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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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32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7 16:10
第九百九十二章 我和你們一起走

  馬林被訓斥之後,臉色自然不好,不過遼鎮諸將卻沒有什麼怨氣,他們看馬林也是不順眼的,明明是將門子,總要做個書生模樣,號稱是飽讀兵書,可一點用處也無,定北侯率領大軍解圍,這是何等強軍,你還在那裡絮叨什麼,難道是嫌自家的腦袋太穩了?

  定北侯要獨佔軍功,你能怎麼樣,定北侯要是撒手不管,難道自己領著人去救鐵嶺衛和遼南。

  遼鎮諸將現在對和女真人戰鬥都是頭疼,女真人勇悍無比,遼鎮這邊不管輸贏賠進去的都是太多,而且在界凡寨那一次戰鬥和接下來的一連串遭遇,讓遼鎮軍兵對女真人看法從原來的輕視已經變得有些畏懼。

  不過,堂上諸將對王通還是不理解,奔襲解圍瀋陽,戰勝後不加以休整,反倒要繼續趕路作戰,這樣辛苦為的是什麼?

  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何必這麼辛苦,而且還消耗自己的起家兵馬,不光是遼鎮,其他各路兵馬也都是這麼想,儘管要是按照他們的思路,王通現在就應該是驅使他們去打頭陣,消耗他們,自己坐享軍功。

  **************

  解圍之後的瀋陽城一夜無眠,平民百姓都被動員起來為即將開拔的虎威軍準備糧草,王通要求的丁壯倉促準備已經來不及,諸將商議之後,直接從城內的兵卒中抽調,現在這個局面,就算他王大人要用各家的家丁也只能給了。

  唯一在休息的就是虎威軍,城外被打死的牛馬,還有繳獲的羊等牲畜,大批量的被屠宰,簡單的烹煮之後用作犒勞,士兵們飽餐一頓,然後盡快休息。

  「在行軍途中,王督師還問我,為何要給兵卒們吃這麼好,何必這麼多油腥,士卒們吃的不好,怎麼能不間斷的長途行軍。」

  士兵們休息,王通卻不能安歇,他和虎威軍各團團總團副一同視察了營地和士兵們的休息之後,在帥帳中說了這番話。

  不管是李虎頭還是李小彪,他們雖然覺得今日戰鬥讓人興奮,但疲憊卻說不上,聽到王通講述,一干人都是點頭,對著這些自家嫡系,王通言傳身教,說的很是深入。

  「虎威軍戰力非凡,這個天下人都知道,可這戰力來自何處,一是兵甲精強,這個任人都能看出來,二來是訓練勤勉,每日不停,這個你們親歷,可糧餉十足從不剋扣,而且讓士兵們在任何時候都吃好睡好,這也是重要的原因,吃好睡好,他們有體力,才能去吃苦行軍,用心打仗,糧餉十足,他們才覺得自己的付出有足夠回報,才會心甘情願。」

  看著眾人信服的神色,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如今本官和蔡監軍盯著,你們也都是做事的人,自然不會出現這等剋扣之事,可太平日子久了,難免會有人想要鑽空子,有了這樣的事情,軍心士氣乃至戰力必然會有下降,甚至崩潰都是難免,你們想要軍功富貴,就要盯緊了,將這糧餉補給之事做的完備。」

  「有大哥在,虎威軍永遠不會出這個亂子,我們不用操太多心!」

  李虎頭在下面接了句,一干人哄笑,在王通面前他們相對隨便,這個場合也不是軍議的地方。

  王通和蔡楠對視了一眼,瞥了眼坐在身邊的譚將,笑著搖頭說道:

  「你們早晚要獨掌一方,怎麼可能隨時都是我盯著。」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的時候王通就是起床,和一夜未睡的遼鎮諸將一起點檢了被抽調出來的青壯,還有城外的牲畜。

  由百姓們做的乾糧也都是備好,城內的守備官軍將乾糧收好,已經開始給牲畜裝上,王通只是做了個簡單的佈置,將大車上裝載的大部分貨物都是卸下,由民夫和準備出來的牲畜負擔。

  大車僅僅裝著夠虎威軍一天吃用的乾糧和少量的彈藥以及紮營的裝備,對於四匹馬牽引的大車來說,這幾乎是等於空載,士兵們僅僅拿著武器並不背負其他的東西。

  天亮的時候,虎威軍的士兵們簡單整備之後,就開始在城外列隊,準備出發。

  「孫鵬舉,我給你十個人,三十匹馬,你現在就趕往孤山堡帶本帥口信給你父親,務必要纏住女真賊寇,不管付出什麼傷亡也要做到,事後我保孫守廉一個總兵的位置!」

  孫鵬舉聽到自家父親正在孤山堡和女真韃虜苦戰的時候,就已經是焦急萬分,聽到王通這個安排,孫鵬舉想了想翻身下馬,給王通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開口說道:

  「大帥,屬下一家的生死就全仗大帥了,屬下這就盡快趕去。」

  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

  「虎威軍會盡快趕過去,這一切準備,都是為了去救援孤山堡。」

  看著孫鵬舉十幾騎絕塵而去,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大軍急行軍,耽擱遲疑者行軍法,輜重給養隊伍隨後跟上,不要理會牲畜死活,民夫休息睡覺不必理會,但每天必須要追上虎威軍,要不然為首者斬,民夫十丁抽一斬首。」

  這說法極為嚴厲,柳三郎凜然領命,王通命令說道:

  「瀋陽城提供的乾糧足夠充足,民夫一日四餐也可以,但不能誤了腳程,柳三,你明白如何做嗎?」

  「末將明白!」

  王通翻身上馬,看了看列陣等待的步卒,他打馬開始跑向了各個步兵團隊之前,親兵們連忙跟上,到了隊列前面,親兵們以王通為中心按照一定的距離站好,這樣王通的大聲喊話,會被次第傳話給各處,確保每個人都聽到。

  「距離此處二百五十里的孤山堡,那裡等著我們虎威軍,等著我們去取得勝利,我們要盡快趕到那裡,取得勝利,援救友軍。」

  隊列中很安靜,士兵們都是肅然聆聽,王通翻身下馬,又是說道:

  「騎兵將護衛輜重隊伍,本帥和你們一同步行前進!!」

  軍紀森嚴,可場面還是搔動了下,本來在馬上的親衛和各團軍將們都是下馬,王通揮手示意,口令發出,步兵隊伍魚貫而出。

  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幾天的行軍會很辛苦,但每個人都心甘情願,幹勁十足,因為他們的主帥和他們一起走,一起行軍。

  在周圍和城頭觀看的各路將領都是感覺不可思議,李如楨更是小聲對李如柏說道:

  「王通這麼苛待自己,到底是圖個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打勝仗,榮華富貴和享受就全不要了?」

  「不明白,不過這王通能打這樣的勝仗,能到如今這個位置,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如柏的回答也是不知所謂。

  *****************

  虎威軍的行軍從來都是不求快,只是求穩,每日間行軍時間不多,在紮營和拔營上的時間反倒是很長,務求不給敵人可乘之機。

  不過這次從瀋陽城前往西南方向的孤山堡,卻是要求全速行軍,速度為先。

  在冰天雪地之中行軍,士兵們必須要吃飽,但為了保證速度,又不能攜帶過多的裝具和食物,所以王通這次是儘可能保證步兵的給養和行軍速度,讓他們消耗的體力得到補充。

  全力保證兵卒,那民夫就顧不上了,兵卒們緊緊攜帶僅供一天使用的乾糧,在中午會有短暫的休整,燃料什麼的就地取材,他們要比平時正常行軍多走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路程,而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和牲畜因為負重則走不了這麼快,所以虎威軍夜晚紮營之後,他們要晚幾個時辰才能趕到,虎威軍補充乾糧之後繼續前進,然後週而復始。

  不裝太多東西的大車也能保證速度,這個大車可以在虎威軍紮營的時候提供防禦,可以在行軍遇敵的時候提供遮蔽,多餘的大車也被丟在了輜重隊伍中,虎威軍所攜帶的大車僅僅夠圍起營寨用。

  士兵們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民夫和牲口則不能,肯定會有民夫累出問題,牲口們或許會被累死,但這個都是可以捨棄的代價。

  如果是大明其他地方的步卒,在這樣的行軍中會徹底的走垮,鬧出嘩變都不是不可能,但有足夠取暖衣物,和吃飯保證吃飽並且有足夠葷腥的虎威軍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他們有足夠的體力可以應對,訓練也保證了這一點。

  王通不擔心會有什麼人來攻擊守備力量薄弱的輜重隊,在能估算到的範圍內,沒有人這樣的機動力和兵力抄截王通的後路,即便是真來了,虎威軍的步兵團也能夠得到消息之後進行救援。

  至於半路上襲擊虎威軍的步兵團,那就是自己找死,會在堅實無比的鋼鐵叢林中變得粉身碎骨。

  這樣的行軍走到第二天,就開始有牲畜累死,牲畜立刻被用作改善伙食,第三天,開始有民夫逃亡,但迅速的被馬隊追了回來。

  虎威軍步兵團的速度始終沒有減慢,一直向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1:2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8 20:53
第九百九十三章 孤山堡

  分守遼南副總兵孫守廉現在很後悔,他已經在孤山堡這裡打了整整六天,孫守廉懷疑自己能不能享受到王通許給他的那麼多好處,這些年家中積攢下來的萬貫家財恐怕也要留給子孫去用了,話也說不準,大明朝這地方,孤兒寡母的又有這麼多錢財,少不得會被一些狼子野心的混賬盯上。

  孫守廉依託太子河沿岸堡壘軍寨佈置的防線,已經是被突破了,本來孫守廉是打算將這個防線儘可能的向西延伸,能連接到遼陽最好。

  這樣兵力充足的遼陽就能提供一定的支援,可遼陽城周圍收縮的厲害,讓孫守廉憤怒的是,遼陽居然還把靠近遼陽城的軍寨兵卒抽調過去,讓太子河上的兵力更加虛弱,結果被南下的女真力量縱橫來去,打的千瘡百孔。

  女真商人在遼鎮的行動向來不受什麼限制,還有不少女真人在遼鎮這邊當差當兵,對地形熟悉的很,他們行進調度都是熟門熟路。

  舒爾哈齊率領的女真力量,靠著沿路洗劫村寨補充給養,標準的輕裝前進,儘管沿途一片焦土,漢民好像是經歷了地獄一般的劫難,但讓孫守廉這邊卻是防不勝防。

  女真大隊最深入的時候,曾經打到過連山關,那裡距離孫守廉的大本營定遼右衛鳳凰城也就是不到兩天的路程。

  佈置的防線沒有用,王通那邊又來了信件安排,孫守廉也不能窩在城池內據守,他將鳳凰城託付給城內的大戶們聯防,將城內城內能帶出去的力量全都搜刮一空,主動北上去找舒爾哈齊接戰。

  遼鎮這邊剋扣軍餉也是常例,孫守廉手頭比其他人寬鬆點,但也按照常例每年扣下個兩成或者三成,要不然顯得不近人情。

  這次出發,孫守廉的部眾並沒有在界凡寨那場大敗中吃虧,不過傳聞聽到了不少,太子河和官道一線的軍寨村寨失敗和逃亡的人很多,他們帶來的消息卻讓別人有些擔心,人心惶惶。

  孫守廉也是掏了家底,不光是補發積欠的糧餉,還多發了兩個月作為開拔,而且還許諾軍功兩倍賞賜。

  他也想的明白,按照王通的吩咐去做,榮華富貴都是不必愁了,如果讓女真人突破了過來,不光是自家的地盤被荼毒,真要是幾個大城失陷,朝廷追究下來,自己可沒有李成梁那麼厚實的積澱,到最後這新到手的分守副總兵沒了不說,搞不好還要被治罪。

  孫守廉這邊大軍動,舒爾哈齊那邊卻開始退,防禦突然間變成了追擊,能將這支女真軍隊逼離自己分守的範圍也就罷了。

  不過王通一連串的命令他卻不敢違背,只能是追擊,舒爾哈齊卻只是走,孫守廉沿途收復了失陷的若干軍寨堡壘,不斷的向遼陽報功,倒是感覺到有甜頭了,只要舒爾哈齊這邊出了邊牆,自己就算是大功一件,而且不用花費什麼力氣。

  他甚至追到了太子河沿線,完全恢復了自己設立的防禦陣地,倒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不過追擊到太子河東線松樹口一帶的時候,一直是不跟明軍做正面戰鬥的女真軍隊卻猛地撲了過來。

  孫守廉所率的萬餘兵馬根本抵擋不住,本來按照先前的敵情,舒爾哈齊帶著七千餘人,其中千餘騎兵,可接戰的時候發現,對方投入的力量再人數上就已經要比孫守廉這邊的多,足有上萬,騎兵也差不多到了三千。

  如果說孫守廉率領的是充滿勇氣,戰意十足的部隊,那麼雙方的遭遇戰會打的十分慘烈,孫守廉逃都沒辦法逃出來。

  遼南的明軍顯然不是這種能死戰的軍隊,孫守廉也沒心思戰死在這邊,一接戰,稍落下風之後,就是率軍撤退,舒爾哈齊的兵馬自然是緊咬不放,將誒下來就是一路潰退,從松樹口向南過一堵牆堡,然後是鹼場堡,這幾個堡壘都是沒有站住,最後到了孤山堡。

  孫守廉的部下雖然潰散不少,可跟上的人更多,這也是此處靠近邊牆,周圍多是山脈,後面又有追兵,如果失散了多半是性命難保。

  孤山堡的規制不大,不過孫守廉卻比女真兵馬早到了一天,孤山堡和西邊的灑馬吉堡以及璦陽堡都是隔著山脈草甸,實際上,孤山堡這邊對大軍來說是退無可退,孫守廉也只能在這邊死守了。

  早到這一天,被孫守廉利用的很充分,所有兵丁,不管是能戰的還是不能戰的,都被他發動起來,在城外挖掘壕溝修建工事,並且開始搜刮堡子附近村寨積儲的糧食。

  士兵們憑依工事進行防守,勇氣和戰意總是要比野戰強很多,跟著過來的女真兵馬在第一天攻擊就是受挫。

  而且在攻擊工事上,女真人的經驗並不豐富,甚至外面的人一直可以進入孤山堡的防禦區域之內,孫守廉也得到了一定的消息,比如說,舒爾哈齊在鴉鶻關這邊得到了一定補充,然後才進行反撲。

  孫守廉對遼鎮的軍事地理很明白,女真部隊現在的目的是要掃清鴉鶻關和太子河一線的明軍防禦,撫順關那裡是遼鎮的門戶,沿途軍寨密佈,各個大城也有足夠的力量,但是在鴉鶻關這邊進入遼鎮,就可以沿著太子河直入遼東腹地,而且還可以沿著邊牆一線和高麗發生聯繫。

  女真和高麗之間的貿易不斷,高麗在某種意義上是大明和女真人中間商,打通這一線之後,女真人不光是可以和高麗人進行貿易,因為高麗這邊的懦弱,進行大肆的掠奪也是可能。

  要做到這些,女真人必須要掃清沿途的障礙,比如說孫守廉這一支兵馬,徹底殲滅孫守廉這一支,遼南就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的力量了。

  孤山堡周圍沒有太大的戰場能夠展開萬人以上的對戰,孤山堡也沒有什麼高厚的城牆和經營多年的防禦,壕溝和矮牆都是臨時整備,對於敵人的阻礙並不是那麼大,戰鬥在第一天就打的無比艱苦。

  同樣是普通的步卒,女真人的優勢實在是太大,戰鬥的決心和意志也是超過,孫守廉的部下沒有崩潰的原因就是因為處在守禦的一方,有工事憑依,而且此時退不可退。

  孫守廉將自己的家丁親兵抓在手中作為預備隊,孤山堡的防禦圈有那一處支撐不住,孫守廉就會派出預備隊去堵住這個缺口。

  差不多是全副三江匠坊裝備孫守廉親兵家丁,又是孫守廉這邊用糧餉喂飽了的,戰鬥力頗為精強,堵住缺口卻是沒問題的。

  第一天的局面也就這麼保持下來,但孤山堡太小了,女真人步卒的戰鬥力又是全面超越孫守廉部下的普通兵卒,讓他們可以在幾個合適的方向同時發動攻擊,孫守廉的親兵也是四處出擊。

  這樣到處堵漏的防禦,讓守備官兵的士氣下降的厲害,也讓孫守廉的親兵越發的疲憊。

  戰鬥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孫守廉得到了士卒們的稟報,說是女真兵馬開始在周圍的山上採伐樹木,準備打造攻城的器械。

  「娘老子的,平時養他們喂他們,結果弄出這麼一幫狼崽子出來。」

  人人都是這麼罵,甚至都不要猜測,看那些製造攻城器械的人穿著的號服分明是遼鎮軍兵的,界凡寨大敗之後,有人被韃虜俘獲,有人則是直接投靠了建州女真那邊,當兵吃糧,遼鎮的許多兵卒並不知道什麼民族大義。

  攻城器械造出來之後,守衛孤山堡的戰鬥就變得更加艱難了,藉著大盾的遮蔽,擋住明軍的而弓箭發射,女真兵卒們填平外面的壕溝,然後用木樁捆紮而成的大木椎撞開外面的矮牆。

  缺少這些簡易工事的遮蔽,女真兵卒很容易的就能突進來進行肉搏,弓箭也能造成殺傷,孫守廉的親衛和標兵也開始出現了傷亡。

  普通兵卒的潰逃規模變大,孫守廉接連斬殺也阻止不住,局面漸漸有點失控,攻守的戰役進行到第四天的時候,有近千人的女真兵卒衝入了孤山堡之內,孫守廉親自率領手下將這些人趕了出去。

  可敵人衝入的時候卻造成了很大的破壞,積儲糧草的倉庫被人放火,殺退敵人,孤山堡能動員救火的人都動員了起來,可戰鬥時無法滅火,糧草還是焚燬了許多,萬把人的吃用耗費不少,孫守廉絕望的發現,想要支持下去,兩天之後就只能殺馬了。

  下面的士卒在潰逃,有的人直接投奔到女真那邊去,不過孫守廉的親衛家兵還是足夠忠心,這個局面是絕境,與其留在這裡死守,不如大家護著主家逃走,這樣還有一線生機。

  人心惶惶之際,孫鵬舉和幾個人卻進入了孤山堡,他們到了戰場附近,就走附近的山路,才從孤山堡臨山這一面偷偷進入,走的很辛苦,自家兒子的出現讓孫守廉氣的發瘋,明明是死地,還鑽進來送死作甚……

  孫鵬舉到來後的第二天早上,孤山堡的守軍驚駭的發現,孤山堡前的敵軍突然連夜撤走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1:1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8 22:14
第九百九十四章 打不打 打不打

  打生打死到今日,孫守廉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可自家兒子卻跑來了,孫守廉只得是調整計劃,準備親自和親衛們斷後,怎麼也得讓自家孩子跑出去,到時候王通怎麼也要感念自己的人情,多方提攜。

  這個打算想定,夜裡卻睡不著了,輾轉反側,想想家中妻妾,想想萬貫家財,實在是捨不得。

  凡是孫守廉的嫡系親信也都知道明後日就是死戰之刻,大家能不能回到鳳凰城還是未知之數,這等狀況,自然睡也睡不著。

  萬萬沒想到,沉重了一晚上,早起來卻看到了這番景象,就在孤山堡周圍紮營的韃虜大軍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然,憑空消失不可能,女真人的營地規制還在,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也在,問起值夜的兵卒,說是半夜裡聽到女真隊列搔動,還以為是要夜襲,但聲音卻越來越遠,只覺得詭異,也不敢輕舉妄動。

  東虜女真撤退足夠小心,都沒有怎麼驚動緊張無比的孫守廉部。

  孫守廉鬆了一口氣,他也算是從敗亡的邊緣轉了回來,孫鵬舉帶來的消息卻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孫鵬舉快馬趕來的時候,王通率領的虎威軍大兵已經是出發,自己沒有留住東虜的軍隊,這可是和王通傳來的口信不符。

  左右思量的之後,孫守廉命令大部分的兵卒在孤山堡修築工事,嚴防死守,自己則率領二千親衛家丁,隨後追擊韃虜。

  好不容易韃虜才撤走,大家得脫大難,何苦再去追上去送死,親衛的話本就人數不多,過去追擊,那不是給韃虜送菜嗎?

  「先前是為了生死,如今是為了富貴,大不相同。」

  孫守廉回答的很明白。

  *************

  在急行軍的過程中,王通是睡的最少的,這個比較範圍也包括跟在後面的民夫輜重隊,每到一處紮下營地,吃完在熱水中煮出來的乾糧,兵卒們都是匆匆睡去,在睡前王通會各個軍營抽檢,看看士兵們有沒有挑去腳上的燎泡,這個可是對長途跋涉影響最大的一處。

  等士兵們都睡去,王通又和值夜的兵卒們一同等待輜重隊的到來,輜重隊到來之後,王通會統計今日裡死去的牲畜,然後監督著輜重隊的民夫將第二日的乾糧和給養準備出來,然後才能去睡。

  人是最能吃苦耐勞的動物,運送輜重的牛馬不斷倒斃,可士卒和民夫吃飽了飯,又有休息,卻一直能堅持了下來。

  虎威軍已經是過了太子河和支流的交匯處,在松樹口向南沿著支流行進

  從孤山堡到松樹口只有一條可以供大軍行進的路,王通率軍一路趕來,沿途只看到望風而逃的小股女真和蒙古兵馬,卻看到大軍的行跡。

  幾千上萬的一支兵馬不可能來無影去無蹤,虎威軍拐入太子河支流的時候,就可以確認一件事,舒爾哈齊這支女真軍隊已經堵住了。

  急行軍中,王通能動用的騎兵很是有限,僅有幾百義勇騎兵散佈在大軍前進的路線上偵緝刺探,人數有限,得到的消息自然也就是有限,不過依舊可以下一個準確的判斷,舒爾哈齊被堵住了。

  **************

  一北上,一南下,走的都是太子河支流,必然會在河穀道上相遇。

  王通手上可以動用的騎兵少,舒爾哈齊那邊可以動用的騎兵卻不少,而且瀋陽城下的那場大勝,消息根本封鎖不住,舒爾哈齊也是知道了戰況和結果,要不然舒爾哈齊不會在得到消息之後連夜拔營退去。

  城下近四萬的力量被一日內殲滅,舒爾哈齊手中兵力過萬,而且都是建州部的力量,比起海西女真那種強出了很多。

  在白山黑水,建州女真是個政治名詞,代表著奴爾哈赤整合起來的力量,而海西女真是個地理名詞,代表著許多部落,並不是一個整體。

  按照瀋陽城下過來的消息,這支從關內來援的明軍火炮十分厲害,一旦打響,當真如雷霆霹靂一般,擋者披靡。

  舒爾哈齊手上有幾千騎,有女真人自己的騎兵,也有素來和女真交好的蒙古人的騎兵,這些人在關外地形中都是格外的適應熟悉,退兵的時候,舒爾哈齊這邊也是對王通援軍的動向小心提防。

  女真這邊的探馬完全撒了出去,範圍擴的特別大,對消息打探的也是明白。

  虎威軍沿著太子河支流行進兩天之後,就已經能看到敵人的騎兵探馬在他們身邊經過,或者是遠遠遊弋。

  義勇騎兵的數量太少,更多的只是用來探明探路和勘察適合紮營的地點,用來和敵人的探馬遊騎互相絞殺,遮蔽戰場卻是遠遠不夠,王通索性是不去理會,讓將火銃兵排列在隊列的外圍,如果敵人敢於靠近到射程之內,立刻開火。而義勇騎兵則不再分散,而是聚合成大隊,集中出動探路。

  這樣的狀況下,如果打不過對方也可能夠全身而退,對於那些像是蒼蠅一樣活動在大軍周圍的偵騎探馬,王通的態度就是:

  「我軍的目標是女真人的主力,一切都是以和主力決戰為先!」

  ******************

  舒爾哈齊也就是三十出頭,不過在建州女真部的威信極高,所謂天降建州一龍一虎,這龍說的是奴爾哈赤,虎就是舒爾哈齊了。

  女真人的身材本就比漢人稍微高大些,可在女真人之中,舒爾哈齊的高大健壯也是極為顯眼的。

  聽到瀋陽城下大敗的消息,女真軍中也是有些慌亂,不過卻不至於恐懼,對於一盤散沙的海西女真和蒙古聯軍來說,已經聚成兵馬在白山黑水之間打了快有四年的建州女真很是瞧不起他們。

  他們打輸了,我們卻未必,每個人都有這個心思,也正以為這個矜持還在,舒爾哈齊儘管領著他們倉促的退兵,整個隊伍的心氣還在,沒有潰散。

  每日間舒爾哈齊也是從容的在營中巡視,安排佈置也看不出什麼焦急的模樣,這更讓下面的人感覺不慌。

  探馬偵騎被派出去之後又是回返,不斷的將前方的消息帶回這邊,舒爾哈齊每次都是臉色沉靜的聽著,至於心中如何,旁人就不知道了。

  算起來已經是二月初,林間路邊的冰雪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但的確暖和了一點點,舒爾哈齊聽了探馬的稟報之後,眉毛動了動,隨即讓馬匹走動,看似像巡視營地,實際上是不想讓人聽見。

  「你說明軍大隊行進不帶火炮?只是步卒急趕?到了每天夜中輜重和大砲才能趕上!」

  「主子,千真萬確,奴才跟了一天一夜,又是跟著他們啟程,這伙明軍心急著救援孤山堡,什麼輜重都是不帶,完全的輕裝前進。」

  在剛剛得到瀋陽城下戰局消息的時候,舒爾哈齊根本不相信這個是真的,什麼樣的大明軍兵能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將幾萬兵馬盡數殲滅,而且還有那樣匪夷所思的火器,每個過來稟報的人都提到了雷霆霹靂這個詞,似乎在他們看來,只有雷霆才有這樣的威力。

  逃過來報信的人、打探戰場消息的人越來越多,舒爾哈齊才確認此事,很多人在說起火炮的時候,甚至都不自覺的臉色發白,身體顫抖。

  因為火炮的威力太大了,城下聯軍失敗的又是太快了,每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每個人都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匪夷所思的原因,有若雷霆的火炮就被所有人深深的記住了。

  「就差那麼一點,咱們的馬隊馬上就要衝到跟前了,就是他們火銃要打完的時候,結果炮響了,大傢伙一下子就頂不住……」

  每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千軍萬馬的衝過去,眼看就距離火器陣列很近,可以放手砍殺,結果此時火炮打響,就差那麼一點點,歸根結底,在這場戰鬥中,火銃的威力沒有來得及發揮完全,火炮的威力又是太引人注目……

  「這仗不是不能打,但一定要選好時候和地方!」

  舒爾哈齊得了這個結論……

  ****************

  太子河支流在孤山堡那邊向東拐出邊牆,河谷河灘都是山中適合行軍的道路,在這沿線設置堡壘實際上是為了防禦邊牆外的敵人。

  不過這麼多年,建州女真和大明交通的主要道路都是在撫順關那裡,出入鴉鶻關也都是沿著太子河行進,所以松樹口、一堵牆堡、鹼場堡到孤山堡這一線日漸荒廢,原本東西向的道路也都是長滿了樹木,大軍行進也就是沿著支流南下北上,東西向小隊或許可以,大隊卻是很麻煩了。

  有堡子的地方,才有比較平坦的地勢,堡子周圍能夠供大軍出入的道路,只有太子河支流沿線。

  舒爾哈齊率軍停駐在鹼場堡,休整一天之後,向前行進,他要卡准這個時間,在白日裡沒有火炮的時候和明軍接戰。

  這支女真兵馬行軍的時候,來自建州赫圖阿拉的信使卻追了上來,帶來了英明汗奴爾哈赤的命令,命令全軍化整為零,立刻撤回建州,和赫圖阿拉的建州主力會合。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1:0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9 17:58
第九百九十五章 襲擾

  奴爾哈赤將四分五裂的建州女真統一,又東征西討,取得了一個個勝利之後,在女真各部中的威望極高,所以被擁戴為英明汗,這更是接近帝王的地位,他的命令每人敢不遵從,不過舒爾哈齊卻是個例外。

  千辛萬苦從建州過來的傳令兵宣讀了奴爾哈赤的命令之後,舒爾哈齊卻是有些不願,猶豫了一會說道:

  「大汗的心意我知道,不過現在那明軍輕裝前進,並沒有攜帶大砲,正是擊破他們的好機會,如果等他們大砲也運上來,恐怕就動不得他們了,你回去和大汗說,如果能派來援軍最好,最不濟也要從鴉鶻關那邊包抄,擊潰這一路,其餘的都不在話下。」

  信使是奴爾哈赤身邊的親衛擺牙喇,看到舒爾哈齊不遵從英明汗的號令,頓時是憤怒起來,語氣也是跟著嚴厲:

  「大汗說,建州部能有如今的力量不容易,一定不能輕舉妄動,白白的耗費掉!」

  話剛說完,卻被舒爾哈齊直接是踹倒,幾名傳令的擺牙喇親兵都是抽刀,但舒爾哈齊身邊的親衛也都是一樣的動作,舒爾哈齊指著親兵大罵說道:

  「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也是你這樣的奴才能插嘴的,我這般做事難道不是為了建州,回去稟明大汗,這次的機會失不再來,我要拼上所有的去拿下,耗費也是耗費我自己的奴才,請英明汗放心!」

  舒爾哈齊所帶這一隊,主力精銳都是他自己的部眾精銳,女真還都是各個部的聯合,雖然尊奴爾哈赤為汗王,可下面的人各有各的部眾,直屬於自家主子,奴爾哈赤並不能直接號令。

  而且舒爾哈齊因為驍勇和在建州的時間較長,他的部眾在建州部中佔到了三分之一的比例,這也是舒爾哈齊是建州部第二號人物的原因之一。

  在沒有王通的時空中,奴爾哈赤建立後金之後,就將舒爾哈齊幽禁而死,然後皇太極又將舒爾哈齊的長子阿敏論罪處死,將舒爾哈齊所領的力量幾經分配削弱才給了濟爾哈朗,可即便是這樣,舒爾哈齊這一支的鑲藍旗也是八旗中數量最多的。

  因為有這樣的力量,舒爾哈齊行事上也有自己的主意,眼下他就不準備聽從奴爾哈赤的命令。

  傳令的擺牙喇親兵沒有絲毫的辦法,在其他人的軍中,他們可以直接行軍法,用弓弦絞死或者是押回赫圖阿拉覆命,但在舒爾哈齊的營中,一干人都是只聽舒爾哈齊的,真要對峙起來,先被殺的恐怕是他們。

  ***************

  走在河谷河灘構成的道路上,兩側都是樹林,王通在那個時空也來過遼寧,去過很多地方,可看到的樹木很少,那裡像是這個時候,樹木繁茂無比。

  現在王通不知道孫守廉在孤山堡如何,也不知道舒爾哈齊的隊伍距離自己多遠,但他知道,按照這個方向走下去,肯定會和舒爾哈齊的軍隊相碰。

  山間林間有很多條小路,熟悉老林子的人也可以從這些小路一直向東出邊牆外,或者避開王通這支軍隊。

  但沒有給養,沒有軍將的位置,萬餘人的大軍走小路出去後,他們還會剩下多少這就是個問題,很多人未必會歸隊,這樣散去,就等於沒有接戰的情況下潰散,這樣反倒是讓王通省下了功夫。

  建州女真好不容易才到了這個地步,聚合起來的力量自然不會白白的丟棄,在這條支流沿線雙方必然碰撞……

  ****************

  對於虎威軍的兵卒來說,每日的長途行軍很辛苦,不過也就是那麼回事,因為拿著武器長途行走,不管是新兵老兵每日裡都在這麼做,辛苦的訓練讓他們早就是適應了,現在的麻煩是吃午飯很難受。

  中午停駐半個時辰,就地劈柴生活燒水做飯,時間緊張,已經在皮囊中冷硬的乾糧往往熱不透,半冷不熱的吃下去實在是不舒服,還好有熱水送下,要不然肚子非要鬧毛病不可,倒是早晨和晚上吃的好些。

  除卻能從容的生火做飯之外,義勇騎兵還在附近打些野物,經常有狍子、野豬和鹿這樣的大傢伙,由虎威軍出錢和他們購買,這些葷腥比起隨軍攜帶的豬油來,吃著口感可是更好,也正是因為這些油脂,士兵們在寒冷的行軍中才支持的住。

  「大帥,前面韃子偵騎活動的太多,咱們向前很難!」

  王通站在太子河支流邊上,大軍在他身側前進,幾名軍將在他身邊,面前雪地上還擺著兩個腦袋。

  「應該距離舒爾哈齊不遠了,能一個人砍下兩個首級,也是好漢,這位是?」

  王通判斷了一句,開口問道,邊上的軍將連忙開口說道:

  「回大帥的話,這位就是遼地民間投軍的騎兵,做義勇時,斬首最多,現在是軍中小旗,名叫于鋒。」

  于鋒身上還有血跡,恭敬的站在王通面前,于鋒在血腥的戰鬥中成長的非常快,按照虎威軍將領們的評價,這人天生就是在戰場上的材料,這兩名女真偵騎就是他一個人射殺,然後砍下頭顱回來覆命。

  「砍了這麼多首級,又能將消息帶回,是有能之人,升為總旗,以後讓三標那裡留心栽培!」

  王通笑著說道,于鋒連忙跪地謝恩,王通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敵人就在眼前了,還是按照既定的規矩,偵騎不要分散,只是沿著河谷地向前搜索,隨時回報!」

  邊上的人剛要答應,卻聽到隊伍的邊緣有些搔動,眾人的注意力立刻都轉移了過去,這僅僅是個開始,轉眼的功夫,長長的隊伍有許多處都在混亂,有人在慘叫,有人在怒罵。

  「大帥,路兩邊的樹林中有韃虜的伏兵,火銃兵出現了死傷!」

  有巡視大軍的軍將過來稟報,王通皺皺眉,開口說道:

  「長矛兵繼續前進,火銃兵一半反擊,一半跟隨大隊繼續前進,馬隊留二百人作為前導,其餘下馬加入反擊剿殺!」

  火銃已經開始轟鳴,也有軍將大聲發令,于鋒在那裡又是抱拳行禮,匆忙的趕去作戰,王通在那裡沉吟了下,轉頭問道:

  「此處距離鹼場堡還有多遠?」

  「大帥十一里上下!」

  「各團第一營第二營士官加入兩側的反擊,其餘各團繼續前進,向前五里後全軍停下休整!」

  傳令兵大聲的答應,各團第一營和第二營都是這個團最精銳的所在,老兵的比例非常高,所謂士官就是小旗和隊長之類的職務,這一些人往往在王通剛到天津衛的時候就已經加入了虎威軍,作戰經驗都是豐富無比。

  他們往往都是穿著全身的板甲,手持斧槍和短劍的精銳戰士,東虜女真從兩側的樹林中射箭傷人,追擊反擊更多的是單兵作戰,所以王通要投入善於近戰的力量。

  在寒冷的天氣之中行軍,火繩的火頭很容易熄滅,而且火繩燃燒的時間比起行軍的時間來也不長,為了避免消耗,只有少部分負責警戒的人才中保持著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

  倉促遇敵,可以打響的火銃未必是遇敵的位置,倒是弄了個手忙腳亂,但射箭的女真兵卒還是按照從前的老概念來,以為對方火銃的射程不會太遠,而且威力很是有限,很快他們就吃到了教訓。

  女真人的弓箭能殺敵的距離內,虎威軍的火銃也頗有準頭,威力更是足夠,一箭射中一人,有時候會被盔甲擋下,但明軍的火銃開火,只要集中,必然是死傷,就算是打中肢體,骨骼粉碎,又是鉛中毒,接下來也只有殘疾和死去一條路了。

  等馬隊騎兵下馬和士官們加入戰局之後,女真兵卒希望依靠樹木作為遮擋的想法也是落空,他們善射,義勇騎兵出身的戰士們同樣善於,他們希望去肉搏,手持斧槍的士官們並不懼怕。

  虎威軍的反擊一開打,兩側的女真兵卒立刻是死傷慘重,想要退,退的遠了,他們弓箭射不到明軍,可火銃依舊能殺傷他們,要繞遠路,耗費大量的體力,小心翼翼的潛伏到大軍近處,可只能發動一次攻擊,立刻就撞得頭破血流,丟下屍體之後狼狽的逃跑。

  他們原本以為這支明軍火器厲害,近距離的肉搏格鬥肯定是弱者,卻沒想到那些手持斧槍和短劍的士官在肉搏上絲毫不吃虧,而且同樣的悍不畏死,那身盔甲也是讓人頭疼的很,刺、削基本上不會造成殺傷,只有用足了力氣砸或者劈砍才會有效。

  可做出這樣的動作之前,對方的斧槍已經刺殺過來

  河谷地兩側山林的慘叫和搏殺聲漸漸安靜了下去,偷襲的敵人被驅逐殲滅,傷員被簡單包紮之後送往隊伍後面的大車上。

  大軍在搔動中繼續前行,裝填彈藥準備激發的火銃兵則在山林中走動,搜索殘敵,安靜下去也就是一炷香的時辰,有人注意到樹梢似乎在震動……

  不是似乎,震動越來越明顯,樹枝上的積雪都有灑落。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1:0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9 18:02
第九百九十六章 誰為勇者

  樹枝震顫,積雪灑落,關外多雪,距離太遠的大隊人馬行進震動往往不那麼明顯,現在這等跡象,說明敵人就在不遠了。

  剛剛做出這個判斷,卻看到剛剛派出去探路的騎兵正在發瘋一樣的向回趕,到達本陣還沒有下馬就在馬上大吼道:

  「五里外有敵人大隊騎兵,正在向著這邊急趕!」

  也就是他們話音剛落,就看到在河谷地的另外一端湧現出大批的騎兵,正在朝著這個方向衝來。

  「大帥,調大車上來遮擋!」

  局勢突然間變得這麼緊急,王通身邊的人也忘了什麼尊卑,著急的喊了出來,王通搖搖頭,沉聲說道:

  「糊塗!大車從後隊調上來之後,那裡來得及,隊伍反倒是讓他搞亂了!」

  說完這句,王通大聲說道:

  「傳我帥令,全軍停下,就地佈陣,第一團第二團居前,防禦陣陣型,第三團第四團火銃兵上前與第一團第二團火銃兵一同編隊射擊!」

  帥令下達,鼓聲急促,軍將們大聲的號令,剛才去追擊山上伏兵的火銃兵匆忙整隊,小跑來到了兩個團之前,一千二百名火銃兵層層疊疊的開始站好,在那裡裝填彈藥。

  「不要布大橫隊,留出給火銃兵機動的空間!」

  王通此時已經找了匹坐騎,在馬上大聲的吆喝,河谷地形成的道路本就不寬,兩個團的長矛兵排列成大橫隊之後,將河谷地橫斷面完全塞住,這種看似是完全的防禦,實際上卻是沒有了彈性。

  被王通這麼一喝罵,卻看到李虎頭那邊用手拍了下頭盔,長矛兵的陣型又是重新的調整,變成了兩個縱隊陣型,這樣實際上留出了三條火銃兵的通路,然後保證了足夠的厚實。

  前面作出這樣的佈置,後面的幾個步兵團也是隨之調整,留出來的三條通路向後百餘步,正對著則是後面的步兵團。

  「前面的火銃兵數量足夠,加強側翼的防守,不要被敵人的小股隊伍搔擾!」

  王通大聲喝令,他就在第一團的右側,親衛和傳令兵都是上馬來回奔跑,因為他們都是步行,所以馬匹也在隊列之後,都是和騎兵換馬。

  「騎兵都在第二團陣後作為機動,隨時準備。」

  對面的馬蹄聲已經掩蓋了他的話語,王通聲音越提越高才能保證被聽到,現在河谷地的對面全是敵人的兵馬。

  差不多到了四百步距離左右的時候,為首的幾人才舉起了手中的刀,整個大隊的速度在緩緩的降下,一直到三百步左右的時候才是停止。

  能看到東虜女真的騎兵在不斷的調整位置,對齊身位,有人在那裡大聲的吆喝,甚至還能看到有騎兵正在朝著身上套第二層甲冑。

  王通所在的位置,身側正是李虎頭,在軍陣的第一排右端就是指揮官所在的位置,第一團和主帥的位置正好相鄰。

  「大哥,韃子真是趕了個好時候,直到咱們沒炮,要是火炮在,這個距離三斤炮就砸死他們,這伙韃子倒是想的周全!」

  王通點點頭,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不光是沒有火炮,在這麼狹窄的戰場上,我們投入的力量有限,他們投入的力量也有限,可他們卻有足夠多的騎兵,佔有優勢,而且兩軍相遇在這狹窄之地,他們還要跟我們拚一拚勇氣,兩軍相遇勇者勝就是說的這等地方。」

  兩軍相遇勇者勝這個說法最初的由來是說戰國時秦趙的一場戰鬥,也是在這樣的走廊地形相遇,彼此死鬥,趙軍取勝,放在此處倒也貼切。

  李虎頭朝著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的說道:

  「這伙混帳韃子,真以為在咱們的火銃面前能衝過來,想的倒是美!」

  王通搖搖頭,沉聲說道:

  「不要迷信火器,決定戰場最終勝負的還是長矛大刀,最起碼現在是這樣。」

  對面的韃虜兵馬也開始喊話,這個距離上,那邊的喊話這裡也能聽的清楚,因為喊的聲音太大。

  「前面的人轉頭轉身,後面的人可以立刻將其斬首,從前向後都是如此,若是我轉頭逃跑,擺牙喇砍了我的腦袋,被斬首的人,他的土地、牲畜、財物和妻兒,都歸後面的人所有,攻下前面的明軍,繳獲財物我一分不要,全部由大家均分!」

  自有懂得女真話的人翻譯給王通聽,也有人將這個話傳給第一團和第二團的指揮官們,他們的神情也都是嚴肅起來。

  「傳我帥令,火銃兵一輪射擊後立刻退回長矛陣中,在遮蔽下自由射擊!」

  傳令之後,王通轉頭對身邊的李虎頭說道:

  「你是不是以為,火銃兵的輪射就可以徹底解決敵人的衝擊,。」

  李虎頭雖然沒有說話,但表情卻說明他的確這麼想,王通解釋說道:

  「敵人的兵力充足,速度足夠,又有決心,火銃隊列的第一輪射擊是可以完全發射的,但第二輪開始,在間隙時候,敵人就有衝入陣列的可能,到時候的殺傷必然慘烈,這樣的戰場上一切都要萬全。」

  王通在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又是說道:

  「剛才敵人已經在兩側山林中進行突襲和搔擾,等下也未必沒有,用火銃兵頂住敵人的第一撥衝擊,還要撤下足夠的兵力去防備突襲!」

  李虎頭一直在學習成長,可他作為虎威軍的營官卻從沒有讀力指揮過大軍的作戰,平日裡也是在操練兵卒駐守地方中度過,一直都是王通在指揮,他按照命令去做,以往王通並不會和他解釋這麼多,現在卻不同了。

  那邊的訓話完畢,陣型又做了一次調整,十幾名披重甲的騎兵來到了隊列的最前面,敵人的隊伍也安靜了下去。

  在虎威軍這邊,長矛兵隊,火銃兵隊,騎兵隊各個陣列也是一個個的稟報準備完成,大車那邊還在調整,在這個狹窄的地形中,隊伍最後的大車如何擺佈安置是個很麻煩的事情,不過女真人的隊伍不給他們什麼時間了。

  能看到為首的十幾名重甲騎兵齊齊吼叫了一聲,當先打馬前衝,身後的大隊騎兵跟著緩緩移動,這個距離上,在前列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地面的震顫。

  馬匹小跑了幾步之後,開始緩緩加速,地面上的震動加劇,女真騎兵都在馬上大吼狂喊起來。

  虎威軍的火銃兵沒有驚慌失措,這樣的場面他們經歷過多次,曾經有規模更大的騎兵集團在他們對面發動過衝鋒,一樣是在火銃的齊射下撞得頭破血流,他們僅僅是握住火銃和下面的木叉保持住火銃的平衡,然後不時的吹下火頭,讓火頭保持燃燒。

  火銃隊列的發令官緊張的看著敵人的接近,這次戰鬥和瀋陽城下不同,瀋陽城下要把敵人放得足夠近來射擊,造成足夠的殺傷,而這一次則是要將敵人攔在一定的距離之外,不能讓敵人突入。

  在距離有效射程還有五步的時候,第一列的火銃發令官已經是劈下了手中的斧槍,火銃的開始爆響。

  斧槍揮下,到士兵們開火,東虜女真的騎兵已經是衝進了射程之內,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名重甲騎兵拚命的伏低了身體,他們身上都是穿著兩層的棉甲,希望能夠抵禦對方的火銃,按照以往的概念,兩層棉甲即便是鳥銃都無法射穿。

  可這次沒有任何的用處,高速飛行的鉛彈穿透了棉甲,直接破開了血肉,有人從馬上直接栽在了地上,有人則是被馬鐙拖著,馬匹則驚慌的亂跑,一開始的嚴令下達,沒有人敢懈怠或者逃跑,每個人都覺得可以衝過去,衝過這短短距離,然後砍殺。

  第一列射擊完畢,轉身就向後退去,第二列又是開火,女真騎兵被不停的打下馬來,然後不停的繼續衝鋒。

  橫向可以展開的隊列實在是有限,每次雖然有充分的殺傷,可死傷的總數並不多,女真騎兵能夠形成這個前仆後繼的局面。

  火銃太可怕了,儘管騎兵隊在不停的向前,可這個推進只是因為對方在射擊的過程中不停的後退,不管馬術多好,穿得甲冑多厚,動作多靈活,都無法躲過那火銃的射擊,一個個出名的勇士慘叫著從馬上栽下來,有的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後面還在催促和逼迫,說是不能回頭,但大家情不自禁的都是放慢了馬速,不敢那麼衝在前面。

  不管過程如何,馬隊始終是向前推進,明軍那可怕的火銃兵也退回了隊列之中,前面就是步卒了,每個人又是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馬速,在騎兵面前,步卒陣列算什麼,馬匹到了跟前,步卒就會忍不住震撼潰散。

  眼前的步卒和方才的火銃兵一樣,都似乎有些不同,這些步卒的臉色也很沉靜,只是將手中的長矛放平對準了前方。

  「拒馬!!」

  有軍將在大聲的下令,第一列的兵卒將長矛尾端扎地,身體傾斜單手握住長矛,本來豎直向天的長矛立刻展開。

  「大帥!韃子從兩側山上過來了!!」

  有人大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0:5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0 18:40
第九百九十七章 推過去

  戰場兩側的山上都是落盡樹葉的樹木,又是白雪襯底,東虜女真兵卒不加掩飾的行動可以看的很清楚。

  不光是前面有敵人,兩翼也要遭到襲擊,觀察戰場的兵卒第一時間將這個情況告訴了王通,王通壓根沒有理會,只是看著前方。

  火銃兵都撤入了長矛兵的屏蔽之下,女真騎兵後軍捲動前軍,即便是前面的人想要遲疑膽怯,可後面的人依舊向前推擠,在這個峽谷地形中,兩側山地,想要從其他方向逃走也不可能。

  虎威軍第一團和第二團虎威軍中老兵最多的部隊,戰鬥力和意志被各方公認,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第一團和第二團的兵卒到其他團最起碼要從小旗開始做起,地方團練和歸化城這邊,則是要做個隊長之類的頭目。

  前面是女真人洶洶而來的馬隊,虎威軍第一團第二團的步卒們神情堅定,手中的長矛同樣是沒有顫抖,堅定無比的指著前方。

  女真人儘管在縱馬奔馳,但按照規矩也有人從馬上拿下了弓箭,對方的長矛步兵陣列已經可以說是人挨著人了,一箭射進去,總會有射中。

  可在對方兩個長矛陣列兩側和中間空隙的火銃兵卻在不停的開火,他們飛快的裝填彈藥夯實,然後射擊。

  儘管火力密度沒有方才那麼可怕,但依舊是子彈橫飛,在馬上的騎兵都無暇射出自己的箭,儘可能的伏低身體,好盡快的到對方的陣前。

  也就是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了,在馬上揮舞著兵器狂吼的女真騎兵心中卻愈發的驚愕,前面兵卒的相貌都能看的清楚,甚至還可以見到對方臉上的皴裂,可對方沒有恐懼,沒有動搖,日光,雪地的反射光,對方長矛和板甲的光芒,突然讓女真騎兵都覺得很刺眼……

  不到三十步了,能感覺到對方的火銃也越發的密集,大膽的火銃兵甚至離開陣列一兩步斜向射擊,後面也不講究什麼一排開火,第二排跟上,就是能開火就開火,這個距離,不是打著人就是打著馬。

  隊列之中狂吼的女真騎兵經常突然向後一仰,整個人栽下坐騎,也有人軟軟的趴在馬匹上,一動不動。

  但大隊的氣勢越來越足,眼看就要撞上了,他們相信,不管是什麼樣子的步卒都無法在這樣震撼的衝擊下保持陣列。

  二十步、十步,眼看就要撞上,長矛依舊不動,衝在最前面的女真騎兵臉上的猙獰變成了恐懼,變成了驚慌失措,步兵的潰散沒有發生,他們卻想要下意識的拉扯馬匹避開,可這樣的衝勢,何處可以躲避。

  女真騎兵的坐騎也是活物,不管再怎麼馴服,在關鍵時刻本能卻是最重要的,馬匹自然不願意撞向前面的鋼鐵叢林,有的在奔跑中人立而起,有的開始亂蹦亂跳,馬匹在高速的奔跑中突然做出這個動作,下場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摔倒翻滾,將上面的騎兵甩在地上,也有的女真騎兵狂吼著用馬刺狠命敲打馬腹,讓馬匹吃痛向前衝。

  「殺、殺!!」

  虎威軍第一團第二團的兵卒也是狂吼了起來,敵人有的在他們面前摔倒,有的偏轉,也有的徑直的撞進來。

  一名騎兵撞進來,往往陣列向內打凹進去,他和坐騎身上往往有四五根長矛刺入,有的長矛兵手中的長矛抵擋不住這樣大的力量,彎曲到極限後折斷,長矛兵也經受不住這樣的衝擊力,向後坐到,雙臂酸麻,可他們還是握緊了長矛,至於折斷的,他後面的同伴立刻補上,繼續充當陣列。

  前排死亡的騎兵,亂蹦亂跳的馬匹,成功的阻攔了後隊的衝勢,但不斷衝撞進長矛隊列的女真騎兵讓嚴密的長矛陣列也出現了空隙,後隊的女真騎兵儘管沒有高速奔馳,可卻能衝進來廝殺了。

  有人能在馬上開弓射箭,有人在馬上拿出了長刀大劍,長矛兵的隊列也有死傷,可這些女真兵卒往往只能動作一次兩次,馬上就被長矛戳了下來,各隊的士官都是前移,他們手持斧槍可以刺殺,可以劈砍,還可以將馬上的女真騎兵鉤下來。

  漸漸的,僥倖衝入敵陣的女真騎兵開始被清除,長矛陣型開始恢復成原狀,女真馬隊已經失去了速度,都堆積在長矛隊列前,他們現在充其量是個位置高些的步卒,行動上還未必比步卒佔便宜,武器的長度上更是遠遠不如。

  虎威軍的長矛兵可以輕易的刺到女真騎兵,可騎兵們除了弓箭之外,就只能將自己手上的兵器丟出去才能傷人了。

  即便是弓箭,在鎧甲完備的長矛兵身上,所能造成的殺傷也是極為有限,可女真騎兵身上的棉甲擋不住長矛的發力刺殺還有斧槍的劈砍擊打。

  在火銃兵正對的區域,形成了一個喇叭口,火銃兵不間斷射擊,讓敵人的騎兵根本沒有辦法衝進來,火銃兵不斷的出列射擊則是讓這個空地不斷的擴大。

  實際上,現在整個虎威軍的兩翼都在射擊,火銃兵朝著山坡上不間斷的開火,軍將們號令者長矛兵分成小隊,火銃兵、長矛兵、手持斧槍的士官組成小隊,開始在山林間和敵人展開廝殺。

  女真兵卒的士氣已經是低落了下去,走山路用來攻擊明軍側翼的隊伍本就僅僅是搔擾,他們想要造成決定性的殺傷只能是等到正面戰場的突破,可正面的騎兵衝鋒卻被對方的步卒擋住,對方的大軍穩若泰山,他們的攻擊自然就成了無用功。

  而且明軍組織的反擊很是有力,火銃兵、長矛兵和士官組成的小隊,可以及遠,可以近戰,又有彼此的配合,在樹林間使用長兵不便,他們抽出佩帶的刀劍一樣是悍勇無比,彼此之間配合嫻熟,一個小隊不過十餘人,但自負悍勇的女真兵卒往往要用幾倍的人手才能抵擋得住,更不要說兵器和甲冑上的差距,打中敵人造不成任何殺傷,被人反擊一下,立刻是重傷或身死,誰也沒有心思支持下去。

  王通身邊的百餘名親衛有人拿著斧槍環衛在王通身側,有人則是拿著火銃不斷的射擊,他們是和退到步兵隊最右側的火銃隊在一起。

  女真騎兵也看到了這邊是帥旗所在,也想在這裡投入足夠的力量,可河谷灘地,空間有限,想要加強也不能,而且火銃兵的火力密度很大,在大帥面前表現,火銃兵們更都是勁頭十足,射擊頻率都是提高許多。

  鉛彈好似下雨一般潑了過來,開始一接觸的衝擊之後,女真騎兵甚至都有意避開這個方向。

  王通在馬上觀察著戰場,他能看到儘管敵人的大隊還在不斷的向前推擠,可與長矛兵前列接戰的騎兵卻在不斷的後退,現在虎威軍兩個團的長矛兵往往要做出幅度很大的刺殺動作才能碰到對方,現在的殺傷輸出已經是依靠火器了。

  「吹號!!打進軍鼓,第一團第二團向前推進!」

  王通大聲下令,號手拿起銅喇叭開始吹響進軍號,尖銳的銅號聲暫時壓下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音,沉寂了很長時間的鼓聲一同敲響,士官們都是後撤,火銃的射擊則是驟然猛烈起來,女真騎兵只能是倉惶後退。

  彼此之間的距離稍微拉開,士官們校正了一下長矛兵的隊列,鼓聲的節奏又變,大隊開始向前推進。

  明軍不再守禦而是向前進攻,長矛層層疊疊的向前壓了過來,不知道怎麼擋,每一個在馬上的騎兵都是面對幾根長矛,擋住了一個,會被其他的刺死。

  衝擊和戰鬥,都是徹底消耗了他們的勇氣和戰心,最勇悍的戰士都已經死在了衝擊和戰鬥中,看著眼前滾滾而來的鋼鐵荊棘,開始有人調轉馬身,有的人被後隊砍殺,有的後隊則是一同逃跑,如果同伴想和他執行軍法,那就翻臉廝殺。

  騎兵隊列的不斷潰散,擁堵亂跑,女真大隊的前進也已經停了下來,前面想要後退,後面的人還再向前,已經變得擁堵混亂,女真軍隊停了下來。

  狹路相逢,雙方死鬥,一方進一方就必然要退,勢頭停住,那就是死路一條,虎威軍長矛兵的陣列為了保持整齊走的並不快,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能追上敵人的腳步,從容的刺殺。

  火銃兵們更是如此,戰鬥中他們每個人不過是射擊了三發到四發彈藥,現在他們可以盡情射擊,但在兩個長矛兵隔成的三個空隙之間,有正面射擊機會的人實在是有限,為了盡快的輪轉並且不影響隊形,士兵們射擊完畢之後,並不是直接轉身,而是貓腰繞著陣列跑,從邊緣回到後隊裝填彈藥,然後周而往復的射擊。

  「主子,前面頂不住了,咱們快退吧!」

  舒爾哈齊的擺牙喇親兵倉惶的說道,舒爾哈齊在馬隊的最後壓陣,他握著韁繩的手在顫抖,腦子裡卻是糊塗,馬隊衝擊步陣,怎麼就敗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0:4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0 18:44
第九百九十八章 虎威

  明軍的火銃舒爾哈齊也是見過,在界凡寨的時候他衝在最前面突破了明軍的防線,那些三眼銃、迅雷銃什麼的,不過是打些鐵砂出來,棉甲完全遮擋得住,到了跟前,對方那些兵卒手都抖了,根本沒什麼準頭可言。

  怎麼這支明軍的火銃就這麼厲害,方才舒爾哈齊是站在馬鞍上看了會,一片片的倒下,完全抵擋不住,這明軍最厲害的不是大砲嗎?怎麼這長矛步卒也這麼邪性,舒爾哈齊自己有個估計,如果說自己領著擺牙喇頂騎兵的衝擊都未必有用,怎麼對方就這麼一步不退,居然還這麼殺了上來。

  護衛在舒爾哈齊身邊的擺牙喇親兵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亂打,將湧過來的騎兵驅趕開,在這樣的戰場上,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人去發呆。

  「主子,走吧!」

  「走什麼,現在明狗正鬆懈,讓咱們的步卒頂上下,我下馬領著你們……」

  舒爾哈齊從發楞中驚醒,粗著嗓子說道,擺牙喇親兵等若是他的親隨,在如今的局面下,也顧不得什麼上下尊卑,急切的說道:

  「騎馬的馬上就要繃不住了,等他們垮了,這狹窄地形一沖,步卒也頂不住,主子,走吧,這時候走,還能帶回去人。」

  舒爾哈齊舉起手中的馬鞭都要抽打,聽到這個話卻又是放下來,面如死灰的說道:

  「這麼回去,我哥哥英明汗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有奴才們護著,英明汗也不能做什麼,可奴才們要都丟在這裡,那主子可真就……」

  跟在舒爾哈齊身邊的親衛說的很直接,舒爾哈齊幾乎是打了個激靈,馬上明白了過來,恨恨的看看前面的戰局,一撥馬頭開口說道:

  「先走!!」

  他這一走,其餘的親衛立刻是跟上,簇擁著他一同前進,後面的步卒還堆在道路上,看到自家主帥領著馬隊衝過來,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可還是倉促的避開,讓出一條道路,可這個道路隨即就是越來越寬,根本沒辦法合攏。

  主將一走,前面本就是三心二意不斷被殺死的騎兵也都跟著走,他們畢竟走的快,騎兵衝擊步陣,而且還是自家的步陣,當然是簡單的很,如果有誰不長眼睛攔在半路上,一刀就劈下來了。

  沒有多少功夫,能轉頭的騎兵都是轉頭,將身後的步卒陣列絞了粉碎,他們自己卻跑出去了,一看到這樣的局面,自家的主力騎兵和主將都是潰逃,步卒們那裡還願意死頂,立刻是哄堂大散,有人轉身,有人朝著兩側的山坡跑去。

  「你娘的,不是說女真滿萬不可敵嗎?」

  王通在馬上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身邊能聽到這句話的親兵都是納悶,就連遼鎮這伙軟蛋也沒說過這句話。

  「所有騎馬官兵立刻投入追擊,兩側肅清保持,火銃兵待馬隊通過後居前整隊,然後全軍小跑行進追擊!!」

  王通一疊聲的下達了命令,原本在兩個長矛兵方隊之間的火銃兵立刻撤出,騎馬的騎兵和王通的親衛開始彙集在步兵隊之前,一聲火銃發令,眾人都是驅動馬匹向前追去。

  騎兵開始追擊,火銃兵開始恢復開戰前的狀態,銅號短促的吹響,長矛兵停下,火銃兵在密集的鼓點敲擊中在隊列前站成一排,檢查彈藥火繩,然後在士官的帶領下小跑前進,身後的長矛兵也開始小跑跟上。

  兩側山林的小股搔擾已經是結束,看到本隊都潰散成這個樣子,他們哪還敢呆在這裡,都是轉身就跑,現在若是天空中俯視戰場,能看到在虎威軍還在保持著嚴整的陣型向前推進,而在他們前方和左右,滿山遍野都是逃跑的人群。

  看到虎威軍用這樣嚴謹的陣型追過來,還維持一點紀律的女真步卒也是崩潰了,大軍小跑追擊前進,居然還能保持隊形不散,這太可怕了。

  大明第一名將戚繼光在兵書裡說,士兵們在戰場上一定要維持陣型,但也說道,行進的時候,每走十步就要停下,稍微整隊,戚家軍就已經是天下強軍,那麼現在這種軍隊算得上是什麼?

  女真兵卒沒看過《紀效新書》和《練兵實記》,可他們在軍中當然明白這樣整齊的推進意味著什麼。

  主將和騎兵的潰退已經將步卒的陣列沖垮,看到這樣衝來的虎威軍,更是讓他們徹底的崩潰,現在人人轉身,前路被同伴堵上,砍殺都來不及,那就上山,人呼啦一下徹底散掉。

  步卒追得慢了些,可那幾百虎威軍騎兵卻呼喝著追了上來,直接衝入了人群之中,大肆砍殺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不需要你有多精湛的騎術,不需要你有多精湛的戰技,你要做的只需要在馬上揚起武器,看向那些後背和脖頸,沒有女真人拿著武器面對你,每個人都在潰逃,你只需要砍殺。

  于鋒儘管在馬上據高臨下,可臉上都已經迸濺了血滴,自從讓他窒息的叢林追殺之後,于鋒心底一直是有一種恐懼和擔心,這讓他拚命的訓練自己,上戰場之後也是極為勇悍,他這麼做是因為覺得女真人很強,在叢林中自己八個人明明佔了先機,武器裝備上還有優勢,卻還是被對方殺戮。

  原本在遼鎮之中,看那些遼鎮的親衛標兵演武練兵已經讓人覺得是了不得的強兵,但這些女真漢子居然讓人更加可怕,于鋒拚命的錘煉自己,就是害怕有朝一日在戰場上遇到敵人的大軍,自己能夠自保,最起碼也可以殺個夠本。

  他在馬上砍倒第一個人,聽著女真兵卒的哭喊和吼叫,心裡的擔心和恐懼猛然消失了,于鋒不斷的砍殺,心中鬱悶變成了暢快,暢快變成了痛快。

  騎兵的突入讓潰散的女真步卒隊列變得更加崩潰,為了追求狹路相逢勇者勝,舒爾哈齊投入了足夠的力量,騎兵之後是足夠多的步兵隊列,排成了長長的陣勢,可現在這樣的陣勢帶來的就是災難。

  前面的崩潰飛快的向後影響,可後面的隊伍卻沒有辦法迅速的散開,人群向著兩側的山地潰散也需要時間,大隊大隊的人被堵塞在道路上,慌張恐懼混亂,自相殘殺已經是開始。

  幾百騎兵就將十倍於他們的敵人隊伍徹底的沖爛,這種混亂讓隨後跟上來的火銃兵甚至臨時改變了戰術。

  這樣的場面,開火射擊太容易誤傷,而且也是無謂的浪費彈藥,軍將們和士官們大吼著讓士兵們掐滅火繩,直接用手中的火銃和木叉當作武器殺敵,火銃和鐵棍差不多,木叉也能刺殺,儘管效率很差,但對於這種追殺潰敵的局面足夠了。

  等到長矛兵衝上來的時候,甚至需要吹退兵號,讓火銃兵後撤,換更適合冷兵器屠戮的長矛兵入場。

  「不留俘虜,不留俘虜,跪地求饒者殺,趴伏在地上活動者殺!!」

  舉著旗幟的傳令兵已經不騎馬了,他們在奔跑大喊,因為他們騎馬已經沒辦法活動在戰場上了。

  火銃兵們撤出戰場後,直接就在道路兩側裝填彈藥,然後分成小隊行走在林間,射殺逃跑的漏網之魚,佔領兩側的制高點,為大軍護衛和提供瞭望。

  戰場上的絕望形成幾次抵抗,然後迅速的被粉碎,接下來就是徹底的崩潰,拚命的逃,或者等死。

  「大帥,大勝,大勝!」

  歷韜並不像李虎頭那樣的隨便,即便是私底下歷韜也是稱呼王通為大帥,而不是叫大哥,他臉色也是興奮的通紅,現在一干軍將都是在路邊的一處高點觀察著戰場,人人臉上都有激動興奮的神色。

  勝利對虎威軍來說並不稀奇,可從瀋陽城下攻防大勝到現在河谷地的遭遇戰大勝,這樣的連續勝利還是很讓人激動。

  「是勝了,不過跑的韃子也不少,如果能提前控制住周圍幾個要點,這次的戰果還要大!」

  王通笑著說了句,但戰勝的時候立刻檢討不足,也是很傷士氣,王通又是笑著說道:

  「瀋陽城下,太子河支流,加上這一路的行軍紮營,虎威軍這幾個團新兵也成了老兵,可以放心的用了!」

  眾人都是大笑,極為高興,這是他們帶出來的兵馬,他們不斷的取得勝利,自然是覺得高興和榮幸。

  戰果實際上比王通想的還要大,因為孫守廉率領的騎兵從後路趕了上來,孫守廉這次尾隨,走的極為小心翼翼,探馬都是身著便裝,而且撒的很開很遠,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告訴他,孫守廉知道舒爾哈齊準備和明軍在峽谷中打遭遇戰,他遠遠吊著,對在鹼場堡裡駐守的幾百女真兵卒根本就不理睬。

  等到戰鬥一開始,遲疑不前的孫守廉卻下決心要賭一賭,他知道虎威軍的一次次大勝,也從孫鵬舉口中聽到了瀋陽城下的那次大勝,實際上賭一下的念頭主要是孫鵬舉在慫恿,抄女真人的後路,騎兵對步卒,總不會吃虧。

  這次,孫守廉賭對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0:4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1 19:10
第九百九十九章 許你父子總兵

  舒爾哈齊並沒有順著原路返回,而是帶著親衛從小路離開,要不然就和加速趕來的孫守廉部裝撞上。

  孫守廉率領騎兵趕到戰場的時候,看到的是差不多要崩潰的女真軍隊,孫守廉和他的部屬當時都忘了如何反應,愕然半響之後就是大喜。

  來的都是孫守廉的親衛標兵,那可是遼鎮的精銳,又是馬上的騎兵,面對潰散的敵軍步卒,這分明是送上來的功勞,眼前滾滾的都是首級,都是軍功啊!

  他們也被舒爾哈齊一路從松樹口追到孤山堡,壓著打了許久,怨氣十足,這次追上,又是防守殺人的勾當,那就一定要來個痛快了。

  虎威軍的長矛兵行動畢竟不那麼靈活,屠殺追擊主力的騎兵人數又太少,對女真兵卒來說,孫守廉這支力量的加入才是真正的災難。

  白日裡發生的戰鬥,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在戰場另外一頭的孫守廉就來到了王通的面前,從前見面都是作揖見禮,並不光是上下級,而有些友誼在的意思,這次孫守廉卻沒有一點的矯情,直接從馬上下來,翻身拜倒,口中說道:

  「大帥神兵天降,遼南子弟都是感恩不盡,孫某全家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大恩。」

  王通笑著搖搖頭,開口說道:

  「孫鵬舉,不要在那裡跟著跪,快將你爹扶起來。」

  這話說的近乎,孫鵬舉喜滋滋的起身將孫守廉攙扶起來,孫守廉臉上也全是喜色,王通左右看了看,下令說道:

  「第一團第二團隨我一同前行,其餘人等留下打掃戰場,入夜前在鹼場堡附近紮營。」

  左右答應了聲,這等峽谷地形狹窄,頗多的凶險之處,再說此處距離鹼場堡也就是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去了也方便。

  至於那堡子裡的女真守軍,連牙縫裡的菜都算不上,想必此時已經逃走了,孫守廉也忙不迭的派人回去給孤山堡那邊報信,然後留下大部分的人打掃戰場,他和孫鵬舉以及幾名親信騎馬陪伴著王通一同前行。

  按說這大勝之後,眾人都應該心中興奮,可騎馬走出戰場外,一干人都是無話,這勝利實在是太過輝煌,而且太讓人意想不到,現在勝利到手,痛痛快快的砍殺了一番,發洩了個乾淨,反倒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孫守廉久經官場,自然知道沒話找話的真諦,不能冷了場面,笑著說道:

  「大帥連戰連捷,遼鎮的兩股強敵都已經被肅清乾淨,這下一步就是鐵嶺衛那邊的韃子了吧,下官願意全力協從,任大帥調遣。」

  王通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

  「遼鎮境內的戰事應該已經結束了,接下來都是肅清和治安,綏靖地方恢復佈置,這才是要務。」

  這個回答聽的孫守廉有點納悶,鐵嶺衛城下還有兩萬多的蒙古騎兵,要是將跟隨而來的部落人丁都算上,過四萬都是有的,怎麼就說這戰事結束了,難不成王通想要養賊自重,朝中局勢據說很複雜……

  他這裡正在胡思亂想,王通卻已經是開口解釋了:

  「瀋陽城下加上在這裡的兩場大勝,科爾沁部肯定不敢在鐵嶺衛下面久留,他再不走,那就是遼鎮和東征大軍的合圍,他們敢賭第一次,卻不敢賭第二次了,可笑啊,草原上留不下,想在白山黑水求一個容身之所,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場空。」

  聽王通說話,孫守廉頓了頓才奉承說道:

  「若不是有大帥在,這伙韃子賭恐怕就賭對了。」

  王通大笑,一干人都是大笑起來,科爾沁部和女真結盟,互為依靠,這個策略極為的高明,蒙古騎兵和女真的步卒結合起來,力量彼此加強,都是膨脹,彼此的人力資源和牧業、農業也都是互補。

  他們兩者相加,在實力上已經強過了遼鎮,一場大勝之後,更是將這裡的女真和蒙古各部都給吸引了過來,實力愈發的壯大,實際上,靠近邊牆的許多漢人大族也都是觀望,甚至安排子弟去投機。

  如果沒有虎威軍這支強軍,沒有王通這麼一個強硬派是天子的親信,女真和蒙古現在在遼鎮就是和明軍對峙,一步步向西蠶食。

  「這次你也不容易,本來可以窩在鳳凰城太平,卻按照我的吩咐主動出擊,和東虜韃子折騰到現在,驚險不少,折損不少。」

  王通安慰了句,孫守廉卻連忙在馬上抱拳,激昂說道:

  「孫家受大帥大恩,就算拼的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大帥這麼說,實在是折殺下官了。」

  客套話當不得真,不過王通這次如果來晚了,或者舒爾哈齊捨得拚命去打,恐怕孫家還真有全軍覆沒的可能,王通開口說道:

  「實心用事,不要擔心白做,今年或者明年,我保你一個總兵的位置,孫鵬舉這一邊,將來也有總兵做。」

  王通說的輕描淡寫,孫守廉和孫鵬舉在馬上愕然了下,卻不敢再在馬上坐著,都是翻身下馬,也不管路上鮮血泥濘,直接跪下磕頭,口中都是說道:

  「多謝大帥大恩,多謝大帥大恩。」

  能像王通這樣封侯做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畢竟是罕見,有明快二百年,這樣的人物也才一個,武人在官場上最高點就是總兵,能做一任總兵,子孫四代都能蔭蔽,也可以經營出來好大一片天地,馬芳在宣府,李成梁在遼鎮,不就是這樣。

  別看孫守廉現在是副總兵,距離總兵也就是一級,但這一級就是天壤之別,很多人一輩子都在副將的位置。

  這邊許諾一個總兵的位置,孫守廉欣喜若狂,但王通接下來的許諾,卻是讓他愕然不已,然後才是狂喜,父子雙總兵,這個大明將門之中也是有馬家和李家,那都是第一等的將門了,眼下看,歷家也有這個可能,沒想到自己一個副將,居然也能到這一步,如何不欣喜若狂。

  別人這般許諾,少不得笑罵回去,王通這樣的許諾,卻由不得他不信,當然要拽著自家的兒子一起磕頭了。

  被王通打趣幾句之後,孫守廉這才上馬,坐在馬上奉承幾句,可心裡又覺得有些不踏實,誰都知道這盛極必衰的道理,王通如今的權勢熏天,取得這般大勝之後,肯定會更進一步,想到這更進一步,孫守廉心裡都忍不住打了個突,到了這般的境地,王通更進一步還能到什麼樣的地步。

  如果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這個許諾還能算數嗎,自己現在已經被認為是王通的人,到時候會不會有麻煩,莫名其妙的,孫守廉居然患得患失起來。

  **************

  斬首七千餘,繳獲牲畜輜重無算,在太子河支流的一場遭遇戰,戰果很快就統計了出來,只有殺敵沒有俘虜,這也是罕見,若放在兩年前,這樣的大勝還可以用震古爍今等等誇張的修辭來描述,但這一次,大家都覺得理所應當,實在是見到的勝利太多,不稀奇了。

  建州女真能動員的人力有限,經過這一場失敗後,已經不能對大明多面開花,處處動兵,要麼就是固守,要麼就只能出兵一路,遼南這樣的犄角地方,算不得要點,基本上不會再有什麼大的戰事了。

  孫守廉重新佈置了太子河主幹和支流的沿線防禦,又將大部分的主力安排回鳳凰城,自己率領一千騎兵跟隨王通回返。

  大軍這次的行動沒必要急行軍了,正常行路,不過民夫和牲畜充足,腳程卻也不慢,關外的天氣寒冷,按照王通的感覺,或許有一絲絲暖意,畢竟已經是二月,春天也要到了,按照孫守廉的話說,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冷,估計著要三月末才能開花。

  這次大軍依舊是回瀋陽,在那裡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在遼陽的督師王錫爵和監軍陳矩也到了瀋陽城,現在的瀋陽已經是安全的大後方,所以也成了大本營的所在。

  大軍回程走到半途,卻是從瀋陽那邊傳來的軍報,圍攻鐵嶺衛的科爾沁部開始撤離,鐵嶺衛的明軍追擊,雖然沒有和科爾沁部的主力接觸,其餘跟著科爾沁部一同來的小部落倒是收拾了不少,自然也有功勞。

  在瀋陽那邊的大隊騎兵向鐵嶺衛逼近,瀋陽城下的失敗也傳到了科爾沁部之中,科爾沁部不光是在瀋陽城下大傷元氣,在遼鎮已經成了孤軍,再不撤走,他們就被各路會剿了。

  「真是可惜,東征大軍驍勇能戰,勝利把握大的只有虎威軍一路,不能兼顧,要不然留住土蠻部眾,也是為大明除了大害。

  回到瀋陽城之後,王錫爵頗為惋惜的和王通說到,王通笑著回答說道:

  「督師不必惋惜,土蠻來遼鎮殺大明子民,荼毒地方,哪能這麼白白走了,歸化城那邊多有義民,願為朝廷分憂,不用多久,土蠻的牲畜就是大明的貨物,土蠻的部眾就是大明的奴隸,不用多久,天下間再無土蠻。」

  王錫爵被說的愣住,隨即信服的點點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0:3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1 19:18
第一千章 論為何窮兵黷武

  「和王大人交談,總覺得從前所學所見,都是無用,時時有惶恐之感啊!」

  王錫爵有這樣的感慨,王通說了句:「督師說笑」,這個話題卻不繼續下去了。

  萬曆十六年二月十七,瀋陽城成為東征大軍大營所在,遼鎮並各路兵馬消息,一律呈報至瀋陽處置。

  瀋陽大勝的消息傳回遼陽,李成梁的病情立刻大有起色,等太子河的大勝消息到,李成梁已經可以騎馬緩行了,從前遼陽是遼鎮的中心,李成梁卻是懂做的很,將總兵衙門也一併搬遷到了瀋陽。

  這樣的話,王通這邊有什麼命令,遼鎮可以第一時間做出最好的配合,方便的很。

  東征大軍到來之前,最為緊急的兩處一是瀋陽被圍,二就是遼南危急,因為這兩處緊張,連帶遼鎮烽火處處,有的固然是小股的韃虜入境搔擾,有的則是本地豪族勾結匪盜趁火打劫。現在這兩處轉危為安,其餘各處也都跟著安靜了下來,個別不知道好歹的,等待他們就是大軍圍剿。

  舒爾哈齊那一路失敗的消息還沒傳回來的時候,瀋陽向東的門戶撫順所就重新被遼鎮明軍佔領了。

  遼鎮北部和東北部還有小股的蒙古人活動,可女真人卻是全線收縮,按照鐵嶺衛那邊報過來的消息,他們倒是斬殺了一些女真賊人,但都是海西女真。

  現在遼鎮的狀況實際上已經恢復到界凡寨大敗之前的程度,東征大軍的目的已經達到,已經可以班師回朝了,最起碼王錫爵是這麼想。

  「督師,雖然遼鎮恢復,可戰事還沒完,現在考慮退兵太早了。」

  王通說的直接,一向是不干涉王通決定的王錫爵這一次也很直接:

  「王大人,如今已經是大功告成,就不必再動刀兵,耗費國帑了,虎威軍雖然勇悍,可長途奔襲,也是勞頓,王大人為將士考慮,也應該早日回關內休整啊!」

  到底是幾十年官場沉浮,一貫是笑嘻嘻,說話直爽的王錫爵真要作態也不含糊,不緊不慢的打起了官腔。

  王通瞥了王錫爵一眼,卻又是開口說道:

  「督師,這次大戰瀋陽城下殺的都是海西女真和蒙古韃虜,太子河沿線雖然對建州女真部有殺傷,傷了建州的元氣,卻沒有傷根本,眼下邊牆外女真各部殘破,蒙古各部都是損失慘重,卻給了那奴酋一個整合的機會,若是讓他做成了,那必然要成為大明的大害。」

  王錫爵臉色沉靜,卻拿著茶碗蓋撇了撇茶碗中的浮沫,笑著說道:

  「大將功名得自沙場,這個老夫也是曉得,可那奴酋如今還能成什麼氣候,王大人這麼執著,實在是殺雞牛刀,犯不上,犯不上,這等小事,讓遼鎮的將士們去做就是。」

  「如今遼鎮這等兵馬如何還能打得過女真,若無兩倍以上的力量,遼鎮甚至沒有打勝的把握,若是再敗,局面糜爛,還要再花費一番功夫,那又何苦,而且督師你看,那奴酋向大明討要父祖屍首,統合建州女真,這次又和土蠻結盟,招攬海西女真,招募野人女真,頗有謀略,這等人才萬不能給他恢復的時間,若真是讓他喘息過來,在邊牆外做成了局面,那就是真是大麻煩了。」

  王通說的懇切,王錫爵只是搖頭微笑,雖然王通自關內到這幾次大戰,一直是發號施令完全是主導的地位,但在法理上,王錫爵才是東征大軍的統率,接下來的行動,王錫爵的態度雖然沒有標明,可能看出反對的意思來。

  王錫爵如果不同意,那大軍當真是動不了,即便是王通能帶走虎威軍,那也成了大罪過,平白招惹一身麻煩,王通看著老神在在的王錫爵,心裡也是明白,王錫爵如此做如此想,自覺地也是為國為民。

  如果真是勾心鬥角、嫉賢妒能這個也簡單了,偏生王錫爵心中也有信念和堅持,如今士林文人對王通敵視如此,王錫爵在前期就敢放任王通,如今王通想要進一步,王錫爵卻堅決不答應。

  對這樣的情況,王通能做的也就只是說服:

  「督師,蒙古和女真不同,蒙古韃虜遊牧草原之上,居無定所,侵略大明為的不是這領土,只求財物人口,要不然俺答部稱霸草原之時,有南下牧馬之能,為何只是安于歸化城,這女真卻是不同,白山黑水千里地方,無論是建州女真又或是海西女真,都是聚集村寨,農耕貿易,若是讓他們整合發展,他們必然是覬覦我大明的萬里江山,從關外苦寒之地來到中原江南膏腴之處,他們在那裡不是農耕貿易,佔住一塊領土,就萬萬不會退出,反倒是要長久經營,那草原上的遊牧之人如何知道管轄農耕之民,蒙古人若進入大明疆域之內,不多時就是處處烽火,百姓揭竿而起,若是女真人佔據大明疆域,恐怕要不了多久,所佔據的田地人口就要盡為他所用了,這力量也是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眼看著王錫爵臉上云淡風清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王通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他趁熱打鐵的說道:

  「王某雖然是武夫,可讀史也有心得,隋伐高句麗窮兵黷武,數次無功而返,天下搔動,亡國身死,唐因此得天下,按說有前車之鑑,李唐高祖至高宗也都是賢明君主,為何天下一穩就開始征伐高句麗,為何自太宗至高宗近四十年,對高句麗戰事始終不停,一直到滅國……」

  說到這裡,王錫爵沉吟起來,王通在他面前說起讀史來,那實在是班門弄斧,為何隋唐要征伐高句麗,這個意義他當然也是明白,只是沒想到王通居然將高句麗和女真聯繫在一起,而且被王通這麼一說,這麼一想,兩者的確有相似之處。

  「督師,女真不同朝鮮,朝鮮民風羸弱,女真卻是強悍野蠻,如果……」

  王通還要再說,王錫爵卻開口打斷,徐徐說道:

  「王大人,你如今的地位已經是位極人臣,卻還是這麼熱切功業,圖的是什麼呢?」

  王通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哈哈笑出聲來,方才陳述的也是有點緊張,索性是坐下說道:

  「王督師原來是這個意思,你是覺得王某這麼不斷的求戰,又是不斷的能打勝,不斷的建功立業,這是心懷不軌吧!」

  沒想到王通說的這樣直接,王錫爵也是一愣,隨即緩聲說道:

  「王大人快人快語,老夫的確是不明,凡事皆有所圖,老夫寒窗數載,躍龍門入了仕途,一步步到今日,也有為國為民之心,卻也有求榮華富貴的私念,王大人身位天子親信,又有赫赫武功,富可敵國,都已經到了這般,卻還是這樣好戰,老夫讀聖賢書,可也知人間事,做事必然有所求,可王大人求什麼,還有什麼可求,老夫卻看不懂,看不明白,征戰多日,將士們也都是思鄉心切,也都想要休整了。」

  王錫爵說完,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卻等著王通的回答,這個意思明白的很,王通如果給不出合理的解釋,那結果可想而知。

  王通看著王錫爵笑道:

  「督師,若是王某說自己好戰,曾立下大志向,要掃清大明疆域周圍的韃虜蠻夷,為大明開疆拓土,這個理由行不行?」

  王錫爵笑著搖搖頭,王通也是笑,開口說道:

  「如今這世道,正氣凜然的話語無人願意信,說自己苟且求利,反倒是大家當真。」

  說完這句,王通從懷中掏出一份摺子遞給了王錫爵,笑著繼續說道:

  「督師且看看,本來不想這麼早拿出來的。」

  王錫爵打開摺子看了幾眼,表情卻又是凝重起來,王通卻自顧自的拿過王錫爵的筆墨硯台,自己磨墨,磨完了之後,拿起毛筆在摺子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蓋上了自己私章,又是遞給了王錫爵,然後開口問道:

  「督師,建州女真打還是不打?」

  看著手上的摺子,王錫爵在那裡沉默了許久,抬頭再看王通的時候,神情已經頗為的複雜。

  ****************

  二月二十五,督師王錫爵、主將王通、監軍陳矩、遼鎮總兵李成梁召集東征大軍以及遼鎮諸將。

  督師王錫爵以為除惡務盡,不能讓韃虜有喘息之機,號令東征大軍各路,另遼鎮精騎五千,步卒三萬,出兵建州。

  這次並沒有將薊鎮的步卒留下鎮守,而是一併出發,遼鎮這次也是動用了老底子,不過這個步卒基本上就是用作民夫用,林林總總算起來,這次出征建州的大軍總數近七萬,而且都是大明的精銳,規模驚人。

  王通領兵出戰的時候,王錫爵坐鎮後方,這個事一方面是信任,從另一方面看卻是彼此並不親密和睦,要知道其他文臣統兵,可是要坐鎮軍中,不過在瀋陽的時候,王錫爵和王通卻經常深談,這關係又顯得很親近,一干人都是納悶………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0:3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2 19:30
第一千零一章 欲擒故縱之術

  三月初二這天,王通率領大軍離開瀋陽,準備走撫順所一線,自撫順關出邊牆征伐女真,和王通攻打瀋陽以及救援遼南一樣,王錫爵和陳矩都是在瀋陽城這裡坐鎮。

  瀋陽城牆高厚,糧草充足,在這裡呆著自然安全無憂,大家對局面都是樂觀的很,幾場大戰之後,大敵都已經被肅清,邊牆外的女真人儘管還在,可在大軍面前也沒有什麼抵抗之力。

  勝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報功報捷的奏摺已經快馬快馬送向京師,京師那邊也有不少人趕過來。

  從京師這裡過來的人中,有的是朝廷派出來慰問的欽差,有的則是京師權貴人物塞過來的人手,大勝在望,凡是在軍中當差做官的,都是有一份好資歷在,將來也能得到種種好處,大軍行軍作戰的時候,辛苦凶險,富貴人家的孩子自然不願意來受苦受罪,可一旦勝局確認,這就要過來搭個順風船了。

  好歹是顧忌著王通這個人不好打交道,尋常官員不敢鑽這個空子,可能到這邊的人,身份地位都是不同尋常,王錫爵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尋個閒差安頓。

  瀋陽城本來就是遼鎮第二號繁華大城,城內風花雪月的東西也都是不缺,圍困的危局一解,這些東西又跟著興旺起來,過來撈取軍功的閒人們也有了去處。

  東征大軍的督師、內閣次輔王錫爵出身江南豪富之門,也是講究吃穿用度,懂得玩樂享受的世家子,但王錫爵這個人懂得公私分明,大軍之中從來沒有出格的表現,吃用和陳矩、王通的區別也不大。

  不過王通大軍離開瀋陽之後,王錫爵參加的宴飲作樂的場合就多起來,京師過來那幫人知道王錫爵的份量,看到這位大人不但不推辭摒棄,反倒是主動參加,都是欣然。

  也沒過幾天,一些小道消息卻從這些場合傳播出來,比如說,遼鎮即將由軍鎮改為行省,遼鎮軍務繁重,各個方面應對不同,還要由如今的一位總兵改為三位總兵,各自守禦一方……

  這消息傳出來,遼鎮各方都是震動,軍鎮改行省,那很多便利和特權就要分出去不少,一位總兵改三位總兵,李家想來不可能都抓住的,遼鎮的勢力格局也要跟著變化,李家一家獨大的局面也要改變了。

  此等改變,利害關係最大的就是李家,也有那身份地位都足夠的角色去李家旁敲側擊,不管是李成梁還是那幾個說話管用的子侄親信,對這個都是不置可否,這樣曖昧的態度,聰明人自然看得明白,那消息恐怕是有八成准了。

  然後大家都反應了過來,如今的第一樁要緊事是清丈田地,如今在遼鎮官冊上的人口田地比實際上的少許多許多。

  大家在關內招募貧民來到遼鎮開墾田地,關外的肥沃田土被開墾出來,出產豐富而且還不用繳納稅賦,這是遼鎮豪族最豐富的一個進項,因為是邊鎮,軍務大過天,朝廷對這個根本不管,在此事中得利的人非常多。

  邊鎮改行省,也就是說朝廷要設置文官衙門,要在遼鎮徵收賦稅,少不得要清丈田畝,劃定稅基。

  如果照此實行,等於是在大家身上平白刮去一層肉,定然血淋淋的疼痛難忍,大家誰也不會心甘情願,可這幾次大勝之後,遼鎮的豪族們心裡也明白,朝廷真要這般施行,遼鎮沒有一點的反抗之力。

  而且遼鎮和關內各省還有一樁不同,那就是關內各省不少豪族大戶可以靠著自家子弟的功名來減稅免稅,遼鎮豪族大多沒這個條件,往往都是本地強橫人士一代代經營起來,這樣的強橫人士在官府面前什麼都不算,也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如果不是王通帶兵打的這麼風光,遼鎮上下都被鎮懾,恐怕這個消息一放出來,這伙土豪就敢糾集韃虜一起作亂。」

  王錫爵私下裡和陳矩這般說道,田租稅賦朝廷多一分,地方上就少一分,往往為此事爭競,猶如仇敵,可如今遼鎮豪族只能怕,卻不敢也興不起什麼別的心思,因為王通顯示出來的太強大的壓倒性力量。

  情況種種,小道消息流傳的越來越詳細,大家心裡也都是明白,這小道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王錫爵王次輔在吹風了。

  所以王錫爵三月間設宴瀋陽,宴請遼鎮大戶豪門,能趕來的都是趕來,又是為瀋陽增添了許多的熱鬧繁華。

  是不是鴻門宴大家都吃不準,不過眼下這局面,原本土皇帝一般的李家完全縮了起來,大家也只能去瀋陽赴宴,在宴席上打聽些消息也是好的。

  李家在城內的一處大宅院專門為此次宴會清理出來,各處擺上桌椅,幾處酒樓以及李家自己的廚子都給抽調過來,準備宴會。

  此次宴會的帖子發的十分吝嗇,大致是那種方圓百里頭一號的人家才能收到份帖子,要不然連資格都沒有,大家心中惴惴不假,可也有了一些比較,平日裡大家分不出什麼高下,現在我有這帖子你們沒有,這就是我比你強了。

  來到瀋陽,總不能空手赴宴,王錫爵這幾日當真是收禮收到手酸,來赴宴的這一干人自然是豪富,又是為了這等事來赴宴,送禮都是捨得下本錢。

  王錫爵對禮物倒是從不推拒,一概笑納,但禮單和送禮的人卻都是記錄的明白清楚,而且這個禮單還抄錄給監軍太監陳矩那邊一份,以示公心。

  監軍陳矩開始的時候沒有想通這個關節,王錫爵送來禮單在他這裡留底,陳矩還說沒有必要如此,後來卻想明白了,不光是收下禮單,還派人前去點檢禮物,這倒是雙方皆大歡喜了。

  *************

  「……此次大勝都是當今聖上的庇佑……」

  「……老夫不能隨行,不過遙祝王大人此去建州,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即便是對參加宴會的人資格甄選,參加宴會的人還是太多,寬敞的庭堂被塞的滿滿,王錫爵說句話,好多人都要走過來聽,手裡端著杯酒。

  看到王錫爵做出這樣的姿態,眾人少不得都是跟著感嘆,齊齊向著京師的方向行禮,然後又是向著東方遙祝,然後才是落座。

  這時熱菜開始上桌,眾人剛要舉筷,卻又聽到王錫爵說話,個別粗疏的人還覺得左右是王大人在這裡客套,先吃幾口和身邊的人兜搭下關係,沒想到看著周圍的人又是齊刷刷的站起,急忙的走過去。

  都忍不住心中念叨埋怨,你王老大人說話能不能一次說完,這飯菜都是吃不安生了。

  「……關內幾次清丈田畝,諸位在關外可能還不太清楚,關內的規矩就是,有地契的按照地契上的數目繳納,沒地契的那就另有分說了。」

  王錫爵這番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是坐不住了,齊齊哄然,遼鎮有不少衛所的田地,這些田地軍戶耕種,負擔糧餉,可大家真正賺錢的都是那些私自開墾的田土,沒有地契另外分說,難道朝廷要把這些田地都吞了下去。

  又有人聯想到這些日子從關內過來的那些富貴高門的子弟,難不成這些人就是盯著關外的良田美地來的?

  「王閣老,這般處置,遼鎮百姓恐怕不……」

  有人忍不住揚聲說道,話說了一半就被人摀住了嘴,來參加這次宴會的人本地地主不少,也有很多人就是遼鎮軍將的家奴之類,他們代管土地,因為有人撐腰,一貫是橫行霸道的很,聽到王錫爵這麼說,就有忍不住的了。

  不過身邊卻有人連忙伸手摀住,低聲罵道:

  「你腦子壞掉了,你就不怕王通一口吃了你!」

  一想自家老爺和那王通的比較,衝動立刻變成了後怕,整個人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出聲,乖乖的在了一旁。

  王錫爵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一時間也是感嘆,想要在田賦上做文章,那是極難的,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麻煩是非,即便自己是內閣次輔也做好了被詰難鬧事的準備,卻沒想到王通的軍威居然將人震懾到了這等地步。

  借勢逼人,王錫爵明白這個道理,話題都說到了這樣的地步,索性笑著說道:

  「老夫不來遼鎮,不知道所謂的關外苦寒之地,居然有這般肥沃的田土,這而且這麼多百姓耕種,老夫在中樞六部年頭不短,不曾記得遼鎮曾經給朝廷解送過什麼錢糧,反倒是每年都向朝廷伸手,如今遼鎮周圍已經沒什麼外患,又要設置行省,難道收取賦稅,核定田地,有什麼不應該的嗎?」

  下面的人那敢說個不字,一干人臉上奉承的微笑,都是變成了尷尬的苦笑,王錫爵又是說道:

  「老夫知道諸位捨不得出這筆錢糧賦稅,而且老夫可以和各位交個底,清丈田地收取賦稅的前三年,朝廷會盯的很嚴,不會有一點的鬆懈,各位心裡要有個計較啊!」

  本以為是安慰,卻沒想到又說嚴重了幾分,大家的臉色又是更苦,王錫爵走了兩步,笑著說道:

  「老夫有條路想要指給各位,現在還有萬頃良田不要賦稅,等待各位去開墾!」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16: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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