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陳二狗的妖孽人生 作者: 烽火戲諸侯(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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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17 00:24: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3 660771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23 14:26
第二卷 第42章 遼北海東青


    陳象爻血透完了後,陳二狗讓王解放先回石青峰,帶著這對兄妹去了家餐廳,吃江西菜,最開心的當然是陳象爻,因為石青峰私人會所的東西對她來說屬于精致過了頭,不舍得吃,也吃不飽,更不對胃口,她其實挺能吃辣,總覺得石青峰大廚子做出來的東西味道不對,但也不敢說,所以陳二狗請他們兄妹吃江西菜,算是走對了一步棋,但最讓陳象爻高興的是這個虎剩哥介紹說是來自東北黑龍江的二狗哥,幫她把在江西房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特地搬過來,她開心,陳慶之就高興,餐桌上雖然依舊對陳二狗不理不睬,但看著妹妹跟他歡快聊天,陳慶之無疑很欣慰。

    “我暫時還不能讓象爻住進鐘山高爾夫,畢竟我也才給人家做事三個多月,很多事情不好開口,慶之,這點你諒解一下。”陳二狗倒了杯白燒,仰頭一飲而盡,自罰一杯的意思。

    陳慶之愣了愣,隨後搖搖頭,示意他並不介懷這點。

    陳象爻喜歡听進山狩獵的故事,陳二狗就專挑有趣的跟她說,雖然沒多少精彩的辭藻,但長白山里額古納河里發生的新鮮事兒本身便足夠構成一個個扣人心弦的故事,陳象爻因為王虎剩的刻意套近乎,了解許多陳二狗的事跡,陳慶之這是第一次深入感受陳二狗的人生,他真沒看出來這家伙是個會耍扎槍的東北漢子,陳慶之看不起獵槍狩獵,對弓獵比較認可,尤為激賞刀獵,以前他跑到內蒙古刨墳挖墓的時候就玩過馬上弓獵,不過玩得不精,一直渴望一把獵刀就跟野豬單挑的機會。

    狀元王玄策,榜眼王虎剩,探花陳慶之,這是他們那一行無聊排出來的名單。三人都是不入上九流法眼卻頗能點石成金的能人,一個比一個劍走偏鋒,是地地道道的邪門歪道,其中小爺王虎剩踩墓的本事堪稱一絕,一算一個準。王玄策則勝在大小黑白通吃,從不失手。心狠手辣令人發指,但人家的成就沒半點水分,而陳慶之,挖出的東西不多,經手地國寶也少,但他的傳奇卻一點不比前兩者寒磣,單挑孫滿弓算一個,之外還有很多,讓行內的人來說。差不多能說上好幾頓飯。

    開了瓶白酒,卻是陳二狗一個人在猛喝。

    “象爻,有個哥。是件很幸運的事情,是不是?”在魏家人面前陳二狗一直只是個理性而精明的男人,極少有真情流露的感性一面,他也許是喝了大半瓶白燒地緣故,臉色微紅,但不至于醉醺,見陳象爻笑了笑,陳二狗又倒了一杯,朝陳慶之端起酒杯。道︰“我知道你不喝酒,但這杯酒我就是想敬你,你八成也不會喝。”

    陳慶之果真沒喝,他的確不是個習慣跟人客氣的男人。

    陳二狗將酒堵在喉嚨,然後嗤了一口,一口氣吞下去,暢快,再倒,自言自語道︰“因為我也有個哥。所以一看到你們,就特有感觸,想說點什麼,可沒文化,有些東西到了嘴邊都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憋在肚里子真他奶奶的難受,虎剩那哥當得太沒人性,我就不說啥了,慶之你做的。我服。”

    陳二狗伸了伸大拇指。

    他貌似是真喝多了。

    陳象爻見他還要倒。就想要攔住。但是陳慶之搖了搖頭。攔下了她。

    再次一飲而盡。陳二狗喝酒地架子沒得說。相當豪爽。抹了把嘴道︰“從小到大。好東西我吃。那個傻大個吃剩下地都能跟吃魚翅燕窩一樣。我都替他寒酸。都是一個娘地兒子。明明應該做弟弟地穿哥哥穿過地衣服。他倒好。穿著我穿過地破衣服。那麼大地個子一套上去都快撐破了。也不覺得丟臉。怪不得都罵他傻子。再不管不顧。也得討個媳婦傳香火吧。這是頂天地大事。也從不放在心上。我操他大爺地命。讓他這哥當地。我再混不出一個人模狗樣。就該讓趙鯤鵬那黑瞎子把我千刀萬剮。”

    一瓶酒就這麼喝光。

    陳二狗又要了一瓶。這一次是陳慶之幫他開地酒蓋子。也倒了一杯。這是白馬探花陳慶之不干刨墳勾當後頭一回後沾酒。踫了踫。都是一口干掉。然後他又給兩個人滿上。也不說話。就這麼一人一杯。把第二瓶酒給干光了。

    黑土地上地王牌軍。沈陽軍區第39集團軍某部。一條寬闊綠蔭大道。兩排參天大樹。一個戴鴨舌帽穿休閑衣服地年輕女人顯得與肅殺氣氛格格不入。她身邊陪伴著一名上校軍餃地少壯派魁梧軍人。國字臉。一身正氣。透著股遼東半島上軍人特別地粗獷彪悍。

    周泉。41歲。39集團軍某裝甲師政委。這次是接到老上司地命令特地趕來這里給她帶路。他不露痕跡看了眼身旁已經差不多15年不曾見到地女人。嘆了口氣。第一次見面。她還是個少女。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在曹鳳鳴將軍身邊初出茅廬地尖刀連連長。而她就安靜站在曹家一門虎將身後。縴細卻不柔弱。讓他驚為天人。雖然他最終因為一些政治上出于仕途考慮跟一個高干出身地女人結婚。但心底始終不曾忘記名字叫蒹葭地女人。不過他也知道他跟她之間地距離遠不是家世那麼簡單直白。曹家幾乎沒有門第之見。但能進曹家大門做女婿媳婦。都得有相當地斤兩。周泉覺得自己不夠格。今天都不夠。

    “他現在怎麼樣?”女人有些期待地問道。

    “了不得,這頭老虎差點沒讓咱們39軍老軍長和其它幾個集團軍司令員吵起來,據說老軍長拍了好幾次桌子,就差沒摔茶杯了。曹將軍起初的意思是不搞特殊化,先把那小子丟進我這個師的第4連,讓他磨練磨練,殺掉一些銳氣,你可能知道一點第四連的歷史,進去100個兵不會走出來半個孬種。”周泉提到手里地第4連,豪氣縱橫。

    “我知道,45年神槍連紅旗不倒。45年共和國名連譜地位不動,8次集體一等功,二三等功共計33次,64次參加軍級以上比武,44個第一,我舅舅每年都得念叨這個。今年我跟舅舅聚得不多,不了解最新成績。”女人笑道,把大個子丟進4連也不算虧待他,那可是個人人能駕馭連隊列編裝備的獵人連,抗美援朝中它首批跨過鴨綠江,在雲山戰斗中重創美國開國元勛騎兵第師,一口氣繳獲4架飛機,這樣的連隊,是個熊包都不好意思自己呆在隊伍中間。

    “得改了。現在是9次集體一等功,65次參加軍級以上比武,46個第一。”周泉大笑道。

    女人推了一下黑框眼鏡。不敢置信。

    “讓兩三頭猛虎來帶領一群虎狼之師,那就不是強大,而是恐怖了。”

    周泉感慨道,“要不怎麼說老軍長時不時就過來視察工作,就是看中了今年4連剛挖掘到的幾只猛虎,除去你送來的家伙,4連還有兩個相當優秀的新兵,這種兵往常一個師能兩三年出一個就很不錯了,結果一下子都扎堆在4連。想不出成績都難,前段日子不少師長甚至軍參謀長都眼紅我,我那時候睡覺香吃飯也香,唉,可這幾個兵好是好,就是一身匪氣,4連幾個最拔尖地老兵竟然壓不住他們,老兵能做將近1800個仰臥起坐,他們就能一口氣給你做2200個。輕松破了師記錄,越野方面更是強壓老兵一大截,起初射擊方面還有差距,不過沒多久也給超過了,這下子老兵徹底服了。軍比武後,那頭老虎就直接晉升為排長,不少人都說他是咱軍最虎的排長。”

    “這樣挺好啊。”

    周泉笑容古怪道︰“如果光是這樣也還好,不至于讓我頭痛,問題是上個月科爾沁大草原跟北京軍區38軍組織了一次實兵實裝對抗演戲。4連的爆發力在演習一開始就表現出來。很快就聚集了幾十名將軍們地視線,作為師尖刀連。4連毫無瑕疵地完成了縱身穿插任務,駕駛裝甲車一口氣跑出30公里,長途奔襲,決心來一個出其不意地猛虎掏心,結果電台突然中斷,因為38軍構建了電磁干擾,大面積地壓制干擾讓4連被迫撤退,但那頭老虎偏偏倔脾氣上來,誰都說服不了,愣是不肯撤,4連最後就他們三個新兵蛋子摸上去,看得將軍們目瞪口呆,更匪夷所思的是這3個人呈三叉戟秘密突進後,也不知道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還是怎麼地,一不小心就把38軍總指揮部來了個一鍋端,讓對抗演習走向一個誰都沒有預測到的境地,後來我听說咱老軍長在領導面前強忍著笑,一臉得意,自顧自哼著《沙家 》,把北京軍區那幫萬歲軍的老將軍們氣得哭笑不得。”

    女人微微張開嘴巴,這真是個讓旁觀者嘆為觀止的戰績。

    她絕對能想象強大而驕傲的萬歲軍領導內心是怎樣的不服氣和窩火,誰都知道39軍綜合戰力一直排在38軍後面,時下有好事者評估中國十大集團軍,且不論43軍是否當之無愧的第一,把3軍稱為解放軍第一虎軍,而39是四野第二虎,這就讓39軍憋著一口氣,這樣一場軍演下來,確實讓39軍走出來的老上司老上級們大快人心。

    “3個人怎麼端得掉指揮部?”女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也不清楚,39軍的人不願意說,那三頭老虎被我們親自下命令關了禁閉,自然更不會理睬我們這些臉上生氣肚子里笑翻地不仗義領導,但你是沒見過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我敢保證,把他們放在我們沈陽軍區特種大隊,稍加鍛煉,就是一等一能啃硬骨頭的尖子兵,這不,3個家伙剛出禁閉室就被拉來這里考核,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進東北虎部隊,可惜我就少3個好幾年才能一遇地好兵了。”周泉一臉失落,看來是真心疼他們3個無法無天新兵蛋子的離開,軍隊不是官場,能拿出成績和本事讓老兵都壓不住的新兵,尤其這類在二三十個將軍面前大放光彩的猛虎,冒出頭的速度不會慢。

    大道盡頭,一個穿軍裝扛少尉軍餃的雄魁男人傲然而立。

    見到周泉也僅僅是敬了一個標準軍禮,周泉回敬後,笑了笑道︰“富貴,怎麼,還怪我關你禁閉?”

    大個子神情冷峻,只是撇了撇嘴,不發一語。

    周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頭朝女人道︰“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女人自然是曹蒹葭,姿態雄魁的偉岸男人當然就是陳富貴。

    一米八的周泉在陳富貴面前都得仰著頭,渾身不自在,輪到曹蒹葭,望著這張頭一回不再帶一點笑容的陽剛臉龐,那種窒息地感覺越發濃重,她相信這個狀態的陳富貴,是會嚇死張家寨村民的,兩米高的個子,一身戰場打磨出來的殺伐狂野,曹蒹葭覺得也只有她舅舅曹鳳鳴這個層次的軍人才可以勉強壓下去陳富貴的氣焰。

    不再傻笑的陳富貴,她真的很不適應。

    “听說你就要進特種大隊了,好好把握,爭取一年跳一級。”曹蒹葭打趣道。

    陳富貴輕輕點頭,問道︰“二狗現在怎麼樣?”

    “在南京,還行,跟你一樣在拼搏。”曹蒹葭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著要不要說上海地捅人風波。

    “把他逼到南京的人叫什麼名字,父輩什麼級別。”陳富貴平靜道。

    一針見血。

    他的確有一顆絲毫不遜色于曹蒹葭的腦袋。

    曹蒹葭微微惆悵,神情復雜地望著這個進了部隊,非但沒有收斂氣焰反而如魚得水縱虎歸山般愈發深厚的男人,搖了搖頭道︰“富貴,你要相信二狗,他能解決他遇到的問題,我也相信二狗,他在南京能打拼出一番天地。”

    “我一點都不懷疑二狗會出人頭地。”

    陳富貴語氣平靜到刻板,“但我是他哥,敢欺負他的人,我就得親手一個一個收拾過來。以前在張家寨沒人能欺負他,以後他到了再大的城市,也沒人可以。”

    “富貴,你是一名軍人!”曹蒹葭皺了皺眉頭沉聲道。

    “軍人脫下軍裝就不是了,但我是陳二狗他哥,這是一輩子的事情。”陳富貴眯起眼楮道,微微咧開嘴,像一頭饑餓後張開大嘴擇人而食地東北虎。

    又像是一只生于額古納河畔而搏殺遼北地海東青。   
s57894 發表於 2009-7-26 16:51
第二卷 第43章 蔣青帝,林巨熊

    陳富貴帶著曹蒹葭在第39軍某支精銳中的王牌部隊基地參觀,特地介紹新主戰坦克99G給她,包括周泉在內的師級高干甚至集團軍前幾把手,都不清楚為什麼軍委這一次會優先將99G派發給39軍,而非38和54這兩支素來是共和國解放軍長子的戰略預備軍,陳富貴指著一輛99式坦克道︰“這家伙太能吃油,是頭油老虎,算起來每摩托小時至少消耗7000來塊錢,我每次見到這些大塊頭都想讓二狗也瞧一瞧,他最喜歡新鮮玩意,可惜了就是不能開回家,要不然二狗結婚的時候我就可以親手駕駛這家伙送二狗和他媳婦。

    曹蒹葭對他天馬行空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興許是談起了陳二狗,他原先緊繃的嚴峻臉龐稍加緩和,連她都不太想要直視的犀利眼神也柔和許多,但曹蒹葭無心瞥到他眉宇間刻意掩飾的陰霾始終不曾淡去,對此曹蒹葭無可奈何,二狗被逼去南京肯定已經讓這位在軍隊一鳴驚人的大個子形成心結,是理智壓過了感性,才讓他沒立刻脫下軍裝殺去上海,曹蒹葭悄悄嘆了口氣,突然看到一幅奇特的場景。

    一輛99G主戰坦克,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單手吊住炮管,懸在空中,另一只手老神在在地夾著一根煙,時不時抽上一口,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曹蒹葭絕對能想象這個吊詭家伙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情。

    而炮管中段坐著一個跟陳富貴體格相似的大猩猩級別猛漢,也許沒富貴高大,但橫向面積肯定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條大腿垂下,托著腮幫,望著天空,怔怔出神,像一個木訥的思考者。

    “听周政委說沈陽東北虎剛對你和兩個戰友進行考核,要吸納你們三個?”曹蒹葭笑道。這對誰來說都是好消息,對她來說是,因為她是陳富貴的直接推薦者,沒給開了一次小後門的舅舅曹鳳鳴丟人,對如今身居沈陽軍區重職的曹鳳鳴少將來說也是好事,如今不說39軍,整個大軍區都知道39軍獵人4連有個最驍勇悍猛的排長,一年不到就扛上了少尉軍餃。對陳富貴自己來說當然尤其是值得慶賀的事情。軍區比武和與萬歲軍地對抗演習,兩戰成名,何等的驚世駭俗,和平時代的軍人,要想引發全軍震撼。曹蒹葭知道實在太難了,等富貴進入東北虎,佩戴上那只肩章,那他就是名副其實的猛虎,尖刀兵中的尖刀,里頭一出來,晉升也好,平調也罷。都是一筆常人望洋興嘆的寶貴資歷。

    陳富貴點點頭,似乎對于進入東北虎特種大隊並沒有太多興奮。

    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這種話沒誰對他說過,他最敬重的爺爺只告訴他一世人兩兄弟是幾輩子修來的大緣分,做哥哥地就得扛下重擔。把身子不好地二狗保護好。就連臨死的時候也是握著富貴的手,但渾濁眼神卻望向一臉倔強不肯哭泣的二狗。而他最心疼的娘閉眼前也是說,把好東西讓給二狗。這是天經地義地事,娘的確偏心二狗二十多年,不後悔。富貴也不後悔,也不心酸,因為他,二狗已經賠上了一條白熊,他不想二狗再付出什麼不可承受的代價,他是不是金子,會不會發光,都是小事情,但能站高一點爬上一點,陳富貴不會拒絕,如今娘也去世,陳家也就他跟二狗兩個人,他想在部隊干出點不給爺爺跟娘丟臉的名堂。

    “那兩個人?”曹蒹葭手指向那輛新式99G坦克。

    “一個叫林巨熊,祖籍湖北黃岡,另外一個叫蔣青帝,自稱半個北京人,都是剛入伍的新兵,像土匪,不服管,第二個人進4連第一天就跟一群老兵在飯堂扛上,之後玩單挑,一個人挑翻了6個,現在他打飯碗里菜總是最多的。

    陳富貴平靜道,指了指坐在炮管上的魁梧漢子,“他就是林巨熊,身子素質很好,很敢硬打硬,今天早上跟特種部隊里來的兩名教官交了手,沒佔到大便宜,也沒吃什麼虧,但野外生存,蔣青帝出色一些,那小子自稱幾位祖上在四川和山東都是一把交椅地大響馬,私底下能打破8米抓繩上6秒2的軍區記錄,一把繩子一把刀就能干出點平常人不敢想的大事情,在山里頭確實很有腦子,下套子挖陷阱比二狗還五花八門,4連老兵現在野外生存訓練都繞開他,因為時不時就有人踩進他的連環套子,防不勝防,很難纏,是個吃一點小虧就陰魂不散的匪兵,心眼跟二狗一樣,所以對我胃

    這是陳富貴頭一回在曹蒹葭面前說這麼多話,所以曹蒹葭確定林巨熊和蔣青帝兩個戰友八成就是唯一在當下敢靠近他地家伙,畢竟如今地陳富貴不再是那個張家寨只會傻笑的大個子,師政委甚至老軍長都心甘情願把他當個寶。

    “你們三個怎麼能端掉38軍地指揮部?”曹蒹葭好奇道。

    陳富貴笑了笑,沒有解釋。

    在曹蒹葭和陳富貴談論兩個尖刀新兵的時候,蔣青帝也在琢磨曹蒹葭是何方神聖,一只手從褲袋里摸索出皺巴巴地一包特需專供小熊貓,手一抖,一根煙給抖落出煙盒,腦袋一探,就準確叼住這根煙,把煙盒放回口袋,再掏出打火機點燃,一臉陶醉,道︰笨熊,你說那妞啥來頭,我看挺有味道,在4連那鬼地方憋了大半年都快把爺給憋出內傷了,是個母的我都覺得跟貂蟬一樣,你幫我瞅瞅那妞是不是真漂亮,要真是,我就豁出一條命從富貴手里搶女人。

    托著腮幫沉默不語的大個子沒有理會油滑青年。

    “笨熊,我也就是打不過你,要不然非幾棍子把你打出一個響屁。”一只手吊在炮管差不多有半個多鐘頭的青年恨恨道,狠狠抽了一口煙。

    大個子就是不說話。

    一個巴掌拍不響,自討沒趣的青年抽著煙,望著陌生女人跟差不多比她高出一個腦袋的陳富貴,那顆被父輩稱作從不肯在正道上想事情的腦袋又開始轉動起來,陳富貴進入部隊的手續和流程就很不正常,而且這個男人實在太過鶴立雞群。讓耀武揚威了22年的他生平第一次自慚形穢,果然還是家里太爺爺說得對,部隊才是真正臥虎藏龍的地方。

    他叫蔣青帝,參軍是家族地意思沒錯,但沒人能想到他會瞞天過海偷溜到沈陽軍區第39軍。太子黨?紅色高干子弟?蔣青帝這輩子最不屑的就是這些玩意,他也從不指望靠內參消息和倒賣批文發財,一來怕被老爹打斷腿攆出家門,二來也不是他的作風。他寧肯自力更生做第二個東北喬四爺。也不拉家族虎皮耍威風,再說從小在北京大院長大,見多了牛人,蔣青帝再囂張跋扈,也不敢像小說影視里紅三代紅四代那樣狂妄到無知。在他看來,身在北京,家里有一兩個肩上扛金星的將軍或者吃政府飯的省部級官員,千萬別得瑟,丟人現眼。

    那次軍演,蔣青帝用屁股想都知道演播大廳肯定有一兩個姓蔣的將軍在盯著屏幕,心里笑開了花,嘴上卻跟同僚一起罵39軍的人太陰險狡詐。

    上梁不正下梁歪。

    蔣青帝斜叼著煙。蔣家出來的男人是什麼貨色他還不清楚,一個比一個精,到了老太爺那里根本就是成了精地天字號老狐狸。

    蔣青帝天不怕地不怕,但從小到大就怕眼楮比眼鏡蛇還毒地老太爺,喜歡躺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老太爺是一個。剛踫上一起扛過槍爬過山還一起關過禁閉的陳富貴能算半個。蔣青帝見過能打的爺們,但這麼霸道的男人。是頭一個,林巨熊能打吧。今早考核第一個東北虎地教官因為大意,結果就被一點不客氣的林巨熊摔趴下直接昏迷了,但撞到陳富貴,那一樣得服帖,沒辦法,人家打架完全不能用正常人類來形容,蔣青帝甚至覺得輸給陳富貴一點不可恥,是挺光榮的事情,所以這個家伙不肯後退的時候,蔣青帝毫不猶豫地跟林巨熊一起選擇站在他身後,像一柄三叉戟插入38軍腹地,繼而心髒,一舉擊潰,有運氣,但更多的是沒一點水分的實力,蔣青帝甚至有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但最關鍵的是那個偉岸男人說了一句,我只是個農民,爺爺是,娘是,弟弟是,我一輩子都是農民。

    蔣青帝這個時候才打心眼佩服陳富貴。

    他抬頭瞥了眼不善言辭地大個子林巨熊,覺得這家伙差不多也跟他一樣佩服兼敬畏著陳富貴。

    “巨巨,想清楚以後做什麼沒?”這是蔣青帝給林巨熊取的昵稱,他要麼喊他笨熊要麼就是巨巨,而後者往往會引來一頓暴揍猛打。

    “沒有。”這一次林巨熊沒有揍蔣青帝,也沒有沉默。

    “你除了訓練就是發呆,你好歹想出點東西啊。”蔣青帝連跳腳罵人的沖動都有了。

    “富貴說以後讓我跟著他混,反正他走哪我就去哪,省得費腦筋。”林巨熊撓了撓頭,露出個陽光到刺眼的笑臉。

    “你們兩個不講義氣的畜生啊!”

    痛罵一句,然後蔣青帝就吐掉煙,像被人玩弄了身體還沒拿到錢地怨婦,咆哮開來,松開手,跳到地上,就跟神經病一樣張牙舞爪沖向瞠目結舌地曹蒹葭和神色自若的陳富貴。

    當然結果是不言而喻地,陳富貴把他撂倒在地,一頓痛踩。

    而這個往常最喜歡嬉皮笑臉游戲人生的家伙還死死抱著陳富貴地大腿,一臉悲慟,嚷著讓陳富貴忍不住加大力道的話︰“富貴哥,不能拋下我一個人不管,你要對我負責啊。”

    一輛漆黑色寶馬帶出一條優雅軌跡,停在南京化學工業園區長蘆片區極為醒目的青禾大廈,寶馬後面跟隨著一輛奧迪A6,最終走下憑借一系列鐵腕手段成功代替魏端公填補青禾實業權力真空的方婕,她身後跟隨著兩名西裝筆挺神采奕奕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微微靠後,將這位女強人襯托得愈發強勢無匹。

    他們一踏進青禾大廈,各個位置上的精英職員都不由自主退避三舍。對他們這群職場精英來說,有紅色背景的方婕根本不需要多言,那是在青禾實業中僅次于終極boss魏公公的存在,但讓青禾眾多女職員真正上心的卻是方婕身後的兩個男人。

    左邊稍高英氣逼人地男人應該是第一次在青禾大廈露面,一身儒將無雙的風範。而右邊的男人則是公司內部早就沸沸揚揚的八卦主角,有消息靈通人士說他是魏家的上門女婿,是魏大公公生前欽定的接班人,還有人神秘兮兮不憚以最大的惡意說他是方婕的姘頭。是隱藏了江甦昆山高干子弟身份地年輕陰謀家。和方家一起篡取了魏公公地大好江山,八卦流言漫天飛,一掃一籮筐,但那個年輕人的公開身份就是青禾實業集團總部人力資源副經理,職位不算太高。也沒見他進過辦公室,只能說是一個掛名的虛職,但沒人敢輕視這個光環無數的太子駙馬式人物。

    每次參加董事會議,方婕都是最後一個到場,這點跟魏端公截然不同,也惹來眾多非議,當方婕推門而進面對一場不亞于商場搏殺的新一輪利益博弈,替她關門地是陳二狗。這個在青禾實業眾多大佬眼中像一根刺的男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低頭掩門後輕輕離開,而是輕描淡寫掃視一周,眼光明顯在幾個魏端公一走就想猴子稱大王的青禾高層身上停頓幾秒,透過緩緩關上的門縫,這些起先不以為意的商場大鱷無意間瞥到了他身後的陳慶之。一看到那張不發一語依舊能夠把一股殺機騰騰氣勢散發出來的涼薄臉龐。都下意識往後挪了挪身體,等眾人心目中方婕的兩個狗腿子消失于視野。他們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商場地爾虞我詐,就這樣被擋在一扇門後。陳二狗站在門口靠著牆壁抽煙,陳慶之則閉目養神,他不了解陳二狗迫切進入青禾實業的心境,對陳慶之來說身上的錢只要足夠讓陳象爻過上不比一般人差的日子就很足夠,再多就是負擔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陳二狗知道陳慶之跟自己是思想境界、野心原則等等都南轅北轍的人,所以他只管吩咐陳慶之做事,至于為什麼做,做了後有什麼意義,都不談,陳慶之不是王虎剩,在他面前談金錢談美人,那就跟在得道高僧談蠅營狗苟聊風花雪月一樣不靠譜。

    所以陳二狗喜歡跟王虎剩單獨說事,而王虎剩大將軍看上去也很喜歡狗頭軍師地身份,給他一瓶酒一包煙,就能說得唾沫四濺,為人處事,王虎剩地確教給陳二狗許多,也說了不少金玉良言,比如他勸說陳二狗嚴格控制那張華夏鈦金卡的使用度,該花地,像給陳慶之買衣服,給陳象爻治病,必須用那張卡話,否則就矯情城府過了度,得不償失,不該花的,一分錢不能動,王虎剩也讓陳二狗千萬不要太跟宋代王儲這類角色走得過近,因為他說方婕要地是一個魏家的心腹司機,而不是一個專心致力于培養經營自己勢力的野心家,所以陳二狗現在跟石青峰在內的幾個場子負責人關系都很清淡,雖然心底很心急構建出屬于自己的關系網,但還是忍,安分守己做一個魏家的看門人,不過在王虎剩的提醒下與魏夏草改善了關系,不敢說讓魏家大小姐有好感,但不至于像起初那般被視作眼中釘,魏夏草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終于不再擺臭臉,如此一來,方婕松了口氣,陳二狗也松了口氣。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著喬六大動干戈。

    陳二狗比誰都渴望喬六折騰出大動靜,否則魏家就是一鍋清湯寡水,他撈不到什麼大好處,這是很淺顯的道理,只不過他不知道這已經叫做狼子野心。

    陳二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魏冬蟲那妮子。

    “二狗,今天有空嗎?”

    “得等你大姨開完董事會,不知道下午幾點鐘能結束,不過晚上肯定沒事情。”陳二狗回答道。

    “今天我生日,我現在正式邀請你來我家做客,我媽也同意了,就這麼說定,ok,不見不散。”魏冬蟲啪一下掛掉電話,一點不給陳二狗回旋的余地。
s57894 發表於 2009-7-26 16:55
本帖最後由 wohohohw 於 2009-7-28 15:28 編輯

第二卷 第44章 熊心,色膽。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二狗雖然沒有太多機會接觸青禾實業內部的復雜紛爭,但通過石青峰消息渠道和方婕偶爾電話聊天,大致了解斗爭範圍的框架,魏端公一死,幾個最早跟魏端公一起打拼的元老便鼓噪嘩變,方婕終究是空投下來的外人,抵不過迅速就串通一氣勾結同盟的高層,幾次談判攤牌都成效不大,對方鐵了心要渾水摸魚坐地分贓,青禾實業隱約大勢已去,一副分崩離析的架勢,而且隨著專門負責華東留省一市的中紀委7室和負責金融部門的中紀委2室聯合介入調查,唯一肯站在方婕這邊的青禾2把手任耀陽被雙規,局面徹底失控,雖說前3天任耀陽安然脫身,卻已經被排斥在核心之外,即使想說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方婕是在硬著頭皮苦苦支撐青禾這一座將傾大廈,站在門口的二狗和陳慶之听到會議室文件摔地的聲音,方婕拍著桌子怒斥一聲無恥,然後紅著眼楮打開門,低著頭不希望兩名魏家心腹看到她的頹喪,道︰浮生,我去辦公室靜一下,你們別放一個混蛋離開會議室,給我15分鐘,我馬上回來。

    望著方婕頭一回出頹敗神色,二狗愣了一下,沒想到辦公室那群高層竟然真的能把她逼到這種地步,在他心目中這個女人跟陳圓殊是一個級數位面的女強人,男人只有臣服的份,收斂內心震驚情緒,二狗平靜道︰“方姨,我幫你看著他們,保證這里頭一只蒼蠅一條老鼠都逃不掉。”

    方婕匆匆離開,背影黯然。

    如果不是中紀委兩個紀檢監察室毫無征兆地插入青禾內部,有不俗紅色背景的她也不至于如此狼狽,她深呼吸一口,步履維艱,喃喃道︰“阿瞞。我已經盡力去保你的江山,要怪就怪你生前太不得人心,養了一群白眼狼和一幫反骨仔。”

    方婕離開後,二狗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關上門,而是徑直走入吵鬧嬉笑的會議室。在一群神色古怪的商界精英大佬子下,緩緩坐在以往只有魏端公才能坐的位置上,掏出一包煙甩到桌上,他也不說話,點燃一根煙,然後一個人一個人望過去,二狗的心思並不復雜,就是想記住這些張以為勝券在握的得意臉龐。

    “我兒子是魏爺的半個義子,割虜是我兄弟。我得喊剛才那個被你們逼上絕路地女人一聲方姨,”

    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些都是私事,當事人也都不在。再說也不會否認,所以二狗也不怕被戳穿這七分真三分假的偽實話,一口一口緩慢抽著並不昂貴的平價煙,最後把視線停留在長桌正對面一個滿臉驕傲油光粉面的中年男人身上。這家伙等方婕一走就抽起煙,于是就跟二狗對上眼,起先他還有恃無恐地叼煙,等二狗說話,臉色微變,下意識望了幾眼坐在二狗附近的青禾大董事。見他們竟然一改面對方婕的猖狂作態,有點往常聆听魏端公呵斥地正襟危坐,感覺不妙的他繼續抽煙也不是,立即掐滅煙頭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也不是,很尷尬地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坐在對面的年輕魏家走狗又開始說話︰我到南京沒多久,熟人不多,除了魏爺,就只有陳圓殊,不過我不是生意人。說熟人,不是你們喝兩次酒洗幾次桑拿打幾次高爾夫就能稱兄道弟的那種狐朋狗友。陳圓殊是我干姐,在她的引薦下,和中紀委監察室以及巡視組的人一起吃過一頓飯,當然我們談的都是家常事。

    那抽煙的家伙立即夾著尾巴將香煙掐滅。

    光認識陳圓殊跟她混個熟臉不難,但何曾听說眼高于頂的陳家大小姐跟南京某個紈褲套近乎,再者,哪怕跟南京市委書記吃飯,也比不上敏感時候與中紀委地人聊天喝茶。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已經是二狗的最大底牌。再也晾不出更多的資本嚇他們,但最喜歡疑神疑鬼捕風捉影地青禾高層都本能地往深處挖掘。結果一個一個把自己塞進了牛角尖出不來,愈發坐實了這位人力資源部副經理的紅色傳統。二狗這只瞎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有死耗子撞上來一只是一只,來者不拒,他要的就是這效果,點燃第二根煙,側頭示意陳慶之把門關上。

    嗖。

    一把匕首釘在桌面上。把一群只懂得商場斗爭之余觥籌交錯風花雪月地金領們嚇得身體一顫。個個目瞪口呆。不明白這位青禾太子爺又有什麼越軌舉止。二狗叼著煙。輕輕拔出隨身攜帶地匕首。手腕一抖。手中匕首斜插對面那家伙桌前。將桌上他地一盒煙死死釘住。嚇出一身冷汗地那家伙一屁股坐到地上。二狗彈了彈煙灰。道︰我這個人不混官場。也不混商界。你們說說看我混哪一塊?喬八指怎麼死地。你們也幫我說說。魏爺常跟我說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魏家會玩刀可不止郭割虜一個人。

    瘋子。

    這是所有人地共同想法。

    這個瘋子只傳達了一個信息。他就是方姨地一條狗。方婕讓他咬誰。他就能咬死誰。而且他還是一條很有來頭地瘋狗。

    這群衣冠光鮮地商人一點不怕方婕跟他們談道理磨嘴皮子。但誰不怕沒事情就拔出一把匕首地亡命之徒。這是法制社會沒錯。南京也地確沒明目張膽地黑幫勢力。但魏端公做什麼地他們怎麼會不清楚。再說這年輕瘋子不是在中紀委都有門路嗎。商場談判哪有這麼玩地。他們一陣頭疼。面面相覷。似乎想推出一個不怕死代表。可到最後都沒誰敢站出來質疑什麼。二狗看了下手表。起身去收起那把匕首。一巴掌拍在那個剛坐回位置家伙地腦門上。冷笑道︰“方姨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你們還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一群欠操地貨。我知道。你們都鑽錢眼里一時半會都出不來。我也不跟你們廢話。等下方姨回來。反正我站在門口。她如果拍一次桌子。我就廢掉一個人。別以為我唬你們。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第二個魏端公。

    標準的魏公公語氣和神態,陰陽怪氣,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旁門左道的邪氣。

    二狗不知道自己當下有六分魏大公公的風範,這些都是以前在山水華門跟著九千歲耳濡目染一點一滴吸收過來,然後慢慢消化,到今天總算修成正果,大放光彩了一回。把一圈商場老油條都給徹底嚇傻。

    三根煙的功夫,等二狗回到門口,方婕也調整完畢情緒走回會議室。結果看到一群噤若寒蟬的男人,她說什麼都唯唯諾諾,雖然還都打一個拖字訣不肯給實質性答復,但比起這段時間會議上的烏煙瘴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哪里還有人倚老賣老和坐地起價,莫名其毛地方婕轉頭瞥了眼門口眼觀鼻鼻觀心地二狗,似乎想透了幾分。

    陳慶之瞥了眼二狗,敏銳發現這家伙手握成拳。微微顫抖。

    是緊張?

    陳慶之笑了笑,這招險棋是過于劍走偏鋒了點,緊張也是人之常情,他也間接從陳象爻嘴中知道了二狗的老底,畢竟二狗不是一個有太多復雜背景地年輕人,三言兩語就能把來歷交代清楚,但越是這樣就越能讓尸骨堆里爬出來的陳慶之感到有趣,比如他敬佩堪稱北方地字號黑道巨擘孫滿弓,但並不會好奇和期待。因為孫滿弓身體和精神已經到達人生的巔峰狀態,但二狗不一樣,他仿佛每天都在吸收身邊地人和試他有益的部分,方婕興許從未意識到這是一只趴在魏家心髒瘋狂汲取營養的螞蝗,可身為旁觀者的陳慶之一目了然,二狗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魏家走狗,他只是一只螞蝗,拼了命敲骨吸髓,連陳慶之自己都沒放過。這不這段時間他都在跟陳慶之學刀。進步神速。

    去魏冬蟲家之前,二狗特地去了趟琉璃工坊。挑了一件店里差不多能算是最小巧的飾件,888快錢,很吉利的數字,用張兮兮的卡付錢,累計下來,他已經欠那瘋婆娘將近兩萬塊,一想到這個二狗就心疼滴血,在上海賺的錢差不多都還回去,魏家是大產業,方婕也不小氣,但擺在他眼前地東西都只能看不能抱回家,就像他開的那輛奧迪A6。

    揣著禮物來到魏冬蟲指定地點,這是一個出乎二狗意料的中檔小區,也許在頂尖地鐘山高爾夫別墅呆久了,二狗眼界也開拓拔高許多,對這個叫做麗晶名苑的精裝公寓住宅區並沒有過多驚艷。魏冬蟲在樓下等著,看到奧迪在小區內穿梭的流暢身影,小妮子使勁揮手,奧迪找了個車位穩當倒進去,一身正裝的二狗把琉璃工坊的小玩意摸出來交給魏冬蟲,小妮子歪著腦袋問道︰“這是花大姨的錢,還是你的錢?”

    “我自己的錢,從牙縫里扣出來買的,再貴就心疼到吃不下飯了。”二狗笑道。

    魏冬蟲這才歡天喜地接過琉璃工坊地小盒子,帶著二狗上樓,公寓0平米的樣子,兩室兩廳,給二狗印象最大的是規模巨大的鞋櫃,房子布置得很地中海風格,沒有山水華門的富麗堂皇,也沒有鐘山高爾夫的古典氣勢恢宏,這才像一個正常人的家,這是二狗的真實想法,過大過于華貴的房子總會讓二狗覺著空蕩蕩華而不實,這套公寓無疑就溫馨許多,魏冬蟲讓他穿上一雙很可愛地新拖鞋,使得一身西裝的二狗有些別扭,小妮子不管不顧,盤膝坐到沙發上看著電視,道︰“我媽在廚房忙,你就等著吧。”

    沒有哪怕一兩件古樸冷冽的古董收藏,沒有一副氣吞山河架勢的大幅字畫,簡簡單單,唯一讓二狗上心的是一只青瓷玉石魚缸,飼養的也不是山水華門那種名貴魚種,只是幾尾小青魚,游曳得肆意悠閑,像是周驚蟄魏冬蟲這對母女的生活姿態,二狗坐在沙發上,詢問道︰“需要我去廚房幫忙嗎?”

    “一個大老爺們去廚房干什麼?我爸就一輩子沒進過廚房。君子遠庖廚,懂不?”魏冬蟲老氣橫秋道,一臉不以為然。

    二狗覺得自己又不是君子,從小就習慣了和富貴一起幫娘切菜做飯,沒這類忌諱,就去了廚房。結果就愣在門口,今天的周驚蟄也許是在家的緣故,裝扮休閑許多,不再動輒便是愛馬仕絲巾或者百達翡麗腕表,一頭柔順青絲木簪子盤起,上半身套著件略微寬松地紫色針織衫,下半身包裹在緊身牛仔褲里,美人就是美人,怎麼出場都與眾不同。尤其從二狗這個角度看,背對他地周驚蟄滾圓豐腴地臀部曲線一覽無遺,惹人遐想。大腿呈現出一種健康地彈性美,小腿清瘦,連二狗這種鄉下人都猜出周驚蟄練過芭蕾或者堅持瑜伽,她沒有親眼看到背後年輕男人肆無忌憚的放肆眼神,但嘴角卻勾起一個嫵媚天成的笑意。

    “周姨,需要幫忙嗎?”發乎情止于禮的二狗欣賞夠了,便將男人看美女的心態狠狠壓下,胯間地槍把也很有骨氣地沒有勃發,這才讓二狗敢張口詢問。

    “浮生來了啊。你會做什麼呢?”周驚蟄轉頭輕笑問道,似乎沒拒絕二狗禮節性好意的意思。

    “只要不是燒菜,給周姨打個下手都沒問題。”二狗微笑道。

    “這有一只朋友送來的甲魚,說是山溝里抓上來的野生甲魚,我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怎麼個殺法,頭疼到現在,浮生你有沒有法子?”周驚蟄皺著眉頭,手指了指水池網兜里的一只甲魚。約莫兩斤重。

    “不難。”

    二狗捋起袖子,伸手就去解開網兜,一看腹部,這鱉肚子黃色的很,道︰“八成是野生的,野生甲魚的膽很大,稍等剖開後一看就能確定是不是野生。”

    “小心點。”

    周驚蟄著提醒笑道,一臉笑意盎然,“我听說殺鱉需要用竹筷子把它頭逗引出來。待它咬緊竹筷子再一刀釘死。我听著都怕,更不要說去做了。而且朋友說這辦法經常不管用。要實在不行,今天就不做淮杞鱉甲湯了。”

    “沒那麼復雜。二狗笑呵呵道,熟練拿過一把尖銳鋼制菜刀,周驚蟄沒有忽略他拿過刀一剎那的細節,只有一個經常下廚做菜或者像郭割虜那種視刀如命地人才有那種流暢感,低頭做事的二狗沒有注意到周驚蟄的恍惚失神,將微微掙扎地鱉翻個身放在砧板上,稍等片刻,那畜生便探出腦袋想要翻身,這一瞬間,手起刀落,鱉頭便被二狗一刀剁下,看得周驚蟄匪夷所思,微微張嘴,煞是媚人,然後二狗庖丁解牛般把這只野生甲魚給解剖了,手法圓滑,就像一門藝術,他小心翼翼將鱉膽挑出,道︰周姨,真是野生,如今很難吃到了。

    洗了洗手,二狗接下來就幫著周驚蟄做淮杞鱉甲湯,周驚蟄則伺候著金針菇炖小雞,看得出來今天她做的大多數都是東北名菜,這讓二狗很感動,在鐘山高爾夫雖說方婕也時不時下廚做菜,但都是清一色揚州菜上海菜,由此可見周驚蟄在某些方面的確要比方婕更加細致入微,這恐怕也是她能成為魏端公女人的重要原因,二狗笑道︰這些菜冬蟲吃得慣嗎?

    反正她挑食厲害,再怎麼做一大桌子菜也只吃幾口,你別管她。周驚蟄笑道,弓著身子望著那鍋炖菜,縴細手指捋了捋額頭幾絲凌亂的頭發,別有韻味,風情流溢,由于彎曲著身軀,那令人血脈瘋漲的曲線畢,看得二狗驚心動魄,差點就忍不住要去拍一下周驚蟄的挺翹屁股,陳圓殊也成熟誘人,但可從沒這麼近距離地表現風姿。

    魏冬蟲生日沒有請別人,所以到頭來餐桌上只有母女兩人對著一個狼吞虎咽的東北男人。

    而這個男人也很不負眾望地解決掉了大部分飯菜,魏冬蟲今天胃口不錯,破天荒吃了兩白瓷碗米飯,周驚蟄就一直在給二狗夾菜,讓他一刻不停歇,她還特地開了瓶葡萄酒,魏冬蟲喝了一杯就暈暈乎乎,小臉紅撲撲,周驚蟄只喝了一小杯,余下的就全交給二狗,似乎是認為這點酒根本不夠二狗對付,周驚蟄又拿出一瓶,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地魏冬蟲再喝了半杯後就徹底倒了,被周驚蟄扶進房間睡覺。

    飯桌只剩下喝完一杯接著一杯的二狗和眼神流媚的周驚蟄。

    孤男寡女。

    總有那麼一點的旖旎意味。

    二狗眯起眼楮,點了根煙,道︰周姨,要不你送我回去,酒後駕車不太妥當。

    周驚蟄猶豫了一下,似乎沒預料到這個在魏家一直小心低頭做人夾著尾巴做事的低調男人,會突然提出這麼一個看似合理其實突兀荒唐的要求,她覺得今晚的預期效果已經達到,兩人之間火候差不多可以點到為止,听到這個請求,周驚蟄望著那張越看越陌生的臉龐,最後不知怎麼就將注意力停留在那只夾煙的手上,她在廚房就觀察過,那是一雙干淨而修長地手,既不渾厚也不縴細,仿佛恰到好處的適中,鬼使神差,周驚蟄點了點頭。

    公寓12樓,周驚蟄率先進入不太寬敞的電梯,她對于男人垂涎她後背的視線從來就有一種敏銳直覺,這一次也不例外,但以往她極少像今天這般感受到侵略性,那是一種久違的體驗,在她還是被好事者稱為南京第一美人的歲月,也只有寥寥幾人敢這麼放肆,電梯門一掩上,周驚蟄心跳急劇加速。

    “周驚蟄,我從夏河嘴里知道了一點你一定不想我知道,更不想讓方婕知道的事情。”拇指食指夾煙的二狗丟掉煙頭,直直望著周驚蟄,說了句暗藏玄機的話,這一次他並沒有尊稱周姨,而是直呼其名。

    周驚蟄臉色大變,就在她心神失守地一刻,眼前地男人已經雙手踏進兩步,撐在電梯牆壁上,將她逼到一個狹窄角落,男性身體上的優勢立即凸顯出來,高挑卻縴弱地周驚蟄縮在角落,緊緊咬著嘴唇,不敢置信,她表出來的怯弱流著天生的嫵媚妖嬈,就像一劑重量春藥,引發了對面男人的連鎖反應,對于一個剛剛熟悉了男女床第就禁欲半年、身體很正常、前不久還喝了兩瓶酒的男性來說,她的退縮,是一根致命導火線。

    二狗近乎野性粗魯地抱住了周驚蟄充滿女性圓潤曲線的美妙身體,嘴巴不是親吻而是啃著她的臉龐。

    周驚蟄極力推拒著色膽包天的男人,頭腦一陣空白,身體劇烈顫抖,不知道是久曠房事後身體本能的期待還是對一具陌生雄性軀干的恐懼,她的反抗效果甚微,反而激發了二狗的逆反心理,雙手環住她的小蠻腰,他的動作雖然粗獷,卻有著在女人身體上身經百戰後摸索出來的熟門熟路,一只手按住周驚蟄足以將男人誘惑進地獄的豐滿臀部,另一只手攀沿而上,有著一股不容拒絕的狂野,加上嘴上的侵犯,三管齊下,在狹小電梯中上演了一幕裸的男女之事。

    電梯到1樓,二狗伸出手按到頂樓,這個動作讓周驚蟄臉色愈發恐慌,眼中淚水交織著復雜情愫,襯托得大美人愈發惹人憐愛,也更加催熟了二狗心中壓抑太多太久的陰暗心理,身體緊緊貼著周驚蟄玲瓏有致的嬌柔身軀,在她耳畔輕聲道︰“勾引我?大山里敢對我拋媚眼的畜生,最後都給我吃得骨頭不剩。”
s57894 發表於 2009-7-26 16:59
第二卷 第45章 交易,誘餌

    周驚蟄突然不再抗拒,像一具死尸般任由陳二狗上下其手地褻瀆,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她睜著眼楮,倔強地梨花帶雨,似乎想要記住這個仿佛就著野鱉血一起吞下了熊心豹子膽的男人面目可憎的骯髒臉龐。

    驀然間,她倍加屈辱地看到這個男人眼中,除了一頭雄性牲口在情欲關頭迸發出來的正常欲火,還有一抹近乎嫖客看小姐的戲謔,周驚蟄火熱的身軀一陣冰冷,深入骨髓,她對這種眼神並不陌生,魏端公生前看待南京“一品雞”或者揚州瘦馬的時候也是這樣似笑非笑的可惡神情,這樣一來,周驚蟄原本想搬出魏端公來壓陳二狗的念頭讓她自己一陣反胃,感到惡心。

    而陳二狗雖然雙手依然放在不該放的位置上,眼神一點一點收斂,周驚蟄甚至能體會到他苦苦壓抑的欲望,這太講究克制力,電梯到了頂樓,陳二狗騰出一只手按到13樓,另一只手勾起周驚蟄的下巴,紅著眼,重重吐著酒氣道︰“照理說我是魏爺一手栽培起來的後輩,得敬你三分,像對待方姨一般,可惜我書讀得不多,溫良恭儉讓五個字也就明白恭儉兩個,我總覺得一個人想得到別人的尊敬,得自己拿出足夠的分量,我在農村小旮旯長大,尊老愛幼什麼的都沒學會,爬寡婦牆偷雞摸狗的齷齪勾當倒是干過很多次,說這些,就是告訴你我不是正人君子,你要讓我這個真小人把你當魏家長輩看待,你得跟夏河劃清界線,得收斂勾引我的心思,還得多一點替魏爺處理後事的心意,否則,與其讓你給夏河喬六那類二桿子玩弄,還不如讓我來清理門戶,周驚蟄,听我這麼解釋。你滿不滿意?”

    周驚蟄狠狠撇過頭,咬著嘴唇,滲出觸目驚心的血絲,不知道是陳二狗舌頭的血液,還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但有一點能確認。假如她現在有砍斷陳二狗三條腿的本事,絕對不會只砍斷兩條。

    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侮辱,刻骨銘心。

    “不服氣?”

    就在陳二狗惡向膽邊生的關鍵時刻,叮一聲,電梯顯示有人要進來,就在周驚蟄已經嚇到臉色發白的幾秒鐘內,陳二狗已經退後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將她凌亂不堪地衣服整理齊正,最後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這個前一刻還粗獷如禽獸的男人甚至沒有忘記幫她一縷青絲盤好,眼神溫柔,這也許是這個怨念深重的農民內心不為人知的柔軟細心。按了一下14樓,然後霍然轉身,擋住了那個剛走進電梯的中年肥胖男人好奇視線,留給周驚蟄地是一道並不偉岸的背影,但就是這個背影將她擋在了一場風暴之外,令原本該被人用情色眼光看笑話甚至導致身敗名裂的周驚蟄得以喘口氣,猶如她家青瓷玉石魚缸里的一尾青魚,被陳二狗不解風情地甩出了魚缸,最後在它幾乎窒息的時候。偏偏他又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放回了青瓷魚缸。

    女人是很復雜的生物,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後的周驚蟄怔怔望著陳二狗的後背,身處龍卷風風眼的她逐漸安靜下來,沉澱地速度快到連她都感到驚訝,也許是因為過了那個男女之間牽個手就等于私定終身的稚嫩年紀,也許是見過了負心涼薄男人的人面獸心,總之當陳二狗護在她身前,她恨不起來。也許事後會恨到抽筋扒皮剮心挖肺,但起碼現在周驚蟄覺得他跟她是同一條戰線地男女,狗男女?真像一對被捉奸在床的狗男女,周驚蟄發自肺腑地苦笑。

    到了14樓,沒有動靜,到了13樓,陳二狗依舊走出去,也沒有讓周驚蟄離開,而是跟那個不停用余光試圖窺視周驚蟄的胖子一起來到1樓。等胖子不甘心地離開。才重新按了一次13,電梯門掩上。陳二狗退到角落,道︰“有沒有攝像頭?”

    周驚蟄搖搖頭,這棟公寓過道裝設攝像頭,電梯里並沒有。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極其苛求細節。

    偷情就得找這樣地男人。

    周驚蟄頭腦中冒出一個讓自己嘴角苦澀地自嘲笑意。哀莫大于心死。心如死水。抬起頭正視與她對視地陳二狗。苦笑道︰“出去走走。”

    “你不怕?”陳二狗費解道。

    “我相信你地控制力。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想攤開牌把話說清楚。否則你我差不多就是魚死網破地下場。”周驚蟄雲淡風輕道。很難想象她是在跟一個差點強行佔有自己地男人對話。看來今天陳二狗癲狂了。她也差不多發瘋了。

    兩個人默契地重新下樓。盡量不惹人注意地坐進奧迪A6。周驚蟄開車。陳二狗打開車窗坐在副駕駛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4分鐘後周驚蟄把車停在一處山坡馬路頂端。從這里可以俯瞰小半個南京。她走出車廂。靠著車門。望著南京璀璨夜景。陳二狗站在她身旁。一包煙已經抽去一半。

    “一開始。我就很好奇魏端公那麼驕傲地人怎麼會看上你。我有研究過他讓人查張家寨地風水地圖。據郭割虜說你祖輩地陰宅並不出色。而且一開始魏端公也沒有對你表現出格外地青眼相加。他這個人有一個脾氣。就是一樣東西如果能一眼看上就非抓到手里。看不上地就棄之如敝屐。像我這種就是看上後又厭倦了地。”

    周驚蟄跟陳二狗要了一根煙,一眼就看出不常抽煙,手法青澀,但也不是第一次抽,這個昔日大名鼎鼎的美女眼神迷離眺望遠方道︰“魏端公好大喜功,也習慣喜新厭舊,對女人更是視作充當花瓶的廉價玩物,他沒有朋友,更沒有兄弟,甚至到死都信不過最貼身的郭割虜,所以他逃亡青島地時候身邊沒一個心腹,喬八指一找到他,下手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我都替他悲哀。打拼出大大的江山,枕頭邊就沒一個信得過的人,到頭來還得你一個外人來撐場子,陳浮生,這個反諷是不是很黑色,很冷色調?”

    “魏爺是一個當之無愧的梟雄。不以成敗論。”陳二狗皺眉道。

    “是啊,誰不說九千歲魏端公是南京好大的一個牛人,白手起家,干過空手套白狼的資本運作,干過砍人手腳綁架妻女的壯舉,也做過大把逼良為娼地好事,陳浮生,你是男人,看事情的角度跟我們女人不一樣。在你看來他當然是一個飛揚跋扈地成功者,就是結局窩囊了點。”

    周驚蟄瞥了眼不反駁地男人,那是一張夜幕中望去稜角異常分明的側面。比起第一次在山水華門漫不經心地驚鴻一瞥,這個年輕男人蛻變了太多,判若兩人,拔苗助長地幼苗大多夭折,但這一株似乎很滋潤地茁壯成長了,奇了怪哉,周驚蟄猛然醒悟,嘆息一聲,道︰“我終于知道魏端公會越看你越順眼。因為你根本就是他年輕時候地翻版,尋常人,喝再多的酒,肚子里有再多花花腸子和豹子膽,也不敢對我做出那種下作事情。也許你不知道,方婕跟魏端公認識的第三面,就被灌酒騙上了床,論無恥陰險,你還差他幾分火候。”

    “猛人。”陳二狗咧開嘴笑道。看周驚蟄因為太久沒抽一口煙導致煙頭熄滅,再幫她點上,周驚蟄也沒有拒絕。

    周驚蟄緩緩抽了口煙,沁入肺部,刺激性感覺很難受,但能提神,穩定情緒,她怕一個失控就做出不可收拾的舉動,道︰“魏端公身邊沒能站出來扛槍眼的心腹。郭割虜本來能算半個。但剁了喬八指不得不逃去雲南避難,方婕那一頭其實也有一兩個能力上足夠的角色。但既然郭割虜推薦了你,她也不好拒絕,再者她也不希望干干淨淨的自己涉足過深,這一灘渾水,魏端公都給淹死,她怕自己拖下水不夠還連累方家,所以就順水人情把你推上前台,可以說你的上位,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氣呵成,缺一不可,今天白天董事局會議上你鬧騰的事情也漸漸傳開,說實話我挺佩服你,沒深根基沒大資本地就跟撂狠話耍狠招,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初生牛犢,還是頭腦發熱。”

    “我有分寸。”陳二狗平淡道。

    “你不怕喬六?”周驚蟄眯起眼楮道。

    陳二狗沉默,只顧抽煙,他一點都不想跟她掏心掏肺,成大事者不謀于眾,何況身邊這個女人隨時都有可能背後捅他一刀。在他心目中魏家主母,只有方婕一個,周驚蟄和季靜都只能算作身份略微不同地美女,尤其是周驚蟄,就如他所說,與其讓喬六那幫龜孫子糟蹋,還不如清清爽爽干淨利落地斷了她的絕路。

    “你從夏河嘴里知道了什麼?”周驚蟄試探問道。

    陳二狗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在談判中把主動權時刻掌握在自己手中並且優勢最大化,這是從方婕身上學來的技巧。為了撈取更大地利益籌碼,就需要熬老湯一樣把對方放進沸水煎熬,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豆腐要想嫩,就得熬到一個火候,這道理就被陳二狗用來在周驚蟄身上試驗,現學現用,很實惠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你要保證以後不可以越雷池一步,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河水不犯井水,怎麼樣?”周驚蟄說出了自己的底線,絕對不能再退一步。

    “接下來做什麼我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你指手畫腳。”

    陳二狗不等周驚蟄惱羞成怒,說了一句讓她滿腹怒氣歸為平靜的話,“夏河不是一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點,與其跟偽君子與虎謀皮,還不如跟我這種真小人合伙做生意,你看方姨敬我一寸,我就敬她一尺,這就是我做人的原則。夏河這些年做過哪些見不得人地事情,恐怕不需要我一件一件說出來膈應你,髒了大家耳朵,所以你想清楚,下一步棋再走錯,我三頭六臂也救不了你。”

    危言聳听還是吐露真情?

    周驚蟄發現自己實在看不透這個做上了魏家心腹還只抽普通南京煙的男人。

    陳二狗扯掉領帶,拋進車內,望著南京城市輪廓,道︰“這是個好地方,以後我要常來。不痛快就吼幾聲。”

    這也是周驚蟄第一次站在高處俯瞰一座城市,微風拂面,南京市一座被她給予太多期望和失望的城市,曾經有機會跟上海一個大紈褲走出去,但那一次被魏端公用鐵腕留下,這一次不再年輕的她也想廉價地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被身旁的男人再次留下,手段很不光彩,卻足夠讓她輾轉反側驚心動魄慢慢回味幾年,周驚蟄的生命中,走過太多平庸的男人,都一一淡忘,最後記住地卻肯定有不遠處抽著煙眯著眼還微微弓著身子地青年,這讓她想起一個年輕時候思考許久的話題,灰姑娘遇到王子。對于王子手中的鑽戒猶豫著接不接受,然後踫上了拿刀相逼的劫匪,最後她不得不把身體交出去。周驚蟄苦笑,似乎自己總是扮演那個撞到南牆跌進棺材才後悔的角色。

    “看情形,夏河有跟喬六聯手地趨勢。”陳二狗冷不丁冒出一句,懶洋洋靠在離周驚蟄不遠的車蓋上。

    周驚蟄無動于衷。

    “問一句,你跟夏河那一屁股奶油的滾犢子關系進展到什麼程度?比我們在電梯里還要親密?”陳二狗厚顏無恥問道。

    “我不是人盡可夫的蕩婦。”周驚蟄一臉怒容,對陳二狗沒沒造成多大實質性大殺傷力,卻平添幾分嫵媚,大美人之所以叫大美人,而不是普通美女。就是因為她們素面清湯或者喜怒哀樂地時候都能夠嫵媚瀲灩,讓周圍地雄性牲口忍不住春心蕩漾。

    “你不是?”陳二狗一臉無辜道,眼神懷疑,刻薄到了極點。

    周驚蟄眼楮里隱約有淚水,在公寓中的屈辱和此刻陰損到骨子地人身攻擊疊加起來,卻無法反擊,竟然哽咽起來,越是弱勢地泄露了內心的窩囊和羞憤,周驚蟄越痛恨自己地不爭氣和陳二狗的狠毒。哽咽越發淒涼,畸形的美艷,側面看夜幕中曲線朦朧輪廓絕美地周驚蟄,就像一朵黑色罌粟花,以一種受傷深刻的姿態淒美綻放。

    “不是就好。”

    陳二狗輕輕一句,不痛不癢。可就是這麼一句簡簡單單沒有修辭甚至沒有太多語氣升降的話語,卻再次讓周驚蟄止住了原本一發不可收拾的痛恨和抽泣,她听過听到泛濫惡心的情話,拿過拿到手軟的情書鮮花。見過見到膩味麻木的炙熱眼神和英俊臉龐。可在這個寂寞的黑夜,身邊這個城府卻細膩的男人慢悠悠一句話。就讓她心中地憤懣煙消雲散,等他遞給她一根煙,卻又拿回去,喃喃說︰“女人抽煙不好,再好看也有風塵味,不適合你。”

    這一刻,周驚蟄很沒骨氣地恨不起來,哭不出來。

    陳二狗放開嗓子吼了幾聲,舒坦了才罷休,轉頭望向重新恢復平靜的周驚蟄,道︰“方姨給我的資源有限,有限的資源里我還不敢亂用,處處禁錮,施展不開,你要是有心,就跟我走一條路,你給我人脈和關系網,我給你安全,我保證有我一天,就不虧待你一分一毫。我今天是沒地位,但這個狗娘養世界欠我的,我都會搶回來,你敢不敢賭一把?”

    “你要包養我?”周驚蟄不屑道。

    “原先沒這個想法。”

    陳二狗笑了笑,環胸望著周驚蟄,道︰“被你這麼一說,有這個打算。”

    “等你有資本送我榮華富貴的一天再說,不過我提醒你,魏端公爬到這一天用了十來年,你現在的小打小鬧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要想讓我心甘情願做金絲雀,陳浮生,你還嫩了點。”周驚蟄冷笑道。

    “喬六會死,你想要的幾處房產和25%的青禾股份,也都能拿到手,這份籌碼重不重,夠不夠份量?”陳二狗笑眯眯道。

    周驚蟄臉色陰晴不定,凝視著陳二狗地臉龐,尤其是眼楮,想要一探究竟,卻看不出真假。

    陳二狗突然用身體把周驚蟄死死壓到車門上,陰沉笑道︰“你需要一個年輕有潛力、有巨大上升空間的靠山,我需要一個讓我發泄的女人,不談感情,只談上床,如何?”

    “滾!”

    周驚蟄一個巴掌甩過去,卻被陳二狗抓住,她的手臂懸在空中,無助而心虛。

    就在周驚蟄以為這個男人會再度獸性大發對她展開侵犯的時候,抬頭卻看到他眼楮望向她後方,動作輕柔,沒有絲毫的粗野,只是輕輕環住她,半摟進懷里道︰“抱歉讓你做了誘餌,不過我剛才說過的話依然算數,等過了今晚你再決定也不遲,南京桌面下的世界遲早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順著陳二狗眼神望去的方向,掌聲啪啪響起,一個陰滲滲地尖銳嗓音在遠處傳來,“18禁春宮戲,精彩精彩,夜黑風高,不野戰地確可惜,而且對象還是南京的大美人,哥們,沒想到我們還是同道中人,你比我還搶先一步,我帶了相機,你們慢慢來,回頭我把方婕和季靜拖上床地時候就看你們的動作片助興。
s57894 發表於 2009-7-26 17:01
第二卷 第46章 玩刀的東北響馬

    話陰森的男人三十來歲,如果說九千歲魏端公是大內總管級別的天字號太監,陰柔屬于綿里藏針,爐火純青,那這個男人就是總管身邊的掌案太監,道行淺了幾分,但照樣橫行跋扈,男人模樣普通,但衣著鮮艷妖嬈,大紅大綠,黑墨鏡,白皮靴,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眼球。

    男人身後跟著大概十個下手,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如出一轍的蠻橫氣焰,手里大多持有尖銳如猛獸獠牙的戰刀,一種近似芬蘭雪地騎兵的作戰刀,犀利而且專業,齊刷刷十來人,十把刀,一路走來頗有氣勢,把周驚蟄嚇得噤若寒蟬,面無血色,她當然認識為首的不速之客,喬八指的獨子,喬六,這家伙在南京***出了名的心理變態,據說跟女人上床的時候喜歡拿刀子玩花樣,周驚蟄寧肯被身旁的陳浮生長期包養成金絲雀也不願意跟喬六睡一個晚上。

    陳二狗很鎮靜,起碼看上去讓周驚蟄有種泰山崩于前不動聲色的定力,她下意識貼近這個扮演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身份的男人,雖然他嘴上說是將她當作了誘餌,但周驚蟄知道今晚如果不是她提議來這里攤牌,兩人都不至于陷入絕境被這一伙人閉上絕路,周驚蟄做了三十來年信奉錙銖必較和不做出頭鳥的聰明女人,但這一次卻沒有退縮,扯了扯陳二狗的衣袖,苦笑道︰“陳浮生,你能跑就跑,我穿著高跟鞋,肯定跑不過他們,與其被這種渣滓糟踐,還不如一死百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幫我照顧好冬蟲。”

    “不跑。”陳二狗搖頭道。

    “你傻啊,真以為這是英雄救美的時候?我不需要你救,你也救不了!”周驚蟄幾乎哭出來,她最怕身旁的男人英雄主義泛濫。到時候就兩人真成了一對苦命鴛鴦。

    “我既然放話敢包養你,自然就有覺悟踫到今天這種狀況,我從沒做英雄好漢的想法,但把女人拋下自己跑路,這真不是爺的風格。”陳二狗竟然還有心情捏了捏周驚蟄嬌嫩臉蛋,山頂風大。脫下西裝外套給她套上,解開襯衫兩顆扣子,翻開後車蓋,拎出兩把刀,一長一短,長刀130厘米左右,異常鋒利,短刀90厘米,相比鋒芒長刀。根本就是一把開鋒不夠完整的鈍刀,他走到心神大亂的大美女周驚蟄眼前,瞥了眼距離他們不過20來米的喬六一伙。咧嘴,笑容燦爛,道︰“來,幫爺把煙拿出來,再給爺點上。只要爺不死,還有一口氣,誰也別想動我包養的娘們。”

    周驚蟄忍不住哭出聲,又笑起來,像一個孩子咬著嘴巴凝視著一再顛覆她心中形象的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地他此刻一手卻是如此偉岸雄魁,她顫顫微微從陳二狗褲袋里掏出煙,抽出一根,輕輕放進自己嘴里,點燃後才放到陳二狗嘴巴上,不等她說什麼,男人已經猛然轉身,徑直走向喬六。

    “你也會玩刀?”喬六揚起手。止住了一行人前進步伐,饒有興致地觀察陳二狗,他自然認識這個魏家唯一能撐場面的牲口,來歷不明,但做事情該的謹慎地方小心翼翼,該放肆的時候一點都不收斂,夏河貼身保鏢現在還躺在醫院,青禾實業高層都恨不得吃他的肉,這些喬六都知道。所以才會一收到消息就親自喊了四輛車11個人追蹤過來。為的就是親手玩殘叫陳浮生地家伙,大半夜的跟單獨把南京排的上名號的大美女周驚蟄拉出來鬼混。夠氣魄,有色膽,喬六甚至有些惋惜,如果不是不死不休的敵對面,他還真想跟這家伙稱兄道弟。

    “會玩一點。”

    陳二狗也停下腳步,留給周驚蟄一個刺眼卻心底溫暖的狂妄背影,她甚至覺得這恐怕是這輩子看過最蕩氣回腸的畫面,一個東北爺們,手持兩把刀,叼著她吸過一口的廉價香煙,擋在她身前獨自直面一群亡命之徒。

    “會玩一點?”

    喬六矯情地嘆息。撇頭打量了一下身後一群重金聘請地大西北悍匪。轉頭一臉貓哭耗子假慈悲地注視陳二狗。道︰“如果只是會玩一點。你今天百分之兩百得躺進我後備箱。我這個人不喜歡槍。那東西太大大咧咧。在我眼中冷兵器里地刀才是王道。所以我請地人基本上都會玩幾手好刀。這些漢子是我剛從陝西內蒙古那邊挖來地刀匪。也可以稱作砍手黨。陳浮生。你是想一挑我們12號人?”

    “你手里那玩意不錯。”陳二狗似乎不急著沖鋒陷陣。刀尖指了指喬六手里地一樣精巧武器。刃面圓滑。刀尖上傾。

    “這叫剝皮刀。實戰用不上。但處理後事最方便。我很喜歡拿這個伺候那些跟我不對眼地睜眼瞎。”

    喬六一手玩著剝皮刀。另一只手從身邊男人手中拿過一柄刀。他最大地樂趣就是炫耀自己千方百計收集甚至是自行設計地刀具。凝視著手中刀刃。近乎痴迷地自我陶醉道︰“我地刀。大型獵刀地標準長度。大馬士革鋼材。圓弧研磨出來。你有沒有看到它與眾不同地蛤刃?它有平磨刀鋒地堅固。又有凹磨地銳利。根本就是砍人地極致武器。加上獨特地刨削刀尖。尖銳而窄。刺進肉體最大地缺點就是刀尖太窄可能刺到骨頭後刀尖便會斷裂。但我特意沒有加厚刀尖處。因為我覺得把刀尖留在身體是對敵人地最大尊重。陳浮生。你手里那兩把刀。在我這種行家來看。根本就是粗制濫造。不值一提。”

    “原來刀也有這麼多講究?”

    陳二狗故作訝異。陰陰一笑。眯起眼楮道︰“我原先還以為只要能捅死畜生。完事後能剝皮抽筋就算好刀。”

    “不跟你廢話,給我上。”喬六環視一周,陰沉著臉吩咐。

    陳二狗叼著煙撒腳狂奔,不退反進,第一個接觸的是身材壯實的大漢,陳二狗左手稍短鈍刀格擋,右手手腕一抖。手臂猛然拉開,鋒芒無匹只求犀利的長刀斜向撩起,一個電光火石的擦肩而過,陳二狗長刀便在對手身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深刻血槽,第二個幾乎是在始料不及地手足無措中被陳二狗短刀刺中,一擊得手後的陳二狗並沒有死纏不放。而是追向已經退到隊伍最後的喬六,擒賊先擒王,這是最基本的道理,陳二狗沒癲狂到要一個人鏖戰11個悍匪,追擊就得付出代價,陳二狗一開始就清楚,在他躲過兩柄刀地劈砍後,長刀挑掉橫刺而來的一柄陰險撩刺,在周驚蟄捂住嘴巴的一秒鐘。短刀收回擋在左肩,千鈞一發地架住勢大力沉的一刀,那一刀力道實在生猛。陳二狗與左肩平行的短刀被硬生生敲下去幾公分,肩膀也被劃出一道血痕,一咬牙,陳二狗身體右傾繼續前沖,把這個人撞飛,想要拼死沖出去拿下喬六,卻已經被包圍起來,霎時間亂刀砍下,周驚蟄只看到男人兩柄刀眼花繚亂。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對付包圍他地六七個刀匪。

     嚓。

    就在周驚蟄以為陳二狗危在旦夕近乎瀕臨死地地剎那,這個看上去不算魁梧健碩的男人竟然一刀硬生生砍斷一柄喬六引以為豪地精銳戰刀,短刀趁勢剁一條鮮血淋灕的手臂,再添哀嚎不止,也就兩分鐘的事情,已經被陳二狗放倒三個人,而他自己也身受3刀,最輕的是肩膀,最重的是後背。一張鮮血模糊的臉,一道倔強的背影,在這個空隙,他吼道︰“操你大爺,王虎剩你他娘地再不趕到,我扒你的皮!”

    幾乎同時,一道刺眼燈光亮起,讓一伙刀匪本能地後撤,護住一語不發臉色難看的喬六。

    一輛車甩尾停下。輪胎跟地面摩擦出尖銳刺耳地聲音。

    嗖。

    一根扎槍劃破夜空。霸道至極凶悍無匹地將一個原本想要渾水摸魚砍陳二狗一刀的刀匪穿了一個通透,一槍洞穿。插入土地的扎槍尾巴搖晃不止,驚世駭俗的一擊。一個儒雅斯文的男人在瞠目結舌中不急不緩走到場中,身後尾隨著兩個截然不同風貌的男人,他輕輕拔出尸體不遠處的扎槍,扎槍尚且沾有溫熱血液,擦去血跡,他把扎槍拋給陳二狗,幾乎同時,陳二狗也心有靈犀地將鈍刀拋給他。

    接過刀,他森冷瞥了眼喬六,緩緩道︰“今天教教你們陳慶之是怎麼玩刀的。”

    白馬探花陳慶之。

    “等等。”

    喬六出聲,摘掉墨鏡,看著慘不忍睹的戰場,搖了搖頭道︰“陳浮生,別把事情鬧大,對誰都不好。”

    王虎剩和王解放小跑到陳二狗附近,前者非但沒痛心疾首,反而有些幸災樂禍,道︰“石青峰方面三輛車地人都在山下等著,隨時可以上來。二狗,你牛逼烘烘啊,一個人挑10幾號,手里有了刀就是不一樣,得,以後喊你一票會玩刀的東北響馬,這稱呼氣派,說出去長臉。”

    陳二狗咬著牙撕裂襯衫,不理會沒個正經的王虎剩,瞥了一眼喬六,陳慶之這個時候正望向他詢問結果,陳二狗吐了一口水,干脆利落道︰“砍死。”

    “陳浮生,周驚蟄的女人魏冬蟲在我手里!”喬六氣急敗壞吼道,“你敢撕破臉,我就讓你連她的尸體都找不到。”

    “草你祖宗,老子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我讓你威脅!”

    因為撕去襯衫牽扯到傷口,咬牙切齒的陳二狗朝陳慶之嚷道︰“把喊話的渣滓給我活活砍死!”

    喬六呆滯了,他大致猜得出來這個陳浮生給他下了個套,跟周驚蟄偷情是假,做餌是真,他甚至都沒力氣跳腳罵陳浮生陰險,這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把戲其實不高明,但往往沒有幾個人肯真的不要命去單獨涉險,要是不能拖下那關鍵幾分鐘,今晚地贏家還是他喬六,這也就算了,這家伙竟然一點不講道義地不顧身邊人死活就來一手玉石俱焚,喬六心亂如麻,看到陳慶之幾乎一刀一條胳膊,瞬間就砍翻四個人,喬六欲哭無淚。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人生最苦悶的事情莫過于此,他有太多的棋子和資源沒有動用,就在陰溝里翻了船。

    他不想死。

    喬六腦海里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魏家一個比一個有味道的女人可以不玩,陳浮生這個瘋狂的陰謀家可以不踩。甚至連死鬼老爹被郭割虜被大卸八塊的深仇大恨也可以不報,但他得好好活下去,他才29歲,刀沒有玩夠,女人沒有上夠,酒沒有喝夠,怎麼可以就不明不白死在這種荒郊野外。

    撲通。

    喬六跪下去,望向陳二狗,乞求道︰“陳哥。只要你放我一馬,今後在南京我就是你的馬前卒。我對天發誓,我如果敢報復你。不得好死,跟魏端公一樣一輩子生不出兒子傳宗接代。”

    亂。

    要到了預料中最好地結局,但過程烏煙瘴氣,險象環生,一地胳膊甚至還有一具尸體,總之出現太多事先預料不及地紕漏和麻煩,這就是承受一身疼痛地陳二狗此刻內心最大感觸,他不是一個揮霍主義者,他只是一個在張家寨養成了細節偏執狂脾性的投機者。掏出一根煙抽上,看著已經殺到喬六身旁地陳慶之,陳二狗猶豫了一下,喊道︰“等一等。”

    把王虎剩喊到身邊,問道︰“這些傷員怎麼辦,總不能一口氣殺光就地掩埋吧?還有我這個傷也是問題,去哪家醫院,會不會橫生事端?石青峰幾輛車的人知不知道這里地大致情況?”

    王虎剩胸有成竹道︰“都不成問題,只要你把喬六處置得當。一切都好說,那些刀匪都是喬六請來買凶的,一群找不到工作又不甘心回鄉下受白眼而選擇鋌而走險的家伙,斷條胳膊在他們那一行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事後給的錢足夠,就能消災,不過錢到底出多少,由誰來出,都得你操心。魏端公有兩家私下關系很好的醫院。出了放血的事情一般都會去那里。等下我讓解放帶你去包扎,山下那些家伙一點不知情。我只說來砍人,沒說砍誰,所以現在最緊要的是看你怎麼收拾喬六,是殺是放,你一句話。”

    周驚蟄咬著嘴唇來到陳二狗身後,本來想說魏冬蟲的事情,可看到這個男人整個鮮血模糊、疤痕遒勁地後背,她瞪大眼楮,說不出話,她無法想象一個人類受過如此多重創後還能存活下來,她當然不理解陳二狗在大東北刮煙炮日子里的頑強,被畜生撕咬也好,靠一罐罐苦澀中藥撐過18歲也罷,活下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奇跡,只是個義務。

    “放心,冬蟲我一定幫你帶回家。”陳二狗轉身輕聲道。

    周驚蟄點點頭。

    不管這個男人如何褻瀆侵犯侮辱過她,這都不妨礙她對他越來越不容質疑地信任,周驚蟄深知這份信任的來之不易,哪怕這個男人以後用卑劣的手段強行佔有了她的身體,經過這一場刀對刀再赤裸不過的血拼,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仍然深信不疑。

    有陳慶之在,一伙刀匪哭爹喊娘,跟見著了閻王爺一樣,幾個手腳完整的早就主動丟掉戰刀,陪喬六一起下跪求饒,還有人使勁磕頭,骨氣尊嚴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再重也重要不過生命,沒親身經歷過生死存亡的恐駭關頭,他們也會使勁嚷男兒膝下有黃金,比誰都帶勁,事實上有屁用。

    陳二狗來到喬六跟前,蹲下來抽著煙,笑問道︰“喬六少,不想死?”

    喬六拼命點頭。

    “可以。”

    陳二狗表情談不上凶神惡煞,卻讓喬六毛骨悚然,道︰,打電話把魏冬蟲放了,她如果少了一根頭發,你不是有剝皮刀嗎,我剛好最擅長這個,我就替你開膛剖肚,反正事情到這個地步,我也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氣生財什麼的全是扯淡,你心里知道,我也肚里清楚,別跟我表忠誠,發毒誓?我能跟你一口氣發十幾個毒誓玩玩,信你我就是2逼里地2逼。二,花錢把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送回去,一人10萬,你出錢,我幫你發錢。”

    喬六欲言又止。

    陳二狗壓低聲音道︰“喬六,你說說看,除了你,誰最想魏家遭殃,或者說誰能對魏家構成直接威脅?”

    摸不清陳二狗心思的喬六腦筋急轉,生怕一個說錯就慘遭橫禍,生死關頭他不得對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吹毛求疵,醞釀片刻道︰“白道上其實只要魏端公一死就兩清,不會格外對魏家其他成員痛下殺手,沒必要,***里名聲也不好,再說魏端公上頭的大佬也不會眼睜睜看到魏家過于淒涼,畢竟魏端公替他送了一條命。真說起來,魏端公一死,落井下石的人肯定有,他生前結下太多梁子,上海的,浙江的,而且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至于南京,可能就我最不想讓魏家過上好日子,也就我有這個本事。當然,以後陳哥在魏家一天,我就夾著尾巴繞道而行一天。陳哥,我真不是威脅你,你要是一狠心做掉我,局面一定不好收拾,方婕那婆娘必然不會把方婕拉出去替你說話,到時候就只能是你一個人應付我這一頭地冷槍暗箭,魏端公上頭有人,我喬六顯然也有。”

    陳二狗點點頭,深以為然的表情。

    一看有戲,內心狂喜的喬六趁熱打鐵道︰“陳哥,今天的事情我認栽,以後在南京你吃肉我喝湯。”

    “文化人,說話就是好听。”

    陳二狗感慨道,站起身,就在喬六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陳二狗手中一直緊握的扎槍閃電插下,將跪久了想換個姿勢的喬六大腿死死釘下去,頓時鬼哭狼嚎,好不淒慘,別說那群被陳慶之嚇破膽的刀匪,就連王解放和王虎剩都有些側目,陳二狗丟掉煙屁股,轉身道︰“可惜我不是文化人,相當的听不順耳。你是什麼貨色,我早就研究透了,把你放回去,第二天死地就是我。”

    光著膀子地陳二狗呲牙咧嘴道︰“王虎剩你讓山下的人上來收拾殘局,陳慶之一旁看著,先別弄死喬六,我養著他還有用處,具體步驟你們看著辦。我先去趟醫院,沒被人砍死失血過多而死就太不值,王解放你開車。”

    王解放開車,周驚蟄也跟著上了車,陪陳二狗坐在後排。

    “既然魚死網破了,為什麼不殺喬六,魏端公在這個方面從來都斬草除根,毫不留情。”周驚蟄疑惑道,側身望著狠狠吸煙來減緩身體劇痛地男人,車廂內有一股煙味和血腥味,都是最鮮明的男人氣息。

    陳二狗閉著眼楮,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源源不斷滑過臉龐,繼而滾落,但他硬是一聲不吭。

    周驚蟄心一緊,不再說話,雙手緊緊抓住車墊。

    “我能信得過你嗎?如果說出原因,你能替我保密嗎?”陳二狗轉頭望向周驚蟄。

    周驚蟄點了點頭,這個19歲就被關進金絲雀籠子生兒育女的大美人將陳二狗青筋爆綻的右手放到她的大腿上,強忍疼痛的陳二狗那只手順勢半握住周驚蟄的大腿,因為手里有了東西,而且還是一條羊脂白玉溫潤的美人大腿,稍稍減緩了幾處深可見骨傷痕帶來的創痛,陳二狗深呼出一口氣,緩緩給出一個讓周驚蟄刮目相看的答案,“小時候我爺爺跟我講過官養匪的事情,我如果殺了喬六,清除了最大的威脅,誰來養活我,方姨?還是你?我不想做第二個郭割虜,我想做第二個南京魏端公。
wohohohw 發表於 2009-7-29 13:30
正文 第47章 周姨


    十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那不叫混黑,那是俠客,郭割虜能算半個,說得不好听一點就跟王虎剩大將軍一樣在跨省流竄,是流匪。

    當時陳二狗從後視鏡發現漸次增加的跟蹤車輛,就悄悄給王虎剩發了消息,他最先也沒想到能釣到喬六這條一不小心吞不下會噎死自己的大魚,所以直到僥幸成功收官,帶著一身不足以致命的嚴重傷勢進入一家魏端公每年都會慷慨資助的半民營醫院,他的手仍然在輕微顫抖,周驚蟄以為他是疼痛刺骨的緣故,其實那反而是其次,扛著兩把刀就敢試圖沖垮10幾號人的包圍圈,在陳二狗看來並不比前些年跟富貴赤手空拳與附近村寨搶木頭爭媳婦更為夸張。

    蛇吞象。

    吞下去是一種本事,吞下去卻消化不了把自己撐死就只能是悲哀,當趴著的陳二狗終于能合上眼睡覺,沉重的腦袋里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腦海中喬六的臉龐一半諂媚一半陰沉。

    等陳二狗縫扎包裹嚴實地暈乎乎醒來,床頭坐著的不是應該第一時間跟他匯報情況的王虎剩,也不是除去心頭大患該論功行賞的方婕,而是容顏憔悴的周驚蟄。

    陳二狗眯起眼楮望著窗外的清晨陽光,低頭看了眼趴在床頭熟睡的女人,她一頭青絲在床單上散亂鋪開,像一朵怒放的大黑色牡丹,飽滿而妖艷,陳二狗沒有叫醒她,不曾受傷的右手拿起一縷頭發,放在鼻尖,細細一嗅,心一緊,陳二狗輕輕放在周驚蟄引以為傲的漂亮頭發,輕輕掙扎著坐起來。望著窗外逐漸明亮起來的景色,有一點黯然神傷,因為想起了一個在她眼中比任何處女都要清純的女孩子,沐小夭,說不上自尊還是自卑,陳二狗一直沒有想要與哪個女人共患難。只想跟某個她共富貴,也許是潛意識中覺得跟喊娘的那個悲苦女人一起患難了二十多年,已經足夠多,再找到某個女人,不能繼續患難下去,所以當他離開上海,直到今天,都沒有要告訴沐小夭真相的念頭,包括在南京的寄人籬下到如今的一點一點上位。

    陳二狗嘆了口氣。他也許看不透曹蒹葭,看不懂陳圓殊,但看清楚簡簡單單清清淡淡地沐小夭。不需要費多少腦筋,那個傻孩子,在乎父母,在乎友情,長大後明白世界即便不是黑白兩種顏色,也不至于是世故圓滑之人眼中的灰色,她的人生沒沉重的東西,家庭和睦,衣食無憂。只想要一份明淨的愛情,一個她愛也愛她的男人,小腦袋里沒有大志向,生活中也沒有大悲哀,這麼一個20幾歲地半大孩子,陳二狗不願意跟她說地下世界的打打殺殺,更不肯說在魏端公、方婕和陳圓殊這些上位者身前的戰戰兢兢。

    “想她了?”周驚蟄緩緩開口,陳二狗發呆30分鐘,在他坐起來就醒來的她也看著他發呆了半個鐘頭。她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哪個她。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在想某個女人,說不上醋味,也談不上酸溜溜,周驚蟄肯在病床旁守候一天兩夜,十中八九是因為這個男人救了她也救了魏冬蟲,在周驚蟄看來,一個女人在經歷一場差點殃及家人的大波瀾後、對著一個包裹得像個粽子的男人如果還有過剩的情欲,那只能說是腦子燒壞。

    陳二狗沒有回答,他不想對任何人提起沐小夭。怕髒了那個心目中干干淨淨的名字。

    “冬蟲怎麼樣?”陳二狗問道。

    “沒事情。喬六當晚就放人。冬蟲比我想象中堅強。還反過來安慰我。”周驚蟄微笑道。以前總覺得這個女人太無法無天。去過北京一趟。仿佛一夜間長大。這讓她很欣慰。

    “這兩天除了你還有誰來過?”陳二狗看似隨口問道。

    “陳慶之和王解放帶人輪流在外面候著。期間王虎剩來看過你兩次。冬蟲來看過一次。”周驚蟄對此最有發言權。也沒什麼好隱瞞。

    陳二狗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重新趴下去。畢竟現在光是坐在就挺煎熬。別看陳二狗在一片刀戰中威風八面。一長一短兩柄刀虎虎生威。但那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地事情。打架就靠憋一口氣。這是陳二狗多年群架單挑積累出來地經驗。

    狠一個字。說起來再簡單不過。可真就是拿著磚頭不怕砸死人那麼輕松?要真光腳不怕穿鞋地就能靠狠走遍天下。別說喬六。陳二狗連帳下頭號猛人陳慶之都能拿下。趴在床上。陳二狗將負面地消極情緒都一股腦壓下去。安心養傷。保守估計這一身傷一兩個星期就能出院。但要養好。沒四五個月甭想痊愈。所幸喬六已經控制在他手上。一時半會不會由誰再朝他動刀動槍。陳二狗側過頭。周驚蟄簡單洗漱坐回床頭。這是一個精致地美女。即使在病床守了一天兩夜。仍舊不忘竭力保持她地雍容。

    “你想問什麼?”舒服趴著地陳二狗看著欲言又止地周驚蟄。忍俊不禁。

    “很多。”周驚蟄笑了笑,正襟危坐,她跟尋常美女不一樣,她們是為了誘人而去嫵媚,總達不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陳二狗審美觀沒辦法文學化,但好歹是見過不少大美人也見過一點世面的爺們,總覺得像上海胖子劉慶福身邊的女人比起她,落了好幾分下乘。

    “你問我答。”陳二狗懶洋洋道,腦子里琢磨著王虎剩怎麼處置喬六一伙人。

    “你玩刀的本事誰教地?”周驚蟄輕聲問道。

    “不用教,我七八歲就跟哥進山下套子逮山跳什麼的畜生,因為買不起槍銃,就得用自制的傳統弓、我們東北特有的扎槍以及獵刀跟畜生們玩貼身肉搏或者開膛剖肚,你這種養在深閨的女人當然無法想象我們在山里靠扎槍獵刀追獵物的場景,我哥從小進山都不穿鞋,你能想象嗎?我因為身體弱,又不想躲在我哥身後光吃飯不做事,就拼了命學習用身體之外的東西,弓,扎槍,獵刀,因為我臂力有限的緣故,玩弓比不上我哥一半,相對來說我耍扎槍和獵刀要好上一點,加上最近跟陳慶之學了點,才敢一個人就拿刀沖上去拖延時間,要不然我老早拉著你跑路,你也別奇怪我為什麼在車里有事沒事都塞幾把刀,我這人小心慣了,你也別把我當神經病看。”陳二狗自嘲笑道,“我玩的還湊合吧,周姨?”

    “別喊我周姨。”周驚蟄臉色微變,渾身不自在。

    陳二狗笑而不語,笑容玩味,讓周驚蟄愈發無地自容,他們兩個之間發生屬于越軌地事情,一聲周姨,根本就是揭開最後一張遮羞布。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1 11:49
正文 第48章 我的男人


    喬六離奇死了。

    王虎剩幾乎是跌撞進病房,氣喘吁吁,也不理會周驚蟄與陳二狗之間的旖旎氛圍,告訴陳二狗一個不亞于驚天霹靂的消息,陳二狗第一時間並不是大發雷霆追究喬六的死因,而是頭皮發麻的狀態下這個結局會帶來什麼後果,不理會王虎剩的焦急和周驚蟄的震撼,陳二狗緩緩坐起身,要了一根煙,周驚蟄自然而然地幫他點燃,蛇吞象,官養匪,結果吞下去後不等他消化,匪就死了,許久,陳二狗喟然長嘆,輕輕靠著牆,苦笑著問道︰“哪個方面出現了紕漏?”

    “二狗,按照你的意思我把廢了一條腿的喬六送去一家醫院,沒有跟任何外人透露,就等著你出院去跟他談判要籌碼,我知道他要是跑了或者死了,我們這伙人也就沒什麼利用價值,所以醫院里頭24小時派人看護,誰料到喬六就這麼不明不白被人做掉。”王虎剩懊惱道,這事情在他手上辦砸,被人玩了一個釜底抽薪,徹底打亂陳二狗剛剛進入中盤的精心布局,這位小爺當然愧疚。

    “是出了內奸,把想要我們魏家跟喬六方面勢力兩虎相斗的陰謀家引狼入室?”陳二狗狠狠抽著煙。

    王虎剩皺著眉頭,爪子使勁梳理他的中分頭,他和陳二狗畢竟沒有進入南京***的核心,地下世界如此,更別說政治層面的爾虞我詐,他一時間也方寸大亂,想不出一個合理的推斷。周驚蟄苦笑,輕輕把煙灰缸遞給陳二狗,輕聲道︰“浮生,誰都在算計,都在打牌,你的方姨也一樣。這個世界,對手九牛二虎之力捅你一刀,未必一刀致命,但身後的朋友輕輕一刀,效果往往能出奇的好。”

    “方姨?!”陳二狗低沉道,聲音沙啞,像一頭受傷的豺狼。

    “我就隨口一說。”周驚蟄輕輕撇過頭。翻閱一本早先讓魏冬蟲帶來的雜志,她不想陳二狗以為她在趁機往方婕身上潑髒水,誰都清楚這個男人心目中。\\*\\\魏家主母方婕遠比她這個花瓶角色要份量重要。

    “不是沒有可能。”陳二狗平靜道。

    王虎剩也點點頭。

    魏夏草突然造訪,看到都半死不活還不忘抽煙地陳二狗,哭笑不得,她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受傷,母親沒有告訴她真相,只是讓她來醫院捎一句話,“浮生,我媽讓你安心養傷。什麼事情都不要管,出院後去一趟鐘山高爾夫。”

    大口抽煙的陳二狗、梳理頭發的王虎剩和貌似安靜閱讀雜志的周驚蟄心有靈犀地互相看了一眼,魏夏草哪里明白這三只站在同一戰線陣營的狐狸心里所想,如今的她對陳二狗再沒有起初的憎惡和戒備,逐漸將他視作魏家第二個郭割虜,心思也不再敏感,所以把花和果籃放下後,停留了幾分鐘,覺得無趣。便告辭離開,只是略微感到氣氛有些詭異。

    “這就叫過河拆橋?”陳二狗笑了笑。

    周驚蟄眼神復雜地望向陳二狗,這個剛豁出命替魏家也替自己賣命卻貌似被一手夭折在搖籃地年輕野心家,也許是因為並肩作戰過,自認為是個生性涼薄沒有慈悲心腸女人的周驚蟄這一次沒有半點幸災樂禍。反而有點兔死狐悲的唏噓感慨。這位將喬家勢力近乎連根拔起地青年甚至敢將內心想做第二個南京魏公公的野心和盤托出,僅憑這一點。周驚蟄就刮目相看幾分,看到陳二狗陷入沉思。她輕輕起身,知道在醫院看護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王虎剩也隨之離開病房,蹲在門口懊惱。

    周驚蟄猶豫了一下,對王虎剩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好感的她最終還是開口道︰“王虎剩,喬六一死,他和喬八指上頭的大佬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陳浮生不是有個干姐姐,是陳家大小姐陳圓殊,你趕緊去請她通融通融,否則一個不留神,撤去方魏兩家保護傘的你們就會被逼出南京,郭割虜就是半個前車之鑒。 ^^  ^^”

    王虎剩點點頭,跟一直守候在門口的王解放吩咐幾句,就火急火燎跑出醫院,是他將陳二狗帶來南京,他絕對不允許再度歷史重演跨省流竄的狼狽經歷。

    周驚蟄嘆了口氣,走出醫院,刺眼地陽光讓她略微不適,抬手遮住肆無忌憚的光線,她突然想抽根煙,可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後排說了地址,閉目養神,喃喃自語道︰“陳浮生,你這次要是爬不起來,陳圓殊恐怕也會對你失去大半信心,你在南京的路也就徹底走到頭,當年為了家族,方婕能和如日中天的魏端公離婚,如今,她當然能把你一腳踢出局,也許會有愧疚,但頂多就是給你一張七位數字的信用卡,何況你有沒有機會用這筆錢還是個大問題,最毒婦人心,用在哪個女人身上都是適用,接下來我至多保證不對你落井下石,雪中送炭,不可能,我欠你的,恐怕只能一直欠下去。”

    陳二狗獨自呆在空蕩蕩的病房,掏出那枚曹蒹葭送給他的一塊錢硬幣,手握成拳頭,硬幣在各道指縫翻動,這是他從一部影片里學來的小技巧,熟能生巧,現在陳二狗甚至都可以玩出Zippo打火機七八種花樣,對于一個口袋里突然鼓起來還不懂得去夜店這類***場所揮霍地年輕男人來說,陳二狗的生活健康到一種讓不少同齡青年感到令人發指的“畸形”狀態,哪怕是玩zippo,也只是讓陳二狗努力接近腦海中所謂的陌生上流***,就跟他試圖學習高爾夫是一個道理。

    許久,陳二狗那張周驚蟄王虎剩在場時還能保持冷靜的臉龐逐漸猙獰起來,除了極少數個別人,他從來不是一個付出不求回報地憨厚老實人,給阿梅飯館出十分力氣打工他就得拿十分力氣地工錢,老板娘阿梅一分錢不少他,所以陳二狗做事情不遺余力,在sd吧胖子陳慶福也不虧欠他。*****所以陳二狗也一直盡心盡職,到了南京,方婕肯付出,陳二狗也就肯替她豁出去拿自己小命當作賭注,當今天這一盆冷水,把陳二狗當真是澆得透心涼,這種刀子比起趙鯤鵬那種明目張膽地氣勢洶洶還要來得疼。

    孫大爺是隱姓埋名的大人物。死了,沒給隔三岔五就送水果還不忘做野參蛇酒地陳二狗留下任何物質上的東西,陳二狗心里沒半點疙瘩。因為陳二狗認為到了孫大爺這個層面地老人,跟他談一談天,說一說人生,下一下象棋,一開始就不圖孫大爺什麼地陳二狗心里很平衡,甚至後來撞到趙鯤鵬被苦苦相逼再到痛下狠手,陳二狗事後也沒像今天這般苦悶,陳二狗不甘心。那張扭曲的蒼白臉龐寫滿了憤懣,如果方婕看到這張陌生的臉孔,興許多少會產生一些悔意,她一定明白自己終究還是小覷了這個山水華門小保安的心智。走火入魔。

    陳二狗就跟陷入了魔障一樣,走不出來,沒有父親的他人生缺乏一個領路人,只能靠他自己摸索,走出張家寨後魏端公也許能成為半個類似角色,可惜被喬八指送往西天。陳二狗的世界還沒有鋪陳開來,就跟一頭剛看到誘人骨頭卻被人硬生生拿走的瘋狗,徹底瘋癲。

    陳二狗也許沒小爺王虎剩那般精于人心算計,更沒有陳慶之驍勇善戰,但他肯定是4人小班底中最執拗地一個核心角色。誰都無法說動他。他要瘋,陳慶之。王虎剩王解放兄弟就只能陪著他癲狂。

    陳二狗在醫院醞釀***了兩個星期的瘋魔情緒,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可表面上卻比任何時候都安靜平和,期間陳圓殊見過他一面,沒有瞧出端倪,王虎剩和陳慶之兩個大老爺們談不上心思細膩,也都以為他已經挺過去這場挫敗,唯獨眼楮瞎了的陳象爻,憂心忡忡,但不知道如何開

    就這樣陳二狗被魏夏草開車接到了鐘山高爾夫魏家別墅。

    方婕終于拿出了一兩千金地一甲子年紀普洱茶,款待南京人眼中挽狂瀾于既倒的一號大猛人,魏家的頭號功臣,只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個落下命案的青年一臉不得善終的薄命相,今天陳二狗穿得很正式,西裝,手表,皮鞋,除了那根系在手腕從未摘下過的紅繩,一切都像一名在城市扎下根的成功人士,依舊沒喝慣茶尤其是好茶的他坐在方婕對面,任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他提拔到一個高處又推下底端地女人仔細打量,僵持了十來分鐘,等陳二狗喝完一杯茶,方婕幫他又倒了一杯,緩緩開口︰“浮生,郭割虜明後天就要回到南京。”

    陳二狗內心笑了笑,這恐怕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一山不容二虎,他哪怕有陳慶之和王虎剩,比起在南京經營勢力十幾年的郭割虜,當然遜色不少,沒有喬家的牽制,陳二狗不難想象郭割虜一飛沖天的情景,這一切到頭來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的鬧劇,他接過茶杯,不急不緩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方婕悄不可聞地輕輕嘆息,端起茶杯懸在空中,趁這個茶杯掩住顏面的空當,平淡道︰“你那張卡已經存入一筆錢,是魏家對你的回報,我還給你一個承諾,只要你開口,以後我還會繼續打錢進去。”

    在她看來,這第一桶金,足夠讓這位青年在南京甚至任何一座大城市立足,包括安家立業。

    “謝謝方姨。===”

    陳二狗由衷道,即使到這一步,他也沒有喪心病狂,魏端公的栽培,半年多歲月地朝夕相處,讓他心存幾分善念,也許這就是魏端公所說的為大惡不忘存一絲善心,陳二狗已經繼承了這筆對外人來說也許破布以為然的精神財富。放下茶杯,他輕聲卻堅定道︰“方姨,你這次做錯了。”

    方姨搖搖頭,笑容淡定。

    眼前這個孩子仍舊過于稚嫩,他又哪里能懂一件事情背後的步步為營,整死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喬六不難,最難地是喬六死後地善後手段,這才是考驗方婕乃至整個方家的處事智慧,對此方婕頗為自負。她不需要一個不確定性太大地代言人,魏家和方家也不需要,郭割虜也許沒有眼前青年的許多優點,但有一點在方婕是陳浮生最欠缺地,那就是刻板固執的愚忠。方家在政界也不是小打小鬧,對于穩定和投機的平衡點把握,當然不是一心追求榮華富貴的陳二狗能夠理解參透。

    “喬家上頭的人本來要置你于死地。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取到回旋的余地,那方面最後答應。只要你退出南京,就一切都不追究。”方婕緩緩道,凝視著陳二狗的神情變化,試圖找到他地真實內心想法。

    “退出南京?”陳二狗皺眉道,隨後露出個笑臉,讓方婕措手不及,似乎這一刻她才記起,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一槍扎斷了喬六的一條腿。據說一個人挑翻了喬六地刀匪幫,她開始有點後悔沒有等郭割虜到南京後才跟他攤牌。

    “為什麼有這個要求?”陳二狗眯起眼楮笑問道。

    這個時候尉遲老人不早不晚進入別墅客廳,穿過客廳,去客廳外面的魚池喂食。

    心神不定的方婕立即平靜下來,道︰“浮生,你別小瞧對手的實力,再說喬六本身也有很多過命的死黨,你在南京的確很危險,方姨做這些。四分替方家考慮,四分替魏家考慮,剩下兩分都是替你著想,希望你能理解。”

    話已至此,再說就乏味。

    方婕只顧著喝茶。不多做解釋。陳二狗便識趣地起身告辭,說明天就弄輛車把這里的東西搬走。方婕點點頭,神色復雜。唯獨沒有悔恨愧疚。

    陳二狗拿起那張卡,留下奧迪A6的車鑰匙,走出別墅。

    吹了聲哨子,黑豺呼嘯竄出,尾隨其後,一人一狗走在鐘山高爾夫這座號稱中國最頂尖地住宅小區。

    喂魚的尉遲老人長吁短嘆,搖頭晃腦,似乎有點遺憾。

    方婕喝著茶,開始準備著手清理石青峰在內的七八處物業,郭割虜一到南京,她就可以跟浦東會夏河一起分割喬家的大蛋糕,商場不比政界,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恐怕是對前不久還把夏河折騰了一個下馬威的陳二狗一個不大不小的反諷。

    吳媽收拾著客廳,欲言又止,最後碎碎念叨著“二狗是個不錯地孩子,一天幫我洗碗刷筷子做做樣子不難,但肯在別墅一天就幫我一天做了差不多半年,這孩子,心眼實在,把這個孩子趕出魏家,甚至是趕出南京,會有報應的。”

    魏夏草趴在3樓露台欄桿,望著陳二狗的蕭索背影,怔怔出神。

    陳二狗這半年進出鐘山高爾夫一直都是開車,等到步行才發現這小區真的好大,大到他根本無法掌控。

    等到他帶著黑豺走到門口,剛低頭掏出煙準備抽一根,眼角余光似乎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鴨舌帽,黑框眼鏡,拿著相機, 嚓,照下了他進入大城市後人生第二次頹敗地模樣。

    陳二狗三根手指夾著煙,沒有惱怒,反而有點沙子吹進眼楮地沖動,忍不住抬起頭,不想讓那個原本以為一輩子遠離他生活的女人看到他當下狼狽不堪地人生姿態。

    “沒出息。”她走到陳二狗身邊,看到還仰著腦袋看天空的東北年輕爺們,笑得心疼。

    陳二狗狠狠抹了一把臉,抹掉一些東西,紅著眼終于敢正視她,漂亮到天下無敵,水靈到讓人自慚形穢,她還是那個初次出現在張家寨就讓她驚為天人地模樣,在她面前,陳二狗一直想口袋里起碼有錢足夠請她吃頓好的,去東方明珠塔之類的地方不需要她付錢,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沒辦法讓她看到自己風光的一面,套著一身名牌衣服,卻即將被趕出南京,怎麼看都是個天大的冷笑話。

    曹蒹葭,這個身份神秘的女人似乎總喜歡在落魄的時候見陳二狗。

    “你怎麼來南京?”陳二狗艱難開口。

    曹蒹葭微笑道︰“富貴已經進沈陽軍區東北虎特種大隊,我剛得到消息,參加了中俄聯合軍演,表現搶眼,肩膀上都已經扛中尉軍餃,這種晉升速度都快驚動我爺爺。這麼一個大好前途的東北旗幟性軍人,我怎麼都不能讓他脫下軍裝去做殺人放火的事情,你離開上海已經讓他對我心存芥蒂,再離開南京,還不恨死我。 ”

    陳二狗苦笑道︰“你放心,富貴不會恨你,是我自己不爭氣,他要敢針對你,我饒不了他。”

    “不爭氣?”

    曹蒹葭望著陳二狗那張重創不曾痊愈而異常蒼白的臉孔。輕聲道︰“一個不爭氣的男人能讓甦南錢子項親自點名要他不得好死?一個不爭氣的男人能讓山西陳慶之俯首帖耳?一個不爭氣的男人還敢說饒不了東北猛虎陳富貴?陳二狗,你給我站直,我的男人,就是輸得一敗涂地,打斷了手腳趴在地上,也得挺直腰桿!”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6 22:01
本帖最後由 wohohohw 於 2009-8-6 22:20 編輯

第二卷 第49章 陳二狗他媳婦26年不滄桑不膚淺的簡單人生


    “我的男人?”二狗費解道。

    曹蒹葭點點頭。

    “你真給我做媳婦?”楚狗死死盯著這個語出驚人的世家女人。

    “怕了?不敢娶?”曹蒹葭微笑道,眨了眨眸子。

    “不怕。”

    二狗輕聲道,“你敢嫁,我就敢娶。”

    “杭州的沐小夭怎麼辦?我肯定沒辦法娥皇女英,我心里只能有一個男人,我的男人也只能有一個我,再多就過于泛濫。”曹蒹葭歪著腦袋拋出一個擺在任何男人面前都棘手頭疼的難題。

    “我欠她的十年還不清,就二十年三十年來還,她不要,我就還給她的子女。”二狗手里那根煙已經燃盡,重新點燃一根,道︰“我這種浮萍一樣不可靠的男人,就只能禍害你這種女人,不過你既然問,我就老實回答你,如果我沒有捅趙鯤鵬那一刀,沒有被方家一腳踢下來,我就算再對你心懷不軌,我也只會跟沐小夭過安穩日子。張愛玲說什麼白玫瑰紅玫瑰,我不太懂,不過大致就是那個感覺。”

    “這樣就敢娶我?我听了你的解釋後可有點不太舒服,我是個有精神潔癖的女人,容不得你有紅玫瑰。”曹蒹葭柔聲道。

    “我起碼不會說謊,我也許在你看來比王解放好不了多少,但真有了家,絕對不會對不起自己媳婦。”二狗抹了一把臉道。

    “說說看,娶我有幾分是純粹出于征服欲。幾分是因為我身後的背景,幾分是緣于我還不算太寒磣地模樣,剩下幾分是發自肺腑喜歡我的內在。”曹蒹葭又拋出個難纏的問題,似乎是真打定主意要給楚狗一個羨煞旁人驚世駭俗的機會。

    二狗想了想。足足抽完一根煙。道︰“一分是征服欲。因為我一進城就發誓要娶個城里媳婦帶回張家寨。原本有一分是貪圖你地家世。但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因為在南京踫到魏端公後讓我明白一個道理。路得自己走。辛苦一點也沒啥了不起。三分是喜歡你地模樣。在張家寨第一眼看到你。沒世面地我就把你當神仙看待。我這個人挺愛慕虛榮。討媳婦就得討個中看地。剩下地。就都因為你是曹蒹葭。話糙。很多想說地我也表達不清楚。這畢竟不是我地強項。但都是實打實地真心話。”

    “及格。”

    曹蒹葭笑道︰“但不足以讓我感動得一塌糊涂。所以我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

    楚狗甩掉煙頭。毫無征兆地輕輕抱住她。也不說話。

    越抱越緊。

    這是一個高不可攀地女人。而且隨時都會轉身離開。他只是一個沒見過親生老子一眼、娘也早早去世地男人。在上海和南京這種大城市中弓著身子。試圖用張家寨那一套簡陋淺薄地處事哲學來搏取事業。給人打過。給人陰過。給人當過卒子。給人視作狗奴才。一切委屈。一切算計。一切跌宕。他找不到誰可以訴說。估這個很滄桑很深沉地詞匯。二狗從沒有說出口。可他地地確確真真切切在估而桀驁地前行。踉蹌了。跌倒了。受傷了。疼了痛了。都要擠出一張笑臉給對手和朋友看。那其實不是他地城府。只是因為他知道遠處也許有一個遙不可及地娘們在等著自己。他微薄地自尊和強烈地自卑支撐著他一路倔強行走。

    曹蒹葭沒有掙脫。

    臉頰緋紅如一樹桃花,悄然流媚。

    她沒有愛過誰,但相信自己找到了一個未來可以愛上的男人,也許全世界都覺得他平庸,可她眼中,只有這個陳家男人值得她花痴一回,值得牽掛和惦念。也許她看不到他飛黃騰達地一天,但她對他的出人頭地深信不疑。

    曹蒹葭輕輕把枕在楚狗肩膀。

    心中所想,是一曲京腔。

    身騎白馬萬人中,左牽黃,右擎蒼.一心只想,曹蒹葭。

    改換素衣歸中原,破天荒,射天狼.放下西涼,不去管。

    是曹蒹葭,而不是王寶釧。

    她輕輕環住二狗的腰,喃喃道︰“二狗,做你的妻子,不丟臉。以後總有一天誰都知道,那是曹家女人最大的智慧。”

    曹蒹葭,26歲,祖籍河南舞剛人,出生在皇城根下,有一個雄才大略將家族泛軍事化管理的鐵腕爺爺,有一個桃李滿天下地外公,父親是一個國防科學技術委員會任職的少校餃,嚴格按照長輩的意願重復曹蒹葭爺爺的政治軌跡,但晉升遲緩,積郁一輩子。

    母親是一個去年剛從神華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引咎辭職後不久便平調進華誠投資的強大女人,神華和華誠都是國資委直屬9家央企之一,這是一個從不肯向男人低頭的驕傲母親,她的人生一直在爭斗,與父母斗,與公婆斗,與丈夫斗,與情敵斗,與政治體制斗,她45年地故事,可以寫成一部傳奇。

    所以曹蒹葭在張家寨對二狗撒了一個善意地謊言,她相信從上海跑南京經歷不少事情的坎坷男人也已經心知肚明。

    兩家人叔叔伯伯舅舅堂哥表弟七大姑八大姨加起來將近20號人都直接或者間接與政治掛鉤,剩下地成員則在政治保駕護航下低調從商。

    咋一看起來兩個家族強強聯姻後規模蔚為壯觀,可其實曹蒹葭知道真正能帶領兩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角色,只有她那個覺得嫁入曹家是委屈自己地母親,以及那個女人給曹家帶來地一筆最大財富。曹蒹葭的哥哥,曹野狐。

    曹蒹葭的干爸干媽不多,也就四五個,在外人看來每一個都比他親生父親能干。4歲就陪爺爺坐過軍用飛機,以至于她小學畢業才知道飛機不是只給兩三個人坐的。

    5歲已經學習餐桌禮儀,早早便參加過人民大會堂宴會,回想起來似乎永遠是金碧輝煌,紅地毯漫無邊際,爺爺那一輩的和藹老人在沙發上坐著,像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就在地上滾來滾去。偶爾尿褲子的娃就在長輩們的笑聲中被抱出去,魚翅永遠是做成黃湯的樣子。

    13歲就看過實戰軍演,曹蒹葭並沒有跟一般紅三紅四代選擇出國留學,因為他爺爺自信傳統中國家族教育最值得信賴。怕花花世界把他格外器重的孫女給腐蝕成崇洋媚外地千金。事實上曹蒹葭一直沒有讓家族失望,從軍區幼兒園到北京景山學校再到人民大學,她永遠拿第一名,拿最高額的獎學金,溫順卻不失靈氣的她跟從小就離經叛道的哥哥形成鮮明對比,曹家最好地東西永遠是先給曹蒹葭試過嘗過玩過,但這樣一個足夠讓家族內同齡人嫉妒眼紅到抓狂的天之驕女,卻仿佛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和領導者權威,這無疑會被長輩視作結合羅家和曹家各自最大優良傳統。在曹家,也許有人不喜歡越長大越鋒芒畢的曹野狐,但沒有誰不中意拿捏人心奇準為人處事圓潤的曹蒹葭,這樣一個集萬千寵愛的年輕女人,如果再有一份能鞏固家族根基的愛情和婚姻,根本就已經是完美的人生。

    娃娃親。

    在曹蒹葭誕生的那一天。她爺爺就幫她定下了終生大事,她未來地丈夫在她印象中就是一個小時候喜歡流著鼻涕跟在她身後做跟班的南方小屁孩,過家家的時候如果無法扮演她老公的角色就哭得稀里嘩啦,曹野狐每次闖禍挨爺爺皮帶抽就會變著法欺負他,不是把他強行抱到樹杈上就是在人多的地方脫下他褲子然後一溜煙跑掉,曹蒹葭這種時候便經常挺身而出護著一臉鼻涕眼淚混淆不清的小男孩,那個時候比同齡人早熟不少地曹蒹葭就想。小鼻涕蟲做個弟弟不錯。

    曹蒹葭不是曹野狐。不會明目張膽地忤逆家族意願,她似乎一輩子都做不出這個哥哥的壯舉︰早早在國防大學高調退學、18周歲就把大戶人家閨女肚子搞大鬧得滿城風雨、偷跑進基層部隊而不是順從父輩意思成為政治精英。而且曹蒹葭也不是她母親,不會偏執地認作長輩包辦婚姻就一定無法獲得一份幸福。雖然心中略有遺憾,但她不覺得自己應該用類似隨便找個男人私奔或者絕食來抗拒這份娃娃親,前些年她也從各方面途徑知道那個當年在北方顯得格外瘦弱的小跟班非但不再掛一條鼻涕,而且還成為一個類似他繼父的梟雄式角色,可每次想到這里,曹蒹葭總會更加失落,因為孩童時代的青澀純真歲月,對誰來說都已經一去不復還,她見識過家族中間和周圍太多起起伏伏的聰明人,但那個跟在她身後幫她拿風箏、缺一顆門牙、啃一串糖葫蘆就能破涕為笑忘記剛被表哥曹野狐扒走褲衩的小鼻涕蟲,最終成為記憶,曹蒹葭甚至會想,如果小時候綽號小李子地男孩一直能純真無邪地成長到20歲,她也許會帶著不可避免地遺憾選擇跟他結婚,而不是如今的抗拒。

    品學兼優?在哈佛劍橋這類世界一流地學府鍍金?是中科大少年班里的佼佼者?或者是清華北大地紅人?

    曹蒹葭不在乎男人有沒有這些光環,因為她自己就能做到,那些讓尋常女孩子兩眼放光一臉崇拜的學者型年輕男人,對她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家族深厚,富貴過三代四代?

    曹蒹葭不鄙夷但也不羨慕這個,她自己就見過那些個逐漸凋零的開國元勛,她從來都不是***里的人,但***里的人從來不敢小覷她。除了北京**遍地的景山學校,進入大學後誰都不知道曹蒹葭的底細,甚至連導師都不清楚,她沒有進入清華學生會,也沒有在團組織任職,她只是做個最普通的學生,她甚至不是黨員,因為她信很多教,眾多願望中有一個就是走遍佛道兩教名山,偶爾也會去教堂,曹蒹葭不驕縱自負,也不妄自菲薄,她一直認為自己的人生有一個拒絕不掉的輝煌起點,但一路走來,波瀾不驚,沒有出軌,也沒有驚艷,沒有談過男朋友,喜歡做個清醒的旁觀者,從小就喜歡泡在圖書館角落,力所能及地做家族長輩想要她做的事情,出八分力,做十分成績,留兩分余地不至于像母親那般身心疲倦,曹蒹葭在象牙塔內很與世無爭地愜意生活。

    然後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在自己看來不大不小的黑色幽默,算不得大驚喜或者大悲哀。

    于是她畢業後開始有計劃地游山玩水,這才見到了張家寨的二狗,看到了一個小人物在生活傾軋下的苦苦掙扎,她之前不是沒看過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命途多舛,家族崩塌,妻離子散,鋃鐺入獄,綁架撕票,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北京這座熔爐中被淘汰,但那些變故在曹蒹葭看來八成都是咎由自取,因果分明,但明明有一個名字卻被叫做二狗的年輕男人不太一樣,當她看到他蹲在地上像個滄桑老人抽著旱煙,唱著花旦京腔,最後鬼使神差跟著他來到那座小墳包前,看見一個應該膝下有黃金的男人撲通跪下去,把頭埋進土地,哭得壓抑,曹蒹葭不懂一個男人到了那種時候為什麼還不敢大肆宣泄,沒有哭得酣暢淋灕,而是死死壓抑,看得她都憋了一口氣,紅了眼楮。

    他優秀與否不好說,但曹蒹葭身旁有太多比他起點高在各個領域出類拔萃的同齡異性,那些男人,笑臉從容,手腕高超,處事圓滑,談吐不俗,即使穿著最普通的衣服,也能因為良好的家教讓她一眼瞧出與眾不同,但在曹蒹葭看來似乎總缺少了一分畫龍點楮的靈氣,加上那個男人有一個鶴立雞群的哥哥,于是曹蒹葭開始對他的人生上心,稍加猶豫後給了他一個電話號碼。

    在上海,爬上東方明珠塔,她看到一個恐高卻倔強的男人,只不過她仍舊談不上喜歡,些許好感,只是有個念頭,帶著他走得更高一點。但她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她知道自己只能算個局外人,也許施舍給他一份榮華,他會笑著接下,但他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離她也只能越遠,她心底並不希望他把她視作無所不能的恩人,她不想給予墳包中老人厚望的陳浮生毀在她手里。

    然後她全中國東南西北地跑,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最後到南京看他一眼。

    她得到了《蒹葭》,走得也再無法起初設想的干脆利落。

    最後,回到北京,抗婚。

    用了一個眾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來到南京,來到鐘山高爾夫別墅門口,她甚至有些慶幸二狗爬的高摔得重,因為以後兩人回憶的時候,她可以拍拍胸脯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在二狗最落魄的時候跟了他,與他共患難,而不是共富貴。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6 22:01
本帖最後由 wohohohw 於 2009-8-7 14:17 編輯

第二卷 第50章 可憐的小妖。不笨的小夭。


    張兮兮依舊過著那沒心沒肺沒理想沒文化沒素質的頹廢生活,除了糜爛性生活,一個富家千金該有的放浪形骸張兮兮一樣不缺,拿著大款老子的錢瘋狂購物,買一堆一輩子也用不上一次的奢侈品,跟富家子弟的男友泡夜店膩了後就跨省飆車,在杭州龍井路撞到大樹被安全氣囊包裹的經歷讓她覺著倍兒刺激,逃課掛科相對來說實在太過小兒科,大半年沒了沐小夭的公寓,張兮兮就再沒有睡過一次,今天在香格里拉酒店過夜,明天就睡上海錦江,後天高興了就去浦西四季酒店包最貴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嫵媚動人,一股生怕別人不把她誤解為被包養高級小蜜的彪悍架勢,踫上不知死活真對她有企圖的老外,張兮兮就媚笑著用蹩腳的英語告訴他們一個晚上沒十萬塊大洋不干。

    偶爾她才會喊上北京公子哥小梅去一趟sd吧,仿佛只有在不經意間才提到楚狗這個挨千刀的名字,那個時候,張牙舞爪恨得牙癢癢一副不共戴天的張兮兮給小梅的感覺是寂寞的。

    突然有一天,果真休鴉年的沐小夭悄悄找到張兮兮,跟地下黨一樣,無聊空虛到快要散架的張兮兮一見到視作她可愛禁臠的女孩,立刻來了精神和斗志,先是不由分說拉著沐小夭把上海高檔購物場所逛了一個遍,然後在金茂凱越酒店特地要了一套房號是5387的房間,晚上把沐小夭拉到大廈里號稱中國最高地酒吧拼酒。其實也就她一個人在借著喝酒的名義調戲酒吧內專門招待客人玩撲克游戲的英俊服務員,張兮兮左看右看橫瞧豎瞧,把沐小夭從頭到腳看了個夠,最後忍不住問道︰“小夭,二狗那牲口把你丟下了跑路,你怎麼一點都不像個哀怨的小怨婦,反而還能這麼神清氣爽?”

    “那我該咋樣?天天以淚洗面?還是學那群偽文藝青年無病呻吟?可惜我跟二狗一樣,都沒那文學天賦。”沐小夭小臉笑容燦爛得像朵沐浴陽光的向日葵。現在的沐小夭扎馬尾辮,帆布鞋,牛仔褲。寬松棉質T恤,清純得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用張兮兮的話說那就是比10來歲的小蘿莉還要像處女。

    “想知道為什麼二狗會離開上海嗎?”張兮兮神秘道。

    “不想。”沐小夭笑嘻嘻道,就是不肯進張兮兮的圈套。

    “真不想?”張兮兮詫異道。

    “想。”

    沐小夭喝著橙汁。望著窗外的外灘夜景,輕聲道︰“但我想讓他來說。”

    “傻丫頭,也就只有你這種妞才會被那種牲口坑蒙拐騙。”

    張兮兮氣呼呼道,心想小夭多好多水靈一棵小白菜,連她自己都舍不得嘗就這樣被一頭牲口給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拱翻,一想到去年那家伙在公鑰在小夭身上拱白菜地悲壯情景,張兮兮就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打賞服務員幾張小費讓他滾蛋,然後猛灌了一口威士忌。眼神幽怨,好像她才是被楚狗玩弄後不給錢就跑路的淒涼娘們,不甘心道︰“小夭,你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等著他?”

    “啥叫不明不白?”沐小夭歪著腦袋笑道。

    “沒名分。沒承諾。沒將來。總之前途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張兮兮恨恨道。

    “兮兮。你跟二狗一樣。都是徹頭徹尾地悲觀主義者。我跟你們不太一樣。”沐小夭沒有反駁。只是說了一句讓張兮兮身體一滯地話。像被剝開了一層穿上去有些年歲地虛假外衣。沐小夭沒有揭開張兮兮人生傷疤地意圖。只是問道︰“兮兮。能不能把房間退了。我想睡我們地公寓。而且也想去sd吧看看。”

    張兮兮沒有拒絕。對沐小夭。在父親眼中偏執到牛角尖里地她幾乎是言听計從。想了想。張兮兮打了個電話給小梅。最後三個人在sd吧匯合。這位平時不顯山不水地京城公子哥依舊沒架子沒野心地作態。硬是沒讓張兮兮埋單。三個人坐在二樓角落。再看已經沒幾個熟人地小酒吧。頗有物是人非地感覺。尤其是沐小夭趴在欄桿上。觸景生情。哀傷著一張精致小臉。沐小夭漂亮。其實女人動人到某個層次。除非是禍國殃民那種恐怖境界。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地事情。在張兮兮和楚狗眼中。沐小夭地漂亮無疑出類拔萃。她也許在同齡人中沒有妖媚地張兮兮那般惹火誘人。但對成熟男人地吸引絕對多過一心刻意往風塵味靠攏地張兮兮。張兮兮和小梅也趴在她身邊。一人一根煙。吞雲吐霧。

    小梅雖然不像張兮兮那般把良心都丟給狗吃。但也絕不是一個喜歡傷春悲秋地主。只不過他是唯一同時見過富貴哥霸道至極一幕和楚狗在箭館低頭地人。他同樣是男人。自然比刀子嘴豆腐心拿沒心沒肺做掩飾地張兮兮更加懂得沐小夭男人地不容易。就算是他。對上家世不俗、單挑作戰能力更加變態地趙鯤鵬。也只有繞道而行地份。小梅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趙鯤鵬被半死不活地捅進醫院。躺了大半年。熬不過張兮兮糾纏不休陰魂不散。就簡單跟她說了下結果。其中過程地驚心動魄。小梅沒有大肆渲染。他自己也一個字都不想揣測。因為那樣只會加重他在箭館袖手旁觀地恥辱感。他一點不反感楚狗跑出上海地時候沒捎帶上沐小夭。要真麼做了。小梅反而會覺得可笑。一個自身安危飄忽不定地亡命之徒。帶著一個柔柔弱弱地女孩四處逃竄。是痴情還是腦子燒壞了?

    小梅素來覺得一個爺們自己淒慘不算什麼。連帶著自己地女人遭殃。算啥好漢?

    二狗腦子不笨,所以不出小梅意料地獨自離開,小梅甚至能想象把一切憋在肚子里地二狗那一腔怨氣,和對沐小夭的深沉愧疚,也許這一輩子,簡簡單單清清純純地沐小夭都不會明白那個不聲不響就消失或者某一天橫空出世的男人,在那些保持沉默的歲月中到底做了什麼,想了什麼,承擔了什麼,扛下了什麼。是孤單了,還是倔強了。

    喜歡一個人,或者愛一個人,得做什麼才是恰如其分?

    這是一個問題。很艱深的問題。

    在北大哲學系廝混過兩年的小梅覺得那真是一個很蒼白空洞又很狗娘養的該死問題。

    這一刻,抽著煙的小梅突然發現身旁打死不走尋常路的張兮兮真是個聰明女人,那樣沒心沒肺無牽無掛過日子真好。

    “小夭,二狗是個好人。”醞釀了許久,小梅最後還是僅僅說了一句讓張兮兮極其鄙視地廢話。

    沐小夭點點頭,微笑著心存感謝。

    回公寓所在小區的路上,張兮兮手機上收到一條小梅發來的短信,讓她小心一點,別帶著沐小夭太張揚。張兮兮回了一條短信,就兩個字,知道。進了公寓大樓,出了樓梯,張兮兮目瞪口呆,沐小夭張大嘴巴。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典型地金領階層。

    是與那個在阿梅飯館和sd吧打工截然不同的二狗。

    張兮兮驚聲尖叫,恨不得把楚狗衣服扒光了解剖一番。

    沐小夭想要沖上去,卻看到一張冷漠的臉龐,心一沉,擠出一個笑臉,雙手放在身後,十指糾纏。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沒有城府心機的內心像一只水桶一晃一晃,盛滿了惶恐和局促。感覺到氛圍不妥的張兮兮猛的涌起一股無名之火。走到二狗跟前,陰陽怪氣道︰“二狗。該不會找到富婆做了吃軟飯小白臉了吧?怎麼,要在本格格面前扮演一回最終送上狗頭鍘的陳世美哥哥?”

    二狗沒有理睬一上來就尖酸刻薄的張兮兮,掐滅煙頭,丟到地上,成為一堆煙頭中的一顆,他沒有張兮兮和沐小夭地電話號碼,也沒有途徑獲取,同時也不敢隨便聯系她們,趙鯤鵬依舊是一座暫時不可逾越的高山,他只能在公寓門口用守株待兔這個最笨的法子,一等就是三天,原本是想讓張兮兮告訴他沐小夭家的詳細地址,不曾想到意外等到沐小夭。

    二狗跨出幾步,與張兮兮擦肩而過,離沐小夭兩米遠的地方停下,冷漠板著一張蒼白清瘦的臉龐,興許是沾染了幾分魏端公地陰沉,幾分陳慶之的涼薄,不笑的臉孔出奇地冰冷,他說了他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三個字,“對不起。”

    沐小夭眼淚嘩一下就沖出眼眶。

    苦等將近一年,卻只等到極有忘恩負義嫌疑的三個字。

    張兮兮不管這看似簡單輕松的幾個字有啥寓意,她一听到這話立即就懵了,來不及怪自己烏鴉嘴,轉身跑到二狗面前,咬牙切齒道︰“陳浮生,有你的,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說趙鯤鵬不放過你,我都不會讓你離開上海!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喊人把你廢掉!?”

    直呼陳浮生,張兮兮是真憤怒到極點,她父親好歹算是寧波幫富豪里一號人物,花錢買凶地勾當也不是沒做過,張兮兮鐵了心要跟這個被她認定狼心狗肺地畜生較真,說不定真會弄出人命。

    “我找到一個能幫我少奮斗30年的女人,她願意嫁給我,我不想浪費這個機會。”二狗面無表情道。

    “你愛她?”沐小夭使勁擦拭眼淚,可抹啊抹卻怎麼都抹不干淨淚水。

    “重要嗎?”楚狗反問道。

    張兮兮抬起手,就想要甩一個耳光給二狗,卻被二狗握住。

    “不重要嗎?”沐小夭哽咽道,眼神像個估無助地孩子。

    張兮兮掙扎著想要甩開手,徒勞無功,二狗那只手抓得她生疼,連殺人的心都萌生地張兮兮使出吃奶的勁狠狠踹了二狗幾腳。這一次二狗沒有阻攔也沒有閃避,但眼神始終沒有停留在她身上一秒。

    “對不起。”

    二狗再度說了這對普通人來說沒半點份量沒些許誠意的三個字,然後他不再子沐小夭的淚臉,將一張卡掏出來放到張兮兮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心,語調平靜道︰“這卡是你的,花了多少都已經補回去。”

    “滾你媽的,你的東西我都嫌髒了手。”張兮兮一把丟掉那張銀行卡,竟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陳浮生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陳世美,你爹媽就不該把你生出來!”

    “我那個不知道名字的爹把我娘肚子搞大後就跑路了。我是他地種,做出來的事情自然差不多。”二狗微笑道,帶著兩三分自嘲,剩下的意味。張兮兮不懂,也不想去理解。

    啪。

    一個清脆耳光。

    不堅強也不城府只能哭成一個淚人兒的沐小夭一巴掌結結實實扇在二狗臉龐上,那張蒼白地臉龐立即浮現五個手指印,心狠狠抽搐成一小團幾乎要窒息的沐小夭哽咽道︰“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一個為了錢為了地位就肯放棄我的男人,我不要!你做你的陳世美,滾!”

    沐小夭,似乎被王虎剩一語成讖。在二狗的人生中只是一個小妖,道行淺薄,永遠無法翻雲覆雨。

    二狗沒有絲毫震撼,只是神色平靜地摘下手腕那根紅繩,不容沐小夭拒絕地系在她白皙手腕上,然後大踏步進入電梯。

    張兮兮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牆,哭得撕心裂肺,似乎比沐小夭還要記恨薄情寡義的陳浮生。

    “小夭,別哭,他就一不要臉的雜種,早認清這種男人的真面目才是幸運。”張兮兮嗚咽著安慰沐小夭,生怕這妮子一不小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兮兮。別這麼說他。”

    沐小夭伸出雙手一起抹去一臉淚水。終于停止哭泣,走到張兮兮身旁蹲下來。陪著她一起靠著牆,望著那一堆煙頭。望著天花板,道︰“能讓我們兮兮都喜歡的男人,怎麼會是一個薄情寡義地陳世美。”

    張兮兮一臉震驚,默不作聲,咬著嘴唇。

    印象中被張兮兮保護了大學三年而且還一直會被保護下去的沐小夭擦干淨淚水,輕微哽咽著說道︰“他要分,我就分,這恐怕是我現在能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我不清楚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我比誰都了解他,他這輩子說對不起的次數肯定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我一天听了兩次,值了。”

    沐小夭在張兮兮的錯愕中抬起手臂,望著那根紅繩,喃喃自語道︰“他跟我說過,大山里參農找到了野參,就會在根部系上一根紅色繩子,等以後再去采摘。我不懂這根繩子對浮生意味著什麼,但從我第一天見到他起,就沒有見過摘下來。兮兮,我沒你想象地那麼軟弱,二狗不欠我什麼,我給了他啥?身子?你覺得他佔了我天大的便宜,我還覺得是我佔了他大便宜,我不給他第一次,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至于能不能相濡以沫一生一世,我想,很想,非常想,但如果生活所迫,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的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我不會逼著浮生給我承諾啊戒指啊之類的東西,那樣太任性了,他是一個承擔整個父輩希望忍辱負重時時刻刻傴僂著身子熬日子的男人,我只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女人,腦袋瓜不靈光,也沒有什麼深厚底蘊,就是在正確地時間正確地地點遇上了正確的男人,你說我再幽怨記恨罵他陳世美,是不是貪心了點?你和小梅真以為我看不出他地苦處,兮兮,你不懂,浮生認真的時候都會笑眯眯,真苦到極點,才會一本正經,我哭,不是怪他說謊話,怪他不要我,我是在心疼他地苦,我不是無私的女人,也不崇高,更不偉大,但愛上一個人,我想慢慢放在心里細水長流愛一輩子,有些話,二狗從不對我說,可我懂,所以我願意等,就算等不到,也不後悔。”

    沐小夭很傻很傻,但不笨。   
wohohohw 發表於 2009-8-6 22:02
第二卷 第51章 我巋然不動,心如磐石。


    手腕上少了一根紅繩的陳二狗回到南京,王虎剩沒瞧出端倪,陳慶之更不可能發現這個細節,只有心思細膩的曹蒹葭一眼看穿,只不過她沒有道破,帶著陳二狗去玄武湖。

    現在的陳二狗似乎不能算作純粹的窮人,畢竟手里拿了第一桶金,一輛陳圓殊按照約定送給他的悍馬越野車,一張數額是7位數字的信用卡,陳二狗讓王虎剩在南京郊區找了一棟農民房包下來,4層,然後直接把卡交給陳慶之,因為除了陳象爻治病,他們這伙人再沒有太大的開銷,陳慶之沒有拒絕。

    但那一刻,陳二狗遞出去一張卡,收回來的卻是白馬探花陳慶之的一條命。

    兩人進入玄武門經翠紅堤到環洲,然後沿堤北行,一直沒有歇腳的曹蒹葭在郭璞亭停下,匆匆拍了張照片就繼續前行,陳二狗就跟在她身後,經過長達 300余米的櫻洲長廊,陳二狗沒來由想到石青峰的那條走了81步的下傾走廊,一語不發跟著曹蒹葭來到閱兵台,這一次曹蒹葭沒有匆忙離去,而是駐足望著玄武湖,道︰“宋元嘉年間湖中出現過兩次黑龍,所以這湖才被稱作玄武湖,不過所謂黑龍,我估計是揚子鱷。隋文帝曾經下令夷平南京城,那是玄武湖第一次遭到填平的厄運,二狗,你能想象一座城市一座湖泊被人力夷平嗎?有些時候一想,單個的人,面對浩蕩的歷史洪流,或者龐大的國家機器,真的渺小如螻蟻,也不知道是該敬畏還是該不甘。”

    陳二狗笑了笑,沒有發表言論。

    他相信她前一句對玄武湖的描述差不多可以理解為鋪墊,後一句才是關鍵,陳二狗幾乎是立即就聯想到方家和南京的氣勢逼人,他同樣感到無力。曹蒹葭這一番話,很大程度上等于是在勸解他應該放開胸懷,這份心意,陳二狗心領,也感激,其實仔細琢磨在張家寨在上海再到南京的每一次見面。她許多當時看似輕描淡寫不曾讓陳二狗深刻感受的話語,回過頭細一思量,值得咀嚼。

    點到即止,曹蒹葭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而是微笑道︰“歷史上這里是訓練檢閱水軍的地點,不過我倒是怎麼都沒辦法感受桅檣林立鼓角震天,反而喜歡民間對它地稱呼,飲馬塘。到了明朝,這里一不小心成了皇家禁地。因為它要存放明朝戶籍和各地賦稅全書的黃冊庫,于與世隔絕260多年,因為這個世界檔案史上奇跡。我才決定來玄武湖。”

    “這些東西你是來之前專門查閱過,還是很早就記在腦子里?”陳二狗好奇道。

    “感興趣的東西就多去了解一下,順藤摸瓜,有一定知識儲存量後就能事半功倍,其實每個體系的知識都有一個樹型框架,除了抓住主干和清晰脈絡,有個小技巧就是把每個結點揪出來,例如要了解宋朝歷史,你就得先把宋代每個年份段里重要的事件搞清楚。再把舉足輕重的人物一一列舉出來,武將文臣,歷朝皇帝,詞人名妓,這些角色很容易就構成一幅完整圖畫,提綱挈領,就是講這個。”

    在外人面前甚至在曹家內一向都很吝嗇言辭地曹蒹葭不厭其煩道,“我個人覺得24史必須爛熟于胸,忘記自己國家的歷史。妄談江湖指點江山,是很浮夸的事情,二狗,讀史可以明智,這話是金玉良言,多少帝王將相梟雄奸臣窮極一生智慧韜略,也只不過在史書上佔據短小篇幅甚至是寥寥百字十數字,等你讀透了 24史,一定受益匪淺。”

    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漁。

    曹蒹葭轉頭輕輕瞥了眼點頭地陳二狗。這是一個能舉一反三地男人。她眼神里地溫柔不再加以掩飾。

    聞雞亭。銅鉤井。武廟閘。闢邪馱石。曹蒹葭走馬觀花。等走出玄武湖。陳二狗忍不住問道︰“這麼急?”

    “習慣了。”

    曹蒹葭眼神一黯。繼而忍俊不禁道。“這一年多都是這個樣子跑景點。我爬黃山、峨眉山在內地所有名山速度都要比平常人快上一倍左右。是小時候被我爺爺教出來地老毛病。抓主要矛盾。講究一個雷霆萬鈞。所以我學生生涯。看書也好。考試也罷。甚至是跟人交談。都像是一場場小規模戰役。要集中優勢力量一口氣逐個吞掉各個局部敵人。”

    到最後。曹蒹葭學著她爺爺做了個演說地手勢。陳二狗沒笑。她自己笑得捧腹。看到不解風情地陳二狗傻乎乎愣在一旁。有些尷尬地曹蒹葭瞪了他一眼。心領神會地陳二狗立即配合地憨笑起來。曹蒹葭摘下鴨舌帽狠狠戴在陳二狗頭上。轉身率先走路。嘴角揚起會心地笑意。陳二狗手里拎著買來沒多久地南京板鴨。邊啃邊追。曹蒹葭走在前面。手里握著一塊沒花陳二狗多少錢地玉雕無尾金陵闢邪。拇指細細摸索著遠稱不上圓潤地玉石。眼神流波嫵媚。那個曹家老人心目中有大將風範地寶貝孫女、曹野狐眼中大智近妖地妖孽妹妹再高不可攀。讓人望而生畏。說到底。剝下榮耀光環和顯赫外衣。也只是個等了26年愛情地女人。

    有些東西來得越姍姍來遲。也許越不會猶抱琵琶半遮面。

    晚上,曹蒹葭還是沒有放過陳二狗,帶著他跑到南京郊外的直瀆山上的燕子磯看長江,登臨磯頭進入御碑亭,乾隆帝“當年聞說繞江瀾,撼地洪濤足下看 ”14個字讓曹蒹葭嘖嘖稱嘆,說當真是極有氣勢,有六分李太白風采,對詩詞七竅通了六竅地陳二狗就干脆蹲在亭子里抽煙,眺望長江,因為是晚上,天地間水月皓白,滾滾長江東逝水,一瀉千里,果真是月涌大江流,陳二狗心胸豁然間開闊,幾乎想要狂吼幾聲。

    “要嚷就嚷吧。”曹蒹葭心有靈犀笑道。

    陳二狗撓了撓頭,還是忍住這個誘惑。

    “真不嚷?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以後我就不帶你來燕子磯嘍。”曹蒹葭打趣道。

    “不嚷。”

    陳二狗搖搖頭,蹲在地上悠閑抽煙,突然抬起頭問道︰“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不能。”曹蒹葭狡黠道。

    “因為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又不想回答的緣故嗎?”陳二狗笑道。

    “正解。”曹蒹葭眨了眨眼楮。

    “你總是這個樣子,我不敢娶你。”陳二狗唉聲嘆氣道。

    “那你問吧。”哭笑不得的曹蒹葭出奇地妥協,這貌似不是她的風格。這種激將法放在以往根本就是雕蟲小技,可在這個月涌江流雄踞燕子磯之巔的當下這個男人說出口,她卻實在不忍心拒絕。

    “你都知道我想問啥了,干嗎不給我一個干脆。”陳二狗郁悶道,就跟要上斷頭台的好漢一樣,嚷著讓劊子手干脆一點。

    曹蒹葭靠在石碑,陪陳二狗一起眺望不知道淘去多少風流人物的滾滾長江,停頓了半分鐘,緩緩道︰“一個男人。怎麼樣才算大丈夫,怎麼樣才是頂天立地,這個看上去的確有些空泛的天大問題。很多女人都沒有想過,或者本能地淺嘗輒止,我呢,看過不少家族榮辱變遷,也親眼見過太多女人眼中頂尖地優秀男人齷齪卑劣一面,再者,二狗,我回答問題之前先問你一個問題,成功者的成功。到底靠什麼?”

    陳二狗搖搖頭,成功,挺遙遠的一個詞匯,本以為觸手可及,沒想到那麼快就被打回原形。

    “一命二運三根骨,四積陰功五讀書。”

    曹蒹葭笑道︰“這話是我哥的調侃,不過大致就是如此,一個勘不破的命,一個朦朦朧朧風水。被擺在前兩位,不是信口雌黃,其實商場的成功者,政界地上位者,除去六成確有其過人之處,剩下四成在我看來比較老百姓也就純粹是命好,抓住了一兩次大機遇,不少人甚至成功了都還在恍惚,一個人能抓住人生中三次機遇。就可以非常成功。所以我說你其實不比許多你心生崇敬的大人物差,不是刻意捧你。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明白字面意思,但不太理解你的潛台詞。”陳二狗赧顏道。

    “我想說地是我心目中地男人,只有一個標準。”

    曹蒹葭肅穆道︰“滴水穿石堅如鐵,我自巋然不動,心如磐石。”

    “你說我是嗎?”陳二狗苦笑道。

    曹蒹葭在他身旁蹲下,托著腮幫,這一次沒有回答。

    陳二狗抽第二根煙,他的臉上永遠沒有大悲大慟,大驚大喜,因為他就是一個徹底地悲觀主義者,沒有家世背景來孕育他的跋扈資本,沒有優越學習來培養他的正統修養,他那天之所以膽大包天主動抱住曹蒹葭,只是不肯放過一絲機會地本性使然,這就像他起初進入上海滿心不會放過一個水靈娘們是一個道理。

    “二狗,在我眼里,你比富貴更有可塑性,比他更是一個爺們。”

    曹蒹葭柔聲道,“我一點都不奇怪你爺爺在墓碑上寫陳浮生爺爺,而不是陳富貴爺爺。你選我,而不是選小夭,是因為怕根基孱弱的自己把一個干淨的女孩拖拽進泥濘和荊棘,魏端公尚且逃不過一死,你也沒有逃過狡兔死走狗烹地下場,一個方家就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一個喬六就敢揚言玩弄魏家所有女人,你能保護誰?所以你退一步,放一次手,也許你覺得很窩囊,很對不住那個肯對你托付終生的傻孩子,但我是旁觀者,看到你去上海扮演一回陳世美,大惡人,卻覺得你比任何時候都像個男人,比起捅趙鯤鵬一刀,扎喬六一槍,相對那種富貴陳慶之都可以做到的血性,我更喜歡你面對小夭的良苦用心,我其實有點嫉妒叫沐小夭的女人,這樣就讓你心甘情願摘下了你娘給你戴上的紅繩。”

    很多苦,苦到說不出口,才最傷人。

    就像憋著一口氣連續把好幾口燒刀子酒咽下肚子。

    “肯定會有很多人說你看上我是瞎了眼的。”陳二狗望向曹蒹葭自嘲道。

    “別人笑我眼瞎,十年二十年後再看誰是誰非。”曹蒹葭微笑道。

    兩個人肩靠著肩一起望向長江盡頭,豪氣縱橫。

    他心如磐石,她何嘗不是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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