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53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4
第154集 務實的精神
    向小強站在汽車頂上,雙手揮了揮,請求眾人安靜下來。很快,四周的歡呼聲平靜了下去。向小強拿著話筒,仍然用家鄉話大聲說道:

    「諸位!諸位!!大家知道清虜皇帝為什麼提出這麼個換俘虜的要求嗎?用我們手裡的七萬清軍俘虜、加上八萬新公民,去換清虜手裡的六千大明將士,清虜皇帝提出這麼個瘋狂的要求,是因為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嗎?他什麼好處都得不到!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十幾萬俘虜死活,就算要回去他也不會再補充進軍隊裡了,只會把他們扔進勞動營裡任其自生自滅!那麼清虜皇帝為什麼還提出這種要求?

    「很簡單,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他就是希望我們這樣自己人爭得不可開交!最好能打起來!……現在身陷清虜之手的六千大明子弟兵毫無疑問,他們都是我們大明的血肉,是我們大明血肉之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個不用說了,我們絕不可能放棄他們!但是,新加入我大明的八萬個兄弟,不管他們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已經成了我大明的合法公民,那也就是我大明血肉之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清虜皇帝之所以搞這麼一出,就是想讓我們陷入這樣一個境地:要麼砍掉左手,要麼砍掉右手!……當然,如果是清虜砍的話,那我們沒說的,除了痛徹心扉之外,還會同仇敵愾。但是清虜讓我們自己選擇,是要左手還是要右手!這樣和我們自己砍掉自己的手沒什麼區別!這樣的話,我們依然會痛徹心扉,但卻不會再同仇敵愾!因為我們自己就會相互猜疑、相互敵視!

    「今天,我們大家聚集在這裡,竟然在爭論捨棄誰、保留誰?我想,大家坐在這裡,不應該是相互爭吵!我們應該督促zf不惜一切代價,把我們的親人接回來!這才是我們應該爭取的!這也是zf應該做的!現在北清就像一個綁票的,手裡扣了我們的親人,勒索我們。好,如果綁匪只是要贖金的話,那沒說的,只要他開出價來,我們為了親人平安回來,多高的價都好商量!但是他是要我們拿別的親人去換!讓我們拿幾萬名大明公民去換!這是什麼概念?

    「有人說這幾萬大明公民新加入不久,不能算親人。好,那我是也加入大明不久,也就是比他們多幾個月而已!想到這裡我就很害怕,清虜恨我向小強恨的是牙癢癢的,如果這都可以換的話,那清虜哪天再綁架了大明什麼人,然後要大明拿我向小強去換的話,那我是不是也會被這麼給『換』過去了?那我向小強豈不是很慘?」

    向小強說到這裡,周圍市民已經一片笑聲了。「新公民方陣」裡的人笑得更厲害。他們都很開心,因為他們覺得向小強到底是自己老鄉,到底幫自己這邊說話了。

    向小強繼續說道:

    「我們掰著手指頭算一下,清虜綁架幾千大明官兵,就能讓大明把幾萬個自己的公民交出去,這麼高的比例,那我向小強只有一個人,清虜豈不是只要想法綁架一個大明士兵,就可以讓大明把我向小強交出去了?照此說來,此例一開的話,清虜當綁匪肯定會當上癮!它會隔三差五的過來綁架我們的人,然後要挾我們,讓我們交出它不順眼的人!那麼,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寫文章結露北清黑暗、批判北清的作家、組織領導北清抵抗組織的東廠專員、甚至我們的內閣大臣、遼陽公主、甚至首輔大臣和陛下本人……只要清虜綁架的人數夠多、夠份量,又有什麼人勒索不到呢?……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談的事情!

    「所以我今天來這講這幾句話,一來是一吐幾天來的胸中塊壘,跟大家聊一下,二來也是想在這個公開場合,對北清廣武皇帝陛下說兩句話:

    「皇帝陛下,這樣沒意思,真的沒意思。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幹著有什麼好處呢?除了發洩一下你南侵不成的鬱悶、讓我們也痛苦一下,你還能得到什麼呢?對於我們大明這樣的國家來說,把自己的幾萬個公民親手交給敵人,這是不可想像的,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了,那麼我們的zf就不配再做我們的zf,甚至我們的大明王朝,也會瞬間失去合法性。一個可以親手把幾萬個公民交出去任人宰割的國家,今後還怎麼正常的呆在這個世界上?說白了就是:今後還怎麼混?!

    「皇帝陛下,如果我是你就會想一想,手上有一副這麼好的牌,就應該好好打,不要浪費了。如果圖一時之快而失去了更好利用的機會,那豈不是太可惜。不錯,現在我們的親人是被你捏在手上,我們是有求與你,給你低個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要逼我們做做不到的事情。把幾萬公民交出去任敵宰割,也許大清做得到,但我們大明做不到。

    「真的,皇帝陛下,務實一點吧。如果大家都務實一點的話,這次事情應該能得到雙方都很滿意的結果。我相信以皇帝陛下之英明,不會固執地認為只有逼著我們把幾萬個公民交給你投進勞動營,才是最令你滿意的結果吧?一定還會有千萬種會讓你更滿意的結果的。我想,大清需要的東西肯定還有很多,但唯獨不缺幾萬張吃飯的嘴。如果我們兩邊都能拿出年初默契停火的那種務實精神來,有什麼問題不能滿意地解決呢?

    「以上這些,就是我要說的。」

    向小強說完後,彎腰跳下車來。頓時,四周鎂光燈瘋狂地閃動著,寂靜的廣場上瞬間沸騰起來。他的講話猶如在滾燙的油鍋中滴了一滴冷水,頓時炸鍋了。

    無數個記者叫喊著,朝向小強蜂擁擠來,同時大喊著:

    「向將軍,你的講話是否代表了大明zf的官方態度?」

    「向將軍,你的講話能否理解為大明說軟話了?」

    「向將軍,大明zf目前什麼態度?大明軍方什麼態度?陛下什麼態度?」

    「向將軍,你剛才多次稱呼廣武為『皇帝陛下』,請問是女皇陛下默許的嗎?」

    「向將軍,請問大明為了贖回被俘官兵,會出多大代價?是哪方面的代價?」

    「向將軍,請問……」

    「向將軍,請您談談……」

    「向將軍……」

    「向……」

    ……

    問得最多的,就是「向將軍,你的講話是否代表大明官方態度」和「向將軍,你是否是替大明官方來向廣武皇帝說軟話的」。但是向小強跳下車後就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句也不解釋,只是在衛兵的努力保護中微笑著鑽進車內,關上車門。

    衛兵也返回後面的軍卡。向小強的座車頓時被幾十個記者包圍了,無數張臉貼著玻璃向裡喊著,刺眼的鎂光不斷地穿透玻璃閃耀著,捕捉下向小強靠在車裡的樣子。

    小轎車按著喇叭,在人群中艱難地蠕動著,警察們好不容易把兩邊的記者分開,向小強的幾輛車才得以脫身。

    向小強一走,廣場上的記者們也都拔腿就跑,停在對面看熱鬧的黃包車瞬間被搶光了。記者們手裡抓著速記下來的講話稿,催促著車伕,拚命往各自的報館趕去。那些國際大報駐南京記者,也都抓著新聞稿拚命往電話電報局跑,到那裡去搶佔一個窗口,爭取最先把這一特大新聞發回本國報社。

    廣場上長久地沸騰了。兩大陣營不管哪一邊,都在興奮地討論著。「新公民」們很高興,雖然他們大多數人水平都很低,還聽不懂向小強這番講話的意義,但是他們總是明白無誤地聽到了向小強的表態:把幾萬公民交出去,這是不能談的。新公民們興奮的合不攏嘴,大聲讚揚老鄉向小強,到底是老鄉,老鄉就是老鄉,真仗義。

    「親友團」們卻全都聽明白了向小強講話的含義,那就是雖然大明不可能把幾萬公民交出去換幾千俘虜,但是已經含糊地承諾北清,除了拿人換人大明做不到之外,你北清可以儘管開價,我大明願意盡最大的努力來滿足你。

    他們也都很興奮,因為畢竟先前請願要求zf拿幾萬「新公民」去換會自己的家人,他們自己也覺得比較過分,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現在不同了,大明主動說軟話了,讓北清儘管開價,還一口一個「皇帝陛下」,儘管是通過向小強的口。這在過去是不可想像的。這樣親人回來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這麼好的機會,北清不會不抓住的。廣武皇帝又不是傻子。

    ……

    他們真的猜對了。向小強今天就是來當「非正式、半官方發言人」的。昨天上午朱佑榕把向小強、沈榮軒和幾個大臣叫進宮裡,跟他們商量這件事。這兩天外交部和曰本交涉進展不大,朱佑榕說她準備公開發表講話,向北清服軟,表示願意出大價錢,請求廣武皇帝把人放回來。

    幾個人當即商量了一番,向小強出了這個主意。因為朱佑榕畢竟是大明君主,一上來就直接由她出面,那等於是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因為對北清這種政權來說,敵國的元首公開對它低頭,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東西。因為這將成為它「振奮民心士氣」的絕佳宣傳材料,北清會如獲至寶的。這是個很大的籌碼,不能輕易地打出來。

    而對於大明來說,一國之君為了挽救自己臣民的生命而向敵人低頭服軟,這只會讓國民們對她更加愛戴,就算在國際上,也絕不會因為朱佑榕這次低頭而損傷她的絲毫聲譽、損傷大明的絲毫聲譽。相反,主流國家都會把朱佑榕看成「聖女」一般的人,大明的國家形象將更加高大,而北清的形象將更加卑劣。

    但是這畢竟先要有一個人以非官方的名義挑起話頭來。君臣幾個商議一番,都覺得這個人選非向小強莫屬。向小強給人的一貫印象,就是能說出這番話的人。其他的將軍、大臣都不行。

    ……

    向小強回到司令部後,立刻接到了朱佑榕的電話。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4
第155集 傳說中的向小強
    8月5日中午,東京,使館區。

    一輛人力車停在門口,一個穿著西褲馬甲、戴著小眼鏡、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子下來,賞給車伕幾個錢。車伕低頭鞠躬致謝,拉著車子一路小跑走了。

    這個男子夾著公文包,信步走到一座使館門口,給門口站崗的曰本憲兵出示了證件,然後低著頭走進了大門。院子大門的牌子寫著:大清帝國駐大曰本帝國大使館。

    這個人名叫近籐小五郎,是東京尾山株式會社的一位高級職員。東京尾山株式會社是一家做茶葉買賣的公司,常年從大明進口茶葉,然後高價販運給北清。明清分據中國南北,各自都有對方不出產但需要的東西。但是由於兩邊處於敵對狀態,不可能直接做生意,就需要一個中間商。而曰本正好扮演了這個中間商的角色。曰本有很多像尾山株式會社這樣的公司,專門做明清之間的二道販子,賺取暴利。

    但是和其他公司不同的是,尾山株式會社雖然是曰本本土註冊的公司,名義上的法人也是曰本人,公司僱員也都是曰本人,但卻是一家大明背景的公司。它真正的幕後老闆是大明東廠,公司內部的高層幾乎清一色的是大明人,不過都是曰本國籍罷了。剛剛進去的近籐小五郎,其實也是大明人。

    在向小強在首輔官邸前講話的24小時之後,大明通過在東京的這個公司,主動上門和北清聯絡了。現在明清雙方的關係,雙方都不承認對方,所以任何官方的、公開的接觸都是不可能的。

    24小時,這是大明給北清廣武皇帝留出的時間。這24小時足夠南京的北清間諜把向小強的講話反應回去、並一層一層的傳到廣武皇帝哪裡了。或者應該北京的粘桿處如果盡職的話,就會在向小強講話的同時,從收音機裡收聽到。不管哪種方式,廣武皇帝都至少有12個小時以上的時間來考慮。

    近籐小五郎進入北清使館的一個小時後,東京的另一家北清背景的株式會社的一個「職員」,也夾著個包低著頭進了「大明帝國駐大曰本帝國大使館」。很快,他出來了。他並不是為了洽談,也不是為了「回訪」,僅僅是為了確認。

    於是,北清駐日大使館確定了「近籐小五郎」的身份,的確是大明派來的,才開始放心地和他談。同時,一串加密電波從空中飛往北京。

    兩個小時後,近籐小五郎依舊夾著皮包,低著頭從北清使館裡出來了。本次接觸完畢。

    ……

    北京,清宮紫禁城,北書房。

    廣武皇帝躺在涼爽的明式紫檀圈椅裡,享受著今年剛裝上的空調,捧著一小盅冰鎮酸梅湯,小口啜著,全身都沉浸在愜意的冷氣中。

    私人空調,這是這個時代夏天中最奢侈的享受。

    但是他的思緒並沒有隨著冷氣神遊九天,而是全都集中在腦後的一台鋼絲錄音機上。

    身後小架子上的錄音機緩緩轉動著,兩捲鋼絲隨著轉動,正在釋放著聲音信號。

    那是向小強的聲音:

    「……皇帝陛下,這樣沒意思,真的沒意思。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幹著有什麼好處呢?除了發洩一下你南侵不成的鬱悶、讓我們也痛苦一下,你還能得到什麼呢……

    「……皇帝陛下,如果我是你就會想一想,手上有一副這麼好的牌,就應該好好打,不要浪費了。如果圖一時之快而失去了更好利用的機會,那豈不是太可惜……

    「……真的,皇帝陛下,務實一點吧。如果大家都務實一點的話,這次事情應該能得到雙方都很滿意的結果……一定還會有千萬種會讓你更滿意的結果的。我想,大清需要的東西肯定還有很多……

    「……只要他開出價來,我們為了親人平安回來,多高的價都好商量……」

    廣武皇帝出神地盯著盅子裡的酸梅湯,聽著「傳說中的」那個向小強的聲音。

    ……就是這個小子,年初的時候把朕的15萬軍隊一股腦兒俘虜到南明去的……更早的時候,這小子還有種跑到我大清腹地,血洗我粘桿處和列車,還把朕的堂妹給拐到南洋去了……

    ……不過聽聲音,這小子不像那麼有本事的人啊!一口地道的魯南腔,完全不像學的,根本就是如假包換的大清人啊!為什麼我大清但凡有點本事的人,最後都要跑到南明去呢?

    唉……

    他「光」地一下,把手上的瓷盅子重重放到桌上。身後的兩個軍機大臣嚇得一哆嗦,相互看一眼,把頭低得更低了,不敢抬眼。

    廣武皇帝倒沒發作,只是毫無表情地站起來,慢慢踱到那台放錄音機的紫檀小木架旁。他抬起手,手指在錄音機外殼上一下一下地彈著,慢慢的比一下狠,臉上也一秒比一秒陰鬱。

    錄音機裡反覆播放,不斷傳出向小強囂張的聲音:

    「……那麼,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寫文章結露北清黑暗、批判北清的作家、組織領導北清抵抗組織的東廠專員、甚至我們的內閣大臣、遼陽公主、甚至首輔大臣和陛下本人……只要清虜綁架的人數夠多、夠份量,又有什麼人勒索不到呢?……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談的事情!」

    廣武皇帝聽著這一個個刺激他的字眼兒: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寫文章結露北清黑暗、批判北清的作家……還有那個所謂的「遼陽公主」,還有前幾天剛剛叛逃過去的溥恆貝勒,那個坦克專家……這些都是從我大清叛逃去南明的……從最底層的農民大老粗,到最高層的和碩格格、朕的堂妹……從低到高,各個階層、什麼人都有……南明就像有魔力一樣,讓所有人都拚命往那裡跑……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大清的人都要跑光的!

    他猛然揚起手來,就要一巴掌把錄音機拍到地上去。

    但是,他的手掌懸在半空,眼睛死死盯著錄音機,盯著上面緩緩轉動的鋼絲,又猶豫了。

    「……如果我是你,就會想一想,手上有一副這麼好的牌,就應該好好打,不要浪費了。如果圖一時之快而失去了更好利用的機會,那豈不是太可惜……」

    身後的兩個軍機大臣拚命低著頭、縮著脖子,嚇得大氣不敢喘,半睜著眼睛,瞟著皇上高高揚起的巴掌。

    但是,廣武皇帝的手慢慢落下來。剛才近乎火山爆發的暴怒,兩秒鐘內便隱藏得無影無蹤了。他微笑一下,輕輕拍了拍錄音機,笑道:

    「有意思。呵呵,有點意思。」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來,淡淡地問道:

    「這麼說,東京的南明代表懇請朕恩准談判?」

    身後的兩個軍機大臣相互看了看,都長出了一口氣,臉上恢復血色,一塊兒笑道:

    「皇上聖明,正是。」

    廣武皇帝手指又輕輕彈著錄音機,笑道:

    「嗯准。著人安排吧。」

    ……

    東京,那個北清背景的株式會社「曰本職員」,再次不動聲色地走進大明使館。很快,一串加密電波飛到了南京的外交部。

    紫禁城的御書房裡,沈榮軒、向小強還有幾個大臣正聚在這裡等待、商議。朱佑榕則在寢宮裡睡午覺。一旦北清傳來回音,他們就會立刻讓人叫醒朱佑榕,開小型御前會議。

    幾個大臣和向小強都在抽著煙,一句話也不說,各自翻看著眼前的各種報紙。外面的人還會不斷把刊登相關消息的報紙買下送進宮來。而且宮裡還有專人24小時收聽各國電台,聽取國際輿論對這件事的最新看法。更重要的是大明國內的電台。這幾個廣播公司都有政論節目,都各自請了著名政治活動家和社會名流當嘉賓,討論、評說明清之間的這件事。大明聽眾們寄到廣播公司的信,他們也會抽取有代表性的念。

    這一切,都是大明決策層需要全天候瞭解的。

    新聞大臣快步走進來了。御書房裡所有眼睛都望著他。

    「諸位,」新聞大臣臉上微微露出喜色,說道,「北京方面同意安排秘密會談了。」

    御書房裡頓時充滿了欣喜的氣氛。所有人都露出放鬆的笑容,捧起茶杯來喝了。因為大明決策層已經有了一個共識:就怕北清壓根不跟你談。只要北清願意坐下來談,那就不怕它獅子大開口。反正兩個月後就要對北清開刀。現在它吃下多少東西,到時候都得給加倍吐出來。

    「叫醒陛下。」

    內政大臣笑呵呵地說道。

    很快,朱佑榕穿戴整齊,也笑吟吟地走進御書房。她已經聽衛子衿說了,已經知道了那邊傳來好結果了。

    幾個人馬上開始商量,北清可能提出什麼條件,以及大明能夠許給北清什麼條件。

    財政大臣有些擔心:

    「如果偽清提出了我們無法接受的要求怎麼辦?比如它要求我們今後不得組織南逃,不得繼續太行山縱隊,遣返重要的南逃者,比如遼陽公主之類……我們又當如何應對?」

    沈榮軒搖搖頭,笑道:

    「廣武皇帝是比較有頭腦的,應該不會提出這種要求。你可以想一下,如果他要求我們今後不繼續組織南逃,不繼續支援太行山縱隊,那麼他除了一紙條約外,有什麼手段能夠保證我們今後不繼續做這些事呢?我們現在定期組織南逃、定期支援太行山縱隊,北清拿我們沒辦法。那麼就算今後我們繼續搞,它也是一樣拿我們沒辦法。至於條約,全世界都知道這是北清用卑劣手段脅迫我們簽下的,我們就算事後撕毀,道義上也不會有多大障礙。

    「其實,就算我們真的遵守條約、今後不再組織南逃、不再給太行山空投,那也沒有關係。10月份就要北伐了,也就是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也一樣撕毀。何況太行山縱隊現在已經基本可以自給自足了,唯一需要定期空投的只有彈藥了。現在他們彈藥很充足,間隔兩個月沒什麼關係的。至於遣返重要的南逃者……我想廣武皇帝不會糊塗到提這種要求。這次事件的根源是什麼?就是我們不願意往北清交人。廣武應該很清楚了,對於大明來說,交東西交錢都可以談,唯獨交人不可以談。這對我們來說是與虎謀皮。他應該知道的。」

    ……

    商議了一下午,黃昏的時候,大明駐日使館又傳來消息,北清方面已經定下了談判地點。北京方面駁回了大明提出的「雙方各出一艘巡洋艦開到公海上,然後在中間的一艘民用遊艇上談判」的方案,不容置疑地說必須在陸上談判,而且必須在北清的土地上。並且對方指定,南明代表團裡一定要有向小強。

    外交大臣唸完電報,眾人愕然。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4
第156集 不可思議的要求
    北清方面指定向小強也要參加南明談判團、前往北清。外交大臣念出來後,御書房裡一片愕然。

    朱佑榕臉微微有點發白,抬頭看了一眼向小強,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什麼來。但她強裝鎮定,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放在桌上。茶水濺出來了一點。

    向小強腦袋「嗡」的一下,一股寒氣從背後升上來。緊接著,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來。但他板著臉,也沒說什麼。

    這明顯是廣武那小子想藉機報仇,把老子騙到北清,然後卡嚓一下。沒說的,鐵定不能去,傻瓜才會去。

    但他知道這個「不能去」,自己絕對不便說的,一定要讓別人來說。自己就算不說,這一圈的大臣也一定會出言反對,指出廣武皇帝這是不安好心,我們不能上當,不能讓向將軍去。

    但是,要是自己先說不去,那就有貪生怕死之嫌:怎麼,你向小強以為你是誰?把自己的命看得比那幾千將士的命還重?

    向小強看了一眼朱佑榕,看到這個女孩強裝鎮定,但眼中也是充滿了關切和擔心。向小強心中又是一暖,有股衝動:有紅顏知己如此,只要她覺得有必要、開口讓自己去,那自己就算豁出性命去他一回,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朱佑榕臉上依舊有點白,但是聲音很鎮靜地發話了:

    「諸位愛卿,你們怎麼看?說說吧。」

    朱佑榕一百個想親口說出「向小強不能去」,但是自己卻很心虛,不敢說。她和向小強的情愫雖然還沒公開,但很多人都猜得出來的。一對年輕小男女,向小強經常往宮裡跑,朱佑榕還什麼事都聽向小強的……這在大家看來,沒什麼也有什麼了。

    沈榮軒咳嗽了一聲,沉吟了一下,沒自己說,而是看了一圈幾個大臣,說道:

    「是啊……大家怎麼看?都說說吧。」

    外交大臣賀子光看了向小強一眼,又看了沈榮軒一眼。大明的外交大臣,可以說是內閣中除了首輔大臣之外的第二號重量級人物。現在向小強自己不說話,陛下不說話,沈閣老不說話,那就輪著他了。

    賀子光知道沈閣老是很想讓向小強去的,而且最好是一去不回。而他自己作為內閣大臣,一貫也是希望向小強這股政治勢力「消失」的。但是,他卻不能說贊成向小強去。清虜想把向小強這個抗清名將誘而殺之。這太明顯了。贊成的話,那就有立場問題了。

    「陛下,沈閣老,諸位,」賀子光緩緩說話了,「子光以為,向將軍萬不可去。這明顯是清虜的誘騙手段。向將軍先前孤膽在北清腹地的所為,再加上南京保衛戰期間的卓越戰績,早就讓清虜恨之入骨了。向將軍如果去的話,必然凶多吉少。我們斷不可以上當。」

    賀子光說完後,幾個大臣也都點頭附和。朱佑榕臉色和緩了些,露出了一些笑容,也在點著頭,「嗯嗯」著。

    向小強輕嘆一聲,搖著頭,淡淡地說道:

    「其實,我一個人冒點危險倒沒什麼,只要能把我大明的幾千將士救回來,我就算真死在了北邊,也不算虧。唉,問題是此例一開,讓清虜嘗到了誘騙得手的甜頭,恐怕他們今後會樂此不疲。那樣的話,只要是他們痛恨的人,例如遼陽公主、溥恆貝勒、還有那些流亡大明的反清志士等等,恐怕就都有性命之憂了。」

    朱佑榕馬上點著頭,也輕嘆道:

    「是啊……向卿所言極是,是這個道理啊……」

    ……

    於是,外交部往東京使館發電,拒絕了北清的這個要求。南明方面指責北清這種要求是缺乏誠意。因為向小強將軍只是人民衛隊司令,他的身份和此次談判毫無關係。而且大明方面直接挑明了說:向小強將軍是北清最痛恨的人之一,如果隨團前往北清,那就是羊入虎口。

    一個小時之後,北清方面的消息通過東京大明使館傳過來了。北清方面首先斬釘截鐵地說,向小強參加南明代表團,這是大清願意和南明對話的前提條件,如果這一條不能滿足,那麼也就沒有對話的必要了。南明還是只有兩條選擇:要麼拿十五萬清軍戰俘來換,要麼就再也不要想見到自己的那幾千官兵了。

    並且,北清方面在電報裡也作了一番解釋,說明邀請向小強將軍前往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大清非常欣賞向將軍在南洋明荷談判時的表現,沒有墮了中國人的臉面。大清談判團的幾位大人都想藉機結識一下向大人。並且,北清方面鄭重保證:大清絕不會趁機扣留、或者傷害向將軍,絕不會有任何對向將軍不利的事情發生。貴方盡可放心。

    唸完了北清的回電,御書房裡又陷入了沉寂。

    片刻後,內政大臣冷哼了一聲:

    「清虜還說欣賞向大人南洋談判的表現,沒墮了中國人的臉面。『中國人』,哼哼,清虜還好意思自稱中國人?真是恬不知恥。」

    其他人都沒說話,不過神情也都和內政大臣一樣,對清虜也已「中國人」自居頗為不屑。

    向小強早就發現了這個現象,這時候的大明人一般都不把北清也看作「中國」的。南明主流的觀點是:北清根本不能算中國,至少也是閹割了的中國。真正的能代表中國的,只有長江以南的大明。

    但是向小強從後世來,而那個空間的歷史上,清朝入關後不久,明朝就完全滅亡了。所以清朝就取代了明朝,成為中國歷史上的一個朝代,而且是合法的、受歷史學家承認的一個朝代。而且在清末開關後,清zf也是作為中國zf和各國交往、受各國承認的。

    但是,眼下這個時空,卻是明清劃江而治,互不承認……真的很捉弄人。在這個時空裡,儘管向小強也是以大明為中華正統的,但還是對大明的這種「不承認北清是中國」的思想很不適應。

    ……

    不管怎麼說,現在北清的一封回電,又再一次把向小強和朱佑榕兩人的心提了起來。人家斬釘截鐵地說:向小強若不來,那麼就甭談了……

    向小強皺著眉頭,拿著電報紙,緊緊盯著上面的字,腦中飛速轉著,猜想著對方這是什麼意思,對方的保證有多大可信度。還有,就算北清的保證可信的話,那他們請自己去,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

    朱佑榕也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喝茶,但目光中透漏出恐懼和焦急。她端著杯子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脫口而出:

    「不行!向卿不能去!」

    眾人都盯著她。朱佑榕也顧不上別人的目光了,繼續低著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行,向卿不能去……給那邊發報,說我們別的什麼都能談,就這個不能談……」

    向小強很是感動,張開嘴剛想說話,這時候沈榮軒發話了:

    「陛下,臣有個法子。向大人也不是完全不能去。但是清虜既然口口聲聲的保證向大人的安全,那麼我們就可以抓住這條,讓他們給我們一個實實在在的保證。」

    朱佑榕抬頭道:

    「什麼保證?」

    沈榮軒說道:

    「讓北清派一個同樣重要的人到我們這邊來。等向大人安全回來了,我們再讓那個人回去。」

    「你是說……讓他們送個人質過來?」

    「不錯。」

    朱佑榕瞇著眼睛,疑道:

    「閣老,這件事使我們求著北清,不時北清求著我們。我們提出這種要求,他們可能答應嗎?」

    沈榮軒說道:

    「他們當然不一定會答應,不過也有答應的可能。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麼動機,都看得出來他們是很想讓向大人去一趟的。如果他們答應了,並且派來的『人質』我們認為夠份量,那麼向大人去北清又有什麼可顧慮的呢?相反,北清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對向大人不利,如果連我們這個起碼的防範性要求都不能答應,那麼就真的是想把向大人誘騙加害了。這樣的話,向大人不必去就是。」

    向小強狐疑地望著沈榮軒,猜測著他打的什麼主意。朱佑榕猶豫著:

    「這……」

    外交大臣抓住機會,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可以先試一下。反正選擇權還在我們。先試清虜一下也好。」

    朱佑榕目光望向向小強。向小強猶豫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朱佑榕也躊躇著,點了點頭。

    電報發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對方的電報回來了。

    北清方面同意。並且出乎南明意料,它很大方地讓南明方面挑選他們認為合適的「人質」。

    朱佑榕不死心,想來個獅子大開口。她直接讓外交大臣給那邊發報,張嘴就點名要廣武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愛新覺羅毓畇過來當人質。

    幾個大臣聽到陛下這個瘋狂的要求,都極力反對,怕把廣武皇帝惹急了。但是朱佑榕就是要把廣武惹急,硬是讓人把電報發過去了。

    過了足有兩個小時,對方回電報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廣武皇帝沒有翻臉,而是同意派自己的親弟弟過來當一下人質。但是他提出了一個附加條件:向小強一個人的份量夠不上,不足以保證自己的親弟弟安全。南明方面還要再加上一個人。廣武點名要求樂平郡主鄭玉璁和向小強一起,也參加談判團來北清。

    聽到要自己最要好的表妹也去當「人質」,朱佑榕倒是有點急了。但是幾個大臣倒放下心來了。他們給朱佑榕進了一番言,說廣武既然能把自己的親弟弟派來,說明就是有誠意的,完全不可能傷害向大人了。他之所以要我們把樂平郡主派去,無非是他覺得自己的弟弟份量太重了,南明光一個向小強不夠格,不能百分百保證自己弟弟的安全,還要「加碼」一個樂平郡主罷了。

    至於對方為什麼點名陛下的表妹,而不是親妹妹,大概是因為樂平郡主和陛下關係最好,盡人皆知吧。何況公主的身份太高了,加上一個公主的話,雙方「人質」的份量又不平衡了。

    這下,不論是向小強還是朱佑榕,都沒什麼話說了。

    廣武皇帝的這個要求,反而讓向小強放下心來。因為沈榮軒是一直想找機會除掉自己的。單單是自己過去北清的話,沈榮軒對廣武的弟弟做點什麼手腳,比如來個食物中毒什麼的,讓那小子死在南明,那麼向小強也就別再想回大明了。現在有鄭玉璁和自己綁在一起,那沈榮軒是萬不敢想什麼歪念頭了。

    ……

    當天晚上,向小強和興奮得直哆嗦的鄭大郡主,雙雙登上了專列,向東駛往寧波,再從寧波坐船前往東海艦隊。

    第二天上午九點鐘,南明秘密代表團一行人登上「徐達號」輕巡洋艦,向北駛往和北清約定的海上坐標點。那個坐標點大概就在舟山群島以北450海里處。

    那裡會有北清的一艘輕巡洋艦等待著。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5
第157集 東雞冠山別墅
    徐達號輕巡洋艦以28節的航速向北行駛,大約航行了9個小時之後,黃昏六點鐘的時候,接近了雙方約定的碰頭坐標點。

    黃昏的大海上一片金黃的波濤,孤零零的一艘巡洋艦下錨停泊在海面上,隨著波浪上下顛簸。

    這裡是遠離陸地的黃海,西邊二百多公里外,是北清的黃淮海岸,大概是海州的位置,也就是後世的連雲港。東邊三百多公里外,是朝鮮半島的南端。四周是四面不靠,極目所見,只有茫茫大海。

    夕陽一點點地墜入大海,四面的蒼穹越來越暗,海面的顏色也由灰白色慢慢的變成深邃的藍黑色。

    按照約定,雙方都只能來一艘輕巡洋艦。兩艘艦在碰頭坐標點靠近後,各自放下小艇劃向對方。南明這邊小艇載著向小強、鄭玉璁和談判團,北清那邊的小艇裡載著廣武皇帝的弟弟毓畇,還有侍奉他的十來個貼身奴才。

    但是為了預防萬一,南明已經悄悄派了10艘潛艇埋伏在附近,形成一個包圍圈。一旦北清軍艦有什麼反常舉動,那麼它除了要對付南明的一艘輕巡洋艦,還要躲避10艘潛艇的魚雷陣。

    甲板上,向小強和鄭玉璁並肩站在艦首的欄杆邊,眺望著正北,清軍巡洋艦應該來的方向。

    鄭玉璁滿臉潮紅,一句話不說,渾身微微的打顫。向小強靠近她,兩人雙肩輕輕碰在一起。向小強還是能明顯感覺到鄭玉璁身體在微微的痙攣。

    向小強知道這是為什麼,也理解她的感受。是的,她這個大明王朝的郡主娘娘,金枝玉葉,馬上要登上北清的軍艦、去北清了。而那塊土地的控制者,則是大明幾百年來的死對頭。生死未卜的前程,讓她難免恐懼。但向小強知道,對於鄭玉璁這個渴望冒險、渴望追求刺激的女孩來說,這種經歷也是極其興奮的。尤其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去冒險,這對鄭玉璁來說是有難以比擬的吸引力的。

    鄭玉璁知道,從登上清軍巡洋艦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安全就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了。從小到大伴隨自己的那一切:侯爵小姐和郡主的身份、女皇表姐、父王、富可敵國的家族財團、自己手中的巨額財富、以及大明帝國的法律、軍隊……那種種保護了自己二十來年的東西,第一次統統離自己而去了。在這幾天裡,唯一能保護她、能給她安全感的,只有向小強一個人。

    重要的是,在這幾天中,向小強只屬於自己一個人,不會有秋湫、秀秀、遼陽公主、還有表姐她們來分享……

    這種感覺是極其美妙的。

    昨天表姐叫她進宮、拉著她的手、哽嚥著和她商量這件事的時候,鄭玉璁只考慮了半小時,然後便斬釘截鐵地答應了。之後她甚至連家也沒回,也沒和父親說,直接坐上了去火車站的車子。上了專列後,向小強正在那裡等她。鄭玉璁顫抖著和向小強緊緊抱在一起。

    ……

    徐達號在約定地點隨波起伏了一個小時,到了晚上七點鐘,天色近黑的時候,艦橋頂上的觀測員大聲喊出了遠處發現目標。因為天已經很晚了,能見度不比白天,所以發現的時候,雙方距離已經不足四千米了。

    觀測員繼續努力辨認目標,同時徐達號開始「嘩嘩」的起錨,重油鍋爐開始加壓,艦尾螺旋槳飛快地攪動白浪,全艦進入戰鬥狀態。

    甲板上「嗚!!嗚!!」地戰鬥警報響徹全艦,立即有兩個軍官跑過來,護著向小強和鄭玉璁走下舷梯,進入甲板以下的艙房。那裡是這艘輕巡洋艦裝甲防護最好的位置。不過,也只是相對最好罷了。和主力艦相比,輕巡洋艦的裝甲本來就是很可憐的。

    徐達號輕巡洋艦拖著白浪,修長的艦身向右橫轉,把側腹對準北邊目標駛來的方向,讓8門155毫米艦炮全部轉過來,瞄準對方。

    甲板下的艙房裡,向小強和鄭玉璁擠在圓形舷窗旁,眺望著遠處逐漸逼近的黑點。巡洋艦加速行駛了,腳下的起伏更大了,海浪不斷從外面撲到舷窗的玻璃外側,撞碎成一片白沫。向小強攬住鄭玉璁的腰,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緊張嗎?」

    鄭玉璁身子哆嗦的更厲害了,看著外面,咬著嘴唇點點頭。

    向小強也有些緊張,低聲笑道:

    「沒關係,這只是預防性的動作。不會真打的。就算打起來,清艦的戰鬥力也遠在我們之下。」

    鄭玉璁臉色仍很白,又是點了點頭。

    ……

    很快,徐達號的艦橋觀測員發現,對面的軍艦也開始橫過身子來了,和徐達號一起同向平行行駛,相隔三千米的距離。更令人擔心的是,對面的軍艦有三根菸囪。

    那不是輕巡洋艦,而是一艘重巡洋艦。大清帝國的海軍旗在桅杆上獵獵飄揚。

    緊接著,在對面的重巡洋艦背後,暮色中又鑽出來了兩艘小個子軍艦。那是兩艘驅逐艦。過了片刻,又出現兩艘。

    目前為止,清軍已經出現了一艘重巡洋艦、四艘驅逐艦,來了一隻艦隊。而明軍這裡只有一艘輕巡洋艦。雖然周圍幾千米的海面下,還埋伏有十艘潛艇,但是清軍來了四艘驅逐艦,明軍的這十艘潛艇已經從獵人變為了獵物。

    徐達號處於完全的劣勢。

    「不好,很不好……」徐達號艦長舉著望遠鏡,喃喃地說道,「那是『雍正號』重巡,『康熙級』……清虜海軍的最強軍艦……這麼明目張膽違反約定,他們想幹什麼?」

    徐達號加大馬力,航速直逼30節,拖著長長的白痕和清軍艦隊同向向東而行,並且向南偏五度。這樣,雙方的距離漸漸拉大。

    雙方距離雖近,但藉著暮色掩護,明軍輕巡洋艦想脫身還是問題不大。

    ……

    就在此時,清軍的重巡洋艦上閃起了信號燈。這是雙方事先約定的見面信號。

    見到對方信號,徐達號雖然仍繼續拉遠距離,但同時也按照約定的信號打了回去。

    清軍的「雍正號」重巡洋艦減速了。過了一會兒,停了下來,尾部的白痕逐漸消散。但是,周圍的四艘驅逐艦開始加大馬力、拖著黑煙成「之」字形行駛,艦首劈波斬浪地在附近搜索潛艇。

    與此同時,徐達號也慢慢減速,但是始終和雍正號保持3500米以上的距離。

    雙方的種種舉動,無不反映了對對方的嚴重不信任感。

    接下來,雙方開始了「燈光扯皮」。清艦要求明艦靠近一些,說這三千多米太遠了,雙方光劃小艇就得累半死。而明艦回信號說累半死就累半死,誰叫你們不遵守約定來一支艦隊的,靠近了我們沒有安全感。

    雙方扯了一會兒皮,最後還是在3500米的距離上,雙方放下了小艇。

    向小強和鄭玉璁坐在橡皮艇上,周圍是一圈水兵在划槳。後面還有一艘橡皮艇,坐著代表團的其他幾個成員。每艘艇上都掛著一盞燈,向對方標明自己的位置。

    遙遠的北邊,在雍正號高大的黑色剪影下面,也有兩個小亮點晃動著。那是他們的兩艘橡皮艇,其中一艘上面,就坐著廣武皇帝的親弟弟:愛新覺羅毓畇。

    向小強攬著鄭玉璁坐在小艇中間,突然伸手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還挺沉。他抱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挺啄木鳥機槍,一長串彈鏈連到一隻沉重的彈匣裡!兩腳架收著,抱在懷裡就能掃射!

    身後有兩個水兵趕快請向小強放下,說這是預防萬一的,清虜那邊的小艇上肯定也有啊,所以咱們就不能沒有。

    向小強汗了一把。怪不得他倆一直不划船、光歇著,原來是機槍手。

    雙方的這種嚴重的互不信任,簡直比後世冷戰時期還強烈百倍。

    ……

    也不只劃了多久,反正兩邊的水兵們都快筋疲力盡了,遠處的兩盞燈光才漸漸靠近。雙方的四條橡皮艇終於靠在了一起。而這時候,雙方背後的軍艦都很遠了,只能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剪影。

    四條小艇相互把纜繩拋給對方,固定在了一起。兩邊的水兵互相戒備地看著對方。

    清軍小艇上站起來一個軍官,一口京腔喊道:

    「勞駕,哪位是向將軍哪?哪位是樂平郡主哪?」

    明軍小艇上的一個軍官也起立喊道:

    「哪位是阜平王殿下啊?」

    對面又站起來一個人影,年輕的京腔朗聲說道:

    「孤王便是。向將軍來了麼?」

    明軍這邊的燈光立刻照到他身上。那是個穿著長袍馬褂的年輕人,二十來歲,面容瘦削,和溥儀和廣武的面孔都很是相似。

    向小強站起來,說道:

    「本將在此。」

    緊接著,鄭玉璁也抓著向小強的手站起來,清聲說道:

    「本郡主也來了。」

    對面的強光照過來了,直射到兩人臉上。向小強和鄭玉璁都幾乎睜不開眼,但兩人手緊緊握著,都抬起頭來,讓對方仔細辨別。他們知道,阜平王毓畇此時也在接受自己這邊的燈光照射。

    雙方都要仔細辨別,驗明正身。一旦收到了「贗品」,那麼己方的人質就性命不保了。

    雙方都有兩個官員跳到了對方的小艇上,拿著一摞照片,從各個角度仔細辨別,就差趴到臉上用放大鏡看毛孔了。

    就這樣「驗貨」足有半個鐘頭後,雙方都認可了對方的身份。

    然後,向小強首先跳到了清軍的橡皮艇上。緊接著,阜平王毓畇跳到了明軍的橡皮艇上。然後,鄭玉璁又跳到了清軍的橡皮艇上。

    接下來就是雙方的隨行人員陸續跳到了對方的艇上。

    這樣,到了晚上快十點鐘,「人質交接」才算正式完成。兩邊的橡皮艇載著對方的人,各自劃回己方軍艦。

    向小強和鄭玉璁坐在一起,相互握著手,不說一句話。周圍是清軍水兵。他們一邊奮力劃著水,一邊偷空好奇地瞥兩人一眼。過了很長時間,向小強一行人登上了清軍的重巡洋艦雍正號。

    ……

    清軍分艦隊的艦隊司令來見過了向小強和鄭玉璁,對他們很是恭敬,親自帶著他們前往各自的房間,然後又把精美的飯菜送進來。

    登上清艦之後,鄭玉璁興奮的顫抖達到了高點,向小強任何時候摟著她,都能強烈感受到她身體在顫抖。

    吃完晚飯、洗過澡後,夜已經很深了,兩人要返回各自的房間睡覺了。分別的時候,向小強在貼到她耳邊,柔聲說道:

    「璁璁,上次你從家裡逃出來,是你有生以來第一次自己做這麼大的決定。但是結果證明,你的決定十分正確。你贏得了自由,而且讓我們兩人走到了一起……這一次你又做了一個決定,和我一起去北清。我相信,這一次你的決定也不會錯的。」

    鄭玉璁轉過頭來望著向小強,緊張地嚥了口唾沫,但是臉上升上了一層紅暈,笑了。

    ……

    北清「雍正號」分艦隊以22節的速度一直往東北偏北的方向行駛。第二天上午,又折往西北。

    中午11點,前方出現一塊陸地。那是一座山。漸漸的,更廣闊的陸地浮現出來。

    那是老鐵山。

    12點的時候,艦隊駛進了北清的三大軍港之一:旅順港。

    向小強帶著鄭玉璁和代表團,沿著舷梯下到水泥碼頭上。港內停泊著另外兩艘巡洋艦,還有其他一些輔助船隻。遠處可以看到一些小艇在穿梭行駛,岸上還有工人和水兵們在幹活、巡邏。

    但是近處的這個碼頭,卻是空無一人。彷彿已經被清場了。

    只有前面停著幾輛小轎車。這應該是接他們的。看來北清方面也是要儘量低調,儘量不讓外界知道雙方正在秘密談判。至少在談判沒成功之前是這樣的。至於談判成功之後,假如北清敲詐到了足夠的油水、還有足夠的「政治勝利」的話,那北清肯定要大肆宣傳一番的。

    向小強一行人坐進了小車裡,被帶著駛出港口區。

    南明代表團到現在還不知道談判地點究竟安排在什麼地方。北清一直對此保密。現在已經上了岸了,仍然不知道。是就在旅順?還是到別的地方?或者是去北京?

    已經到了旅順,從這裡再去北京好像不大可能了。坐火車的話,那要繞很大一個彎,繞過整個遼東半島。如果去北京的話,那麼巡洋艦直接在天津大沽口靠岸,才是最近的。

    向小強決定再問一次。

    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位的那個北清官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就在旅順。」

    然後,哪個官員又主動說話了:

    「向將軍,現在我們就是去東雞冠山別墅,談判期間您和您的代表團都住在那裡……馬上就到了,到了之後,呵呵,我們給您和郡主娘娘接風洗塵。」

    向小強點點頭,腦子中閃過一個念頭,便笑道:

    「這位大人,到時候我們是不是還要見什麼大人物啊?」

    那個官員一愣,顯得很神秘,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置可否。

    向小強也不再追問。他心中也沒底。原想北清這麼費勁讓自己也過來,估計就是廣武皇帝想見見自己的。但是現在沒有去北京談判,而是在旅順,他又有點拿不準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5
第158集 為啥要滅了他
    和向小強所料的一樣,午宴上並沒有見到什麼廣武皇帝。陪同的只是幾名北清的官員。大概因為向小強是軍官,所以旅順的幾名高級軍官也出現在飯桌上。

    明清互為死敵兩百多年,像今天這樣雙方派代表坐在一起吃飯的情況可不多。就向小強而知,兩百多年來也就只有那麼幾次而已。最近一次還是幾十年前、上次明清戰爭結束後談判的時候。

    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名為「歡迎宴」的宴會氣氛卻並不融洽,相反,很是尷尬。作陪的清方官員都只是程式化的和明方人員寒暄幾句,還有每上一道菜的時候招呼明方人員品嚐之外,大部分時間餐廳內的氣氛是沉悶的,也基本沒人說話。大家都在低頭悶吃,偶爾也只和自己這邊的人說幾句話。

    南明這邊的人員都很不適應,都覺得就算雙方是敵對zf,但現在是雙方談判,一方的使節來了,另一方設宴歡迎。平時再怎麼敵對,歡迎宴也不能冷場成這個樣子吧。他們幾次主動敬酒攀談,試圖活躍宴會氣氛,但北清官員們只是被動回應,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套話廢話,把南明使團弄得鬱悶不已。

    要是在平時宴會上碰到這種氣氛,以鄭玉璁的脾氣,幾句沒心沒肺的玩笑話就把整桌的氣氛搞活了。但是現在她也很有數,知道這裡邊兒水深著呢,也只是低頭裝傻吃菜。

    但是向小強卻非常理解這些北清官員。他知道北清那邊的政治環境不比南明,如果這時候哪個北清官員對自己這些「南明分子」表現過於友好,那麼今後一旦有政敵想整自己,這就是個罪狀。雖然只是奉旨友善地接待南明使者而已,但輕者扣上「與敵言歡獻媚、有損天朝國格」的罪名,重者則可能被打成「私通南明、圖謀不軌」之類的,落個極慘的下場。南明是根據法律確定罪名,而北清是根據政治需要確定罪名。所以現在南明這邊的人不怕,還很納悶,但北清官員怕極了。

    ……

    午宴過後,北清方說正式談判明天上午開始,南明使者遠道而來辛苦了,今天下午先請他們休息。南明這些人包括向小強在內,一天也不想在這是非之地多呆,都想著下午就開始談判才好。但現在人家是東道主安排一切,人家說明天開始,自己也沒辦法。

    南明使團就住在東雞冠山別墅裡。東雞冠山別墅,顧名思義,就是建在東雞冠山上的別墅。東雞冠山是旅順市區東邊一條南北走向的、十來公里長的山脈,既是風景區又是軍事區。因為這條山脈能俯瞰整個旅順,而且扼守著旅順口通往遼東內陸的要道,所以各個山頭上修建了不少堡壘和炮台。

    東雞冠山別墅修建在東雞冠山的南端,地勢比較高,可以看得見大海。這座別墅很大,並不是私人別墅,而屬於為軍隊權貴們準備的「休閒會所」一類。並且雖然叫別墅,其實更像個軍事堡壘。無非就是一座很豪華、很舒適的堡壘罷了。也正因為這樣,南明使團也只能在別墅區域內活動,不能到別墅外的軍事區去轉悠。北清把談判地點選在這裡,也能更有利於前期保密。

    整個下午和晚上,向小強都和代表團成員們關著門,商量談判策略,溫習大明準備付出的籌碼,還有談判底線。

    好在這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並不難熬。因為現在雖是八月份,這裡卻很涼快。旅順在遼東海濱,本身氣候就不熱,再加上別墅還在山頂上,涼爽的海風一陣一陣的貫穿房間,連蚊子都很少,大夏天的那叫一個爽。向小強不禁讚嘆那個給別墅選址的人會享受。

    ……

    第二天上午九點鐘,談判正式開始了。

    這次南明方面的代表不算向小強一共五人,都是外交部選派的幹將,團長是外交部次長何煒邦。還有其他幾個輔助工作的隨員,共有十幾個。北清方面正式談判的官員就有十來個,為首的是一位軍機大臣瓜德新。他是滿人,滿語老姓是「瓜爾佳」,名為「德新」。

    滿清的軍機大臣並不是一種正式編製的官職,但卻是最有實權的官職。和南明不一樣,目前南明的國家權力分散於君主、內閣zf、司法系統、監察系統這四大塊,相互制衡著,就算是地位再高的人,如朱佑榕、向小強、沈榮軒這樣的,也不能憑自己喜好為所欲為。而滿清的國家權力完全集中在皇帝一人手裡,內閣zf完全是擺設。皇帝的「私人辦公室」就是軍機處,而軍機大臣就是皇帝的「私人辦公室助理」,與皇帝走得最近,皇帝需要決策的時候只和「私人助理」商量,而所有的決策也都是在「私人辦公室」裡完成的。

    所以在滿清做文官,做到軍機大臣就到頂了。而且這時候的軍機大臣也就是那麼幾位,全部是滿人,一個漢人也沒有。縱觀大清帝國整個歷史,滿人在決策層的比重呈啞鈴狀,剛入關的時候,重要的大臣全是滿人,不信任漢人。過了幾十年「盛世」了,經濟恢復了一部分,刁民都成順民了,新帝國根基比較穩了,這時候開始比較放心地大量提拔漢人進決策層。但是滿清的「盛世」也就是中間那麼一段,到了後來情況越來越糟,統治越來越不得人心,這時候發現,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族類。於是,最高權力層又逐漸把漢人都排除出去了。

    ……

    雖然是秘密談判,但也是要錄音存檔的。雙方都帶了錄音機和速記員,以便保存下談判全程,不至於讓這段重要歷史成為空白。

    雙方都按下了錄音鍵、雙方的速記員都開始準備速記之後,談判正式開始。

    清方首席代表瓜德新一上來就來了一段義正詞嚴地開場白,首先指責南明不顧人類的公理和良知,悍然派遣武裝人員到大清腹地血腥屠殺,這性質屬於武裝侵略和戰爭挑釁。於是大清迫不得已,發動了旨在自衛反擊的懲罰性戰爭。但是大清的軍事打擊卻非常克制,在已經徹底攻破南明所謂「固若金湯的長江防線」、徹底攻下南明的首都南京之後,大清本可以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消滅整個南明政權,但是大清卻在勝利的關頭,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停止了進攻,全師撤回北岸,給苟延殘喘的朱明王朝留下了幡然悔悟的機會。

    但是大清的大義舉動,卻沒有喚醒南明政權腦中的良知,反而使它野心急劇膨脹,妄圖佔領整個大清,把大清人民至於朱明王朝的奴役之下,讓大清人民重溫在東廠、錦衣衛特務統治下的血腥恐怖生活。因此朱明王朝軍隊趁著大清撤軍的機會,反過來再次入侵大清,掠走我大清將士15萬人,掠走大清人口子女不計其數。並且派遣飛機對大清境內的各個城市狂轟濫炸,致使浦口被夷為平地,其他多座城市也陷入一片火海,人民傷亡慘重,財產損失達天文數字。

    最後,瓜德新義正詞嚴地一拍桌子,喝道:

    「爾等南明之輩,一貫標榜自己傚法英美,乃憲政文明國家,乃東方的一顆明珠。觀朱明王朝之所作所為,實在令世人憤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憲政文明國家』的作為嗎?」

    錄音機的鋼絲緩緩轉動著,雙方的速記員也不抬頭的記錄下了每個字。

    清方的開場白說完後,南明使團幾個人相互看著,還都面帶微笑,彷彿對清方的這種腔調已經習慣了。

    但是向小強卻很不適應,越聽越窩火。但他也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和其他人一樣,面帶微笑,微瞇著眼睛,心裡提醒自己說:

    「沉住氣,現在是我們求人家……只要能把我們的幾千官兵平安接回家,就算他們說恐龍是南明弄滅絕的都沒什麼……人家YY就讓人家YY一下好了……好在兩個月後就要北伐滅了這幫狗日的了……要不然的話,這幫狗日的會把這段話寫進小學歷史課本的……就算只為了不讓狗日的再糟蹋歷史課本,也得滅了狗日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5
第159集 行賄
    清方代表高調發完開場白,都在等待著明方的反駁。但是會場裡一片寂靜,明方代表都很有默契地誰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瓜德新忍不住了,皺眉問道:

    「怎麼……貴方怎麼都不說話?貴方是什麼態度?」

    明方代表們相互看看,還是不說話,外交次長何煒邦嘆了口氣,輕輕搖搖頭。

    瓜德新等了幾秒鐘,低頭翻看著皇上的談判指示,然後抬頭試探著問道:

    「剛才我方的這段譴責,貴方如果沒意見、認可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寫進條約開頭了?」

    何煒邦就等著他說這句話呢。他一副驚奇、憤慨的表情,說道:

    「我沒聽清楚吧?貴方的意思是……?」

    瓜德新又重複道:

    「關於貴我雙方今年初的那場戰爭,我方剛才對貴方的這段譴責,如果貴方沒有異議,我們就可以把它寫進條約裡了。」

    何煒邦皺眉問道:

    「什麼意思,這段所謂的『譴責』,是貴方準備在報紙上發表給自己老百姓看看的呢,還是把它作為雙方公認的歷史定論、寫進條約、公諸世界?」

    瓜德新毫無表情地說道:

    「是後者。」

    ……

    其實瓜德新心裡也沒底,知道剛才那段開場白是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南明方面絕不會輕易認下的。這也就是手裡捏著他們幾千官兵的性命,才有可能逼迫他們同意往自己身上抹大糞了。瓜德新也知道,即使用人質要挾、強迫南明簽字認可,這對南明來說也是違背良心、違背原則的奇恥大辱,清方得到這自欺欺人的「正義性」的同時,必定會失去好多實質性的好處。

    但是沒有辦法,皇上拿定主意了,一定要讓南明簽字承認自己是侵略者、是非正義的,而北清是被迫防禦者、是正義的。這對大清來說是首要的政治任務,哪怕在其他實際利益方面受損失也在所不惜。

    雖然南明的國庫中有大清緊缺的上百噸黃金,倉庫中有大清緊缺的有色金屬原料,實驗室中有大清緊缺的先進技術,兵工廠中有大清緊缺的先進的飛機坦克,另外大清各地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饑荒,而南明的糧倉裡堆滿了歷年吃不完的陳糧……

    但是這一切都遠遠比不上讓南明承認自己是錯的、大清是對的。這對南明來說只是一件噁心事而已,但對大清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勝利。這將是一件對內的宣傳利器,讓愛新覺羅家族的統治更加穩固:看,大清好,大明壞,這連大明自己都承認了,你們臭老百姓還唧唧歪歪什麼。什麼,不信?這裡有條約啊,有南明使臣的簽字啊。看,白紙黑字的,這次朝廷可沒騙你們。

    ……

    南明使團成員,包括向小強在內,此刻都是臉上波瀾不驚,甚至一臉的憤慨,但是心裡卻樂開了花。他們都沒想到北清一上來就提了這麼個要求。而且看來,北清對此條的渴望,比南明對自己幾千官兵的渴望還強烈。本來想著可能要大大破費一筆的,現在看來,只要在這一條上卡住北清,將會在談判中處於有利地位。除了接受一頂屎盆子、配合滿清統治者在國內YY一下之外,其他實際的代價將會省下不少。

    而且,向小強和何煒邦兩人更加高興。因為代表團中只有他們兩人夠級別,知道兩個月後會開始對清作戰。而大明就算戴上這頂屎盆子,也就是戴兩個月而已。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將嚴重挑戰大明民眾的道德底線。要是一般情況下,zf簽了這樣喪權辱國的條約,民眾非把首輔大臣從官邸裡拖出來宰了不可。但現在民眾知道,zf簽下這種屈辱條約,是為了拯救幾千個國民的生命,拯救幾千個家庭的希望。所以民眾絕不會把帳算到自己zf頭上,而只會把帳算到北清頭上,把所有的憤怒都指向北清。大明將在很短時間內,再次舉國眾志成城。

    這樣,向小強等戰爭策劃者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

    接下來明方代表們都配合得很好,對北清提出的這個「無理要求」表現的震驚、憤慨、難以接受、不可思議。而清方代表們心裡也知道,想叫南明接受這種要求確實不容易。於是他們便拉下了臉,又是拿出那幾千大明官兵來要挾,說這是談判的門檻,明方不答應那就不要談了,我們回頭把那幾千個俘虜送進勞動營去。

    談判剛開始,雙方眼看就要談崩。這時候,向小強出來打圓場了。他一收在南洋談判時的驕橫,甚至也不再自稱「本將」了,低眉順眼地開口笑道:

    「呵呵,那什麼……本伯爵建議,大家先不要在這一條上糾纏得你死我活了,大家先擱置爭議,先往下談,啊,先往下談……大家坐在一起,不就是為瞭解決問題的嗎。」

    看到南明這邊說軟話了,瓜德新冷笑著把手裡的筆往桌子上一丟,往椅子裡一靠,說道:

    「不行,我們聖上有旨,談判前先要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這一條是談判的基礎,貴方不接受,我們也沒有辦法。」

    向小強也不生氣,接著笑道:

    「貴方皇上點名要我向小強來參加談判,謬讚向小強南洋談判時表現出色,沒墮了中國人的臉面……那麼向小強厚顏猜測,貴方皇上至少是能聽得進向小強幾句話的。那能否代向小強奏明貴方皇上:既然大家都是中國人,那就別在這個虛面子上爭來爭去了,要爭也爭點幹的吧……比如黃金怎麼樣?你們要多少,開個價,大家都好商量嘛……面子這東西,那是要跟洋人爭的。大家都是中國人,互相爭也沒意思……貴方以為呢?」

    瓜德新聽到這個傳說中的向小強接連說軟話,心中更加有把握了。他微笑一下,繼續淡淡地說道:

    「沒辦法啊向將軍,這不是我們要爭面子,而是要正名。剛才說了,名不正則言不順。你請我代你向皇上奏話,這個呢,是向將軍要向我們皇上說話,本官也不敢不代奏。不過本官先告訴向將軍,我們聖上之前就有口諭了,說『這個向小強在南京廣場上說,南明現有求於朕,向朕低個頭也不是不可以。那現在朕就給他們一個向朕低頭的機會,看他們要不要了。』向將軍,聽見了?這可是我們皇上的金口玉言,引用的也是你向大人自己說的話。向將軍,你覺得我們雙方到底是誰在跟誰爭?」

    向小強一愣,真的有點啞口無言了。這還真是自己說的,還真被廣武那小子抓住了。不過也好,現在怕的就是對方讓步了呢。

    雙方這樣僵持不下,一上午都沒什麼進展。

    到了中午,第一輪談判告一段落,休息吃飯。

    向小強跟何煒邦商量了一下,決定趁著中午大家吃飯的時候,以「私人身份」去找瓜德新說兩句,先把「大明有可能接受這一條」的信息傳遞給他,另外探聽一下,大明如果接受這個屎盆子的話,可以在其他方面得到什麼實惠,是不是就可以不掏錢了。

    這種話在談判桌上是很難說出口的,私下裡就好說多了。而且一旦說出來,雙方都有了數之後,那麼接下來在談判桌上也就好商量了。

    另外按照計畫,還要賄賂一下清方大臣,爭取買來大清帝國談判的底線,能夠在談判桌上完全控制住局勢,最大程度的減少大明付出的代價。

    這種事情,何煒邦他們都是大明外交部的正式人員,這種事情他們不適合出面的。而向小強只是個軍官,雖然名氣大,但卻是大明zf之外的人,他去做,成不成都沒什麼。

    ……

    午宴照例是清方官員陪同明方代表共同進餐。中間瓜德新離席去洗手間,向小強也起身,跟著一塊兒去了。

    衛生間裡,兩人「偶遇」,都在接著水龍頭洗手,彼此寒暄兩句。然後出來的時候,向小強掏出一根菸敬給瓜德新,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

    向小強夠有錢的了,平時抽的煙都是幾明洋一條的,可以說一條煙就值好幾克黃金。這次來北清談判要求人,專門讓人買了十幾明洋一條的煙,帶來給人家上。但他沒想到,瓜德新大人平時連「口糧煙」都是上百明洋一條的,現在抽著向小強的「民工煙」,嘴裡那叫一個彆扭。但是他畢竟還是大清的軍機大臣,身份在這裡,還得顧及禮貌。

    瓜德新壓根兒沒把煙往肚裡吸,在嘴裡過了一圈直接就噴出來了。他淡淡地看著滿臉堆笑的向小強,說道:

    「向大人這是……有話要說?」

    向小強看看左右沒人,靠過去低聲笑道:

    「呵呵呵……瓜大人啊……我的瓜大人啊……呵呵呵……」

    說著,瓜德新就感到手裡多了一個東西。

    他摸了一下,感覺出個七八分,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

    手裡是一顆亮晶晶的鑽石,沉甸甸的,足有栗子那麼大。

    這種環境下,鑽石這種東西是行賄的最好工具了。

    瓜德新不動聲色,仍是瞇著眼睛,拖著長音說道:

    「向大人……這是何意啊?」

    向小強低頭賠笑道:

    「瓜大人……唉,您看這一上午弄的,大家連午飯也吃不好……說到底,這次談判,您是奉了皇差,我們也是奉了皇差啊……大家都沒有辦法啊……」

    瓜德新抓著鑽石沒鬆手,但臉上卻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向大人,你也說對了,這次談判我們都是奉了皇差,我們的皇差更要命,如何談,談到什麼程度,這都是我們皇上欽定的,我們下邊的是一點周旋的餘地也沒有……這頭一件條件是皇上要的,不是我瓜某要的,向大人,別說你給我個這玩意兒,就算給我一座金山,我也是不敢讓半點步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5
第160集 暗戰
    向小強聞言後,靠近嘻嘻笑道:

    「瓜大人,我知道您的難處。唉,咱們大家都一樣啊,皇命難違……這談判桌上撈到便宜便罷,撈不到的話,回去還得擔個『簽賣國條約』罵名,就像咱大清當年的李中堂一樣……其實,還不都是替聖上分憂麼……唉,難啊,咱談判的最難了……」

    向小強唏噓著,和瓜德新越發的套近乎,連「咱大清」都說出來了。瓜德新聽著這年輕人嘴裡一連串好聽的出來,也是連連點頭,這確實也說到心裡去了。但是他眼睛還是盯著對方,猜測著向小強什麼目的。

    向小強低聲說道:

    「瓜大人,您放心,不讓您為難……只是……還請瓜大人指教一下,咱皇上的那邊兒,底線到底在哪兒,我們這邊也好配合您啊……大家圓圓滿滿地把這件事兒談妥了,雙方都好交差,不好麼……」

    瓜德新眼睛一亮,心裡有數了,原來這小子拿著大鑽石來賄賂自己,是要探聽這邊的談判底線。

    不過……這談判底線怎能亮給對方?亮出來了還怎麼談判?雙方談判就像兩個人打牌,一方把手裡的一把牌都亮給對方了,那還怎麼打?還能贏麼?

    瓜德新微微一笑,說道:

    「向大人,就算告訴你們底線,你們又能怎麼樣?好,我就告訴你,我們這邊底線,第一條就是要把我方的戰爭定論寫進條約,雙方簽字。就這一條,你們能滿足嗎?這一條都滿足不了,那你們知道其他的底線有什麼用呢?反正也談不攏。」

    向小強笑道:

    「談得攏,談得攏。」

    瓜德新心裡「咯登」一緊,頓時又覺得手裡又是一個又大又沉的東西。低頭一看,又是一顆鑽石,光芒四射,又有栗子那麼大。

    他禁不住又把另一隻手的鑽石看了一眼。兩顆鑽石差不多大,一顆微黃,一顆微紅,都是切割好的成品,只是還沒有鑲嵌。瓜德新的心跳開始快起來,大概估量著,這兩塊要都是真的話,得值多少錢。

    向小強看出了他在想什麼,笑道:

    「瓜大人儘管放心,都是真品,大明朱雀銀樓上個月剛從非洲進來的。一塊五萬五美元進價,一塊六萬美元進價。加在一起換算成清洋,那就是將近四十萬……大人自己留著玩也好,送人也好,出讓也好……到了北京一轉手,少說也是五六十萬大洋……大人放心,朱雀銀樓是我們陛下名下的生意,上月貨到之後,就先挑了幾塊切得最好的進獻我們陛下了……這兩塊,還是我們陛下親手從她的首飾盒子裡挑出來,吩咐我送來孝敬大人的……呵呵,所以瓜大人儘管放心,這裡邊還搭著我們陛下的皇家信譽……您也知道,當聖上的都是富有四海,斷不會為了省幾萬塊錢自墮身份,去弄假貨蒙人的下賤勾當……瓜大人盡可放心……這次大家簽好條約之後,我們兩邊的關係必定會進入一個大大的緩和期……今後兩邊的交往可能會多起來,呵呵……所以今後說不定什麼地方還要仰仗大人照顧呢……」

    瓜德新兩隻手,一手攥著一顆大鑽石,心中砰砰跳著,但臉上仍是波瀾不驚,冷冷地聽著向小強忽悠。這麼一大段話,只有兩句對他作用最大。第一句是「到了北京一轉手,少說也是五六十萬大洋」,第二句是「當聖上的都是富有四海,斷不會為了省幾萬塊錢,去弄假貨蒙人的下賤勾當」。

    向小強這兩句,頭一句著實讓瓜德新心動了。五六十萬大洋,這雖然在他的家產中只是九牛一毛,但是他平時再怎麼撈,像這樣一次就進賬五六十萬的,真還沒有過幾次。就算這小子虛報了,去掉一半,那也是二三十萬。而且這也並不是讓他幹什麼鋌而走險的事,只是把談判底線透一下,這幾十萬就可以裝進口袋了,安全的很。只要南明方面能接受清方的核心要求,其他方面的實際好處,大清就算得的再少,至少皇上那邊自己能交代過去了。

    話說回來,只要自己能向皇上交代過去,實際好處大清就算得的再少,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這五六十萬裝進口袋才是真的。

    另外向小強的後一句,倒是很大程度上打消了他「假貨」的顧慮。說的也是,向小強現在行賄是為了南明國家利益,那斷不會花他自己的錢,肯定花南明朝廷的錢。那既然是花朝廷的錢,誰還會在乎區區幾萬美元,費那個心思弄假貨呢?至於向小強說的「今後會是和緩期,兩邊交往可能多起來,可能還要仰仗自己多照顧」之類的話,瓜德新就沒敢去信。

    簽過條約後明清進入和緩期是可能的,畢竟過去三百年間明清關係都是「和緩緊張戰爭簽約和緩」這樣循環的。但斷不會因為和緩期,雙方交往就會多起來。那不大可能。至於這小子說「今後要仰仗大人照顧」,更是沒安好心。這口氣分明就是想和自己建立一種長期的拿錢買情報的關係。那樣自己就被南明發展成間諜了,自己可沒那麼傻。

    他瓜德新又不是缺錢花,位高權重的哪裡不能撈錢,沒必要為了拿南明那幾個錢,把全家腦袋都掛在褲腰帶上。這次只是透一下談判底線,沒什麼風險,也就罷了。

    ……

    腦中急劇考慮了一陣後,瓜德新露出笑容,看向小強的眼神也親切了起來,順手把兩顆鑽石裝進口袋,然後小聲笑道:

    「向大人,你說的對,咱們出來談判的都不容易,能這樣互相體諒的話,有什麼談不成的呢?呵呵呵……實話相告,這第一條,把我方的戰爭定論寫進條約、雙方簽字,這是斷無商量的餘地的。不過……只要貴方能同意這一條,我們皇上的意思,其他的都好商量。」

    向小強目光銳利地盯著他,馬上問道:

    「怎麼個好商量法?」

    瓜德新摸摸口袋裡的兩顆大鑽石,呵呵一笑,說道:

    「第二條,就是貴方要停止擴軍,從戰時生產狀態轉入平時狀態。這一條,貴方看……」

    向小強笑道:

    「這一條嗎,不瞞大人說,我們來時候也想到了。不過我們這邊也不想老是擴軍擴軍的,多花錢啊。但沒辦法,貴方在北邊一直不停的擴軍生產,還要搞大演習,我們不敢不跟著擴軍啊……要不然一點安全感也沒有……我們也盼著趕緊停止擴軍,不過這個肯定得貴方配合,我們兩家同時停止備戰,這才合理……要不然,貴方軍力是我們的數倍,借我們個膽子也不敢單方面停止擴軍啊。瓜大人,這個,大家都好理解吧?」

    瓜德新點點頭,呵呵笑道:

    「這倒也是……」

    片刻後,他笑道:

    「呵呵,既然大家都這麼熟了,我就不妨直說了吧。這一條我們肯定要在談判桌上提出來的,也肯定要跟貴方爭一爭的。但是……呵呵,向大人你知道,這不是我們的底線,有餘地的,呵呵,有餘地的……」

    向小強轉轉眼珠,點點頭:

    「噢。」

    瓜德新說道:

    「我們皇上也事先料到你們會要求兩家同時停止擴軍,說實話,你們的要求也合理。但是……怎麼說呢,擴軍是我們皇上的意思。我們做臣下的也摸不準他到底想幹什麼……所以,雙方同時停止擴軍肯定不可能,我們這邊就不可能。」

    「噢。」

    向小強又點點頭。這個瓜貪官算是把他們皇帝的老底賣出來了:廣武這小子賊心不死,還在準備南侵。

    瓜德新說道:

    「我們這邊的餘地,就是:你們答應單方面停止擴軍自然最好,不答應的話,我們也不強求,這一條就可以不談了,談別的。我們兩家接著擴軍。」

    向小強裝作眼中掠過一陣寒意,點點頭。其實他心裡正滿意。繼續擴軍的話,以滿清的**程度和辦事效率,雙方的實力只會越拉越大。而現在看來,滿清從皇帝到大臣,都還以為自己軍事實力遠在南明之上。

    他接著問道:

    「那麼,貴方其他條件呢?」

    瓜德新猶豫了一下,說道:

    「貴方今後不得再鼓動、組織我方百姓南逃。還有在太行山的那幫反賊,貴方今後不得再支援他們。另外,就是貴方的傳單,如《光明世界》之類,今後不得再在我大清土地上散發。特別是更惡劣的,這半年來貴方仗著空中優勢,經常趁半夜用飛機飛到我們大清城市上空撒傳單……這種做法影響極壞,而且視我大清空軍如無物,今後也必須停止。」

    向小強笑道:

    「貴方底線呢?有餘地嗎?」

    瓜德新搖搖頭:

    「沒有。」

    向小強又笑道:

    「瓜大人,我也給您透一下我方的底線……太行山的人馬,長期空投成本太高,而且收益確實不大,我們可以不再他們。」

    瓜德新露出讚賞的神色,點點頭,「嗯」了一聲。

    但是向小強把臉一變,又說道:

    「但是傳單和組織南逃,這個恐怕我們還得接著做。你剛才也說了,貴方皇上要堅持擴軍備戰的,要和我們長期對峙下去的,那麼我們對貴方後方進行瓦解活動,就是我們的長期政策,不好變的。這也是為了我們自身的安全。這個,瓜大人,我們沒得商量的。」

    瓜德新沉吟了一下,問道:

    「這麼說,你們是不是就答應了我們的第一條核心要求了?」

    向小強直視著他的眼睛,點點頭,說道:

    「如果在其他方面,我們能夠有足夠滿意的結果的話,我就可以給我們陛下發電,我來親自勸說陛下。這個……瓜大人可以放心,這件事我有把握陛下聽我的。」

    瓜德新心中一陣輕鬆,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他笑呵呵地望著向小強,語氣曖昧地笑道:

    「呵呵,都說向大人是女皇陛下的知心人,看來……果不其然啊……向大人真是好生令人羨慕。」

    向小強也哈哈一笑,臉上作出男人之間那種心照不宣的表情。但是心中卻說道:

    對不起了,榕榕,為了國家利益,就把你的清名借我用

    ……

    「行,」瓜德新點頭道,「只要你們能同意我們的核心要求,那麼這三條麼,你們能不再太行山反賊的話,其他兩條都好商量……還有,就是經濟補償的問題了。回頭在談判桌上,我們這邊會提出:那312個明軍俘虜,按人頭算,你們要按每人1公斤黃金給我們。還有,純度為995的鎢條,我們要十噸。」

    向小強心算了一下,除去鎢條不算,六千多個人,每人一公斤黃金,那就是六噸多黃金。這一下就要去了大明國家黃金儲備的近二十分之一。廣武那小子夠有膽要開口啊。

    向小強嘆了口氣,搖搖頭:

    「貴方底線呢?」

    「這個……」瓜德新也露出了狡黠的笑,「我們底線是:給一半即可。」

    向小強拉下臉來,冷冷地道:

    「瓜大人,沒有你這樣的。拿了我們的錢,還不告訴我真實底線,還要加碼?這樣的話,你把鑽石還給我吧。」

    瓜德新驚奇狀:

    「咦,向大人,我怎麼加碼了?我們皇上給的底線確實是三噸黃金、五噸鎢條啊,不能再少了。」

    向小強哼了一聲,冷笑道:

    「瓜大人,你也知道,我們答應了你們的核心要求,這些黃金鎢條什麼的附帶品,我們一點不給你們,你們皇帝都會很滿意了。瓜大人,這樣吧,看在我們大家的交情,黃金和鎢條,我們可以每樣給200公斤,象徵一下,不讓你難做就是了。」

    瓜德新賭咒發誓、痛心疾首狀一番後,也只有苦笑著搖頭接受了。向小強沒說錯,這方面廣武皇帝根本沒規定什麼底線,南明不給都行。向小強同意象徵性給一點,還是為了他瓜德新考慮。真的一點不給那太假了,瓜德新回去後少不得被懷疑做了交易,他瓜德新也不幹的。

    ……

    向小強和瓜德新兩人又把暗地談妥的條款重新梳理一遍,雙方都認可了,就等著下午談判桌上做一番戲了。

    兩人出來「上廁所」時間也不短了,得趕快回去。向小強突然說道:

    「瓜大人留步。」

    瓜德新轉過身來,向小強又恢復了笑容,笑呵呵地靠過來說道:

    「瓜大人,我們那六千多個弟兄能否安全回家,就託付給瓜大人了。」

    瓜德新點頭笑道:

    「向大人儘管放心。」

    向小強小聲說道:

    「我們陛下說了,只要那六千多弟兄平安回到大明,那瓜大人就是我們大明六千多個家庭的再生父母……到時候,我們在北京會有人給瓜大人另外送上一份重謝……」

    瓜德新的眼睛又亮起來,沒想到還有額外的一份。

    向小強這也是為了防止瓜德新反悔,或者清方再出什麼岔子,給他許個願,讓瓜德新盡心的幫南明辦事。

    「五十萬大洋……」向小強貼近低聲笑道,「只要我們的弟兄平安回家,瓜大人回到北京,就會收到另外的五十萬大洋……大人儘管放心,只是我們陛下的一點謝意,不需要瓜大人另外做什麼事。」

    瓜德新點著頭,樂得合不攏嘴,笑道:

    「好,向大人儘管放心,包在我身上……」

    向小強也笑呵呵的,心中石頭也落地了。這樣的話,那幾千個明軍官兵基本就安全了,不怕瓜德新不使勁幫忙。另外,大明情報機關的錢不是那麼好拿的,只要瓜德新在北京拿了南明的五十萬大洋,那就由不得他了。他一個文官不知道間諜圈子的厲害,只要第一次下了水,今後不給對方當間諜都不行了。保安隊幹這個最在行。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6
第161集 瓜大人無法理解的問題
    午宴過後是雙方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向小強和使團成員回到房間,拿出電台把這邊的情況發回南京外交部,告訴他們賄賂北清談判大臣成功,並且把這邊搞到的談判底線報回去。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外交部發回電報,照準,就按這個簽。

    從8月7號下午直到8月8號下午,談判仍然煞有介事地進行了兩天。這兩天中,談判桌上不乏唇槍舌劍,但是卻始終沒有預想中的火藥味兒。

    8月8號的晚上,向小強接到了朱佑榕發給他的密電,要向小強再努力一下,爭取能讓留在大明的那八萬多「新公民」的家人也能來大明。要不然他們留在北清,命運難料。只要這一條能成功談下,大明可以在黃金等物質利益上做較大的讓步。

    向小強感慨了一番,徹底算是明白,為什麼其他地方的人們寧可不要命,也要來大明做公民了。

    當天晚上,向小強又偷偷找到瓜德新,跟他提出了這個要求。並且保證,只要這件事能辦成,他回到北京後收到的就不是五十萬,而將是一百萬。

    昨天晚上,瓜德新已經讓人拿著兩顆鑽石,去旅順城裡找珠寶鋪子的行家看過了,的確是真的,也確實值那麼多錢。因此,向小強已經在瓜德新這裡「建立了信譽」,瓜德新對於向小強說回北京後給他多少錢,也不怎麼懷疑了。但是他表示,南明這個新要求,並不在大清的預料之內。這八萬人的家人加在一起,少說也得三四十萬,人數太多了,肯定很難辦。皇上那一關怕過不去。

    向小強馬上拋出了兩件官方籌碼,好讓瓜德新向上交代:

    只要清方答應這一條,明方可以在條約中保證,今後不再對北地的百姓進行鼓動,組織他們南逃。另外,明方給清方的黃金和鎢條原是各200公斤,現在可以各給到1噸。

    瓜德新算是領教了南明的風格了。他禁不住問向小強道:

    「向大人,不就是幾個老百姓嗎?你們為什麼這麼捨得出血?就算這八萬人全部編入你們的軍隊,你們才多出八萬兵力,根本改變不了什麼的。有這一噸黃金和一噸鎢,你們至少能多造上百架飛機和坦克,這可比幾萬個士兵厲害多了。」

    說實話,瓜德新現在問的,要是在向小強半年多前剛來大明的時候,同樣理解不了,也要這麼問。但是經過這段時間在大明的生活,他雖不能說完全理解,至少基本上理解了。

    向小強試圖跟他解釋,但發現兩人腦袋中的觀念、還有思維方式已經差距太大,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的。最後,他只得笑呵呵地說了一句:

    「唉,這個……你也明白,我們陛下是個年輕小女孩,心太軟,又是在英國留學的,滿腦子都是洋人那套東西……說不清的。反正,咱們都是奉旨辦差,當皇上的讓怎麼辦,咱們當臣下的怎麼辦就是。瓜大人你說對吧?哈哈哈……」

    ……

    原本第一天的談判中,南明一方死扣住清方的「核心要求」不放,反覆說這混淆了基本的是非,挑戰了人類的道德底線,這是大明無論如何難以接受的,大有寧可不要自己的那幾千人,也不肯同意的架勢……就這一條,清方談判大臣瓜德新「不得不」一步步的讓步。

    但是第二天南明突然提出了新要求,說要我們簽約同意你們的戰爭定論可以,但是那八萬新公民在北清的家人也必須來南明,和親人團聚。

    瓜德新的戲也做得很足,裝作莫名驚詫的樣子,然後暫時休會,回去把這一情況發電回北京,請示廣武。在電文裡,瓜德新強調,對於我大清的核心要求,南明從頭至尾都是堅決拒絕,奴才本來都不抱什麼希望了……但是現在沒想到,南明居然這麼迂腐,提出了這麼個讓人笑掉大牙的條件,那麼這可是迫使南明同意我方戰爭定論的絕好機會。

    南明既然非要那幾十萬清軍家屬,那麼我大清樂得拋掉這幾十萬張吃飯的嘴,達到我們的目的。反正這幾十萬人裡多數都是老幼婦孺,能被南明編入軍隊的人並不多,他們除了多耗糧食之外,也得不到什麼。以奴才之見,倒是很可以跟南明談一談。

    過了良久,廣武皇帝回電了,如果南明方面能同意我方核心要求,那麼我方也能同意他們這個要求。但是,還要在其他周邊利益上盡力爭取。除了核心要求外,儘量也多拿回點實際的東西來。

    瓜德新看著皇上回電,心中了開了花,心想這一百萬大洋自己是裝進口袋了。於是回電:奴才遵旨,一定為大清盡力爭取更多利益。

    ……

    於是,接下來的談判中,雙方不再糾纏清方的「核心要求」了,談判僵局打破,雙方開始一條一條的談判其他的利益交換。

    到了8月9號下午,雙方終於「勉強」達成了共識:

    一、清方對年初戰爭的論述寫在條約的開頭,雙方簽字承認。

    二、清方將312名明軍戰俘遣返回南明,明方將71154名清軍戰俘遣返回北清。至於另外8217名清軍戰俘,鑑於他們自願留在南明,清方不要求明方對其遣返。

    三、鑑於自願留在明方的8217名清軍戰俘已經在大明入籍,所以清方本著人道主義和人倫至上的精神,將在本條約簽字後的一個月內,分四批將他們的家人送至明方,讓他們和親人共同生活。

    四、關於第三條「家人」的定義,經雙方商討後一致同意,具體人數不設限制,但應是「家人」而不是「族人」,也就是確定在「父母、妻子兒女、以及未獨立成家的兄弟姐妹」範圍內。

    五、自本條約簽字之日起,明方永久性停止在清方控制區內進行鼓動和組織百姓偷渡外逃的活動。

    六、自本條約簽字之日起,明方不再對太行山區的游擊隊武裝的進行任何支援。

    七、鑑於雙方對本條約第一條戰爭結論的共識,明方承認對清方進行了武裝侵略和恐怖轟炸,因此願意對清方作出戰爭賠償。具體數目為:純度為999的黃金1公噸;純度為995的鎢條1公噸。

    八、本條約第七條之戰爭賠償,明方應在本條約簽字後的一個月內,分四批將黃金和鎢條運至清方控制的港口,進行交割。

    九、明方對本條約第五條至第八條的履行,應建立在清方對本條約第二條至第四條的履行基礎上。

    ……

    以上就是雙方條約的大致內容。向小強、何煒邦和瓜德新分別拿著條約草稿仔細瀏覽一番,雙方都表示滿意。然後,交給清方去正式謄寫。

    條約的最後一條,其實也就是說,現在雙方雖然簽字了,但是誰都不能反悔。一旦你北清不按期限放回明軍俘虜、放回那八萬新公民的家人,那麼我明方不但不會給你黃金和鎢條,我還會繼續太行山縱隊,繼續在你的後方鼓動組織南逃。所以,這是一條保險性質的條款。

    清方代表團把謄寫好的條約送來了。這時代西方的條約和正式文件都是用打字機打了,但是漢字比較特殊,不是字母組成的,沒法用打字機,所以除了印刷品之外,重要文件還是只能手工謄寫。

    雙方捧著毛筆正楷謄寫的條約正本仔細看了一遍,然後交換籤字、用印,一方一份收好。

    至此,明清戰爭之後的停戰條約正式簽署,明清算是正式停戰。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6
第162集 廣武皇帝
    明清雙方條約簽署完畢,下面就是各自返回北京和南京,然後各自召開新聞會,向外界公佈這一條約了。

    8月10號早上,明方代表團在別墅裡吃完早飯,都在收東西,等待過一會兒的汽車送他們去港口了。要辦的事情都比較順利地辦完了,每個人心中都是輕鬆舒暢。尤其是向小強和鄭玉璁,兩人都是有「人質」身份的,來北清這幾天「玩的就是心跳」,現在眼看就要平安返回大明了,都比來的時候還興奮。

    向小強趁別人都不注意,偷偷摟住鄭玉璁的腰,小聲笑道:

    「可惜了,這麼幾天沒抓住機會,可惜了。」

    鄭玉璁「唰」地臉通紅,飛快看看四周,也低聲笑道:

    「就是啊,我有什麼辦法呀……哎呀,好可惜,好可惜。」

    小妮子笑吟吟地掩口嬌笑,眉眼間儘是嫵媚,把向小強挑逗得急得不行,但周圍一屋子人都在忙著收東西,他只得貼著鄭玉璁的耳朵狠狠說了一句:

    「好,你等著!」

    鄭玉璁低下頭去,強行忍住笑,滿臉都是得意。

    ……

    上午八點半,南明代表團的車隊離開東雞冠山別墅,往山下開去。

    但是過了一會,向小強發現有點不對。他轉頭往窗外左右看看,覺得這好像不是來時候的路。一開始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記錯了,畢竟這條路只是幾天前看過一次。但是過一會兒,他發現道路越來越不對頭。而且方向也不對了。去港口應該是往南,現在明明是在往北。剛剛下來的東雞冠山,現在已經在右邊了。

    他馬上問前排座的一個北清官員:

    「這位大人,我們這是去哪兒?好像不是前往港口啊。」

    前邊的北清官員回頭說道:

    「對,不是去港口。」

    「那是去哪兒?」

    「機場。」

    向小強一怔:

    「機場?去機場幹什麼?用飛機送我們回去?」

    前面北清官員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向小強心立刻揪起來了。用飛機送南明使團回去?不太可能。雖然從旅順到南京直線距離只有七八百公里,可以直飛,但是自從地球上有第一架飛機到今天這麼多年間,明清雙方的飛機從沒在對方的機場上降落。如果今天開先河,那絕對是一件大事,自己代表團肯定事先就接到南京的電報了。而今天早飯前的最後一次和南京聯繫,南京那邊也沒提改變返回方式的事。那就是說,默認的還是海路。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廣武皇帝的弟弟還在大明手裡呢,清方斷不可能先把自己和南明使團先送回去的,除非南明已經把廣武的弟弟先送回去了。但是同樣,自己和鄭玉璁、還有整個使團都還在北清,南明也是絕對不可能把廣武的弟弟先送回來的。

    唯一可行的,還是像來時候一樣走海路,雙方的船在約定坐標點碰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想到這裡,向小強覺得渾身的血液在滿滿的變涼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裡不斷對自己說,廣武的弟弟還在大明手裡,廣武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廣武的兄弟姐妹雖然很多,但那要麼是宣統帝其他的嬪妃所生,要麼是像十四格格這樣的「堂」關係……真正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就那麼兩個,他不可能不在乎的。廣武政變上台,先是大肆屠戮宗室,連十四格格都被他逼到南明來了;而且又是上台不久,現在正缺乏絕對信得過的人,所以那兩個親弟弟一個被他委任了八旗師總司令,一個委任了近衛師總司令……朱佑榕就是因為考慮到這個,才要求他弟弟而不是別人來當人質的……

    向小強這樣想著,腦中稍稍冷靜了下來。

    那麼,這是去哪兒呢?

    ……

    過了一會兒,車隊開進了旅順軍用機場,直接開上了跑道旁,停下來。

    各輛轎車裡的南明代表都下車來,表情都和向小強一樣,狐疑、擔憂、緊張。看來這一路他們也都發出了同樣的疑問,也得到了同樣的回答。而且,也都和向小強一樣,不怎麼相信。

    跑道上站著一隊清兵,都挎著槍,他們身後停著兩架容克52運輸機,現在已經開始發動引擎了。很快,跑道上就震耳欲聾、狂風大作了。

    第一架飛機塗成全白色,機身上還塗有滿清皇室的正黃旗標誌。看來這是一架皇室使用的小客機。第二架飛機則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普通的軍綠色,塗著北清空軍的標誌。這就是一架普通的軍用運輸機。

    向小強和鄭玉璁兩個人被請上了第一架飛機,其餘的南明使團成員被安排上了第二架飛機。

    機內豪華舒適的裝修,也證實了向小強的判斷。這應該就是一架北清皇室的專用飛機。這大概是因為向小強伯爵和鄭玉璁郡主尊貴的身份,特意為他們安排的吧。其他的人就大概只能坐**的軍機了吧。

    兩架大飛機先後起飛昇空。

    ……

    一上了天,向小強就不再能分清東南西北了。他和鄭玉璁兩人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木然地看著對面的六個荷槍實彈的清兵。那幾個兵也是木然地坐著,毫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這幾個清兵表面上是護送他們的,但根本就是押送他們的。

    向小強和鄭玉璁不時地對視一眼,誰也不說話,屁股在沙發裡挪來挪去,都難受之極。向小強在心中計算著時間:容克52,就算按照巡航時速250公里的話,旅順到南京800公里,三個小時多一點就到了。

    除非……

    果不其然,最讓向小強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只過了一個多小時,飛機就開始降落了。

    向小強和鄭玉璁都心中叫著不好,一邊伸著頭從舷窗往下看。下面全是山,一望無際的山,絕對不是北京,也不是南京。還有一條河,彎彎曲曲的從山間經過,但絕對不是長江。

    這是哪裡?

    ……

    由於是山間,所以機場並不大。但是向小強和鄭玉璁下飛機後,卻發現這個不大的機場,跑道兩邊卻停滿了戰鬥機,清一色的海東青,足有幾十架。而且四周的山頭上密密麻麻地佈置著高射炮位,一看就是一張極度密集的防空網。

    這個山區應該是北清的某個重要的軍事基地吧?或者是停放列車炮這種戰略武器的地方?

    鄭玉璁突然小聲說道:

    「那一架飛機呢?」

    向小強回頭一看,整個跑道上空蕩蕩的,只有自己這一架大飛機。在旅順起飛時載著使團其他成員的另一架飛機,現在連影子都沒有。

    而且,四周上也是空空空如也,天空萬里無雲,連個小黑點也沒有。

    一輛小轎車和兩輛軍車停在跑道邊。身後的一個清兵士官毫無表情地請二人上車。

    和旅順不同,這裡除了大兵就是大兵,連一個當官的也沒有。向小強知道和這些大兵問不出什麼來,就帶著鄭玉璁鑽進了小轎車裡。

    小轎車前後各一輛軍車,三輛車在盤山公路上開著,兩邊不時能看到一個高射炮位。山下就是那條河。

    過了一會兒,山下的河邊展現出一大片山間湖泊,湖中綠柳錦簇,期間隱隱看得到亭台樓閣。三輛車沿著公路開了下去,又是經過重重哨卡盤查,開上了湖中的長堤,很快開到了胡中的一座大島上。

    向小強和鄭玉璁從車上下來,驚詫地看著周圍波浪般地綠柳,還有島嶼中間宮殿般的樓台。

    四周很安靜,除了柳林中悅耳的鳥叫聲。湖水的清新濕潤味道一陣陣傳來,涼風習習。在這八月份的盛夏中,這裡竟然像一個隔絕酷暑的綠洲一般,讓人涼爽暢快。

    ……

    那個士官恭敬地對向小強和鄭玉璁說道:

    「請伯爵大人和郡主娘娘隨小的來。」

    向小強和鄭玉璁對視一眼,跟在他後面,然後仍舊貪婪地張望著四周的景色。

    「啊,」鄭玉璁突然小聲說道,「我知道這是哪裡了!」

    向小強一陣緊張:

    「哪裡?」

    鄭玉璁壓低聲音道:

    「避暑山莊!……這裡是承德,是清虜皇帝的夏季別墅!……小強,我們大概要見到清虜皇帝了!」

    「啊!」

    向小強恍然大悟,腦中頓時豁亮了。怪不得廣武皇帝指名道姓要自己來北清,然後談判過程中又沒見到他……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隔著空氣都感覺到鄭玉璁在打顫了。轉過頭去,果不其然,鄭玉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著嘴唇,表情說不出是恐懼還是興奮。

    「放鬆,放鬆……」向小強小聲笑道,「你是大明郡主,身份一點不比那小子低。」

    「可他……他是皇帝啊。」

    「皇帝算個球……」向小強看看四周,又壓低了嗓音說道,「清虜的皇帝就比大明的郡主身份低,我說的。」

    ……

    這時候是上午十點多。那個士官把他們帶到一座小廳中落座,然後便出去了。兩個穿著滿清旗袍宮裝的宮女過來給他們奉茶。鄭玉璁看看兩個宮女,突然開口問道:

    「喂,你們皇上什麼時候見我們?」

    兩個宮女好像還不知道他們是誰,聽鄭玉璁的南京口音,嚇了一大跳,相互看著,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又是一個宮女匆匆進來,好像級別高一點,悄聲給那兩個宮女說了什麼,把她們打發出去,然後對向小強和鄭玉璁笑道:

    「伯爵大人和郡主娘娘少安毋躁,皇上正在處理公務,中午會賜宴款待二位。現在時候尚早,二位有興致的話,可以隨奴婢四處遊覽一番。」

    向小強和鄭玉璁相互看看,覺得正合意,反正不想在這裡干坐一兩個小時,便抬步走出去了。

    ……

    中午十一點半,兩人很是忐忑地在湖光山色中遊覽了了一個半小時,這時候一個宮女跑來,很鄭重地宣佈,皇上有請伯爵大人和郡主娘娘去共用午膳。

    向小強和鄭玉璁對視一眼,頓時胸中都狂跳起來了。但兩人畢竟身份高貴,表面上都控制得很好,都點點頭,很大方地隨那宮女而去。

    跟著那個宮女在亭台樓閣中穿行了一會兒,眼前是一座水榭,長長的深入湖裡。

    那宮女把二人請進去,然後轉身離開了。

    水榭十幾平方大,三面環水,捲著竹簾,十分通透,湖面上涼爽的空氣從水榭中「呼呼」穿過,十分愜意。水榭中間是一張紫檀圓桌,周圍只放了三把椅子。桌上已經佈置了幾隻精緻的冷盤,放了一把琺瑯彩酒壺。

    除此之外,水榭裡再沒有什麼傢俱,也沒有一個宮女或衛兵。

    兩人在水榭裡欣賞風景,一邊等待著傳說中的廣武皇帝。四周的景緻和這水榭內的雅緻佈置,本來是很讓人身心放鬆的,但是兩人卻好像一對在黑洞洞的放映廳裡看恐怖片的小情侶一樣,緊張,刺激,過癮,總之是心情和環境格格不入。

    「喂,小強,」鄭玉璁一下抓住向小強的手,眼睛瞟著遠處,壓低聲音道,「看!!!」

    遠處的長廊下,一個穿著輕紗長衫、搖著扇子的人慢悠悠地走過來,身後兩個將軍半彎著腰跟著,好像在匯報著什麼。長廊下每個幾步就站著一名衛兵,那根穿長衫的人走過的時候,衛兵就一個立正。

    然後,前邊那個穿長衫的人一收扇子,做了個手勢,說了一句什麼,身後那兩個軍官馬上站住了,不再往前跟著,而是彎下腰來,小步後退。前面那個人根本沒理他們,輕搖著扇子,一邊慢慢地往前走,一邊在思考著什麼。

    突然,他無意中抬起頭來,看到了這邊水榭中的向小強、鄭玉璁二人。這邊的二人都是渾身一凜,知道那是誰了,呆呆地望著他。

    那邊的人卻只看了他們一眼,連腳步也沒停,沿著長廊轉了個彎,消失在一座假山後面了。

    但是,只過了幾分鐘,近處此起彼伏地喊起來: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9 11:26
第163集 湖中交鋒
    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信步走進了水榭,看了向小強和鄭玉璁兩人一眼,微笑道:

    「哦,呵呵,向將軍,樂平郡主,久仰了。哦,都落座吧。」

    之前對二人來說,廣武皇帝只是一個符號,只是存在於報紙照片上、還有廣播中的聲音而已。而這個符號代表的,是血洗宗室、窮凶極惡的南侵、龐大得嚇人的「千師陸軍」、在國際上一貫的無賴行徑、殘酷的勞動營、以及整個集權、黑暗、腐朽的滿清帝國。

    而現在,這個符號突然在他們眼前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瘦削年輕人,還在很友善地跟他們打招呼。這個反差確實很大。而正是因為之前的那個可怕符號現在變成了眼前的人,向小強也好鄭玉璁也好,都迅速恢復了以往的狀態。

    兩人也笑呵呵地點點頭,在另兩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對面的廣武皇帝掏出懷錶看了一眼,然後扭頭拍了兩下巴掌。馬上從外面進來一個宮女,廣武皇帝向她吩咐道:

    「傳膳。」

    宮女領旨退出。

    廣武皇帝靠在椅子裡,笑呵呵地打量他們,然後,目光基本集中在了向小強身上。

    向小強也靠在椅子裡,笑呵呵地打量著眼前傳說中的廣武皇帝。

    過了片刻,廣武皇帝先開口笑道:

    「向將軍,這樣冒昧地把你請來吃個飯,好像是有些無禮了,希望你不要見怪。」

    向小強笑道:

    「沒關係,皇帝陛下這裡氣候又好,景色又佳,在這種地方吃飯,有什麼好見怪的呢。」

    廣武點頭笑笑,沒再說什麼。過了片刻,他望著外面一碧萬頃的湖波,感嘆道:

    「看看,就是這麼有意思……幾個月前,南京長江上還是炮火連天,真沒想到,今天我們兩個卻會坐在一起吃飯……」

    向小強心中好笑,心說這有什麼想不到的,為了和我一起吃飯,你都把你的親弟弟送到南明當人質去了。只要出的代價夠大,別說和我坐一起吃飯,和我們首輔大臣坐在一起吃飯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但是他知道,嘴上可不能這麼說。現在自己還在人家手裡,而且自己早就打定主意,來北清就是裝孫子的,只要能把大明的幾千官兵接回去怎麼都行。

    向小強也跟著點頭,感嘆道:

    「是啊是啊……真是沒想到……滾滾紅塵……造化弄人……」

    廣武皇帝點點頭,說道:

    「向將軍想必也猜到了,力邀將軍參加談判團來大清,就是我的意思。」

    向小強點頭說道:

    「不錯,猜到了。」

    「但是向將軍知道為什麼嗎?」

    「說實話,」向小強說道,「本來剛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認為皇帝陛下要我來北清,就是為了要我的命,出一口惡氣。說實話,我確實幹了不少事情會讓人恨得牙癢癢。如果我是你,我也絕對會想方設法把這個人置於死地。不過……皇帝陛下既然能把自己的弟弟派去南明做擔保,足見陛下並沒有惡意。這也是我敢來北清的唯一原因。那麼陛下為什麼力邀我來北清,就不太好猜了。不過試著猜一下,或許是皇帝陛下想跟我探討一下南京之戰的得失?」

    廣武皇帝仰在椅子裡,哈哈大笑。

    「向將軍,」廣武笑了好一會兒才收住,笑呵呵地道,「我如果要討論戰爭得失,自然有一大群真正的將軍討論。說句失禮的話,向將軍,雖然我叫你一聲將軍,但我不認為你是個真正的將軍。可以說我只是叫你的軍銜而已。」

    向小強冷冷地看著他,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燒得慌。

    廣武笑著繼續說道:

    「向將軍,你不要多想,我這句話雖然失禮,但卻沒有故意冒犯你的意思。我並不是說你沒有能力,我只是說你的能力和你肩膀上的軍銜並不相符。你這麼年輕,只有二十多歲,按照軍隊裡正常晉級的話,你現在最多是個上尉。就算把你所有的功勞算上,你也最多是個少校,而絕不會是將軍。你的履歷我看過,你並沒有上過任何正規的軍校。

    「你是我們北方人,大學時代被東廠發展成為正式成員,受到過一些諜報和特工培訓。去年12月南明蚱蜢號在長江被擊沉,你才有了出頭的機會,營救了全部艇員回到南明。自此你才受到南明高層的賞識,才有了後來的大鬧我大清腹地、組建人民衛隊成為上校,替朱佑榕搞了一次政變、阻止了一次政變,兩次挽救了她的寶座,這才深得寵信,成為將軍。

    「向將軍,我說的對不對?你的人民衛隊之所以全明最強,那是因為它是一支政治性的武裝,是朱佑榕的私軍,而你這個將軍也是朱佑榕的家將,並不是你向小強有多高的軍事才能、多深的軍事造詣,而是因為朱佑榕找不出比你更忠誠、更得她歡心的人來當司令。我說的對不對?」

    向小強冷冷地說道:

    「皇帝陛下,你可講話真不客氣啊。」

    「哦?呵呵,我跟別人這樣講話習慣了。如果傷了向將軍的自尊,那麼我罰酒一杯。」

    「罰酒先不忙,」向小強冷笑道,「皇帝陛下,我向小強不管怎麼說,從一個最底層的平頭百姓、一個北清『屁民』混到今天這一步,靠得完全是自己的本事。陛下你可能會說,你有今天也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你畢竟是憑本事發動政變、把皇位從兄弟手裡奪來的嘛!這當然不容易。

    「不過陛下別忘了,不管怎麼說,你生下來就有一個當皇帝的爹,這我可沒有。你儘管沒被立為太子,但畢竟是生在了帝王之家,一起步就在整個帝國的最高層、最核心的權力圈子裡,周圍天然就有一群老師和幕僚,後宮有自己的母妃,軍中有自己母親家的掌兵外戚,外朝裡也有一部分貪圖擁立之功、暗地你的大臣。這些擰在一起,就是一股可觀的政治力量。

    「這些都是你一出生就有的。你雖然沒被立為太子,但總歸是皇子,是親王,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而我呢,這些一樣也沒有,一切都要靠自己從最底層慢慢努力,而且我從北清賤民到南明將軍,跨度比你可大多了。……不錯,可能我運氣是好了一點,但是你的運氣也不錯啊。皇帝陛下,政變篡位這種事情,大概自古沒有比這風險再大的事情了吧。但是陛下卻成功了。我想,裡面運氣的成分怎麼也不會少於五成吧。」

    廣武皇帝怔了一下,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不過這次笑完了他沒再說什麼,而是端起酒壺,給向小強和鄭玉璁兩人倒上酒,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

    「哈哈,說得好!」他端起杯子笑道,「向將軍,樂平郡主,請!」

    ……

    第一杯酒過後,向小強笑呵呵地問道:

    「皇帝陛下剛才說,請我吃飯並不是為了和我探討南京之戰,那麼是為什麼呢?」

    廣武皇帝把筷子擱在瓷筷架上,向後靠在椅子裡,望著外面廣闊的湖光山色,說道:

    「向將軍,我們大清每年從長江上逃到南明去的人,不計其數。你也可以算其中之一。但是既是從北邊逃過去的、又在南明核心高層的人,只有你向將軍一人而已。」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z3336578

LV:5 騎士

追蹤
  • 10

    主題

  • 1322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