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權相 作者:吳老狼 (已完成)

 
ivyyahui 2009-8-24 10:21: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69252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04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四十九章 南線戰場
    「蒙古韃子快來了,大夥兒快逃進城裡去吧!」

    「鄉親們,韃子要來了,把老人孩子帶上,背上糧食,趕上牲口,快逃進城裡去!」

    「老鄉,別捨不得房子了,你守著也沒用,韃子來了不光搶糧搶牲口,還殺人放火糟蹋大姑娘小媳婦,你守著也沒用,趕快回潭州城裡去,只有在那裡才能活命。」

    「鄉親們,韃子要來了,快回潭州城裡去啊!」

    類似的叫喊聲在潭州附近的十里八鄉此起彼伏,在潭州宋軍耐心的勸說下,無數的潭州百姓趕上耕牛,馱上糧食,扶老攜幼的趕往潭州城中避難,在通往潭州城的官道上形成了一道道漫長的人流。在潭州城裡,早已用木板帳篷給這些百姓搭建起了臨時的容身之地,並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木柴、石塊、青竹與各種各樣的軍需物資,在潭州城各級官衙府庫中堆積如山,而主持這一切的,正是那個被賈似道威脅丟失潭州便斬全家的知潭州府李芾。

    「通知全城百姓,告訴他們,就說我們軍隊裡羽箭不足,請他們把家中的羽扇交到軍隊裡,給工匠們製造箭矢。再發動百姓們幫助運輸軍需,多挖水井,防止韃子斷絕水源。」李芾在城牆上不斷頒發命令,潭州佐吏則不停記錄,「還有城牆。要仔細檢查,發現損壞就及時補修加固。官庫裡的存糧,每日一報存糧情況,各種軍需都要登記造冊,由專人負責監督,嚴防浪費。還有鹽巴……沈忠,從益陽調撥來的二十車鹽巴什麼時候能到?」

    「回大人,最快明天中午能到。」李芾地副手沈忠答道。李芾皺起眉頭,厲聲道︰「派人去通知運鹽隊,讓他們加快速度。務必在明天清晨之前把鹽巴運到城中。」沈忠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些什麼時,李芾已經先行喝道︰「不要與本官將客觀條件,也不要說冰雪路滑,現在潭州最缺的就是鹽,他們就是用人背,用肩抗,也要把鹽送到城裡!」

    「遵命。」沈忠垂首答應。李芾這才放心,嘀咕道︰「真夠倒霉的,城裡本來就夠缺鹽的。好不容易等蒙古韃子從台州撤軍,重新恢復通往四川的井鹽水路,偏偏運鹽船又在洞庭湖沉了。」

    這時候,城下飛奔來一名宋兵。雙手抱拳道︰「稟大人,大宋賈丞相信使到,帶來了賈丞相的急信。」說話間,一名滿身雪泥的賈似道信使已經上城,手拿一封賈似道軍令喝道︰「大宋右丞相急令。命知潭州府李芾務必堅守潭州一月,為大宋軍隊主力擊退蒙古主力爭取時間!若李芾成功堅守一月,官升三級!若李芾只堅持二十九天,即斬全家!」

    「李大人,賈丞相的命令,你聽到了嗎?」賈似道的信使厲聲喝道︰「今天是閏十一月十三,臘月十三之前,如果你丟了潭州,賈丞相軍法不容!」因為李芾只是冷笑。遲遲不做回答,那賈似道的信使有些發怒,又喝問道︰「李大人,賈丞相地命令,你聽到沒有?」

    「不用賈丞相動手,我已有安排了。」李芾冷笑著偏偏腦袋。向旁邊的沈忠努嘴。沈忠會意。上前一步說道︰「請回稟賈丞相,李大人已經下達命令。如果潭州城破,我等宋軍將士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李大人,然後再殺李大人全家,助李大人以身殉國。」

    「有這樣的命令?」那賈似道信使大吃一驚,又見沈忠等宋軍將領神色莊重,那信使這才相信,感動道︰「李大人,既然如此就拜託你了,潭州是通往鄂州戰場的最後一個險要關隘,如果這裡失守,我們大宋主力就要被兩面夾擊,前些天弟兄們浴血奮戰打下的大好局面,也要付諸東流了。七天之後,向士璧將軍的澧州援軍就可以趕到潭州,協助你們守城,所以前七天是最辛苦的時候,望你們多多小心保重。」

    「潭州在,我在!潭州亡,我亡!」李芾說了一句斬釘截鐵的話。旁邊沈忠、楊霆、尹谷、楊疆和劉孝忠等宋軍中低級將領異口同聲的重複,「潭州在,我在!潭州亡,我亡!」

    大約兩個多時辰後,正率領五萬大軍從儲洲趕往潭州地蒙古大元帥兀良哈台也收到了忽必烈的軍令,命令很簡單——七天之內,務必攻破宋軍主力的南面屏障潭州,十天之內,一定要趕到青石磯與蒙古軍主力會師。見此命令,兀良哈台不由大笑道︰「四王爺也太小瞧兀良哈台了,攻破小小一個潭州城,他竟然給我七天的時間。既然他小瞧我,我就要給他一個驚喜,三天內就把潭州拿下給他看看。」

    「元帥所言極是。」兀良哈台地兒子阿術(注1)與大將徹徹都等人一起大笑,附和兀良哈台的觀點。兀良哈台的漢人參謀王鶚卻微笑道︰「元帥,小人冒昧一句,潭州城池堅固,又有隍水河護城,還是不可輕敵的好。」

    「王先生所言極是,前方戰事吃緊,老夫是得小心些。」兀良哈台是沙場老將,雖然性格豪爽卻也能聽進正確意見,先把投降己軍的儲洲守將鄭國頃叫到面前問道︰「潭州地情況具體如何?有多少兵力?守將能力如何?快快說來。」

    「回大元帥。」鄭國頃滿臉卑微的說道︰「潭州本有守軍一萬,但前段時間為了給賈似道的大軍供應糧草,被抽調走了六、七千人馬,現在的潭州城裡,已經只剩下三千多兵力。守將名叫李芾,今年三十四歲。是*祖上遺蔭入仕,這些年一直在做地方文官,上半年才被調到潭州任職,沒打過仗,估計能力也很一般。」

    「黃毛小子,又是文官出身,這樣的人最好對付了。」兀良哈台想起北上路上那些宋國文官武將望風而逃地模樣,不由一陣冷笑,又問道︰「那援軍呢?潭州附近可有援軍支援?」

    「因為忽必烈王爺攻打鄂州,蒙哥汗攻打台州。位於兩者之間的荊襄地區能抽調的兵力基本都調光了。」鄭國頃賠笑道︰「潭州附近如果硬要抽調援軍的話,也就是洞庭湖西面地澧州向士壁部隊,不過向士壁手裡的兵力也不多,也就七八千人模樣,而且要從澧州趕到潭州,以步兵的腳程計算,起碼要走六七天時間。」

    「很好,賈似道的主力為了保持對四王爺的壓力,也不敢輕易分兵救援潭州,一切都對老夫有利。」兀良哈台大笑道︰「傳令下去。前軍加快速度先行,到潭州城外多多捕捉宋人百姓,以供攻城之用。其他部隊,加快速度。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潭州城下。」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兀良哈台的命令一聲聲傳達下去,由蒙古騎兵、雲南少數民族士兵和漢人降兵組成地大軍速度陡然加快,踏著皚皚白雪飛快北上。又行了十數里路,迎面一陣朔風吹來。氣溫陡降,散雪紛紛飄下,先是飄飄灑灑,如珠粉細鹽,越下越大,好比那鵝毛狂翔,將原野山丘攪得混沌一片,幾乎分不出那是山,那是林。那是路,入眼只是白茫茫飄灑灑一片。在這樣惡劣地天氣下行軍,來自漠北苦寒之地的蒙古騎兵倒是習以為常,幾疑回到家鄉;來自酷熱悶濕地西南少數民族士兵卻難以忍受,被凍得全身瑟瑟發抖,就連投降蒙古的漢人士兵也叫苦連天。「這是什麼鬼天氣?我長這麼大了。京湖路(注2)還從沒這麼冷過。」

    「京湖路已經算南方了,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雪?雲南軍隊有得麻煩了。」氣候惡劣至此。兀良哈台也開始軍隊士氣和行軍速度受到影響,只得又命令道︰ 「傳令下去,讓軍隊再加快速度,跑起來就不冷了,到了潭州城裡,就有火烤,有暖和的棉衣穿。」說到這,兀良哈台一笑,「還有漂亮的宋人少女捂被窩。」

    「弟兄們,加快腳步啊,到了潭州城裡,就有暖和的棉衣穿,還有漂亮的女人捂被窩。」蒙古眾將地叫喊鼓舞聲惹來一陣哄堂大笑,不過軍隊的速度卻又提升了許多,幾乎每一個士兵都小跑起來藉以取暖。這時候,前方飛奔來一騎,在馬上高聲稟報導︰「稟大元帥,我軍前鋒在潭州南面五十里處遭遇敵軍阻擊,敵軍約有千餘人,目前已經與我軍交上了手。」

    「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孺子,竟敢出城與我軍野戰?」兀良哈台一陣冷笑,命令道︰「傳令下去,幹掉那些出城的宋人!」

    按兀良哈台地估計,他那三千騎兵組成的前鋒軍應該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可以擊潰宋軍阻擊部隊,可是直到快滿兩個時辰後,前鋒軍才由一名十夫長送來新的戰報,「稟報大元帥,我軍已擊退敵人阻擊部隊,斬首四百餘人。」兀良哈台不高興的問道︰「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烏恩其和你們都沒吃飽飯嗎?」

    「回稟大元帥,那伙敵人十分頑強,在我軍鐵騎反覆衝擊下仍然死戰不退,烏恩其將軍也無可奈何。」那十夫長膽顫心驚的答道。兀良哈台不滿地接連呵出幾口白氣,又問道︰「那宋人百姓呢?抓到多少了?」

    「回大元帥,一個都沒抓到。」那十夫長膽怯的小聲說道︰「宋人的將軍似乎下達了堅壁清野命令,通知潭州附近的所有百姓全都逃進了潭州,剛才我軍前鋒與敵人阻擊部隊交手時,本來官道上還有一些宋人百姓,可我們被敵人阻擊部隊死死纏住,那些百姓就乘機全逃進了城裡,然後那些阻擊我軍的敵人才主動退兵的。」

    「有這事?」兀良哈台瞪大了眼楮,咬牙道︰「老夫還真小瞧了那個李芾,想不到他和有兩手。」蒙古軍隊攻城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臭名昭著的驅逐敵方百姓為先鋒登城,如果守軍放箭射殺自家百姓。那士氣勢必受到影響,可如果守軍稍微手軟,那蒙古軍就可以跟在百姓背後乘機登城了。而李芾為了破解蒙古軍的這個毒招,不惜讓軍隊放棄城防出城阻擊,給百姓爭取撤離時間,這一手可不是一般地守將能做到地。

    「王爺,儲洲的宋人百姓眾多,要不咱們讓軍隊回去抓一些百姓來?」王鶚不停眨動著眼楮建議道︰「既然李芾用掩護百姓撤退的招數,就證明他很看重宋人百姓的性命,咱們的老招數對這樣的人最有作用。」

    「時間來不及了。百姓行軍緩慢,起碼要用兩天時間才能從儲洲押來。」兀良哈台拒絕了王鶚地建議,又命令道︰「繼續前進,先趕到潭州城下再說。」

    天色幾乎黑定地時候,蒙古軍兀良哈台部隊全軍抵達潭州城下,兀良哈台一邊安排軍隊在城外十里處紮營,一邊帶了數百人到潭州城下親自查看城防情況,到得城下時,兀良哈台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潭州城可不好打。原來這潭州城是倚山傍水而建。東面是連綿起伏丘陵峭壁,樹木密集,人馬難行;西面是波濤洶湧的湘江大河,對沒有船隻地兀良哈台部隊來說是無法踰越的天險。而潭州城城牆堅固高聳。護城河又寬又深,城防設施完善,想要硬攻下這樣的城池,可不是輕而易舉能夠辦到的。

    「元帥,我軍強攻下這樣的城市不是不可能做到。只怕損失會相當慘重。」王鶚向兀良哈台建議道︰「元帥何不嘗試招降?派一能言善辯之士進城對李芾曉以利害,若能說服李芾歸降,我軍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取得潭州城矣。」

    「主意不錯。」兀良哈台點頭,指著宋軍降將鄭國頃命令道︰「你進城去,說服李芾來降。」鄭國頃被凍得通紅的臉上有些發青,顫聲說道︰「大元帥,末將與李芾沒什麼交情,連面都沒見過幾次,讓末將去說服他。末將可沒多少把握啊。」

    「沒把握也得試一試啊,你多帶些金銀珠寶進去,也許那個李芾和你一樣,見到金銀珠寶就投了降。」兀良哈台的態度非常堅決,一定要鄭國頃進城去說降李芾。王鶚也微笑道︰「鄭將軍放心,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你現在已經是我們蒙古國的將軍了,李芾不敢傷害你的。」

    好說歹說。胳膊擰不可大腿,鄭國頃最終還是被兀良哈台和王鶚逼著帶上一批金銀珠寶,打著白旗走到城下,在吊橋旁大喊道︰「城上的宋軍弟兄,不要放箭,我是帶表兀良哈台大元帥來面見李大人地,請讓我進城去——我還給李大人帶來了重禮啊!」片刻後,潭州城吊橋放下,讓鄭國頃過了橋,又放下一個吊籃,將鄭國頃拉上城牆。遠處的兀良哈台等人見狀大喜,心說勸降有戲了。

    「哎喲,這不是儲洲城的鄭將軍嗎?鄭將軍不在儲洲守城,怎麼到這潭州來了?」鄭國頃剛上城樓,立即便看到李芾與一幫宋軍中低級將領正在城樓之上,李芾還語帶譏諷的向鄭國頃微笑詢問。鄭國頃老臉一紅,舉起那滿滿地一匣珠寶說道︰「李大人,這點小禮物,是蒙古大元帥命我送給你的,大元帥還有幾句話托我轉告你,潭州……。」

    「住口!」李芾喝住鄭國頃的無恥言語,厲聲道︰「左右,將叛賊鄭國頃拿下!梟首示眾!」城上宋兵整齊答應,飛撲上去將鄭國頃按跪在牆頭,嚇得魂不附體的鄭國頃趕緊殺豬般叫道︰「李大人,李大人,饒命啊!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啊!」

    「呸!虧你還有臉說出國家這個字眼!」李芾親自抽出寶劍,抬手一劍便刺進鄭國頃心窩,舉劍高呼道︰「潭州在——!」

    「我在——!」城上宋軍將士整齊高呼。

    「潭州亡——!」

    「我亡——!」

    注1︰萬分抱歉的道歉,因為純潔狼記憶錯亂,前文中將蒙古大將伯顏當成了兀良哈台地兒子,其實阿術才是兀良哈台之子,特此更正。

    注2︰京湖路,宋朝並未建立省制,當時的京湖路包括現在的湖南全省與部分湖北省。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10
本帖最後由 55360123 於 2009-8-25 01:13 編輯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章 保衛潭州(上)
    鄭國頃的死不僅宣告了李芾軍隊與潭州共存亡的決心,也吹了蒙古軍攻城的號角,腦羞成怒的兀良哈台一邊高聲大罵李芾不識抬舉,一邊咆哮著命令大軍即刻攻城,給潭州軍民一個下馬威。王鶚(注1)雖然知道夜晚攻城勝算不大,但為了探察守軍戰力與弱點,王鶚便沒有提出反對——僅是提議讓剛剛投降蒙古的宋軍步兵打頭陣。

    「殺啊!」五千新投降蒙古軍隊的原宋軍步兵抬著上百架雲梯,緩步走近潭州城南面城牆,即將走近弓箭射程時,帶隊的蒙古將軍突發一聲吶喊,五千步兵瘋狂衝鋒而上,儘可能減少被守軍弓箭射中的危險。幾乎是在同時,城牆上響起可怕的弓弦嗡鳴聲,象無數巨大的蜜蜂飛快振動翅膀一樣嗡嗡不絕,鋪天蓋地的箭雨傾洩而下,沿著不同的拋物線籠罩到蒙古軍攻城隊頭上,痛苦的慘叫聲立時充斥戰場,至少三百名蒙古軍雲梯隊成員嚎叫著倒在血泊中翻滾,更多的雲梯隊成員則頂著箭雨更加瘋狂的衝鋒,爭取儘可能快的衝過弓箭有效殺傷射程。

    箭雨不歇,蒙古軍雲梯隊則衝鋒不止,很快的,第一架雲梯被推倒在護城河上,其他雲梯緊緊跟上,接二連三的在護城河上達起一座座臨時橋樑,大批蒙古士兵嚎叫著踏梯過河,欺到潭州城下。但潭州城上立時又落下冰雹般的大石、擂木和灰瓶,砸得蒙古軍雲梯隊士兵哇哇大叫,頭破血流;還有守軍撒下冷兵器時代最惡毒的守城武器——加巴豆和狼毒燒滾的大糞湯——又稱金汁。凡是被金汁淋到身體地攻方士兵,身體皮膚便會大塊塊的潰爛脫落,被淋到頭頂的更慘,頭髮能連著頭皮一起被扯落,死得既骯髒又無比淒慘。一時間,潭州城牆下哀嚎慘叫一片。

    「咚咚咚咚。」給雲梯隊鼓舞的蒙古軍戰鼓敲擊如雷,催促雲梯隊士兵將雲梯搭上城牆,順著雲梯攻上城牆。但是自建國幾百年來戰火就沒熄滅、已經打精了的宋軍對此早有破解之法,一架架藏在女牆之後的猛火油櫃被推上前來,猛烈推動唧筒間。一道道胳膊粗、丈餘長的火龍噴洩而出,燒得攻城敵軍頭髮、眉毛和衣服盡著,慘叫著摔下雲梯跌傷跌死,也燒得蒙古軍雲梯盡著,變成一支支高聳的火把。只用了不到兩柱香時間,發動進攻的蒙古軍能搭上城牆的雲梯便全數被焚,失去登城工具,而近兩千剛剛投降蒙古地原宋軍士兵也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元帥,可以鳴金收兵了,這個潭州守將確實有一套。咱們在制定好攻城策略前,沒要死那麼多人。」王鶚輕鬆的向兀良哈台建議道。而兀良哈台根本不在乎這些新附宋軍士兵的死活,微笑道︰「反正都是宋人,讓他們再死幾個沒關係。也好多消耗一些宋人的守城武器。」

    「元帥高明。」王鶚陰笑著奉承了一句——這五千本屬於鄭國頃部隊的宋兵本來就是故意派去送死的,死多少王鶚和兀良哈台都不會心疼,否則兀良哈台也不會連一支壓制守軍的弓箭隊也不派上去了。於是乎,兀良哈台和王鶚在明知自軍已經無法登上城牆的情況下,仍然不肯鳴金收兵。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新附漢軍慘死在他們同胞的守城武器屠刀之下,順帶著用這批不那麼可*的的漢軍消耗潭州守軍各種各樣地守城物資。直到那隊傷亡已過三分之二的新附宋軍自己狼狽逃回時,兀良哈台等人這才上去咆哮著追究他們臨陣脫逃的罪行……

    借宋人守軍的手殺死不可*的新降宋兵,這筆買賣本來是無比划算兼美妙地,可是到了第二天還沒到正午的時候,兀良哈台和王鶚就有些後悔他們的這個決定了。原因無他,從早晨就開始攻城戰到現在,蒙古軍各族士兵的屍體都已經在潭州城下橫七豎八的堆積如山,就連青綠色的、又寬又深的護城河都被蒙古軍士兵的鮮血染成了淡紅色。漂滿了無數士兵的屍體和殘骸內臟,可蒙古軍竟然還沒有一名士兵或者將領能夠沖上潭州城頭。城牆上地宋軍守軍沒有絲毫疲態,每當蒙古軍發動衝鋒時,他們總會把飛蝗般的羽箭和雨點般的石頭大木傾洩到蒙古軍士兵頭上,給予蒙古軍攻城部隊迎頭痛擊。而那些以漢人佔大半的蒙古軍攻城步兵卻士氣衰竭得厲害,每每遭遇阻擊就不自覺的飛快逃了回來。氣得兀良哈台的兒子阿術接連砍了十幾個臨陣逃脫地漢人士兵。可這也無濟於事。

    最糟糕地還不是宋軍英勇表現和蒙古軍步兵的士氣低迷,而是潭州守將李芾那出色地指揮和層出不窮的守城手段。一個上午時間,蒙古軍用盡了包括雲梯、雲台、沖車、撞木和投石車在內的各種攻城武器,但是李芾卻總能拿出更多的應對手段破解,乘勢殺死殺傷大量操縱武器的蒙古軍士兵。更麻煩的是潭州城那又寬又深的護城河,在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裡,給攻城蒙古軍帶來的麻煩簡直是無窮無盡。直到此刻,兀良哈台和王鶚等人才完全收起輕敵之心,親自登上高達十丈的加高雲台車,在雲台上探視戰況,尋找宋軍可能存在的漏洞。

    「難怪宋人會有這麼多物資補給。」剛登上雲台,兀良哈台和王鶚就發現了兵力不足的宋軍在惡戰中仍然能夠獲得源源不足的武器補充的秘密——在潭州城牆背後,無數普通百姓組成了武器輜重運輸隊,無時無刻的往城牆上運送著運輸物資,遠遠看去,在運輸隊中可以看到身著女裝的婦女和身材矮小的孩子,在城牆上地守城軍隊中也能看到穿著普通服裝的青壯百姓,正在與穿著軍裝的宋兵浴血奮戰。看清了這一切後。王鶚不由連聲叫苦,「糟糕,我們真是太小瞧李芾了,想不到他竟然能鼓動全城百姓一起參與守城——這樣的軍隊和將領是最難對付的啊。」

    「再難對付也得對付。」因為攻城軍隊又一次被打退的緣故,兀良哈台的臉色有些發青,連聲命令道︰「傳令下去,停止攻城。組織軍隊填塞護城河,先把護城河填平了,我們才有機會攻破潭州。速度要快,天黑之前。務必把潭州南城的護城河給本帥填平!」

    兀良哈台的命令很快被傳遍蒙古軍全軍,蒙古軍先是停止了傷亡慘重的攻城戰,然後又組織起成千上萬地軍隊,一個個或是抗起裝滿泥土的麻袋,或是抱起大塊的青石,在盾牌手掩護下*近潭州城護城河,冒著隨時可能被宋軍弓箭射死的危險將麻袋和石頭拋進護城河。城上宋軍也在李芾指揮下展開護城河保衛戰,以弓箭全力壓制城下敵軍,不使敵人順利得逞。但不再輕視蒙古軍也調來了大批弓箭射手,不惜代價的與宋軍展開壓制與壓制之爭。一時間。天上飛箭如蝗,密集程度甚至超過了一直下個不停的雪花,地面上步兵如蟻,踏著雪水與泥土混雜成的淤泥艱難而進。將一袋袋泥土和一塊塊石頭扔進潭州的護城河,為接下來的攻城戰鋪平道路。

    天快黑的時候,潭州城南面地運城河終於被蒙古軍填平了兩里多長,雖說蒙古軍為了這個目標付出了近五千士兵的代價,但兀良哈台和王鶚等蒙古高官還是頗為滿意。留下一隊人馬繼續監視並防止宋軍出城後,兀良哈台等人便躲回了臨時搭建的行軍帳篷中,把炭火生得旺旺的,藉以抵禦刺骨嚴寒,並商議第二天地攻城計劃。

    和兀良哈台等人相比,宋軍主將李芾卻沒有那麼幸運,既要鼓舞著潭州軍民的士氣,又得慰問傷兵,安撫戰死軍民的家屬。還得巡查城牆受損情況,忙得不可開交。來到護城河被填平那一段城牆後,李芾特別交代道︰「南面這一段城牆趕快加固,下面的護城河被韃子填平了,明天這裡肯定是韃子軍隊的攻擊重點。」負責這一段城牆防務地潭州軍民轟然答應。正忙碌間,李芾副手之一的尹谷來到跟前。低聲說道︰「大人。我們的運鹽車被韃子截了,軍中已經斷鹽。該怎麼辦?是不是向百姓們借一些?「不能這麼做,潭州斷鹽數月,百姓手裡剩餘的鹽也不多,咱們軍隊要是拿了百姓的鹽,百姓就沒吃的了。」李芾搖頭拒絕了尹谷的建議,沉思片刻後,李芾展顏笑道︰「這麼辦,你去安排人手,把鹽庫裡堆鹽的竹蓆全拿來,把竹蓆放在大鐵鍋裡點火燒了,然後加水進去攪拌,再把水濾出來熬干,不就可以弄到鹽了嗎?」

    「大人妙計。」尹谷大喜道︰「咱們鹽庫裡堆過鹽的竹蓆相當不少,用這個辦法應該能弄到供軍隊吃上幾天地鹽,再過幾天,向將軍的澧州援軍來的時候肯定帶得有鹽,咱們就不用怕鹽荒了。」

    「不用光說,快去幹啊。」李芾微笑道。尹谷點頭,正要去執行命令時,眼楮卻瞟到李芾身後走來一人,不由微笑道︰「大人,你的女兒嬌娘來了,大概又是夫人派她來的吧。」李芾回頭一看,果然他年僅十五歲的長女李嬌娘已經走到身後,李芾皺眉道︰「嬌娘,你怎麼來這裡了?你娘讓你來找我地嗎?」

    「爹,不是娘叫我來找你地。」李嬌娘清秀稚嫩的小臉上儘是得意地微笑,舉起手笑道︰「其實女兒今天一直在城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芾仔細一看,發現愛女白嫩的雙手已被磨得儘是傷口,紅腫不堪,李芾立即猜到原因,「你今天也參加民工隊了?」李嬌娘點點頭,柔聲說道︰「不光是我參加了,娘帶著弟弟、還有楊疆叔叔的幾位夫人也帶著孩子到了城下,和鄉親們一起搬運石頭箭支,弟弟的年紀小,手比我磨得還慘。韃子退軍後,娘怕你影響你處理軍務,就沒和你打招呼帶著弟弟先回去了。」

    「好女兒。」李芾一陣激動,將愛女攬入懷中,輕輕愛撫著女兒的秀髮說道︰「今天的戰鬥這麼激烈,你怕嗎?」

    「不怕。」李嬌娘堅定搖頭,語氣堅決的說道︰「嬌娘只恨自己是女兒身,不能象爹爹和賈丞相那樣親赴戰場殺敵。女兒已經聽鄂州的信使說了,賈丞相為了鼓舞士氣,不惜以丞相之尊親自赤膊上陣,領導我們大宋軍隊接連打了好幾個大勝仗,女兒要學父親,學賈丞相。」

    「賈似道親自上陣?你聽他們吹牛。」李芾壓根不信賈似道親自上陣殺敵的傳言,只是為了不影響士氣,李芾不願當眾拆穿賈似道以前那些醜事而已。說到這,李芾猛然想起一事,立即警告女兒道︰「嬌娘,父親對你說的話你千萬要記住,將來我們一家如果回臨安或者賈似道到潭州,你千萬不能和賈似道見面,否則會有危險!」

    「會有什麼危險?」李嬌娘疑惑的問道。李芾當然不能在漂亮女兒面前說賈似道是個好色如命的色中餓鬼,含糊道︰「總之你記住就是。好了,爹還有軍務要辦,你先回家去吧。天很冷,晚上多穿些衣服。」

    「爹,嬌娘再說一句話就走。」李嬌娘的聲音很輕柔,話語卻異常堅定,「聽楊疆叔叔的夫人說,潭州至少要堅守七天才能有援軍,在這期間如果潭州城被……嬌娘就投井自殺,寧死不受韃子污辱!不丟李家的門風!」說罷,李嬌娘低聲說道︰「爹爹多保重,記住按時進飯,女兒先走了。」

    注1︰王鶚,元初大臣,本為金國人,金國滅亡後投降蒙古,為忽必烈重要謀士之一。上一章他的名字有誤,已修改,請各位朋友再次原諒純潔狼的疏忽。純潔狼以賈似道的腦袋擔保,以後一定不再犯類似的錯誤。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17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一章 保衛潭州(中)
    寒風裹捲著雪花漫天飛舞,天陰沉沉的,沒有半點收晴回暖的跡象,冰天雪地的潭州土地與城牆上已經結滿了殷紅色的寒冰,也堆滿了斷折的刀槍、箭鏃和被凍成冰塊一般的屍體,有支離破碎的,有內臟拖出許遠的,也有生生被凍死的,那都是宋蒙兩軍連續三天鏖戰後留下的痕跡。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彷彿就是上天不忍看到這殘酷戰場,想用冰雪將這修羅地獄完全覆蓋一般。

    三天的慘烈戰鬥和罕見的嚴寒讓攻守雙方都蒙受了巨大損失,潭州士兵百姓戰死人數超過四千,不過潭州軍民有城牆抵禦寒風,加上木材準備充足,除了不可避免的凍傷外,凍斃的情況倒比較少見;蒙古軍就不同了,三天裡損失的一萬多軍隊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倒在這百年不遇的嚴寒中,尤其是來自酷熱地帶的雲南少數民族軍隊,更是在嚴寒中完全喪失戰鬥力。如果讓軍隊抵禦嚴寒,已經成了兀良哈台和王鶚等蒙古高官最為頭疼的問題。

    十一月十六的晚上,結束了第三天的戰鬥後,遭遇潭州軍民頑強抵抗的蒙古軍又一次空手回營,剛進大營,兀良哈台就接到雲南軍隊又被凍死三十餘人的報告,兀良哈台不由大為皺眉,「這鬼天氣,為什麼偏偏在今年這麼冷?簡直和北方沒什麼兩樣了,如果這雪再不停的話。咱們的雲南軍隊只怕還得凍死凍傷更多。」

    「元帥,看這天色,這嚴寒恐怕還得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啊。」王鶚看看灰濛蒙地天空,嘆著氣說道。兀良哈台也是看了一眼天空,低下頭長嘆一聲抬步回帳,並命令道︰「通知所有千夫長及以上將領,叫他們全部到中軍大帳中議事。」蒙古軍紀最嚴,命令下達後,兀良哈台剛回到大帳中在炭火旁坐定,兀良哈台軍中所有千夫長及以上級別的將領便集中到大帳。在兩旁站定。

    「今天的攻城戰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我們又一次被潭州的宋人擋住,四王爺限定我們攻破潭州時間的也只剩下四天了。」兀良哈台說了一段簡短的開場白,然後毫不客氣的說道︰「本帥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草原上的健兒平時裡個個自誇英雄好漢,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怎麼都成了縮頭烏龜了?你們自己說說,你們是不是縮頭烏龜?」

    「不是!」蒙古眾將一起面上變色,瘋狂的吼叫起來。兀良哈台又喝道︰「既然你們不是縮頭烏龜,那你們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攻破潭州?」

    蒙古眾將啞口無言。過了片刻後,一個千夫長才小聲說道︰「潭州的守軍太頑強了,那些南蠻子好像根本不怕死一樣,臨死都要砍我們一刀。我們幾次攻上城牆,都被他們趕了下來。」有人到了頭,其他幾個千夫長也低聲附和起來,「南蠻子佔著地利,守城花樣又多——用火箭燒我們地雲台。用油櫃燒我們的雲梯,砸火油瓶燒沖車,還集中投石機和我們的投石車對砸,這幾天我們的攻城武器基本上都損毀得差不多了。」「還有天氣,實在太冷了,很多士兵都被凍傷,嚴重影響士氣和戰鬥力。

    「這些是原因,但也不是原因。」兀良哈台拿起火箸,將炭火撥得更旺一些。讓大帳裡被凍得臉色發青的蒙古眾將也能分享到炭火的溫暖,緩緩說道︰「在蒙古大草原上,冬天的氣候之寒冷,比這裡有過之無不及。在我們以前經歷的攻城戰中,守軍也用過千奇百怪的手段破解我們的攻城戰術。可我們以前為什麼能忍受寒冷?以前為什麼能在各種不利條件下攻城成功?為什麼到了潭州就不行呢?」

    蒙古眾將地叫苦聲頓時平靜下去,又一次啞口無言。惟有兀良哈台的兒子阿術抬起頭。朗聲說道︰「父帥,依孩兒看來。我軍連續三天沒能攻下潭州,除了守軍頑強與守將指揮出色外,更多的原因在於我們自己——我們的將軍墮落了,開始貪生怕死了!」

    「說出道理,拿出證據,否則那怕你是我兒子,我也要治你污衊同僚和惑亂軍心地罪。」兀良哈台平靜的說道。阿術毫無懼色,大聲說道︰「以往攻城,我軍上到千夫長、甚至萬夫長,下到百夫長和十夫長,無不是奮勇當先,衝在最前面,激勵士卒勇敢殺敵。可是現在呢,我們的將軍開始學會享受了,沒有了以前那種悍勇之氣了,衝鋒登城的時候,我們將軍開始躲在後面了——這三天的戰鬥中,我軍犧牲近萬,卻僅有兩名百夫長陣亡,這就是明證!試問這樣地將領,如何能領導軍隊打破潭州?」

    「父帥這一次率軍北上,如果不是沿途守軍戰鬥力太弱,紛紛望風而降,這個問題只怕暴露得更早。所以到了抵抗的潭州城下,我們就拿這個兵微將寡的潭州毫無辦法了。」阿術的話句句打得蒙古眾將心上,使得滿帳蒙古將領都是面紅耳赤,心中慚愧。兀良哈台則不動聲色,緩緩說道︰「我兒言之有理,我蒙古部隊是開始墮落了,以前的蒙古部隊,*喝奶粉(注1)吃肉鬆就能縱橫天下,行軍千里不舉炊煙,軍糧斷絕的時候,我們蒙古軍人甚至可以喝馬血繼續戰鬥,照樣殺得敵人屍積如山。可現在呢,我們的軍隊需要軍糧補給了,需要後勤支援了——如果不是擔心糧道被斷,我們有這三天時間,完全可以繞開潭州,取道瀏陽北上,照樣能按時抵達長江戰場!可現在為了保護糧道,我們不僅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將軍也變得怕死了。打仗的時候知道躲在後面了,試問這樣地軍隊,如何能攻破萬眾一心的潭州城?如何能按時抵達戰場?」

    「元帥,別說了!」蒙古眾將紛紛單膝跪下,不少人甚至哽咽起來,「王爺放心,明天開始,我們一定衝在最前面,率領軍隊打破潭州城,按時抵達長江戰場!」

    「很好。只要我們蒙古人拿出以往的英勇無畏,就一定能打破潭州,按時增援正面戰場!」兀良哈台站起身來,命令道︰「從明天開始,組織一支由百夫長組成的敢死隊,由本帥的兒子阿術帶隊,攻城時衝在最前面,與潭州守軍決一死戰!」

    「遵命!」蒙古眾將一起抱拳,大聲回答。這時候,兀良哈台的參謀王鶚開口說道︰「各位將軍。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們,我們地後續輜重隊剛才已經到了,運來了新地投石車和一批震天雷(注2),有了這攻城利器。我們接下來的戰鬥會輕鬆許多。」

    「好啊!」蒙古大帳中歡聲雷動,低迷不振地氣氛一掃而空……

    宋開慶元年,閏十一月十七,潭州之戰開始地第四天,宋蒙兩軍的攻防戰進入最白熱化階段。因為蒙古軍大元帥兀良哈台的兒子阿術親自領著三百名由百夫長、甚至千夫長的敢死隊衝在最前面,蒙古軍萎靡的士氣得到了空前的提升——人就是這樣,看到比自己位高權眾的人在前面衝殺,不管是出於面子自尊,還是出與是感動,甚至是想要拍上司的馬屁,即便是最膽小的士兵也會膽氣勃發,跟在敢死隊後面衝殺不休,只用了半天時間。蒙古軍士兵沖上城牆的次數就超過了前三天地總和。潭州城,已是岌岌可危。

    「潭州在!我在!將士們,死守城牆啊!」身上掛綵的李芾舉起寶劍,大聲敦促宋軍將士死守,但蒙古軍已經有上百人沖上城頭,更多的人正踏著雲梯蟻附上牆。城下蒙古軍喊殺聲震天。踏著已經被屍體石土填平的護城河蜂擁湧上,象潮水一般不斷拍打著潭州城牆。而潭州軍民雖然全力反撲,卻一直沒能把衝上來地敵人趕下城牆。李芾無奈,只得向旁邊的沈忠大聲吼問道︰「還剩多少火油?」

    「包括百姓送來的菜油和桐籽油,只剩下不到一千斤了。」沈忠大吼回答——在這喧嘩聲震天的戰場上,不大吼也沒辦法交談。李芾大吼命令道︰「全潑下去,扔火把!燒死狗韃子!」沈忠大吼著答應,轉身下去安排,李芾這才又轉向後面的劉孝忠大吼道︰「劉孝忠,叫最後一支預備隊準備,一會城下起火,你們就沖上去,把城牆上地韃子全殺下去!」

    「明白!」劉孝忠大吼,連聲命令背後全由潭州青壯百姓組成的預備隊做好出擊準備。片刻後,沈忠指揮著宋軍傷兵將一灌灌一壺壺的火油和摻有硫磺的菜油拋下城牆,拋進蒙古軍最密集的地段,城下的蒙古軍馬上叫喊起來,「宋蠻子潑火油了,小心火把!快散開!」但不等蒙古軍散開,城牆上已經飛下一支支熊熊燃燒的火把,火油硫磺見火即燃,眨眼間城牆下便是火海一片,大量來不及逃散的蒙古軍士兵被火燒得慘叫連連,在火海中翻滾嚎叫,蒙古軍衝擊勢頭為之一緩。劉孝忠乘機大喊道︰「怕死就喊出來,管用!殺啊!」

    「殺啊!」潭州百姓舉起鋤頭、木叉、竹槍和木棍等物,吶喊著衝向那些沖上城牆的蒙古士兵……

    鏖戰至下午,雖然*著火油地威力,蒙古軍的第五次衝鋒又被潭州軍民擊退,但潭州軍民也是付出慘重代價,三千宋軍正規軍已經只剩不到一半,剩下的也是大部帶傷,至少一百五十餘人完全失去戰鬥力。潭州百姓的情況更加惡劣,陣亡青壯至少是軍隊的一倍,負傷者不計其數。更糟糕的是守城物資消耗極為厲害,火油已經完全用光,硫磺、灰瓶等物所剩無幾,石頭和檑木也沒剩多少了,惟有弓箭因為潭州盛產青竹地緣故還算充足,但角弓卻因為惡劣地天氣和惡戰大量受損,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千副,很難再與蒙古軍的射手抗衡。

    「將士們。我們又一次打退了韃子地攻城,事實證明,只要我們潭州軍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守住潭州,堅持到向士壁將軍來援。」儘管情況萬分危急,但李芾還是不斷地鼓舞士氣,激勵將士奮起精神。話雖如此,李芾心裡卻很明白——因為這該死的嚴寒,向士壁的援軍能不能按時抵達已經要打很大一個問號——就算向士壁的援軍按時趕到,潭州能不能守到那個時候也是一個未知數。

    「大人。韃子的投石車上來了。」城樓上的士兵發出警告,「數量很多,衝著南城西段來的。」

    「都站起來,準備弓箭,壓制韃子的投石車。」潭州僅有的幾輛投石機已經在戰鬥中全數損,李芾不得不改用弓箭壓制蒙古軍的投石車攻擊,潭州軍民也開始往受損最嚴重地西段城牆集結,準備迎接接下來的做戰。片刻後,蒙古軍的八十輛投石車衝進射程,李芾當即一聲令下。城牆上弓弩齊發,迎頭痛擊蒙古軍操縱投石車的士兵,蒙古軍士兵則一邊舉盾遮擋,一邊推車快速全進。緊接著蒙古軍的射手也沖上前來萬箭齊發。與潭州軍民展開壓制與反壓制之爭。

    佔據數量優勢的蒙古軍射手*著不計傷亡的猛烈攻擊,將城上宋軍壓得喘息困難,蒙古軍投石車乘機擺開陣勢,將一顆顆重達六十斤的震天雷放入投瓢並點燃引信,操車士兵猛的鬆開絞盤。被吊高的重物猛然一沉,帶動投瓢快速揮出,瓢內地震天雷即被投出,沿著拋物線落到潭州城牆上,同時震天雷的引線燃盡,在潭州城牆上轟然炸開,潭州軍民措手不及下被炸得死傷慘重,慘叫著跌落城牆內外。

    「轟隆!轟隆!轟隆!」蒙古軍隊的震天雷接二連三的炸響,直炸得地動山搖。土石亂飛,潭州軍民心驚膽顫,紛紛逃到遠處避難。見此情景,李芾不禁臉上變色,大叫苦也,「糟糕。前三天韃子一直沒用震天雷。我還以為韃子是為了保證行軍速度,沒帶這些難以搬運地震天雷。這下子慘了。」

    「哈哈哈哈……!」和李芾相反,兀良哈台和王鶚、阿術等蒙古高官卻在戰場遠處得意大笑。阿術向兀良哈台建議道︰「父帥,我軍已然挫動宋人陣腳,請讓孩兒再領敢死隊出戰,這次一定能一舉破城。」

    「不慌。」兀良哈台搖頭,指著被震天雷炸得搖搖欲墜的潭州城牆說道︰「看到沒有?潭州的那一段城牆受損嚴重,已經快被炸塌了,咱們的震天雷還有一些,攻破潭州城再向北也沒有什麼攻堅戰了,與其帶著這些笨重的震天雷北上,不如全部拿出來把潭州城牆炸塌,我們地軍隊也能少遭到些傷亡。」

    「父帥英明。」阿帥拍一記老爸的馬屁,轉頭大喝道︰「趕快,把剩下的震天雷全送上去,繼續炸!狠狠的炸!」

    潭州城南門處兩軍交戰,喊殺聲聲傳十里,北門外卻因為蒙古軍的圍三縱一戰術,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道路丘陵白雪皚皚,看不到半個蒙古士兵,這倒不是兀良哈台和王鶚等人不通戰略,而是兀良哈台等人為了動搖潭州軍民抗戰意志,故意給潭州軍民留出逃生的道路,妄圖讓潭州軍民在膽怯下向北逃竄,使潭州防線不戰自潰。

    當然了,兀良哈台做出這個決定時,也有蒙古將領擔心宋軍會利用北門增援潭州,兀良哈台卻大笑問道︰「宋人增援潭州?四個月前四王爺攻打鄂州,宋國的皇帝為了保住鄂州,已經把荊襄一帶的兵力抽調一空,現在離潭州最近的宋人軍隊只有青石磯地宋人主力和澧州向士壁軍隊。這兩支軍隊要想增援潭州,以距離算步兵得走七天,即便是騎兵也得日夜兼程走上兩三天,可宋人有騎兵嗎?」再當然了,事後兀良哈台也為自己這個決定把腸子都後悔紫了……

    「嗒嗒嗒嗒嗒……!」正當潭州南門處被蒙古軍震天雷炸得地動山搖時,潭州北門外的道路上卻雪塵飛揚,傳來密集的馬蹄聲,留守北門宋軍士兵紛紛大驚,「騎兵!是騎兵!韃子的騎兵怎麼繞到北面來了?」「別管那麼多了,快去通知李大人!」不過也有人叫道︰「先別慌,我怎麼看到好像是我們大宋國的軍旗?」

    「你眼楮擤鼻涕去了嗎?我們國家那來的騎兵?」責罵聲很快響起,不過也很快沉息,因為潭州北門已經目瞪口呆地看到,在雪塵飛揚地道路上出現了大量的宋軍軍旗,在雪花飛舞中飄揚招展……後一顆震天雷在已經跨塌的潭州城牆廢墟炸響,硝煙與雪塵逐漸散去,潭州城牆上露出了一道寬進三十丈的巨大缺口。見此情景,潭州軍民個個面如土色,李芾更是仰天長嘆,「天要滅我潭州啊!」蒙古軍全軍則歡聲雷動,戰鼓齊鳴。

    「殺進潭州!屠城!」兀良哈台瘋狂大笑,舉起彎刀下達屠城命令。蒙古軍轟然答應,阿術一馬當先,沖在隊伍的最前面,士氣高漲的蒙古軍迅速跟上,潮水般湧向潭州城牆的缺口。城上的李芾則拍去身上雪泥,慘然命令道︰「全軍迎擊,與韃子同歸於盡。」李芾身邊的沈忠和尹谷等將領先是黯然答應,忽然又指著城樓瘋狂大叫道︰「大人,快看!那是什麼?」

    「殺啊!」士氣高漲的蒙古軍沖得飛快,轉眼就已經衝出兩三里路,刀鋒直指潭州城牆那個被炸出的缺口。但就在這時候,潭州城南門之上忽然響起天崩地裂般的整齊呼喊聲,「大宋——!」

    「宋人又在鬼叫什麼?」衝在前面的阿術隨意抬頭,接著就猛然楞住,因為他突然看到,潭州城的南門城樓之上,不知何時已經樹起兩面大旗,大旗迎風飄展,一面大旗上書四字——精忠報國!另一面則是五個小字配著一個大字——大宋右丞相——賈!

    注1︰奶粉為鐵木真時代的蒙古大將慧元發明,專供蒙古軍隊長途行軍聲用,是以鮮奶曬乾製成——純天然,和三鹿奶粉絕對不同!

    注2︰震天雷,北宋末年宋國與金國同時發展使用的原始火器,身粗口小內盛火藥,外殼以生鐵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時根據目標遠近,決定引線的長短。引爆後能將生鐵外殼炸成碎片,並打穿鐵甲。但非常笨重,只能以投石車拋擲。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27
本帖最後由 55360123 於 2009-8-25 01:34 編輯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二章 保衛潭州(下)
    「大宋—— !」整齊的口號聲在潭州城南門城上驚天動地的響起,這口號在鄂州一帶幾乎已經是某人的獨特標誌,可是潭州的土地上,這口號還是第一次這麼整齊又這麼嘹喨被數千人整齊喊出。只在剎那間,宋蒙兩軍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響起口號的潭州南門城樓上,也同時看到那兩面在雪花中迎風飄展的宋軍大旗,又是在同時,宋蒙兩軍又無法遏制的同時驚叫起同一個名字,「賈似道!」

    曾幾何時,賈似道這個名字就是窩囊廢和奸臣賊子的代名詞,可是在此一刻,這個名字又像涂染了強大的魔力一般,讓宋蒙兩軍的軍士都忘記了生死廝殺,只是不約而同的瘋狂叫喊,「賈丞相,他怎麼會在潭州?他怎麼會到最危險的最前線來?」「賈似道,真的是他們?他怎麼在潭州?他不是在鄂州嗎?」嘈雜聲中,丞相大旗下走出一人,身著沾滿雪花的紫色朝服,頭戴雙翅進賢冠,舉劍高呼道︰「將士們,奮勇殺敵!保家衛國!」

    「保家衛國——!」整齊的口號聲再度在城頭響起,大批穿著統一服色的宋兵突然出現在城牆上,一邊整齊呼喊著湧到女牆旁邊張弓搭箭,一邊搶佔城牆缺口的兩側至高點,擺出防守陣勢。見到這些情景,遠處的蒙古軍高官兀良哈台和王鶚等人不由大吃一驚,雙雙驚叫道︰「難道真是賈似道?他親自帶兵增援來了?」不過王鶚稍一吃驚便反應過來。建議道︰「大帥,不要管城上的是不是賈似道,先利用城牆地缺口殺進城裡再說!」

    「擂鼓!」兀良哈台也反應過來,一聲令下後,蒙古軍的戰鼓又一次瘋狂敲響起來,前方發楞的蒙古軍聽到戰鼓聲也清醒過來,阿術舉刀大喊道︰「弟兄們,殺上城去,誰能抓住那個賈似道,我的官讓他做!」蒙古軍士兵放聲狂笑。陡然加快了衝鋒速度。

    「放箭!」蒙古軍敢死隊衝進宋軍弓箭射程後,城牆上新出現的那批宋軍中的一名統制立即命令放箭,聲出箭動,整齊的箭雨立即從城牆上升起,準確落入蒙古軍衝鋒隊伍中,上百名蒙古士兵要害中箭,慘叫著摔倒在雪泥混雜的土地上,更多的蒙古軍士兵受傷,但這樣密集程度不夠的箭雨根本無法抑制蒙古軍地衝鋒勢頭,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後面的蒙古軍士兵仍然舉著盾牌、踏著同伴的屍體衝鋒不休,轉眼便已經衝進距離城牆缺口不足三十步的位置。急得李芾抓住那命令放箭的統制大叫,「你幹什麼?為什麼不叫你的軍隊去堵缺口?韃子進城了怎麼辦?」

    「放心,韃子進不了城。」那統制推開李芾。大聲命令道︰「第一隊出列,手雷準備,目標,城牆缺口,輪流投彈。其他人繼續放箭!」新趕到潭州增援的那支宋軍立即站出五十人,每一人都從腰間解下兩枚手雷,左右拿在手中。這時候,兀良哈台的兒子阿術已經帶著由蒙古隊百夫長組成的敢死隊衝到了城牆缺口地廢墟上,那統制大吼命令道︰「第一隊,每人一枚,投!炸死這些狗韃子!」

    「嗖嗖嗖嗖。」五十枚黑黝黝的手雷準確落到蒙古軍敢死隊頭上,不等那些蒙古軍敢死隊這些冒著裊裊青煙的東西是什麼,引線燃盡的手雷已經連續地轟然炸開。「轟隆隆隆!」硝煙、雪花、石塊、泥土、鐵角和血肉殘塊漫天飛舞起來,只在眨眼之間,剛才還殺氣騰騰的蒙古軍敢死隊便大都倒在血泊中,許多人的屍體都是殘缺不全,看上去好不嚇人,兀良哈台的兒子阿術因為正好有兩個人擋在他與一枚手雷之間。僥倖逃過被手雷殘片擊傷擊死的厄運。但也被巨大地爆炸聲生生震暈過去,摔倒在城牆廢墟上。

    見此情景。蒙古軍的衝鋒勢頭頓時一緩,每一個蒙古士兵臉上的都寫滿了恐懼和不可思議,目瞪口呆看著那些倒在血泊雪泥中翻滾蒙古軍敢死隊,心驚膽顫之至。而城牆上的潭州軍民也先是一陣張口結舌,緊接著歡呼雷動,李芾更是激動得又一把拉住那宋軍統制,驚叫道︰「這是什麼火器?威力竟然有這麼大?」

    「一會再給你解釋。」那統制又一把推開李芾,指著城下發呆的蒙古軍士兵怒吼道︰「第一隊,手雷全砸出去,自由投擲!」

    「轟隆!轟隆——!」劇烈的爆炸聲在城下的蒙古軍隊伍中連續響起,而蒙古軍為了一舉破城,這一次攻擊投入的隊伍相當之多,隊伍相當之密集,這也導致了手雷的威力得到完全發揮,每一枚手雷投出去,總能在蒙古軍隊伍中炸起大片大片地血花,殘肢、肉塊和人體內臟四處亂飛,蒙古軍士兵與戰馬成片成片倒在血泊中。一時間,潭州城下硝煙瀰漫,人喊馬嘶慘叫聲震天,到處是蒙古軍士兵哭爹喊娘的聲音和抱頭鼠竄的身影。但城上的宋軍並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大量殺敵機會,第一隊的五十枚手雷剛剛投完,第二隊和第三隊又每人投出兩枚手雷。在如此密集地手雷轟炸面前,蒙古軍那還能有死傷慘重地道理?

    「發生什麼事了?那是什麼武器?!」兀良哈台被自軍慘遭屠戮的情景驚得幾乎墜馬,大吼大叫詢問發生這一切地原因,但兀良哈台部隊的軍官和士兵從沒見過也沒聽過這樣的武器,如何能回答兀良哈台的問題。僅有王鶚比較冷靜,稍一回憶就驚叫道︰「不好,聽四王爺信使說,青石磯的宋人主力使用了一種神秘的新式武器,給我軍主力造成了極大傷亡。看來這些武器就是那種神秘武器了!還有這支宋軍,肯定也是從青石磯戰場趕到潭州增援地宋人主力部隊!」

    「宋人的主力增援潭州?怎麼可能?」兀良哈台大吼道︰「宋人沒有騎兵,他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增援潭州?」仍然沒有人能回答兀良哈台的問題,但前方的蒙古軍已經招架不住宋軍手雷的親熱款待,在沒有鳴金的情況下狼狽逃了回來,慌忙逃命間,這些敗兵甚至還衝亂了蒙古軍的督戰隊。看到自己的軍隊把臉丟成這樣,兀良哈台先是大怒,接著又黯然道︰「鳴金吧,別讓弟兄們白白送死了。」古軍狼狽收兵的模樣。潭州城上歡聲雷動,先是雜亂的歡呼夾雜著有節奏地「大宋」歡呼,慢慢的雜亂的歡呼聲消失不見,不管是剛剛趕到潭州的宋軍援軍,還是苦戰數日的潭州軍民,全都有節奏的歡呼起來,「大宋!大宋!大宋!大宋……!」

    「你是李芾大人吧?在下凌震,官居臨安禁軍統制。」剛才忙於指揮宋軍用手雷破敵的凌震抽出空子,向正在與潭州軍民歡呼的李芾說道︰「剛才在下忙於軍事,對大人多有得罪。還望大人切莫在意。」

    「那裡,凌將軍太客氣了。」李芾感激的說道︰「如果不是凌將軍及時提兵來援,潭州只怕今天就守不住了,李芾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凌將軍。」

    「大人客氣。如果你要謝,就直接去謝賈丞相吧。」凌震指著城樓上站在兩面大旗下的賈似道說道︰「這一次救援潭州,是賈丞相親自帶軍,給潭州送來了一批我軍剛剛投入使用地新式武器手雷,協助李大人守城。」

    「賈似道!」李芾咬著牙。恨恨的一字一句說出這個名字。凌震聽得一楞,驚訝道︰「李大人,怎麼了?你和賈丞相認識嗎?」

    「以前我在溫州當地方官的時候,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李芾面無表情的回答一句,又淡淡道︰「走吧,我是潭州守將,按朝廷規矩必須去見他。**

    與此同時地潭州城樓上,賈似道正被凍得跺腳搓手,連聲大罵今年的鬼天氣。旁邊的潭州軍民則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賈似道,猜測這個長得人模狗樣卻滿臉痞子氣的老賊是否就是大宋右丞相兼樞密使——當然了,李芾地女兒李嬌娘也是躲在人群裡,偷看這個心目中的偶像。

    「他娘的,為什麼南方會有這麼冷?害得老子天天催輜重隊加快速度,也不知道加運那批棉衣送到青石磯沒有。」賈似道正嘀咕的時候。凌震已經領著李芾過來。給李芾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們大宋的右丞相,賈丞相旁邊這位將軍是我們大宋禁軍的都統制曹世雄將軍。專管騎兵。」

    「下官見過賈丞相。」李芾抱拳飛快給賈似道鞠了一個不足二十度的躬,冷冷嘀咕一聲。賈似道也不在意李芾的輕蔑,還親熱的伸出手,準備握住李芾地雙手說些籠絡人心的話,誰知李芾將身體一閃,避開賈似道走到曹世雄面前,抓住曹世雄的手親熱說道︰「原來這位便是曹將軍,將軍在楚州駐紮,蒙古韃子不敢犯楚州邊境一步,威名遠播,李芾是景仰已久的。」

    「李大人客氣了,李大人以三千兵力抗五萬韃子,曹世雄更是敬佩……。」曹世雄與李芾親熱客套。旁邊的賈似道則納悶的向凌震低聲問道︰「這李芾是怎麼了?他好像對本相很不滿啊?本相就沒見過他,那裡得罪他了?」凌震低聲答道︰「聽李芾說,他在溫州當官地時候,曾經和丞相你打過交道,丞相你記不得了?」賈似道聞言先是一楞,然後猛然反應過來——肯定是以前那個賈似道老賊在溫州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所以招惹了李芾!

    「沒辦法,慢慢改變印象吧。李芾是忠臣,不能用整治李地辦法治他。」賈似道在心中哀嘆,又主動把熱臉貼到李芾的冷屁股上,滿臉堆笑道︰「李大人,你看這蒙古韃子雖然暫時退兵了。可潭州城牆已經跨了一大截,咱們得想辦法修補城牆,才有利於繼續堅守潭州,你看……。」

    賈似道本想和李芾商量如何趕快修補好城牆,誰知李芾馬上扳著臉說道︰「下官謹遵丞相號令,這就去組織人手修補城牆。」李芾又轉向身後地沈忠命令道 ︰「沈忠,接待賈丞相的事,就交給你了。」說罷,李芾轉身就走,弄得賈似道一陣鬱悶。心說以前那個賈老賊究竟是做錯了什麼?竟然讓李芾這麼厭惡我?

    沈忠本來想把賈似道地臨時住所安排到潭州第一富戶梁老財的宅院裡,梁老財也非常樂意在自己家裡款待賈似道這位朝廷大員,可賈似道為了籠絡人心和樹立勤於公務的良好形象,提出要住到潭州府衙門裡,以便處理軍務。誰知這個簡單合理的要求對沈忠來說卻是晴天霹靂一般,滿頭大汗的說道︰「賈丞相,潭州衙門實在太過簡陋,丞相的金體住在那裡太過委屈,還是請丞相住在梁員外家裡的好。」

    「又怎麼了?李芾對本相無禮就算了,就連一個小小的準備將都敢違抗本相的命令?這潭州還是大宋的土地嗎?」賈似道心中惱怒。拉下臉來準備發作。還好那個乾瘦地梁老財及時說道︰「丞相,草民本不應該插嘴的,但丞相確實不方便住在潭州衙門裡,因為李大人的家眷就住在裡面。衙門的房屋又比較少……但草民家不同,草民家有兩個很大的跨院,可以給丞相騰出一個跨院安歇。」

    「原來是這樣,直接說不就結了。」賈似道的怒氣一掃而空,微笑道︰「這麼說來本相是不方便住進潭州衙門。那這樣就麻煩梁員外了。聽說這次為了抵抗韃子入侵,梁員外一個人就捐了四千貫軍費和兩千石軍糧,真是我大宋富戶楷模——這樣吧,梁員外的公子中如果有合適的,本相給他保一個六品翊衛郎的官職,算是本相代表朝廷感謝梁員外。」

    「草民代犬子感謝丞相大恩。」那梁老財喜出望外,忙給賈似道磕頭謝恩,又滿臉堆笑的將賈似道及幾十名親兵請到自己家中,凌震和曹世雄等人則率領著軍隊到潭州城上協助修補城牆與佈置防禦。

    話分兩頭。賈似道一行住進梁老財家西跨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梁老財忙一邊讓家人給賈似道等人準備宴席,一邊把三個兒子叫出來給賈似道磕頭,梁老財地三個兒子身上都是血跡斑斑,賈似道一問才知道他們都參與了守城大戰。並且都受了傷。感動潭州軍民誓死保衛家園的決心之餘。賈似道給梁老財的三個兒子封了些小官和虛爵,並答應梁老財次子的要求。帶他到軍中任職,讓梁老財一家很是感恩戴德了一番。不過梁老財地三個兒子並沒有留下陪賈似道吃飯,僅拿了幾個饅頭便又趕回南城去參加城牆修補工作。

    說話間,勉強還算豐盛的酒席已經在梁家大廳中備好,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的賈似道也不客氣,趴在桌子上便甩開腮幫子大嚼,看得梁老財一家人在肚子裡讚譽不絕——原來當朝宰相的吃相比豬要好看一些啊。三碗米飯下肚,賈似道正要讓僕人再添一碗,廳外卻手拉手的進來兩名全身沾滿塵土地少女,梁老財忙叫道︰「薇兒,快過來給賈丞相見禮。」

    「民女梁薇,見過賈丞相。」一名苗條秀麗的少女紅著臉,向賈似道深深一福,另一名少女也低著頭向賈似道行了禮。梁老財在旁邊笑道︰「丞相,這是草民次子的女兒,是草民的孫女。」賈似道微笑點頭,心說別看這個梁老財滿臉市儈相,生個孫女倒是如花似玉。不過賈似道的目光轉到梁薇身邊那名氣質端莊的少女臉上時,一顆心險些停止跳動,心說就是這樣的古典美少女——正是我最喜歡的夢中情人!

    「梁員外,她也是你的孫女嗎?」賈似道用眼角偷看著那亭亭玉立地少女,強作鎮靜的微笑問道。梁老財陪笑道︰「丞相誤會了,這位是李芾大人的千金,名叫李嬌娘,並非草民的孫女。」

    「媽的,沒希望了,怪不得沈忠說什麼都不願讓我和李芾家住在一起。原來李芾地女兒這麼漂亮啊。」賈似道一陣失望,心說如果是其他人地女兒,也許還有希望利用權勢把這個夢中情人弄到手,但李芾地女兒就別指望了。梁老財的孫女梁薇則紅著臉說道︰「爺爺,我和嬌娘姐到廚房拿幾個饅頭就走,我們還要去幫著搬運修城地磚石。」

    「小心些。」梁老財是一個很不稱職的祖父,並沒有反對自己的掌上明珠去幹粗活,點頭答應。兩女正要離開時,凌震卻快步跑了進來,向賈似道一拱手說道︰「丞相。末將有兩件事稟報,一是我軍在打掃戰場時,發現了一名被手雷震暈的蒙古高級將領,據其他俘虜交代——他竟然是蒙古大元帥兀良哈台的兒子阿術。」

    「抓到了兀良哈台的兒子?好!」賈似道大喜鼓掌。凌震卻又皺眉說道︰「還有一件事是壞消息,潭州城南牆地缺口實在太大,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完全修補,保守估計也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重新築好。」

    「這麼嚴重啊?」賈似道翻臉比翻書還快,馬上拉下了臉,心說麻煩了,沒有城牆保護。手雷威力再大也數量有限,潭州軍民拿什麼抵擋蒙古韃子的鐵騎?不過賈似道畢竟是賈似道,眼珠子一轉就說道︰「傳令下去,從現在開始。蒙古韃子一發起進攻,就把阿術捆到缺口那裡,蒙古韃子要是敢從缺口那裡進攻,就一刀砍了阿術!再派人去給兀良哈台送信,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讓他掂量一下是攻城重要還是他兒子的命重要。」

    「這……。」凌震有些為難,低聲道︰「兀良哈台又不是只有阿術一個兒子,萬一兀良哈台不要兒子的命,硬要從缺口那裡進攻怎麼辦?」賈似道明白凌震所言有理,一時間卻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正為難間,一直紅著臉低頭不語的李嬌娘抬起頭來,漲紅著臉想對賈似道說些什麼,卻又害羞的低下頭去。

    「李小姐,你有什麼話要說嗎?」賈似道的一雙賊眼基本就沒離開過李嬌娘。自然看到了李嬌娘那點小動作。李嬌娘的小臉漲成豬肝色,羞澀道︰「丞相,民女有一個辦法,也許能在一夜之間修好城牆。」

    「你說什麼?嬌娘去了梁員外家?」過了一段時間後,潭州南城工地上,李芾終於知道他地愛女去了賈似道住處的消息。聽到這消息。李芾不由如遭雷擊,連聲向沈忠大吼道︰「你是干什麼吃的?怎麼能讓嬌娘去賈似道那裡?你知道賈似道那個老色鬼以前在溫州的時候糟蹋了多少百姓地閨女嗎?你讓嬌娘去見賈似道。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大人,我有什麼辦法?」沈忠哭喪在臉說道︰「我準備回來向你交差,所以離開了梁家,小姐被梁小姐拉去她家吃飯,等我匆匆跑回去通知小姐的時候,小姐已經進了梁家大門,我總不能去當著賈丞相的面把小姐硬拽出來吧?」

    「嬌娘,你太不小心了!」李芾連聲叫哭,吩咐道︰「沈忠,這裡交給你主持,我這就去梁家。」說罷,李芾扔下修補城牆的工地不管,快步便跑向位於北城的梁家,急得沈忠大叫,「大人,你地帽子!你沒帶官帽!」但李芾早已去得遠了,並沒有聽到沈忠的叫喊——其實就算聽到了,李芾也不會回頭的——畢竟和女兒的名聲貞節比起來,在上官面前失儀實在算不上什麼……

    氣喘吁吁的跑到梁家,賈似道等人卻已人去樓空,就連梁老財也不見了蹤影,更別說李芾的女兒了。李芾喘著粗氣向梁家留守的幾名老僕一問,這才知道賈似道在半個時辰前帶著親兵和李嬌娘等女已經離開,不知道去了那裡。聽到這消息,李芾險些氣暈過去,又只好在潭州城裡滿大街的尋找賈似道和愛女的行蹤,不過潭州軍民不管男女老少都已經去了南門參加修補城牆地工作,大街上連鬼影子都沒幾個,李芾又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打聽出了賈似道等人的去向——賈似道和李嬌娘並騎同行,竟然是去了修補城牆的工地。

    「嬌娘,你這個鬼丫頭,你要爹為你把心操碎嗎?」無可奈何下,幾乎筋疲力盡的李芾只好一邊罵著愛女一邊祈禱著上天保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跑回的工地。不過到得***通明地工地上時,李芾不由楞在當場——他離開工地地這一個多時辰裡,破損的城牆已經被修補了三分之一還多!

    「大人,你地大小姐太聰明了。」沈忠跑了過來,歡呼著向李芾叫道︰「竟然能想出用水結冰修補城牆的辦法,這回要不了一夜時間,我們潭州破損的城牆就全部能修補完善。」

    「用水結冰修補城牆?」李芾聽得一頭的霧水,不過仔細一看工地時,李芾頓時明白了這個原理——原來潭州軍民是用麻袋盛土堆成城牆,然後再往麻袋上澆水,在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裡,麻袋上的水很快就凝固結冰,把麻袋牢牢的凝結在一起,這樣修補城牆不僅速度快捷,牢固程度也絲毫不亞於青石修砌的城牆。雖說這種簡易城牆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會融化,但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潭州軍民在冰牆重新修建一條真正的城牆了……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35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三章 賈老賊詐退南路軍
    「明天早上集中起所有騎兵,直接通過潭州城牆的缺口殺進城去——不用管宋人的什麼神秘武器,宋人的武器再厲害,也擋不住上萬的蒙古鐵騎同時衝鋒!」

    「謹遵元帥號令!末將等一定視死如歸!誓破潭州!找回失蹤的阿術將軍!」

    「大帥,我軍今日之所以在宋人新式武器襲擊下傷亡慘重,全因我軍兵力過於集中,隊伍太過密集,這才導致功敗垂成。王鶚建議在明天的攻擊中,將步兵分散使用,組成多支攻城同時攻擊潭州城牆各段,逼迫宋人將兵力與新式武器分散,減缺騎兵壓力。然後騎兵在集中衝擊潭州城牆缺口,這樣才能有衝進潭州的機會。

    兀良哈台的決策是在賈似道增援潭州的當夜做出的,王鶚還針對戰場情況和潭州城牆的缺口制定了詳細戰術,蒙古軍的各級將領也個個把胸脯拍得  響,賭咒發誓一定要把下落不明的阿術救回來——兀良哈台是收兵回營後才知道的阿述失蹤,當時蒙古眾將都提議再回爆炸戰場尋找阿術,但老將兀良哈台卻知道在黑夜中讓軍隊去尋找自己不知生死的兒子,無異於把軍隊推到火山口再往屁股上踹上一腳,所以兀良哈台強忍眼淚拒絕了眾將的好意,放棄了成功性極小又傷亡率極大的夜襲計劃,將總攻定在第二天清晨。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將一切都安排好後,兀良哈台在對兒子的擔心中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不眠之夜,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兀良哈台便點起全軍,惡狠狠直撲十里外地潭州城。為了這一刻,蒙古軍可謂是下足了血本,在大雪封路補給困難下,蒙古軍竟然用雞蛋拌黃豆和小麥來喂戰馬,蒙古軍中的漢人士兵也和蒙古士兵一起享受了一頓熱騰騰的湯餅和燉肉,讓人和戰馬都養足體力準備長時間持續做戰。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時,殺氣騰騰的蒙古軍不由全數傻了眼楮……

    「冰……冰牆!」兀良哈台徹底的目瞪口呆——潭州城牆的缺口不僅在一夜之間補好,而且是每一段受損的城牆都用清水潑澆,使之結冰凝固,讓整個潭州城看上去就像一塊巨大的寒冰一樣,晶瑩剔透又滑溜溜的毫不著力,這樣的城牆不要說打破了,用雲梯攀上去都十分困難;除此之外還有城門,為了不給蒙古軍撞門地機會,潭州軍民往城門上也澆了不少水。****讓水把城門和城牆牢牢的凝固在一起。最可氣的是宋軍為了打擊蒙古軍的士氣,特地把那些戰死的、頭紮雙辮的蒙古士兵屍體身體加進冰牆中凝固,人頭卻露在寒冰之外,密密麻麻的人頭分佈在城牆上。既恐怖又噁心。冰牆?!」兀良哈台的狗頭軍師王鶚也傻了眼楮,半晌才捶胸頓足道︰「天啊!我昨天怎麼沒想到可以用冰補修城牆?早知道的話,昨天晚上我軍分批連夜輪番進攻,就算傷亡大一些,起碼也不給宋人補修城牆的機會啊!」

    「元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大將徹徹都為難地向兀良哈台問道︰「城牆上全是冰,我們的雲梯根本搭不上去,城門也被寒冰封死了,撞車和撞木都失去了作用,我們該怎麼攻城?」兀良哈台不答,轉頭問王鶚道︰「王先生,你看這鬼天氣,什麼時候能回暖化冰?」

    「就算天氣不繼續冷下去,沒有二十天時間。休想化冰。可要是天氣再冷下去的話,那就十分很難說了。」王鶚垂頭喪氣的答道。兀良哈台長嘆低頭,心說四王爺命令十天之內增援青石磯,我那能等那麼久?而且現在繞過潭州走瀏陽北上,時間也無論如何來不及了。這時候,徹徹都忽然指著城牆說道︰「元帥。宋人放下了一個大吊籃。籃子裡有人,打著白旗。似乎是使者。」

    兀良哈台抬頭一看,見城上果然放下一個打著白旗地吊籃,籃子裡還坐著一名身穿長袍棉衣、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並向這邊大喊,「不要放箭,我乃大宋信使,奉大宋賈丞相之命,特來求見蒙古大元帥兀良哈台。」將士向兀良哈台請示,兀良哈台稍一盤算便點頭道︰「讓他過來。」蒙古軍前陣依令讓出道路,那儒生則昂首挺胸,不緊不慢的穿過蒙古士兵的刀山槍海,款步走到兀良哈檯面前,拱手道︰「潭州歐道,奉大宋賈丞相之命,見過蒙古兀良哈台大元帥。」

    「你是什麼人?看你模樣,不像是有官職在身啊。」兀良哈台陰沉著臉問道。那歐道(注1)微笑道︰「元帥高明,歐道僅是潭州岳麓書院一講師,並非大宋官吏。」旁邊的徹徹都大怒,喝道︰「好大地膽子,小小一個私塾先生,竟然也敢到我們大元帥面前放肆?」

    「徹徹都,不要說話。」兀良哈台叫住徹徹都,冷笑道︰「本帥知道岳麓書院,還看見過岳麓書院的學生。\\\\\\你教得好書啊,本帥親提大軍至此,你的學生不望風歸降就算了,還不好好唸書,跟著李芾跑到城牆上和我們大軍做戰,你們不怕死嗎?」

    「是人都怕死,惟文人骨氣使之不懼。」歐道微笑答道。兀良哈台嘿嘿冷笑一通,又問道︰「好吧,那本帥問你這有骨氣的文人,賈似道派你來做什麼?是不是派你向本帥求情,待本帥打破潭州之後,饒他賈似道不死?」

    「非也。」歐道搖頭,正色嚴肅道︰「賈似道是派歐道前來奉勸大元帥,勸大帥收兵南下,兩家罷兵言和。」

    「哈哈哈哈哈……!」兀良哈台瘋狂大笑,指著歐道大笑說道︰「賈似道派你這麼一個酸儒書生勸我收兵?他賈似道在做青天白日夢嗎?本帥憑什麼收兵?」旁邊的徹徹都和王鶚等人也是莞爾,歐道卻不慌不忙的解下背上包裹。緩緩解開,並嚴肅道︰「大元帥,賈丞相就憑這兩樣東西勸你收兵。」

    「我兒地頭盔!」兀良哈台一眼認出包裹中那個頭盔是他長子阿術的東西,大驚道︰「阿術是戰死了?還是被俘了?」

    「元帥放心,阿術將軍此刻正住在潭州城裡,賈丞相給了阿術將軍很好的款待。」歐道臉上沒有半點譏諷,成功安撫住兀良哈台又不使之生出憤怒,又取出一面白毛大 ,嚴肅道︰「大元帥,再請你看看這東西。」

    「四王爺地大 !」兀良哈台等人蒙古將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蒙古軍的大 那可不是普通的東西。那是一軍主帥的象徵,也是蒙古軍隊重點保護的對象,如果落到了敵人手裡,也通常也就是標誌著一軍主帥已經兵敗身死。所以兀良哈台趕緊追問道︰「四王爺現在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嗎?」

    「大元帥放心,忽必烈王爺現在安然無恙——只是已經撤回了信陽。」歐道不緊不慢地說道︰「四天前,賈丞相率領我大宋主力渡過長江發起反擊,擊潰四王爺大軍並繳獲此 ,四王爺雖然成功逃回信陽,但軍隊傷亡近半,我大宋長江防線已經高枕無憂。大宋主力正在向南開拔當中。」

    和賈似道估計地一樣,忽必烈並沒有把他的白毛大 被呂文德繳獲地丟臉事通知南路軍,所以歐道代表賈似道向兀良哈台出示大 後,兀良哈台全軍立即疑神疑鬼。懷疑蒙古北路軍已經遭遇不測。再加上歐道的一番鬼話蠱惑,兀良哈台雖然不是完全相信,卻也在考慮自軍繼續北上是否會面臨孤軍深入的絕境。沉思片刻後,兀良哈台向歐道問道︰「那賈似道想怎麼樣?」

    「賈丞相給大帥兩個選擇,一是繼續攻打潭州。但大帥大軍一開始攻城,賈丞相立即在城牆上斬殺阿術將軍,用阿術將軍的人頭祭旗。」歐道飛快說完第一條,又緩緩說第二條,「第二嘛,賈丞相請大元帥收軍南迴,兩家罷兵,賈丞相絕對不派兵追擊。而且只要大元帥的大軍退過儲州以南,賈丞相立即派人將一根毫毛不少的阿術將軍平平安安的送回大元帥面前。」

    「賈似道想用本帥兒子的命要挾本帥退兵?本帥又不是阿術一個兒子。賈似道愛殺就殺,本帥不心疼。」兀良哈台冷笑,「蒙古地勇士從上戰場那天開始,都已經做好了隨時為大汗捐軀的準備。」

    「大元帥,你何必讓自己的兒子白白送死呢?」歐道笑了起來,「就算大元帥不答應又怎麼樣?蒙上天保佑。天降嚴寒。我潭州城借上天之力已是堅若磐石,大元帥攻破潭州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元帥何必為了一座不可能攻破地城池讓少帥妄送送命?何況元帥大軍北上,只是為了增援青石磯戰場,但現在忽必烈大軍已退,大元帥就算執意北上,也只能落得孤軍深入絕境的下場——天還這麼冷,輜重運輸困難,元帥想要在糧草斷絕的情況下面對我大宋主力嗎?」

    兀良哈台久久不語,歐道知道他的話已經打動了兀良哈台,便又煽動道︰「大元帥明鑑,現在四王爺大軍已經退回信陽,我大宋主力正在南下增援潭州的途中,向士壁將軍地軍隊也在向潭州開拔,元帥再僵持下去,吃虧的只怕是元帥自己。賈丞相悲天憫人,之所以向大元帥提出退兵請求,全因賈丞相不願看到宋蒙兩軍在這冰天雪地中繼續僵持,在大戰之中無辜喪命,使宋蒙兩軍的將士家屬望門長泣,夫妻不能團圓,父子不能相聚,所以才提出一個和平解決潭州大戰的辦法,請元帥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慎重三思。」兀良哈台又是一陣沉默,腦海中不由想起愛子幼時在膝下承歡的情景,又想起軍中那些雲南士兵在寒風中凍僵凍死的淒涼景象,還有就是軍隊中那所剩無幾的糧草和被寒冰加固的潭州城。最後兀良哈台咬牙道︰「好,只要賈似道答應本帥兩個條件,本帥就退兵!」

    「大帥請說。」歐道心中暗喜,趕緊問道。旁邊的王鶚拉拉兀良哈台地衣角,本想說些什麼,兀良哈台卻不理他,逕自說道︰「第一,賈似道必須在潭州城牆上當著全軍立誓遵守約定,本帥才能相信他。第二,四王爺的白毛大 本帥必須留下。」

    「原來是這樣。」王鶚開始本來想建議兀良哈台拖延幾天,派快馬到青石磯探聽情況再做決定,但兀良哈台說出這兩個條件以後,王鶚立即猜出兀良哈台的真實用意——年事已高的兀良哈台根本捨不得讓最出色的兒子阿術白白送死,所以兀良哈台才在明知忽必烈已經撤軍不一定可信的情況下答應退兵。而兀良哈台拿到忽必烈地大 ,將來就不怕忽必烈追究——到時候兀良哈台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誤中賈似道奸計,為保留軍隊元氣才被迫撤軍,並且有忽必烈地大 做證,忽必烈最多也就追究一下兀良哈台的失察之罪,殺不了兀良哈台地頭……

    宋開平元年閏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南宋右丞相兼樞密使賈似道與蒙古軍南路軍大元帥兀良哈台在潭州訂立城下之盟,賈似道在潭州城頭當著宋蒙兩軍的面發誓,只要兀良哈台率領大軍撤回廣西,賈似道就決不追擊,並且在兀良哈台大軍撤過儲州之後,賈似道就立即釋放兀良哈台長子阿術。而兀良哈台在拿到被繳獲的忽必烈大 後立即撤軍南下,潭州之圍解除。

    十一月二十一日,南宋京湖路制置副使向士壁率領援軍抵達潭州,宋軍主力宋軍南線威脅全面解除,同時兀良哈台軍也撤過儲洲,賈似道按約釋放阿術,率領騎兵星夜返回青石磯大營。順便說一句,其實賈似道很是想食言而肥不釋放阿術的,只是遭到李芾和向士壁等正直將領強烈反對,賈似道才非常難得遵守了一次諾言……

    「希望還有機會見面吧。」離開潭州後,賈似道回頭看了看潭州城,嘆著氣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注1︰歐道︰史實人物,歷史上第二次潭州之戰潭州陷落後,因為潭州軍民的頑強抵抗,當時的蒙古軍主帥阿里海牙決定屠城報復,歐道以庶民之身求見阿里海牙,並成功說服阿里海牙收回屠城命令,口才十分了得。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42
本帖最後由 55360123 於 2009-8-25 01:47 編輯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四章 盟友來訪
    「兀良哈台來信沒有?他的軍隊到那裡了?」同樣的話,忽必烈每天不知道要向幕僚、謀士和軍中聯絡官問多少遍,可每次的回答的都是兀良哈台軍還在攻打潭州,還在千方百計的加快速度增援青石磯戰場,到了閏十一月二十那天,忽必烈連這樣的消息都聽不到了。開始忽必烈還對此抱觀望態度,可是到了二十一那天——也就是賈似道離開潭州那天,忽必烈不得不對此產生懷疑了……

    「從潭州到青石磯,騎快馬日夜兼程的話,只需要兩天兩夜的時間,也就是說,兀良哈台是在十一月十八那天的早晨或者中午與本王失去聯繫的。」忽必烈掐著指頭估算,神情濃重得像手雷爆炸後的硝煙,「兩天兩夜了,兀良哈台為什麼不與本王聯繫?本王派去的信使,為什麼到現在也沒回音?」

    「王爺,天寒地凍,大雪封山,我們的信使也許被大雪堵在了路上。」出於經驗,蒙古軍資格最老的將軍塔察爾向忽必烈勸道︰「還有一種可能,王爺的信使也許在路上被南蠻子劫殺,所以才會失去聯繫。但不管南蠻子怎麼劫殺,信使總有能逃過封鎖的,王爺再等一兩天吧。現在我軍如果輕舉妄動,只會給賈似道製造機會。」

    「本王何嘗不知道這道理?只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我軍多拖時間啊。」忽必烈面如寒冰,蒙古軍主力已經只剩下二十天的糧草,後續糧草已到信陽。可輜重隊是否繼續南下,忽必烈卻無法決策——這種情況如果再拖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沉思片刻後,賈似道向子聰問道︰「子聰,本王命你監視宋軍主力各種動靜,結果如何?」

    「回王爺,南人主力這些天一直沒什麼大的異動,僅是江面上地斥候船比往常多了一倍,還有宋人到長江邊上擔水的次數,比平常增加了一成。」子聰合掌答道。旁邊的蒙古大將拔都納悶道︰「天這麼冷。又下這麼大的雪,宋蠻子用水的量應該比平常要少才對,怎麼反而用水量增加了?」

    「拔都將軍,別忘了呂文德的部隊,我軍水軍覆滅,再沒有力量攻打鄂州,呂文德自然可以放心與南人主力會合,用水量增加實屬正常。」子聰飛快答道。拔都一楞,又問道︰「既然用水增加屬於正常,那還監視南蠻子用水乾什麼?有用嗎?」子聰陰陰答道︰「當然有用。起碼可以從這裡判斷南人主力有沒有分兵增援潭州。事實證明,賈似道並沒有去增援潭州——起碼沒有動用大批軍隊去阻擊兀良哈台大元帥的軍隊。」

    「再等等吧,或許兀良哈台為了保證突襲的突然性,在打下潭州後故意不向本王稟報。使宋人主力也無法判斷他的動向。」忽必烈昂起頭緊緊閉目,深深後悔這一次的南下攻打鄂州,但口中也只能安慰將士與安慰自己……

    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一日,兀良哈台仍然沒有與忽必烈取得聯繫。就連忽必烈派出去地信使也沒有一個回來。忽必烈心中更慌,但嚴寒卻拖住了蒙古軍北撤的步伐,反覆盤算下,忽必烈下達停駐信陽的補給隊繼續南下的命令,不管兀良哈台是否要能打破潭州,忽必烈都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第三天,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忽必烈派去聯繫兀良哈台的十名信使中終於有一人回來,那信使剛進蒙古軍中軍大帳就號哭開了。「王爺,大事不好了,大元帥他……他……。」那信使號哭哽咽,說的話幾難聽清,惹得心急如焚的忽必烈放聲大吼,「別哭。兀良哈台他究竟怎麼了?」

    「大元帥他退兵了。」那信使瘋狂號哭起來。「賈似道不知怎麼忽然出現在潭州,十八日每天。賈似道派了一個使者去和兀良哈台大元帥說了一些話,大元帥就莫名其妙的退了兵。我們與大元帥聯絡的信使也遭到宋人騎兵劫殺,就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回來,其他地兄弟都……都……嗚……!」

    「賈似道出現在潭州?怎麼可能?你把知道的詳細說說。」忽必烈大吼問道。不等那信使回答,帳外忽然又進來一名傳令兵,單膝跪下拱手道︰「稟報王爺,我軍巡邏隊又在長江邊上遭遇一隊神秘的蒙古人,雖然那夥人又在宋人斥候船接應下逃走,但我軍生擒其中一人,現已押到帳外。」

    「把他帶進來。」忽必烈又喜又憂,大吼命令道。那傳令兵飛奔出帳,不一刻,一名紮著環耳雙辮的蒙古人被捆得結結實實地押進大帳,忽必烈、子聰、姚樞和塔察爾等蒙古高官只看了那俘虜一眼,立時便驚叫道︰「薩滿的親兵!你是薩滿的親兵隊長!」

    「蒙古的使者薩滿到了?」宋軍大營中,帶著滿身風雪的賈似道剛回到宋軍大營,還沒下戰馬,賈似道地幾大走狗韓震、宋京和廖瑩中等人便迎到馬前—— 不過賈似道的這幾個走狗這次可不是來拍馬屁,而是向賈似道稟報一名名叫薩滿的蒙古使者剛剛抵達宋軍大營。\\\不學無術的賈似道對此毫不在意,大咧咧的說道︰「看來忽必烈已經知道兀良哈台撤軍的消息了,讓他等一等,本相要再吊一吊忽必烈的胃

    「嗯相,薩滿可不是忽必烈的使者!」宋軍中最瞭解蒙古情況的宋京大叫道︰「薩滿是忽必烈死對頭也速察地心腹——也就是阿里不哥的使者啊!」阿里不哥的使者?」賈似道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從戰馬上一跳而下,雙手掐住宋京的脖子大吼問道︰「你肯定他真是阿里不哥的使者嗎?你肯定他不是忽必烈派來地冒牌貨嗎?他現在在那裡?」宋京被賈似道掐得幾乎斷氣,艱難點頭說道︰「嗯相,下官敢肯定。下官以前出使大都地時候,曾經見過薩滿……他就在咱們的大帳裡——恩相,下官快被你掐死了……。」

    「哈哈,真正地盟友到了。」賈似道一蹦三尺高,三步做兩步的跑向大帳,那瘋狂的模樣,幾乎讓人懷疑是賈似道的死鬼老婆死而復生出現在大帳裡一樣。衝進大帳,賈似道一眼便看到一個滿臉絡腮鬍、又老又醜的蒙古人正在與宋軍副帥高達說話,經高達介紹後,那蒙古人忙離座脫帽鞠躬。用生硬的漢語說道︰「蒙古阿里不哥王爺麾下使者薩滿,見過大宋右丞相大人。」

    「薩大人不必客氣。」賈似道象看到親人一樣抓起薩滿的手,親熱地說道︰「薩大人不遠千里而來,辛苦辛苦,快快請座,來人啊,給薩大人準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本相要與薩大人一醉方休!」

    「忽必烈手下的蒙古人都說賈似道難纏,想不到這麼客氣,看來傳言有虛。」薩滿對賈似道的親熱十分受用,感激道︰「薩滿謝賈丞相。薩滿此次南下,是代表阿里不哥小王爺前來,想與賈丞相商議結盟……。」薩滿的話還沒有說完,帳外就飛奔進來一名傳令兵。雙手抱拳道︰「稟報丞相,蒙古使者阿合馬、察必打白旗渡江,求見丞相。說是要重商和談事宜!」

    「來得好!」賈似道長得還算人模狗樣的臉上露出獰笑,一字一句道︰「讓他們進來!」

    「賈丞相,不可啊!」薩滿大吃一驚。連聲說道︰「賈丞相,阿里不哥小王爺派小使前來,就是想與賈丞相商議南北夾擊忽必烈一事,只要賈丞相答應,小王爺可以給丞相大大的好處,丞相要金子、土地、美女和什麼都行,小王爺都可以答應。」

    「薩大人放心,是否與阿里不哥小王爺結盟,本相自有主張。快請座。咱們邊喝酒邊談。」賈似道奸笑著把薩滿拉到座位上,並親自為薩滿斟上一杯剛送上來並燙過的美酒,親熱道︰「薩大人,先喝一杯熱酒暖暖身子,放心,本相與阿里不哥小王爺神交已久——聽說小王爺喜歡強搶民間美女。本相和他這愛好一模一樣啊——可以這麼說吧。本相與小王爺算得上知己了。」

    「賈丞相,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接見忽必烈的議和使者?」薩滿都不知道賈似道是在罵還是誇阿里不哥,試探著問道︰「忽必烈與小王爺、還有和也速察國舅,可都是死對頭啊。」

    「放心,本相與小王爺一切都好說——敵人地敵人,就是最最最可*的盟友啊。」賈似道笑得更奸,卻也讓薩滿更加摸不著頭腦,只是連聲請求賈似道不得接見忽必烈的使者。賓主正爭執間,忽必烈的使者阿合馬和察必兩人已經被解除武裝押進宋軍大帳,阿合馬、察必與薩滿三人剛一見面,立即就像鬥雞一樣都是赤紅了眼楮,互相之間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把對方生吞活剝。

    「這不是薩滿大人嗎?你不隨也速察國舅護送蒙哥大汗北還,怎麼跑到這青石磯來了?」察必冷笑連連,牙齒變得比鋼刀還要鋒利,「青石磯這裡正打仗,薩滿大人可得小心些——別讓人不小心一刀砍了你腦袋!」

    「察必郡主都不怕年紀輕輕就掛掉,薩滿這麼大年紀了,還有什麼怕地?」薩滿以牙還牙道︰「說起來郡主穿起將軍服還真好看,小心別被賈丞相的軍隊俘虜了——軍營裡蚊子都是公的,成千上萬的宋人可都很樂意代替四王爺與郡主上床的啊——而且聽說宋國地青樓很多,郡主如果被賣進青樓裡,相信也能賣到十幾二十個銅板。」

    「你說什麼?我就值十幾二十個銅板?」也不知道察必是真不在意還是神經大條,竟然和薩滿爭執起她能值多少銅板。薩滿是也速察手下的頭號謀士兼巫師,口才十分惡毒,佯裝抱歉道︰「真抱歉,薩滿說錯了,忽必烈的女人是不能值十幾個銅板——估計八個銅板就足夠了。」說到這,薩滿轉向坐在主位的賈似道獰笑道︰「賈丞相,如果那天小王爺把忽必烈的女人——比如察必郡主,按八個銅板的價錢賣給你,你願意買嗎?」

    「願意!」正在欣賞察必發怒美色的賈似道脫口答道。不過看到察必豎起柳眉後,反應過來的賈似道趕緊改口道︰「不願意。」但賈似道不糾正還好,這一糾正立即惹得薩滿哈哈大笑,「察必郡主,聽到了嗎?在賈丞相這裡,你連八個銅板都不值!」

    「放你娘的屁!」察必性如烈火,那能受此污辱,先是下意識地去摸腰刀,發現自己的腰刀在進營前已經被宋軍沒收後,察必竟赤手空拳的向薩滿撲了過去。賈似道趕緊大喝道︰「來人啊!將察必給本相按住!」賈似道的親兵們頗為能幹——純數廢話,貪生怕死的賈老賊會讓一幫軟腳蝦保護自己?四個親兵一起撲上,立即將身手不弱的察必按跪在薩滿面前。氣得察必哇哇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我怎麼能跪薩滿這個賣國賊?」

    「多謝賈丞相。」又老又瘦地薩滿擦了一把冷汗向賈似道道謝,又得意洋洋地看著察必,冷笑道︰「郡主,聽說你是代表忽必烈過來與賈丞相議和的,你不用浪費力氣了,做為蒙古大汗地正統繼承人——阿里不哥小王爺已經決定與賈丞相結盟,忽必烈乖乖聽話做小王爺的臣子,那就沒什麼。可如果忽必烈不聽話,小王爺可就要和賈丞相聯手夾擊忽必烈了!」

    「慢著。」正在喝著熱酒暖身的賈似道大叫一聲
55360123 發表於 2009-8-25 01:48
本帖最後由 55360123 於 2009-8-25 02:00 編輯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五章 吃人不吐骨頭
    「慢著。」賈似道毫不臉紅的說道︰「薩滿大人,本相與阿里不哥小王爺結盟的事,可還有些波折——因為忽必烈已經答應給本相大大的好處,讓本相與他結盟,聯手攻打阿里不哥小王爺。」說完,賈似道又補充一句,「不過薩滿大人你也有機會,只要小王爺開給本相的條件要比四王爺好,本相照樣可以提起大軍,幫助小王爺往死裡打忽必烈。」

    「無恥!」薩滿和阿合馬兩人異口同聲的在心底大罵,性如烈火的察必則直接罵出聲來。賈似道的幾大走狗和帳篷裡的高達、呂文德和邛應等宋將也忍不住在心底讚譽道︰「咱們的賈丞相——真夠不要臉的。」

    「察必郡主,你可以罵本相無恥——但你們的王爺忽必烈是否無恥呢?」賈似道冷笑道︰「十幾天前,本相已經給忽必烈一個議和的機會,但因為兀良哈台走大運遇到鄭國頃那個漢奸賣國賊,把駐守有重兵的儲洲拱手送給兀良哈台,使之威脅到我軍南線,忽必烈就猖狂的撕毀和約,對本相與大宋使者百般侮辱。現在兀良哈台已經被本相親自領兵擊潰,忽必烈就又派你和阿合馬來找本相議和了,如此反覆無常,忽必烈不是無恥小人?誰是無恥小人?」說到這,賈似道又冷哼道︰ 「本相今天接見你們,已經是看在察必郡主你的面子上。如果忽必烈派其他的使者來——本相馬上就把忽必烈使者地人頭砍下來,送給薩滿大人當夜壺!」

    察必和阿合馬兩人被賈似道頂得無言可對,薩滿則眉開眼笑,連聲說道︰「賈丞相說得好,忽必烈就是一個反覆無常的卑鄙小人!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忽必烈侮辱賈丞相的使者——賈丞相,如果你把阿合馬和察必的腦袋砍下來送給小使,小使以個人身份送你十名蒙古美女。賈丞相想要什麼附加的結盟條件,小使也可以在小王爺面前替你盡力周旋,保管賈丞相滿意。」

    「賈丞相。那一天把宋大人亂棍趕出軍營的事,完全是一場誤會——都是子聰那個禿驢出的餿主意,四王爺已經狠狠的教訓了他,還請賈丞相多多原諒。」阿合馬怕賈似道見色眼開,真的把他的人頭送給薩滿當夜壺,趕緊道歉並說道︰「還有上次賈丞相提出地和約,我們王爺經過仔細考慮,已經決定接受和約。為了彌補上次的過錯,王爺還決定單獨贈送三千黃金和一萬兩白銀給賈丞相個人,請丞相務必要答應。」

    「這麼說來。忽必烈是答應割讓河南了?還要贈送本相三萬五千匹戰馬、三千兩黃金和一萬兩白銀?」賈似道明知故問,其實是把忽必烈給自己的條件告訴薩滿。薩滿一聽果然大怒,咆哮道︰「忽必烈還真大方啊。不過小王爺也不小氣,只要賈丞相答應與小王爺結盟攻打忽必烈。忽必烈答應給賈丞相的東西,小王爺都可以給,另外再加十大箱珠寶和五十名美女!」

    「你能替阿里不哥小王爺做主?」賈似道斜著眼問薩滿道。薩滿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兩份空白文書——文書上已經蓋了蒙哥的汗印和阿里不哥的私印,還有一份阿里不哥和也速台親筆簽名的委任書——全權委任薩滿與賈似道談判。咆哮道︰「那是當然,只要賈丞相的條件不是十分過份,那小使就可以代為答應!空白盟書,由小使做主填

    「很好。」賈似道細看那兩份空白盟約,確定上面的玉璽和大印不是蘿蔔刻的後,賈似道馬上咆哮道︰「來人啊!把察必與阿合馬給本相拿下,推出去砍了!」

    「慢著!」阿合馬嚇得趕緊大叫,「丞相,剛才薩滿答應給丞相地。小使也能做主給丞相,另外再加十箱珠寶給丞相。」說著,阿合馬也是掏出一份全權委任談判他與賈似道談判的蒙古軍公文。賈似道細看無誤後,馬上翻臉道︰「來人啊,把阿合馬和察必郡主放了,將薩滿拖出去砍了。拿他的人頭送給四王爺。以表本相與四王爺議和的誠意。」

    「賈丞相,你這人怎麼……這樣?」差點沒把鼻子氣歪地薩滿本想問賈似道為什麼這麼不要臉。但考慮到人為刀俎己為魚肉,只能硬著頭皮叫道︰「賈丞相,只要你答應和小王爺結盟,你們宋人不是最缺少馬匹嗎,小使可以做主給你加送一萬匹戰馬!」旁邊的阿合馬立即譏笑道︰「加送一萬匹戰馬?現在阿里不哥和賈丞相的聯繫道路全在四王爺轄區裡,阿里不哥用什麼辦法把戰馬和珠寶送給賈丞相?」

    「把薩滿放了。」賈似道揮揮手,郭靖等賈似道親兵立即鬆手,站回原地。賈似道這才向薩滿問道︰「薩大人,不是本相不相信小王爺,只是我大宋與小王爺聯繫道路絕,小王爺怎麼把答應給本相的東西送來?」

    「所以這才需要賈丞相配合啊。」薩滿狡猾的笑道︰「現在忽必烈地大軍已經被賈丞相大軍拖住,賈丞相只要多拖上一段時間,等小王爺在大翰耳朵稱汗之後,小王爺就會提軍南下,剿滅亂臣賊子忽必烈。到時候賈丞相與小王爺南北合力夾擊忽必烈,打通交通道路,小王爺就可以把答應給賈丞相的東西送來了。」

    「阿里不哥和也速察把賈丞相當白痴耍?」阿合馬冷笑著拖薩滿的後腿,「先不說阿里不哥能不能打通與賈丞相的聯繫,就算能聯繫上,阿里不哥也肯定不會把這些東西交給賈丞相。說不定到那時候,阿里不哥還要和賈丞相兵戎相見。」

    「胡說八道!別把小王爺當成忽必烈那樣的人!賈丞相。你千萬不要相信阿合馬的鬼話,小王爺言出必行,乃是謙謙君子,怎麼能欺騙丞相?」薩滿心虛地叫嚷起來。賈似道不答,不動聲色的用手指敲打著桌子盤算起來。阿合馬看出賈似道已被打動,用維吾爾語低聲向旁邊的宋京說道︰「宋大人,幫個小忙,四王爺定有重謝。」

    「嗯相,下官有話要說。」財迷新竅地宋京立即出列,象賈似道申請說話的權利。經賈似道點頭允許後。宋京立即說道︰「嗯相,依下官看來,恩相與忽必烈結盟對我軍最為有利。第一,忽必烈與我軍直接接觸,答應給我軍的結盟條件,立時可以辦到,如果忽必烈支付給我軍戰馬與金銀財物,那就證明忽必烈王爺言而有信,是可*的盟友。如果忽必烈拒絕支付,那就證明忽必烈的話根本不可*。恩相再與小王爺結盟不遲。第二,與忽必烈結盟對抗阿里不哥,我軍只需提供軍需物資,最多與忽必烈互開邊市。不需要付出軍隊傷亡的代價,可以挽救我軍無數士卒地生命。」

    「有道理。」賈似道點頭,指著阿合馬說道︰「回去告訴忽必烈,只要他在天黑之前把答應給本相地戰馬與金銀珠寶送來,本相就可以把薩滿交給忽必烈。與他締結盟約。薩大人,你不要急,如果忽必烈失信的話,本相就與你締結盟約,和小王爺聯手夾擊忽必烈,這樣做本相地軍隊雖然會有犧牲,但也能從中原地區多撈一些好處。」

    「謝丞相,小使這就回去請示四王爺。」阿合馬拱手答道。賈似道則又說道︰「你回去吧,察必郡主留下。如果忽必烈膽敢欺騙本相,本相就把察必送給薩滿大人,表示本相與小王爺結盟的誠意。」

    半個多時辰後,阿合馬獨自一人回到蒙古軍中軍大帳,將賈似道的話一一轉達,蒙古軍中軍大營立時炸開了鍋——個個都是罵賈似道卑鄙無恥不要臉和罵阿里不哥下流陰險賣國賊的。大罵了一陣後。蒙古眾文武又都將目光轉向忽必烈,等待忽必烈做出決定。惟有黃藥師站了出來。拱手道︰「無量壽福,四王子,請容貧道插一句嘴。這金銀財寶乃是死物,拿一些給賈似道也沒什麼。只是戰馬乃是我蒙古大軍立足之本,萬萬不能交與賈似道。」因為這些天的經驗,黃藥師已經知道自己只要贊成什麼,子聰就一定反對什麼,反過來黃藥師只要反對什麼,子聰就贊成什麼。所以黃藥師的話音剛落,忽必烈最信任的謀士子聰立即便冷哼起來,「黃道長,你不懂就不要亂說,戰馬再寶貴,又能有四王爺精銳士兵的生命寶貴?四王爺已經說了,養大一匹戰馬,最多只需要兩年時間,但要想獲得一名戰士,就必須要十六年以上地時間——更何況一名士兵成長為一名精銳士兵,更需要寶貴的戰場經驗積累。」

    「可宋人是要三萬五千匹戰馬,這可不是小數目。」黃藥師又反對道。子聰雖然知道黃藥師說得有理,可為了不再給黃藥師出風頭的機會,子聰還是冷笑著駁斥道︰「說你不懂,你還大蔥插豬鼻子——裝象,四王爺控制著雲南、吐蕃、陝甘和東北四塊產馬區,需要戰馬的話,隨時可以從這些地方補給,今天損失一匹戰馬,明天就拿補充兩匹。但損失一名精銳士兵,四王爺就得花幾年地時間培養和鍛鍊才能補充,這期間的戰場損耗將有多大,你知道嗎?」

    「不管怎麼說,貧道還是反對。」子聰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黃藥師也就搖頭不再說什麼,僅是單純的反對而已。這時候,忽必烈開口道︰「黃叔父,不用說了,本王知道你是為我好。但眼下的形勢至此,本王不得不做一些退讓,本王得先把阿里不哥和賈似道地同盟拆散,還有把本王的精銳部隊安全撤回北方再說。」

    謝絕了黃藥師的好意,忽必烈抬高聲音命令道︰「立即組織三萬五千頭戰馬至碼頭集結,再準備答應給賈似道金銀珠寶。阿合馬,你再去一趟宋營。讓賈似道派船隻過來運載戰馬與金銀,和約一旦簽定,你馬上把薩滿帶過江來——本王要把薩滿押到和林去,讓蒙古王公都看看,看看阿里不哥是如何通敵賣國的!」

    因為蒙古騎兵的編制是每名騎兵配備兩到三匹戰馬,而在前些天地渡江戰鬥中,蒙古軍騎兵損失已經十分慘重,空閒戰馬極多,所以不到半個時辰時間,空閒的三萬五千匹戰馬便被集中到碼頭上——有些朋友可能要問了。既然蒙古軍的戰馬如此充足,那忽必烈為什麼不把步兵配備上戰馬快速北撤?宋軍再怎麼追擊?兩條腿怎麼也沒有四條腿跑得快吧?其實答案也很簡單,給步兵配備戰馬容易,訓練步兵控制馬匹卻不是十天半個月時間能夠辦到的,就算硬騎上馬,那速度也快不到那裡,照樣被宋軍輕鬆追上。何況在冰天雪地地冬天,這更給馬匹行進帶來諸多麻煩——賈似道為了增援潭州,可是把宋軍中能騎馬的士兵全集中起來才辦到的,就這還在快速行進中非戰鬥損失了近百名士兵——更可惜的是。賈老賊是乘輕便馬車到的潭州,否則就賈老賊那點騎術,半路上非摔死丫頭的不可……

    廢話說了許多,轉入正題。除了戰馬之外,財大氣粗地蒙古軍也同時湊齊了答應給賈似道地財寶,下午申時的時候,五條宋軍大船打著白旗渡江過來,開始分批往長江南岸運送戰馬。見賈似道奸詐之此。忽必烈忍不住向宋軍使者宋京冷笑道︰「你們地賈丞相夠小心的啊,為了不讓本王搶奪他的戰船,居然只派五條船過來運馬。這一條船最多只能六百匹戰馬,裝船和渡江起碼需要一個時辰,你們打算運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嗎?」

    「王爺放心,我們賈丞相也考慮過這點。」宋京嬉皮笑臉的說道︰「這五條船隻要裝滿戰馬離岸,到了安全的地方,馬上就有五條大船過來靠岸裝馬,我們的船多著呢。天黑之前一定能運完。」

    忽必烈冷哼,不再理會宋京,正如宋京所說,五條大船裝完馬離岸千步之後,立即又有五條宋軍大船駛了過來,如此循環。很快就把戰馬運走大半。待裝到將近三萬匹地時候。宋京又腆著臉向忽必烈說道︰「王爺,戰馬再有兩次就運完了。小使也該過江去向丞相覆命了,一會阿合馬大人也可以帶著和約與薩滿大人過來,願宋蒙兩國永結盟好,王爺身體安康。」

    「多謝宋大人吉言,回去告訴賈似道,他這次要是再敢言而無信,本王就……。」說到這時,忽必烈這才想起賈似道如果再次反悔的話,自己還真拿賈似道沒半點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本王就絕對輕饒不了他。」說罷,忽必烈又命令道︰「把送給宋京大人的東西拿過來,宋大人在宋軍大帳裡幫本王說了話,本王不會讓宋大人白白辛苦。」

    「如此多謝了。」宋京的金魚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並悄悄豎起四個指頭,意思是告訴忽必烈身後地黃藥師——老小子,只要你別賣了這件事,東西你有四成……

    三萬五千匹戰馬與黃金珠寶已經全數運過長江,儘管天寒地凍,但忽必烈還是不肯返回大帳避寒,只是默默的注視著*燈火通明的長江南岸,暗暗祈禱阿合馬和察必能帶來喜信。當宋軍的運輸船全部靠岸後,長江南岸很快便傳來宋軍整齊的口號聲,「大宋!大宋!大宋!大宋!」雖然隔著寬闊地長江,這口號聲仍然驚天動地,恍若雷鳴。聽到這熟悉的口號聲,忽必烈嘴角不由流露出苦笑,心知宋軍這是在歡慶勝利了。

    又過片刻,載阿合馬和察必等人渡江那條蒙古戰船離開南岸,打著燈籠飛奔向北岸,那條小船渡江所用的半個時辰時間,對心中七上八下的忽必烈來說簡直就是一個世紀般漫長,不過再漫長的也有結束的時間。當阿合馬等人的小船*岸時,忽必烈第一個衝了過去,可是不等忽必烈開口說話,阿合馬就已經嚎啕大哭著跳下小船,跪倒在冰涼刺骨的江水中,大哭道︰「王爺,小人對不起你,賈……賈似道,那個狗娘養的,他又反悔了,當眾撕毀了剛剛簽署不到半個時辰地和約。」

    「賈似道又反悔了?」忽必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如果不是幾個怯薛及時攙住,忽必烈還真得摔倒在碼頭上。這時,察必也滿面淚痕的下了小船,哽嚥著說道︰「王爺,我們又上當了,賈似道之所以和我們簽署和約,只是為了騙我們的戰馬,他已經當眾宣佈組建大宋騎兵了。」

    「賈似道他兩次言而無信,這一次還是當眾發誓遵守和約,他就不怕以後沒人相信他嗎?」忽必烈強忍狂怒,咬牙切齒的問道。察必哽咽道︰「他是發誓了,而且是當著全軍的面用寶劍割破自己手腕發的血誓——不過他是發誓與殺害了無數漢人地四王爺不共戴天,一定要為所有被王爺你殺死地漢人報仇雪恨!南人軍隊的無數將領和士兵都效仿他刺腕出血,血誓宣佈要與我軍決一死戰,絕不讓我們逃回北方。」

    「逃?本王需要逃嗎?」忽必烈咆哮起來,「他賈似道不是要追擊本王嗎?只要他敢渡江登陸,本王就用鐵騎把他踏成肉醬!」瘋狂咆哮到這裡,忽必烈只覺得雙眼一黑,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接著便生生氣暈過去……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開慶元年,蒙哥汗八年閏十一月二十二,賈似道代表南宋與忽必烈簽定第二次鄂州和約,但賈似道在拿到忽必烈進貢地三萬五千餘匹戰馬與大量金銀珠寶後,再一次撕毀和約,當眾血誓與忽必烈戰鬥到底!因為賈似道是以為漢人同胞報仇為口號,宋軍士氣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有所提升。而第二次鄂州和約也成為世界上最短命的和約之一,從簽署到撕毀,期間相隔不到半個時辰……

    當夜,宋軍大將范天順與牛富率軍偷襲長江北岸,以超遠射程的雷箭對蒙古軍水營一番狂轟亂炸後,宋軍在蒙古軍殘餘水軍反擊前離去,不費一兵一卒便給蒙古軍造成極大死傷,再一次沉重打擊了蒙古軍萎靡到極點的士氣……
alect 發表於 2012-3-22 14:15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六章 釜底抽薪

    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戰馬又丟人,被氣得吐血的忽必烈足足昏迷了一夜多時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轉。不 過在聽到蒙古軍營再一次遭到宋軍偷襲後,忽必烈差點又氣暈過去,幸虧大批的蒙古將領在旁,你揉胸口我掐人中,勉強把忽必烈救醒。黃藥師乘機獻上他親手煉製 的靈丹表殷勤,“四王子,這是貧道在嶺南時煉製的靈丹,有提神醒腦、補精壯髓之效,請四王子服下一顆,補補元氣。”

    “多謝黃叔父。”忽必烈顫抖著接過黃藥師的丹藥,卻不肯服用,讓黃藥師字心底好生失望了一通——黃藥師可還指望著拿忽必烈拿試驗品,如果有效的話,黃藥師還打算給賈 似道也獻上幾顆的。而忽必烈雖然不肯服用黃藥師不知來路的丹藥,卻向黃藥師歎息道:“黃叔父,小王不聽你的金玉良言,自取其辱。現在想來,小王真是追悔莫及。”

    “四王子不必灰心,勝敗乃兵家常事,貧道隨先師遊歷西域時,曾經聽說鐵木真大汗在草原上也打過大敗仗,可鐵木真大汗最終於照樣是統一了大草原。四王子應該向鐵木真大汗學習,百折不撓,重整旗鼓與賈似道決戰,報賈似道兩次失信之仇。”黃藥師信口胡扯,本是想鼓動忽必烈繼續與宋軍僵持,完成賈似道交給他的任務。不想他這次又一次歪打正著,幾句雲裏霧裏的話竟讓忽必烈大有感觸。

忽必烈感歎道:    “黃叔父是說本王祖父與紮木合的十三翼之戰吧?那一次本王的祖父鐵木真是敗得極慘,一路退到哲列捏山隘。被俘地戰士也全部被紮木合以鐵鍋煮熟而死。但鐵木真大汗沒有氣餒,重整人馬後,最終還是消滅了紮木合,統一全蒙古。”

    “黃叔父說得對,本王應該學習鐵木真大汗,失敗了也不灰心,不氣餒。”忽必烈提起精神,坐直身體說道:“黃叔父,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王的中書平章政事。今後專門給本王參贊軍政,多多為本王出謀劃策。”

    忽必烈此言一出。帳中蒙古軍眾文武臉上一起臉上變色,無不嫉妒黃藥師的爬升之快。子聰更是妒忌得眼珠子差點沒鼓出來,惟有黃藥師的乾兒子水軍萬戶解誠大為歡喜,低聲說道:“恭喜義父。”而黃藥師的一雙綠豆眼裏滿是疑惑,心說這中書平章政事是什麼官?解誠以為黃藥師歡喜得傻了,忙又低聲道:“義父,快向王爺磕頭謝恩啊。”

    “不用了,黃叔父是本王的長輩。用不著下跪。”因為決心要重用屢屢提出‘正確建議’的黃藥師。忽必烈可謂給足了黃藥師面子。     忽必烈又問道:“諸位,我軍進有長江阻路。退有大雪封路和宋兵追擊;南有賈似道那卑鄙小人又屢屢言而無信,鐵了心要與本王為難;北有阿裏不哥虎視耽耽,心懷不軌。本王進退守三難。情況危急萬分,你們可有何妙計助本王脫險?”

    面對忽必烈的詢問,蒙古眾文武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啞口無言,逼得忽必烈不得不許諾道:“如果有誰能想出妙計幫助本王主力脫險,官升三級,賞奴隸三千戶。”蒙古眾將還是個個束手無策,沒誰敢說一句話。忽必烈大怒道:“平時裏你們個個自誇文才武功,天下無雙,怎麼到了危險的時候,你們一個個都成啞巴了?”

    “王爺,形勢太兇險了,我軍進不得,退不得,更守不得,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塔察爾是老資格的蒙古王爺,以老賣老硬著頭皮說道:“如果一定要想出辦法,那末將只能建議四王爺率小股輕騎先行北上,按計劃搶在阿裏不哥前面稱汗,先發制人。至於大部隊,王爺可委託一員大將主持,徐徐北撤,基本上只要撤過信陽,賈似道就拿我軍沒有辦法了。”

    “是一個辦法,可本王必須要保留這只精銳之師,絕不會捨棄將士單獨北上!”忽必烈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塔察爾的建議,又轉向黃藥師問道:“黃叔父,依你看來,本王應該怎麼辦?”

黃藥師心說你忽必烈如果單獨北上最好,沒有了你這個主心骨在,賈丞相那邊要好行事得多。    於是黃藥師便說道:“四王子,依貧道看來,塔察爾王爺地建議十分有道理,可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再說四王子你先行北上並不是捨棄全軍將士,只要用人得當,領導軍隊地將領小心行事,緩緩撤回信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有前幾次的教訓,忽必烈已經不敢再輕視黃藥師的建議,被黃藥師這麼一說立時有些動心,開始低頭盤算起來。蒙古水軍萬戶解誠則湊到黃藥師耳邊低聲說道:“義父,如果四王爺同意你的建議,請義父再提議由孩兒主持我軍主力北撤——孩兒的水軍已經完了,沒有兵權在手裏,說話也不敢大聲。”黃藥師對解誠這個乾兒子還是蠻不錯的,想也不想便點頭答應。可就在這時候,站在黃藥師對面地子聰卻輕輕笑了一聲,“呵呵。”

    “子聰,你笑什麼?”忽必烈陰沈著臉,向害得蒙古軍丟馬又丟人地罪魁禍首子聰問道:“難道你有比黃叔父更好的妙計?”

    “回四王爺,說小僧妙計不敢當,僅能使宋人二十萬大軍土崩瓦解與我軍順利撤軍而已。”子聰微笑回答,心說這次我非勝過那個小人得志地臭牛鼻子不可。雖說忽必烈對子聰這幾天的表現極為不滿,但忽必烈對子聰還是最為信任的,忙問道:“既然能有如此好事?快快將你地計策說來。”

    “回王爺,小僧建議,王爺再與宋人議和。”子聰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滿帳蒙古高級將領張口結舌,半晌後才滿帳暴怒,幾乎所有人都指著子聰的鼻子大罵。“議和?你瘋了還是 傻了?還想讓賈似道再耍我們一次嗎?”黃藥師更是乘機叫道:“臭禿驢,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想坑四王子幾次?”

    “諸位將軍,諸位大人,黃道長,稍安勿躁,聽子聰把話說完。”

    子聰微笑說道:“小僧建議王爺與宋人議和,並非與賈似道議和——而是直接與臨安的宋國皇帝議和——順帶著把賈似道從南人軍隊主帥地位置上拉下來。”

    “你的意思是,利用賈似道連續兩次背信棄義的事大做文章,借宋人朝廷上那些腐儒之手做掉賈似道?”忽必烈何等聰明,立即猜到子聰的目的。子聰點頭,緩緩說道: “賈似道兩次背棄和約,雖然在我軍身上占盡便宜。但已觸犯南人理學大忌,南人朝廷上那些儒生學子不會饒過賈似道。況且賈似道近日來連戰連勝。雖不至於功高震主,他在南人朝廷上的政敵與南人朝廷權臣也不會看著賈似道再立功勳,權傾朝野,只要王爺輕輕的推他們一把,他們就會像瘋狗一樣的撲向賈似道,把賈似道生吞活剝——賈似道是文官,雖然南人不殺文官。但換掉他卻是輕而易舉。”

    “那宋人皇帝會答應議和嗎?”忽必烈沉吟著問道。子聰微微一笑。“有咱們那個貪財好色的老朋友丁大全幫忙,還怕說不動那個又軟弱又昏庸的宋人皇帝?”

    “賈似道被撤了,宋人要是換上了一個更厲害地主帥怎麼辦?”黃藥師臉都白了,心說賈似道如果被昏君奸臣害了,他答應我的金銀財寶和高官厚祿可就全泡湯了。

精神大振地忽必烈則冷笑道:“除了賈似道。宋人還有什麼人值得本王畏懼?勉強有一個李庭芝算是不錯,但他是賈似道一手提拔的心腹親信,賈似道倒臺,他也跑不掉……。”

    ……忽必烈和子聰等人正在蒙古軍營裏算計賈似道地時候,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無恥老賊賈似道卻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不過賈似道也太累了,因為騎術不佳的緣故,匆匆從潭州趕回青石磯的兩天兩夜裏,賈似道是讓士兵把自己綁在馬車座位上的,一路顛簸,賈似道差點把腸子吐出來,也顛 簸得兩天兩夜沒有合眼。所以不管是賈似道的親兵,還是宋軍各級將領,都是心照不宣的沒有去吵醒賈似道。    當然了,也有人例外……

“公主殿下,我們丞相正在休息,請你過一段時間再來。”郭靖守在寢帳門口,小聲向滿身戎裝地李妴說道。李妴則雙手叉腰大聲說道:“還在睡?他屬豬地嗎?整天就只會吃了睡、睡了嗎?現在都申時初刻了,可以把他叫醒了。”    “公主殿下,請你小聲些,丞相從潭州回來的路上就沒合過眼,他實在太累了。”郭靖小聲懇求道。

這時,帳篷裏傳來賈似道懶洋洋地聲音,“郭靖,讓李妴進來,這個野蠻丫頭的脾氣你還不知道?要是你不讓著她點,她能點火把本相的寢帳燒了。”

    “胡說八道!我有那麼野蠻嗎?”李妴大怒,推開郭靖便沖入寢帳。而賈似道仍然躺在床上,用棉被把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地,僅露出一顆人頭,寢帳裏還生有兩大盆炭 火,溫暖如春,讓在外面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李妴一陣妒忌,哼哼道:“你還真會享福。”哼著,李妴壞心突起,上前抓住賈似道身上的棉被,大叫道:“讓你涼 快涼快!”說著,李妴用力將棉被掀起……“啊!”發出慘叫的不是被寒風吹身的賈似道,而是搞惡作劇的李妴——李妴雙手緊緊蒙住眼睛,大叫道:“你這人睡覺怎麼連內衣都不穿?”賈似道飛快將棉被重新裹回身上,打著呵欠懶洋洋的說道:“本相習慣裸睡,這樣舒坦——對了,你火急火燎的跑來找本相,是有什麼急事 嗎?”

    “當然是有急事。”李妴偷看到賈似道已經藏回被窩,這才紅著臉睜開眼睛,羞答答的說道:“賈丞相啊,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經過幾天的接觸,賈似道對李妴的性格已然是瞭若指掌,馬上說道:“你是不是想求本相幫你在曹世雄面前說說情,給你在他麾下謀一個騎兵統領或者統制的位 置?”    “賈丞相,你真是太英明睿智了,小女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李妴先猛拍一通馬屁,又佯裝可愛的眨著大眼睛問道:“賈丞相,可以嗎?”

    “不 可以。”賈似道搶在李妴發作前說道:“你的十五個部下,本相都已經讓他們進了騎兵,就這本相都承受了很大壓力。你又是女人,本相如果再讓你進了騎兵,下面的將軍不鬧翻天才怪!到了朝廷上,那些理學大儒的口水能把本相淹死——你也知道,本相為了組建大宋騎兵,狠狠擺了忽必烈一道,已經觸犯了儒家大忌,本相都已經做好了被群起而攻之的準備。本相如果再答應你,本相這個全軍主帥也別想當了。”

    “可我進你的軍隊,就是為了當騎兵殺韃子啊。你不讓我進騎兵,那叫我幹什麼?吃閒飯嗎?”李妴哭喪著臉問道。賈似道含糊道:“不會埋沒你,本相的親兵隊也要全數訓練成騎兵,你就做本相的親兵隊副隊長吧,替本相……。”

    “假公濟私,你分明是想把我留在你身邊,方便你隨時占我便宜。”李妴嘟噥著想起剛才的‘驚豔一瞥’,臉蛋又開始發紅。賈似道久久不答,李妴奇怪下仔細看時,卻見疲倦不堪的賈似道又已經昏昏睡去,李妴心情複雜,低聲自言自語,“好吧,我先答應你。不過你得幫我的國家報仇,殺光蒙古韃子……。”

    …… 賈似道再一次被人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戌時二刻,這一次來叫醒賈似道的是廖瑩中。這個賈似道的頭號狗頭軍師剛進帳篷,立即便看到賈似道睡在被窩裏,李妴則坐趴在床上酣睡,嚇得他趕緊退回帳外,連聲說道:“恩相,小人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被吵醒的賈似道和李妴則因為受到的教育不同,都對這種在南宋屬於禮法大忌的事情毫不在乎,李妴是起來梳理頭髮,賈似道則是用棉被把自己裹得更緊些,大聲叫道:“進來吧,發生什麼事了?”

    “恩相,那邊又來信了。”因為有李妴在場,廖瑩中只能附在賈似道耳邊低聲說道:“黃藥師緊急稟報丞相……。”待廖瑩中簡短說完,賈似道的臉色已然大變,趕緊吩咐道:“快,召集高達、呂文德和韓震他們,商議對策。”

    “遵命。”廖瑩中答應一聲,先行出帳。賈似道則掀起被子叫道:“李妴,快過來幫本相穿衣服,本相要去參加緊急會議。”李妴在賈似道處理軍務時倒是非常聽話,不顧賈似道全身不著一縷,還是紅著臉過來幫賈似道穿那些繁瑣的官服,並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能告訴我嗎?”

    “本相收到情報, 忽必烈那個狗雜種想玩釜底抽薪,派人到臨安活動,找一個蠢材來替換本相的主帥位置。”賈似道對李妴非常信任,簡短說了情況,又沈著臉說道:“李妴,看來本相需要再去一趟臨安,你的武藝和箭術都十分出色,到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你願意陪本相走一趟嗎?”

    “只要你是為了殺蒙古韃子。”李妴一邊給賈似道穿著鞋子,一邊柔聲說道:“那怕你到天涯海角,我也願意陪著你。”

    欲知賈老賊帥位能否保住?忽必烈與臨安的直接和談能否成功?請看賈老賊幾大走狗的拿手好戲——《奸佞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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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七章 奸佞本色

    李陪著賈似道匆匆趕到大帳時,不用賈似道吩咐,李便主動的留在宋軍中軍大帳行轅之外,賈似道則領著郭靖等一 幫親兵直接進帳,而高達、呂文德、韓震、廖瑩中、宋京和陳宜中等六人早已在帳中等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官職相對較小的賈似道親信翁應龍——他也是賈似道 點名叫來參加會議的人。這些人除了專管機密情報的廖瑩中外,並沒有一個人知道內情,全都是緊張的看著賈似道,暗暗猜測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

    “都坐下,都坐到火邊來。”賈似道率先坐到炭火旁,招呼眾人圍著火爐坐下取暖,然後才命令道:“廖瑩中,這裏都是本相的心腹愛將,把情況給大家介紹一下。”無師自通的賈似道頗有籠絡人的天分,一句心腹愛將讓高達、呂文德和翁應龍等人一陣感動,身體暖洋洋的舒服,與賈似道的關係頓時又拉近了幾分。

    “事情是這樣,我們打入蒙古軍內部的細作黃藥師,因為運氣好和機緣巧合,今天正午已經被忽必烈任命為中書省平章政事,掌握了大量蒙古軍的機密!”廖瑩中首先介紹道。 話音剛落,高達、韓震和呂文德等宋軍高官便一起傻了眼睛,異口同聲道:“中書平章政事?這老小子也爬得太快了吧?比我們的品級都還高!”

賈似道也苦 笑道:“豈止是爬得很快?簡直就是往上飛!雖然只是虛銜——但已經只比本相低一級了。”    “也好,我們有了一個這樣的細作,今後的仗好打得多了。”呂文德鼓掌笑道。

廖瑩中則臉色嚴肅的說道:“呂大人先不要高興,黃藥師升官之後,給我們送來的第一個情報就是子聰那個臭禿驢向忽必烈獻釜底抽薪之計,建議忽必烈向臨安派出使者,直接與我們大宋皇帝議和;同時用金銀財寶賄賂我大宋朝臣,煽動我大宋的禦史言官對賈丞相兩次背棄和約的事群起攻 擊。想讓朝廷把賈丞相除掉,讓賈丞相變成第二個岳武穆和韓陀胄。忽必烈當時就採納了子聰計策,立即派出阿合馬與察必帶上大量金銀財寶與議和國書,順江而下往 臨安去了。”    “黃藥師還在情報的最後特別指出,忽必烈這一次地重點賄賂對像是丁大全。聽忽必烈和子聰的口氣,丁大全和他們似乎有過合作的先例。”

廖瑩中將情報說完,高達、呂文德和陳宜中等六人一起臉上變色,紛紛大罵道:“奸賊!好歹毒的計策!”“狗韃子,沒膽子和我們賈丞相對陣, 只會使些雞鳴狗盜的卑鄙手段!”也有個別冷靜地擔心道:“不管怎麼說,忽必烈這一手是夠毒狗狠的。賈丞相指揮我軍連戰連捷。消息傳到臨安,不知道多少陰險小人妒忌眼紅。上次賈丞相懇求朝廷多發棉衣和軍費,不少小人都已經在指責賈丞相是在謄養驕兵悍將,這樣一次又有背棄和約地口實。再加上忽必烈的金錢攻勢 ——說句不吉利的話,只怕賈丞相真要步岳武穆和韓胄的後塵了。”

    “丞相,立即發起反擊吧。”高達建議道:“先下手為強,乘著朝廷還沒來金牌催你退兵,趕快反擊把韃子的主力打退了,我軍才能夠後顧無憂。”

    “本相也這麼想過,可力量不夠啊,我軍不擅野戰。韃子騎兵在陸地上天下無敵。我軍就算即刻渡江,也沒把握取勝。”賈似道信口胡扯——按高達地主意。賈似道即便在渡江後取得勝利,朝廷上也照樣能把賈似道罷職為民,賈似道可沒那麼傻。賈似道又冷笑道:“高達將軍不必擔心,忽必烈這一招用來對付正直不阿的忠臣,那是戰無不勝。但本相雖是大宋忠臣,而正直不阿嘛——本相覺得那玩意太累,就沒帶在身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賈似道 的話惹得高達等人一陣輕笑,賈似道也跟著笑了一陣,然後收起微笑說道:“本相已經考慮好了,本相準備秘密返回臨安一趟,他忽必烈不是帶著大批的金銀財寶去賄賂官員議和嗎?本相也帶金銀財寶回去——就帶忽必烈送給我軍那批金銀珠寶回去收買朝廷百官,讓朝廷對忽必烈全面開戰!他忽必烈不是想換掉本相嗎?本相收買朝廷給本相增派援軍,有了援軍配合,我軍就能全殲忽必烈地主力大軍!”

    “末將反對!”高達氣呼呼地說道:“我們在前方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打得韃子服氣,逼得韃子拿金銀珠寶買路,這是弟兄們用血用命換回來的,怎麼能拿去給那些貪官汙吏?”

    “金銀財寶是死物,留在手裏也不會生兒子。再說這些金銀財寶也不能當軍餉發給士兵,只能上交朝廷。”賈似道耐心解釋道:“但是拿去賄賂那些官員就不同了,那些官員只要站在我們一邊,我們就有源源不斷的銅錢給弟兄們支付軍餉,給弟兄們養家糊口。而且本相把這些金銀財寶送給他們,只是暫時放在他們手裏,讓他們不要在後面拉我們軍隊後腿,等我們打了勝仗,有了底氣,就可以從他們手裏要回來——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丞相,我知道你是打主意和他們秋後算帳,可……。”為人正直的高達本來還想反對。他的好友呂文德卻阻止道:“老高,不要反對了,賈丞相要想留下繼續領導大軍與忽必烈決戰,這是唯一的辦法。你要是堅決反對,等於就是把賈丞相往岳武穆和韓胄地老路上逼!”高達啞可無言,嶽飛與韓胄力主抗金,只因自己人扯後腿功敗垂成,兩人都被大宋朝廷冤殺,賈似道這些天地表現高達都看得一清二楚,稍有不慎,賈似道就要走上他們的老路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了,那事情就這麼決定了。”賈似道緩緩說道:“和增援潭州一樣,本相走後,軍中大小事務就交給高達、呂文德和韓震你們三個協商解決,遇到分歧地時候。以高達的意見為準。總之一句話,你們要繼續拖住忽必烈的主力,直到本相帶著援軍回來,再與忽必烈決戰。宋京,廖瑩中。陳宜中,翁應龍。你們四個這次陪本相回臨安,為了保密起見, 這次打宋京的旗號。”

    “恩相,小人只是一個軍械官,和你回臨安有用嗎?”翁應龍小心翼翼的問道。賈似道答道:“本相聽說朝廷頭號諫官翁應弼是你大哥。這次本相要借禦史言官幫本相說話,當然需要你去做你大哥地工作。你的職位暫時由韓震兼著——韓震,你一定要注意手雷技術的保密。”

    “恩相放心,下官誓死不讓手雷落到韃子手裏。”韓震點頭答應。翁應龍卻苦笑道:“恩相。翁應弼是我大哥不假。可我和他從不往來啊——我十四歲的時候偷看隔壁許寡婦洗澡被人發現,許寡婦上吊死了,小人也被趕出了家門,有二十來年沒和我大哥說話了。”

    “娘的,我手下都是些什麼人啊?”賈似道在心中暗罵,又皺道:“這個本相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和翁應弼緩和關係。手足親情。只要你把話說好聽些,你大哥不會不認你這個兄弟。”說罷。賈似道又咳嗽一聲說道:“還有一件事,你們也知道,本相因為大病一場忘記了以前地事,對朝廷幾乎是一無所知,你們給本相介紹一下朝廷裏的情況,那些人說話最管用?尤其是那些人會幫我們說話、那些人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還有那些人會和本相做對,他們又有那些在皇上面前說話?”

    “回恩相,眼下在朝廷裏和皇上面前說話最管用地是四個人——閻馬丁董。”說到鬧窩裏鬥和打橫拳,賈似道手下就人才濟濟了,尤其是狗頭軍師廖瑩中,那更是行賄送禮、栽贓誣陷和坑蒙拐騙的行家裏手。廖瑩仲介紹道:“閻是指閻貴妃,自恩相的姐姐賈貴妃不幸病逝之後,閻貴妃就獨佔皇上的恩寵,很得皇上喜愛,她的親戚在朝廷裏勢力也很大。馬是指馬天驥,雖然他因為瞞報蒙古韃子攻打鄂州地軍情,已經失寵被貶,但駱駝死了比馬大,他在朝廷上的黨羽還是很多的,而且馬天驥的外甥死在恩相手裏,估計他不會與恩相合作。”

    “丁就是丁大全了,這個傢夥最難對付,貪財好色又生性妒忌,恩相這次地軍功這麼大,他肯定心裏不會舒服,加上他和忽必烈地關係,相信他將是丞相最大的絆腳石。不過這人極度貪婪,只要恩相捨得下血本,也不是沒有可能爭取到他的支持。”廖瑩中繼續介紹道:“至於董,是大內後宮總管董宋臣,是最得皇上喜愛的太監。宦官向來貪財,恩相只要給他的好處足夠多,是個可以爭取、也比較容易爭取的物件。”

    “董宋臣容易爭取,馬天驥肯定和本相做對,這兩個人互相抵消吧。”賈似道沉吟道:“這麼說來,本相此行的勝敗關鍵,將在於能不能爭取到閻貴妃和丁大全幫忙說話了。”

    “廖大人,你剛才算漏了兩個人,一個肯定會鐵了心和恩相做對——左丞相吳潛,那個老頑固肯定不會容忍恩相兩次背棄和約。另一個則能幫恩相在皇上面前說上話,甚至有可能幫恩相秘密見到皇上。”賈似道麾下另一個窩裏鬥和打悶棍地大行家宋京說道。

賈似道大喜,“是什麼人能幫本相?本相之所以秘密返回臨安,就是因為前 軍主將非奉詔不得回京,怕又背上一條殺頭大罪。如果他能本相秘密見到皇上,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忠王趙,他能幫恩相。”宋京解釋道:“皇上地兩位太子都先後病死,趙被皇上收為義子,已經是把他當做太子培養。皇上也很有把他立為太子的打算,試探著詢問朝臣意思,遭到吳潛那個老頑固堅決反對,其他大臣也各有各地打算,想要擁戴和自己親近的宗室子弟為太子,全都沒有說話,當時只有恩相你對皇上說此乃聖上家事,理應由聖上獨裁。雖然立忠王為太子的事被皇上擱置下來,但就憑這一點,忠王殿下就肯定會把恩相當自己人看。”    “原來本相以前還幹過這麼漂亮的事,這下子好辦了。”賈似道高興得直搓手。

宋京又說道:“而且忠王要想當上太子,就離不開大臣擁戴,對忠王來說,恩相你越是位高權重,他就越有希望。所以下官敢斷言, 只要丞相去找他,他就一定不惜遺力的幫忙到底。到時候丞相只要讓忠王出面,請皇上到忠王府上一行,恩相不就可以見到皇上了嗎?”

    “很好,本相一到臨安,馬上就去找忠王。你們再仔細想想,還有什麼好主意?”賈似道大喜過望的問道。

廖瑩中不願風頭被宋京搶光,馬上說道:“聽說皇上很喜歡一個名叫唐安安的臨安名妓,恩相也可以走走她的門路。“清流名士多出自太學,太學生又以理學家留夢炎馬首是瞻。”曾經的太學生陳宜中不甘示弱,也向賈似道獻計道:“那留夢炎本是下官老師,下官很瞭解他,知道他雖然滿口仁義道德,肚子裏卻儘是男盜女娼。下官這次回臨安,可以藉口宴請老師把他騙出來灌醉,然後弄一個妓女在他床上,到時候恩相出面要脅,他想不聽恩相的話也不行。”

    “恩相,下官有辦法擺平大哥了。”翁應龍也出來表功,“下官突然想起,我大哥小時候曾經把老鼠放進私塾老師的食盒裏,後來又栽贓給同窗,他要是不認我這弟弟,我就用把這件事捅出去威脅他……。”

    “閻貴妃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哥哥,現在正在朝廷裏任職,咱們可以去走走他的路子。”

    “馬天驥有一個獨生子,平時裏仗著馬天驥的勢力胡作非為,欺男霸女死有餘辜,咱們可以替天行道把他宰了,然後嫁禍到蒙古使團頭上。這樣馬天驥肯定痛恨蒙古人,即便繼續和恩相做對,也不會那麼鐵心了……。”

    “董宋臣的侄子……。”

    賈老賊的幾大走狗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的給賈老賊出主意,賈老賊是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旁邊的高達和呂文德兩人卻聽得面面相窺,同時在心底升起一個念頭——幸虧我沒和賈老賊以及他的走狗做對!

    南宋開慶元年,蒙哥汗八年閏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南宋右丞相賈似道率領廖瑩中、宋京、陳宜中與翁應龍等心腹,帶上郭靖等一干親兵與美女保鏢李圓,帶著滿滿兩大船的金銀珠寶,也帶著宋軍全殲蒙古主力的希望,打著宋京的旗號,取道長江水路秘密返回臨安。出發那一刻,灰濛濛的天空又飄下朵朵雪花,仿佛是老天爺都在憤怒——賈老賊,你禍害青石磯的蒙古韃子就算了,還想去禍害臨安的南宋官民嗎?!

alect 發表於 2012-3-22 14:17
第一卷 鄂州鏖戰 第五十八章 兄弟

    “大捷!大捷!滸黃州大捷!我大宋右丞相賈似道率大宋天軍殲近萬!俘敵近萬!奪回滸黃州!”

    “大捷!青石磯大捷!我大宋右丞相賈似道率大宋天軍五天內五次大破蒙古韃子,斬殺韃子大將茶呼、何伯祥!殺韃子七萬餘!俘敵無數!繳獲敵船戰馬無數!大捷!”

    “大捷!潭州大捷!我大宋右丞相賈似道率大宋天軍南下潭州,阻擊蒙古韃子大軍,以少勝多,大獲全勝!蒙古元帥兀良哈台狼狽逃竄!大捷!”

    報捷的信使每一次經過臨安最繁華的禦街時,從景靈宮到和寧門一共一萬三千五百尺長的禦街上,總會響起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籠罩在蒙古屠刀陰影下的南宋百姓盡情 高呼,慶祝南宋軍隊取得的輝煌戰績,繼而歡呼聲繼續蔓延,從最繁華的禦街傳播到臨安的八條主幹道與大街小巷,歡呼持續到了晚上,上至皇宮內院和王公府邸,下到普通街市、茶樓、酒店、作坊和普通民宅,甚至青樓和花船,都會張燈結綵,煙花綻放,將臨安城裝點得仿佛不夜之城,盡情表達對大勝的喜悅。

    最熱鬧的還不是大捷喜信傳來的日子,而是前線宋軍將蒙古俘虜押解到臨安城獻俘的那一刻,不管是普通蒙古士兵,還是彭雲祥兄弟等忽必烈忠實走狗,他們被囚車裝 載進城或者被又長又粗的麻繩捆拖進城時,臨安城的雞蛋、蘿蔔和瓜果蔬菜總是格外的暢銷——因為全被臨安百姓買去砸俘虜了。俘虜隊伍所到之處,街道總會鋪上 一層厚厚的蛋清蛋黃和瓜果蔬菜,街道兩旁也是人山人海,鑼鼓齊天,喜氣洋洋——當然了,肯定不是人人都喜氣洋洋,至少蒙古在臨安的細作與賈老賊那些政敵是 如喪考妣。

    南宋開慶元年臘月初一這一天。差不多已經習慣了接收喜信的臨安百姓在臨安北門迎來了一隊特殊的客人,一隊穿著蒙古服色、打著白旗進城地蒙古人隊伍。剛到城門處,這隊蒙古人就被成千上萬好奇的宋人百姓包圍,不少臨安百姓甚至是專程從城裏跑來北門看熱鬧,鎮守臨安北門的城 門官也不得不整理好官服。親自向那隊蒙古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臨安城做什麼?”

    “這位將軍,在下阿合馬。是蒙古四王爺忽必烈麾下使臣。”按子聰的指點,阿合馬用很標準的禮節對待臨安城地每一名官員,很禮貌的脫帽鞠躬道:“小使奉忽必烈王爺之命,到臨安城來叩見大宋皇帝,請求大宋皇帝賜予蒙古與大宋停戰修和。鑄劍為犁,還兩國百姓軍民和平幸福。請軍爺轉告貴國禮部官員,給予小使一行相應地接待。”

    “蒙古韃子求和了!”周圍的南宋百姓轟的一下歡呼起來,無數人同時大喊。“蒙古韃子被我們打怕了!主動求和了!”自北宋與遼國簽定澶淵之盟到現在數百年間。還 沒有那個敵國來向宋國求和,陡然見到威脅大宋數十年的蒙古派使求和,很多臨安百姓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狠狠地叫駡,“狗韃子,你們也有今天?”“狗韃子, 你們不是要滅我們大宋嗎?怎麼又來投降了?”也有不少人振臂歡呼。“韃子投降了。不用打仗了。”

    “爾等稍等,容我去稟報一聲。” 鎮守臨安北門那城門官強壓下激動歡呼的衝動。很威嚴的命令道:“來人,將蒙古使者隊請到門營房暫歇,備馬待本官親自去太常寺稟報。”門兵們立即牽來北門唯 一的那匹戰馬,讓那城門官上馬入城,又將阿合馬等人領到城門營房暫歇,嚴加看管。而聞訊趕來地臨安百姓越來越多,很快便把北門圍得水泄不通,歡呼聲和叫駡聲此起彼落,宋兵趕都趕不開……

    阿合馬和察必等蒙古人在北門吸引臨安全城軍民注意力時,臨安地西門處也來了一支由十輛牛車組成的 車隊,隊伍中的人全做漢人打扮,很像是臨安城中常見的商人隊伍。這支隊伍領隊的那名中年漢人很會說話並很懂規矩,對臨安西城的城門兵未開口先笑,並將一包銅子塞進門兵手裏,微笑道:“軍爺,一點小意思,喝杯茶,我們是從徽州來的鑌鐵商人,拉些鐵來臨安賣給作坊——這玩意不容易搬運,行個方便吧。”

    “鐵?” 那門兵細看那十輛牛車,發現牛車輪印頗深,確實象裝了鐵器,便點頭道:“既然不容易搬運,那就不用檢查了,自己到門稅官那裏報斤兩交稅。”宋代地鐵器交易並非國家專賣,僅是徵收相對較高地稅錢,那中年男子也知道這點,忙連聲感謝並到門稅官面前交稅,辦理入城手續。而那支商隊中又走出一名二十來歲、神情倨傲的年青人,斜眼打量出入臨安城地南宋百姓,不時譏諷冷笑。恰在這時,臨安城北面又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那交完稅回來的中年人一楞,向開始那城門兵問 道:“軍爺,這聲音是怎麼了?”

    “怎麼了?蒙古韃子被我們賈丞相打怕了,派使者來投降了。”那城門兵喜氣洋洋的說道:“算你們運氣好,今晚臨安城肯定是大放燈火,你們有得熱鬧看了。”

    “賈似道不就是打了幾個小勝仗,臨安竟然歡喜慶祝成這樣?”那神情倨傲的年青人冷笑起來。那城門兵大怒道:“小子,你說什麼?你也配叫我們賈丞相的名字?”那中年人忙出來打圓場,“軍爺,我們家公子年輕不懂事,見諒,見諒。”說著,那中年人忙又拿出兩貫錢安撫那城門兵,並將那年輕人推進城裏,車隊緊跟著一起入城。

    “張公子,不是我說你。”進城後,那中年人低聲向那倨傲的年輕人說道:“這裏是臨安城,不是大都,現在賈似道在宋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你在臨安城公開蔑視賈似道,不是自己找麻煩嗎?不要忘了,我們車上全是這次臨安之行活動必需的金銀珠寶。要是被查出來,我們還拿什麼去收買那些宋人官員?”

    “廉叔父,不用囉嗦了,我知道就是了。我只是覺得這些宋人太小題大做,這麼幾場小勝仗就歡呼成這樣。這要是換成在我們蒙古,那我們也別打仗了。天天去放燈火就要累死。”那倨傲的年輕人冷笑著向那中年人答道。那中年人——也就是忽必烈的謀士廉希憲,微微一笑說道: “自孟珙死後,宋人幾十年沒打過一次勝仗,賈似道走狗屎運贏了四王爺幾次,宋人當然要大慶特慶了。”

    為了達到把賈似道趕下臺的目的。忽必烈將這一次地使節團分為明隊和暗隊兩隊,明隊由阿合馬、察必率領,公開與南宋朝廷接觸並談判。暗隊則由廉希憲率領,帶上大量的金銀財寶專門與南宋朝廷上的賈似道政敵接觸。以金錢開路。妄圖借南宋朝廷的手把賈似道除掉。而廉希憲隊伍也不需要與阿合馬等人會合,在臨安城中自有蒙古軍的探子基地接待他 們。所以廉希憲等人剛進城後,立即便順著官道趕往蒙古探子基地所在地四貞坊。

    要想從西門到擁有四座貞節牌坊而得名的四貞坊,就一 定要橫穿過臨安城最繁華、寬度僅有六十多米地禦街,但廉希憲等人趕到禦街的十字路口時,臨安禦街早已被趕來看蒙古韃子投降隊伍的南宋百姓擠得水泄不通,廉 希憲等人便被堵在了禦街之外。看到那些喜氣洋洋對蒙古韃子破口大駡並高呼賈丞相戰無不勝的臨安百姓。那倨傲青年不由冷笑道:“區區一個賈似道。靠卑鄙無恥 的下三濫手段取得些小勝,竟然能讓宋人如此歡呼?”

    “你說什麼?”一個清脆地聲音喝道。話音喝道。一名身材嬌小的紅衣少女已然叉 腰站到那倨傲青年面前,指著那倨傲青年的鼻子喝道:“你剛才說什麼?罵我們戰無不勝的賈丞相是下三濫?那你是下九濫嗎?”那倨傲青年不答,一雙眼睛只是在那紅衣少女地嬌美臉蛋與玲瓏皎好地身材上打轉,不時發出嘖嘖聲。那紅衣少女大怒,“狗賊,你看什麼?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不 錯,好美,是我喜歡的類型。”那倨傲青年微笑說道。那紅衣少女大怒,竟真的兩指探出,直接去挖那倨傲青年的雙眼。那倨傲青年身手甚好,一把便抓住那紅衣少女的白皙手腕,連聲贊道:“真軟,真滑,還真香。”那紅衣少女掙紮幾下沒掙開,羞怒交加下大喊道:“救命啊,抓淫賊啊!”街道上臨安軍民極多,聽到有淫賊采花,一大群人立時忽拉拉的圍上來,頓時將那倨傲青年與那紅衣少女包圍。

    “閃開,閃開,禦街之上,何人喧嘩?”這時候,一隊宋兵簇擁著一名態度囂張無比地官員分開人群過來,正急得直跺腳地廉希憲見到那官員大喜,忙迎上去說道:“馬太尉,許久不見,風采依舊啊。”那馬太尉看了看廉希憲,先是一陣狐疑,“你是……。”說到這,那馬太尉臉色一變,已然認出廉希憲,吃驚道:“是你!你怎麼來了?”

    “馬太尉,別的事以後再說,先幫我把這潑辣女子攆開。”廉希憲湊到那馬太尉耳邊低聲說了一通,那馬太尉連連點頭,命令道:“把那個小娘們拉住,這些人是本太尉地舊友,讓他們先走。”那馬太尉帶來宋兵二話不說,上前便把那紅衣少女攔到一邊,氣得那紅衣少女哇哇大叫,“馬天驥,你不過是小小一個太尉,竟然敢對本小姐如此無禮, 你給本小姐記住!”

    “這丫頭口氣不小,她是什麼人?”馬天驥一楞,心說我可別招惹了什麼厲害人物。馬天驥正要問那紅衣少女姓名 時,又有兩個漂亮得讓人心癢癢的丫鬟跑過來,在那紅衣少女耳邊低聲說了什麼,那紅衣少女這才拉起那兩個丫鬟就跑,邊跑邊罵道:“馬天驥,你給老娘記住,還有那個狗淫賊,你竟然敢罵賈丞相,你也給老娘記住,老娘改天再找你們算帳。”

    “這丫頭究竟是誰?”馬天驥益發狐疑。那倨傲青年也 在心中緩緩說道:“我當然要記住你。因為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抱你上床。”心中說到這裏,那倨傲青年又將目光轉到滿街的臨安百姓身上,冷 笑著在心中吟道:“磨劍劍石石鼎裂。飲馬長江江水竭。我軍百萬戰袍紅,儘是江南兒女血!總有那麼一天。我張弘範要替四王爺殺光江南漢人,盡享江南美女!”

不多同一時間,青石磯對面的蒙古軍營內,這幾天來一直春風得意的黃藥師正在給自己挑選親兵隊長——前些天。這老小子在弄明白忽必烈給他封了一個什麼官的時候,還曾經動過心,打算就這麼呆在蒙古享受高官厚祿,不過考慮到他給宋軍提供的情報已經害死了相當不少的蒙古士兵。加上又考慮到他地女兒女婿還在宋國。黃藥師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惹火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賈似道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只是一個虛銜,但身為僅次於丞相的謀士,黃藥師怎麼都得弄幾個親兵在身邊裝飾門面,加上義子解誠的幫忙,黃藥師很快把與自己聯絡地幾個宋軍臥底弄到身邊,讓他們擔當自己的親兵,解誠也從水軍中給黃藥師弄來了十幾個身手好地士兵。又按黃藥師的吩咐。從工房中救出那幾個曾經幫過黃藥師的工匠,讓他們水軍工廠去修補戰船。那些工匠感恩戴德下自然不會出賣黃藥師,使黃藥師再無後顧之憂。唯一所欠缺的,只是一個身手好又可靠的親兵隊長了。

    “義父請看,這些人身手都很好,你看中間有沒有能擔任你地親兵隊長的?”蒙古軍大營校場上,解誠指著七、八個象牛一樣壯實的蒙古軍士兵向黃藥師問道。黃藥師打量那些士兵,發現這些士兵確實不錯,一個 個五大三粗,滿身的疙瘩肉,一看就不是弱手,但黃藥師還是搖頭道:“不行,一看就比較笨重,不夠靈活。”

    “義父,你這幾天都挑了上百人了,怎麼還沒合適地?”解誠揮手讓那些士兵下去,有些為難地向黃藥師問道:“義父,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親兵隊長?倒是給孩兒說一個章程,孩兒也好去給你找啊。”

    “我要一個忠誠可靠的,關鍵時刻能保護我開溜的。”黃藥師在心中回答,不過這些話可不能對解誠說。這時候,校場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黃藥師和解誠順著聲音 看去,卻見在校場邊上正有一些士兵在打架,打架雙方的力量極不平等——是十來個蒙古士兵圍著一個漢兵打,而那漢兵雖然人單勢薄卻絲毫不落下風,一個掃堂腿 將那些蒙古兵中的十夫長踹倒在地上,騎著那十夫長小腹上,象擂鼓一般對著那蒙古十夫長胸口猛揍,旁邊的蒙古兵上來幹擾,又被他一一抓住腳脖子甩出幾丈遠, 摔得那些蒙古兵哭爹喊娘。而那蒙古十夫長卻是鴨子死了嘴不爛地貨,雖然被那漢兵打得口吐鮮血仍然大罵不休,“張世傑,你這個狗蠻子有本事就打死老子,看將 軍殺不殺你地頭?”

    “你以為老子不敢打死你?”那名叫張世傑的漢兵大吼一聲,狠狠一拳砸在那蒙古十夫長胸口上。雖然隔著很遠,黃 藥師和解誠還是清楚聽到那蒙古十夫長胸口骨頭斷折地可怕聲音,那十夫長口中鮮血狂噴,頭一歪不知死活。而那張世傑還不解恨,提拳又要打,解誠忙沖上去大喝 道:“張世傑,住手!不要打了!”

    “滾開,都滾開。”解誠踢開周圍看熱鬧的士兵,將張世傑拉起來,再看那蒙古十夫長時,那蒙古十夫長口中血流不止,胸口肋骨深陷,已經是奄奄一息。解誠不由連聲叫苦,向那張世傑埋怨道:“糟了,這傢夥不一定救得活了。我說張世傑啊,你怎麼老是闖禍? 這可是拔都將軍的部下,這回只怕你二叔也保不住你了。”

    “大不了殺頭掉腦袋,有什麼了不起?”張世傑悶聲哼道。解誠踢了張世傑一 腳,罵道:“殺了頭,還會再長出來嗎?狗日的,如果不是看在你二叔的面子上,老子才懶得管你。”但那張世傑氣呼呼的將頭扭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旁 邊的黃藥師有些糊塗,向解誠問道:“孩子。你認識這傢夥?他二叔是誰?”

    “他二叔是萬戶長張柔,這傢夥父親早死,被張柔收養帶在軍中,平時裏老是這個不服那個不服,張柔幾次剛把他的官升上去。他馬上就闖禍被降職,張柔怎麼打罵都沒用。氣得張柔也懶得管他了,所以到現在還是個十夫長 ——媽的,這傢夥又做了什麼?怎麼又被降為最低級地士兵了?”解誠低聲答道。黃藥師當然認識張柔,一楞說道:“搞了半天他是張柔的侄子啊,這麼說來。這個傢夥應該是那個張弘范的堂哥了——這兩兄弟還真是一對活寶,做哥哥的天天打架闖禍,做弟弟的傲氣十足,惹人討厭。張柔是怎麼管教他地兒子和侄子的啊?” (注1)

    “是這道理。那個張弘範是很招人討厭。”解誠附和。正說話間,蒙古大將撥都和張柔已經先後趕到,恰在這時,那個肋骨被張世傑打斷地蒙古十夫長口中流出一股黑血,雙腿一蹬了帳。張柔不由大怒,向張世傑喝道:“孽畜,跪下!”

    “我又沒錯。為什麼要跪下?”張世傑昂起頭。氣呼呼的向二叔反問道。張柔更是大怒,抬手一記耳光扇在張世傑臉上。大喝道:“孽畜,還敢頂嘴?為什麼打出人命?”

    “這個狗雜種帶著人在半路搶我們的伙食。”張世傑指著那個已經斷氣的蒙古十夫長,氣呼呼的說道:“這幾天軍隊裏減少伙食供應,我們漢人弟兄本來就吃不飽了,這個狗雜種還帶著人連續幾天在半路上攔著伙夫,把我們地飯菜搶走許多,拿去喂他們的戰馬,我氣不過,就把他打死了。”

    “為了這樣一點小事,你就把撥都將軍的部下打死了?你還真夠狠的。”張柔氣得全身發抖,不過張柔也知道這不能全怪張世傑,因為大雪封山糧草轉運困難,蒙古軍只得削減各族軍隊地伙食供應,戰馬地草料也被迫減少,而漢軍的伙食本來句是各族士兵中被克扣得最多的,又被蒙古士兵搶去喂戰馬,也難怪張世傑氣不過了。但理解歸理解,漢人士兵打死蒙古軍官可不是鬧著玩的,張柔只得又怒喝道:“孽畜,給撥都將軍跪下賠罪!”

    “他約束手下不嚴,我為什麼要給他跪?”張世傑的聲音比張柔還大。張柔氣得又踢了他幾腳,這才硬著頭皮向臉色已經發青的撥都低聲下氣道:“撥都將軍,小侄無禮,本將先代小侄向將軍賠罪,請將軍看在張柔的面子上,饒過這個孽畜這次吧。”

    “饒過他?讓他繼續打我們蒙古人嗎?”撥都刁毒地哼一聲,又厲聲問道:“漢人士兵毆死蒙古軍官,軍法該如何處置?”

    “斬!砍頭!”那十來個被張世傑揍得鼻青臉腫地蒙古士兵一起詐唬起來。撥都冷笑一聲,向張柔問道:“張將軍,聽到了嗎?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們到四王爺面前去評評理?”

    “這……。” 張柔十分為難。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黃藥師站出來,拉著撥都地手說道:“撥都將軍,小事一樁,不必那麼動氣,氣壞了身子,就沒辦法打宋人了。”說著,黃藥師不動聲色的將掌中的一顆忽必烈賞給他的珍珠塞進撥都手裏,微笑道:“撥都將軍,依貧道看來,這個張世傑雖然打死了人,但事出有因,可以罪減一等——看 在貧道面子上,打幾十軍棍就算了。”

    “是啊。”解誠當然得幫乾爹說話,也勸道:“四王爺一向要求軍隊裏的蒙古士兵、色目士兵和漢人士兵要平等對待,這事情鬧到四王爺那裏,對將軍只怕也不太好,打幾十軍棍就算了,算我也求將軍了。”撥都和解誠關係一向不錯,又知道黃藥師正是忽必烈面前的大紅人,還收了黃藥師一顆鴿子蛋大的珍珠,不得不給黃藥師和解誠兩人一點面子,便點頭冷哼道:“好吧,看在黃仙長和解將軍的面子上,饒他不死。”

    “謝將軍。”張柔大喜,忙轉向旁邊士兵喝道:“把張世傑拖下去,狠狠打四十軍棍!”張柔又向張世傑命令道:“孽畜,還不快向黃仙長、撥都將軍和解將軍感謝?”張世傑卻不說話,昂首便走向軍法台,氣得張柔和撥都等人又是一陣哼哼。

    “孩子,這小子我喜歡。”黃藥師指著張世傑魁梧的背影,低聲向解誠說道:“等打完了軍棍,你就把他要過來,給我做親兵隊長。”

    “小事一樁,孩兒對張柔說一聲就成。”解誠輕鬆的說道:“張世傑這傢夥脾氣臭是臭,身手卻相當不錯,給義父做親兵倒也合適。”

    注: 可能很多朋友都不知道,滅宋的張弘範與南宋最後一員大將張世傑其實是嫡親的堂兄弟!張世傑本是金國人,只因觸犯蒙古法律才逃到南宋,累積戰功成為南宋最後的大將,多次拒絕張弘範招降,最後在崖山陣亡。至於張弘範,也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宋張弘范滅宋於此的張弘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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