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關閉
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06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27 16:15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鄭家豪奴

  不管是江南江北,百姓們喜歡看熱鬧的心思始終是有的,一聽有人喊這個,「呼啦」一聲一大群人聚集了過來。

  王通的護衛們立刻是組成了個圈子,將人擋開,沙東寧卻是喝道:

  「人多太雜,你們立刻動手趕人!」

  有動手這個命令,護衛們立刻是開始打人,看著王通這一干護衛都是豪奴做派,拳腳又是厲害,想看熱鬧的心思終究是比不過吃痛,人也就散開了。

  後面喊「做主」那人已經被擒住,連嘴裡都被一根棍子塞住,動不得說不得,王通皺了皺眉,大踏步走進了酒館之中,開口說道:

  「人先帶過來。」

  不用沙東寧這邊說話,酒館的掌櫃已經知趣的請客人們離開,並且不算大家的酒菜錢,王通坐下,夥計動作麻利的溫好黃酒上了小菜,然後也都是躲了出去。

  對這酒館知道進退的做法,王通倒是心下讚歎,到底是江南地方,伶俐眼色勝出北地不少。

  「請公爺做主!」

  就是先前在府外打望那人,倒是在王通的意料之中,只是這人一被帶進來就是不住的磕頭求告,不多時額頭已經見血,王通遲疑了下,轉頭問沙東寧說道:

  「這個就是你們安排的?」

  被王通這麼一問,沙東寧也是愣住,反應過來才小聲說道:

  「公爺,若是屬下安排定要稟報的,怎麼會做這等糊塗差事。」

  楊思塵那邊曾有信箋過來,史七等人也是類似的意思,說王通來到松江之後,行的都是雷霆手段,鎮懾立威已經足夠了,也要收攏人心,當然,王通所做的事情大都是對地方上有好處,不過這些事情都需要時間,也看不出什麼效果,不如做些事來收攏人心。

  這些事裡,最能得人心的莫過於為民做主,當街有人磕頭喊冤,然後王通主持公道,這個好似戲文的段子定然會讓閒人百姓叫好。

  今日這事,實在是太像了,也難怪王通有此一問,不過也就是隨口說罷了,如果真是沙東寧安排的,那就會讓人質疑他的辦事能力有問題。

  「說說,什麼冤情你不去報官,卻來找本公。」

  王通開門見山的詢問地上跪著的那人,那人聽王通這麼說,知道對方已經有要管的意思了,連忙磕了幾個頭,開口說道:

  「公爺,縣尊管不了啊,小的過去反倒是給縣尊招禍,在松江府地界,就算是在南直隸,恐怕也只有公爺能管了這事。」

  這人雖說沒有功名,畢竟讀過書,說起來倒是有條理的很,王通點點頭,開口道:

  「說吧!」

  那人頗為扭捏,開始還很吞吐,等看到王通一干人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後才說的快了些,事情本身倒是稀奇,也難怪這男人扭捏,卻是他的兒子被人搶了,這男人知道兒子被誰家搶了,卻不敢大鬧,這本身就是一樁奇怪處。

  另外,對方搶他兒子不是為了拐賣人口,卻是看重他兒子的姿色,這就是另外一樁古怪處了。

  明代男風頗盛,這是邪祟處,過來告狀這位童生的兒子從小柔弱,長得倒像是個女孩子一般,而且還是那種美貌的女子,在縣內很有點名聲,這童生雖說沒有功名,不過家族頗大,在本地勢力不小,又有幾個做官的親朋故舊,倒也沒有人敢打什麼懷心思,而且這童生也看得緊。

  奈何松江開埠,很多強勢人物或者是這一干人物的代理人在這裡,那就不是一個松江土豪能庇護的住了,結果某天這位童生兒子被人半搶半騙的拐走了,這童生自然是著急,上門去要直接被打了會來。

  想要讓家人出面,家人無能為力不說,還擔心這件事丟了家族的臉面,讓他不得聲張,自家骨血那能不著急,可這件事也不敢聲張,若是鬧騰起來,丟自家的人,孩子今後也是麻煩。

  到底是讀過書的,彎彎繞繞的心眼多,這童生倒是找到了王通這邊,知道遼國公或許能幫忙,但他這等身份是求見都沒得求見的。

  「噁心。」

  聽到這個人的講述,王通連喝酒的心情都敗了幾分,直接開口問道:

  「誰抓了你兒子你知道嗎?你兒子還在縣裡嗎?」

  「回公爺的話,小人的孩子還在縣裡,小人的家僕正在那邊盯著,是……」

  「是誰家!?」

  對他的吞吞吐吐,王通已經有點怒氣了,忍不住微微抬高了聲音,那童生身子打了個激靈,小聲說道:

  「是城北的鄭在賓鄭官人家……」

  說的小心翼翼,說完之後又是叩首在地,王通卻是納悶,松江府上下的豪強大族他都是心裡有數,甚至連那些有名號的牛鬼蛇神都是清楚,可這鄭官人聽都沒聽說過。

  王通回頭看了眼沙東寧,沙東寧也是頓了下才反應過來,湊在王通耳邊低聲的說道:

  「公爺,是鄭國舅的一個族弟,鄭國舅那邊主持過一段時間松江開埠,他回到京師,這地方就給這鄭在賓來管了。」

  當初松江開埠,上上下下都以為容易無比,鄭國泰就是過來撈功名好處的,也是有些灰溜溜的回京,不過他在這裡也有宅子產業,就留下了個族人看著。

  如今鄭家是大明第一勳貴,那是鄭皇后的母家,將來太子登基也要繼續富貴的,誰都是要巴結幾分,不敢得罪,在這松江地方自然是橫行。不過,鄭家留在這邊的人和王通主持的松江開埠井水不犯河水,利益上也沒什麼交集,所以王通這邊也沒怎麼關注。

  沒想到今日聽到,沙東寧稟報給王通之後,神色有幾分慎重,那童生也是盯著王通的神色,這可是鄭皇后家的下人,如果王通也打了退堂鼓,那這件事恐怕真是要麻煩了。

  「哦,你確定你兒子就在那宅子裡嗎?」

  王通開口只是問了一舉,這童生愣了下,隨即大聲答應道:

  「就在府邸裡,小人敢用性命擔保。」

  「帶本公過去看看吧!」

  王通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那童生又是怔住,眼淚卻留了下來,碰碰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帶路,王通既然發話,沙東寧一干護衛都是遵從,沙東寧卻還囑咐了手下,讓他回去再調些人來,求個完全。

  等王通剛踏出門檻,卻想起來了什麼,轉頭說道:

  「這家店的掌櫃夥計都是不錯,人也靈醒,生意做的也利索,讓三江商行拿一千兩銀子入兩成股,好好做吧!」

  店裡掌櫃夥計本來是跟出來相送,聽到這話先是失色,然後才是大喜,連忙磕頭道謝,他們開始還以為王通要強佔這家店,可這拿一千兩銀子入二成股,那就是送錢幫忙了,這家小店就算加價三成,也賣不了七百兩。

  ***************

  走到半路,三江商行在城內的人就過來稟報,鄭家的確抓了孩子,而且還在宅子裡。

  來了松江幾月,縣城內王通卻沒有全走過,還真是沒有想到在城北還有這麼一處大宅院,兩條街都被佔去,白牆黑瓦,朱漆高門,氣派非凡,臨街的大門前沒什麼行人,只有幾輛車馬停靠,另外還有些挺胸疊肚的護院在那裡巡視,倒真是很有些豪門的氣象。

  看到王通一干身穿便裝的人走來,還在打量宅院,當即就有人呵斥道: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走遠些走遠些!」

  王通搖頭笑了,腳步卻是不停,那邊門房護院的看著不對,彼此招呼卻是圍了過來,一人伸手就要推搡,開口說道:

  「衝撞了此地,你們不想活了嗎?」

  他手還沒伸過來,就被沙東寧一把抓住,反轉直接丟開,一看他們還敢動手,那邊一陣亂叫,有人已經是抽出了刀,王通繼續向前走,笑著說道:

  「我是王通,有話和你們宅子裡的人說。」

  「這可是鄭國舅的宅子,王通算……」

  為首那人話說了一半,就直接啞然,王通是誰,松江那有不知道的,看這個氣派,肯定也不是假冒。

  「都瞎了眼睛,快把家什丟了,給遼國公磕頭見禮。」

  這人反應的不慢,一身冷汗出來後,回頭吼叫,不用他吼叫,這些護院家丁的都已經嚇壞了,他們抽刀,沙東寧等護衛的動作更快,百戰精銳的殺伐氣那裡是他們能當得起的。

  兵器丟了一地,這邊也跪了一地,還沒等他們第二個頭磕下去,王通已經走進門口了,門房急忙爬起來說道:

  「國公且稍待,小的去通報。」

  一個鄭家的族人,那有讓王通稍待的道理,王通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在正堂上坐下,也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白胖的中年人匆匆趕到,看到坐在堂上的王通,臉上卻是閃過一絲不快,可還是上堂見禮問候。

  見禮之後,也沒管王通,這鄭在賓自己起身坐下,和王通相對,這已經是極為失禮,在王通面前可沒有他坐下的道理,但這鄭在賓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王通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這裡抓了個本地童生的孩子,放了吧!」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3:3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28 15:30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也是立威

  明代選取後宮嬪妃,都是要在貧寒清白人家中選,在沒被選入之前,這家人也談不上什麼顯貴。

  可一旦被選入宮,若是能成為宮中的嬪妃一級,或者為天子產下子女,那情況就完全不同,等到了皇貴妃和皇后這一級別,那外家一般都可以封爵了。

  先前貧寒,突然顯貴,時間往往很短,往往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特別麻煩的就是,家人僕役良莠不齊,這樣的人家,畢竟不比世家豪門,自有一套規矩章程在,突然顯貴之後,往往是族人紛紛投靠,寒門小戶本來也就勢單力薄,場面大起來,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也就全都招納。

  貧寒乍得富貴,往往不知道收斂,不知道高低分寸,在外面惹下很多不該出的禍事來,從明初到如今,那麼多戲文的反派都是國丈和國舅之類的,雖說都偽托唐宋,可也都是在大明有本的。

  如今的鄭家更是了不得,鄭皇后深得萬曆皇帝寵愛不說,她的親生兒子也是大明的太子,那就是今後的皇上,這個代表什麼,鄭家最起碼有兩代的富貴,而且萬曆皇帝和鄭貴妃都是身體康健,春秋正盛,還有許多年好活,這種種原因加起來,鄭家也是底氣十足,做事很少考慮什麼分寸後路,不是鄭皇后和鄭國泰約束的還算好,早就不知道惹出了多少是非。

  約束歸約束,家人僕役多了,攤子鋪的大了,肯定不會管的面面俱到,但別人也能判斷出強弱利害來,往往是現行避讓。

  在京師和天津衛一帶還好,那邊大佬多,得罪不起的人也多,在松江府這地方,徐家被海盜一掃而空之後,誰還敢和鄭家硬來。

  鄭在賓一個下人在這邊,狐假虎威的誰也不敢碰他,王通眼裡自然是沒這個人的,可知府知縣的怎麼敢碰他。

  這鄭在賓也是四十出頭了,算是和鄭皇后這一支將將在五服內的族親,從前不過是個破落戶而已,他在鄉下知道的消息也比別人晚,等他來到京師投奔的時候,好位置都已經被其他人佔去了,看著別人身家豪富,心中一直是憤懣不平。

  實際上以他現在的狀態,莫說是比平民百姓,比起一般的士紳來也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奈何人不知足,看著別人自家就覺得不甘心。

  鄭在賓在松江府如此舒服,卻覺得自己是被打發發配了,一門心思想要鑽營回京師弄個好位置,至不濟也要得個正式的差事,而不是在這裡做個看宅子的。

  他弄來這個男童,實際上是要送給京師鄭府上的二管家,那人好這一口,如果巴結好了,今後自己肯定有個好去處,鄭在賓知道鄭家不少人都是借這個法子得的富貴,甚至有人還去了地方上做了知縣知州之類的。

  這孩子鄭在賓當成寶貝,突然間這王通登門來要,而且態度這麼理所當然,他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

  遼國公王通的事蹟他聽了不少,可鄭在賓一直是這麼想,你這個國公再大能和皇上比嗎?鄭家可是皇親,你想要為一個毫無關係的孩子碰鄭家,你犯得上嗎?

  而且話說回來了,你一個在京師都呆不下去的國公,來到松江府這邊主持什麼開埠,已經是拔毛的鳳凰,還牛氣個什麼?

  「國公大人,這孩子賣身契約都是齊全,小人也是花了銀子買來的,國公大人這麼說,豈不是讓小人沒辦法對上面交待?」

  王通瞥了眼畏畏縮縮站在另一邊的那童生,那童生立刻是跪下嘶聲說道:

  「國公爺,這契約是他們強逼小人簽的,小人雖然無能,可在松江也是中上之家,怎麼會賣兒賣女,請國公爺為小人做主!」

  說完又是磕頭,王通點點頭,指著鄭在賓說道:

  「東寧,刀架在他脖子上!」

  鄭在賓剛要說話,那邊寒光一閃,刀鋒已經是貼在了脖子上,沙東寧的動作快但是極有分寸,皮毛未傷那鄭在賓分毫,可卻讓鄭在賓感覺到森森涼意。

  一遇到這個,鄭在賓的臉立刻沒了血色,周圍一干人都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王通開口問道:

  「人在那裡?這刀可是快的很,不小心腦袋就掉了。」

  在這個局面下,這鄭在賓也沒了用強的勇氣,身體顫抖著吩咐下人們過去把那個孩子帶過來。

  不多時,人就是帶到了正堂上,孩子倒是沒受什麼苦,鄭在賓也是要教會了規矩送到京師去,倒是不會拷打虐待。

  父子相見,自然是相擁大哭,然後那童生扯著孩子給王通磕頭,王通也懶得多看,擺擺手打發走人,他沖沙東寧點了點頭,那邊刀也收了起來。

  看著這童生父子走出門,這鄭在賓好像是看著自己的榮華富貴也是出門了,加上方才受驚恐懼,自覺地丟了人。

  鄭在賓平日裡作威作福,都是拿出一個大老爺的氣概,今天卻被王通呼來喝去,嚇得有如鼠輩,心中當真是又羞又怒,當即什麼都不顧得了,先是對外面大喊了聲:

  「把人給我攔住!」

  又是指著王通喝道:

  「國公大人,你可知道鄭家是什麼人,你可知道當朝的皇后娘娘姓什麼,你居然敢在這邊胡來,你算個什麼,不過是個落魄的勳貴,這樣的人物在兩京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識相的,陪個不是,今天這事情就算過去,不識相的,等一封信到了京師,驚動了皇后娘娘和萬歲爺,哼哼……」

  開始說話氣勢還不算足,後來聲音越提越高,理直氣壯,他在這裡咆哮,這宅子裡的已經有人過去攔那父子了。

  王通看著這鄭在賓,看著對方故意雙目圓睜瞪著自己,忍不住笑著說道:

  「你個雜碎都不如的人物倒是有股氣勢,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本來本公這次來,只想斷你一條腿,現在看,打斷兩條吧,你可以回京師治病告狀。」

  笑著說完,王通做了個手勢,鄭在賓目瞪口呆,沒想到對方真就是不在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王通的幾名親衛上前就把人按倒在地上,有人上前朝著這鄭在賓的大腿狠狠的踹了兩腳,在屋中的人都能清楚的聽到那「咔嚓」的骨頭斷裂聲音。

  接下來就是這鄭在賓的嘶聲慘叫,王通站起,躬身彎腰說道:

  「你在城外那兩個賊窩子了買了十二個人,現在都已經送到京師去了吧,這個有人和你算賬。」

  這話鄭在賓估計也聽不清,因為已經在那裡疼的死去活來,外面過去攔阻的人看到這個樣子,誰還敢動手,都是急忙的閃開。

  ***************

  遼國公打了鄭家在松江府的人,這個消息迅速的傳遍了松江府,然後江南各府都是知曉,甚至連浙江和江北都有知道這個消息的了,鄭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那可是如日中天的勳貴高門,遼國公居然就敢這麼動手。

  王通連他家的人都沒有一點客氣,那麼南直隸和浙江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一時間,松江開埠的事情順利無比,人可就兩條腿,得罪了王通被找上門打斷了,那可是萬萬不值得。

  不過也有人在等,現在松江府做了好大的局面出來,王通和鄭家碰上了,鄭家這如日中天的局面,王通搞不好要吃虧,他吃了虧,松江就成了巨大無比的肥肉,自家吞不下來,能吃上一口,也能得到若干的好處。

  松江府出事,消息去往京師,京師那邊再給個處置下來,最快也要二十天,大家等吧!

  京師那邊有了戲院,江南這邊休閒玩樂的風氣更勝,自然也建起來不少,最近卻排了一出新戲,換做「郭子儀當街打國舅」,無非是皇親國戚橫行霸道,郭子儀出手懲治,然後天子還下旨褒獎的事情。

  這等戲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說王通最近的事情,小戶人家可是最願意看這樣的戲文,一時間王通的名聲大好。

  到了臘月,一些人都知道該出結果了,但小部分消息靈通的角色卻知道,南京城內的魏國公家裡兩名世子在自家的鋪子中提出了大筆現銀,用馬車拉著去往松江,說是要購置產業,準備松江開埠這件事情上發財。

  除卻魏國公家,其餘幾位大佬也都是做出了差不多的舉動,紛紛拿著銀子去了松江府……

  這顯然不是什麼去松江那裡分肉,而是去示好,在松江府投入銀子開設商舖,王通能在其中得到不少好處,支持松江開埠,就是支持王通。

  此等舉動,馬上被很多人看明白了,若說是對北地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魏國公了,他們家肯定是從京師得到了消息,這才對王通做出了示好的態度。

  到了現在,大家都明白了,王通打了鄭家的人,天子那邊沒有一點的懲治,遼國公聖眷未衰,甚至更勝以往,大家還是抓緊逢迎的好。

  只是不知道,京師那邊會給出什麼樣的處置來,等到萬曆十六年的年底,消息沒等到,鄭家卻也有人拿著銀子來到了松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3:2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28 15:39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萬曆十七年初

  如今的鄭家人,完全可以用「目中無人」來形容,而且橫行各處,大家還真是要賣幾分面子的,驕橫慣了,一旦有個挫折,那就感覺到格外的難受,一定要找回場子來方能罷休。

  松江府的消息走陸路快馬送到京師之後,鄭家上下都是勃然大怒,在他們看來,你一個失勢的國公就敢跟我們鄭家鬥,這是不知死活,如果不作出反擊,豈不是弱了我們鄭家的威風,落了鄭家的面子,更是讓皇后娘娘落了面子。

  下面人群情鼓噪,鄭國泰自己倒是明白些分寸,奈何他年紀也不大,畢竟是年輕氣盛,富貴的年頭也不多,被人挑唆的多了,難免也是心浮氣躁。

  鄭國泰自己在京師沒什麼根基,鄭家在爭國本的時候和文臣以及京師老牌勳貴弄的很僵,他想要做什麼還要指望鄭皇后。

  相對於外面跋扈囂張的族人和心浮氣躁的弟弟,鄭皇后則是明白的很,她只是說道:

  「如今你在京師熟悉的,能用上的人都是誰家的?」

  鄭國泰這才發現,京師能幫上鄭家的官員和勳貴差不多都和王通有這樣那樣的關係,還都是爭國本前後扯上的,

  「……王通若是在京師打了咱們家的人,那叫跋扈,可在松江這麼做,那叫本色不改,萬歲爺那邊也是嘉許的……」

  說到後來,鄭皇后的臉色嚴肅,冷聲道:

  「咱們鄭家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聖上恩典厚重,咱們家也要惜福,外面那些人仗著本宮的名號胡作非為,真以為沒人敢管了嗎?東廠和錦衣衛都盯著呢,這次這個,搶了人家兒子,還勾結海盜販賣人口,這樣的人養著不知道感恩,是在禍害……」

  「你姐姐和常洛有今天,靠的是誰,難道是咱們家那些親戚,還不是皇上的大恩,王通的善意,現在王通雖然在松江府,可他的那些親信各個在什麼位置上,你要想想將來……」

  錦衣衛的信箋實際上比鄭家的消息還早到京師,鄭國泰這邊被他姐姐一頓訓斥後回到了府中,稍微一查,也就查出來了事情。

  他一個主家查下人實在是方便的很,然後家裡幾個有頭臉的奴僕族人都被打斷了腿,一併開革了出去,有的甚至送到了順天府問罪。

  鄭國泰又是琢磨了琢磨,別因為一個奴僕下人弄的生分了,松江現在這麼紅火,派人再過去經營也沒什麼壞處,索性是親信人帶著大筆銀子去往了松江府。

  這等看似服軟的舉動,卻是讓江南富貴和官場震撼無比,連鄭家都要低頭,王通果然是王通。

  事情到了這般,什麼也不必說了,有王通庇護,這松江開埠不是好壞的問題,是能變得多好的問題,大家快些跟上,不要晚了就來不及了,天津衛的例子擺在那邊,松江馬上就是一個金山了。

  臘月底的時候,楊思塵一家趕到了松江,也算是縣太爺上任,王通擺的接風宴上,楊思塵笑著誇讚說道:

  「公爺這順勢而為,一下子立威於江南,實在是高明。」

  當初給王通出的主意就是在松江府找一次為民做主的機會,當街收拾個不長眼的角色,卻沒想到鄭家的人自己送上門來,卻是讓王通抓住這個機會,震懾四方,一舉確定了松江府的局面,一切都順風順水的開展下去。

  錢莊、保險行、船行、船廠和工場等等天津衛的機構,都是安排人員來到松江預備,他們設立分號分廠什麼的,都需要走水路運輸,現在天津衛正是封海,也過不來。

  歷家和馬家參股的皮貨行和鹼行都是要在天津衛設點,別說是這個,遼鎮孫守廉和李如柏也要在這邊設立分號,從海上運送遼鎮和邊牆外的特產到來,連天津衛的那些葡萄牙商人們都是過來考察了。

  這些事情,需要王通親力親為的並不多,下面很多人都是做熟了的,何況松江司和開埠總辦局的一干官吏也都是來自天津衛,輕車熟路。

  張紅英和盧若梅都是孕像顯出,全家人為他們操辦這個成了主要的事情,南京城的一干勳貴消息倒是靈通的很,他們世家大族,對這方面自然有自己的本事,藥材、名醫,懂得保養的婆子什麼的都是來到。

  另外一樁事就是王通的兒子王夏年紀雖然小,可也到了啟蒙的時候,按照韓霞的意思,讓王夏自由幾年再學習也不遲,王通這件事情上卻是不含糊。

  不過也沒什麼太嚴的要求,只是讓楊思塵教孩子認字,然後沙東寧帶著孩子練練身體,當然了,一個小孩子,也不過是學幾個字,比劃幾下,先熟悉起來的意思,可這件事情的意義卻不僅是這樣。

  最起碼楊思塵和沙東寧都是鄭重其事,甚至比給他們官職的時候都要嚴肅認真,在他們看來,王通把教育長子的文武知識的事情託付給他們,是對他們的信任和看重,這可又比其他人近了許多。

  這件事傳出去之後,李虎頭和呂萬才都寫信過來抱怨過,說這個事情給他們更合適云云。

  很快就是進入了萬曆十七年,松江一步步走上了正軌,王通也是生活的愜意和悠閒,妻妾們對這樣的日子很滿意,因為王通陪她們的時間是這些年來最多的,家裡也是一片祥和的氣氛。

  ****************

  自弘治年間,甚至是更早,大明東南沿海的居民就開始向南洋遷徙,對於華夏的農民來說,背井離鄉,前往異國求生是極為艱難的選擇,可豪強們的壓榨,大大小小的災難,讓這些農民在大明無家無業,甚至無處求生,只能是遠涉重洋求活。

  正德年間,海貿興盛,海路暢通,自然也有大批的農民去往南洋,有的人在海上成為了海盜,更多的人則是去往東南亞各國繼續耕種養殖,開礦經商。

  在這個時代,歐洲白人在東南亞的殖民已經開始了很多年,進入了大發展的時期,想要發展,想要有更多的香料,有更多的礦產,有更多的財富,就必須要更多的勞力,而且需要勤勞認真的勞力。

  而且當地的土著實際上是個很原始的狀態,提供不了歐洲白人需要的各項物資,這些物資只有大明才能提供,漢人才能販賣和生產。

  東南亞的土人相當多,但這些人不具備成為好勞力的能力,他們早就是被熱帶的氣候和富饒的自然環境養廢掉了。

  在熱帶溫暖氣候下,不需要太多的衣服就能保暖,不需要怎麼勞作,就可以去採集果木,他們寧可是窮困潦倒也不願意去勞作,甚至到了餓死也不願意去勞動,而且這些人往往都有從屬,都是當地酋長貴人的奴隸或者是領民,歐洲的白人殖民者還需要他們維持當地的統治,所以不好鬧得太僵,加上這些土人本身就是好吃懶做的廢物,也不願意在他們身上花費太大的力氣。

  在這樣的情況下,可選擇的餘地實際上並不多,在澳門實際上有一部分日本天主教徒在勞作,但數量很少,日本距離南洋又是太遠,所以大明東南沿海的百姓居民,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福建和廣東耕地相較於大明其他省份都很稀少,沿海百姓對於出洋並不是那麼牴觸,所以去往東南亞的華人移民中,他們佔了九成以上。

  為了招攬這些移民,白人和當地土著的貴人都是開出了不錯的條件,比如說來到的人可以得到一塊土地耕種,會有短暫免稅的時間,甚至還有米和鹽的免費供應。

  在這樣的條件下,大明沿海窮苦的百姓自然是願意前往,去的人多了,也開始出現了宗族大姓,也出現了豪富的大商人,但更多的都是勤勞誠懇的百姓。

  因為他們,東南亞的錫礦銀礦、金礦都是有了大開發,糧食生產也是有了大發展,更不用說東南亞和大明的貿易幾乎是巨量的增長,白人殖民者在其中獲利豐厚,土著的貴人和頭目在其中也是獲利豐厚。

  可有句老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漢人勤懇的勞動和開發,得到的並不是白人殖民者和當地土著的感謝和感激,而是他們的提防和嫉恨。

  漢人到了異國他鄉,自然是和自己的同族同鄉親近,彼此互通聲氣,互相幫忙,居住在一起。

  這樣的團體越來越大,免不得會讓當地的白人殖民者和土著害怕,漢人勤懇聰明,讓白人那種先天的自豪感也是震撼動搖,本來他們對東南亞的土著是完全高高在上,認為自己高人一等,的確該統治這些猴子,可接觸到大明的漢人之後,他們甚至會感覺到,漢人才是真正的文明人,相比之下,自己是那樣的野蠻。

  白人殖民者害怕漢人趕走他們,土著嫉妒和仇恨漢人富裕,認為搶走了他們的財富,而漢人則是抱著儘可能少惹是生非的態度,忍氣吞聲,和善為本。

  然後,災難發生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3:2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29 00:29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呂宋血案

  南洋海上白人勢力並不多,馬六甲和萬丹、爪哇一代是葡萄牙人,呂宋則是西班牙人。

  對於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大明的統一稱呼都是佛朗機人,不過還有人將西班牙稱作是大呂宋,取得是小呂宋在南洋的意思。

  在大明傳教的耶穌會教士,還有做生意的商人,主體是葡萄牙人,更不要說在廣東的澳門,葡萄牙人在那裡還有一個小小的據點,儘管廣東地方官在澳門也有完全的執法權。

  葡萄牙人在大明有這樣那樣的聯繫,利益也是糾纏,所以對大明和漢人一直是保持一個友好的態度,當然,這也是幾次不自量力的入侵被大明痛擊之後的結果。

  相對於葡萄牙人來說,極端保守的西班牙人就野蠻很多了,儘管西班牙在這個時代的歐洲是在走下坡路,但發現美洲、征服印加帝國,在非洲、亞洲和美洲取得的一塊塊殖民地,這些勝利和輝煌,加上他們國內對於天主教的極端信奉,讓西班牙人極為的自大和自傲,自以為是神的選民,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種族,說起來,葡萄牙人在大航海和殖民上取得了和西班牙人差不多的成績,不過卻務實很多。

  至於葡萄牙和西班牙在羅馬教廷的主持下平分世界,更讓西班牙人覺得自己是世界之王。

  在萬曆七年前後,西班牙和葡萄牙合併,不過葡萄牙人並不認可這個合併,他們依舊是自行其事,但西班牙人卻因為這個更加膨脹了。

  狂妄和自大,還有極端的宗教信仰(當時那混賬的宗教裁判所只在西班牙和羅馬存在),西班牙人對於看起來更加文明的大明和無神論的漢族就是仇恨無比,同時又對大明這個財富彙集之地垂涎已久。

  曾有西班牙總督寫信給國內,說是給他兩萬名士兵,他就可以征服中國,可見他們狂妄到了什麼程度。

  不過狂妄自大和極度仇恨雖然在,可呂宋的開發依舊不能指望當地那些懶散,比猴子強不了多少的土著,還是需要勤勞的漢人。

  去往呂宋的漢人越來越多,形成了一個個村落和城鎮,開發了大量的良田和種植果木的莊園,讓各色大明的貨物豐富了當地的市場,也讓當地的西班牙人窮奢極欲,富貴無比,按照一個教士的信件來描述「這裡最卑賤的士兵,在吃穿用度上也可以和馬德里郊外的地主相比,甚至超過了一些低等貴族」。

  他們在漢人身上得到了這樣的好處,可漢人多起來,當地的西班牙人恐懼了,他們覺得漢人會和他們爭奪這塊殖民地,會把他們趕出去,再者,漢人手中的財富已經足夠多了,西班牙人把他們看成是已經成熟的果實,該到了採摘和收割的時候,兩個原因比較起來,還是後者更多些。

  天可憐見,善良淳樸的漢人百姓漂洋過海來到呂宋,有安身之處,有養活自己的手段,就已經是謝天謝地,怎麼會有什麼別的念頭,他們以為在這裡安分守己就可以保得自己的平安,那裡想到已經有人磨刀霍霍。

  開始時是呂宋土著和村落之間不斷的爆發矛盾,當地的漢民忍氣吞聲,不敢和他們爭鬥,甚至還湊錢出人去馬尼拉請西班牙官員來調解。

  但是西班牙人根本沒有理會,反倒是頒佈了法令,說這樣的衝突完全是因為漢人好勇鬥狠引起,所以要收繳漢人的武器,並准許土人自衛。

  這樣的政策頒佈,無疑上還有些顧忌的土著更加猖狂,好吃懶做的土著看到漢人一天天富起來,不覺得那是因為漢人的勤勞和節約,反倒是嫉恨他們搶奪了自己的財富和領土,一有這樣的放縱,他們更加猖狂起來。

  土人人多,但實在是廢物的很,在保護家園的漢人青壯面前,他們佔不了多少便宜,反倒是處處受挫。

  這個時候,西班牙人出手了,在呂宋這裡,西班牙人只有一千九百餘人的男丁,其中士兵差不多一千二百名左右,算上能戰鬥的,差不多可以達到一千八百人。

  不要小瞧這一千八百人,這個時代的西班牙步兵號稱是歐洲最強的步兵,火槍和長矛的大方陣配合,就是源自西班牙。

  有這一千八百人的參與,漢人們也就沒有辦法形成什麼抵抗了,而且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著抵抗,還有許多人覺得「洋人官府」不過是為了要錢,給了錢也就買了平安,如果和那些反抗的鄉親們一起去鬧,那不是招禍嗎?

  正是這樣的心理,原本人數上佔有優勢的漢人被西班牙人會合土人從容的各個擊破,然後屠殺。

  土人雖然不如猴子,可畢竟也算是人,等西班牙人和土人將呂宋的漢人徹底分割包圍之後,災難降臨了。

  西班牙的呂宋總督發下了法令,所有漢人分為三百人一院,接受核查,確定為良民的可以回歸家園生活,這個時候的漢人已經沒有了什麼反抗的能力,只得是乖乖的聽命,甚至還有人抱有幻想,認為這次過了之後,大家就可以平安回家了。

  三百人一院,只是為了更方便的屠殺,看著漢人們乖乖的聽話,西班牙人和呂宋土著原本的一絲擔心都是煙消云散,他們開始了瘋狂。

  西班牙人督陣,土人打先鋒,開始血洗漢人,這個時候,即便是發現不好,也已經無法逃走了,他們辛苦耕種的田地,開拓的莊園,積攢的財富,都會落入西班牙人的手中,他們的兄弟子侄會被土著殺戮,他們的妻女姊妹,則是會被慘無人道的凌辱。

  在萬曆十六年中,呂宋對於漢人來說就是地獄,整個呂宋流淌著全是漢人的血,呂宋很多地方的土地變得更加肥沃,因為那是用漢人的骨肉作為肥料。

  這樣的慘劇,這樣的殺戮,在大明卻無人知曉,甚至從沒有人關心過這些在南洋的漢人到底是個什麼命運。

  離開了大明的領土,漂洋過海到了異鄉,在大明官員士子甚至是大明百姓的眼中,他們已經是棄民了,不值得關心。

  *******************

  在馬尼拉西北七十里的地方已經是很荒僻,那裡原來有兩個漢人的村落,現在自然已經變成了一片荒地。

  這一處並不適合行船,也沒有港口之類的,但船在靠岸的地方落帆下錨,放下小艇還是很容易能上岸,海上行船都有個規矩,那就是不能在夜間這麼做,因為很容易觸礁或者擱淺,而且夜裡出了這樣的事情,連個援助都沒有。

  不過現在顯然沒有人在乎那個,一艘三桅的廣船停在距離海岸不遠的地方,船上的人都趴在船舷那裡張望,船老大不時的低聲喝罵,因為趴過去的人太多,船都有些傾斜。

  「娘老子的,黑燈瞎火的,你們能看見個啥,等紅毛生番的大船過來,跑都沒出跑,都回去忙活自己的事情,疤瘌眼,你把風燈看好了,要是讓白五的船出了岔子,給你丟下去喂王八!」

  「火把!火把!!」

  船上幾個人喊了起來,那邊能看到有火把晃動,這邊連忙搖動風燈。

  沒過了多久,卻有小艇靠近了廣船,有人探頭向下看,又是驚喜的說道:

  「不光是白五,還有兩個人,快放網子下去。」

  鉤子和一個麻繩的網被撒了下去,小艇上的人先把鉤子掛在小艇上,然後順著網爬上了船,一踏上甲板,有兩個人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另一人卻吆喝著說道:

  「誰給他們弄口乾糧吃,已經吃生的半月了。」

  又有人急忙的操持,其他人卻急忙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要和那人卻是跪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嘶啞著聲音說道:

  「白家村的人就剩下他們兩個,其餘的人全沒了,都讓生番殺了,屍首都找不見了。」

  滿船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兩個癱在船上的人也是嘶聲哭道:

  「好慘吶,春妮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被那生番挑在長矛上,四哥的婆姨,那是生生被糟蹋死的,他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船上的人有的在大聲咒罵,有的人卻在那裡急忙的升帆起錨,那船老大走過來說道:

  「白五哥,看的你也看了,人還救回來兩個,也算是萬幸,這裡不敢多呆,你再看幾眼,磕幾個頭,咱們要走了。」

  白五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身量高,可卻不像是跑南洋的人那樣的壯實黝黑,倒像是個讀書人的樣子,聽到這個話,白五朝著岸上的方向磕了幾個頭,磕完之後,卻忍不住又是哭了出來。

  船老大等他哭完,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

  「白五哥,你這次讓兄弟們來這一趟,你身上的銀子都花乾淨了吧,這五兩銀子你收下吧,回到廣東投親找個營生,這大災,這是老天沒眼……」

  白五抹著眼淚接過了銀子,在那裡呆了好久,才沙啞著聲音說道:

  「我要報仇!!!」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3:1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29 17:58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好心的陳璘

  「混賬東西,大過年的就來折騰,要不是我家大帥寬宏,轅門直接斬了你!」

  在廣州城白鵝潭岸邊的水師提督官署外面,幾名官兵罵罵咧咧的推搡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穿著一身褐色短襟,一邊踉踉蹌蹌的被推動,一邊回頭苦苦哀求說道:

  「幾位副爺,求各位讓小民去見見大帥吧,呂宋那邊幾萬人啊,幾萬人都被番人殺光了,朝廷不能不能管,不能看著幾萬大明百姓就這麼被番人殺了啊!」

  說了幾句,這年輕人就已經帶了哭腔,好在是水師提督官署前,算是軍機要地,尋常人不敢靠近,要不然這正月裡憑著廣州的熱鬧,還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上。

  聽到這幾萬人,推著年輕人的幾位官兵也都是放慢了動作,一個老成些的兵卒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這位兄弟,這邊不過是廣東水師提督,管不到呂宋的事情,再說了,和外族的勾當,就算是肇慶的總督大人都管不到啊,走吧,走吧,你不過年,也讓我們幾個過年。」

  話都說到了這般,那年輕人渾身一下子洩了氣,也不掙紮了,跌跌撞撞的離開,口中喃喃的說道:

  「天啊……天啊……」

  ****************

  水師提督說起來也是總兵銜了,按照以往的規矩,廣東水師提督的衙門都是設在城中,一切方便快活。

  自從陳璘到了這個位置之後,為了和水師駐地連接方便,就將官署放在了城外,雖說這白鵝潭也是繁華之地,畢竟是在營中,倒是得了個勤勉的名聲。

  不過也有人暗地裡說陳璘聰明,白鵝潭都是海上從珠江來廣州做生意的商人所在,繁華比起城內毫不遜色,陳璘得了名聲,也沒虧什麼裡子,搞不好還能坐地發財,真是聰明。

  陳璘還真不是這個時代常見的那種官員,他對水師的確是有愛好,而且一門心思撲在上面,自從他做到了這個位置上,剋扣軍餉也少了很多,船隻都是儘可能的翻新,士卒們的操練也也走上了正軌。

  這一點兩廣總督、廣東巡撫和布政使一干人都是交口稱讚,廣東地面富庶,他們也舍得下撥銀子,剋扣的都比別處少,不管怎麼講,兵練得好,大家都是臉上有光。

  戚繼光做廣東總兵的時候,對陳璘也是頗多支持,臨走的時候更是向朝廷舉薦,讓陳璘做總兵,專管水師做一省總兵的,陳璘還真是特例。

  按照外人想來,陳璘步步高陞,又做的是自家喜歡的營生,活得肯定是快活,不過跟著陳璘的親兵們卻知道,自家將主不是這樣。

  陳璘的內宅中有很多從澳門帶來的圖冊,甚至還定期派人過去臨摹刻畫,畫的都是西洋人的船隻,那種高幾層、帆纜繁複、幾十門炮的大船則是主要的內容,總是在看,然後看自家水師船隊的時候,則是愁眉不展。

  最近這一年倒是高興了不少,因為在天津衛的麥游擊已經替廣東水師在三江船廠訂做了三艘炮船,說是萬曆十八年就能造好,因為造船的木料要到萬曆十七年年中才能備齊。

  白日裡有人到水師提督官署這邊告狀,這個在明白人看來就是個笑話,告狀求助只能去文官那邊,在這裡有什麼用,兵卒們把人攆走了,稟報都不用稟報,但陳璘這邊規矩大,也是少有的仔細,兵丁們把人攆走時候,他這邊就知道了。

  天黑之後,外面還有鞭炮的聲音,廣東富庶,這年還沒過完呢,陳璘倒是沒有去快活,他在自己的書房中看著那幾艘西洋船的模型,這可是讓人在澳門那邊買回來的,陳璘當真是愛不釋手。

  正在擺弄間,卻聽到外面有人通報,一名穿著便裝的親兵走了進來,施禮之後恭敬的說道:

  「大帥,已經打聽清楚了。」

  陳璘點點頭,坐在了座位上,親兵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小的套過話了,這人確實姓白,自稱叫白五的,也的確是從呂宋那邊回來的,他家早去了呂宋,在那裡三十多年也有了份家業,他也娶妻生子,這人回大明來採買,躲過了呂宋那場大禍,他傾盡家財找了艘船回去,也是看到了家裡的慘狀。」

  聽到這裡,陳璘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的確是人間慘劇,那親兵又是說道:

  「這人看了呂宋幾萬漢人被殺,一門心思的想要報仇,他家在大明的時候小門小戶沒個見識,就知道大帥這裡是管兵的衙門,過來求助,真是……」

  過來求助的人就是白五,他這糊裡糊塗的莽撞行為,水師提督府上下的人沒覺得是笑話,反倒覺得可憐,自家父母妻兒全都死於非命,走時還是歡笑相送,回去的時候卻是陰陽陌路,而且大家都知道,在呂宋的那些漢人死的太慘。

  「你覺得咱們水師的船能過去嗎?」

  沒想到陳璘居然問出這個話來,那親兵愣了下,他也是跟久了的,對水師什麼樣子自然有數,連連搖頭說道:

  「將主,不是小的說洩氣話,咱們這船莫說去呂宋,去瓊州都是麻煩,怕是還沒到地方,先翻了不少,那呂宋的番人船大砲多,要是半路出海迎上來,那就更是大難了。」

  陳璘點點頭,卻轉了目光看向擺在一旁的帆船模型,沉聲說道:

  「管不了,也沒那個本事管,那幾萬人本就是自甘離鄉的棄民,也不是咱們大明兵馬護衛所在。」

  說到這裡,那親信又是一愣,若是不想管,想來也不必安排他過去打探底細,不過還是低下頭,也不多說。

  陳璘在那裡沉吟了許久,才緩聲說道:

  「松江那邊正在開埠,用人雇工都是不少,這白五也算是有手藝的人,過去沒準還能求個生計。」

  親信連忙答應了聲是,可還是有點糊塗,陳璘又是說道:

  「你去賬房上支些銀子,再去找人安排下,讓他盡快去松江吧,總在廣州算是什麼事。」

  「小的這就去!」

  糊塗歸糊塗,這親兵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陳,陳璘叫住,陳璘似笑非笑的說道:

  「如今遼國公正在松江府,他規矩大,做事又是嚴謹,這白五可憐又不知道規矩,你可要把該叮囑的都叮囑到了,免得出岔子,你明白了嗎?」

  這位親兵先是迷惑,接下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躬身到底,領命急忙出去了。

  等人出去,陳璘這邊笑了兩聲,然後臉上笑意散去,還是嘆了口氣。

  ****************

  松江府碼頭和船廠的落成,當真是一件大事,幾次禁海,南直隸原有的船廠不是荒廢就是被燒掉,江南富庶一直或明或暗的有海上貿易,海上貿易就要有船,但沒了船廠,大家想要船就只能去台州那邊甚至要去福建,或者是找本地私下的船廠。

  雖說用是一樣用,可總讓人覺得不爽利,也有種種的不方便,現在松江府有了船廠,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看看那些大船,自己買上一艘兩艘的一定不錯。

  這邊還沒等開工,過來定做和談生意的人已經是不少,這松江府真是太多讓人意料不到的東西,剛剛過完年,居然就有這麼多的新鮮事。

  上海縣令楊思塵上任的第一樁事就是清理衙門,從各房的小吏到下面的差人衙役,有一點小錯也是被說到十分,然後直接開革,王通的威風在這裡,大家也知道幹不長遠,心裡不甘,卻沒什麼人敢折騰,都是乖乖的聽命,直接被楊思塵換上了自己信用的人,都是在各處商號中的伶俐角色,這一干人雖然不懂什麼衙門的政務,可勝在聽話,而且學的也快,用起來放心。

  天津衛到三月才會開海,王通的船隊差不多都在松江府這邊,這船隊也是松江府碼頭一景,且不說那些大福船和廣船,那十艘高大的洋船最吸引人的眼球,高大的船身,用厚布做的軟帆,還有在船上那幾十門火炮,都是讓人目眩神迷。

  這些大船和火炮代表著王通的力量,除卻那六百護衛之外,這個力量更加的震駭人……

  在松江府的兩個千戶所在看到這些砲艦之後,都是乖乖的接受改編,不敢有什麼怨言,要不然一個外來的松江守備,想要整合他們還真是麻煩,當然了,這些本地衛所兵不知道,就是王通那六百護衛對付他們都是輕而易舉,殺豬宰羊一般的簡單。

  衛所看到的是力量,卻有商人看到的是利潤,這些大船裝載的貨物多,而且不用擔心在海上遇到什麼海盜,也就是說跑一趟就是賺一趟的銀子,原本海運是是十成中四成的把握,有了這大船,怎麼也能到個七成。

  自從正月過後,就開始有不少人找到王通這邊,想要用船運貨,給王通一個很高的分紅,這也是籠絡遼國公的一個手段。

  比起這個船隊,這錢莊和保險行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江南富豪,兩淮鹽商,南京勳貴,誰家裡沒有大筆的現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3:17 編輯

amy8950 發表於 2011-10-30 17:30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國公府前   

  沙大成帶著自家的船隊來到松江府這邊後,因為本來就是福建出身,從前江南閩浙這一帶也是活動頻繁,他一過來,又有王通的砲艦作為後盾,立刻這邊海上就沒什麼名號太響的海主活動了。

  海上廣大是廣大,但一處地域也就是這麼多人活動吃飯,一家吃了,其餘的就沒得吃,王通和沙家勢力這麼大,如果別人想來吃口飯,那麼十有八九就是被滅掉的下場,大家都識趣的很。

  好在不做海盜,也有他們發財的地方,江南這邊通過松江府向外輸出的貨物可是不少,王通和沙大成雖然船多,江南地方上的豪商雖然都在買船造船,可這個遠遠不夠,有心從良的海盜們都有一口運貨的飯吃,也是賺的不少。

  這時候就顯出天津衛規矩的好處,凡是想運貨的人都是要在三江保險行領個旗子,掛個名號,還要有保人,然後才能在松江府地面承運。

  實際上,這算是憑空多出一筆費用,很多在海上自由慣了的人也不願意受這個約束,倒是和那些貪小便宜的商人們一拍即合,不過,沒了擔保和約束,到了海上,什麼可都是不好說了。

  在損失許多貨物之後,商人們終於是學乖了,三江保險行這筆費用就是為了大家少風險的,而不是為了扒皮。

  海上貿易是暴利,運一船糖去倭國,一次就能有四倍的利潤,絲綢也有三倍以上,有很多稀罕貨物甚至能到十倍,倭國金銀盛產,加上這個因素,利潤更高。

  現在貨物能夠大量的輸出,實際上是把這個利潤打低了,當然,利潤的確是低了,可總量大了,發財的人多了,好處更大。

  不過,原本那些把持暴利的人卻是受到了損失,萬曆十七年開始,在海上興風作浪的海盜一般都是這些人在背後操持。

  海盜們專門盯著松江府出去的商船動手,一時間損失不少,保險行把松江府前期收上來的平安銀子還有賣地收上來的銀子貼了許多出去,才算是打平。

  既然有這麼大膽的海盜,那王通這邊也不會手軟,沙大成這邊領著船出去清剿,在海上或者是護送,或者是設局。

  結果頗為出人意料,這麼嚴密的防範,固然動手的少了,可海上居然沒什麼斬獲,海盜們鼻子居然這麼靈,王通可不認海盜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察明形勢,他很快作出了判斷,僅憑海上清剿還不夠,還要在陸上著手。

  這時候就顯出來廖浪的本事了,他對岸上的江河都是熟悉,知道何處可以藏身,何處又是誰家的窩子,再加上南京錦衣衛的配合,連續掃蕩了十幾個賊窩,市面上終於是太平了,再也沒有人敢折騰亂來。

  掃蕩了海盜,背後的主使者也一個個被揪了出來,讓王通驚訝的是,這些人頗有幾個是官宦縉紳之家,有的在本地還頗有賢德恭謹的名聲,卻沒想到他們都是在海上頗有實力的豪商人物。

  至於杭州、嘉興和寧波府那邊的,王通也不是沒法子,一封信寫給分駐在杭州的錦衣衛千戶,一封信寫給浙江巡撫,線索什麼的都擺的明白,錦衣衛千戶那本就是所轄,你巡撫若是不想幫忙,這咱們京師見真章,有這層關係在,浙江那邊心存僥倖的一干人也是被掃了個乾淨。

  經過這件事,王通卻有些明白,為何譚綸、戚繼光等人掃平了東南倭寇之後,還有這麼多人反對開海,搬出種種通或者不通的理由支持繼續禁海,仔細追根溯源,搞不好都是和江南豪強之家有這樣那樣的關係,只要禁海,這暴利就能保持,怪不得開海禁之後,朝堂上反對的聲音就是不絕。

  不過,這些伎倆在王通面前,都是毫無作用,王通對待這類事情的態度就是不和你們搞什麼政爭,先用優勢的武力把你們掃乾淨,然後朝堂上再做計較。

  萬曆十七年三月之後,心存僥倖或者是存著什麼別的意思的人也都是不得不承認,松江開埠無可阻擋,今後南直隸和浙江的貨物,以及沿著長江的那些貨物,想要在海上貿易,就只能從松江一處走了。

  ***************

  原本江西和湖廣有許多貨物都是走陸路去往廣東,然後出海販運,現在有了松江府這個便利,他們都可以走長江水路順流東行,到松江府再走海路。

  松江府和南洋的線路,在萬曆十六年的年底就已經是走通,往來也是越來越密切,呂宋對漢人的大屠殺,在萬曆十七年二月底的時候傳到了松江府。

  帶來這個消息的商人沒想太多,他們只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是讓人嗟嘆,值得同情,說的誅心些,也是個談資,回來大家聊幾句,感慨同情一番也就罷了,生意該做還是要做。

  也有一兩個有血性的,也就是不要和西班牙商人做生意了,大明兩個開埠的地方,佛郎機的說法漸漸的沒落,大家對葡萄牙和西班牙也能分清,松江府和天津衛這邊本就沒什麼西班牙人。

  海上回來的人,在松江府是有個規矩的,回來過卡子的時候,除卻清點貨物完稅,還要將自己在海上和外洋港口的所見所聞大概說說。

  這麼做雖然沒什麼好處,可能跟松江司的官員和和氣氣的聊天喝茶,拉拉關係,對商人們也不是壞事,好歹也是個放鬆。

  松江司負責此項工作的人都是錦衣衛布下的坐探,所得到的消息都是整理成冊報上去。

  在三月中的時候,那位白五已經來到了松江,他雖然被仇恨矇住了雙眼,可也不是傻子,在廣州那位「好心人」把一切都說的這麼詳細,而且還給他了路費盤纏,也能覺察出來這是給他指了條路。

  從廣州到松江,一個月多的路程足夠,白五卻因為急怒攻心,在半路上病了幾天,盤纏也是用盡,最後一段路程是依靠乞討才能過來,到了松江的時候,形容打扮也的確和乞丐沒什麼區別了。

  遼國公府在那裡倒是好打聽的很,趕到這邊,看到門外森嚴的護衛他也不敢亂闖,只是走到二十步遠,看著護衛要來驅趕的時候,直接跪下磕頭,大聲的說道:

  「求國公大老爺做主!!」

  聽到這句話,遼國公府門前的護衛倒是沒有動手驅趕,只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國公不管民政,你有什麼冤屈去縣衙府衙告狀,再不然去南京刑部敲鼓,也會給你個明白說法。」

  自從王通出手救助了那童生父子之後,門前磕頭告狀的人可就多了起來,從鄰居偷了一隻雞,到懷疑自家老婆偷漢子的事情都是不少,這等事連縣衙都懶得理會,王通這邊那有時間,一併打發走,後來被折騰的煩了,也是定了規矩,若是不走的,抓到衙門裡一頓板子再說,這才算是把人趕走。

  「小人這事只有遼國公能做主,除了他老人家沒有別的人能管。」

  「每個人都這麼說,你是丟了雞還是家產被奸人所奪,去縣衙說吧。」

  護衛們開始還能當個笑話看,後來看的多了,還被告狀的人矇騙幾次,他們也都是沒有了耐心,也不願意繼續廢話。

  「幾位副爺,這可是幾萬條人命的大案子,縣衙不敢管,小的去廣州水師告狀,那邊也不敢管!」

  白五扯著嗓子喊道,護衛們剛要動手,聽到這句話卻是停住了,離譜的冤屈他們知道不少,但「幾萬條人命」這個未免太驚人駭目,白五朝著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額頭上當即磕出了血,這也是說明決心的一個手段,而且護衛們中老成的,能從這白五的眼中看到一股仇恨的火焰,這的確是有深仇大恨的人的模樣

  幾名護衛對視了眼,都是停住了動作,一個老成些的上前說道:

  「公爺不在府中,你先回去歇著,等公爺回來了再說。」

  這話也唬不住白五,他只是又磕頭說道:

  「公爺一日不回來,小人一日不走。」

  說完這話之後,本以為護衛們會惱羞成怒趕人,沒想到護衛們彼此對視,卻是不理了。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人趕他走,到了晚上還有人給他拿出來個毛氈蓋著,飯食和飲水也有人給他,只是不讓他在正門跪著,讓他稍微偏些,也有人送來吃用的東西,好心和他聊幾句。

  開始白五不想理會,可別人畢竟是照顧,人情也算不小,這麼多日子也缺個傾訴的人,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

  他在門口跪到第十天,還真是有些絕望了,因為他從沒見到遼國公進出,在白五的心裡想,這肯定是對方不想見或者躲著自己,心灰意冷,生無可戀,難道要去京師,白五甚至想在這門口一頭撞死。

  王通在第十天回到了府中,他已經在砲艦碼頭那邊忙了半個多月,始終沒顧得回家……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3:1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30 18:07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你還敢回去嗎

  身上已經有惡臭的白五被人領去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吃了個飽飯之後帶到了王通這邊來。

  白五本來精神和肉體都是緊張無比,被這般待遇,倒是知道或許有指望,驟然的放鬆讓身子直接癱軟了,還是被遼國公府的護衛直接架到正堂上去的。

  被架著上去的過程中,白五打量著遼國公府,這國公府邸甚至沒有廣州城的豪商宅邸氣派,但有一股森嚴模樣,更像是軍營一樣,看到這樣的府邸,莫名其妙的覺得心中生出了希望。

  正堂正中,王通在那裡端坐,若不是那句「這是我家公爺」的引薦,白五甚至不會相信那個穿著簡樸的年輕人就是遼國公,他甚至穿著短袍。

  看著王通對他點點頭,白五覺得精神一下子放鬆了下來,跪在地上突然悲從心中來,嚎啕大哭,連語句都是說不連貫,只是唸唸叨叨的說著「求國公報仇啊……」

  「幾萬大明子民,逃出來的不止是你一個吧!?」

  王通開口問道,聲音有掩飾不住的疲憊,白五強忍住哭聲,他腦子此時亂糟糟的一片,在那裡強制著自己清醒,沙啞著聲音回答說道:

  「回公爺的話,呂宋漢民多有在海上打漁和貿易的,有船的人如果能夠到海上,番鬼也未必能追到,逃回來的人不少。」

  「逃回來的人不少,知道找人報仇的,現在本公只知道你一個。」

  王通點頭說道,隨即又是揚聲說道:

  「給他看座!」

  白五的精神總算是完全恢復,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堅決無比的說道:

  「公爺不答應給呂宋的幾萬漢人磕頭,小人就不起來。」

  「這等戲文中學到的伎倆不要在這裡耍弄,起來說話!」

  被王通呵斥了句,白五這才起身,王通拿手揉揉眉角,直接開口問道:

  「你知道在呂宋的西班牙雜種有多少人槍,有多少門炮,有多少艘戰艦嗎?」

  白五一臉的懵懂,好歹還反應過來,這「西班牙雜種」說的就是當地番鬼,遲遲疑疑的回答道:

  「那番鬼差不多有三千之眾,炮……」

  王通嘆了口氣,打斷了那邊有些說不下去的白五,揮揮手說道:

  「先下去休息吧,現在你也沒有地方可去,就在這邊先做事。」

  聽到王通這麼說,白五大急,離開座位又是跪下,咚咚磕頭說道:

  「公爺,幾萬漢人死不瞑目,現在大明只有公爺才能做主,公爺……」

  「你只去見了陳璘,然後就來見的本公,大明你沒見過的人多了,怎麼能說本公能做主,再者,呂宋隔著大洋,你不知道那邊有多少人,多少槍,多少炮,多少船,就讓本公去給你報仇,難道是讓本公去送死嗎?」

  王通說的又快又急,白五卻是愕然,他本來已經是腦中充滿了仇恨,對方有一點的推諉就覺得是不想幫忙,可這麼一說,卻是迎頭澆了盆冷水,人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同時卻是更有了信心,王通既然這麼說,那肯定是要管了。

  想到這裡,白五又是忍不住流下淚來,在地上又是磕了幾個響頭,嘶聲說道:

  「公爺怎麼安排,小的就怎麼做,請公爺放心,小的這條姓命已經不是自己的,是公爺的。」

  ***************

  「你覺得西班牙人戰力如何?」

  在府中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也只有沙大成了,當年三水盟的勢力遍佈海洋,呂宋這邊也是去過的。

  過來做什麼,沙東寧肯定會提前告知,沙大成也是打了腹稿,沉吟下就開口說道:

  「公爺的虎威軍就是按照西班牙人的規制練起來的吧?」

  「是大明的,不是本公的,你倒是好眼力,能看出來這個用的是什麼操典,漢斯那一干人出力不少,的確是按照洋人的法子練的兵。」

  聽到王通的回答,沙大成點點頭說道:

  「當初見到虎威軍的操練,就看到這長矛和火銃,甚至那鎧甲,都有幾分熟悉,倒不是說和番鬼那邊相似,而是根子上極為類似,呂宋那邊番鬼作戰,屬下曾經見過一次,五百番鬼,百餘火銃,對近萬作亂的土著,大獲全勝,當真是強兵……不過番鬼在呂宋也是太平的久了,土著幾次作亂都是被洗了個乾淨,把那番鬼當成是神明一樣的供奉,不敢有絲毫的違背,這太平安逸,最是磨去人的銳氣,虎威軍這邊操練不停,又是一場場大戰打老了的,應該是強過。」

  沙大成雖然只是個海主,可能有這樣的身份地位,說話自然是有分寸,王通也明白他話語中的未盡之意,西班牙的步兵和虎威軍應該是不相上下。

  「至於戰船上,這個公爺倒是可以放心,馬尼拉兩個港口停著的戰艦商船全算上,能趕得上公爺十海大艦的也不過三四艘,畢竟番鬼的船是要運貨貿易的,在馬尼拉也不可能長時間停靠。」

  所謂十海大艦,說的就是王通的定海等十艘砲艦,這個在東方海面上的確是最大的戰船,也是王通趕巧,有了來自關外的大木。

  這個時代,五百噸左右的武裝商船隻有荷蘭人帶來了三艘,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各有兩艘,其餘的都是噸位遠不如這個級別的武裝商船,其實,此時的歐洲已經有了千噸以上的大艦,但這些船從來不會離開歐洲。

  王通點點頭,沙大成說到這時神色才是慎重起來,開口說道:

  「番鬼在呂宋,也不過是佔據著馬尼拉而已,可呂宋雖然是個群島,但真正的良港樞紐也就是馬尼拉,進出貨物都是通過此處,把握住這港口,番鬼可以乘船去往呂宋諸島統轄調配,土著也不敢妄動,而且海運的便利,番鬼千餘強兵可以從容運動,擊破數倍甚至十倍於他們的變亂之敵人,呂宋的漢人實際上也糾集過幾千男丁去打馬尼拉,也就是被番鬼用這個法子抄了後路,潰散落敗,正因為如此,番鬼對馬尼拉下了大力氣來經營,南港沒有大船停靠,他們在那裡放置了個小軍營,但在北港,所有的番鬼都是住在一個大營之中,大營臨海,中心是一個石堡,石堡和臨海的石牆相連,石牆上有六個砲臺,按照咱們虎威軍的規制,都是十二斤的大砲,那石堡都是用條石壘砌,按照番鬼的規制修建的時候可是死了不少的土人……」

  說到最後,沙大成拱手補充了句:

  「屬下當年都是跑浙直去倭國那邊的,手下幾個搭伙的兄弟去南洋多些,現在留天津的留天津,安頓的安頓,去過那邊的老弟兄也不多了,屬下仔細問過,這才來回報公爺,但軍情要緊,一切還是要實地看過才作準。」

  「能知道這麼多,已經是很不錯了,番兵和船都是小事,這堡壘和砲臺才是麻煩!」

  砲臺是戰艦的噩夢,這話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不過如今的木製戰艦和陸地上的砲臺比起來,實在是太脆弱了。

  互相開炮,艦炮因為水面的起伏無法保證準頭,而砲臺的火炮則不必擔心這一點,而木製的船殼和土石構成的砲臺,防禦姓也是沒有辦法相比。

  而且這是西班牙人的要塞,在這個時代,歐洲白人對火器的使用可是遠遠超過東方,所以在馬尼拉要塞上的那些大砲不是擺在那裡的嚇唬人的,而是實實在在有威懾力的利器,這的確是個難題。

  松江府跑過呂宋的船不少,王通也知道,除卻馬尼拉南港北港兩個天然的良港之外,其餘各處都沒有什麼港口,你不能指望一個近乎原始的地方能有什麼基礎建設,道路什麼的更不要提。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在呂宋進出,就只能通過這兩個港口……

  **************

  白五在松江府呆著,他身體在南洋的時候還算健壯,這一路飄揚過海,北上趕路,也傷了元氣,好在是有王通吩咐,上上下下都是照顧,身體也是慢慢恢復過來。

  他是在南洋行過船跑過海上的,開埠這邊也有能用到他的地方,白五被安排到碼頭上做了一名差役,查船驗貨,負責收稅。

  看到碼頭上停靠的那些砲艦之後,白五對於報仇的把握又是大了幾分,被王通質問一次之後,他也知道急切不得,也只能是把這仇恨壓在心底,用心做事。

  但白五這邊沉下心才兩個月不到,王通卻又把他叫了過去,進門之後拜見行禮,王通直接開口說道:

  「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呂宋那邊又在招攬大明的百姓過去了。」

  沒有理會白五的反應,王通冷笑著繼續說道:

  「土人連猴子不如啊,那些白豬雜種想要有人種地,有人販賣貨物,還要依靠大明的百姓,就是不知道咱們大明這些和善良民過去,要多久之後,他們會再殺一茬。」

  白五牙關緊咬,卻不知道如何接話,正在這時候,聽到王通問道:

  「你還敢回去嗎?」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2:3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31 17:17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潤物細無聲

  「你還敢回去嗎?」

  聽到王通這句話,白五心裡的那股火騰地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重重的磕頭在地,不過是磕了一下,額頭就已經滲出血來,斬釘截鐵的回答說道:

  「公爺,小人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去,沒什麼害怕的。」

  王通滿意的點點頭,沉聲說道:

  「這是松江錦衣衛百戶史七,他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下。」

  站在王通身後的史七對著白五點點頭,王通開口又是說道:

  「幾萬條人命不能白死,在這個太陽下面,任何人殺害大明的子民都要付出代價,不過你回到呂宋後,也要沉住氣,遠隔大海,不可能一個月兩個月這麼快,你明白嗎?」

  在松江府這段時間,白五從各個方面知道了王通當年的事蹟,若是別人和他這樣說,他會覺得是推搪,王通這般說,他卻覺得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連忙回答說道:

  「請公爺放心,小人等得!」

  ***************

  說起來有些可笑,幾個月前被殺的漢人屍體還未變成白骨塵埃,呂宋的西班牙人又開始招納漢民過去農耕貿易,更可笑的是,還真是有大批的漢民從福建和廣東前往。

  「寫信給京師,錦衣衛派在福建和廣東的人要輪換一次,讓他們查查當地的地方官,他們到底把百姓逼到了什麼程度,百姓們寧可冒著這等被殺的危險也要過去。」

  王通在自己的書房中,和楊思塵如此說道,楊思塵能聽得出來,王通有火氣,楊思塵搖頭說道:

  「公爺,閩浙一帶還真不是公爺所想那般,那裡地少人多,地方上士紳大族的勢力極大,連官府都沒什麼力量,再者閩浙一帶的言語習俗和外省頗為不同,就算是想要北上求生,也有這樣那樣的不方便,閩浙又是臨海,百姓對乘船去異鄉並不怎麼牴觸,這才是有移民的情形。」

  說到這裡,楊思塵卻苦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公爺,百姓們什麼心思,他們覺得別人遭了災禍,但那災禍不會落在自己頭上,番鬼說呂宋漢民造反被清剿,他們覺得自己能夠安分守己。」

  「真是奇怪,按照來往海商們的話說,南洋的宗族抱團很厲害,要是在大明,官府若是委屈了這樣的宗族一點,那肯定要大鬧起來,怎麼在南洋卻老實了。」

  王通隨口問道,楊思塵臉上的苦笑更盛,開口說道:

  「這個學生卻是不知了。」

  這問題的確不太好回答,王通也沒有深問。

  ***************

  「你們怎麼看?」

  萬曆皇帝神態悠閒的將奏摺放在桌上,詢問屋中的內外臣子,王通的奏摺在六月送到京師,說虎威軍系統各團的官兵當時承諾的是服役十年,軍將們還好說,但下面的老兵老卒也應該讓他們成家立業,要不然軍心浮動不是好事,而且老兵在民間不是不能征發,關鍵時候也是戰力,讓他們退伍還不用負擔軍餉,招納新兵是補充新血,從總體上來看,是擴大虎威軍的規模。

  現在王通上這樣的奏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出自公心,萬曆皇帝也是和普通奏摺一樣的對待。

  「遼國公這是公忠體國之論,不過,這個退伍老卒儘量安置在大明之外和開埠之地,臣卻不太明白。」

  內閣大學士許國斟酌著說道,現在萬曆皇帝在各個方面都是完全控制著局勢,內閣首輔申時行養氣功夫越發的高深,朝會上幾乎是不說話的,萬曆皇帝有時候懷疑他是不是睜著眼睛睡著了,還讓趙金亮試了兩次,當然答案是否定的。

  六部尚書或者曾被王通打壓,或者是新起,在朝堂上純屬於有心無力的類型,還就是王錫爵和許國,一個有大功,一個一直沒有犯什麼錯,倒是能說幾句。

  「陛下,遼國公曾和臣講過,這等百戰老卒,是陛下的財富,也是陛下的麻煩,說是財富,是他們已經打老了仗,即便為民,戰時也可以頂用,但這等人也是麻煩,他們懂得殺人之術,在軍中久了也有傲氣,轉變為民未必能夠適應,難免弄出麻煩來,真要是鬧將起來,當地差役衛所恐怕還壓不住,所以要將他們送往邊牆外的各個農莊和墾殖之處,那裡民風剽悍,他們充當護衛鄉勇,正是武人本職,也是為那些邊境之地增添一份生力,再者,去往各個開埠之處安頓,開埠之處富甲天下,位置多,活計多,用他們的地方也多,也能夠安頓下來。」

  相比於許國簡單的疑慮,王錫爵的侃侃而談更有說服力,萬曆皇帝點了點頭,側頭說道:

  「等下批了,擬旨意出來。」

  田義連忙答應,萬曆皇帝又撿起一份文卷,開口問道:

  「朕這些日子聽到有人談南洋之利,說是那裡有金銀銅鐵都是富產,又有各色貨物,土地肥沃,這個?」

  一聽這話,從內閣到六部都察院的大佬們都是緊張起來,自宣德年開始,這南洋之事就是個忌諱,不為其他,實在是勞民傷財。

  「陛下,這都是妄言而已,無非是小民痴心妄想,當年三寶太監出洋,除卻香料之外,可曾帶回什麼別的,可見這富饒之說都是虛假,再者,大明乃是天朝上國,萬物萬有,無所不包,陛下想要什麼,大明應有盡有,何必漂洋過海去捨近求遠呢?」

  說起這個,一直沉默的禮部尚書于慎行出列奏報,言辭懇切之極,看到眾位大臣的神情,萬曆皇帝就知道接下來他們要說什麼,本來興致勃勃,一下子覺得無趣之極,開口說道:

  「議下一個吧!」

  「陛下,前日察哈爾部派遣王子來京師哭告,說是匪盜搶掠殺傷無惡不作……」

  ******************

  朝會散去,照例是軟轎送萬曆皇帝回乾清宮,不過萬曆皇帝很多時候都是習慣自己走回去,算是活動腿腳。

  他這邊走,田義和鄒義等人自然也要跟著走,好在如今司禮監年紀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多歲,還跟得動。

  萬曆皇帝走路的時候明顯是有點走神,眾人也覺得奇怪,司禮監這一干人幾乎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朝會上議論到的事情,還有沒說的那些奏摺,似乎沒有什麼值得走神的大事,都再琢磨,走的安靜,卻聽到一聲咳嗽,大家馬上反應過來是萬曆皇帝的聲音,幾個大太監看過去。

  「鄒義過來!」

  鄒義連忙快步靠近,其他人都是向外走了幾步,田義瞥了那邊一眼之後也是面無表情的走遠了些。

  「這呈報上說土人女子皮膚雖然不白,卻滑如綢緞,渾身柔弱無骨,別有一番風情,這個是真的假的?」

  萬曆皇帝表情還是頗為嚴肅,不過問的問題卻讓鄒義愣了愣,鄒義反應也是快,臉色也是嚴肅,小聲回答說道:

  「……這個奴婢也是不知,據說勇士營營官陳思寶手下有兩個從南洋買的女人,但藏在內宅,這個……都是傳聞,奴婢也說不清。」

  他一個宦官,實在是說不清這等事,不過萬曆皇帝又咳嗽了聲,開口說道:

  「你寫封信給王通,讓他幫朕蒐羅幾個過來,切記要保密,不要被外面那些道學先生知道。」

  「請萬歲爺放心,奴婢這就去辦。」

  能為萬曆皇帝辦這等私事,自然是信任的表現,鄒義也是要表現出自己的慇勤來。

  萬曆皇帝儘管和鄭皇后恩愛,可這不代表他不喜歡玩樂,從天津衛呈上來的外洋玩意在乾清宮可是有專門幾個屋子擺放,御馬監和御用監現在都有專人負責採買這類東西。

  而且鄒義還知道,據說有有人去倭國採買女子,還有番人準備帶來白人女子,倭國那個倒還好說,白人女子怎麼也要一年以上,到時候真不知道會有什麼亂子,鄭皇后應該是知道這些事,不過在宮內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裝作不知道。

  也是奇怪了,天津衛那邊突然有海商開始講什麼南洋的好處,還有好事的文人寫成了筆記,描述那邊的情形。

  別的不說,鄒義有件事敢斷定,寫這個文章的人一定是道德敗壞,這那裡是寫筆記,一看就是寫風月小說的,那有那等不知羞恥,整日裡不穿衣服的女子,再說了,這不穿衣服,皮膚怎麼可能滑如綢緞,肯定粗糙異常。

  偏生這種東西最合京津富貴的胃口,一個文理粗疏,下流下作的筆記文章,居然在京師賣得不錯,還有書坊專門雕版印刷,真真是稀奇古怪,道德淪喪。

  鄒義突然有個想法,這會不會是王通在背後策動,不過很快的他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做這樣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好處,王通為什麼會做,只是這次又要給他添麻煩了,去南洋買賣女子,而且是天子讓國公去做,實在是荒唐可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2:33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31 17:24
第一千零四十章 浮躁的時代

  嘉靖中期開始的俺答禍邊,東南倭患,耗盡了二十年天下人的精神,然後的禁海和鎖邊都是情理之中,大明各省的士紳百姓也都想要安定,維持目前這樣的秩序不變。

  隆慶和俺答部議和,開海禁,這些都沒什麼大的影響,畢竟北方邊境的貿易僅僅是幾個口子,南方也是幾個港口,不說官方,就連私下見不得光的都算上,範圍也都是有限,影響不大,人心安定的很。

  江南豪商和兩淮鹽商僅僅通過在大明的騰挪就足可以賺到巨大的財富,地主安心做地主,百姓安心做百姓。

  無論南北東西,大家都是心思平定,在朝中的文官,在野的士人依舊是鼓噪萬端,將任何不利於他們的法令策略剝除,彼此政爭不休。

  但在萬曆五年之後,一切都有了改變,原本僅僅是天津衛的開海,讓人發現將塞外和大江南北通過陸路、水路、海路溝通起來,會有這樣大的利潤產生。

  俺答部的覆滅讓商人們發現穿著盔甲拿著火器做生意,好像比從前的本份能賺到更多的財富,甚至都不需要本錢。

  虎威軍的開疆拓土讓大明的勳貴和富人士紳們發現,原來天下間富饒的土地並不只是在大明境內,河套也有,白山黑水也有,在那裡耕種,不用繳納賦稅,還有更多的可能,有各項特產,有各種的貿易。

  平民百姓們也是發現,他們可以有更多的出路,遭了饑荒未必就是要去乞討,成為流民作亂,他們可以去各處的墾殖農莊種耕種採集,有勇力的人可以去做護衛,靠著自己的氣魄和勇力打下衣食溫飽和一片天地。

  所有人都突然眼界開闊,突然間感覺這個天下,並不只是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大海之外,九邊的北方,還有無限廣闊的天地,那些地方有無限的財富,那些地方的有眾多的奴隸,都等著你去開發,你去搶奪。

  在萬曆五年之前,大明上下嘴上說的硬氣,可也知道邊牆之外的韃虜,東南的倭寇都是強敵,但萬曆五年之後,裝備了鎧甲和火器,用大車作為屏障的漢人們,發現那些禽獸狼虎原來這樣的不堪一擊,原來不過是待宰的牛羊。

  這是個人心浮動的大時代……

  *****************

  看著身邊許多人因為抓住了一個小小的機會而發財,聽到許多人碰到了奇蹟然後身家豪富,那些人不如自己,當年或許還求過自己,被自己鄙視過,但現在一個個都比自己要強了,這個誰也不會甘心。

  他們行,我為何不行,他們能抓住機會,我為什麼不能,現在機會這麼多,只要留心,只要敢於冒險,就一定能成。

  平民百姓有這個想法,豪商勳貴更有這個想法,越是有身份地位,對這等高下比較之事就越發的在意,比如說南京城內,正風光的伯爵卻整天氣得要命,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那家快要敗落的伯爵家一下發達起來了,怎麼發達的,就是松江開埠,早早的跟上,結果發了大財。

  兩淮鹽商那都是憑藉特權坐地發財的,即便是這樣,都有人因為在松江開埠上早下手而大獲好處。

  有這麼幾個例子在身邊,再加上這一干人行事本就張揚,更是刺激的人心不寧,浮躁異常,都是盯緊了各處,一有商機就準備跟上。

  萬曆十七年三月之後,各處的說書先生所說的評話,除卻傳統的段子外,都開始講本朝的戰事典故。

  大明太祖成祖之後,對外的戰績上都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勝利,正德年的一些戰鬥又是被有意掩蓋,說這些一點意思也無,也沒人聽,不過這一代可以講的東西卻是不少,聽著也讓人振奮提氣。

  說書先生說起這個,總是有人願意聽,而且這評話除卻那些天子聖明、武將英勇的精彩之外,還總是加不少典故,什麼某某人在歸化城,在遼鎮邊牆外,得了大莊子,奴隸幾百幾千,牲畜上萬之類的。

  江南商業氣氛濃厚,聽到這種發財的故事總是讓人激動,有那聰明的說書人,索姓不說這等東征西討的,專說這等去外域異鄉發財的,結果更加受歡迎,這樣白身離鄉,在外面敢打敢拚,結果發了大財的故事,從上到下都是歡迎,甚至連挑夫乞丐都願意聽這樣的故事。

  這樣的故事說得多了,也有不少人慨嘆惋惜,後悔自己怎麼沒有趕上這個時候,現在北地草原上,差不多已經被大商人和豪族們瓜分乾淨,遼寧邊牆外,也都是北方的商人和貴人們劃分完畢,這種平地發財的機會已經沒了。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還有另外的小冊子流傳,這個小冊子也是所謂南洋筆記,內容倒是和京師流傳的那個大同小異。

  對於南洋女子的描述少了不少,對於南洋的財富則是描述的詳細異常,說那裡的金礦和銀礦容易開發,而且還沒有怎麼開發,那裡有香料和各種硬木,就地販賣給番人的商船那都是暴利,能販運回來,利潤會更高。

  那裡的稻田一年可以熟三季,土人們都是外強中乾之輩,只要是能夠殺怕了他們,他們就是乖乖為你耕種的奴隸。

  每一項都有例子舉出來,這也不用憑空編造,許多人去南洋發財了,在本地勤勞刻苦,如果不被人殺豬的話,積攢出身家很容易。

  那小冊子上好死不死的還提到了一點,這些發財的都是要和本地的番人們繳稅,在萬丹和蘇祿以及滿剌加的還要給本地的土人豪酋繳稅,如果不交稅的話,那該有怎麼樣的好處進賬。

  所說的不只是這些,還有什麼南洋每一處的番人都不多,不過是千人甚至是幾百人佔據要點,依仗戰艦、堡壘和火器據守,小冊子上頗為輕蔑的提到,那些戰艦比起松江碼頭上停泊著的大船根本算不得什麼,那些白人兵卒對付土人還算是精強,但比起遼國公的護衛,實在是差的太遠。

  這冊子上還講了幾個典故,比如說某船到南洋某地,一時起意,看到岸上土人如何富庶,結果惡向膽邊生,去燒殺搶掠一番,大富回國,成了良善士紳云云,還似真似假的點出了幾人的名字,愈發的有真實姓。

  按說這個比較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寫這個小冊子的人雖然用的是號,可細究起來也能判斷出是松江府那邊的人,松江府那裡的去過南洋的不少,整日裡看到的又是王通的護衛和大船,自然會有這個比較。

  但這冊子上的東西太撩撥人心了,大明說海外的東西不少,大都是類似於志怪的筆記,這個卻很詳細,問過那些去南洋的海商,說裡面十成准說不上,八成總歸是有的。

  那邊那麼多財富,又沒有什麼防備,這不就等於擺在那裡等人拿嗎?大明北地的商人拿草原上的,拿白山黑水的,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拿南洋的……

  大家都聽說過北邊的商人們如何做,就算是沒聽說過的,也會有「有心人」主動提醒,你大搖大擺過去拿是不行的,你要有人有槍,要能嚇住別人,要是嚇不住了,就要動手廝殺,而且一家的力量不夠,還要群策群力的好,這不是一個生意,這是一國一地的財富,人去得多把握就大,每個人能分到的都足夠多了。

  大家手裡不缺閒錢,既然動心了,又有那麼多成功的例子在前,那就動手去做,先是廣船的價錢高上去了,定做的人多,買的人多,自然價高,然後就是有人去王通的船廠那邊詢問砲艦這樣的船要多少錢。

  也有人私下詢問,如果能給這船上裝上火炮有需要加多少銀子,有的大家搭伙,而兩淮有些富可敵國的商人們,則是一個人就要買一艘或者幾艘。

  十海大艦,自然不是說造就能造出來的,遼國公果然是生意人,怎麼都要想著賺錢,說一時造不出,但你們如果急用的話,我這裡可以租。

  大家心裡有數,遼國公也是要發這個財的,只是身份貴重不便參與罷了,有他老人家指點,那肯定事倍功半,大家都是紛紛表示,租金也好說。

  這砲艦歸砲艦,財貨還都是在陸上,弄不了大戰艦,弄到廣船把人拉上去也是可以的,亡命之徒好搞,但敢於漂洋過海在異國他鄉燒殺搶掠的人就不好找了,那些海盜自然是第一選擇。

  很多海上的亡命之徒突然發現自己成了香餑餑,到處有人開出高價請他們去充當護院鄉勇。

  並不是只有商人加入了這個大潮之中,按照南京錦衣衛送來的消息,魏國公和幾位勳貴的家將家兵都是從家中除名開革,但隨即又都是投入了該勳貴家裡某位近支子弟的產業,然後他們也買船僱人。

  這的確是個浮躁的大時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2:2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1-2 17:19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向南

  民間如火如荼的準備,甚至幾家閩粵地的大勢力都被驚動,這些海主縱橫海上,一貫看中的是貿易壟斷,對呂宋漢民被殺沒什麼關心,對他們來說,呂宋的西班牙人雖然強悍,卻未必能奈何他們,只要雙方還在做生意,那就不會翻臉。

  實際上,在亞洲馬六甲向東的廣大海面上,海上勢力最大的就是大明的海主,不管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或者荷蘭人,他們也要繳納平安航行的「水費」,掛著海主們的旗子,要不然也是寸步難行,對他們來說,最體面的處境就是和大明的海主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的處境,往往是海上沒有一個最大的勢力的時候,才會出現。

  目前差不多就是這個局面,三水王沈枉和沙大成的經營範圍都在北移,閩粵一帶的海主還沒有發展起來,這就有了真空期。

  海主們雖然稱雄海上,可也是知道天津衛進出的船隊得罪不起,現在他們也有意的避開松江這邊進出的船隊。

  且不說他們自己的船隻想要進出松江府貿易賺錢,他們害怕王通現在是不是希望他們搶個船做個案子,然後王通就可以大舉掃蕩。

  不少人或者明著,或者暗著的,都看過停在松江碼頭上的那些砲艦,看的時候都覺得眼皮直跳,這玩意有一艘在海上還能放火船應對,要是八九艘一起拉出來,海上那還有別人混的餘地。

  而且這王通不是就這個大砲艦,他的外圍是沙大成的船隊,你有心靠上去廝殺都不是對手,跳幫動刀子,難道鯊魚那幫人就怕了?

  先明確了不敢觸碰松江府的船隻這個立場,然後大家就把這心思放在一起發財上了,想要發財,對松江府和江南各處的消息關注的就多,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都會及時傳遞通知。

  現在江南豪強富貴都在談去南洋發財,很多人家都已經行動了起來,他們往往和海上不熟,自然就先和海主們聯繫。

  海主們知道了消息之後都有個權衡,海主名字好聽,說白了就是海盜頭子,猖獗的時候他們也領著手下在大明的沿海燒殺搶掠,現在收斂了許多而已。

  大明的漢民姓命、呂宋的漢民姓命,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區別,也不會有什麼仇恨或者是惋惜,不過這次去是為了發財的。

  江南豪強富貴大多是為海主們提供貨物,勢大的則是提供私港,像是南京城的勳貴,和江南的高官眷屬,甚至有為海主們提供官面上的庇護。

  雙方裡外一體,既然這一干人找上來,海主們也不能敷衍,而且話說回來,江南掀起的這股求富風潮對他們來說也是頗為觸動,原來財可以而這樣發,西班牙人盤踞著呂宋,在那裡做生意還要被他們過一道手,呂宋島上的金銀和特產海主們都沾不太到,如果開了呂宋,大家在那裡搶上一把……

  更有人想的深遠,想要做大坐穩,想要長久下去,怎麼也要有自己的港口和基地,要不然不是被其他人吞併打散,就是被官府剿滅,當年五峰船主不就是佔住了倭國的平戶,這才一步步發展起來。

  看看沈枉和沙大成,不就是依仗天津衛,一步步的膨脹了起來,更不要說,那位遼國公了,這個人在海上才起來幾年,眼下已經成了最大號的海主。

  再者說,如今大明沿海這一塊已經被王通和沙大成擠壓的厲害,原本這一夥人的中心在天津衛,這還好說,現在重心偏向松江府,逐漸的向南邊來了,更沒有大家吃飯的空間了,眼下這就是個機會,向南洋騰挪求空間的好機會。

  海主們的力量再大,畢竟是有限,他們沒有辦法持續的獲得人口和財力的補充,甚至連兵器上都是瓶頸,不過有了江南這些富貴人物做後盾,倒是可以琢磨琢磨這些事了。

  *****************

  一向是有手腕,有遠見的遼國公對這次的南洋熱潮反倒是沒怎麼關注,似乎只是在專心的經營松江府。

  大家都是納悶,遼國公王通莫非真是要修身養姓了,說起來遼國公的兩個姬妾都有了身孕,這眼看著也是到了生產的時候,或許也有這個原因在其中。

  據說王通為了遊玩和散心,還專門安排人在舟山群島的東邊找了一個小島,略加整修之後,就安排人在上面修建宅邸和各項設施,說是取個幽靜,閒暇時過去看看,也是散散心。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癖好,且不提這宅子和各項設施的材料都要用船運過去,修建的工匠也要如此,而且許多人不願意出海,想要請人的話,還要專門工錢加倍,當然了,對王通這樣的身家地位來說,這也是不看在眼裡的錢財,可你身份這般貴重,又是妻兒雙全,也要講究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什麼的。

  乘船出海,又是去偏僻海島,雖然是護衛重重,但海上風大浪大,萬一有個什麼不測,那不就是大禍了嗎?

  這個事情許多人看在眼中,南京城內幾個身份夠的勳貴和太監甚至還出於禮節相勸,怎麼也要點到,免得日後上面大人物怪罪下來。

  禮尚往來,王通也是客氣的回信答覆,說自己一定注意,出海的時候一定多帶護衛船隻,小心謹慎云云。

  勸的和回答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年輕氣盛,終究還是貪玩,可話也不好多說什麼了,該點到的都已經點到,也就沒什麼可多說的了。

  到底是富可敵國的人物,手上船也不少,差不多九月前後,那島上的一切設施都是修建完成了。

  這邊建成,張紅英和盧若梅也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張紅英的孩子比盧若梅早了半個月出生,卻是個女孩,盧若梅生的也是男孩,王家又是添丁進口,這可是大喜的事情,南直隸和浙江的官商兩處都是道賀不提,京師那邊也有祝賀,萬曆皇帝和鄭皇后也是各有賞賜,兩個還在襁褓之中,就都有了各色銜頭。

  都說是母以子貴,何況是遼國公這樣的宅門,韓霞身為正妻先有了兒子,正妻長子,這個不必說,其他各房,王通這麼大的場面,肯定不會一個人全都繼承了下去,誰有了兒子,不光是自己的地位得到保證,兒子將來也是前途無量。

  盧若梅自然喜上眉梢,張紅英卻是很失落,這就不要提翟秀兒和宋嬋嬋兩個了,她們兩個表面上都維持的不錯,笑嘻嘻的幫著忙東忙西,可等到王通過去,少不得有些委屈要傾訴。

  王通也是多方安慰,也有些煩躁,到最後都說出「我還沒過三十,你們急什麼」這樣的話語,總算是讓內宅安頓下來。

  名字這塊倒是簡單,長子取名王夏,王通本來要把次子取名為王華,但上海縣令楊思塵卻很不顧及分寸的阻止了他,「華夏」這個詞太大,讓人想的也是太多,王通避到松江府來為的是什麼。

  王通對這個倒是無所謂,既然忌諱,那就取名做「王忠」也好,這個長女就取名為「王蘭」,實在是簡單的很。

  取名這事,王通可是被江南士林一頓取笑,認為粗鄙武夫果然如此,名字也就是小門小戶人家的格局,不值一提。

  倒是京師有些隱秘的消息傳過來,說是王通給孩子取名為王忠的事情被萬曆皇帝知道了,萬曆皇帝那一天很高興,當然伴隨著這些消息過來的還有萬曆皇帝對倭女的評價「不過如此,怎能比我大明佳麗」,這個就是純粹的風月八卦,看看一笑而已。

  六月起開始煽動的風潮,九月之後差不多就到了行動的時候,船隻紛紛出海,王通這邊則是悠哉悠哉。

  虎威軍系統退伍的老兵也開始從各個途徑來到天津衛,王通對他們的安頓也是很光明正大,各個商行和各個船上的護衛,甚至大宅門的護院,都是推薦過去,現在各家各處都是用人的時候,王通推薦過來的這些人都是百戰精銳,而且都是守規矩的,這年頭武勇之輩不稀罕,稀罕的是武勇之輩還能懂得分寸進退。

  這些退伍老兵的去處,看似各處都有,實際上這些去處的前台背後,基本上都是要去南洋發財,並且已經投入行動的人。

  ****************

  保羅.路易斯是西班牙駐呂宋總督兼駐軍長官,這個名字威風無比,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這代表不了太高的地位。

  西班牙在美洲的那些殖民地,總督和駐軍長官一定不會是一個人,必須要考慮分權的和平衡的問題,而軍政大權合一的,往往就是不被人重視的地方。

  呂宋在亞洲到歐洲,美洲到亞洲的航線上是極為重要的節點,這個人大家都知道,此處重要歸重要,可來往的船隻和商人們,很少有在這裡常駐的,往往都是把這裡當成一個中轉站。

  而且呂宋並沒有太大的防禦壓力,憑藉著馬尼拉港的砲臺和要塞,現在亞洲的任何一支艦隊都沒有辦法打進來,可以安枕無憂,土著們的戰鬥力比美洲的印加人也就是強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本來西班牙準備在呂宋放置兩個步兵團和一個十艘砲艦的分艦隊,這不是為了鎮壓土人和防備其他地方的白人,而是為了針對大明。

  這個龐然大物差不多有整個歐洲大,人力甚至還要勝過,還有一支龐大的常備軍,在這樣一個巨獸的身邊,要隨時提防被他吃掉,不過時間久了,不管是教士還是商人們都發現這個大帝國對海上的事情並不怎麼關心,他們甚至把在海外的子民不當做自己的臣民。

  既然如此,那麼也沒有必要保持這麼多的常備力量,所以常駐著六百名士兵,還有近一千能夠動員的民兵,也就足夠了,至於戰艦,三十門炮的蓋倫船有兩艘,二十門炮的則是三艘,如果算上停靠在呂宋的本國武裝商船,隨時動員起來的力量就足夠壓制了。

  真正的麻煩就是在海上的那些漢人海盜,不過他們更喜歡追求利潤,而不是死傷慘重的去爭地盤,把握好分寸也就不用擔心太多。

  路易斯在國內的時候是個少校,擔任某個步兵團的副官,在和法國的一次戰鬥中,救了一位尉官的姓命,卻沒想到那位尉官是一位公爵的兒子,從此他就交上了好運,被提拔成中校後,推薦到呂宋這邊來擔任殖民地長官。

  對於來到東方,保羅路易斯本來是頗為牴觸的,他更想去美洲,因為那裡和西班牙更類似,而且很發達,等來到這邊之後,路易斯才發現自己判斷錯了。

  相對於近乎原始的美洲,這裡更加文明和發達,難得的是這邊的土著和漢人都很溫順,很聽話,壓榨和掠奪起來更容易些。

  有西班牙國內步兵團的經歷,路易斯也壓制的住呂宋本地的駐軍,這位置也算是穩當,不過自從他來之後,呂宋這邊的西班牙人就攛掇他洗掠漢人,漢人已經積攢了足夠的財富,而且漸漸擠壓白人的生意空間,給他們一個教訓也是好的。

  一開始路易斯沒有答應,他知道這幫人打的是什麼主意,每個在海外的西班牙人都想複製皮薩羅征服美洲的奇蹟,說的更準確些,是想複製皮薩羅掠奪美洲的黃金和白銀奇蹟。

  靠著壓榨漢人的富商,還有那些漢人主動繳納的賄賂,路易斯過的足夠舒服了,何必去殺雞取卵呢?

  不過西班牙國內的貴族太多,本國的位置太少,算上殖民地的位置也是一樣,不可能讓一個人在一個肥缺上做太久,當路易斯接到了來自國內的信件,告訴他任期就要結束的時候,路易斯也對下面的提議動心了。

  沒想到幾十倍於自己的漢人抵抗那麼弱,沒想到這次的屠殺和洗掠如此的容易,路易斯現在已經積攢了可以讓自己幾代人都揮霍不盡的財富,他心滿意足,就等著調任了。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2:21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9710750

LV:6 爵士

追蹤
  • 11

    主題

  • 986

    回文

  • 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