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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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57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27 16:31
第九百七十二章 也未必出人意料

  萬曆十五年九月二十,遼鎮大軍在瀋陽城集結完畢,沿渾河東進,在撫順千戶所稍作停留,然後出撫順關,進入建州。

  遼鎮總兵這一次集中了八萬大軍,其中騎兵是一萬二千餘,大多是軍將們的家丁親兵,這個數量已經是趕上了前年遼鎮大軍西征多倫的規模。

  這次的戰鬥中,李平胡和秦得倚都是作為前鋒,率領本部兵馬走在最前面,這也是最辛苦最危險的位置,沒辦法,敗戰之後,只能待罪立功,李成梁自己率領大軍,斷後的則是遼鎮副總兵孫守廉。

  後軍是為了大軍守護糧道,接待傷員,說白了就是個做雜活的工作,建州緊鄰遼鎮,實際上沒什麼糧道可言,至於接待傷員,後軍所在的位置幾乎是遼鎮之內,自有本地的軍將辦理。

  孫守廉對這個無可奈何,他也明白李成梁的意思,李平胡和秦得倚雖然失敗了,但這次遼鎮投入了這麼大的力量,勝利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有勝利,自然就有軍功,他孫守廉如今自己開府建衙,分守一方,不是遼鎮的自己人了,何必給他分潤。

  好在孫守廉自己看得開,得了分守總兵這個位置,現在又和天津衛合作大發其財,那有事事都遂自己心意的。

  從瀋陽出發到撫順關,也就是幾天的時間,九月二十五的時候,大軍已經近了薩爾滸。

  原本模糊不清的女真情狀在這些天突然清晰起來,有人說,這是李大帥威勢所致,韃虜驚慌失措,已經顧不上遮蔽了。

  這個是奉承,大家實際上都知道現在韃子也沒必要遮蔽封鎖,因為他們的兵馬也在界凡寨那裡聚集,現在已經有了萬餘的兵卒,看著也是要大戰的意思。

  眼下局面,是女真韃虜也要進行主力決戰了,遼鎮動用大軍是近十萬,以建州女真這裡,能動員萬餘,差不多也是老底子了,這還是遼鎮坐視建州女真東征西討擴大了不少的勢力,要不然他能拿出八千來都算是多的。

  十萬對一萬餘,遼鎮眾將都覺得可笑,這種蠻夷打了幾次勝仗之後,還真是忘乎所以,想要雞蛋碰石頭,自己找死那就沒有人理會,遼鎮的大功估計也就到手了。

  「薩爾滸是山口,這裡一時間過不得太多人,是個掐斷的好處所,李如柏率領你本部兵馬守衛此處,不得有誤。」

  「父帥,兒子這裡也是能打的,在這薩爾滸挨著做什麼,讓……」

  「這是軍令!!」

  軍帳之中議事,李成梁不客氣的訓斥了李如柏幾句,他到底是老將,做的佈置四平八穩,但帥帳中,除了副將馬林之外,其餘的人都是他的子侄要不然就是義子之流,李如柏也有些不顧規矩。

  被李成梁這麼厲聲呵斥了一句,李如柏連忙領命。

  「界凡寨是渾河和蘇子河的交匯之處,雖然界凡寨在高處,但界凡寨的規制太小,也容不下太多兵馬,界凡寨下地形平坦,他們佈陣必然在那裡,會戰也是在這裡。」

  眾人都是點頭,在帥帳中的軍將們對這裡的地形都很熟悉,從前他們要對付的是泰寧部和朵顏部的韃虜騎兵,輪番出邊牆作戰,對這邊心裡都有個底子。

  「大帥,東虜既然傾巢而出,下官率一支偏師去古勒或者馬兒墩兩處斷了他們的後路糧道如何?」

  看著李成梁在那邊佈置,副將馬林出列沉聲請戰,他出列躬身,帥帳中李家將門一干人彼此交換眼神,都是頗為不屑,馬林身為武將,整日裡青衫摺扇,和一幫幕僚談詩論文,弄出儒將模樣,遼鎮將門向來是瞧不起的。

  「不必,此戰務求全勝,我軍當不惜餘力,接戰時就要將全力投入,徹底打垮東虜,若是分兵截斷敵人後路,反倒是容易讓敵人潰散,我軍追之不及,到時候反倒是一拳打在了空處,失了此次出兵的本意。」

  「下官魯莽,大帥莫怪。」

  馬林對官場進退還是明白的很,連忙躬身說話,李成梁點了點頭,如果馬林不是副將他也不會說這麼多,李成梁不準備讓孫守廉拿到軍功,對馬林也同樣如此。

  分守遼南副總兵孫守廉乾脆都不參加軍議了,只在後方忙碌他的軍需輜重活計,上面雖然看不得他,下面倒還相處不錯,誰不知道孫副將做生意的手段了得,大家想要發財還要借重孫副將的看重幫忙。

  孫守廉也有要緊的活計,每日裡都有幾騎快馬從他這裡出發,馬不停蹄趕往關內,要將消息送給王通。

  這個舉動倒也沒有隱瞞別人,又不是通敵,軍中消息通報給朝中大佬,似乎是應有之義,而且軍需輜重的一干人都是佩服孫副將的手面大,從瀋陽去往京師,這一路要佈置驛站才能保證信息暢達,沒有百餘匹馬,幾百個人手維持,可作不下這件事來。

  *************

  「一切都是中規中矩,這反倒是讓我心裡沒底!」

  消息不斷的傳遞到王通的手上,王通反倒是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那奴爾哈赤也是打了這麼多年仗的,他還在遼鎮那邊做過軍校,戰場上的道理他不會不懂,這麼在平地聚集兵馬等待決戰,就算是女真兵卒強悍,但這數量未免太過懸殊,奴爾哈赤不會明擺著去找死。」

  身在局外,有些事反倒是可以清晰的判斷分析,李成梁身在局中,就未必能如此了,在京師能陪著王通分析議論兵事的人不多,馬三標和陳大河都不是長於謀略的,其餘的人不是在歸化就是在天津衛。

  王通說了兩句,馬三標開口說道:

  「從那邊送來的消息我也看過,東虜的兵卒的確比大明普通兵卒勇悍,敢沖打,不怕死,但怎麼也不能是以一對十,何況遼鎮的上萬私兵這次也都是出陣,怎麼想,東虜也是死路一條。」

  女真各部也有主奴關係,但畢竟相對原始,盤剝的並不嚴重,生活狀況比大明的農民好些,還有北地的人身材都比較高壯,相對原始的社會形態和漁獵作業,讓他們有一定的軍事技能和遠超普通兵卒的勇悍。

  這些都是他們的優勢,大明的步卒往往就是農夫拿著武器上戰場,糧餉被剋扣,平素被壓迫打罵有若奴隸,軍心士氣都是談不上,這樣的對比,自然勝負分明,遼鎮近十萬大軍,差不多有七成都是這樣的兵卒。

  但遼鎮揚名天下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他過萬的家丁私兵,這些裝備良好、戰技精湛、又是敢於效死衝鋒的職業士兵,這些才是遼鎮的核心,在大明第一大的職業武人集團面前,這萬餘女真人算不得什麼。

  正因為如此的懸殊,所以王通心裡才覺得沒底,戰鬥是生死大事,如何能輕忽對待,這樣做,必然有蹊蹺。

  「李成梁這麼做也是中規中矩,他大軍匯聚一處,一個拳頭向前,韃虜就算想要出奇兵偏師,想要奇襲,在這樣的大軍面前,他們也是沒什麼辦法,大軍一動,什麼奇兵偏師都要被碾碎了,這也是萬全的辦法!」

  陳大河這句話王通知道來路,自己率軍征伐歸化的時候說過,在虎威武館那時候的課上似乎也講過。

  議論到最後,王通也只是搖頭嘆氣,開口說道:

  「我們在這裡只能是空談,做不得什麼,且看吧!」

  消息傳遞,最快也要十天,王通在這裡所看到的都是遼鎮那邊十天前的消息,所說的都是一切正常,都是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也就是在王通把注意力投向建州的時候,從薊鎮那邊傳來了消息,說如今多倫地方已經被察哈爾部佔據,儘管科爾沁部還有部落留在這裡,但似乎沒有什麼抵抗。

  這個消息倒是和商團武裝的消息互相印證,商團武裝的先遣遊騎進入多倫,發現會有衝突和追擊的是察哈爾部的騎兵和牧民,而科爾沁部的部落很少,偶爾進入,發現部落中大部分是老弱,而且都是在向東遷徙。

  萬曆十五年十月初二,大戰在建州應該已經開打,甚至已經打完,但送到京師的消息還是開戰前夜,無非是將士用命,準備完善,明日得天威庇佑,必將大獲全勝等等,王通得到的消息和這個差不多,一切都是正常。

  **************

  萬曆十五年十月初三,京師東門的守門兵卒都靠在牆根曬太陽,天氣已經變冷,午時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是一天中難得的享受。

  正閉眼迷糊的時候,卻聽到一陣嘈雜混亂,睜眼一看,城門前的車馬人流都在閃躲,有幾騎馬正在打馬狂奔。

  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對這個都是有經驗的很,有人去搬動拒馬,一名千總吆喝著兵丁攔住了城門,逼得那幾騎剎住,大聲喝罵道:

  「天子腳下,入城下馬盤查,你們看著也是官差,不知道規矩嗎!?」

  「快讓我們進城,遼鎮急報,遼鎮急報!!」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2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28 17:09
第九百七十三章 恭喜陛下

  遼鎮軍在界凡寨大敗,這慌忙趕來的信使送來的急報就是這個。

  按照時間來算,這比正常的消息傳遞還要快了兩天,因為孫守廉這邊跟王通傳信是正常的程序,按部就班,但這次戰報的傳遞就完全不顧惜什麼馬匹了,一路狂奔,馬匹都被跑死了幾匹。

  實際上在城門洞中,直接有馬匹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暴斃,但信使那裡顧得上這個。

  朝會剛剛散掉的時候,急信傳進了皇宮,小宦官們又是急忙的跑出去,將已經離開的各處大佬叫回來,王通也在其中。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王通一直是惴惴的心情反倒是安定了,不過他也注意到了,朝臣們看他的眼色頗為不善,遼鎮征剿女真,王通是這背後的推手,雖說從程序上來講,追究不到他的責任,但大家都明白。

  剛剛有個戰報,又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遼鎮邊牆外,喪氣是覺得喪氣,但大家卻沒什麼慌張急迫,只是商議如何辦。

  現在一切消息都是不明,也不能作出什麼太具體的判斷,只好是按部就班,命薊鎮、宣府和京營各軍嚴陣以待,免得出現什麼紕漏,下旨命薊遼總督入遼鎮督辦,查明真相,穩住局勢,派東廠、錦衣衛以及兵部官員入遼鎮,瞭解各處消息。

  議論完這些,司禮監和內閣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自己的差事,然後傳旨的差人們火速出京。

  眾臣散去,王通被留下召對,看到了這個情景,參加朝會的一干大佬也明白了局勢,王通最起碼在目前沒有因為遼鎮的敗績而受到什麼影響,最起碼萬曆皇帝並沒有遷怒或者怪罪,還要留下問策,這依舊是心腹的待遇。

  「王通,你怎麼看?」

  萬曆皇帝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這個正說明他的煩躁和緊張,萬曆皇帝在虎威武館的經歷對他影響很大,所以他對軍事上的失敗接受不了,遼鎮出征女真,萬曆皇帝本來頗為期待,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情緒不高也是難免。

  「陛下,眼下只有這信使的一面之辭,還不能確信,再過三日或者四日,確切消息就會傳來,到時候再行定奪不遲。」

  王通回答的四平八穩,站在萬曆皇帝身後的田義想要說話,忍了忍還是沒有開口,萬曆皇帝抓起一支毛筆,下意識的敲打桌面,開口說道:

  「勝了自然不必說什麼,可這局面看起來,遼鎮是要敗了,若真敗了,你怎麼看?」

  王通沉吟了下,鄭重其事的深深一揖說道:

  「若真敗了,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王通,在萬歲爺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大明邊鎮敗績,何喜之有!?」

  在萬曆皇帝身後的田義終於是忍不住,出生呵斥,萬曆皇帝抬起了手,田義立刻不敢再說,萬曆皇帝盯著王通的表情,沉聲說道:

  「朕知道你不會開玩笑,也不會在這個場合這樣說話,講一講,何喜之有?」

  王通又是施禮,開口說道:

  「陛下,遼鎮一敗,就算是實力未損,他也沒了從前的本錢和底氣,朝廷要改革邊鎮,在邊鎮之制上得益最多的就是遼鎮,實力最強的就是遼鎮,而且他坐擁重兵,又在京師之側,他若反對,改革邊鎮就是困難重重,現在這個阻礙消失,陛下可以放手改制了,這是第一,還有第二,遼鎮佔地遼闊,比關內行省也是不遜,遼鎮雖然寒冷,可土地肥沃,出產豐富,這本是為陛下提供財賦之地,可因為是軍鎮治下,一切錢糧都歸自身,朝廷還撥付銀兩,現在朝廷就可以將遼鎮變為遼省,派駐官員收取賦稅,由一藩鎮變為一行省,等若是陛下領土大漲,這難道不是喜事嗎?」

  九邊自然是大明領土,不過遼鎮這種,財賦全歸自身,李家將門盤根錯節,雖然聽朝廷旨意,可這等地盤說是李家自己的也不是不行,如果能在那裡設置地方官,收繳賦稅,自然不同,要知道遼鎮也是幾百萬人口,大量的田地,又有各項利益,這可是一塊大大的好處。

  但王通這麼說,萬曆皇帝的態度卻依舊沒有改變,他手中筆桿敲打桌面的頻率更高了些,開口問道:

  「遼鎮大敗,韃虜入寇,這個不解決,談什麼改革邊鎮,談什麼設立行省!」

  「陛下,東虜乃是小事,旦夕可滅!」

  王通回答的簡單有力,萬曆皇帝一愣,田義也是一愣,隨即田義就要呵斥,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旦夕可滅」這句話說的這麼簡單,的確是狂妄,可一想這句話是王通說的,卻又讓人無從反駁,想想王通取得的那些勝利,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萬曆皇帝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開口說道:

  「你先下去吧,等詳細的消息來了,再行商議。」

  **************

  四天後,詳細的戰報來到了京師,有李成梁幕僚寫的,也有孫守廉送來的詳細消息。

  李成梁能送來的戰報四平八穩,這也說明局面還沒那麼不堪,當然,能瞞則瞞,大事化小,這也是戰報奏摺的傳統。

  即便是這樣,還是承認遼鎮死傷過萬,潰散倍之,敵人已經逼近撫順所,請朝廷派兵援救,官樣文章依舊到了這樣的程度,真實的情況可想而知,孫守廉的消息和李成梁的居然沒有差太多,這個很讓王通奇怪。

  不過,僅憑萬餘女真東虜的人馬是打不出這樣的勝利,李成梁說參加戰鬥的女真東虜兵馬超過了兩萬,孫守廉的數字靠譜一點,也是說有一萬五千餘,但讓遼鎮大敗的決定力量並不是女真人

  ***************

  女真東虜畢竟是定居民族,懂得築城造屋,也就是說,他們還是有能力進行土木工事作業,特別是建州部的很多人都曾在遼鎮服役,對此頗為瞭解,甚至懂得使用這些技能。

  戰場在距離界凡寨不遠的平坦地帶,那裡是渾河和蘇子河的交匯處,女真東虜共設了兩個陣地,一個在界凡寨,一個在交匯處那邊。

  界凡寨外面用大木覆土修築矮牆挖掘壕溝,在交匯處那裡,就地取材挖掘壕溝,用木石修築了矮牆工事,在這個季節,兩條河倒談不上什麼屏障,因為枯水季河水根本不深,而且不少地方的冰已經頗為結實。

  女真人結硬寨據守,這個戰術倒是讓李成梁有些意外,畢竟雙方列陣野戰才是人少一方的選擇,如果打不過最起碼可以逃,但結寨據守,情況倒是安全了些,可也是把自己圈在一處死地,到時候逃都無處逃。

  但這個佈置正和李成梁的心意,他本來這次就是求個完勝,這麼打,倒是不擔心對方會潰散於山野之間了,可兩個寨子結下,明軍也只能是硬攻,也沒什麼取巧的手段。

  界凡寨這邊製造了各種障礙,比如說許多大木被砍斷,橫七豎八的攔在各處,道路上也都是挖溝挖坑,這個狀態,士兵可以通行,但明軍的大砲笨重卻沒有辦法上山了,或者說想要上山就要花費很大的功夫。

  主攻的方向自然是交匯處的陣地,李成梁統領,而攻打界凡寨這邊則是李如柏領兵。

  李如柏這邊根本懶得先拖大砲上去,界凡寨了不起四千人據守的小地方,他直接驅動兵丁攻打。

  戰鬥進行的很艱苦,仰攻沒有地利,對方居高臨下,弓箭雨點一般的射了下來,女真人弓箭不及遠,但是箭頭重,被箭支射倒創口很大,立刻喪失戰鬥力,明軍的箭頭因為是仰射,對方遮蔽的又好,殺傷卻不行。

  而且步戰的肉搏能力,佔據地利的女真兵卒還真不吃什麼虧,而且悍不畏死,幾次突進去都是被打了回來,來回折騰,攻界凡寨這一部明軍的士氣已經是洩了,李如柏無奈之下,只能是將隊伍撤下來,開始清理戰場。

  既然用人衝不下來,那就將阻礙掃清,拉大砲上去,可這麼做,在界凡寨的女真兵卒反倒是敢出來打了,砍殺一陣又是竄回去,讓進度變得更慢,又要調更多的人上來防備。

  在交匯處的戰鬥比較正常,一開始李成梁就動用了大砲,三江匠坊的大砲太貴,李家還是用明軍老式的火炮,這就有個問題,能打到工事的大砲不多,能打開工事的大砲更少,裡面的人完全有時間補住。

  炮轟了一陣之後,炮膛發熱等等麻煩就是出現,而且還要留些彈藥做後備,炮轟的效果也很不好,那就是用士卒過去硬攻,但這個實際上是遇到了和攻打界凡寨差不多的局面,各家不捨得用自己的親兵家丁去消耗,但普通的兵卒還真就是比不上女真兵卒,勇悍遠遠不如,而且這麼大的陣地,又有兩條河作為界限,實際上遼鎮的人數優勢被攤薄的厲害,並不能給對方如何大的壓力。

  戰鬥進行了兩個時辰之後,在大軍的南面也就是右翼,出現了兩千多人的女真騎兵,但這次襲擾在李成梁的預料之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24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28 17:12
第九百七十四章 誰說蠻夷不知兵

  兩軍交戰,大軍正面對決,派偏師攻擊敵人的側翼,在突然的狀態下很容易擊破敵人,收到奇效,畢竟大軍佈陣,側翼是最難防護的一邊。

  東虜女真這一次雖然打的堅決,可畢竟是以少打多,想要出現奇蹟翻轉,就必須要用點這樣出其不意的戰術。

  李成梁多年為將,也明白女真人堅壁清野封鎖消息是為了什麼,肯定是讓自家沒辦法得到太多消息,到戰場上的時候猝不及防,女真對外宣稱是萬餘,在眼下這個情況下,肯定還有多餘的力量。

  遼鎮大軍早有預備,女真這一支偏師出現,遼鎮在側翼的步卒立刻是「潰散」,但這個潰散是有序的,放任敵騎衝入。

  在東虜女真騎兵衝入陣型之後,明軍又是合圍,火器、弓箭齊齊的招呼上來、什麼三眼銃、迅雷銃、鳥銃、虎蹲炮之類的一起開火。

  這等火器實戰中用處不大,施放的明軍往往在射程之外就亂放亂打,敵人靠近了,自家不是彈藥用光就是槍管發熱,但距離近了發射,總有殺傷,明軍這次有備而來,都是在射程之內打。

  一時間火器亂響,硝煙瀰漫,射擊效果極好,建州女真的騎兵慘叫著從馬上摔下,馬匹也在這硝煙和亂響中受驚亂動,將人從馬上摔下來踩踏。

  不過蠻子到底是蠻子,吃了這麼大的虧,一干人居然能在原地調轉方向,還是聚做一堆衝了出去。

  從開戰到現在,攻防女真的工事沒賺什麼便宜,反倒是在這次側翼的攻防中殺傷最大,女真一下子有了四百餘的死傷,看著模樣,最起碼死了兩個牛錄。

  這個消息立刻被李成樑下令通報全軍,遼鎮大軍士氣大振,而女真人那邊明顯是有些壓不住了,看得出,他們將寶壓在這側翼襲擊上,這一次不成,打擊不小。

  所謂困獸猶鬥應該就是描述這樣的狀態,守備營地的女真兵卒猛地發力,將正在攻打的明軍打了回去,然後打開了營門,一下子有四千餘人的隊伍衝了出來。

  在遼鎮的判斷中,自家大軍來到,東虜女真不說望風潰散也要小心翼翼,不敢有什麼冒失的舉動,沒想到對方真敢在正面戰場上撒開了打。

  這四千餘人的隊伍外圍的人都是穿著棉甲或者鎖子甲,裡面的人也都是穿著豬皮甲,手中大刀長槍,看得出是建州女真的精銳步卒,他們衝出來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遼鎮總兵大帥李成梁的中軍。

  這個時代的戰場上指揮官觀察戰局只能是依靠目測,各處的稟報都不能作為直接的參考,所以一軍主將往往距離前線非常近,李成梁實際上距離女真人工事的邊緣也就是五百步左右。

  衝出來的這支女真隊伍意圖雙方都能明白,將李成梁所在的中軍沖垮,能擊殺李成梁那自然最好,如果做不到,能逼退李成梁,帥旗退,大軍必然退,現在方方面面都是壓上,建州部這邊也快支持不住了,逼退明軍,最起碼能有個喘息的機會。

  李成梁早就判斷到了這個動向,他在中軍之地,一是為了指揮,二則是為了誘敵,以遼鎮將門集團的水平,前線指揮李成梁的幾個兒子和馬林都完全可以做。

  判斷是判斷到了,但李成梁發現自己對女真人的估計還是太低,這四千餘名女真士兵驍勇非常,很快就是衝破了第一道防線。

  準確的說是擊潰了明軍在工事前的部隊,能在這個時候出陣,而且目的是衝擊遼鎮明軍的帥旗中軍,這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明軍則是士氣大振,又是在壓迫性的攻擊,心情難免有些鬆懈。

  而單論兵卒的素質,東虜女真甚至還有所勝之,最起碼自萬曆十年開始,建州女真就一直在和方方面面打。

  最前面的明軍崩潰了,督戰統領的李如樟右肩被射中一箭,本來李如樟穿得是虎威板甲,這一箭應該被擋下,可為了所謂大將風度,弄個猩紅大氅披著,卸去了板甲的護肩,結果是被人射中,親兵簇擁著退了下來。

  步卒不堪戰,被趕羊一樣的向後攆,女真人的打算也是中規中矩,讓潰散的明軍步卒最起碼衝亂中軍,不過李成梁這裡也做好了準備,中軍和兩翼之間有空隙,就是讓潰卒從空隙中走,然後他身邊集中了近五千的家丁騎兵,準備給敵人痛擊。

  潰卒被督戰隊砍殺,被衝過來的家丁騎兵砍殺,很快就是散去,但女真蠻子此時居然不停,看著前面優勢於自己的部隊衝過來,他們還是迎上去。

  觀陣的遼鎮軍將此時都是驚嘆了,建州女真果然了得,居然在這樣的戰鬥,向前推進了快有三百步,隊形還是聚合的這麼完整,而且如此的悍不畏死,已經有人在琢磨,此戰得勝之後,自己要招納些女真人。

  還有心思便捷的人想到了女真為什麼不退反倒是迎上來,現在要退,必然是給遼鎮的騎兵精銳拉開空間,讓遼鎮騎兵可以發力衝鋒,而就這麼推上來,潰卒實際上成了緩衝,騎兵沖不起來,雙方可以儘可能的拉近距離,陷入混戰。

  如果騎兵和步卒混戰,騎兵雖然有居高臨下的砍殺優勢,可也有行動不方便的劣勢,這個也算是死中求活的戰術。

  潰卒散的差不多,雙方也挨近到了二十步距離之內,遼鎮騎兵都是開弓射箭,這邊女真兵卒也都是頂著盾牌,後面一干人吆喝著大喊,紛紛開弓射箭。

  雙方吼叫狂衝,這個距離上一箭射出去必然射中,有人慘叫著倒地,鮮血四濺,遼鎮家丁私兵都是被他們將主足糧足餉喂飽了,也知道這場面是賣命廝殺的時候,女真人身處絕境,已經是逼到不得不鬥的境地,也都是勇猛向前。

  弓箭射了兩輪之後,誰都是不顧死傷,就那麼硬生生的撞了上去,有的女真步卒直接就被騎兵撞倒,遼鎮家丁騎兵也有被女真人直接從馬上打下來的。

  一時間,殺聲震天,遼鎮諸將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東虜女真能到了這樣的地步,對撼騎兵,雖然騎兵沒有衝鋒,但女真居然沒有潰散。

  看到這樣的局面,李成梁倒是鬆了口氣,雖然乍一接戰,騎兵好像沒有賺到什麼便宜,可優勢畢竟是優勢,女真縮在工事裡死守,大家就要拼消耗慢慢熬,敢這麼廝殺,那就是能給他們造成大殺傷。

  「讓兒郎們不要打的太緊,圍起來,李如梅你率領本部兵馬,等著那營地中出來人救援,你去擋住,這麼一支力量出來,其中肯定有賊酋的親信甚至是那個舒爾哈齊統領,本帥就不信他們不出來救援!」

  李成梁信心滿滿的下了命令,能聽到從界凡寨那個方向傳來的火炮聲音,看來李如柏已經是把大砲擺好開始轟打了,只要能用大砲轟開對方的寨子,投入足夠的力量,也能拿下。

  一開始的相持之後,騎兵們把衝出來的步卒漸漸圈了起來,接下來可就是絞殺了,和李成梁預測的一樣,在女真營地中果然不能坐視這支力量被吃掉,不多時,又是有兩千餘人衝出,這兩千餘人中可是有幾百騎病。

  這支隊伍的衝出讓遼鎮諸將的臉上都有喜色,戰局在一步步落入明軍預設的方向,勝利在望了。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按照李成梁的判斷,戰局這麼發展下去,明日裡就可以解決戰鬥,到時候要給今日出力的兒郎們放假幾天,讓他們在建州好好玩樂,也給海西女真和幾個蒙古部落看看,和大明作對,給遼鎮添堵到底是個什麼下場。

  「大帥,北邊有煙……」

  正在這時,李成梁身邊的親兵大聲喊道,大家都被戰場上的圍殺所吸引,被這麼一喊,才看到在北方有濃煙升起,煙柱衝天,應該是距離戰場很遠的地方。

  「韃子要傾巢而出了!!」

  又有人大喊道,東虜女真的營地之中已經開始搔動,剛剛聚集上去的明軍又被打了下來,這次東虜女真不守了,要衝出來打。

  這本來是全殲建州部力量的好機會,可李成梁卻笑不出來了,就是在這個時候,遼鎮大軍北方也就是大軍的左翼開始搔動起來,沒過多久,鎮守左翼的李如楠派親兵快馬來報:

  「大帥,北邊有敵騎,有大隊敵騎……」

  他趕過來的時候,中軍已經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這個規模的騎兵,不會少於萬人,而且已經接近到了危險的距離。

  收束兵馬,準備迎敵,可遼鎮的精銳正在和女真絞殺,雖然佔據優勢,可卻沒有辦法吃掉對方,被拖在了那裡。

  左翼的步卒看到大隊騎兵後已經是陣腳搖動,士氣崩潰,如果不是軍將們拚命勒束,恐怕就要潰散了。

  出現在遼鎮側翼的騎兵是蒙古騎兵,數量不會少於兩萬,隔著渾河稍作整頓後,就開始向遼鎮大軍發動了衝鋒,然後,遼鎮軍崩潰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2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29 21:55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三大恨

  主力被吸引在正面,側翼被突然出現的大股騎兵衝入,下場很簡單,全軍崩潰……

  差不多四個時辰的戰鬥,遼鎮的明軍都是疲憊異常,李成梁對步卒的使用就是輪戰,步卒勇氣和紀律遠不如家丁騎兵,所以不能讓他們戰鬥太長時間,免得傷亡之後發生潰散,大明天下間的軍將都是這麼打,決定勝負的還是要靠自己的家丁親兵,李成梁之所以號稱天下第一,無非是手中家丁最多而已。

  步卒疲憊,都在希望家丁騎兵打勝,家丁騎兵在那裡圍攻,戰局正是處於上風並且緩慢走向勝利的趨勢。

  在這時候,人馬疲憊,都有些放鬆,然後側翼大股的蒙古騎兵殺過來了,家丁的主力都在正面,側翼只有少部分的騎兵帶著步卒,看到遮天蔽日的蒙古騎兵過來,側翼的騎兵根本不敢接戰,往往是簇擁著主將逃跑,家丁騎兵是主心骨,他們一逃,步卒們看到面前洶湧而來的韃虜騎兵,如何能夠抵抗,也都是潰散了。

  幾千、一萬、甚至是幾萬,遼鎮兵卒每個人都不知道來了多少韃虜騎兵,他們只知道現在敵人不光是女真人還有蒙古人,敵人的騎兵現在不比自家的騎兵少,甚至還要遠遠多於,這樣的狀態下,即便是中軍核心的家丁騎兵也開始慌亂。

  此時,東虜女真的營地大開,兵馬傾巢而出,撲向已經心慌意亂的遼鎮中軍,女真人的兵卒勇悍,他們也有千餘名騎兵,直接就是衝了過去。

  遼鎮軍崩潰了,秦得倚和李平胡兩個人這次沒有逃,或許是沒有機會逃跑,他們在女真大部衝出來的時候,被捲入其中,再也沒有回來。

  李成梁想要聚集所有的家丁親衛鎮住局面,但卻無能為力,潰散的兵卒將陣型沖的七零八亂,外圍邊緣已經是維持不住。

  眾人本來都指望著李成梁拿個主意,卻沒想到李成梁在馬上呆若木雞,也就是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工夫,他好像是老了十幾歲,幾名家將頭目彼此琢磨了下,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之別,彼此通氣,簇擁著李成梁就走。

  雙方過十萬人在戰場上,鋪開的面積也是極大,儘管一側已經崩潰,可想要殺到中軍來還需要時間,李成梁的家丁簇擁他逃走,其餘的軍將也不會死守,眼下這個局面還不是死地,沒到捨命斷後的地步。

  戰場上的騎兵主力潰退,整個局面徹底崩盤,就連女真的步卒都可以追殺明軍的精銳騎兵,儘管殺了一個之後,其餘的可能就追不上,但滿坑滿谷的步卒則是殺戮的好對象,崩潰在不斷的加劇。

  圍攻界凡寨的李如柏知道消息比本陣要晚一些,但界凡寨裡死守的女真人傾巢而出的時候,他也感覺到不對勁。

  火炮對衝出來的步卒沒太大的威脅,東虜女真又是佔據據高臨下的便宜,李如柏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不管不顧的沖打,一時間防禦不住,直接被趕了下去,再整備力量準備再去打的時候,崩潰的消息傳遞到了這邊。

  李如柏倒是個孝子,沒顧得自己逃命,先是糾集親衛去救援他父帥,然後看到他父帥一干人已經逃出,自然跟著一起跑了。

  步卒已經是徹底無法收拾,騎兵家丁也在半路上不斷的潰散,遼鎮瘋狂逃跑的騎兵沒看到身後的蒙古馬隊也是追得辛苦,馬隊的馬匹在半路上不斷的倒斃,都是脫了力,但往往是就地尋找空馬繼續追趕。

  大營已經不能要了,大營中的輜重糧草也不能要了,盡快的跑回遼鎮……

  ***************

  京師收到戰鬥的詳細經過已經是十一月初,建州女真部取得了這樣的勝利,消息封鎖自然放鬆了,沉的最深的眼線和那些散落的兵卒開始回到遼鎮,他們帶來了最詳細的消息。

  女真和蒙古的聯軍現在已經是突破了撫順關,進入了遼鎮,撫順所也是陷落,遼鎮的第二大城瀋陽已經是直接處於最前線。

  和建州女真聯盟的是科爾沁蒙古,朵顏部和泰寧部的殘餘,以及白山黑水的蒙古部落大都加入了這個聯盟。

  實際上在三年前,奴爾哈赤統一建州女真的時候,海西女真各部曾經聯合科爾沁蒙古和建州女真作戰,建州女真取得了小勝處於上風,他們本來應該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卻沒想到卻因為同一個對手而結盟。

  宰殺白馬黑牛結盟,是最重的盟約儀式,已經類似於同生共死的合併。

  這次戰鬥建州女真的確動員了過兩萬名男丁參戰,不僅僅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甚至連更北邊的野人女真也有三千餘人參戰。

  為了招攬這些力量,建州女真將自己積聚的財貨這些年擄掠的戰果,都是撒了出去,也招來了大批的力量,自然,這個生意並不虧,這次戰勝之後繳獲的輜重糧草,還有各色俘獲,已經足夠補償前面的花銷。

  大勝之後,各部在赫圖阿拉推舉建州女真部首領奴爾哈赤為汗,為英明汗,這也代表著奴爾哈赤正式拋棄大明所封的建州衛指揮使和龍虎將軍等官名封號,徹底和大明決裂。

  原本遼鎮大帥李成梁在關外和白山黑水之間威名赫赫,女真各部的貴人頭目都是視之為神明天子一般的人物,遼鎮的鐵騎更是被認為戰無不勝。

  這一次,神話破滅了,大敗明軍的奴爾哈赤成為了女真人中的大英雄,建州女真崛起,海西女真本來心存芥蒂,甚至一直在和明軍勾結,通風報信甚至搔擾襲擊,可經過一次次的勝利,海西女真越來越多的部落開始加入建州女真這一邊。

  至於野人女真,他們生活在山中,僅僅依靠捕獵為生,雖然野蠻勇悍,可往往貧苦異常,只要給他們財貨食物,往往就能得到他們心甘情願的效忠和投靠。

  科爾沁各部的首領莽古斯早就有汗王的稱號,奴爾哈赤成為英明汗,兩人並稱有了共同的地位。

  開弓沒有回頭箭,奴爾哈赤稱英明汗,又在兩河交匯之處大敗明軍,現在已經不是邊牆外做個土霸王的事情了。

  現在正是冬日,農活停歇,可以動員起來男丁力量,奴爾哈赤宣佈對明「三大恨」之後,進兵遼鎮。

  遼鎮主力潰散,境內空虛,正是攻入的好時機,蒙古和女真大軍進入遼鎮,撫順所陷落,大軍直逼瀋陽城,蒙古軍隊一路去往鐵嶺衛,其餘則是在各處洗劫搶掠。

  不管是科爾沁蒙古還是建州女真,都沒有什麼攻打大城的經驗,瀋陽城和鐵嶺衛他們一時半會都拿不下,只能是抄掠沒有什麼防禦的村寨和磚堡,鐵嶺衛和安樂州,是遼鎮最靠北邊的要塞軍鎮,拿下了這邊,遼河河套就成了不設防的地帶,可以直接從北邊草原上侵擾瀋陽和遼陽一線,拿下了這邊,科爾沁蒙古可以從更方便的方向進入遼鎮。

  而瀋陽城則是進入遼鎮腹心之地的門戶,正在要道中樞上,不打下瀋陽,不管去往遼鎮哪個方向,都有後路被截斷的危險。

  分守遼南副總兵孫守廉這時候倒是顯出來了,因為他在後隊,所以在前軍大潰的時候,他來得及將自己的力量撤出,雖說也是潰逃,可走失的力量不多,而且李成梁本就不想讓他帶太多的兵馬立功,結果孫守廉手裡的力量還保存的完整。

  孫守廉跑回遼南之後,沿著橫貫遼鎮東西的太子河一線設置防禦,各個堡子和軍寨都被他加強了力量。

  科爾沁蒙古和建州女真主攻方向一個在西一個向北,遼南這邊受到的壓力少些,加上力量仍在,反倒是守的住。

  這西虜和東虜一共才幾萬人的兵力,遮蔽做的並不是那麼好,消息倒還是源源不斷的送到京師這邊來。

  薊遼總督和朝廷派的官員都是進入遼鎮,廣寧前中後各衛、各屯衛、遼陽各衛、以及海州衛等處,都是彙集兵馬開始以在遼陽和瀋陽一線佈防,平穩住了局面,雙方現在算是相持。

  李成梁的一個兒子死在了戰亂中,一個重傷,他的親信軍將另折損了四五人,損失的確是慘重,但荒唐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幕僚建議李成梁隱瞞,用財貨賄賂女真和蒙古人,讓他們先行退兵,然後在徐徐運作,將這個事情解決。

  說這個建議的幕僚被推出去砍了腦袋,李成梁這時也是想得明白了:

  「為今之計就是向朝廷求援,若再對朝廷隱瞞推諉,我李家莫說是保不住榮華富貴,怕是滅族之禍頃刻既至啊!」

  **************

  「恨明無故殺我父祖,恨明擄掠我財產人口,恨明在我部作威作福……」

  王通笑著搖頭看完了奴爾哈赤的三大恨,看完之後有些恍惚,總覺得不太對勁,也不知道這個感覺為何而來。

  對於遼鎮的失敗,京師的氣氛比較低落,但也就是僅此而已,畢竟遼鎮距離京師還遠,而且局面沒有完全崩壞,接下來要做的是如何恢復了。

  「老爺,陛下召見,請您速速入宮。」

  外面有親衛通傳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1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29 22:01
第九百七十六章 大喜

  自從界凡寨大敗的詳細消息傳回京師之後,萬曆皇帝反而沒有召見過王通,王通每日上朝,大家都是很機械的在向遼鎮派出官員,進行佈防,安定民心,王通身上的差事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除卻情報之外,其他事沒有干礙,也就沒有人理會,只作這個人不存在。

  按道理說,王通是這個遼鎮敗績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對遼鎮施加壓力,遼鎮不會去征剿建州女真,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失敗。

  不過沒人說什麼,甚至沒有人朝這一茬上提起,萬曆皇帝和田義也都是在按部就班的做事,甚至不少精力還都放在松江開埠上,朝局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氣氛。

  在今天,萬曆皇帝才召見王通,距離事情發生到瞭解情況,已經是過去了好多天,這也是一樁奇怪。

  親衛們緊張忙碌起來,有人準備馬匹,有人為王通準備官袍,前幾任指揮使,喜歡入朝穿朝服做文官打扮,王通則是穿飛魚服,武人裝束,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錦衣衛。

  王通府邸面積不大,所以上馬都是在大門外,王通走出大門,聽到門邊有動靜,這些天他都已經習慣了,忍不住皺眉說道:

  「不是讓你回去了嗎?整日裡在這跪著,你累不累啊!?」

  一名把總打扮的武人就在王通府邸門前右側,正跪在那裡,聽王通說話,這人抬起頭,帶著哭腔說道:

  「侯爺,遼鎮那邊局勢已經壞了,我家將主請侯爺大人大量,給李家一條生路……」

  王通的表情猛地冷了下來,看到他這個表情,韓剛擺擺手,兩名親衛走下台階就要過去將人架起,那武人掙紮著嘶喊說道:

  「侯爺,我家將主對侯爺是恭敬的,請侯爺念在……」

  親衛們可是不客氣,已經有人拿著繩索要過去勒他的嘴,王通走下台階,上馬前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放了他,你可以回宣府覆命了,本侯保李家無事,也讓他整備兵馬,到時候還要用到你們家的老底子!」

  說完話上馬,親衛們已經鬆開了那個把總,那把總呆愣愣的站在那裡,等到親衛們上馬簇擁著王通離開,他才又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碰碰的磕起頭來,邊磕頭邊泣聲說道:

  「侯爺大恩,侯爺大恩!!!」

  王通上朝的路線是固定的,而且他不坐轎,路上行人看到先導的親衛騎兵,就知道是王大人經過,自己也會閃避。

  騎馬的速度不快,王通在馬上也不注意路邊,都是在思索些事,走過一段街道的時候,猛聽到身邊有人大喊道:

  「侯爺小心!」

  和這句「侯爺小心」同時想起的還有「禍國奸臣!!」簇擁著王通的親衛們有人抄起了掛在馬鞍上的盾牌,環衛王通,也有人抽出刀向著那聲音的方向衝去。

  街面上的百姓本來就是正常的閃避,沒曾想這邊突然動了刀子,立刻是嚇得四散,在京師這等事也都是有經驗,就近找個院子宅子什麼的先藏進去,等事情過了再說。

  王通手已經放在了火銃柄上,那邊已經大喊「抓住刺客了!」,正混亂中,卻看到外圍有人舉起了刀。

  刀身狹長,這個規制一看到就知道是沙東寧的刀,王通親衛中除卻制式的兵器之外,還允許他們攜帶自己習慣使用的武器,沙東寧隨身佩戴著倭刀,倭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刀身上穿著一個饅頭。

  「侯爺,那刺客丟的是饅頭!」

  沙東寧面色古怪的說道,他在親衛的外圍,路邊有人丟出東西來,他下意識的就抽出刀去格擋,想要挑開,卻沒想到刀居然刺中了個饅頭。

  「刺客」已經被扯到了王通的面前,還有幾個渾身顫抖的有如篩糠一樣的人也被揪了過來,那「刺客」看著倒是個書生打扮,其餘顫抖的人都是掌櫃、小二的模樣,還沒等那「刺客」說話,掌故打扮的先哭訴道:

  「侯爺饒命,此事和小民沒有一點關係,誰知道這混帳東西想要對侯爺不利,和小店沒有一點關係啊,都是這混帳……」

  其他人也都是一般的說法,還有人掙紮著要動手,這個場面倒是很容易能看明白,那人應當是臨時起意拿起手邊的食物丟了過來,店家跟著連累,王通擺擺手,示意放店家一干人走,低頭問那個「刺客」道:

  「你為何如此!?」

  「你這個奸臣,要不是你,遼鎮局面怎麼會崩壞如此,遼鎮百姓又怎麼會被韃虜這般荼毒!!」

  這書生說話的口音王通能聽出來些,和李如松很像,也就是帶著遼東軍話腔調的官話,應該是遼鎮那邊出來遊學的書生。

  書生總比百姓看得多些,自以為懂得也多些,眼下遼鎮的局勢在官面上和王通沒什麼關係,但稍微懂得官場政局,分析一下就能得出誰是始作俑者。

  方才散去躲藏的行人們慢慢又是出現,一些膽大的甚至都湊了過來,想要聽聽發生了什麼,那書生言辭激烈的斥罵,譚大虎已經是火了,直接解下刀鞘就要上前動手,王通喝住了他,卻從沙東寧的刀上拿下了那個饅頭,搖頭淡然說道:

  「這是上好白面做的饅頭,城內城外多少人吃口這個就當是過節了,你居然隨手丟過來,放了他。」

  說完這句,王通將饅頭丟了下去,那書生開始是或許心中憤怒,等被如狼似虎的親衛抓住,就已經是恐懼萬分,強撐著說出那句話,身子都還是發抖,沒想到突然被放開,饅頭又被丟還,他下意識的接住,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王通沒有繼續和他計較,只是繼續上路,那書生呆呆的站在那裡……

  跟在王通身旁的齊武心思相對細膩些,他能看到王通面沉似水,似乎有些不快,他打馬靠過去,開口說道:

  「侯爺何必跟那酸子一般計較,不過是無知書生,想藉著侯爺的慈悲寬宏給自家揚名罷了。」

  王通沉默了一會,低聲開口說道:

  「他說的也沒錯,遼鎮百萬軍民遭此磨難,始作俑者的確是本官。」

  「侯爺那裡話,李成梁號稱名將,卻被韃子打的這樣慘,這是他自己無能,這件事明明是個大功勞。」

  齊武有些氣憤的說道,王通無奈的笑了笑,又是沉默了會,卻是抬頭說道:

  「今日小痛,是為了將來不痛,本官做的無錯!」

  說完一抖韁繩,加快了馬速。

  *************

  在皇城門前有小宦官等候,見到王通到了,連忙引領著直去御書房。

  王通進御書房的時候,裡面已經是點了燈,田義和鄒義在邊上伺候著,一個人在整理文卷,一個人在那裡批註,王通請安見禮,萬曆皇帝才抬起頭,從奏摺上移開了注意力,嘆了口氣說道:

  「起來說話就是,遼鎮一日三急報,每日都有村寨被擄掠,都有軍民死傷,轉眼之間,局勢敗壞,當日敗績傳來,你說恭喜陛下,現在呢,你有什麼說法?」

  王通謝恩起身之後,聽到萬曆皇帝這麼問,稍微頓了頓,注意到鄒義和田義兩個人都看向自己,不知道為何,王通第一反應不是這句話該怎麼回答,而是覺得內廷和外朝為何名姓上這麼巧,要不然就是全姓張,張鯨、張誠、張居正、張四維等等,現在又是兩個名字帶「義」的,一恍惚還是收回了思緒,王通鄭重其事的說道:

  「臣依舊是恭喜陛下,陛下大喜!」

  「王通!!現在不是打機鋒的時候!!局勢糜爛成這樣,何喜之有!土蠻和女真這是多少兵馬,遼鎮現在又是元氣大傷,眼下是要收拾這個局面,不是說什麼恭喜!」

  萬曆皇帝猛地把奏摺丟在了桌面上,在那裡怒喝起來,御書房的門被開了一道縫,有人看了眼又是關上。

  王通沒有跪下請罪,反倒是挺直了腰板,朗聲說道:

  「陛下,自萬曆六年以來,大明就一直在殺韃子,薊鎮在殺,虎威軍在殺,邊軍在殺,團練們在殺,現在到了把他們殺乾淨,一勞永逸的時候了,自此之後,北地邊境可有千年太平!」

  屋中寂靜一片,萬曆皇帝看著王通,想從王通臉上看出些什麼,不過卻只看見從容和淡然,甚至沒有激動,王通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不是在慷慨激昂。

  「陛下,俺答部稱霸草原,擁眾近十萬,下場如何,還不是在官軍面前灰飛煙滅,土蠻和女真算得什麼,臣自請領兵,為陛下,為大明平定亂局。」

  這句話說完,御書房中又是安靜了,田義看了眼身邊的鄒義,鄒義卻是低下了頭,萬曆皇帝看著王通,臉上的憤怒已經不見,神情變得很複雜,沉默了一會,萬曆皇帝身子向前傾了傾,開口問道:

  「王通,這次大軍出征,你真的想要為帥嗎?你可想明白這次帶兵的後果?」

  王通沒什麼遲疑,開口說道:

  「臣願領兵出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1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 03:21
第九百七十七章 這一仗我想打

  王通這麼坦誠的說自己願意領兵出征,萬曆皇帝盯著王通看了好久沒有出聲,御書房中,田義和鄒義都是停下了自己的活計,低頭垂手,不敢說話。

  沉默了好久,萬曆皇帝合上了自己面前的奏本,沉聲說道:

  「既然如此,你拿個章程上來,由你帶兵去遼鎮!」

  王通肅然答應了聲是,御書房中的氣氛很怪,也沒有在這裡繼續下去的必要,說完這句之後,王通就是躬身行禮告退。

  到了門口,剛要轉身離開,萬曆皇帝卻又是叫住了他,開口問道:

  「王通,你真心要領兵去遼鎮嗎?」

  「陛下,臣一片真心。」

  萬曆皇帝擺擺手,再也沒有說話。

  *************

  京師有個段子,說是天津衛和江南的富豪都是嬌妻美妾,誰家妻妾少於十人,都不敢在外人面前誇耀,可萬曆皇帝不過是一妻一妾,這日子清苦的很。

  話雖然刻薄,說的卻和真實情況差不多,萬曆皇帝和鄭皇后幾乎是小夫妻的日子,整日裡在一起,偶爾李德妃那邊會去一次,其餘的嬪妃根本不怎麼關注。

  萬曆皇帝回到寢宮之後,神色很是疲憊,鄭皇后伺候萬曆洗漱更衣,等安頓下來,才輕聲細氣的詢問:

  「皇上到底有什麼煩心事?」

  「田義說王通居心叵測,不安於如今的地位,想要博取更大功業,做操莽一樣的人物,所以才主動請命去遼鎮,抓軍權,抓功業!」

  鄭皇后也是皺了皺眉,不過隨即坐在萬曆皇帝身邊,柔聲說道:

  「皇上,臣妾冒昧說一句,以王通的心性本領,如果真有這個叵測的野心,恐怕也不會這麼明白的和皇上提出來吧,這樣做,豈不是為自己招禍,而且田義能想到的,王通怎麼會想不到?」

  萬曆皇帝喝了口果子酒,搖頭說道:

  「鄒義就是這麼講,他說王通知道自己說出來這個或許會招禍,但因為對朕的忠心,因為對大明社稷的忠心,所以才光明正大的提出來。」

  鄭皇后抿嘴輕笑,又是柔聲問道:

  「皇上怎麼看呢?」

  「遼鎮出了這樣的事情,倒是讓朕覺得,什麼邊鎮精兵,什麼宿將,全都是糊弄人的,就和那戲台上一樣,表面功夫做足,等王通一出來,他們都成了假的,可這次遼鎮局面敗壞成這個樣子,必須要派人去收拾,最讓朕放心的人就是王通,他去了,搞不好真能和他說的那樣,徹底平定邊患,殺光韃虜。」

  說到這裡頓了頓,鄭皇后知趣的接過果子酒,又拿來一盞茶水,萬曆皇帝繼續說道:

  「但朕最不放心的就是王通,將大兵放在外臣手中,就算是千次萬次沒有出事,但有一次出事,那就是社稷傾覆的大禍。」

  鄭皇后遲疑了下,柔聲建議道:

  「皇上,王通前幾次領兵,都是特事特辦,沒有什麼規矩可以依靠,但這次不同,皇上可以按照祖宗制度辦理,祖宗制度說文臣統兵,武將帶兵作戰、內官監軍,三方互制,皇上選個放心的文臣統率,可靠的內官跟隨,這不就可以放心了嗎?」

  *************

  「大體的意思是,歸化城那邊的團練可以整編出兩個團,天津衛當地的鄉勇護衛可以整編出三個團左右,加上虎威軍自己兩個團,虎威軍規制的部隊可以有六個團,然後商團武裝和歸化城的城傍都可以利用,四千騎兵沒什麼問題,薊鎮可以出一萬五千兵,宣府怎麼也要出五千,大同那邊兩千騎兵總能派的出來……」

  天黑下來的時候,王通和呂萬才、李文遠、楊思塵幾人在自己的書房中,任誰都能看出王通很興奮。

  「遼鎮雖然大敗,可大城仍在,腹地仍然掌握在自家手中,各處兵馬只需要負擔去往遼鎮這段路程的糧秣,其餘的遼鎮自己的存儲就能夠供給……這次征伐,自然不會讓他們白忙,科爾沁和女真人的財貨就可以用作酬勞,老兵們可以按照在歸化城的規矩退役,分給他們土地田宅甚至奴隸,有這些做誘惑,各處的軍將兵丁肯定會踴躍向前……楊先生,你現在擬一個帖子,明日派人送到天津衛去,讓三江匠坊和張世強、孫大海那邊點檢庫存,先看看火器、大車和彈藥的存儲,畢竟這次要新裝備幾個團。」

  楊思塵和邊上的呂萬才對視一眼,起身點頭答應了,直接在書案上攤開紙筆開始寫起來,呂萬才手中的摺扇合起,在手心上敲打幾下,沉聲說道: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外人,呂某的話也就攤開講了,兵事凶險且不去說,王兄弟乃是當世名將,這一去必然是旗開得勝,可王兄弟想過沒有,這一去若是敗了,已經經營起的局面就煙消云散,若是勝了,這麼大的功業,王兄弟如何在朝中,如何在官場自處?」

  王通將東征章程的草稿放在桌上,聽著呂萬才的陳述,他神色倒是沒什麼變化,呂萬才又是說道:

  「王兄弟北征歸化,回來之後什麼待遇難道忘記了嗎?這次若是勝了,功勛不次于歸化,兩者相加,還有何爵位可賞,難道要封王了嗎?」

  王通笑著搖搖頭,開口卻說道:

  「沒想到呂兄對我這麼高看,兵馬尚未動,你就已經是認為我此去必然大勝了。」

  「唉,王兄弟,此時不是說笑的時候,你以為如今陛下和你還是虎威武館那時,早就不是了,現在聖裁決斷,容不得身邊有你這等人,難道為兄還要把話說的更明白些,你已經功高震主,萬不可再這麼下去了!」

  呂萬才越說越是直接,他已經有點急了,楊思塵在邊上放下手中的毛筆,躬身說道:

  「侯爺,呂大人說的對,侯爺這次再領大軍出征,所獲功業非但沒有好處,反而有莫大的風險,還望侯爺慎之!」

  「王大人,你如今也是有妻兒家人的了。」

  楊思塵說完,一直在邊上沉默著的李文遠悶聲說了一句,王通搖搖頭,開口問道:

  「我已經和天子請旨,現在你們又說這些,難道這是能推卻的?」

  「有何不能推卻的,侯爺你裝病就是,想要做出個突然重病的樣子來法子多的是,到時候陛下那邊不會責怪,順水推舟也未必!」

  呂萬才說的乾脆利索,王通低下頭沉吟了一會,抬頭又是問道:

  「如果不是我去,其他人率軍去往遼鎮,會有什麼情況,會剿滅韃虜嗎?會將韃虜趕出遼鎮嗎?」

  沒想到王通問出這個問題,眾人一時間都是沉吟,虎威軍的確是強,可李虎頭、譚兵等人率領著去戰場上,能不能打出王通率領的戰績,誰也說不準,呂萬才和楊思塵都能做出這樣的判斷,李文遠倒是沒有偏向自己的兒子,他開口說道:

  「現下,李成梁已經吃了敗仗,沒了統兵的精氣神,其餘各鎮最多守成,再下面的人做將領可以,卻不是帥才,一次兩次或許能勝,但大戰打起來他們卻不成。」

  王通笑著點點頭,遲疑了會,在那裡組織措辭,開口說道:

  「此次遼鎮敗績,追根溯源,是本官在這裡策動,局面如此敗壞是李成梁和李家的罪過,可本官卻不去收拾,反為了個人得失任由起發展,那就是本官的大罪過了,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大明,也對不起自己。」

  聽到王通這般說,呂萬才長嘆了口氣卻是不說話了,王通又是說道:

  「這次出兵,本官也有自己的理由,卻和什麼權勢地位無關,本官現在富甲天下,封侯拜將,嬌妻美妾,什麼也不缺,本官對天子忠心耿耿,也沒什麼非分之想,但還是要去領兵去平定遼亂。」

  呂萬才搖搖頭,嘆氣對身邊的李文遠說道:

  「老李,你這邊和我這邊都想想辦法,把那句沒有『非分之想』傳到上面去,多少也算是個周全。」

  李文遠點了點頭,王通笑著說道:

  「看來今年又不能在京師過除夕了,我去關外,京師的消息你們還是要幫我打聽著,也要將京師的局勢壓住,不要生出什麼莫名的亂子。」

  呂萬才苦笑一聲,拱拱手說道:

  「這個自然,大家能有今天都是王兄弟提攜,大家一體。」

  王通伸手點了點他,開口說道:

  「你這人活的太累想得太多,本官在這裡和你們打個包票,不會有事,放心就是!」

  聽到王通這麼說,屋中幾人都是一愣,呂萬才搖頭說道:

  「以往聽王兄弟你這麼講,我這心也就安定了,這次還是沒底,還是沒底。」

  王通沒有繼續相勸,去關外打女真人,將他們徹底滅亡,將他們徹底吞併,想到這個,讓王通熱血沸騰,他的歷史知識再怎麼淺薄,王通也知道滿清在華夏做過什麼,又讓華夏有了多少年的黑暗,讓漢文明落後了其他文明多少,追趕的又是多麼辛苦,又是花費了怎麼樣的代價,現在,改變這一切的機會就放在自己眼前,自己可以改變歷史!!!!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1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 03:45
第九百七十八章 萬事俱備大軍開拔

  萬曆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萬曆皇帝下旨,加次輔王錫爵兵部尚書銜,總督遼、薊、宣、大四鎮,督師遼事,拜王通為統兵官,總領虎威軍以及薊遼宣大並團練鄉勇各路兵馬,任命司禮監隨堂太監陳矩為監軍。

  文臣率領,武將帶兵打仗,內官監軍,這是大明標準的體制,王通幾次領兵都是繞開了這個規制,這次卻是要按照規矩來了。

  監軍這裡倒是好說,司禮監和御馬監一干人都是多次出任外差,但御馬監這邊和王通太熟悉,所以直接在司禮監挑人,這陳矩和田義頗為相得,號稱是「方正夫子」,乃是隨堂太監的首席,被選中監軍。

  這文臣督師頗為難選,按照道理說,既然是武事,那正是兵部尚書的本管,可區區一個兵部尚書怎麼能在王通面前抬起頭來,兵部尚書畢鏘堅辭不肯,其餘一干人也是畏縮,說是文臣比武將大,可真在外面,那王通發起狠來,要做什麼混帳事,誰能奈何了他,還是不要去招惹這個麻煩的好。

  到最後還是王錫爵自告奮勇,內閣次輔王錫爵在這十幾年的文臣中算是個標準的異數,敢說話,敢任事,講道理,既然無人敢去,申時行又是首輔不能離京,許國的年紀太大,王錫爵也就自告奮勇。

  王錫爵一出面,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感覺這個職位還真就是王錫爵才能做,也就是他那大膽直言的脾氣才能對付得了王通。

  「諸位,王某這次去遼鎮是為了平亂拒敵,不是要和定北侯爭權相鬥,各位還是慎言吧!」

  因為亂琢磨的人太多,王錫爵都顧不得什麼宰相氣度,直接挑明了事情。

  王通如今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又有定北侯的職位,但他目前的銜頭和官職,在程序和階級上都沒辦法去指揮四鎮以及各路兵馬。

  以往的例子,都是文臣指揮若干個總兵副將,文臣下設一總兵,總兵再統領若干下級軍官,王通此去遼鎮,最起碼要有兩個總兵,三個副將,參將游擊等更不必說,王通僅憑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職司是指揮不了的,因為這次的規制,統率和指揮其實都是王通一人來做,其他二人只是在走程序而已。深一層說,王錫爵的總督各路,只有在非常時刻才真正生效,平日裡他只是名義上高於王通。

  在這次的大軍中,王通最起碼也要有個五軍都督中某軍都督的銜頭,以示於凌駕於眾將之上,統領起來才算是理直氣壯,這實際上就是和開國以及靖難時候一樣,類似於徐達那種,開幕府為大將軍大元帥的意思了。

  不過朝廷僅僅是在旨意中提到了「統兵官」「總領」,官職什麼的並沒有提級,也就是說,王通就是以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身份去指揮各軍。

  錦衣衛都指揮使是正三品,又有侯爵身份,在武將階級中也算是身份高崇,奈何從薊遼宣大四鎮,正三品以上,侯爵身份的就有六個,李成梁的爵位已經是國公,平級如何指揮,如何指揮調遣高一級的。

  看到旨意,京師士林頗有議論,也有幸災樂禍的人心想朝廷這就是給王通一個難看,但明白人都沒有說什麼,王通已經權重若此,實在是不能再給銜頭了,要不然大勝歸來,封賞都是難事。

  還有一樁,就算是薊遼宣大四鎮的軍將有品級高過王通的,王通的軍令,他們誰敢不聽,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而且這次徵調兵馬的核心隊伍並不是邊鎮兵馬,而是天津衛的虎威軍,誰人不知道王通在天津衛訓練出來的虎威軍乃是大明第一強軍,儘管如今虎威軍的營官是李虎頭,但王通用起來也是方便。

  ***************

  歸化城鄉勇團練抽調三千二百人,按照虎威軍規制編練成兩個團,京師快馬下旨,令其即日從歸化城出發,遼鎮匯合,天津衛鄉勇團練抽調四千八百人,按照虎威軍規制編練成三個團,即日起匯合虎威軍一同訓練,整軍備戰,從歸化城精選驍勇護衛騎兵共一千人,編入虎威軍馬隊。

  虎威軍如今一共是七個團步卒,合計一萬一千二百人,又有騎兵兩千,又有炮隊一千五百人,有炮七十八門。又有輜重營三千人。

  虎威軍一共七個團,原本第一團團總李虎頭,團副歷韜,第二團團總譚兵,團副孫鑫,現在又有五個團的團總團副位置,萬曆皇帝卻給了王通最大的權限,口諭上說「且和營官李虎頭議過,名單報上來便是……」

  王通的親衛並不是大明的那種慣例,親兵家丁都是統領兵馬中最精銳的力量,是戰場的核心,王通的親衛則是軍官的後備隊,他們在王通的身邊學習和歷練,格鬥和護衛的工作自然也做,但學習如何統率和指揮才是他們的最重要的。

  這次新編五個團,王通的親衛也被推薦到了各個團的位置上,第一團團總仍為虎威軍營官李虎頭兼任,團副卻由譚大虎擔任,第二團團總為譚兵,這次譚兵也被提拔到了副營官的位置上,第二團團副由鮑二小擔任,第三團團總為歷韜,團副為譚二虎,第四團團總為孫鑫,團副為李小彪,第五團團總為陳大河,團副為柳三郎,第六團團總為韓剛,團副為譚弓,第七團團總為譚劍,團副為齊武。

  虎威軍騎兵設一遊擊,由馬三標擔任,莫日根、巴圖、赤黑等人都成為了中層軍官,虎威軍炮隊設置一遊擊,由木恩擔任,炮隊副將為千總,由張武擔任,第五團團副柳三郎兼任輜重營營官。

  原來第一團和第二團的中層軍官和士官以及老兵,這次都是被提拔起來,因為有五個團新設,所以除卻團副之外,還有第二團副和第三團副的設置,原本虎威軍的老兵和士官、中層軍官都是被提拔起來,充實到各個團的軍官位置上。

  有人也擔心,說這樣的設置,看似考慮全面,實際上卻是攤薄了虎威軍最核心的力量,不過王通這邊卻沒有這個擔心,不管是歸化城那邊還是天津衛這邊,團練鄉勇實際上已經按照虎威軍的操典訓練了多年,而且本就是以老兵為骨幹訓練出來的。

  各團團總團副的安排,實際上還是以虎威武館出身的人為主,王通親衛為輔的架構搭起來的,對這樣的安排,朝廷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比較特殊的是沙東寧,沙東寧年紀比李小彪還要大,也有他這個年紀難得的沉穩和成熟,不過他卻不願意來虎威軍效力,甘願在王通身邊為親衛,沙東寧主要是考慮到了沙大成的船隊,如果去做了軍將,和王通關係遠了,自家的船隊獲得的庇護也就少了許多,不如時時刻刻拉近關係。

  也就是因為他這個考慮,王通才任命了柳三郎作為團副,要不然柳三郎還是留在天津衛繼續統領三江商行的護衛隊,至於譚弓和譚劍,他們四十出頭的年紀,正是壯年,而且歸化城的部隊也是他們帶出來的,熟手做事更加放心。

  至於親衛方面,沙東寧成為王通的親兵統領,吳二和史七都成為副統領,又在歸化和天津衛揀選了一批出色的少年補入。

  虎威軍擴充到了這個規模,李虎頭被加了總兵銜,譚兵為副將,其餘團總都有參將的銜頭,監軍蔡楠這邊還是御馬監辦差的宦官,可實際上他已經算是鎮守太監了,在御馬監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在各項公文中,掌印、監督和提督三名太監之後,蔡楠排序緊隨其後。

  此外,大同鎮參將馬勇率騎兵兩千,宣府游擊李三石率騎兵一千五百,薊鎮副將楊進率薊鎮步卒一萬,會同遼鎮各路兵馬,目前來說,這次去往遼鎮的大軍已經是超過了征伐歸化的規模,應當過五萬之數。

  邊鎮不是太平就是敗績,內閣和戶部難得的可以將劃撥給各處的軍費抽調出來,投給了這次的大軍身上,大筆的銀子投給了三江匠坊和歸化城,用作開拔的費用,軍餉軍費還有裝備的費用。

  忙忙碌碌的,時間也就進了十二月,遼鎮那邊的局勢又是變壞了一點,但沒有崩潰,看到了建州女真從遼鎮擄掠來的大批財物,一直在觀望的女真和蒙古其他部落,也都是動心了,開始紛紛的進入遼鎮。

  女真和蒙古方面力量的加大,在遼鎮東部處於守勢的明軍處境變得越來越窘迫,不過從遼西調來的兵馬漸漸頂上,遼南那邊也開始動員,敵我力量對比不至於失衡,一點點的在退,但不至於崩壞,每個人都在等著援軍過來。

  萬曆十五年臘月十五,京郊舉行大典,為大軍壯行,王錫爵、王通、陳矩三人以及一應軍將都是出席,除卻歸化城的兩個團剛剛出山西入宣府之外,其餘各軍都已經準備完畢,大軍出動!

  王通臨行前對妻妾苦笑:

  「今年又不能在家過年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0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 18:43
第九百七十九章 知威老兵行軍

  這次東征的大軍架構,王錫爵高居其上,王通在下,陳矩在王通之側,外人看來這是聖上制約王通的平衡之策,軍中王通行事必然處處受限,不能隨心所欲。

  所謂皇帝老兒天天吃白面饅頭就是如此了,不知道真相,在那裡憑著一知半解的知識胡思亂想。

  自京師去往山海關,一路上王通和王錫爵相處的頗為融洽,來自司禮監的陳矩也是客客氣氣,本份異常。

  陳矩從前在禮儀房辦差,知道王通的煊赫和宮中的名聲,不過瞭解的沒那麼深,這次得了這個監軍的差事他也是差異非常,因為司禮監出和武事相關的外差,都是鎮守某處,如南京和鳳陽,要不然就是在邊鎮充當監軍,這個則和鎮守區別不大,屬於政務官。

  但這次大軍征伐,照理都是御馬監選人,卻點了他這個司禮監的過去,實在是讓人糊塗。

  臨走之前,少不得司禮監掌印田義要叫來聊聊,說的是此去遼鎮,你要盯緊了王通,不要讓他做什麼不法之事,也要仔細看看,看看這王通有什麼不軌之心,知道為什麼派你去嗎?因為御馬監那干人在王通面前連頭都抬不起,也就是咱們內廷中樞的出去才能有份量。

  說的這個,讓陳矩凜然,心中也是暗想,你們三位去豈不是更有份量,何必讓我去冒險倒霉。

  田義倒也說了另外一番話,說你盯著看著就是,心中存著忠義,莫要忘了大義,也就是了,其他的事情要少管,咱們宮內的人出去,往往自覺地高人一等,好耍耍威風做派,在王通面前,你千萬別搞,要不然直接小心腦袋。

  掌印談完,提督東廠的鄒義倒是也過來聊了聊,鄒義談話就和氣了許多,他從前是御馬監的老差事,對監軍武事頗為瞭解,在這裡提點幾句,然後隨意說道,能和王通一起出去辦差,這是你的福氣,要好好把握。

  陳矩的年紀比田義和鄒義都要大,在宮內也呆了這麼多年,自然明白這二位大太監不是一個派系,兩個人說的話立場果然也有不同,但立場不同歸不同,可話中有一點意思是明確的,不要得罪王通,王通你碰不得。

  得出這個結論,陳矩自然是小心翼翼,大軍開拔的幾天後,陳矩也看出來了門道,他這次監軍,也在禁衛和禁軍中揀選了千餘人作為親兵,這也是規矩,監軍手中如果抓不到足夠的力量,那在軍中說話誰肯聽。

  禁軍禁衛,在京師那是橫著走,一干悍卒誰也不賣帳,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和京營打架都是常事,偶爾去地方,地方上也被欺負的夠嗆,這次東征大軍,都是各處地方兵馬,沒曾想來到之後,禁軍禁衛都是老實的很,對誰都是客客氣氣。

  陳矩在宮中這麼多年,禁衛禁軍什麼德性他心裡明白的很,斷沒有這麼和善,怎麼這裡就轉了性。心中納悶,就把帶隊的一名千總叫過來問話,那名千總說的實在,這可是定北侯的軍中。

  要是亂來,腦袋就沒了,再說了,家人都在京師,若是得罪了定北侯,錦衣衛來找麻煩也受不了了,而且回到宮中,鄒公公、趙公公要是發作起來,還是要倒霉。

  飛揚跋扈的禁軍禁衛,居然被王通嚇成了這個樣子,陳矩對王通是何許人,又是多了幾分瞭解,處事也是越發的小心起來。

  虎威軍直接去往永平府和薊鎮軍會合,王通等人在京師郊外誓師的時候兵馬只是宣府大同趕過來的騎兵、本部親衛以及王錫爵和陳矩的屬下。

  監軍蔡楠這次也是隨行,他來到之後就是成為監軍的副手,他的地位擺在那裡,蔡楠對陳矩客氣歸客氣,陳矩也使喚不動他,軍中索性稱呼蔡楠為副監軍,實際上,蔡楠來到軍中,立刻成為了王通幕首的角色,說謀主不太恰當,不過幕僚文書該做的事情,蔡楠卻是總領。

  大軍在臘月二十三的時候,在永平府城盧龍匯合,在這裡停駐三天,等歸化城那邊的兩個團趕上,然後大軍再一同進發遼鎮。

  王通身份不必說,王錫爵是當朝次輔,陳矩也是司禮監的太監,永平知府小心翼翼的伺候,在薊鎮那邊的總兵歷云來少不得也要過來一次,和自家剛剛做了團總的兒子見見面,也和諸位大人溝通一下感情。

  按照王錫爵的意思,遼鎮局面如此,就不要弄的這麼輕鬆寫意,酒宴之事還是罷了,不過王通卻都是答應,而且欣然出席,讓王錫爵很是納悶,若是旁人,王錫爵早就是鬍子翹起,指著鼻子大罵了,但他知道王通百戰百勝,不是一個懈怠荒誕的人,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來,也就跟著去了。

  等歷云來回返本鎮,薊鎮副將楊進率領大軍留下,歸化城的兩個團也趕到了,讓王通沒有想到的是,譚將居然也來了。

  和上一次王通見時相比,譚將已經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鬚髮大半都是白了,現在的譚將,已經實實在在是個老人。

  旁人倒還罷了,王通確實發了脾氣:

  「你這等身體,去天津衛休養也好,在歸化城歇著也好,來這裡折騰做什麼,要顧著自家的身體!!」

  譚將卻是很平靜欣慰的神色,欣慰自然是看了自家兩個孩子都做了團副,平靜卻是很看得開了,他笑著說道:

  「老爺出陣,這次去往遼鎮定然我大明軍界的無比盛事,屬下就算不能參戰,能夠親見也是足夠。」

  王通也說不出什麼太多的話,只是嘆了口氣,就讓譚將按照從前的模樣,跟隨在自己身旁,還是做親衛頭領,當然,具體的差事都有人做,不需要譚將操心,譚將這邊,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是了。

  不過安頓了譚將,譚將少不得要和譚大虎和譚二虎聚聚,譚兵等人也要和他們相聚,在啟程的前一天,王通在帥帳中聚會諸將,不要說是虎威軍的團總團副臉上有興奮之色,連大同和薊鎮的一干人也都是頗為高興,大家畢竟在歸化城並肩作戰,而且還取得了那樣大的勝利,此次重聚,自然歡欣鼓舞,倒是宣府來的人有些納悶,心想這幫人的關係為何這麼好,自己來這邊好像是外人。

  這次軍議,無非是安排下行軍的順序,值守的輪班,以及各家情況的彙總,大家都是按部就班的稟報,接受安排。

  實際上這等事,按照規矩是王錫爵總管,不過王錫爵卻看得開,直接坐在王通的左首邊,笑嘻嘻的看著王通來做,當他看到王通有條不紊的安排,下面的人各個凜然聽令之後,臉上也有驚訝的神色,監軍陳矩倒是口鼻觀心,老實的坐在右邊。

  這二位來帥帳也是應當,王通也沒過多的觀心,他注意到的是,在軍帳中譚姓軍將的神色都不太對,只有譚將頗為坦然,譚大虎和譚二虎臉上甚至有悲慼之色,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不過散去之後,譚劍就是求見,說明了這個原委。

  「………大哥在滿套兒回去後,身體就不行了,偶爾還吐血出來,這次路過大同,找了名醫看過,說是多年的舊傷累計,還有內病發作,怕是沒幾個月了………」

  王通聽到這個,坐在那裡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

  「他自己知道不知道?」

  「大哥自己應該猜到了,所以才一定要跟著過來,他這段時間特別忙碌,小的們勸他也是不聽。」

  王通一時間也是無話可說,到最後說了一句:

  「老兵想要死在戰場上。」

  *****************

  王錫爵和陳矩本以為行軍辛苦,卻沒想到這次行軍並非如此,倒不是勒索沿途府縣,在地方上驕奢淫逸什麼的,而是裝備上。

  天津衛專門為王錫爵和陳矩準備了兩輛大馬車,原本這等馬車是為了蔡楠預備的,這次既然有這樣的人物,少不得趕製出來。

  馬車車廂實際上就是個暖和而且裝修豪華精緻的小房子,人在其中,方便無比,馬車車廂窗戶都是用玻璃鑲嵌的,採光頗為不錯。

  王錫爵和陳矩第一天見到,很是驚嘆了一番,在裡面怎麼都是舒服而且供應充足,雖然飲食相對單調,但做的頗為講究,王錫爵和陳矩也都是吃過見過的角色,能嘗得出,這個手藝可不是軍中攪和大鍋菜的伙伕做出來的。

  這樣的行軍非但不是苦差事,反倒是和出遊差不多了,不過王錫爵卻明白,對方這般做法,實際上就是讓他們好好呆著,安靜些。

  王錫爵還注意到一件事,雖然自己和監軍住的舒服,王通的軍帳卻不比平常兵丁的好到那裡去,而且吃飯的時候,王通都是到各處營地,和士兵們吃一樣的東西,快到山海關的時候,王錫爵在馬車裡自言自語的感嘆:

  「………同甘共苦,這就是名將做派………」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04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1 18:47
第九百八十章 敵情剿匪

  走永平府過山海關,大軍就是進入了遼鎮,儘管遼東和遼北局勢緊張,但遼西這裡還看不出什麼異樣。

  沿途各個堡子和千戶所,以及衛城都是恭謹供應,從這些人臉上的緊張肅穆上,或許能看出些戰爭正在進行的痕跡。

  錦衣衛和三江系統在王通的支持下,已經在遼鎮布下了足夠的眼線和暗樁,這時候都是發揮了作用,消息源源不斷的傳送過來。

  「一直都是咱們遼鎮的兵馬出去救別人,現如今倒過來了,這算是怎麼回事!」

  類似這樣的言語也是有的,大家聽了一笑,也沒什麼理會。

  千戶所能拉出百餘人能打的,一個衛差不多能有過千,本來按照王錫爵的猜測,王通從遼西一路向瀋陽去,沿途精銳都要集中起來,這樣才有足夠規模的大軍去和女真以及蒙古的聯軍對抗。

  卻沒想到王通根本就不這麼做,每到一地,都由軍需官和幾名軍將張貼榜文,到人多的地方吆喝,招募忠勇之士。

  要求自備馬匹兵甲,給養可以向大軍購買,但大軍絕對不會供給,必須要接受大軍的指揮,這等招募都是要給好處的,王通這邊給的好處也是簡單的很,戰勝之後,包你有幾十倍的利益。

  條件先不說,你真要是跟隨,這大軍還有種種考校你的法子,過不了關,說明你不合格,也不要你去。

  如此許諾就和沒說一樣,誰會當真,但敢在這樣的條件下還敢來的,都是勇悍之士,遼鎮這種軍鎮,尚武之風還有留存,看到這樣的招募條件,固然是擋住了大批的人,可也有那等亡命徒和自負高強的人過來投靠。

  不過走到寧遠衛的時候,這樣的人才招募了五百出頭,按照王通這邊得到的消息,如果不是宣府游擊李三石暗地裡活動,能招募二百餘人就不錯了,李三石畢竟是李如松的親衛頭目,他可是李家將門的嫡系一脈,自然有人望,也算是擔保。

  人多是好事,王通卻下了嚴令,嚴加考校,不合標準者堅決不要,這個做法弄得上下都很彆扭。

  是大家來給你賣命廝殺,而且你除了空口許諾之外要求還多,現在居然還嫌人多不夠水平,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走過寧遠衛的時候,已經是正月初八了,大軍行軍速度不算慢,在路上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來,王錫爵和王通的關係也近了不少,最起碼到了可以閒談的地步。

  王錫爵快到五十歲,出身豪富,自小就是養尊處優的,關外這邊,正月裡正是最冷的時候,王錫爵倒是不怕吃苦,給他配的那個馬車也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去,其餘的時候在幾名家人親衛的簇擁下,騎馬在大軍中亂逛。

  畢竟是戰時,又是行軍途中,身為督師到處亂跑,安全也是個問題,王通少不得安排人護衛,但護衛的時候特別叮囑,王督師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你們只管遠遠看著,不要上前干涉,免得鬧的不快。

  但王錫爵也沒去煽動軍心,也沒去收攏人心,也不和軍將們深談,每日裡就是看,就是詢問,倒像是個看到新鮮事物的老小孩樣子。

  大軍過鬆山,到了大凌河堡的時候,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了,沿途的堡子和城寨都是嚴陣以待。

  但知道是朝廷兵馬之後,供應接待什麼的倒是周全,分守遼南副總兵孫守廉的人也到了這邊,系統的介紹這裡的情況。

  現在在瀋陽城下足有三萬人,萬餘蒙古人,其餘都是海西女真以及非建州女真的其他各部,按照打聽來的消息,奴爾哈赤散佈消息,說瀋陽城內金銀財寶堆積如山,糧食用具也都是無數,大明軍將官員的女眷也有不少滯留在城內。

  如果能打開城池,城內的財貨女子,建州女真一概不取,分給眾人,財貨女子,這等誘惑讓蒙古人和海西女真各部都是瘋狂了,各自集中力量再瀋陽中衛的城下,圍攻攻打。

  瀋陽中衛是遼鎮第二大城,城防堅實,而且城內又有足夠的力量,糧草積儲也是充足,想要打下來,一時半會也是很難。

  現在的麻煩是,女真人和蒙古人用周圍村寨蒐羅來的漢人為先鋒,用俘虜的那些遼鎮兵卒製作攻城器械,這攻守之戰,守城的一方越打越是艱難,在城內駐守的卻是遼鎮副將馬林還有他本部的兵馬。

  李成梁以及他的子侄倒是都退回了遼陽整備後,李成梁的兒子李如楨是在遼陽又率領三千精銳回到了瀋陽。

  這也說明圍困瀋陽城的那些人圍得並不是那麼嚴實,不過接下來孫守廉幾次派人進去,卻是很難了,甚至還有人折損在城下,這能看出來,圍城攻城的水平在逐漸的提高。

  蒙古各部的聯軍主力則是放在鐵嶺衛和安樂州三萬衛那邊,掃平了這兩個障礙,遼東和遼北的草原就連成一片,但鐵嶺衛和安樂州三萬衛那邊卻還有力量,因為李成梁出兵的時候,這兩處是關鍵又扼守後路,所以給他們留足了兵馬,這次東蒙古各部的聯軍雖然勢大,可能攻城的人都放在瀋陽城下,這邊憑藉堅城守禦,也能撐住。

  這兩面的局勢可以說成是明軍稍弱的相持,可如果看到奴爾哈赤的建州女真的活動,就不會這麼想了。

  現在是奴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率領建州女真四千人還有野人女真三千人,在瀋陽以東連山關以北的區域進行掃蕩。

  拔除一個個遼鎮明軍的堡壘和要塞,這些堡壘要塞守軍不多,周圍又有村寨,打下來不花多少工夫,又能從其中得到大量的補給,這實際上是鞏固自己的佔領區,有個很不好的消息,就是有些本地的大戶土豪,索性是加入了建州女真的隊伍,更不好的消息是,連山關實際上已經在太子河的南面,孫守廉沿著太子河兩岸堡壘設置的防線實際上已經被突破,現在各個堡子不是陷落就成了孤城。

  而奴爾哈赤則是在赫圖阿拉,一邊休整建州女真的精銳力量,一邊用在勝利中搶掠的財貨去招募野人女真,又對海西女真和蒙古各部那些仍在觀望的百般利誘,不斷的加強自己的力量。

  這個消息對王錫爵來說不是秘密,聽到了這個通報之後,王錫爵的到處遊蕩看新鮮的心情一下子沒了,開始變得憂心忡忡,王通對這個並沒有感覺怎麼驚訝,倒是和蔡楠私下聊天的時候議論奴爾哈赤,這個人年紀雖然不大,可心思卻不小,這一步步的經營,圖謀的可不僅僅是什麼「英明汗」。

  王錫爵沉默了幾天之後,大軍到了海州衛,海州衛和蓋州衛一北一南,扼守住遼西走廊,過了海州衛之後,就是進入了遼鎮的腹心地帶。

  在海州衛的時候,李成梁就派自己的兒子李如柏前來迎接,實際上按照王錫爵、王通和陳矩三人的身份,李成梁不親身前來,那就是大大的失禮。

  王通或許不挑這些,但王錫爵和陳矩見到李如柏的時候都是有些不快,李如柏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說明理由之後也送上了重禮,李成梁回到遼陽後就病倒了,一代名將,縱橫北疆,卻被原來的奴僕打了個這樣的敗仗,精神和身體一下子就是垮掉。

  進入遼鎮腹地之後,終於能感覺到戰爭的氣氛了,敵人的遊騎自然進不來,可遼鎮潰退卻有不少潰兵散落,有的人被收攏的,有的人卻散落為匪,在地面上胡作非為,他們的打算也簡單,先快活一陣,到時候再回去從軍就是,除了這等人,還有一些,就是本地遊手好閒的人,看到局面崩壞,沒有人顧得上地方治安,他們也鬧騰了起來,趁火打劫不說,還和那些亂兵勾結,為禍更巨。

  大軍走了一天不到,因為看到朝廷這支軍隊的紀律嚴明,沿途村寨有不少過來哭號告狀的,都是說匪患猖獗,請大軍剿滅。

  對這個請求,為民考慮,的確應當剿匪,為大軍想,也犯不上在這裡耽擱時間,王錫爵還以為是個兩難的處置,王通卻簡單的解決。

  現在跟隨大軍招募來的騎兵,被王通稱之為「義勇」的人們已經有了近千人,王通把這些人都給集中了起來,派人說道:

  「一個土匪的腦袋二兩銀子,土匪身上的財物歸你們所有,殺良冒功者斬首,舉報殺良冒功者得被舉報的財貨,大軍不會等你們,處置完之後,追上來吧!」

  這番話還被寫成了佈告,在沿途各個村寨散發宣講,一個腦袋二兩,這可比軍功都要豐厚了,再說,義勇們都是勇悍精強之士,殺殺敗兵無賴還是有把握的,莫說是他們,連沿途村寨得了這個消息之後都是行動起來。

  先交上首級的是距離大軍最近的一個村子,五顆腦袋,十兩成色上佳的現銀發下,眾人的熱情猛地高漲起來,猖獗了一段時間的匪患迅速被肅清,王通這邊也就是花了不到三千兩銀子。

  遼鎮的中心遼陽城,馬上就要到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5:0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10-2 17:31
第九百八十一章 王大人問王大人

  距離遼陽城還有一天半的路程,散佈在沿途各處的義勇騎兵都是跟上了大軍。

  別的地方不說,海州衛到遼陽的沿途各處,匪患被清剿一空,在現銀的誘惑下,那些敗兵和土匪已經不是禍害,而是有利可圖的獵物。

  東征大軍給出三千餘兩銀子之後,就不再支付,事實上,沿途的軍鎮也都樂意支付這筆銀子,綏靖地方,一個腦袋二兩可比派出兵馬征剿要便宜很多。

  正月裡的遼鎮的確是寒冷,不過來這邊的虎威軍士卒多次去往更冷的北疆,來自大同和薊鎮的邊兵也是適應,至於宣府過來的那一干人,本就是遼鎮的老底子,更是知道如何應對寒冷。

  但王通這邊毫不含糊,在防寒防凍上捨得花錢,軍需在薊鎮那邊大肆採購,兵卒們都能穿暖吃飽,每日還能見到油腥。

  虎威軍不必說,大同和宣府過來的人本就是家丁和標兵出身,對這個待遇是司空見慣,薊鎮那萬餘步卒可是苦日子過久了,能有這樣的吃用,當真是士氣高漲。

  即便這樣,每日行軍依舊不是那麼舒服的事情,但王通都是騎馬領軍,打馬走在各個營頭之間。

  王錫爵和陳矩每日都在大車中呆著,士兵們對他們沒什麼感覺,可看到王通每日裡和他們穿著差不多的衣甲,也在寒風中行走,聯想到每日的吃用待遇,這個感覺就不同了,跟這樣的主將一起,一切心甘情願。

  王通臉上還是抹著油脂,是動物油和藥物混合起來的一種膏,頗有效用,這也算是主帥的一個特權。

  「大帥,督師有請,請您過去敘話!」

  正在巡視虎威軍,卻有一名軍校騎馬過來,恭恭敬敬的說道,王通點點頭,朝著中軍而去,王錫爵的馬車正在那邊。

  從京師啟程一直到現在,王錫爵和王通沒說幾句話,王錫爵一直到處走走看看,王通則是在忙碌軍務,當然,監軍陳矩也是如此,不過王通卻始終有個感覺,王錫爵對自己沒什麼惡意,而且肯定會找自己談一談。

  *************

  「王大人身為主將,自然要騎馬領軍,不過老夫身子卻熬不住,王大人且進來說話吧!」

  王通騎馬到了王錫爵馬車那邊,看到王錫爵推開馬車車門笑道,王通馬上拱拱手,下馬進了車廂。

  車廂內棉墊裘皮,又有暖爐,為了照顧王錫爵的喜好,角落裡還有焚香,味道清幽,名貴非常,這些倒不是虎威軍的供給,王錫爵自己本就是豪富,這些做派都是有的。

  雙方坐下,王錫爵的隨從沏茶完畢之後,又是退了出去,冬日行軍每日裡也是辛苦,能在這樣的地方休息片刻,王通也感覺放鬆。

  「老夫在京師的時候,只願意坐轎,不願意乘車,因為這大車顛簸的厲害,乍一見這大車,心裡還叫苦來著,卻沒想到雖然有起伏,卻沒什麼顛簸,真是神奇,不知道是如何做到?」

  「下面用浸油的竹弓和鐵條做襯,廂板又是兩層,層和層之間又有填充。」

  王通沒有細說,這個大體上是減震的設置,三江匠坊那邊的鋼爐和水力機械合作,也能打出韌性比較好的鋼條,不過耗費比較大,這個技術細節就沒要和王錫爵講了,王錫爵也是為了引開話頭,而不是為了問這個大車。

  雙方喝了口茶,王錫爵果然開門見山的說了:

  「王大人,這幾日老夫看軍需的賬簿,咱們隨行攜帶的糧草給養,按照如今這樣的耗費,不在遼陽停駐的話,但走到瀋陽的話,糧草給養就要用盡,老夫不曾參與軍務,可覺得若是如此不如將每日購買牲畜的錢財用來購買糧食,這樣就可以多用些時日。」

  「不吃好的話,士兵們如何有氣力打仗。」

  王通的話內容有點硬,不過語氣和緩,臉上帶著笑容,王錫爵也不以為意,對別人軍務指責,有這個反應也是應當,他也是笑著說道:

  「王大人體恤屬下,這的確是令人敬仰,不過,老夫雖然未曾參與過軍務,可見過的也是不少,天下間這麼多兵馬,若是都像王大人你這般治軍,恐怕大明的國庫都沒辦法供應軍費開銷,現在這麼靡費,如果到了瀋陽糧草斷絕,那可就是不是氣力的事情了。」

  王通笑著搖搖頭,放下茶杯說道:

  「督師也是為了全局考慮,王某這麼說並無任何對督師不敬的意思,請問督師,那些吃不飽吃不好的軍隊可曾打過什麼和王某這樣的大勝。」

  王錫爵一愣,也是搖頭說道:

  「王大人功勛蓋世,這個天下人都知道,不過戚少保所練的薊鎮兵丁和其他地方兵卒沒有什麼區別,卻也是百戰百勝,這個你又怎麼說?」

  「說今後事往往做不得準,不過,王某在這裡和督師講,若是薊鎮還按照現在這個樣子,戚少保留下的兵馬五年之內就要廢掉,可王某練的兵,維持這個規制,就會一直這般勇悍……」

  王通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全是自信,王錫爵也是一愣,畢竟他是文臣,對這等軍務只是淺嚐輒止的旁觀,做不得準,王通說得這般篤定,倒是讓他不好說下去了。

  或許是看到場面有些僵,王通笑著補充說道:

  「督師其實不知道,遼陽和瀋陽兩處,積儲的糧草足夠咱們這支兵馬吃用十年,而且不用從百姓口中搶糧。」

  「遼鎮怎麼積儲了這麼多糧草!?」

  王錫爵聽到這個,思路卻一下子被帶歪了,如何為九邊供應錢糧一向是朝廷的難題,遼鎮也是整日裡叫苦,卻沒想到居然能積儲下來這麼多的糧草。

  「督師,這一路走來,你看他遼鎮,兵卒也好百姓也好,臉色是不是要比其他各處強些?」

  王通開口問道,王錫爵平時也沒注意此事,但王通這麼說,王錫爵仔細回憶了下,似乎真是如此,在那裡點點頭,王通又是說道:

  「遼鎮土地肥沃,人口雖然眾多,可每人所耕種的地要比內陸省份多,而且此地和韃虜多有貿易,耕地的牲畜也多,這些原因加起來,每家都能比內陸同等人數的人家多收成不少,遼鎮是邊鎮,不光不用向朝廷繳稅納糧,反倒是要從朝廷這裡拿錢糧,但他遼鎮軍將對本地的人丁卻不是不收稅賦,這有進無出,時間長久了,自然積儲下來這個數目,實際上若不是遼鎮大手大腳,還不止這些呢!」

  「可供十年之用,嘖嘖,真是了不得,怪不得王大人你說將遼鎮設省,這麼多年,他們早就可以自給自足,卻在朝廷身上吸血……」

  王錫爵在那裡自言自語了幾句,車廂顛簸了下,卻讓他反應過來,沉吟了下看著王通問道:

  「王大人,遼鎮各處積儲雖說未必保密,可想要知道也不容易,王大人如何得知?」

  王通注意到王錫爵的眼神頗為警惕,王通笑著說道:

  「自然是從錦衣衛的每日呈報中得來,莫非督師還以為王某特意去打探嗎?」

  王錫爵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尷尬過後卻又有些感慨,嘆氣說道:

  「細微處做文章,王大人果然是能臣。」

  「督師過獎了,錦衣衛分駐各地,本就有刺探消息,蒐集各處情狀的職能,王某所作,就是讓他們按照規矩辦事,這些消息都是呈送宮中,陛下也要御覽的。」

  王錫爵擔心自己刺探天下,卻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督促錦衣衛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王通心中這麼想,卻要點上一句「陛下也要御覽」,說明這麼做是宮裡的需要,並不是自己要折騰什麼文章。

  果然,這麼說的話,王錫爵又是陷入沉思之中,過了會卻又是嘆了口氣,感慨說道:

  「按照規矩來做,祖宗規矩都是好的,可照做的又有幾個,按照規矩來做,哪有說的那麼容易。」

  這個感慨未必是為了「按照規矩」做事這個,錦衣衛蒐集消息這樣得力,宮中儘是知曉,可朝中各個衙門卻懵懂不知,這樣的狀況對內閣六部都察院非常不利,長此下去,會愈發的被虛化。

  王通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這個就沒有必要點出了,馬車緩緩前行,顛簸也有,不過在竹板和鋼條以及棉墊毛皮的減震下,車內的人並沒有感覺到不舒適,王錫爵沉默了會,又是說道:

  「這幾日軍報王大人也看了,如今敵分幾路,瀋陽城下一路,鐵嶺衛一路,遼南那邊又有一路,若是細算,邊牆外還有一路,韃虜人多勢眾,且不斷增兵,這遼鎮局面,能夠據守自保已經萬幸,恐怕是幫不上我們什麼忙了,敵有幾路,我軍兵力不足,敵可以合擊,也可以分路牽制,我軍卻是兩難,老夫不知兵事,王大人有什麼高見?」

  王通端起茶杯喝了口,思索了下,沉聲說道:

  「管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7 14: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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