漸傾向了傑達。後者之所以特地聯繫上那名官員,其實只是為了向國王暗中傳遞消息,表示他已經回來了,希望可以盡快得到傳喚。

傑達離開諾蒙卡之前,正因為某些事而被罰禁足,是不能光明正大地離開自己的居所的。因此,為了向叔叔蓋爾二世報告一些事,必須讓他傳召自己。

傑達一行連夜趕回自己的城堡----位於諾蒙卡西郊的一座小型堡壘,爭取在天亮前回到家中,然後在早上出現在國王即將派出地特使面前,向外界表明他從沒有離開過。

敏特和其他人一起坐在馬車裡,向諾蒙卡西郊方向前進。窗外一片漆黑,偶爾在月光下可以看到連綿起伏地山峰線條,但實際上,卻無法估計他們所在的方位。他只好強迫自己記住那些山地形狀,以及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以此推測自己前進的方向。

拂曉時分,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直接坐車進了城堡的大門。敏特一跳下車,就迅速掃視周圍一眼,看到四周黑鴉鴉一片,但從地形、土壤和植被來看,大概是在半山坡上。

他們正位於傑達城堡的正院中,院子極大,四四方方的,周圍都是三層高的建築,用深灰色的石頭築成,造型方正,樸實無華,而且看上去有些舊了。城堡外圍有一圈四五米高的厚石牆,上面還留有偵察孔之類的東西,牆上插著旗幟,上繪鷹首獅身有翼獸,只是多繡了一圈月桂圖案。衛兵在牆上站崗警戒,但對牆下的馬車視而不見,相當訓練有素。

朱妮婭一下馬車,就立刻有一位穿著十分體面的中年婦人領著十來個僕婦接了她下去,謝德則退後三步,站在傑達身後,謙卑地低下頭。

敏特發現就在那一刻,傑達板起臉昂起了頭,整個人威嚴了很多,忽然想起,雖然一路上他表現得十分親切,但他名義上是自己的「僱主」、「上司」,而不可能是平等的朋友。那麼,身為一個「下屬」,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傲慢了?作為一個常年在貴族之家服務的護衛,這種態度是不是不太尋常?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21 14:16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六、小道消息的作用


敏特很快就學謝德那樣,後退兩步,微微垂下了頭,表現得十足一個稱職的下屬。傑達留意到這一點,微微一笑,便轉頭向前望去。

傑達的管家早已在院內等候了,恭謹地向主人鞠了一躬,便輕聲道:「剛剛接到王宮的命令,陛下要公爵閣下在早晨九點鐘準時進宮,報告這段日子在反省過程中的自我領悟。陛下特別說明了……要您獨自去見他。」

傑達瞇瞇眼,微一點頭,小聲交待了幾句什麼,便回頭對敏特笑笑:「我要先進王宮見陛下,你先在這裡安心住兩天,好好休息休息,如果有空,就做一些魔藥,有任何要求,問管家就行了。我先失陪。」說罷就大步向正屋走去。敏特想要跟上,卻被那管家攔住:「請留步。」

「身為閣下特地邀請回來的……護衛兼魔藥師,我總得知道閣下想要配哪種藥吧?」敏特看看消失在大廳裡的傑達,耐住性子回答道。

「這點我會向閣下請示,您請這邊來。」管家眉毛都沒動一下,伸手示意東面的入口:「所有外來的護衛都住在那裡。」

敏特轉頭去看謝德,後者卻大搖大擺地往西面入口去了,管家見狀便道:「謝德先生從小陪著閣下長大,身份與眾不同,從不跟其他人住在一起。」那他就要跟別人住在一起了?敏特皺了皺眉。如果是與人同住,不但做事很不方便,還不好追蹤傑達的行蹤。他抬眼看了看管家:「你確定嗎?我希望住的地方有足夠的空間讓我擺放魔藥料理台,畢竟這才是閣下邀請我的原因。」

管家依然笑得彬彬有禮:「這是當然,您不必擔心,您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去見閣下也非常方便。閣下剛才吩咐了,一定要慇勤款待您。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儘管向我提。」敏特無奈,只好跟著他進了東面的大門。

石頭築成的建築。在冬天裡十分陰冷,在夏天卻很涼快。走廊上的油燈剛剛熄滅了,明亮的窗外升起了太陽。敏特隔窗望去,發現這座城堡地確剛好座落在半山腰上,背靠著大片山壁,前方卻是一整片綠色的山坡。隱約可以看到山下有著一大片白色、灰色、土黃色和棕色的建築,點綴著五顏六色的鮮花。

「早上好,先生們。今天起得真早啊。這一位……是新來的敏特先生。」

耳邊傳來管家的聲音,敏特轉頭望去,只見走廊地盡頭站著三四個年紀不一的男子,全都是孔武有力的外表,一臉鬍子,虎虎生威。

再一瞥走廊後的起居室中,似乎還有幾個晃動的身影。正在竊竊私語。

這是什麼意思?下馬威嗎?

不過與他想像地不同。那幾個男子並沒有對他放什麼狠話。或是立什麼威。只是謹守禮儀地與他打了招呼。似乎非常歡迎他地到來。但話裡話外。卻在有意地打聽他地來歷和特長。審視地目光掃過他手上地繭子。又移到他隨身帶著裝樣子地腰刀上。甚至連他站立地姿勢。手放在刀把上地位置。還有面對眾人追問時地反應。都觀察得十分仔細。其中。站在最邊上地那名劍士一直沉默著。看向他地目光帶了些不善地意味。

當他介紹自己時。說明自己是因為魔藥才能才受到傑達邀請以後。那名劍士臉色一鬆。便不感興趣地尋了個借口和另一名同伴離開了。剩下地兩人卻仍不肯罷休。特地邀請敏特到起居室裡。與另外幾個坐在沙發上地武士打扮地男子一起和他「聊天」。他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這一聊。就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幾個人當中。也有一個是威沙南部地區出身。卻在韶南謀生多年地人。幸好他在這兩個地區都住過。人名、地點、風土人情等細節都知道一些。不然說不定就要穿幫了。

看來。他要應付地不僅僅是幾個上位者啊。這些小人物也不能輕視。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這次潛伏任務。看來難度遠超想像。他能順利完成嗎?

對於在傑達公爵麾下工作多年地這群武人而言。敏特地到來有著相當複雜地意味。他們大多數是傳統地習武人士。也有不少是因為種種原因離開原本崗位地軍中好手。大多數人都心思直率。但也難免有功利之心。相處時日長了。他們對彼此地本事都知根知底。因此一直相安無事。但忽然來了一個乳臭未乾地小屁孩。毛都沒長成。卻是老闆親自邀請回來地。聽說似乎還挺重視。叫他們怎麼服氣?

因此一聽到公爵即將歸來,而且還帶了這麼一個人地消息,他們就坐不住了,早早爬起床來等著見人。結果一見面,長得比想像中更幼稚,連臉上的稚氣都還沒脫,身材又瘦瘦小小的,雖然手上的繭子有點厚度,但頂多就是學過點武藝而已,哪裡比得上他們?一聽說原來是個魔藥師,才鬆了口氣。

不過,對於這麼年輕的魔藥師,他們也免不了有輕視之心。看到這小孩居然一來就住了個單獨的套間,還是上等的那種,他們就更不高興了,都等著看他的笑話,找他的茬。

但出乎他們意料地是,這小孩子年紀輕輕,就得到公爵地重視,享受的待遇都在眾人之上,卻完全沒有驕傲之心,對人也沒有架子。傑達公爵自從進都城後,一直逗留在王宮裡沒回來,那小孩子就每天早起早睡,一門心思做魔藥,聽說都是些治傷地、止血的、補充體力的、滋補身體的、鎮靜的、安眠的……偶爾還會送幾瓶效果次一點的給他們,但即使是這種次品,也比他們平時用的好多了,漸漸地,他們看這小孩也就不那麼刺眼了。

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跟這男孩比了一次馬,覺得他騎術相當不錯,比劃起刀劍來時,也顯然是內行人,只是小身板看著太不結實了。不過。想想他一個魔藥師,年紀又小,他們這一群大男人都是長輩,跟個小孩子爭什麼閒氣呢?於是就不在想著找他茬了。

這幾個武人當中,也有兩三個對敏特的身份來歷心存懷疑的,看到他除了跟他們去城堡外圍跑過兩次馬外。就沒怎麼出過門,從不在城堡裡亂轉,也不到山下地小鎮裡逛,更不會纏著人問東問西,覺得他應該挺老實的,便漸漸放鬆了對他的關注,把心思放到別的事情上了。

如果說他們對敏特這個新人還有什麼不滿的話,就只有一樣了:這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戒奶,好像特別愛親近城堡裡的大嬸大媽們。年輕漂亮地那些他一般很少理會(這讓他們覺得小孩子很有眼色),卻專愛找上了年紀的,一到休息時間。就跑到廚房或女僕休息室裡幫她們幹活,和和面,燒燒火,打打下手,笑得很靦腆地坐在邊上,安安靜靜地,不怎麼說話,只是聽她們嘮叨,坐上一個半個小時就回房間繼續做藥去。

女僕們起初還有些兢兢戰戰的。生怕得罪了公爵器重的客人,但後來發現這位貴客其實只是個孩子,又很「老實」、很「靦腆」、很「和氣貼心」,便把他當成是子侄似的,放開了大聊特聊。管家起初還覺得太不像話了,勸了敏特幾句,結果敏特說:「聽著親切,就像回家看到了媽媽嬸嬸她們似的,沒關係的。」想起公爵離開前曾說過只要他的要求不過分。就盡可能滿足,管家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些武人聽說這件事後,暗地裡偷笑過幾回,都說鄉下來的孩子就是沒見識,到了公爵手下,居然不去跟有本事、有前途地人結交,反而跟僕婦們混在一起,真是沒出息。他們笑話完以後,就丟開不管了。

敏特這才暗暗鬆了口氣。他這番做作。應該算是在這座城堡裡站穩腳跟了吧?這幾天配的藥,已經由管家送進王城給傑達了。沒有回音,應該是有效的,但傑達將近十天都沒回來,到底是在幹什麼?

不過傑達不在,他也樂得輕鬆,至少不需要天天提心吊膽地,生怕自己露了破綻。別以為他真地那麼悠閒,天天跟大媽大嬸們聊天,這可是收集情報的一個好渠道呢。

他剛來不久,就發現這座城堡裡的僕人們,年紀在四十歲以上的,幾乎全都是跟隨傑達的父親從王宮裡遷出來的,而且有不少都出身自世世代代為諾嘉王室服務的家族,對一些宮廷秘聞知之甚詳,再加上他們還有親人朋友仍在王宮或其他王室成員家中執役,儘管由於彼此主人的立場問題,不敢在明面上交往太多,但實際上,私下的來往從來沒有斷絕過,有些小道消息,他們比別人知道得更多。

在這些僕人裡,比較有地位地,比如管家,或女總管佩爾夫人----就是專門迎接朱妮婭的那位,都十分謹言慎行,在書房、練劍房、客廳等地方服務的男女僕人,也都很警覺,想必傑達在這些人身上沒少下功夫,不是親信,絕不會安置在重要位置上,但他想得再周到,也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比如為下屬和僕人做飯的廚娘、洗衣婦、打掃客房的女僕、花匠助理的老婆、專給僕人做衣服的女裁縫……等等,這些年紀大、不起眼,只佔據平凡崗位的女士們,因為沒有人關注,所以聊起天來沒那麼多忌諱。然而,她們也同樣是從那座尊貴地王宮裡出來的,也曾經有過年輕而風光的日子,只是現在已被埋沒在歲月的塵土中,被上位者們忽略了。

敏特在她們面前扮乖小孩---他似乎對此相當有天賦----下水磨功夫讓她們不再防備自己,幾天後,就很順利地打聽到了許多珍貴的情報。

以前他曾經有過疑問,同樣是前任國王墨多克一世的孫子,傑達明顯比勞勒更優秀,卻沒能成為王儲,而勞勒缺點多多,還有著魯莽輕率、人品低下等毛病,又是對王位虎視眈眈的馬裡奧親王之子,為什麼仍能被封為王子呢?

這也是當年他偷聽到的,傑達與那個名叫「薩金特」的人地對話裡提過地。

現在從這些大媽們嘴裡,他才知道了原因。原來傑達的父親,事實上是墨多克一世地長子,與當年政變中一死一傷的另兩位王子,是墨多克一世的第一任王后所生的,而馬裡奧親王與蓋爾二世,則是第二任王后,也就是現任王太后的兒子。

在那一場政變裡,局勢最終能穩定下來,王太后起了很大的作用,因此威望十分高,加上蓋爾二世因妻兒雙雙去世,傷心過度,無心處理政事,就在一片混亂中,王太后選擇了自己偏愛的孫兒為王儲人選。至於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傑達,就算再優秀,也不可能符合她的心意。

不過敏特從女僕們的回憶,以及他在城堡裡看到的一兩幅畫像來看,傑達的父親雖然不如兒子優秀,看起來倒像是個很沉穩的人,據說因為早年喪母的緣故,對弟弟們很照顧,性格也比較和善。他本身就是長子,又得父親重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有八成可能會成為下一任國王,而他的兒子傑達,自然就會成為王位繼承人了。

這麼說,傑達之前所說的「即使不插手,也是尊貴的王室公爵」的話,多少打了點折扣。他這樣的身份,馬裡奧親王父子如果真的上位,怎麼可能放過他?他即使不想爭,為了活命,也是要爭的。

敏特暗下思量,諾嘉王室內部紛爭不斷,如果能維持下去,說不定仗就打不起來了。現在蓋爾二世病弱,馬裡奧親王佔了上風,但要是蓋爾二世好起來的話,又會是什麼情形?

各種小道消息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耳朵,他暗暗記下其中重要的訊息,便躲回房間裡,以配藥的名義,把這些訊息記下來,塞進儲物戒指中,等候機會傳遞出去。

在傑達離開的第九天,他從剛剛探親回來的擠奶女工那裡得知,某位貴族家的大少爺,前幾天在南方某駐軍的軍官押送下回到諾蒙卡,還帶回來一個漂亮風騷的威沙舞女,氣得他父親將他打了一頓。這位大少爺跟勞勒王子是十分親密的好朋友,在王子來探望過他以後,居然就把那個情婦送給王子了,聽說王子還十分高興,特地安排了一個清閒體面的差事給他,還責備他父親不該打兒子,那位貴族老爺據小道消息說,已經氣得暈過去幾回了。

敏特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數。看來,娜姆已經摸到了諾嘉權力中樞的邊,可他卻仍在諾蒙卡外圍滯留。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小道消息都打聽得差不多了,諾蒙卡有名號的王族貴族,他也大概瞭解過,可他什麼時候才能見到蓋爾二世呢?

第二天,管家就傳來了好消息。傑達特地從王宮中派人回來,召敏特去見國王。敏特知道,關鍵的時刻來臨了。
fongyuen 發表於 2009-6-22 11:36
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一百一十七、諾嘉王宮初印象


穿著管家特地準備的諾嘉正裝,敏特第二次踏入了諾嘉都城諾蒙卡,但感覺卻與當年完全不一樣了。

街道仍然很熱鬧,而且難得地出現了外國商人所開的店舖,可以說是一派欣欣向榮,只不過偶爾還會碰上貴族或軍官欺凌平民百姓的場面。敏特在到達王宮所在的山前,就遇上了三宗,但看領路的管家除了輕蔑地斜上一眼外,就沒有別的動作了,敏特只好按捺下來,告訴自己那些都是敵國的人民,自己管不了也不能管。

諾嘉王宮建在半山腰上---更準確地說,是從半山腰開始,半座山都是王宮的範圍。這個國家的王室成員似乎很喜歡在山上建房子,傑達家的城堡也是這樣,路上他們經過傑達叔父的城堡,同樣是建在山坡上。

整個王宮就像是個橢圓形的巨大石頭堡壘,外圍有三圈厚厚的城牆,中間隱約可以見到有許多高大的建築,前方只有一個大門、一條道路通往山下。路是用碎石鋪成的,路面不算寬敞,兩邊都是高大的灌木叢,敏特認得這是一種叫「鉤棘」的諾嘉特產植物,枝條上帶著倒鉤刺,人一碰到就會被刺傷,常被用來充當庭園中的防衛植物,不過像這樣大半個山坡都種上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鉤刺十分尖硬,在配製魔藥時,要是用到它的刺,通常都要下鋼剪才能剪斷的。看來諾嘉王宮的防守相當嚴,這樣的地形,就算要攻打王宮,也會受到很大限制,不管是人還是馬,都會被鉤棘刺傷。

騎馬來到距離王宮大門還有大約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哨亭,接受了哨兵們的搜查後,敏特與管家下馬步行,來到第一重城牆時。他驚訝地發現,這道大門的門洞內壁,居然是磁鐵築成的?!

在這種地方築磁鐵牆,他們不怕衛兵無法通過嗎?

管家彷彿看出了敏特心中的疑問,輕聲解釋道:「宮裡的守衛和宮外地……不是一個系統……」

敏特立刻明白了。不過,磁鐵的吸力固然可以阻止外面的人攜帶武器進入。但對儲物戒指中的物品是無效的,像傑達那樣擁有儲物器具的人,很容易就能帶著武器進入王宮,如果別人也這麼做,這道防線又有什麼意義?或許,只是用來防止大批武裝力量進入?

後面兩重大門都很正常,通過之後,就是王宮正殿,四週一片安靜。只能看到兩旁地官署中有不少人影。管家低聲交待不能東張西望,敏特只得低下頭,用眼角觀察著地形。

繞過這處宮殿。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兩層小樓前,管家恭謹地站在門前道:「閣下,我們來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傑達走了出來。朝敏特微笑:「來了嗎?這幾天過得怎麼樣?我一直留在王宮裡。沒顧得上你。請你不要生氣。」

敏特笑笑。當然沒有生氣。不過為了使對方相信自己。他還是表現出一點不自在。十足有野心向上爬地年輕人沉不住氣地模樣:「沒……怎麼會呢?不過……公爵閣下這些天到底在幹嘛呢?」

傑達嘴角彎出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然後苦笑著說:「我真地要感謝你。經過三連關時。我說要繞道地。是你說服我打消主意。我們才能及時回到諾蒙卡。你不知道吧?那些人……」他瞄瞄左右。朝敏特使了個眼色:「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說服守將。居然只比我們晚了一天回來。勞勒一知道消息。就立刻進王宮告狀去了。幸好我事先向陛下報備過。才把事情壓下去。但勞勒那邊不肯放過我。請了王太后出面。罰我在宮裡關了十天禁閉。哪兒也去不了。也沒辦法跟家裡通消息。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出來呢。我馬上就叫人去通知你了。你沒等急吧?」

「沒有。我跟其他幾位勇士還混熟了呢。」敏特嘴上安慰對方。心裡卻在暗罵:你騙誰呀?如果真地完全與外界斷絕關係。那些魔藥怎麼送進去了?

傑達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臉上帶著歉意地微笑道:「現在我跟他們終於正式翻臉了。以後你在這裡。恐怕日子也不好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千萬不要上他們地當。那些人……對於南方出身地人總是不懷好意地。」

敏特頓了頓。恭敬地道:「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傑達滿意地點點頭,便示意他跟著自己走:「我帶你去見國王陛下,跟我來吧。」

管家早已靜靜退下了,敏特跟隨傑達轉回宮殿後方,從小花園處拾階而上,登上依山勢而建地宮殿。

諾嘉的王宮有很多長廊,向外的一面是大開的窗戶,儘管已是初夏時節,但半山上的大風吹過,還頗有幾分涼意。向內的一面則是牆,裝飾著古老的盔甲、刀劍武器和大幅大幅的壁畫。

這些畫都相當古老了,風格跟伊斯特與韶南的畫風很不一樣,用色大膽、凝重,筆觸或許略顯粗糙,卻給人一種粗獷、野性地印象。畫的內容有遠古時期諾威王族辛苦創業、攻城掠地的情形,也有先代國王們領軍作戰的場面,其中最突出的一幅,就是尼科迪默斯大帝騎在一匹高大的白馬上,手執馬鞭指向前方,眼光銳利,他背後是重重鐵甲將士與腥紅的鷹首獅身有翼獸旗,馬蹄下還有伊斯特與韶南的軍旗殘骸與斑斑血跡,甚至還有一個八角星墜子的碎片。

敏特眼球一縮,心中冷笑,狀若無視地從畫下走了過去。

沿著長廊緩緩繞山而上,不久就來到一所宮殿前,這裡地建築有一種特別的莊重感,敏特猜這大概就是諾嘉國王的居所了。但傑達為什麼直接帶他到國王寢宮來?

他跟在傑達身後進入這所宮殿,幾乎是立刻,他就發現了這裡跟之前經過的地方有很大不同。

同樣是一面牆一面窗的長廊,這裡的窗上都掛著深綠色的絲絨窗簾,擋住了清涼的山風,而牆上掛的畫,則風格大變。多是些風景、花草、人物,有陽光下地花園一角,有宮廷舞會大廳外花叢下竊竊私語地小兒女,有在窗台下打盹的純白長毛貓,有節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宮中女侍,還有延綿起伏的群山、一望無際的田野、秋收時忙碌地人們、拖著孩子趕集的村民……敏特突然有一絲感動。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平凡的、和平的諾嘉,沒有野心勃勃的王族,沒有勢利貪婪的村民,沒有血腥,沒有戰爭……

不知道這些畫是誰畫的?他只發現其中五六幅是出自古時名家的大作(畫上有簽名),其他的並沒有署名,這些畫,雖然技巧不算完美,卻讓人感到很溫暖。

傑達發現他在這些畫前駐足細看。便回頭笑道:「畫得很好吧?你知道是誰畫地嗎?」敏特搖搖頭,好奇地問:「是誰?」傑達卻只是神秘地一笑,便招呼他繼續往前走。

一對穿著整齊、打扮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女站在高大的房門外。一見傑達走過來,那個男地就立刻上前一步行禮:「您來了,陛下已經在等候了。」他有些喜悅地望著敏特:「這位……就是您說的……」

傑達點點頭,回頭小聲說了句:「跟我進去,注意保持安靜。」便大步往前走。那中年女子行了個屈膝禮,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敏特一眼,敏特腳下一頓,那中年男子已飛快地打開房門,讓他們進去。

房間很大。裡面的光線有些昏暗,窗簾都拉了上,屋裡點著燈。大多數家俱看起來至少有上百年歷史,還能看得出曾經的華貴來,地上鋪的是柔軟厚密的毛皮地毯,出人意料的是,房間一角的壁爐中,居然燒著火,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熱意。

敏特跟著傑達轉過布幔。來到裡間。這裡地擺設倒是比外面樸素多了,看起來都是很家常的舊物,靠窗的長椅上,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男子正躺在靠墊堆中,手裡拿著份東西在看。

他臉色蒼白,身材有些虛胖,頭髮已經謝頂,唇上長著兩撇翹鬍子,圓圓的臉上滿是和氣。他看到傑達進來。便笑著伸出手:「正等你呢。過來坐吧。」

傑達笑著行了個半禮,便拉著他的手。坐到長椅旁的凳子上,問了幾句身體狀況,然後才介紹敏特:「這就是我跟陛下提過的魔藥師,這幾天您喝的藥,都是他配製地。」

「哦?比我想像的更年輕啊。」中年男子,也就是蓋爾二世,有些好奇地看著敏特。敏特忙上前向他行禮:「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蓋爾二世的心情似乎相當不錯,一直微笑著詢問敏特的年紀、父母、家鄉、師承……就像拉家常似的。敏特來之前就已經編好了自己的身世,也滴水不漏地應對著。

過了半個小時,蓋爾二世才滿意地喝口茶,不再問下去,轉而提起了正題:「前幾天傑叫人送了你配的藥過來,我試了一下,安眠藥水的效果很好,我這幾天晚上都睡了超過四個小時。要知道,我都有整整三年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昨天我還試了試你地體力補充劑,覺得精神很不錯,飯也比平時吃得多了。」

「那些藥水能幫助您,真是太好了。如果您還需要別地藥水,請儘管說出來,只要我會做的,我都會盡快做好獻上地。」敏特低著頭回答。

蓋爾二世笑著指了指身邊的另一把椅子:「你坐到這邊來。」敏特瞟了傑達一眼,依言坐了,才聽到蓋爾二世道:「事實上……我也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藥水。你既然學過,就幫我看看吧。」

敏特有些意外,他可不是醫生:「您太高看我了,我只不過是魔藥基礎不錯,又恰好懂得一些有用的藥水配方,比起真正的魔藥師還有一段距離。據我的老師說,我頂多就是個見習魔藥師。我沒有能力給人看診,或許,您可以請宮廷醫師來看看,我可以根據您的需要來配製一些藥水。」

「哦?」蓋爾二世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解嘲地笑笑,「說得也是,你還是個孩子呢。」他朝傑達點點頭,後者便會意地起身,從旁邊架子上的一個裝飾陶罐裡,掏出一個小匣子來,遞給了敏特。

敏特接過匣子,有些莫名奇妙。傑達道:「其實用不著看診,所有宮廷醫師都是相同的結論:憂傷過度,情緒不穩,頭痛症十分嚴重,還有幻覺和被害幻想症,精神狀態已經不適合處理政事了,需要安靜調養,盡量不要讓外人打攪。」他邊說邊冷笑,嘴角帶了絲嘲意。

敏特聽出其中有些隱情,也不出聲,只是低頭打開了匣子,發現裡面是一隻水晶瓶,有小半瓶水紅色的濃稠液體裝在裡面,輕輕晃動著。

「這是……」

「陛下患有現在這個病的罪魁禍首,雖然表面上,它只是一瓶頭痛藥。」傑達咬牙切齒地回答,「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交手的地方吧?就是那個帳篷裡的魔藥師,我聽說他很有本事,才托他為陛下配藥的,沒想到他居然在藥水裡做手腳!陛下喝到最後一瓶,才發現藥水有問題。如果不是那個混蛋沒本事,配出的藥效果不足,恐怕陛下早就……」轉頭看了看蓋爾二世,他眼圈有些發紅:「當年……還是我去找他配的藥……這都是我的錯……」

蓋爾二世笑道:「你也是為了幫我,這並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在暗地裡做壞事的人。」

敏特在一旁早已聽得呆了,他盯著那只瓶子,忽然想到,這瓶子裡裝的藥水,莫非是當年他做過手腳的那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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