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1851之遠東風雲 作者:納爾遜勳爵(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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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9-6-19 01:53: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 79318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04
11他不過是個數字而已
這個人三、四十歲,穿著一件四處打著補丁的袍子,滿是菜色的臉上沾滿了僕僕的風塵,一臉的鬍子茬配合上臉上激昂的憤怒之色,由跪起立之時,那種決絕之勢,一切都讓他身上帶了一絲凜然不可侵犯的色彩。

  這個瘋狂的秀才讓趙闊吃驚了一下,但轉瞬他臉上就蒙上一層鉛灰色的恨意和殺氣,然後,他笑了。

  笑得很開心,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而眼睛卻深深瞇成了兩條閃著寒光的線。

  他提著手銃,笑瞇瞇的轉身,走到那「義士」面前,問道:「請問,您尊姓大名?」

  高高仰著頭的那英雄,面對這個長毛頭子,大聲說道:「我是郴州府宜章縣孫衛聖!」

  「哦,久仰久仰。」趙闊冷笑幾聲,看了看跪了滿地的讀書人眼裡流露出崇拜和恐懼混合的目光,已經猜到了他們的想法,這種目光他前世見過很多次,那好像是待宰的羚羊群看到敢出頭挑戰獅子的勇敢者一般,既希望這英雄擊敗魔王,又恐懼這不計後果的行為禍延到自己,一句話,懦夫們的俠客情節!

  怎麼對付這種勇敢的羚羊,出身黑道世家的趙闊那是再熟悉也不過了,從老爹在跑路前教他如何在幼兒園裡對付和自己搶「園花」的那個白癡開始,他就知道怎麼辦了。

  「哦,你可否說說我們太平天國怎麼禽獸了?」趙闊一點也不著急,他圍著這勇士繞著圈,好像一頭嗅著獵物味道的凶虎。

  孫衛聖是氣血旺盛之人,這種人面對強權有一種決絕的利他主義傾向,換句話說,寧可擊鼓罵曹而死,也難忍苟且偷生!

  「你們難道不是禽獸嗎!」孫衛聖一口唾沫帶著滿腔的憤怒的吐到地上,他怒視著趙闊,手指向下指地咆哮道:「你們信奉邪神,不敬祖先,是欺師滅祖!你們死後有臉見你們祖宗嗎?」

  隨後,又高高伸直手臂,直指蒼天,怒吼道:「你們無視君王,不知忠君愛民,引起戰火,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你們對得起聖人嗎?你們對得起君王嗎!你們長毛不是禽獸是什麼呢!!!!!」

  這擲地有聲的質問從一個視死如歸的傢伙嘴裡吐出來,好像一門三磅炮在院子裡轟鳴,空氣為之一顫,連最堅強的太平軍戰士的氣勢都被削弱了三分!

  趙闊一愣,然後喃喃道:「欺師滅祖?忠君愛民?」

  然後不過瞬間,他一樣爆發了,如同兩門火炮在進行百步內的「炮拼刺刀」,

  他一把揪起跪得離他最近的那可憐秀才的辮子,猛力的拽住,怒視著孫衛聖一樣怒吼道:「祖宗?這他媽的是什麼?你們誰的祖宗二百年前留著這豬尾巴?!」

  孫衛聖氣結說不出話來,被拽住辮子死拖的那可憐秀才不敢反抗,整個頭皮都被凶狠的趙闊扯紅了,只能閉著兩眼,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趙闊大吼道:「二百年前,大明被滿清竊國,義士們寧可去死也不留辮子,一直被傳頌到今朝!你要留著臉皮去見你祖宗?難道你祖宗二百年前就留著這豬尾巴?他媽的祖宗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滿清韃子!」

  罵完還不解氣,放脫手裡的豬尾巴,一腳狠毒之極的踹到辮子末端那顆光腦殼上,頓時腳下那可憐無辜的可憐人抱著腦袋在地上滾做一團。

  「我大清各帝尊崇孔聖人,愛惜民生,我們生活的未必不如前朝……」孫衛聖的聲音再也不像剛才那麼理直氣壯,但是他還是強自提高腔調辯駁。

  「愛惜民生?」趙闊冷笑起來,他咬著牙猛地一揮手指,指向身後那群呆呆睜著眼睛的童子軍群裡,大聲喝道:「胖子,你父母怎麼死的?!」

  那個被叫做胖子其實不胖,只是個因為長的高比較顯眼的老實孩子,他愣了一下,低下了頭:「我爹是郴州布店掌櫃,但是衙役鄭二看上了我家的店面,我家裡不想賣,結果被誣陷為叛匪入大牢,家產被奪,老爹被打死,我娘流落街頭沒錢看病,死了……」

  「我老父得了病,幹不了重活,田里繳納的罰捐太多了,官府說我家抗捐,然後,什麼都沒了………」

  「我娘出去進香的時候,被衙內看中,……結果家破人亡了…….」

  「我家是佃戶,地主要加田租,我們家不同意,然後…….」

  「原來在郴州城裡,因為家和富商挨著,人家想修個花園,就把我家地皮給佔了,打官司傾家蕩產,然後……..」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乞討…….」小乞丐不明白為啥大家說著說著就哭了,他茫然的看向眼裡的「慈父」,有點羞愧的說道,羞愧是因為他只有痛苦,而沒有什麼痛苦的記憶讓他給「慈父」稟報。

  聽著背後淚流滿面的哭訴,趙闊冷冷的盯著面前這個一樣顯得很落魄的孫衛聖,無視被這些慘狀打擊得很尷尬的秀才,他冷酷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明君愛民?去你媽的!反清復明叫了整整二百年,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把恢復前朝當成本朝起義的口號的!沒有你那嘴裡的明君,沒有你那愛民,哪有我身邊這些一無所有的上帝戰士?難道我們吃飽撐的要來流血掉頭的造反?」

  孫衛聖有點不知所措,他擅長用聖人理論辯論,沒想到這個長毛頭子卻直接用各個人的苦難家事作為炮彈砸向自己,他看著那些淚流滿面的孩子,結結巴巴的說道:「貪官…污吏我也恨,他們…..都是蒙蔽天子的禽獸……..」

  「我去你媽的吧!」趙闊揮舞著火槍一聲大吼打斷了他蒼白無力的辯駁,他用那冰冷的槍口指著跪了一地秀才,大吼道:「你們都是讀著聖賢書的精英,你們的聖賢告訴你們要仁義道德、要愛民如子!但是這他媽的不過是個漂亮的幌子和梯子,只是想當官而已!當官,我不明白有什麼好,讓你們這些君子趨之若鶩!難道你們是當百姓爹成癮嗎?!放屁!你們不過是想陞官發財而已!怎麼發財,你們不事生產,會屙銀拉金?不就是從百姓身上喝血吃肉嗎!滿口的道德文章卻養出了群群的衣冠禽獸!真正可笑!去他媽的滿清韃虜!去他媽的貪官污吏!去他媽的孔聖人!」

  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頓時讓院裡殺氣四起,參加太平軍的人就像趙闊說的一樣,衣食無憂誰他媽的造反,誰沒有悲哀往事!本來讓童子軍勾起傷心往事的戰士們人人垂淚,而趙闊針針見血攻擊滿清和儒教虛偽的演講立刻讓這痛苦化作了仇恨。人人滿眼的仇恨看向了中間的孫衛聖。

  「我要中舉肯定要當清官啊………」孫衛聖也許不怕趙闊手裡的鐵銃,因為他剛才覺的自己真理在手,但現在他成了唯一的少數派,而且無法辯駁,能不心虛了嗎?

  「清官?哈哈哈哈。」趙闊大笑起來,笑到他拄著雙手摁著膝蓋直不起腰來。

  接著他扭頭問院裡的各位:「你們誰見過清官?」接著用槍點著孫衛聖笑道:「你當清官怎麼有銀子送上司呢?上司不打點好,你怎麼當官?哈哈。糞坑里長得出雪蓮花來!一窩豬仔裡會出來隻雞仔?告訴你,那樣那窩豬會直接啃了你!」

  這笑聲,激起了一片帶淚的笑聲,痛苦的笑聲。

  清朝確實沒聽說過清官的。何況是清末時代。

  趙闊直起身來,用槍口頂了頂孫衛聖胸口,笑道:「如果你真是那萬里挑一的清官,我更要宰了你!現在吏治腐敗無比,你一個清官只能起到蛇一樣麻痺百姓的作用。好比一個人渾身都被爛透了,痛苦不堪,但是吃了點補救而不能根治的藥,只能延緩這個人的腐爛死亡,但卻讓我們更痛苦!告訴你,我恨貪官,但我更恨清官,沒有清官,我們等著這個人完蛋,好開始新生活,明白嗎?清官是貪腐的延命藥,但卻是百姓的斷腸藥!清官更他媽的不是東西!不過清朝連清官也沒有!」

  孫衛聖一張臉幾乎成了煮蟹一般,但立刻,又變成了白紙一般。

  因為笑聲一停的趙闊,立刻陰著臉帶著滿臉的殺氣,把手銃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將軍不要!」剛剛擦去因為自己身世流下眼淚的朱清正,看到趙闊的表情和動作立刻大吃一驚,他慌不迭的跑到趙闊面前,單膝跪地。

  「嗯?白頭?」手指摟在扳機上,槍口頂著孫衛聖的腦門,趙闊扭過頭來。

  「將軍!這人我去過他家。」朱清正沉思了一下道:「名聲不錯而且家境貧寒。將軍,我們現在是在南征,需要萬民歸心,士子們也很重要。此人只是狂狷,雖然他罵了將軍,但如果將軍能饒他一命,那是心胸海納百川的信號,定可將太平天國以及將軍的仁義名聲播於四海。百姓歸心指日可待啊!」

  「我知道士子很重要。我的敵人在哪裡?就在這人腦袋裡!」趙闊呵呵一笑,盯著孫衛聖獰笑道:「見你家孔聖人去吧!」

  話音未落,手銃轟響,鐵砂噴薄而出,全打在這張臉上,頓時把孫衛聖整個人都轟飛出去。

  連慘叫都沒有,滿臉是孔的孫衛聖落地時候就已氣絕身亡。

  「將軍!」朱清正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正正落在自己腳邊,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揚起冒著青煙的手銃,趙闊好像獅子揮舞那口凶牙一般朝跪了一地的秀才們咆哮:「還有誰?!!!!!!!!還有誰?!!!!!!!!」

  這群孫衛聖的同道馬上嚇暈過去兩個,剩下的全部立刻五體投地,渾身顫抖的匍匐在趙闊腳下。

  然後無視跪在腳邊的朱清正,趙闊對呆如木雞的那群小孩大聲叫道:「聽好了,這群人所學的除了文字之外都是清妖的幫兇!他們的任務就是交給你們識字而已!而他們所學的理論只是讓你們做好一個奴隸!如果他們不敬上帝,鼓吹孔老二,你們自己撕了他!孩兒們,聽好了,人人都是上帝造的,我們都是平等的!天地之間,除了上帝、天王王爺和長官之外,你們不跪任何人!」

  「把這個清妖官吏從棺材裡拖出來燒了,把這個酸儒裝進去!一個銅板也不給!」趙闊冷笑著打量著這只挑戰獅子的羚羊屍體,又看了看早嚇得魂不附體的羚羊們,得意的一笑。

  而朱清正自己站了起來,他摸了摸頭上的冷汗,再次對趙闊弓腰道:「屬下有事稟告。」

  「你是想讓我對士子好點,讀書人,馬上得天下但不能馬上治對吧?」趙闊冷笑。

  「將軍聖明!」被點破心事的朱清正再次下跪:「請將軍三思!」

  「我問你,」趙闊向他講述了自己的看法:「清妖算我們的敵人嗎?是,但不是本質。我剛才說了,我們真的敵人就在這群讀書人腦袋裡!那是什麼?是忠君!忠於滿清!他們跪了200年,留著200年的辮子,參加著滿清給他們留官位的科舉!他們才是滿清的棟樑!他們不管貧富,但社會地位崇高,下可以煽動小民反對我們,上可以組織團練武力壓制我們!心腹大患就是他們!」

  「可他們也可以是我們的棟樑。」朱清正爭辯道。

  趙闊講這話並不錯,朱清正也沒有講錯,第一因為太平天國根本沒成功,第二撲滅太平天國的江忠源、曾國藩、李鴻章確實都是儒家精英,支撐搖搖欲墜滿清的就是儒家。如果沒有列強前來,也許這些人可以成為新朝代的棟樑,但問題這個時代站在全球時代的門口,不會再有新的封建王朝了,舊的儒家只能成為抵抗變革維持愚昧的堤壩,這類人殺不殺對趙闊本來都沒所謂,但他還要生存,尤其是對於儒家火炬不倒的廣東(海上蘇武葉名琛的功勞,後文有敘),對這種威脅自己的力量,自然是冷血無情的毀滅掉。唯一需要的不過是他們識字的能力而已。

  文字是文明的載體而不是文明本身。

  「我們太平天國是完全不同於滿清的全新時代。我們忠於的是神,不是君王。那要給君王舔屁溝子控制百姓的儒家幹什麼?」趙闊的冷冷的說道:「你的想法還是停留在明滅蒙元的時代。告訴你,這是個偉大的時代了。」

  「在下愚鈍,我,我實在……..」朱清正不敢認為這個高深莫測的傢伙說的不對,但他實在不能理解,什麼叫「完全不同」

  趙闊俯低身子,低聲冷笑道:「因為你不信上帝,所以體會不到。」

  其實趙闊也不信上帝,但是除了這理由,他總不能告訴這個聰明的傢伙自己是來自未來吧?

  上帝是什麼,一切未知都可以歸於上帝,趙闊就是這麼做的。

  你理解不了,我也不能解釋,那我就說你信上帝就什麼都知道得了。反正你信了,只是給我更賣命。

  「將軍,您要處罰我我也要說,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您這樣對待士子會寒掉一批人的心的,要壓制他們有的是法子,何必這樣當場槍斃一個?傳出去……」朱清正咬牙繼續說道。

  趙闊撇了撇嘴,拍了拍朱清正的肩膀,嘴貼到他的耳朵講到:「白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忠言逆耳嘛。但是你要知道就是按你那些帝王術,治理天下是儒家,但取天下之術誰鳥儒家?只有成功者才有資格講仁義,亂世你想講心慈手軟?我沒有利益給他,靠他誣蔑我們然後放了他,能贏取仁義名聲?那是傻。第二,」他不屑的看了看那具滿臉流血的屍體,冷哼道:「至於他這條賤命,不過就是滿清精英階層的那人口10%中的一員,對我而言不過是個數字而已,連零頭都不夠。切!」

  看著一臉茫然和猶豫的朱白頭,趙闊冷起來臉大聲吼道:「朱白頭,把來參軍的500人編入我軍,你負責給他們宣讀解釋信仰、軍紀、進行訓練。要快!我們馬上要叩關廣東!」

  一個月後,咸豐坐在硬的硌屁股的「超豪華木椅」上,閱覽各地奏章,看到「收復」宜章的大臣奏章,他感慨萬分,叫道:「好民啊!要是都像他這樣,天下早大治了!漢奸太多了!(請注意這小子自認是不是漢族。)立碑!通報!嘉獎!給宜章縣今年科舉加十個名額!」

  聖旨下,宜章城西門內很快立起一塊巨大的石碑,衛聖碑,內容是:咸豐表彰郴州府宜章縣秀才孫衛聖,傲然不屈,痛罵長毛賊酋趙子微而死,他上對得起君父,下對得起孔聖人,為萬民楷模,並痛斥了以趙子微等為首的長毛禽獸凶殘暴戾,揭露了長毛無君無父的逆賊本質。

  新任縣令等帶著長毛來的時候跑出去剛返鄉的各路縉紳富豪、儒生們,朝碑文致敬並學習聖旨,發誓要發揚孫衛聖精神,衛君衛聖,誓與長毛血戰到底。

  後話:幾年後,這衛聖碑又被當時滿清長官命人砸爛,這長官相比於孫衛聖也許沒有他的名聲和膽氣,但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成功者,靠著科舉當上了這縣的父母官,理論水平比屢考不中的孫衛聖水平強多了,更吃透了儒家的精髓:儒家沒有神,也不能訓練信徒有統一天下的武力和精神,那麼有什麼?不就是朝能統一天下的強權跪下然後兜售自己的鞭子和蒙汗藥嗎?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時候廣東境內攻出一隻讓滿清股慄的軍隊,不管身後站著什麼鳥咸豐、鳥孔聖人、鳥曾國藩、鳥湘軍,官場人脈四達、消息靈通的他都打算立刻獻城投降。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05
12城沒丟?立刻起死回生!


在攻佔宜章縣之前,趙闊確實按楊秀清大張旗鼓的佯攻策略進行,但一攻出宜章殺入廣東境內之後,趙闊立刻換了一個人。

  武江羅家渡搜羅到一批船,儘管這批船對運輸這隻大軍而言根本不夠,但趙闊把楊秀清的預定戰略扔到了腦後,下令全軍立刻順江撲向韶州!

  趙闊拿出太平軍水路進軍的看家本領,將全軍一分為二,一隻坐船,一隻陸上疾行,交替輪換休息,晝夜不停的行軍,沿著武江雷霆般南下,閃電般撲向廣東的大門--韶州。(註:此地現在隸屬於湖南,但滿清時候屬於廣東。)

  朱清正對這個戰略又來進言了,但趙闊並沒有因此對朱清正產生厭煩之感,相反越來越看重這個小子,因為總是給你挑刺指出不足的手下才是忠心的。

  他只是不知道趙闊這次,根本不打算回湖南了,什麼佯攻?這是趙闊堵上身家性命的大豪賭!必須殺廣東個天翻地覆!

  一路上果然沒有任何遇到清兵有力的阻擊,這個時候,他們乖乖的睜著恐懼的大眼睛縮在城裡,而這只長毛攻進的速度竟然不比告急信使慢多少!

  宜章的求援信沒到幾天,7000長毛就圍住了韶關城。

  在抵達城下,看到城牆下那遍佈的房屋茅舍之時,趙闊就冷笑起來:「這城我拿定了!」

  守衛這城的主力是通安將軍統率的3000綠營兵,但通安沒想到趙闊這個長毛太囂張,居然飛一般的撲下來了,真是眼睛都紅了:他名冊上是有3000「能征善戰」的綠營勇士,但實際全軍不過2000人,剩下的1000是留給皇帝看吃空餉的,而且就這2000人怕是連訓練也沒訓練過幾次,全軍裡抽大煙的還有二分之一,點火槍那肯定不如點煙槍熟練。

  星夜急急去和知府商量,大吼大叫的意思就是:據我的探馬報告,這次來的肯定是長毛主力啊,最少有2萬人!要全城動員啊。老子軍費也不夠啊,士兵都欠著幾個月的兵餉呢!皇帝都不差餓兵!你不想城市完蛋,就他媽的得趕緊給我找人找錢去!」

  嚇破膽的知府趕緊把衙役四處出動,把人家還在被窩裡的富商「押」來過「募捐軍費」,滿清官吏從來都講「募捐」,但其實是每人攤派若干軍費,不掏立刻就抓牢裡去!在城裡百姓裡急急招募了練勇和團丁2000人,對外號稱5000能戰之兵。然後又在街上到處抓男的,拉到城牆下,作為自己的勞役和預備隊。

  中國兵法都說兵不十不圍。

  兵力不超過守城方十倍是不圍城攻擊的。

  但那是古代雙方士氣訓練裝備相當的情況下,而且沒有任何熱兵器輔助攻擊城牆,這對於滿清腐敗的軍事體系並不適合。太平天國在歷史上的很多圍城戰僅僅是人數稍稍超過對方就敢猛攻堅固的城池,而滿清並無能戰之將,就算滿清守住也是懸乎之極的守住而已。

  在這次攻擊之前,朱清正派出了人聯絡韶州天地會和三合會兄弟,要裡應外合,但對於有如此多駐軍的大城,內部起義呼應的可能不大,而且也沒有時間,趙闊撲來的太快。

  趙闊不會指望真的靠幫會起義就搞定這種大城,這需要真刀真槍的干一架,來一場大仗。

  不僅兵力薄弱就敢攻城,而且紮營在城外東北角的趙闊悍然分兵,他下令最先攻擊在府城北面和東面同時進行,北面1000人佯攻,主力2500人放在東面,並留下一隻1000人的預備隊佈置在北面自己親自指揮,這是他手裡所有能投出去的力量。

  這天一早,通安滿眼通紅的從庫房裡出來,真正不怕死的長毛就在城外,怕是馬上就要打仗了,他這個只會對自己手下和百姓凶橫的大將軍能不害怕嗎?他根本就沒打過多少仗,不過是被派去「剿滅」過抗租的鳥農民而已。

  昨天晚上他庫房裡多了幾大箱子白花花的銀子,這是知府從商人那裡挖出來的軍費,他轉手就和知府截留了三分之二私分了,剩下才分給了士兵,這是習慣成自然啊,滿清官吏錢過手不留點那簡直是渾身難受、對不起爹娘啊。

  摸著手裡叮噹作響的庫房鑰匙,通安突然覺的有了血戰的勇氣:當官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銀子嗎?現在銀子這麼多了卻沒命消受?!媽的,長毛要來搶?和這群禽獸拼了。

  戀戀不捨的把那串鑰匙交給最寵愛的小妾後,通安行動剛毅了很多,手腳麻利的換上了盔甲,提著刀劍剛要出家門去城牆指揮,一個管家氣喘吁吁的衝了進來:「知府老爺來了,老爺,不好了,城裡有長毛混進來了!」

  「什麼?」通安大吼一聲,然後突然身子晃了一晃,手按住了腦門,兩眼無力的閉上,渾身搖搖欲墜的模樣。

  「老爺撐住啊。」幾個僕役趕緊扶住了他。

  「有人貼長毛告示!不是城破了!老爺!」從他親兵起家的管家比他通安自己都瞭解通安,趕忙大叫著解釋道。

  「什麼?」通安唰的睜開眼,推開要來掐他人中的那隻手,他立刻起死回生了。

  在客廳裡,通安看到了知府帶來的那張安民告示,上面寫著天軍是上帝的軍隊,只殺貪官污吏,不問普通百姓,要普通百姓聯合起來一起加入太平天國殺清妖。

  「在哪裡發現的?」通安問道,他此刻完全鎮定了下來,剛剛差點嚇暈是以為城被攻破了呢。

  「發現了十六張,貼在安南路米行、綠柳路王記煙館等地方。」知府看起來很驚慌:「混進了長毛奸細啊。」

  「這是長毛的一貫把戲!妖言惑眾!」通安大吼道:「大人,請你立刻派出官差和團練,緝拿一切外地口音的傢伙和剛來不久的外地人,這些必然是長毛無疑!」

  事實上,滿清官吏根本一個真正貼告示的人也拿不到。

  這是趙闊利用韶州三合會成員進行的宣傳戰,這種戰術是太平天國的經典戰術,在圍攻的時候往往利用幫會和外邊用箭把安民告示射入城池的等各種方法爭取民心,瓦解敵人。

  而三合會是當年白蓮教起義失敗後演變來的幫會組織,他們行話幫規和天地會不同,但發展到清末,本質上和天地會一樣是半黑半白的黑社會和工會的混合物,江湖上小有名氣的朱清正一說,就聯繫到了韶州幾位三合會大佬,立刻約定只要太平軍到了,立刻會在城裡張貼告示裡應外合。這些都是本地人,官府能拿到個屁。只是外地來韶州被戰爭堵在城裡的遊民和商人倒了血霉,不知道被滿清官吏莫名其妙的當奸細殺了多少。

  城牆外黎明,太平軍的陣地靜悄悄。

  主帥趙闊跪在地上,雙手交握在胸前,閉目低頭嘴裡喃喃自言自語,然後他猛地站起,手指昂然指向那青天,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頭,他?目狂吼道:「上帝保佑我們!殺清妖啊!上天堂啊!」

  「殺清妖!上天堂!」頓時這5000天國死士吼出的憤怒咆哮好像化作一條不羈的狂龍,激盪在陣地上方。

  「轟!」以趙闊手下四門火炮轟向韶州城為信號,韶州攻城戰正式開始!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06
13輕茅團團標:上帝、將軍、兄弟
清末怎麼攻城?或者說城市為何要圍有城牆?

  沒有可以破城的巨炮,冷兵器時代破城是極其殘酷的事情,是用血肉堆上去的。

  對於攻城方而言,你要打的只有「頭頂一條線」--城牆上的一線守軍,而且在爬梯子或者行進的時候,是毫無攻擊力的;而對於守城方,可以打的卻是「腳下一大片」,什麼火器、弓箭、開水、沸油、石頭全部可以用來狠狠的殺傷攻擊方。

  駐守韶州的清兵當然不會是精銳部隊,但他們佔了守城的優勢,不得不戰鬥。清兵再怯懦,軍紀再敗壞,也是男人,看見敵人,舉起刀吶喊起來,往往綿羊也可以變一會猛虎。

  小說裡都講:殺得對方膽寒。對方確實膽氣不行,但也需要拚一拚、鬥一鬥、殺一殺,不見血和自己堆積如山的屍體,對方士氣怎麼低落。

  所以攻城比守城更需要士氣。

  攻城不是野戰,對手不會一下就跑,傷亡巨大是攻城方肯定要付出的代價。

  趙闊在遠處安全的地方凝望著戰局,只是陰狠的撇著嘴唇,他絲毫不擔心己方的士氣,出乎意料的是守方的士氣。

  第一天,敵人的士氣比想像的高,攻城戰變的極端殘酷。

  冒著敵人的火炮、抬槍、鳥槍。弓箭的殺傷,太平軍蜂擁到城牆根下。

  一架架的雲梯遞到城上,無數勇敢的太平軍戰士踏著梯子攻向清妖。

  梯子上的戰士不停被城頭的反擊無情的奪去生命,從梯子上掉落,但他後面還有的是眼眶睜大到流血的死士跟上,在「殺清妖!」的怒吼中,挺著鋼刀朝著那些「辮子」無畏的爬去。

  「殺清妖啊!」在一座搭在民房屋頂上的雲梯上,一邊不停狂吼著,一邊跟著前面的兄弟往上爬,第一次參加戰鬥的趙影沒有絲毫膽怯,他細小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根竹子長矛,滿眼仇恨的盯著上面那些辮子飛揚的敵人。

  因為攻城器具都是臨時打造的,很多梯子不夠長,比如趙影現在跟的這一架,只有搭在城下民居的屋頂上才能夠得著牆頭。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趙闊冷冷說出這句專利所有人還沒出生的名言,把自己精心挑選悉心教導的的童子軍沒有絲毫的不捨就編進了軍隊,好東西不是拿來欣賞的,而是拿來給自己用的。這些生在亂世的童子,把他們放在溫室裡教導?前世黑道教父怎麼會這麼仁慈?

  「給老子去殺人!」趙闊冷笑,他可不是什麼育嬰堂慈善機構,思維模式上,他這個前世黑道人渣完全和未來那些控制小孩的乞丐和偷竊集團頭子一樣。

  而事實證明趙闊決策無比正確,這群在未來被應該被社會各方拚力保護的童子--未成年人,無不熱切的為趙闊去赴湯蹈火,哪怕他們心目中的「慈父」讓他們做的事會讓他們殘廢或者死亡。

  這就是被滿清閹割後儒家的文明!

  趙影就是如此,他就是趙闊在宜章縣撿來的小乞丐,他的姓氏和名字全是偉大的將軍給他起的,將軍不僅讓他吃飽,更給予他父親般的關愛,「他就是我的爹爹啊!」這是趙影給弟兄們說的,這就是他的真心想法。

  「為了將軍殺清妖!」小趙影手挺長毛緊跟上面的那身材高大的成年同袍,心裡巴不得他趕緊爬到城頭,然後自己就可以跳進城頭為了父親般的將軍浴血殺敵了。

  但頭頂上一聲慘叫,這可憐的太平軍戰士嘴裡被射進了一隻箭,倒栽蔥般的從梯子上砸了下來。

  「啊!」驚叫聲中,身材矮小瘦弱的趙影被這相對於自己壯實無比的身軀撞了正著,哪有力量對抗這重量,又想保護兄弟,握矛的手抱住了這可憐人的身體,承受了他下墜的重力,頓時握著梯子的手被拽脫了竹子梯子,一起向下跌落下去。

  緊跟趙影其後的太平軍戰士是個孔武有力的成年人,倉皇間看到兩人朝自己砸來,本能的伸出胳膊死命一擋,頓時兩人都被他抄出了梯子摔向了空中。

  「啊呀……」從兩米高的空中摔到屋頂上,趙影被摔暈了,好久才順回一口氣來,翻身坐在了滿是裂痕的磚瓦上,身邊已經多了幾具屍體,其中就是那個嘴裡插了一支箭的兄弟,他的身體還溫著。

  「我操你媽的清妖!」趙影狂吼著,他掙扎著爬起來,想再去攻城,但梯子那裡已經爬滿了人,最上面的兄弟正在牆頭上和清妖拼刀子,他看向四周,猛地在屋頂上爬過去,撿起一個兄弟屍體旁邊的鳥槍。

  從那兄弟屍體上套摸出火藥袋,一邊看著城頭那些浴血死戰的同袍兄弟,一邊咒罵著,滿清的箭矢、鐵砂還有石頭瘋狂的砸在他身體周圍,但這小孩根本無視這隨時會奪去他生命或者讓他殘疾的攻擊,他把剛學會的技能用上了,有條不紊的把火藥和鐵砂壓緊在槍膛,咬牙切齒的瞄準了城頭,惡狠狠的點燃了火繩。

  「轟!」一聲巨響,硝煙四起,鳥槍的後坐力差點把這跪在屋頂的小孩子推倒地上,但他看著那個剛才他瞄準的手舉條石要殺害自己同袍的清兵,身體一晃掉下城頭。

  他打中的!

  「操你媽的清妖!」得意之下的驅動,對死戰的戰士,比如趙影,卻往往是憤怒的大吼,他的右手摸了摸左胸,那裡只有墨汁塗成的三條長短不一的豎條,摸著這三道豎條,滿臉仇恨的趙影突然滿臉聖潔般的崇敬。

  他喃喃道:「上帝、將軍、還有兄弟!」然後再次咬牙切齒的頂著清兵的飛槍快箭,填壓彈藥,為攻城的兄弟放槍掩護。

  這三道豎痕是趙闊親手給他們這四十個童子畫上的。

  其實是因為人太多了,他還記不得很多人的名字,加上還要編入軍隊替他賣命,趙闊怕認不出來,不能平常在軍中看到就市之以恩,他這個無恥的東西就剽竊了後世著名運動品公司adidas的商標,因為簡單。他給每個孩子胸前的軍服上畫了三個豎道。

  他這樣忽悠這群小孩:「你們是我挑選出的精英,上帝選中的勇士,因為你們現在只能拿的動輕矛,所以我現在把你們劃為輕矛團,你們就和我的侍衛一樣!三道豎痕,不僅是長矛的象徵,更代表了:上帝、軍令和兄弟!最長的一道代表上帝,你們都是上帝所保佑的!中間的一道代表了軍令,軍令如山,你們要為我完成各種命令!而最後一道的意義則是『兄弟』,你們都將是浴血苦戰創建小天堂的戰士,身邊的同袍可以救你們的命,你們也要救他們的命,你為人人,人人為你!你們不是親兄弟,但比親兄弟還親!這三道就是輕茅團的標誌!各位小…小,咳咳……各位先生,從現在開始,你們要牢記你現在是天國的軍人和兄弟了,你們的信仰就是上帝、軍令和兄弟!」

  其實中間那一道趙闊本來想說是他自己呢,但現在他還沒有資本背叛革命,他當然也不會說是天王,替洪秀全那傻逼做嫁妝,就隨口說是軍令了。

  但沒讓他失望,這些趙闊親自挑選、忽悠的小孩幾天後都自覺的把中間那道吼成了:「將軍!」

  「哈哈,他媽的,我就巴不得呢,你們要是能活下來,那就是我的御林軍。」趙闊得意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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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07
15下地獄和挖眼球
莊立忠和趙影領了命令,送受傷的兄弟去救治,「醫院」在後面,他們得穿過整個營地。

  「其他輕茅團兄弟你見到過嗎?還不錯吧?」趙影回來的晚,一邊扶著傷員,一邊問旁邊同伴。

  「大頭、劉闊還有那個愛咬指甲的上天堂了。小豬、老孫都沒事,其他的兄弟還沒看見呢。」莊立忠有些傷心的說著輕茅團先生們的傷亡,接著他往左邊大路一努嘴,小聲說道:「小黃在那裡呢。」

  趙影挺直了脖子,讓自己瘦小的脖子越過傷員壯闊的胸膛,才看到小莊說的是什麼。

  路上比清晨他們出發的時候已經多了一排木樁,十多個歪著脖子的身體吊住那裡,排成一排,隨風無力的飄蕩。

  「小黃在那裡?怎麼會呢!」趙影滿眼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莊立忠小聲說道:「聽他們伍長說,小黃自從早晨開始,就有點不對勁,早上整隊的時候淚流滿面的。很彆扭。開始打仗後,他們那個伍都衝到城根了,雲梯都搭好了,第一個兄弟蹬梯之後,第二個是他,他死活摁著梯子不敢上,後面一群兄弟圍著梯子沒法上去,就在那裡被城頭清妖鳥槍干射,死了一個傷了一個,他被他伍長一腳踢飛。然後他就哭著往大營方向跑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裡掛著了…….」

  說到這裡,莊立忠鼻子抽了一下,沉浸在傷感之中,但立刻被趙影的大吼驚呆了。

  「他是逃兵!這種王八蛋吊死他都是便宜他了,要是我,戰場上直接捅死他!就地正法!」趙影他咬牙切齒的看向那排屍體,眼裡沒有絲毫同情和猶豫。

  「他人挺好的,宜章剛來的時候分給我一塊油餅吃……」莊立忠愣了一下。

  「好個屁!你難道忘了上帝、將軍和兄弟嗎?戰場上,不是我殺清妖!就是清妖殺我!像這種人根本不配吃將軍的飯,只會連累兄弟們!他肯定下地獄!」趙影對趙闊的感情和忠誠可不是一般,他可是被趙闊親手從死亡線上撿回來的,給了他一條命,給了他一個大家庭,給了他可以稱之為人的姓名,趙闊就是他的天,他信趙闊嘴裡的每一個字,心甘情願的為趙闊去死。

  趙影的難以撼動的忠誠震驚了一下莊立忠,他這種年紀,根本沒有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有的只有瘋狂追求家庭、兄弟之間的義氣和認同,他原來的家庭已經被清朝撕碎了,現在唯一他珍惜的家就是太平軍這大家庭,立刻他換了一種臉色,恨恨的說道:「你說的對,這無恥逃兵該死。」還咬牙切齒的朝那排倒霉的逃兵吐了一口唾沫,他真惱了,剛剛他對小黃濫用的同情讓他在堅定的兄弟前丟盡了面子。

  那被吊死的人再也不是兄弟,而是一個扔下兄弟扭頭就跑的可恥魔鬼!

  「醫院」,正式的名稱是傷營,就在小竹子林後面,離著還有幾十步遠就聽到一片痛苦哀嚎之聲,這也是為什麼要把傷營放置在離駐紮地較遠的地方,以那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傷兵徹夜不停的哀嚎足以把當時最英勇軍隊的士氣撕個粉碎。

  扶著受傷的兄弟,一進那充斥著淒厲慘叫和哀嚎的大帳篷,趙影和莊立忠就被裡面的皮肉焦糊和鴉片煙混在一起的可怕味道差點熏個跟頭。

  傷員被一排排放在地上,郎中和他的幾個助手正滿頭大汗的忙著。

  趙影在門口傻了一會,還沒來得及開口,手就被人被的拽住了,灌入耳朵是一陣淒慘的哀叫:「殺了我吧,哥哥,給我這裡一刀吧。行行好吧!」

  拽著趙影手的是躺在木床上一個人,他挨了鳥槍頂著胸口的一槍,鉛砂打爛了他的整個右胸,現在被剪去衣服露出的赤裸胸膛上已經爛糊糊的一片,血、翻起的泛白皮肉、黑頭的鐵砂佈滿了這可憐人的胸膛,他瞪著充血的雙眼,拉著趙影哀求道:「我痛的受不了了,兄弟,給我一刀吧…….求求你!」

  不知所措的趙影,被郎中的助手一把拉進帳篷,他扭頭看了眼那門口的可憐人,小聲而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人沒救了。你們怎麼了?」

  「這個兄弟從高處摔下來了,吐血….」趙影怯生生的說道。

  「放在地上。」助手自己翻起了那傷員的眼皮看了看,有點不屑的說道:「小傷,躺著吧。」

  「郎中大爺,給我鴉片啊!」一個滿頭冷汗的傷員舉著手裡那桿煙槍大叫起來,而他的右臂只剩下齊根的一塊,血正從繃帶裡滲出來。

  鴉片自唐朝以來,就是中藥,他有鎮靜止疼的作用。氾濫成災卻只是清末,即是因為當煙抽的吸食方法被發明,以及那印度阿三成了大英的殖民地,瘋狂種植鴉片,大部分都用來傾銷遠東--中華,同時也是因為滿清的道德淪喪和吏治腐敗。

  有人肯定要問:道德淪喪還好說,印度阿三傻逼也好說,但吏治腐敗和鴉片煙氾濫也有關係?

  關係極大。首先吸食鴉片最大比例的人群就是滿清官吏和八旗綠營兵,正因為這東西極大的削弱了滿清鎮壓百姓的軍力,滿清皇帝和各個滿漢股肱大臣才想禁止掉。但根本禁止不掉,因為如果你滿清政府不買鴉片,那麼就走私。

  走私對於滿清而言根本禁止不了。

  不是他們不禁止,不想禁止,而是根本下面管不了。巡航在廣東沿海的滿清鴉片緝私船一個月受賄一條鴉片船多少銀子?

  35000兩!三萬五千兩白銀!(以上史實見於《劍橋晚清史》)

  這還是一個月!一條走私船!

  這個肥差滿清內部能搶破頭!殺了競爭對手全家都無所謂!

  只要你交了錢,你往滿清走私原子彈也通行無阻!

  而太平天國的一個貢獻就是嚴禁了鴉片,只要你在太平天國中,如果你敢抽鴉片,必死!

  太平天國的刑罰是先餓你三天,然後給你一頓飽飯,問你:吃飽了?還想鴉片不?

  然後砍頭示眾。

  但太平天國有一個地方也不禁鴉片,甚至鼓勵你吸食--傷兵營。

  因為那個時代的醫療水平極端低下,刀槍等冷兵器所傷可能用傷藥或者烙鐵燙傷口就可以了,但如果是火器所傷,比如門口那位,鐵砂穿入胸腔,神仙也救不了。就算打到四肢,怕也是只能立刻截肢,靠什麼止疼?

  只能是鴉片。

  所以傷兵營瀰漫的除了慘叫之外還有鴉片的青煙。

  「小『先生』們來了?」郎中一邊在盆子裡洗著滿手的血,一邊有些調侃的笑著問道。

  莊立忠和趙影還沒回答,旁邊已經有無數閒著沒事忍疼的傷兵找起了話茬:「聽說我們在個石頭球上住?」「洋人很富對不?」「聽說有個地方的人,全是黑皮的,是不是到處是煤礦,挖煤染的?」……

  這本來是趙闊教給他們的初步地理知識,為的就是他們在軍中傳播,但是現在兩個人在這個悲慘而又神聖的地方,都有點放不開手腳。

  「安心抽你們的大煙吧。」郎中一笑,對兩個小孩說道:「正好我要給你們小哥們做個手術,要不要在旁邊給他打氣?」

  說到這裡,郎中臉上有了點猶豫之色:「也不是什麼大傷,但我怕他忍不了疼。年紀還小。」

  跟著郎中走到煙霧繚繞的靠裡位置,趙影兩人一看躺在那裡呻吟的人,一起大叫起來:「胖子!」

  這個綽號胖子的15歲少年叫羅前捷,正咬著牙不想呻吟,左眼瞇著,血水從眼眶裡咕咕的順著鬢角往下流,畢竟相對於旁邊那些被鋸掉胳膊、腿的兄弟們,他這傷確實是小傷。

  他英勇登城死戰,被清兵鳥槍發射的平射鐵砂掃到了眼睛,左眼被一顆鐵砂打穿了。

  「小猴子!小莊!」看到兩個兄弟過來,滿頭冷汗的他擠了個苦笑,「聽說你們都攻城了,肯定殺清妖了吧,媽的,我剛上去就掉下來了,倒霉!」

  「前捷,別說話,讓郎中救你,會沒事的。」莊立忠上前握住了對方冰冷並顫抖的手。

  「好了,小兄弟。」郎中看著這個咬牙不吭聲的少年,舌頭舔了舔嘴唇,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的左眼完了,但我必須把破了的眼珠挖出來,否則那裡化膿會讓你死的!」

  說著,他扭頭看了看助手,對方正把一個邊緣鋒利的銅勺子放在炭火上烤得冒煙,回過頭來說道:「要用滾燙的銅勺子挖出來。而且不會太快,如果太快,不能烤糊你內部傷口的話,你還會死。這會很疼。非常疼。」

  「輕茅團死都不怕,還怕疼!」一隻眼血流不止的少年咬牙切齒說出的豪言壯語,激起了周圍傷員一片讚賞:「好樣的!」「有種!」「真太平天國的爺們!」

  「抽幾口吧。止疼的。」郎中拿過一隻煙槍遞給羅前捷。

  「兄弟,我們在你身邊,放心抽吧!一定要活蹦亂跳的回來啊!」趙影哽咽著說道,他剛才對小黃的屍體冷酷無情的咒罵,但他看著咬著牙滿頭冷汗的羅前捷,卻是淚珠子巴巴的往下掉。

  「我不抽鴉片煙!直接來剮眼吧!」羅前捷盯了一眼那煙槍咬牙切齒的說道。

  「什麼?」郎中和周圍的人全愣了。

  「抽鴉片煙下地獄!西賢將軍親自說的!我這輩子都不會碰這魔鬼的東西!」揉了揉右胸前三道長矛的標誌,羅前捷猛的大吼:「來啊,我頂得住!」

  帳子中鴉雀無聲好久,然後趙影的啜泣打破了這靜默,而郎中長出了一口氣,他把煙槍扔到地上了,對羅前捷點了點頭,這次再無任何調侃的語氣,有的只有尊敬和欽佩:「那要撐著啊,不要死在這裡!死在戰場上才配得上你這種人,先生。」

  說著把木條塞進羅前捷嘴裡,叫道:「咬住了,先生!」說罷,大吼道:「會動的都來幫忙!壓住這先生!千萬別讓他亂動!」

  毫無麻醉的羅前捷生生被滾燙的銅勺子挖去了左眼眼球。

  等滿眼淚痕的趙影和莊立忠走出傷兵營的時候,身後已經靜悄悄了,在這個年僅15歲先生的英勇面前,沒有人好意思再叫疼了。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08
16韶州城比關羽還牛叉的滿清名將


第一天打退了長毛!

  韶州城裡親自督戰的通安將軍走到軍營哪裡都是一片歡呼之聲。

  通安滿臉都是自豪之色,得意的享受著這歡呼,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勇敢!

  指揮那群除了會搶劫竟然還會打仗的部下打退了長毛,實在讓人驚詫!自己竟然上城督戰!竟然被長毛刺下了頭盔!而自己竟然還活著!還打退了長毛!

  活了快40歲了,除了會打聽上司小妾生日送禮這項絕技外,通安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戰爭的天才!

  天啊,城外是什麼人?是幾千殺得廣西、湖南八旗、綠營友軍屁滾尿流的長毛!

  而自己竟然有勇氣沒跑路!而且竟然頂住了第一波攻擊!這不是英雄是什麼!

  「那些黃馬褂的得主肯定都是殺良冒功!他們要是能見到這些長毛的凶狠不嚇尿褲子才怪呢!」通安突然豁然開朗,怪不得自己沒有戰功呢,原來是自己不會吹啊。

  心中得意,通安自然不願放棄這炫耀自己武勇的機會,一雙腿緊緊夾著胯下駿馬,否決了手下直線回家的企圖,偏偏繞路騎去鬧市區顯示自己的自豪--給那些受了他天大恩惠的傻逼百姓看看,老子才是你們的真英雄真爺們啊!

  但和他那些煙油滿面的士兵不同,普通民眾看到這群耀武揚威的「護城勇士」騎過來,無不慘叫一聲作鳥獸散。

  不由他們不跑,滿清綠營把任何敢於看上他們一會的人都會當做奸細砍了!

  比如,這幾天,韶州丐幫就遭遇了滅頂之災,本來只是恪盡職守的乞丐因為在路邊坐著不動,全部被抓進了衙門或者兵營,在這些地方,你要一個50多歲鬍子拉碴的男性老乞丐承認他是英夷的伊麗莎白女皇都辦得到!

  100多個太平軍奸細就是這麼來的!這全記在了知府和通安的功勞簿上,已經以快馬朝朝廷慶功去了。

  而滿清咸豐皇帝看到這些細節天衣無縫的奏章只有驚詫的份:「朕操!果然遍地漢奸啊!(再次請大家注意這小子認為自己是什麼族)到處都是長毛匪徒啊!」

  看到民眾四散而逃,給自己讓出一條空蕩蕩的大路,通安得意的抽了下馬,想到:這就叫天威嘛。

  「不要啊!大爺們,我求求你們!」一聲尖叫刺破了空蕩蕩街道上的平靜,通安緊張的勒住了馬頭,但等仔細一看,不由大怒!

  他們現在綠柳街上,綠柳街是韶州繁華並全城聞名的一條街道,這是大名鼎鼎的鴉片一條街。

  想知道清末鴉片氾濫到什麼程度?要是趙闊,他想想未來的洗頭房或者網吧就知道了。

  有最低消費1兩銀子以上的豪華煙館,這裡都是標準的洋煙,全是從印度直接運來的(傾銷滿清所謂優等鴉片-洋煙-全部是印度產地提供的!這些該死的印度阿三除了給中華提供了佛教這個騙子教奴隸教外,還提供了鴉片!),還免費給客人供應茶、水果、瓜子醒煙,這是有錢人的樂園,但一樣有3錢到5錢就可以抽一口的「民工煙館」,這裡的煙自然是國產的或者是摻了不知什麼玩意的最劣等鴉片。

  綠柳街就是這樣的煙館一條街!

  幾個綠營打扮的傷兵正從煙館裡撤退,而一個掌櫃模樣的人一腳頂住門檻,一邊死命的拽住一個包裹,就是他在大呼小叫。

  「怎麼回事?」通安大吼一聲,領著手下的親兵就衝上去了。

  「將軍爺爺,你要給小人做主了,這幾位不僅白抽煙,還搶了小的鴉片存貨……」掌櫃眼淚汪汪的跪在了通安的馬前。

  沒想到將軍經過這裡,幾個傷兵面面相覷,但其中一個趕緊跪下稟告道:「將軍不要聽這刁民信口胡說,我們幾個是火線上受傷退下的,殺了好幾個長毛!本想來這鴉片館吸幾口止痛,但這個混蛋不僅給我們摻了麵粉、鋸末的劣等大煙,還想黑兄弟們的銀子,我們氣不過才起了爭執!」

  「沒有的事啊,本煙館雖然不是洋煙,但都是廣西土產的鴉片啊,確實沒敢摻什麼東西啊!是這幾位大爺不給錢還打人搶劫……….」煙館老闆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了。

  「將軍,他竟然誣蔑我們英勇……」一個傷兵正要稟告,通安一揮馬鞭制止了他的話。

  通安怒視著這老闆,吼道:「城外那是什麼?是禽獸長毛!我們兄弟他媽的替你們流血賣命,你居然抽口煙都他媽的給我們綠營兄弟假貨?你還有良心嗎!」

  沒想到將軍這麼說,幾個傷兵頓時大喜,而煙館老闆好像被雷劈了,這天色也好像直接變成了黑夜,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小人….沒有賣假….」

  「肯定是長毛奸細,你媽的!」通安指著那煙館老闆鼻子狂吼,接著命令手下:「給我抓軍營裡拷問!」

  眨眼間,這呼天搶地的老闆就被凶神惡煞般的士兵抓走了。

  看著那老闆走了,通安指著幾個傷兵怒吼起來:「現在仗還沒打完,你們搶完了,其他弟兄怎麼辦?你們眼裡還有軍紀嗎!還有綠營嗎!還有老子嗎!你他媽的!」

  「請將軍贖罪!」幾個士兵趕緊跪下。

  通安得意的看了看幾個五體投地的屬下,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念你們殺長毛負傷有功,下不為例。」然後馬鞭一指這煙館,怒吼道:「這是長毛的據點,給我抄了,繳獲的洋煙送去軍營勞軍!」

  「將軍聖明啊!」在一邊歌功頌德的歡呼聲中,通安有點飄飄然了,在走出幾條街後,他扭頭叫過親兵說道:「你去和軍營裡說,如果打走長毛,除了軍功和犒賞,綠柳街等幾條街我留給他們!隨便他們拿!我一文不要,一兩鴉片不要!全給他們!」

  「將軍真是愛兵如子啊!但知府會同意嗎?」親兵眼裡一亮,但卻馬上有點擔憂的問道。

  「我靠!我們現在流血賣命!他他媽的敢不答應?」通安怒吼,接著眼珠一轉說道:「讓弟兄裝成傷兵去幹,就說是傷兵找地方養傷,誰敢說什麼?」

  親兵點了點頭,真心實意的一抱拳,屁滾尿流的打馬跑向軍營方向。

  「怎麼激勵士氣?媽的,古代名將也比不上我!」通安冷哼了幾聲,志得意滿的打馬狂奔而去!

  一進自己家門,管家就慌不迭的上前稟告:知府在客廳等著他呢。

  本來按地位,他應該去找知府稟告戰況,但現在他成了全城的指望,只會之乎者也的知府早嚇得麻爪了,竟然反主為客,恨不得抱住這能打的「悍將」大腿叫爺爺,自然巴巴的等著他來教導下一步該怎麼做。

  「去連州陸路提督昆壽那裡求援!去廣州請總督發兵支援!」還沒進客廳,通安就大喊大叫起來了。

  一看見韶州知府,通安就指著自己頭盔大叫起來:「大人,我剛剛差點死在城頭!長毛勢大啊!」

  「啊!將軍怎麼回事啊?」知府趕緊站起來給他示好。

  「我提著劍死戰長毛,砍死幾百個,但是被一矛刺脫頭盔!差點就為國捐軀了!長矛真禽獸啊!我渾身都是傷了!」通安氣哼哼的坐下,拉過茶杯一口悶下。

  「我馬上寫奏章為您報功!」知府也大叫起來:「不過,其實我來的時候,奏章都寫好了,您自己看看。」

  通安接過一看,大呼高妙,知府手下養著的那批文人真是厲害,雖然連刀都沒摸過,城牆都不知道什麼樣,但是寫起戰爭奏章來真是字字珠璣,大意是說自己身披八創而死戰不退,殺死長毛幾百後,長毛膽顫而退。

  「好!」通安覺的奏章上自己比關羽都牛叉,但馬上憂心忡忡的說道:「現在還是要援兵啊,城外長毛一兩萬人(他嚇知府不懂),沒有援兵很危險啊!」

  「我今天上午下午各派了兩撥人去昆壽提督那裡求援!只要長毛不退,我天天這樣派人!你看行嗎?」知府趕緊說道,因為趙闊沒兵力圍城,只是兩面攻城,他們的信使還是能出入自由的。

  聽到這裡,通安罕見的歎了口氣,他想到了自己,要是昆壽提督被這樣不怕死的長毛圍住死攻,自己會發兵嗎?

  會?就他媽的怪了!!!!!!!!!

  綠營同僚會吊自己都怪了,更何況昆壽還是個滿人,連州都是八旗為主,這群鳥人守城行,因為無處可逃,老家都是北京,天子腳下,能逃個屁啊,皇帝知道還不殺了他們全家?!

  但要他們提兵來助難上加難!

  這群滿人老爺都是被迫害妄想狂(自己作惡多了?),在行軍途中經常把沿途所見的所有平民百姓都殺精光,全部說是敵人奸細!導致老百姓看到他們比看到太平軍還害怕。(見《太平天國戰爭全史》)

  從這一點來看,通安點了點頭自己堅定了自己看法,自己只是對看自己軍隊久點的奸細大開殺戒(其實都是平民),但那滿人提督封鎖了粵湘邊境,企圖從湖南進入廣東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殺光光,這段時間就殺了45個人(見《太平天國戰爭全史》),上報皇帝全部是奸細,誰知道是不是?

  但如果是奸細,城下這批七八千的長毛怎麼來的!飛過他的封鎖線來的?你昆壽這麼吊,怎麼不殺光光呢?省的兄弟提著腦袋死戰了。

  「大人,」通安歎了口氣,對知府說道:「我剛才想了,與其對昆壽提督告急,不如報捷。」

  「報捷?報什麼捷?」知府頓時石化,好久才猶豫的說道:「我聽說你們也死傷幾百多人,就這第一天啊!怎麼守城啊!我們得找人來救啊?」

  「告急沒人救吧。」通安搖著頭唉聲歎氣,「不如只向廣州報捷,而就對連州昆壽說韶州城下能戰的長毛不過2000人,而且已經被我殺破膽了,請昆壽將軍協助剿匪………」

  請協剿匪的文書很快遞到了連州滿人將軍昆壽手裡,他看了看那文書,用帶滿戒指的手向身邊的各個謀士揚了揚,冷笑道:「韶州通安請我協助剿匪?他媽的騙鬼啊!如果這等好事,他會記得我嗎!這個無恥傻逼!」

  「那大人打算回絕他嗎?」一個謀士趕緊站起來問道。

  「屁啊!」昆壽冷笑了幾聲:「我當然一口答應,你現在就給韶州、廣州、朝廷寫文書,我大軍已發!剿滅被他擊潰的流匪!三日後向朝廷發奏章,說我協助韶州剿匪,殺了幾百流竄過來的長毛匪徒,記著就說是被他擊潰的!把首戰首勝功勞給他,這燙手的功勞老子絕對不搶!反正咱們手裡有他這報捷加協剿文書!出了事他兜著!沒出事咱們也沾光!對了,別忘了給朝廷要軍餉!請戶部撥50萬兩來,要有泣血請餉的架勢!我們面對的可是長毛最能打的,那個….那個趙子…趙什麼來著?去他媽的,不管這是長毛賊的什麼屁屁,反正你要寫成是長毛的插翅悍將!楊秀清下就屬他最能打就行!然後立刻朝廣州朝廷發報捷文書……….」

  說罷,昆壽一臉緊張道:「另外立刻關閉城門!全城戒嚴!搜查匪徒!」

  接著轉動手腕上的佛珠,閉目喃喃道:「佛祖保佑,長毛千萬別來…佛祖保佑,長毛千萬別來…佛祖保佑,長毛千萬別來…」

  「不發兵?」謀士有點愣了:「那長毛首級可是要驗的…….」

  「你傻啊!燒周圍幾個村子,幾百首級不就有了嗎!就是剪個辮子而已!」昆壽怒不可遏吼完,然後看著那韶州加急文書,又冷笑起來:「你個漢人想和我們滿人玩心眼?你媽的差遠了!」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09
17自信來自於真正的殺招
夜裡,在大帳裡翻閱著這天的傷亡報告,趙闊臉上毫無表情,這傷亡完全在意料之中。

  韶州城固,清兵沒有潰逃,反而守城迎戰,第一天死傷這麼多是完全正常的。

  撂下文書,趙闊披衣站了起來,叫起小丁子,說道:「跟我去看看地道的情況。」

  趙闊根本從來都沒有想過死戰登城!

  以他和敵人的兵力對比,這麼做夠爺們,但那是白癡!

  他對韶州早有對策。登城肉搏死戰只不過是掩蓋他真實攻擊意圖一條遮面布而已。

  真正依靠的就是遠東這個時代野蠻人的攻城利器:穴地攻城。

  通俗說:就是挖地道抵達城牆下,通過一系列手法讓城牆塌陷,只要城牆塌陷什麼城都可能被攻破。

  全球各地戰場自古以來就有這個陷城方法,古代火藥沒有被大規模軍事利用,採用的是木樁法--挖地道直達對方城牆下,一路上用木樁並列,起到支撐地道的作用,但一旦地道完成,就燒燬地道的支撐物木樁,地道自然塌陷,上面的城牆也跟著完蛋。

  現在這個年代,儘管沒有巨大的破城炮,但時代畢竟在發展,不再需要燒城法,火藥取代了木樁。

  拜上帝教本就是在廣西礦徒裡發展起來,楊秀清、蕭朝貴這些大人物就都是礦徒出身!所以太平軍挖地道的本事無以倫比,加上熟悉火藥之極,歷史上,他們把這一戰法發展到極致。屢屢使用地道打進城牆之下,用火藥炸塌城牆。

  趙闊這次來,隊伍裡就帶有礦工兵,這群人在太平軍裡受到莫大敬意,因為其專業的技術水準和對攻城戰的無比重要的作用。

  所以當趙闊在宜章的時候就命令朱清正手下的各路探子一定要注意韶州城周圍的民居情況如何,在抵達城下之後,趙闊就信心十足的冷哼:這城我拿定了。

  其實剛穿越來的時候,趙闊也發過驚異,這些城市和我在前世看過的電影不同啊。

  古代攻城戰在汗牛充棟的戰爭影片中都有描述,但其實真實情況和電影裡表現的完全不同。

  護城壕溝並不常見,大部分城市外面就是平地,但絕非像電影裡呈現的,一個城市吃喝拉撒睡全在城牆圍成的四圈裡,外面就是大片大片的荒地。

  上述情況大約只有在戰火四起的亂世才有,而滿清已經差不多200年沒有歷過大型戰爭了。

  人是聰明的動物,想想也知道,城市是任何一個地區的商業貿易行政中心,是黃金寶地,裡面是福地,但城牆外也是最靠近福地的地方不是?任誰也不會把最靠近這黃金寶地的地皮浪費了。

  事實上,滿清所有城市外面,沿著城門城牆輻射,城牆外面都是大片大片的民居。

  就如同後世的市中心和開發區一樣。

  當然,住在城外的相對城內的人,社會地位要低很多,這裡都是貧民聚居區。

  但在清末攻城戰中,這樣的城外民居成了太平軍攻城的最佳陣地。

  來白的,可以利用地形掩護朝城頭施放火器,可以利用屋頂減少登城的距離;來黑的,在夜裡潛入離城牆距離很近的民居裡,直接就開挖開了地道。

  後者這招極其的致命。

  但後來滿清將領也摸出了對抗穴地攻城的對策:

  第一,城牆附近的民居必要全部焚燬,讓太平軍無所隱蔽也無挖地道的基地。你總不能從自己大營往城牆挖吧?那不是挖地道攻城了,那是修地鐵!

  第二,城內要害,挖開地穴,放入大缸,讓聽覺靈敏的盲人坐入,探察地底動靜;

  第三,如果發現太平軍在挖地道,就採用對挖地道等方法,往裡面燻煙和灌入屎尿乃至河水,逼退敵方地道。

  但這些滿清對抗太平軍穴地攻勢的法子,趙闊根本一點都不擔心,因為現在根本就沒發明和普及呢!

  任何戰爭經驗都是寶貴之極的,都是用屍體和血肉堆出來的。

  然而他趙闊可以輕而易舉的從未來抽出對太平軍、滿清戰爭技術的總結來,而現在這個時點呢?

  滿清正和太平軍的主力激戰長沙,這次戰役裡才首次出現了盲人偵測地道技術。什麼燒民居空白城牆、對挖地道再等個幾年吧,那時候洪秀全這個老農民已經在南京城裡睡龍床了。

  「哼哼,等你們打完,黃瓜菜都涼了。」趙闊冷笑,以他的歷史研究水平,他命令地道兵採用的遠不是穴地那麼簡單,他的穴地配合攻城的戰術還有的是花樣,幾乎是太平天國從起兵到未來能用的最完美的攻城戰略總結。

  這些總結可是滿清、太平軍乃至後世無數才智之士冥想無數晝夜後才總結出來的,而他拿來就可以用,這可不是危險之極、讓他無以應對的文明反噬,而是最簡簡單單的技術攻擊。

  「一招鮮,吃遍天!」趙闊看著地道進展,哈哈大笑起來,暗想:「我這可不是簡單的鮮,而是最鮮的!就算十幾年後,也是最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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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晴了啊。」舉頭仰望頭頂那頂圓月,韶州「第一名將」通安用腳尖擦著屋簷下陰影下的那片快要乾涸的小水窪,背負雙手留著瀟灑的長辮子的他,卻用滿腔的落寞發出這幽幽的感歎。

  其實一天前雨天就停了,但是這個人好像死都不想雨停止。

  難道這人是個文人騷客喜歡雨?

  但如果你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對他的定位錯了。

  他是作為一位「滿清名將」發出了這文人騷客般落寞加幽幽的感歎,他不想天晴,他想下雨一直下雨。

  原因很簡單!

  下雨天,滿清和太平軍的火器全部受影響,不能正常使用。

  他們都是暴露式的火繩火器啊!

  所以一旦下雨了,太平軍對韶州的攻擊也就會做做樣子而已。不會像晴天那樣玩命攻城。

  現在韶州已經被長毛攻擊了6天了,下雨耽擱了雙方兩天,但在這六天裡,在發往清廷的文書裡:滿清無敵勇將通安打退了長毛幾百次進攻,殺傷了幾萬人,韶州城外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全部是長毛的屍體。

  但現在這個勇將卻只是落寞的歎息,他無比希望這雨不停的下下去,那樣肯定他會成為廣東的第一滿清勇將。而且最關鍵的,就這幾天,他的財富又增加了不少。

  而現在,雨昨天白天就停了,但潮氣還是擋了太平軍一下,昨天的攻城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但韶州城內,綠柳鴉片一條街早被滿清綠營搶光了,鴉片都被拿去勞軍。

  沒有鴉片就沒有士氣啊。

  現在這位最厲害的勇將只能去搶鴉片商的家了,他知道這些名列韶州富豪榜的傢伙住在哪裡,但他不想,這是他激勵士氣的最後保險。他希望長毛走了之後再搶。

  但現在雨停了,一個時辰後,將是一輪驕陽躍在天空,明天毫無疑問將是最長的一天,他肯定會面對前方長毛禽獸趙子微的瘋狂攻擊。

  他在擔心自己還能不能撐住?

  長毛真是禽獸啊,都是爹生娘養的,為啥不能抽抽大煙、搶槍百姓,這麼舒服的事情不做,而非要玩命的和自己攻城鬥命呢?

  綠營儘管是守城,但他們操蛋的訓練和士氣,讓他們付出了血的代價。

  幾天後不僅是傷員眾多,而且就算身上開了一條小口的傢伙也會哭號著妄圖混入傷兵營,鴉片煙都誘惑不回城牆,越打越怕,根本不想去城頭拚命啊。

  「再打幾天,老子也守不住了!看來得要準備幾匹快馬預備自己逃命啊。」通安布鞋拖拉著那水窪,想著:「幸好我把幾個小妾都送出城了,但我想活下來啊。」

  看著那明月,通安喃喃自語道:「太陽你永遠不要升起來多好?!」

  但太陽不是韶州城裡的百姓,它不鳥這個滿清「名將」,還是照常升起來了。

  在黎明中,全軍吃飯完畢,趙闊走到高台上,按慣例,他要引導全軍禱告,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人頭,又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十字架,他第一次有些惶恐的手按住了胸膛,暗想道:「如果真有上帝,請您保佑我啊!今天將是我生死攸關的一天。」

  閉目不語好久,這個人猛地有些失態的瘋狂舉起手臂,對著台下黑壓壓的人頭狂吼:「上帝保佑我們啊!今天拿下韶州城!」');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10
正文18血肉來築成的地獄之門

第七日,從攻擊開始,就顯示這是倍加血腥的一日,以上午北城的突擊開始,遍地長毛不要命的朝城頭爬來。 -

    清兵火槍齊鳴、刀劍狂砍,但長毛仍然好像吃醉鴉片的瘋癲一樣,潮水般的衝擊著北城的清兵,剛被前兩日雨水沖刷乾淨的城垛上又迅速變回了紅色,血和肉的顏色。

    通安就在東面城牆上巡視,他耳邊充斥著北面傳來的一波又一波的射擊聲、吶喊聲、慘叫聲,看著那邊已經升騰起一片鳥槍火砲的硝煙,如同一片黑雲籠罩在那裡。他摸了摸滿頭汗的額頭,把頭轉向了城牆外東邊,這裡還靜悄悄!

    不理守北城兩個管帶每半個時辰一次的泣血請援,甚至通安自己都把自己狂跳的心臟生生的壓回胸腔,硬挺著把主力放在東城。

    他只讓知府帶著民工一般的勞役和預備隊到北城下協助守城,知道今天不好過,通安也不會讓自己承擔,韶州知府也親自來督戰了。

    沒有人是傻瓜,尤其是生死關頭。

    儘管長毛從抵達城下一開始攻城就選北面,但後面的戰爭進展和主力投放情況,無不顯示對面的長毛頭子是想在東面破城的。

    通安怒吼著:東城才是生死存亡的關鍵! ! ! ! ! ! ! ! ! ! ! ! ! ! ! ! !

    果然不久後,東邊號砲一起,遍地旗幟從遠處立起,黑壓壓的長毛扛著梯子朝著東牆衝了過來。

     “準備!”通安抽出寶劍,狠狠的一指那洪水,大吼道:“殺!”

    頓時牆頭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巨響,排著線的火砲鳥槍射向太平軍。

    東城迅速也被這血腥戰鬥的黑雲團團籠罩。

    這裡的戰鬥比北城血腥百倍,因為這裡集中了雙方的主力,人海對人海。

    一劍劈中一個城垛中間露出的人臉,不理那淒厲的叫喊,渾身浸透了火藥味道通安舉著帶血的寶劍跳著腳大吼:“給我狠狠殺!今天過完一律有賞!鴉片管飽!”

    這大喊激起了牆頭上的一片清軍歡喚,他們刺出的矛更狠了,握槍瞄準的手更加的穩了,如同堤壩瞬間又堅實了三分,更加無畏那一波又一波抽過來的瘋狂血肉之浪。

    但就在這時,一個滿面被硝煙熏得漆黑的清兵連滾帶爬的跑到通安面前,驚慌的指著北邊叫道:“將軍,我們擊退了敵人,但北面長毛又投入了幾千人!正朝我們衝來,我們已經傷亡慘重了!請您增援!”

     “幾千人攻北城?!”通安驚疑不定的快跑幾步,到了東北角上往下一看,果然大吃一驚:剛剛攻北城的長毛已經退去了,縮入殘垣斷壁的民居掩護之中,而又有一團黑壓壓的長毛人潮從他們大營吶喊著朝著北城衝來!

    看他們奔跑急速、旗幟鮮亮、吶喊震天,這必然是長毛今天一直沒參戰過的生力軍!

    扭頭瞅瞅自己這邊長毛攻勢已經被自己所挫,壓力稍小,一咬牙,揮手讓一個管帶帶著他的四百綠營兵從東城奔赴北城應付這一波攻勢。

     “將軍,一個營不夠啊!我們秦管帶手下已經傷亡了一半!他請您最少派兩個管帶一千人過去!”那個傳令兵滿臉的驚慌。

     “哪***有一千人給你!”通安氣得跳腳,這是戰爭中經常見的一幕,手下爭搶兵力,畢竟人多就安全。

    通安指著北城城下大吼:“讓知府帶著他的團練和練勇上城!立刻!”

    但沒等那傳令兵起來,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猛地炸響在韶州城!

    好像整個城牆都跳了一下。通安一把拽住旁邊的牆磚踉蹌的靠到牆垛上,等他抬起頭一看,頓時眼眶都急得流出血來。

    巨響過後,在北城那片因為暫時停火而剛要散盡的黑雲之下,猛地升騰起一朵巨大的黃色土霧,沖散了黑雲,然後在這黃霧之下,在清兵的驚慌之極的大喊聲中,通安眼睜睜的看著一段北城城牆消失在了土霧中,就好像在太平軍血肉都沖不破的連綿峻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萬丈懸崖——一個缺口。

    也許是攻城方的勝利之門,也許是守城方的榮譽之門,但必然是雙方的地獄之門。

     “他們炸毀了城牆了!”通安閉上了眼睛,這瞬間汗水和血水頓時把眼球澀的無比痛苦,但這痛苦比他心裡的痛苦又算的了什麼?這心裡的痛苦就像一頭巨大的海蛇把他吞入口內,他飄飄蕩蕩的往下落去,卻總也落不到地。

    但這不過一瞬。

    下一瞬,這位全城的守將,怒吼著舉起了長劍,撕心裂肺的吼了起來:“堵缺口!!!!!!!!!!!”

    而在滿清守將通安的對面,坐在大營外督戰的趙闊,在那聲霹靂巨響後,也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握緊,眼睛瞬也不瞬盯著那缺口的趙闊一樣狂吼起來:“拿下來!!!!!!!!!”

    不由攻守雙方主將不緊張,這確實是到了雙方生死攸關的時候,而且誰都沒有把握。

    在古代攻城戰中,地攻城可以成功,但這只是代表成功了一半。

    很明顯的,依靠短期挖出來的地道不會是什麼大工程,火藥容量有限,而且就當時的火藥水平而言,根本不可能和後世那種一炸就能把整個大樓都炸飛了的強力炸藥相比,這裡只有最基礎的火藥,威力很小。只能炸塌地道上的一小段城牆,還往往是靠城牆自身重力塌陷的。

    而每個城的城牆往往屹立了很多年,因為當時建築手段和建築材料的簡單和無從選擇,都是條石磚塊等,黑心官員最多多報成本,而不會出現後世的偷工減料的** ****工程(他想省鋼筋省混凝土,省的了嗎?根本沒發明呢!),所以城牆也很堅固,不會出現一處受損,全線崩塌的好事。

    綜上所訴,太平天國的地攻城就算成功,也不過是在城牆上開個窄門一樣的口子,能不能拿下這口子殺進城裡就是一切的關鍵。

    但這也是極難的一件事。

    因為口子小,守城方可以用士兵堆積到缺口乃至殺出去的法子抵抗攻城方,而後面的士兵、勞役和左右兩面城牆上的士兵玩命的用磚石木料扔到缺口裡,因為人力相對於缺口狹窄的眾多,幾乎可以很快就築成一個新土垛牢牢的堵住缺口。

    而這缺口的爭奪才是真正用血肉堆出來的,你可以設想一下後世大學畢業生招聘會或者家樂福促銷活動那種景象,海一樣的人群堵在狹窄的入口處,連門都可以擠成粉碎。

    缺口爭奪戰的時候,門外面的攻城方不惜一切代價的要進去,只有進去,才能不死在堅固的城牆下;而門裡面的守城方拼了命的要把衝進來的人趕出去,因為如果他們進來,守城的人都要死光光。

    缺口兩邊都是這海潮一般的人浪豁出命去的衝撞,而且通過這窄小的門,人人手裡都拿著長矛刀槍互刺,這是何等殘酷和血腥。

     (可參考電影《天國王朝》,但那電影也不足以表現真正攻城戰的慘烈,因為以守城方的人力水平,很快就能用建築材料壘起新牆垛堵住缺口。這種牆垛裡往往混雜著攻守雙方勇士的屍體!)

    這時候拼的純粹是誰更不怕死,因為兩派前面的人幾乎都必死無疑。

    但守城方更佔優勢,在攻城戰的時候,城頭上往往放滿了用來砸人的木頭條石,這個時候可以直接往缺口裡砸,把敵軍或者自己人的屍體直接焊接在這缺口的新牆垛裡,而且這條線城牆上的士兵可以肆無忌憚的朝擁擠在缺口處的密集敵軍射擊、投石、潑滾沸的油。

    歷史上,太平軍不只一次炸開了城牆卻又被玩了命的清兵趕出缺口。

    所以趙闊把精銳的預備隊用在了缺口爭奪戰中,這些人全部是廣西老哥們,其精銳程度絕對是前幾天攻城時候還出現逃兵的新兵望塵莫及的,全部裝備近戰冷兵器,熱兵器並不適用在這血拼血肉拼肉的肉搏中,他們將由退下來的北城攻擊部隊掩護,一舉拿下缺口殺進城內!

    他要一戰拿下韶州城!生死成敗就在今日!

    提著大刀,瘋狂的朝韶州城衝刺著,眼前的缺口在疾奔的腳步下不停在搖晃著,但那道狹窄的勝利之門卻始終清楚的停留在朱清正的瞳仁里。

    趙闊派他指揮這缺口之戰,這是一次光榮而艱難提升。

    看著那勝利之門越來越近,清兵牆頭上射來的鐵砂打在他腳邊升起了片片黃煙,朱清正猛地扭頭背對缺口面對身後那群咬牙切齒上沖的士兵,振臂大吼起來:“上帝在上!攻下韶州城!”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11
正文19男人,誰都可以是真爺們

飛一般的帶著北城一半的守軍,連頭盔都扔了,通安跑到北城,城牆中間已經多了一個巨大的土堆,上面被開的個大口子好像地獄之門對著他嘲笑著,那地獄裡一群禽獸般的長毛頂著城牆上守軍瘋了一樣的射擊同樣瘋了一樣的朝這裡衝擊。 -

    下面督戰的知府知道城牆被炸塌意味著什麼,這個飽讀詩書的人,面目好像被天神揉到了一起,滿面都是剛才城牆塌陷飛散的塵土附著了,連辮子都是黃的,好像是個黃色土人了,上面滿是急怒之下交錯的淚痕、鼻涕痕,正跳著大吼:“全都給我上去堵缺口!”

    勞役們在憤怒的知府老爺天威下,手忙腳亂的抱著石頭木頭往土堆上爬,好像蟻上忙亂的螞蟻群一樣,把一切可以找到的建材填到缺口之內。

     “你可來了!”看到領著幾百士兵瘋子一般狂奔來的通安,知府突然好像久病的父親看到突然歸來探病的兒子一樣,大叫著伸手去抱這救星的腰,一時間眼淚飛濺,所有的焦灼恐懼全化作了看著救星時候的淚水,但其實從城牆被炸塌到通安趕到不過眨眼的功夫。

    通安根本沒鳥知府,一手把知府推了個驢打滾——這***什麼時候了,哪有時間搞什麼文武同樂的把戲!

    看著越來越近的長毛攻擊部隊,再看看勞役們堵缺口的速度,通安大吼起來:“這樣不行!來不及!要衝出城外!”

    不由分辨,通安猛地回身指著他帶來的兩個管帶之一,大喊:“羅道,帶你的人衝出去,把長毛堵在缺口前!”

    什麼!

    這個時候衝出缺口堵在城牆外?

    不錯,這樣可以延緩敵方攻入缺口的時間!讓缺口有更多的時間被封死!

    但出去阻擋敵人的人完全就是自殺了!

    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誰會管他們,身後的城牆立刻就會被封死,他們就等於背城死戰了,面對黑壓壓的敵人,多少人出去也不可能生還!

     “將軍!”如被五雷轟頂一般聽到這命令,那氣喘吁籲的管帶羅道頓時面如死灰,他看著面前將軍那可怕的眼睛,冷汗滾滾而下,愣了片刻,他指著那缺口,斜瞇了一眼城牆外邊那因為敵群衝擊升騰起的土煙,耳邊聽了聽讓人心膽俱裂越來越近的“殺清妖”的吶喊,咽了口口水,艱難的說道:“屬下…屬下…認為…應….該在….城內….死….守。

     “我!”沒有任何駁斥,睚眥俱裂的通安一手拉著羅道的前襟,右手染血的劍撲的一聲捅進了羅道的肚子。

    都來不及拉出捅進下屬肚子的劍,一肩抵著這還在劇烈顫抖迅速變冷的屍體,通安越過羅道肩膀對他的副手狂吼:“田安達!!!!!!你現在是管帶了!!!!!!!!給老子上!!!!!!!!!”

    田安達看著透出自己上司後背的那截劍尖,又看了看上司肩膀上那雙狼一樣瘋狂的紅色眼睛。

    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清兵那種士氣的組織其實都一樣,巨大的危險沒有給他們任何思考的餘地,有的只是弓弓腰和抬抬胸的這剎那間的區別。

    這區別只是一剎那。

    興許還帶著些偶然和天命。

    弓弓腰,一猶豫,你在那巨大的恐怖面前連一步也不會再邁出去,哪怕是被你上司刀架到脖子上,你也會五指扣地等死,就像那些寧可跳河淹死也不願回身為生存而戰的清兵一樣,就像羅道一樣死都不願意出城。

    而抬抬胸,不去想,瞬間你就跳入了視死如歸的境地,你會被自己說話的聲音震得耳朵發聾,你腦子彷彿停轉了,腎上腺的急速分泌讓你心跳的好像要胸口開裂,面前的一切都無所謂了,你唯一會記住的只是讓你抬胸的那唯一一句話,哪怕為它去死。

    這裡沒有灰色地帶,有的只是絕對的黑與白!

    不是孬種就是爺們!

    絕無第三選擇!

    田安達抬了抬胸,但立刻這胸脯就抬的讓他的頭都朝後仰了,他的臉好像喝醉了一樣紅了起來,滿眼都是像大煙抽醉之後的迷離之色,接著他扒掉自己官袍,露出肚子微微隆起的赤膊,他都沒有再看通安,他對著自己幾百號兄弟猛地揮舞著自己手裡的腰刀,用狂吼說出每個字,如此以致讓他的聲音都變形了。

    他吼的是:“今天我田安達就忠君報國了!大清的爺們們,不怕死的,跟咱來啊!”

    說罷,猛地赤膊揮刀,大吼:“爺們們都跟上了!”轉身朝著土堆衝去。

    沒人衝出去,缺口守不住的風險就大一半,城破了,這些清兵不會有一個好下場,城外的長毛絕對不是吃素的,況且死戰這麼久,殺了他們幾百人,兩隻隊伍都深仇大恨了,只有一隻部隊出去阻擊,大家才有更大把握活下來,這個道理誰都懂。

    只是誰去當這棄子,如果輪到你頭上了,你願不願敢不敢當那棄子?

     “跟著田管帶當爺們了!”長官奮不顧命的英勇激勵的不少人,很快“抬抬胸”就成了一股瘟疫,席捲在這剛才還恐懼不已的人群裡,此起彼伏的大吼在這只清兵隊伍裡響起。

    田安達手下紛紛脫了上衣,緊跟著田安達衝去,這只赤膊的清兵部隊手持大刀長矛,奮勇的爬上土堆,朝著朱清正他們殺去。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讓太平軍看不起的滿清綠營,他們只是一群為了全城人求生而奮不顧身去死的棄子,這清兵裡罕見的聖潔使命充滿了他們全身,讓這群敗類、孬種、匪徒、煙鬼在此時此刻變成了一群不折不扣的真正的男子漢、真爺們!

    看著蜂擁而上土堆的這群大清爺們們,一直坐在地上的知府突然想哭,然後他真的摀住臉哭了,這一刻他也不再是那個只想著削尖腦袋往上爬、殘酷壓榨百姓、算計同僚、夜裡眉花眼笑估算自己收入的官員了,這些讓他一直麻木的活著,此刻在生與死的邊緣,看著這群漢子慨然赴死,他並不知道為啥要哭,只是眼淚止不住下流。

    這一刻,在這生死的一刻,他從非人的滿清官員重新得到了久違了的人的感覺。他又是一個人了,這一刻。

    通安看著他們的背影也愣了片刻,然後他推開靠在自己身上的羅道屍體,拉過身後另一個管帶,吼叫著:“張愛蘇!!!!!!!田安達出去後,你帶著你的人堵在缺口裡面,死也不能讓長毛進來一步!!!!!!!!”接著扭頭朝四面八方大吼起來:“火器繼續射擊!!!!!!!其他所有人全部抬磚石堵缺口!”

    但田安達這群英勇的大清爺們沒能出得了缺口,就在赤膊揮刀沖在最前的田安達剛看到缺口外的太平軍時候,驚天動地的巨響再次爆響在韶州城上!

    這次響聲也許不如第一次,但效果卻是更駭人的。

    眨眼間,土包周圍的全部人都被摜到地上,磚石四飛,塵土好像天上一條瀑布一樣滾滾而下,澆得四面八方都是塵土的濃霧,近在咫尺都看不見人。

    被炸出來的缺口土包下發生了又一次爆炸。

    一瞬間,上面和附近的田安達部就被送上了天,四面蟻附運送石塊木料的勞役好像碎紙片一樣被吹的各處都是。

    猛然看到缺口下發生第二次爆炸,一直在遠處滿頭冷汗緊握雙拳的趙闊電擊一樣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半蹲在地上、死命的握著雙拳,瞬也不瞬的盯著那片再次籠罩缺口黃色土霧,癲狂一般咬牙切齒聲嘶力竭的大吼:“YES!!!YES!!!PERFECT!!!!!!!!!!!!”

    這就是太平軍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二次爆破法!

    在趙闊的指揮下,他們根本不是挖一條地道,而是挖上下平行的兩條,第一條炸倒城牆,第二條則在上次爆炸基礎再次爆炸,目標就是堵缺口的清兵和勞役!

    但趙闊幾乎要緊張死了,這種法子對清末這種落後技術,一半靠礦工的水平,一半靠運氣,因為第二次爆破的時間幾乎是不可精確控制的。

    歷史上就發生過,太平軍一次爆炸炸塌城牆,但二次爆炸延緩了時間,結果自己人都衝進缺口了,才突然爆炸,反而給自己人造成了巨大傷亡。

    這種雙爆法在這個時點根本沒被發明,所以趙闊根本不怕通安有反應的法子,他怕的只是第二爆炸能不能順利按時間起爆。

    現在這爆炸簡直完美到極點,一下把清兵的出城部隊和勞役送上天,而前面朱清正部正好閃開第二發,現在只剩下衝擊缺口死戰了!

    劇烈的咳嗽著,通安從地上坐起來,已經滿臉是血了,爆炸中一發碎石擊中了他沒帶頭盔的腦門。但愣了片刻,通安猛地站了起來,連滿臉的血都不擦一下,在漫天的土霧中,他的劍直直指向缺口,他聲嘶力竭的狂吼著:“張愛蘇!!! !!!!!給老子頂上去!!!!!!!!”(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12
正文20只是比誰比誰更瘋狂

如果你想像不出缺口攻防戰是何等慘烈,你不妨想像一下有兩隻巨大的鋼鐵刺猬,每個身上都長著密密麻麻的2米長的銳刺,打著滾瘋了似彼此對撞在一起,這一瞬間的血花亂濺就是攻防戰。

    滿清張愛蘇部和太平軍朱清正部在韶州城缺口碰在一起的時候,最響的竟然不是彼此的吶喊聲,而是“撲、撲”聲,這是彼此的長矛捅進對方身體的響聲!

    長矛是雙方最長的武器,隨後的才是震天響的殺聲,彼此為生存而戰的兩個不共戴天的敵人衝過己方被長矛固定住屹立不倒的屍體,長刀狠狠的劈砍向對方。

    眨眼間,這窄窄的缺口,立刻成了修羅地獄般慘烈的景象。

    你捅出我的腸子,立刻我劈掉你半個腦袋!

    一時間,不過城頭寬的窄門裡血如雨下!

    雙方吶喊著,卻如同被鐵線抵住搖來搖去的兩堆木偶,在這個缺口裡僵持著,這“鐵線”不是別的,正是染血長矛和赤色鋼刀!

     “殺啊!”太平軍最高指揮官朱清正奮不顧身推開身邊被牆頭鳥槍射的渾身是眼的或者脊背上透出一截長矛的兄弟,在城外舉著刀奮勇向前衝著,如同廟會中推開如堵的同胞去摸祈福的佛腳一樣,他滿腦著只盼望著看到一個清兵,什麼鳥戰略鳥戰術,都去***,在這種慘烈的攻防戰裡只有一個想法,看到敵人,然後,把他劈成兩段!

    終於他踩著已經變成柔軟溫熱、甚至還在蠕動的“地板”擠到前排,在前面兩個包著頭巾兄弟的腦袋之間他看到一樣瞠目大吼的清妖,不管瞄準沒瞄準,他手裡的刀在怒吼之下越過兩人的肩膀劈向前方。

    劈中!

    那個瞋目挺矛的清兵根本沒法反抗,他的矛一個太平軍的胸膛裡,長矛根本無法後撤,因為後撤就打到自己兄弟,他只能平心靜氣的挨朱清正這兜頭一劈,立刻倒地。

    但他一倒地,朱清正身前的那個兄弟跟著這洞穿自己胸膛的長矛一起倒地,身上立刻被砸上兩塊沉重的條石,那是頭頂左右清兵為了填補缺口投下的!

     “我!”自己兄弟立刻被塵土飛揚的條石砸到地上成了新“地板”,朱清正根本沒有抬頭看,他根本不管頭上的條石、木條、鳥槍,他只要殺死眼前這些畜生一般的清妖。

    而對面的清妖想的和他一模一樣。

    砍死一個,前排兄弟被條石砸到地上一個,朱清正立刻側身而上,填補了這空白,他腳下就踩著這條石,而條石下就是他的兄弟!

    面前的清妖瘋了一樣朝他砍來一刀,朱清正側身避過,一刀貼著這清妖腦袋砍出,兩人錯身而過,胸口幾乎貼在一起,要是在別的情景看到兩個男人這個瞬間,必然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的好友情不自禁的擁抱!但他們彼此右手挺著的兵刃都毫不留情的刺入彼此身後的肉牆中!

    這個時刻根本不需要任何瞄準,眼前滿滿的都是人,所做的僅僅的用最大的力氣把手裡的傢伙刺出去!一刀砍倒一個清兵,或者一刀了賬一個太平軍。

    這個時候剛才那個劈向自己而被閃開的清兵提著染血刀猛地撤回自己身前,從他那染血的刀和身後的慘叫可見他也劈中了太平軍兄弟,這個時候密密麻麻的人對人,不可能不劈中。

    清兵也一樣。

    但身前帶著血紅色的刀光一閃,那剛才劈朱清正的清妖肚子上已經飆出一道血光,他砍中了太平軍兄弟,但也被如林的刀劍刺中了肚子,

    這個人就堵在自己身前,兩人肩膀幾乎抗住肩膀,無暇考慮,靠著這敵人的肩頭支撐發力,右手一刀再砍向那密密麻麻的清妖人頭,朱清正空著的左手幾乎是本能般捅向這個清兵的肚子。

    他不過是想打倒這敵人。

    但這本能的動作微一阻礙,這拳頭就毫無阻礙的竄進了這清兵的肚子。

    原來剛才他已經被太平軍一刀捅穿腹腔!

    不暇考慮,朱清正右手刀又削掉一個敵人的鼻子和半邊臉皮,眼看著那敵人倒去,藉著靠在自己身上這清妖的肉盾掩護,手穿進對方的腹腔,朱清正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腸子,猛地怒吼一聲,左手猛握成拳、一拳狠狠打這溫熱濕滑腹腔後的脊梁骨上,敵人朝後躬著身倒去,頓時血乎淋淋的腸子被他左手揪了出來。

    這拿著染血長刀的敵人只有慘叫的份!還沒來得及飛離的頭磕在朱清正肩膀上,把滿口的熱血噴了他一脖子。

    在怒吼的朱清正身後,一位拿著大錘的太平軍的老戰士,一錘把這個染了自己兄弟血的清妖腦袋打陷去一塊,而朱清正又一肩膀把這混蛋朝密密麻麻的敵人撞摜了出去,頓時這個瞬間失去生命的清妖摔向自己的兄弟,腦袋塌了一半,而染血的腸子卻還握在怒吼的朱清正手裡,一時間腸子被拉出兩米長,如同絲帶般飛舞在這兩撥不共戴天的人之間,飛濺的血濺到清兵和太平軍最前沿的勇士臉上,但轉瞬間他的屍體就被城頭上投下的木頭砸到了地下。

     “殺清妖啊!”莊立忠怒吼著,他正趴在雲梯上,上面的兄弟正死命的和城頭的清妖對捅著。

    他今天沒有被派去攻取東城,而是來攻北城,從北城塌陷了一塊開始,所有被趙闊派來攻擊北城的太平軍都士氣高漲,但拿著冷兵器的兄弟沒有被命令協助攻擊缺口,反而,他們被嚴命如果北城塌陷,要誓死雲梯登城!

    但並不是裸的攻擊城頭,他們帶了為缺口攻擊戰準備的利器。

    這命令本來是他們不理解的,但看到北城坍陷了一截,他們立刻明白了為啥他們這個伍會帶有紅藥包!

    莊立忠因為是小先生,加上身材矮小,被命令帶上了三個紅藥包,這三個炸藥包緊緊用繩子栓在這童子的腰里草繩上,但他無比高興,承擔了一個伍的火藥任務,現在什麼都清楚了,他們要為攻城戰輔助!

    城牆塌陷,而他們今天被派來攻北牆的部隊也從民居里衝了出來,在缺口兩面豎起雲梯繼續發動猛攻。

    很明顯的,因為城牆破了口子,北牆的守軍慌亂不堪,人力分散,再也應付不了他們無畏猛攻,幾架雲梯的兄弟都攻到了牆垛,和城牆上的清兵展開對攻。

     “小先生,我送你登城!”再也受不了城頭啪啪啪啪的刀劍互砍的聲音,在莊立忠下面一個魁梧的太平軍兄弟叫道。

     “好!”也咬牙切齒因為不能登城而緊張的莊立忠頓時大喜!

    這登城很懸,是下面的那個兄弟用臂力拉出雲梯在隔壁牆垛之間送莊立忠登城。

    如果他撐不住。莊立忠立刻摔下城頭死在亂石崗中,就算他能扒住城頭,如果有一個清兵注意到他,輕輕一推就能讓這個少年太平軍死無葬身之地!

    但他們成功了,第三位的太平軍兄弟死命的扒住梯子用胳膊送年少身輕的莊立忠手臂拔到了隔壁的牆垛之間,然後憑藉滿清官兵都膽戰心驚的填缺口,無人注意到他,順利翻上城牆。

    但莊立忠除了右手的火苗之和滿腰的炸藥包外,沒有絲毫武器!

    然而這頭包頭巾的少年一翻入韶州城頭,立刻激起滿牆頭都是辮子的守軍大嘩。

    立刻不知有多少清兵朝他撲來。

    但是這個小孩子牢記自己的使命:“為打入缺口做掩護!”

    他猛地抽出腰里一個紅藥包,邊跑邊點,點燃了導線,帶著一串的黑煙朝城牆盡頭左邊那群聚集在一起的清兵扔去,他們正狠狠的往缺口扔著木條石塊,讓缺口的海拔越來越高。

     “轟!”一聲巨響,瘋狂朝太平軍投下的木條石塊的右邊缺口的清兵頓時飛到了空中,缺口裡讓太平軍不停減員的頭上墜物頓時少了一半。

     “殺了那小雜種啊!”隨著城頭騰起的這朵黑煙,本來朝莊立忠撲來的清兵趴了一地,但他們馬上爬了起來,殺氣騰騰的朝莊立忠衝來。

    莊立忠也被這爆炸的氣流掀了個跟頭,但他立刻爬了起來,繼續跑著,沒有同袍支援,莊立忠只好朝缺口逃去,一路上經過咬牙切齒的朝蜂擁在缺口下或者云梯上太平軍放槍或者對捅的清兵,這群死戰的清兵根本沒空理老鼠一樣穿過他們身後的他。

    沒有任何可逃避的地方,莊立忠逃到缺口那裡只能無可奈何的朝幾米高的城牆缺口下面爬去,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兩派正鮮血四濺的死命搶奪缺口。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清兵好像水一樣堆在城牆裡面,莊立忠突然明白了為啥自己要帶著紅藥包!

    他咬牙切齒的拉出腰里第二個紅藥包,坐在城牆塌陷的半截缺口裡,絲毫不理頭頂的驚呼和咒罵,點著了,朝城牆內密密麻麻的清妖人群中間扔去。

    這次攻擊是極端致命的。

    莊立忠親眼看著一條血乎淋淋的腿飛到自己面前。

    在誓死對決的兩派人裡,兩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好像兩股海潮彼此用血肉推搡著,別說扔炸藥包,就算閉眼朝下隨便吐口口水,都肯定吐某人一臉,這在人群正中猛然爆響的爆炸幾乎炸翻了一圈後排清兵,好像在兩個誓死對決的公牛裡,一個猝然被后腰開了個口子,還怎麼奮不顧身人換人的壓上去抵住對方! ?

    在被炸開的滿是硝煙同袍殘肢的空圈周圍,城牆下的後面清兵都帶著恐懼看向塌了半截的城牆,而上面就坐著莊立忠這個戰戰兢兢的小長毛,他生平還從沒看過這麼多人一起看向自己!

    不由的愣了。

    但就在這時,一隻箭無情的射在自己腳邊,莊立忠扭頭看去,城牆上不知有多少憤怒到面容扭曲的清兵咬牙切齒的看向自己,就是這個畜生用火藥包無情殺傷著自己的兄弟,他們大吼著:“殺了他!殺了他!”

    莊立忠有些張惶的站起身來,他立在在半截城牆高度,一手握住點火的火繩,一聲死命去抽拉最後一包火藥包,

    但那火藥包卡住了腰帶,任他怎麼也抽不住來,這個時候,莊立忠這小長毛滿臉恐懼扭頭看向城牆上面:那裡已經沒有弓箭了,而是換了兩挺陰氣森森的火槍口,對於這個喪心病狂這長毛,清兵不惜一切要幹掉!

    必死了!

    這個時候,莊立忠腦中閃過的是死去父母、趙闊和趙影對逃兵小黃吐唾沫的影像,以及無數太平軍兄弟的笑臉,他愣了片刻,看了看頭上兩頂火槍,看了看腳下的清兵群,好像愣了一樣用手裡的火繩點燃了腰里的紅藥包,在腰里嗤嗤的火繩燃進聲中,他喘了口氣,大吼一聲:“上帝將軍兄弟!”

    縱身從半截城牆上一撲而下,腰間怒放燃燒的火繩在空中劃出一條逆龍般的黑煙,他決絕的躍向了城牆下那密集的清兵陣營!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2:13
21生死?who care?!

面前那清兵群裡的巨響絲毫沒有影響朱清正,事實也根本影響不了,他滿腦子轟轟作響,什麼也阻止不了他殺著清兵前進的步伐。

    他不理會為什麼面前那清妖為啥會突然眼投向上面,沒有刀賞給他,因為朱清正的刀正插在他旁邊哥們的肚子裡,狂吼一聲,朱清正左手抬起,用拇指生生戳瞎了面前那白痴的一隻眼睛,沒有人等待命令,身子左右就捅過了兩條長矛,透進了清妖的身體。

    撥開這瞎了一隻眼慘叫的清妖哥們的腦袋,朱清正手猛地上抬下壓,全身站直死命朝前夠著,腳尖都繃直了起來,彷彿是擠在櫃檯前的擁擠人群裡,猛地抬出去手伸進人頭牆裡去抓那想買的緊俏商品,手裡的刀卻再次嵌進後面一排清妖的頭蓋骨裡。

    但此刻前後左右都是熱的肉和冷的鐵,根本抽不回刀,朱清正右手根本不是拉刀,而只是本能的死命一推,就像推動一台沉重磨盤的推桿一樣,刀把末端頓時砸上幾乎和他胸靠胸、被兩挺長矛固定、捂著癟陷眼球慘叫著的清兵腮幫子,頓時半塊嘴唇裹著兩顆牙齒活像破了荔枝一般飛灑在人群裡去了,而槓桿一樣猛轉的刀身“咔嚓”一下撬開了後排那士兵的腦殼,血水和腦漿濺得到處都是。

    朱清正拿回了刀,堪堪從屍體和旁邊那個清兵之間擠進了敵群,剛才被撬開腦殼的清兵不見了,正有一個留辮子新面孔同樣怒吼著擠了上來。

     “上帝啊!!!!!!”朱清正雙手緊緊握住刀把,發出這泣血一般響貫全城的吼聲,不理周圍清兵的刀槍劍戟,用全部的力氣把完全成了紅色的刀子捅進了這新面孔的肚子,肩膀抵著這可憐傢伙的胸口,滿臉都被上面嘴裡流出的血塗得滿滿的,他發瘋的吼著、瘋了一樣朝前抵著,刀破背而出,眨眼間好像朱清正肩膀上出現了一面帶刺的肉盾,他抵著這肉盾瘋狂的朝敵陣深處撞去。

    被長官那冠絕在缺口上空的“上帝”吶喊所激勵,太平軍死士們同樣瘋狂起來,跟著悍勇絕倫的長官同樣悍勇絕倫的衝擊,如同被激怒的獅子發出一聲怒吼,森長的獠牙交錯的咬進了缺口裡清兵血肉焊成的鬣狗軀體之內。

    雙手緊握長刀,頂著敵人的屍體撞進敵海之內,朱清正感覺就像溺水的人窒息一般,兩眼被血糊住看不清周圍,旁邊的吶喊也聽不清了,可以感覺到的只有自己的靴子蹬著那些戰友的或者敵人的屍體前進的觸感,這感覺就像雷聲一下,每一步腳下的撞擊都讓自己心臟震撼一下。

    但是他在不停向前,這就夠了!生死?那算什麼? !那是什麼? ! whcare? !

    重新呼吸的感覺真好!

    不知道撞過幾排清兵,前面的一片空虛,陡然讓肩扛著“刺盾”拼命發力死撞的朱清正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人排人的壓力陡然不見了!

    如同從水中猛然鑽中水平,這空虛帶來的是可以重新呼吸的無比快感。

    穩住踉蹌前行的雙腳,朱清正一腳蹬住那屍體的下體,死命一撐,刀抽離的時候,摩擦著對方的脊椎帶著讓人畏懼的震顫手感,重新跳在了陽光之下,刀尖上劃出一條弧形如彩虹般的血滴子穿成的項鍊,朱清正無畏的昂然持刀挺立,用空著的手去擦糊了自己滿臉的熱血。

    眼睛從紅色中睜了開來,感受的是光和清涼的風。

    但立刻這眼睛就野獸一般的睜圓了,面前仍舊是密密麻麻的清兵,只是再不是擋在缺口裡那種蜂擁而上人排人密集隊形,只是在這種密集到隨便就能砍到人的隊形中間出現了一個稀疏的隊形,好像鐵壁上多了個風可以吹進去的缺口。

    這缺口中間,一個吶喊著的太平軍勇士已經衝到比自己還靠前,手裡的鐵鎚怒吼著砸向跪在地上一個清兵頭目一樣的敵人。

    他正愕然看向自己和一個又一個咬穿鬣狗堅硬皮膚滲透進來的獅子獠牙般的太平軍,身體慢慢的用趴著轉到跪,滿眼都是震驚到空白的惶恐,然後他扭頭去找周圍散開密集隊形的友軍。

    但沒等他的臉扭過去,太平軍狂野的鐵鎚,藉著主人奔跑衝擊的急速,自下而上的劃了個弧圈,瘋狂的撞在了他的臉正中。

    頓時這管帶的臉鼻子眼睛都不見了,好像照哈哈鏡一般突然凹陷了進去,連慘叫都沒有,帶著破碎的臉骨,直接摔了出去橫躺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身下一個小太平軍身體,以及他緊握的、死都沒張開的拳頭,那裡正緊緊握著一截火繩,可以清楚的看到,熄滅前,那灼燒的火繩把他虎口燒的血肉模糊了。

    原來剛才,在瘋狂蜂擁朝前堵住缺口清兵群裡,猛然發出一聲巨響,這爆炸把在正中指揮的滿清綠營管帶張愛蘇都掀了個跟頭。

    等他帶著滿耳的轟鳴,爬起來,朝上看去,一個長毛正帶著一股腰間嗤嗤作響的黑煙從頭上撲向自己這裡。

    轉瞬間,張愛蘇就明白了剛才在隊伍正中炸響的是什麼東西,以及那長毛腰里冒著黑煙的是什麼東西,如果他得逞了,自己這堵缺口的密集隊伍裡會發生什麼!

    不只是這堵口守將看到了莊立忠,第一次爆炸掀開一道血肉圈子,清兵還懵懵懂懂的,但看著那個人帶著一溜黑煙跳下來,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眨眼間,後面的清兵人人面帶懼色的死命後退,這充斥著硝煙和血肉的缺口頓時被放大了,只剩下孤零零吶喊著朝莊立忠迎過去的張愛蘇。

    士兵可以畏懼,但他不行!

    他要是退一步,這城必潰!

    在老田赤膊拿刀領著人赴死的時候,這個剛跟著通安從東城趕來的綠營管帶張愛蘇已經和太平軍不知拼了多少時候,渾身的血早已沸騰,這血翻湧著,湮沒了他作為滿清鴉片軍官的無恥和下作,升騰起的是早已久違的男人豪氣!

    老田完蛋了,激起的不是畏懼,而是同袍受難的傷心,但馬上又化作咬牙切齒的滔天仇恨,被通安派到堵缺口的那瞬間,張愛蘇也早已是個大清爺們了!

    他也不想生死了!他只是要死死堵住缺口,殺光這些該死的長毛禽獸!

    死也不能讓這火藥再次炸響在兄弟血肉鑄成的長城中!

    就這一個想法,這位30多歲的綠營管帶健步如飛的朝著飛身撲來的那敵人迎去,迎著滿面撲來的硝煙,沖開滿鼻子的血腥之味,輕盈迅疾的腳步帶起了一片疾風!

    如此的輕盈迅疾,這一刻這個飛迎死敵的滿清管帶,再也不是那個不抽鴉片連眼皮也睜不開的煙鬼,再也不是那個挺著民脂民膏餵大的肚子、從鴉片床上起身都困難的吸血鬼,他彷彿又回到了17歲時候,那個領著表弟遊蕩在山里四處爬樹捉鳥的敏捷鄉村少年。

    如同飛猿,如同流星,這個從妖化人的清兵頭目扔了長刀,一躍而起,輕舒猿臂,和飛撲而下的莊立忠在空中頓時抱在了一起。

    張愛蘇久吸鴉片的眼睛從沒像此刻亮過,閃電般的空中一手伸出,牢牢握住了敵人腰間那嗤嗤燃燒的導火線!

    火藥灼燒著肌膚,右手傳來的是巨大鑽心的痛苦,但張愛蘇有的只有興奮,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在轟轟作響:“給我熄滅!給我熄滅!”

    死死攥著這讓自己鑽心巨疼的燃燒火繩,用自己的血肉讓燃燒的火繩熄滅,張愛蘇和莊立忠兩人抱在一起摔在了地上。

    但當這位缺口指揮官從趴著變成跪著的時候,愕然發現自己身邊剛才人潮一樣密集的戰線居然變得薄如蟬翼,已經有一個彷彿地獄裡跳出來的渾身浴血的沒有辮子的鬼魅出現在自己前面!還在自己前面大大咧咧的擦著滿臉的鮮血。

    這是怎麼回事? !

    他滿臉驚慌的看向四周那些為了躲避爆炸分散開的兄弟,頓時憤怒都要炸塌他的胸腔,他想朝自己兄弟大喊,但憤怒的那句:“給老子堵上去!”還沒來得及發出,他就被巨錘砸塌了面門。

    終於看到了城牆在自己身後了,他現在,就在清妖韶州城里站著了!

    儘管身後缺口依舊喊殺、激鬥、慘叫的聲音震天,那裡戰友仍舊和前排清兵也死鬥,但他都沒有回頭看一眼,朱清正今天自打衝出大營就從沒打算回頭!

    這個太平軍缺口指揮官挺刀指著面前那些辮子,狂吼起來:“給我殺啊!”

    第一線守軍被沖潰!

    而一直在後面督戰的通安,一樣狂吼起來,滿臉的鮮血混著泥土讓他看起來好像廟裡臉塌了一塊的怒目金剛,他狂吼的一樣是:“全部給老子頂上去!缺口——死!!!也不能丟!!!!!!!!!”

    他仍然沒輸!

    北城,朱清正他們只是突入缺口處一小塊空地,周圍仍舊是密密麻麻的清兵,這幾乎是全城守軍近乎三分之二的兵力圍著他們,只要把他們殺出去,韶州依然在滿清掌握之中!

    但就在這時,他的親兵帶著哭腔一指東邊,哭道:“將軍您看東城啊!”

    通安往東一看,難以置信的愣了片刻,猛地慘叫一聲,手里長劍落地,閉目一手摀著滿是血泥的臉,身體晃了晃就要摔倒。

    東城城頭迎風飄揚的竟然成了一面太平軍軍旗!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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