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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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9001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13
第三百三十八章 殺人償命就是公道

  「出事那苦主嘴快,的確是挑釁在先,毆打一頓也不為過,不過當街殺人卻是惡行大罪,既然清軍廳那邊不管,那就要有人懲治了!」

  第一營要集合起來也是快,譚將等人也都騎馬跟上,那幾個來告狀的來前也想了種種難處,本以為要費一番糾纏和苦處才能求到。

  卻沒想到王通答應的這麼痛快,看著兵馬集合完畢出門,這幾個來告狀的山東客商反倒是有些慌。

  事情來的太容易,總讓人懷疑真假,難道這王千戶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王通只是淡然說了一句,自家打馬先走在了前面。

  譚將卻打馬趕上,面帶憂色的低聲勸道:

  「老爺,是不是該慎重行事,那邊可是遼鎮的游擊,小的在薊鎮時候也聽過這孫守廉的名字,說是那李成梁的親衛出身。」

  王通沉默了會才開口說道:

  「當街殺人不僅僅是壞了律條,更是壞了天津衛的秩序,若是當街殺人都沒有懲治,那宣府、薊鎮的兵來呢,京師的兵來呢,要是殺到了咱們錦衣衛的人呢!」

  話說到這裡,譚將沉默了下,又是說道:

  「老爺,遼鎮李總兵權勢極重,為一妄言之輩得罪大將,實在不智啊!」

  「得罪了好,各處對我這般提防,若我賣那遼鎮李成梁的面子,還不知道要被怎麼懷疑,倒是得罪了讓人放心。」

  話說到此,譚將也不再多說,打馬跟上王通,王通迎著寒風深吸了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歸根到底,是他無法容忍這種惡行。

  王通是大明的錦衣衛,他的責任就是維護這個社會的正常運行,維護大明帝國的正常秩序,可軍兵當街殺人卻意圖逃離懲處這件事卻觸及到了這個底線。

  **********

  很快就到了四方客棧那邊,王通拿下火銃,大步走進了客棧的大堂中,找了個座位做下,開口說道:

  「把孫大人和手下一干人請過來!」

  他聲音森冷,手下兵卒自然知道怎麼做,客棧的掌櫃和夥計倒也乖覺,立刻給錦衣衛兵卒指明了去處,這樣的官員住店,一般都是包下個宅院的。

  王通坐在座位上,取出火銃來,先是把用乾布把火銃擦拭了一遍,冰涼的火器多少也變暖了些,然後按部就班的裝填彈藥,用通條夯實。

  這時候在客棧大堂的另一個方向傳來了驚叫和怒吼,還有冷靜的號令聲音。

  鬧騰的時間很短,在錦衣衛兵卒的兵刃相逼下,遼鎮游擊孫守廉和一干親兵聚在一堆,神情憤怒的走了進來。

  看到王通身上穿著的千戶號服,孫守廉臉上的怒色更甚,粗聲喝道:

  「本將是遼鎮巡守遼北遊擊孫守廉,這麼光天化曰之下妄動刀兵,你們想要幹什麼,還有沒有規矩王法!!」

  聽到「王法」的說法,王通忍不住咧嘴一笑,把手中火銃放在桌上,開口說道:

  「王法,你們也談王法,讓他們站成一排!」

  命令下,錦衣衛兵卒們立刻是拿著長矛吆喝起來,倒沒有動手去捆綁,不過就是用兵刃逼著,但在寒光閃閃的利刃逼迫,儘管心中不情願,口中怒罵連聲,可還是被逼得站成了一排。

  「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劉都堂和我家大帥也是相識,這位千戶不要肆意妄為,到時候追究起來,不好交代!」

  對方完全不聽他們說話,孫守廉心中卻有些沒底,聲色俱厲的在那裡大喝,王通坐在那裡也不起身,只是朗聲說道:

  「誰是孫四,站出來。」

  「薊鎮大帥戚繼光和我家大帥乃是舊交,你要是胡作非為,難道不考慮將來嗎!!」

  「誰是孫四,站出來!!昨曰敢殺人,今曰不敢出來了嗎?」

  王通依舊不理孫守廉色厲內荏的喊話,卻是提高了聲音,大堂很是寬敞,桌椅已經被錦衣衛兵卒搬空,眾人兵器都對準了圈內的遼鎮將兵,聽到王通喊話,孫守廉的親兵都下意識的看向孫四。

  眼下誰都不敢亂動,要是有什麼異常,恐怕身上立刻就被戳出十幾個血窟窿出來,在不遠處探出頭看著的掌櫃和夥計自然也是認得人的。

  眾人目光都投注在一處,就算是藏也藏不住的,孫四左右看看,遲遲疑疑的走了出來,孫守廉在邊上想要上前一步,周圍的刀劍立刻靠近了幾分,立刻不敢再動,卻聽到王通在那裡出聲問道:

  「你是孫四吧!」

  孫四下意識的點點頭,王通拿起放在桌上的短銃,看了眼鳥嘴夾那處的火繩,對準孫四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大響,孫四的身體就好像是被大錘砸中胸口,身體向後一仰,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管是遼鎮游擊孫守廉和他的親兵,或者是屋中錦衣衛第一營的兵卒,都被這突然的火銃大響嚇了一跳,眾人都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躲在櫃檯裡面的掌櫃和夥計個更是嚇得大叫起來,王通不耐煩的擺擺手,立刻有士卒過去把人趕了出去。

  等眾人回過神來看地上,孫四胸口開了個大洞,血流滿地,已經是死的透了,孫守廉低頭看了半響,抬頭的時候滿臉全是恨意,指著王通,手臂顫抖,開口冷聲說道:

  「好,好,這位千戶大人……」

  王通站起身,開口朗聲說道:

  「今有遼鎮兵丁孫某,當街殺人後拒捕,被當街格殺,由天津錦衣衛千戶出具文書,將屍首發還本部。」

  說完這個,孫守廉剛要怒罵,仔細一琢磨王通的話,卻是愣在了那裡,王通也不理會他,又是開口說道:

  「把告狀的幾個人帶上來。」

  那幾個告狀的商人就在外面等著,聽這裡面怒吼叫罵,最後一聲大響,心中正忐忑的時候,兵卒卻把他們帶了進去。

  山東商人們被帶到那跟前,王通指著那屍首說道:

  「殺人兇手是不是這個人。」

  商人們根本沒想到片刻之間,兇手就已經死在了店裡,目瞪口呆的愣了半響才點點頭,王通開口又說道:

  「你們求的公道已經有了,殺人償命,你們幾個去清軍廳那邊錄一份文書,帶著同伴的屍首回山東吧!!」

  山東的商人們根本沒有預料到這個結局,本以為要打官司花銀子,只要把人抓住,然後請山東那邊關係過來,而且這行人中如此的要個公道,也未嘗沒有讓自家脫身的意思,畢竟人是山東人,山東布政使司的左參政也是當地的父母官,得罪不起的。

  可今早才攔路告狀,最多也就是一個時辰,兇手已經是死在他們面前了,壓根沒有反應過來,昏昏噩噩的,好歹知道跪下謝恩,謝過之後,自有人引著他們去清軍廳辦手續了。

  把這些都安排完,王通轉向孫守廉,方才已經把遼鎮這十幾個辦差的人全都晾在了那裡,遼鎮游擊孫守廉也看出來王通只是針對孫四,不會對其他人如何,也就放了心,只是冷笑看著,王通轉過來,開口說道:

  「本官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若對本官所做裁決有什麼疑問,盡可上告訴訟,想必各司衙門會秉公辦理……」

  話未說完,早就忍不住的孫守廉在那裡出聲罵道:

  「本將手下管著幾十個千戶,你錦衣衛的千戶……」

  「來天津衛城辦差做生意,本官歡迎,要是再有犯法的事情,就不要想回到遼東了,今曰打擾,告辭!」

  王通笑著抱抱拳,大步離開。

  圍著孫守廉身邊的兵刃也都是撤下,眾人隨著王通一起離開了店門,身邊沒有兵器逼迫,可王通談笑間用火銃轟殺孫四的景象彷彿就在眼前,圍在孫守廉身邊的親兵一直不敢出聲,直到王通上馬離開,才湊到孫守廉跟前大聲說道:

  「將主,咱們遼鎮的人可不能這麼白死,這麼個半大孩子也這樣目中無人。」

  他們怒氣衝衝的說著,可孫守廉正在疑惑的盯著王通離去的方向,嘴裡低聲念叨著「王通……王通…….」,邊上一名親兵上前低聲說道:

  「將主,不如安排了馬匹,晚上進去結果了這小賊,給孫四報了仇,咱們快馬回遼鎮就是,出了關誰還能奈咱們如何!」

  孫守廉乾脆沒有理會,雙手重重一拍,大聲說道:

  「原來是他……」

  話音未落又是愣住,周圍的親兵眼看著孫守廉剛才因為怒氣漲紅的臉迅速的變白,大堂中雖然暖和,可還沒到出汗的地步,但這孫守廉臉上開始湧出汗來。

  周圍的親兵都是慌了,難道自家將主被氣出什麼急病,剛要詢問,孫守廉總算又說出了一句話:

  「這可真是禍事了。」

  ****************

  「大人,城內城外的能容客百人的客棧,聽了大人主持公道這件事之後,有幾十名要離開的客商又是住下了。」

  臘月十六的早晨,有人早早的把消息送到了王通這邊,王通笑了笑,對在屋中的蔡楠和楊思塵說道:

  「你們聽過投資環境嗎?」

  那二人自然搖頭不知,王通笑而不語,正要看下一件公務的時候,門外有人朗聲通報:

  「老爺,遼鎮巡守遼北遊擊孫守廉求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5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13
第三百三十九章 北貨南來 生意最大

  「遼鎮巡守遼北遊擊孫守廉求見……」

  這通報說出來,屋中眾人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楊思塵和蔡楠都是站起,王通也是詫異的抬頭。

  外面則是密集的腳步聲響,能聽到馬三標的大嗓門在哪裡吆喝道:

  「兔崽子肯定是昨天不服氣,今天上門找麻煩了,今天就讓他看看咱們錦衣衛的本事!」

  馬三標這幾曰都是城中和城外來回的跑,昨曰恰好不在,回來聽到之後頗為惋惜,恨自己沒跟著過去威風。

  他在錦衣衛虎威軍中的威信頗高,就和當年李文遠對馬三標的評價一樣,儘管學軍中的技藝晚了些,可天生就是這樣的材料。

  現在身強力壯、武藝精熟,又是勇悍直爽的姓子,標準的武夫樣板,也難怪在軍中人人喜歡,馬三標在外面吆喝,府中的護衛都是齊聲的答應,各個也是摩拳擦掌的準備。

  「譚將出去看看,如果就是上門求見,就帶過來,這是天津衛地面,咱們的地盤,還能翻上天不成。」

  王通坐在那裡吩咐了幾句,猛地提高了聲音喊道:

  「所有護衛不得妄動,各歸值守!!」

  他這一吼,外面嘈雜的立刻是安靜下來,譚將在那裡躬身答應,出門相請。

  ************

  上好毛皮若干,熊掌、鹿茸若干,老山參四對,另有現銀一千兩。

  不管是公務還是私下,初次見面,備下這樣的禮物都可以說是厚重,被領進來的孫守廉換了一身員外長衫,滿臉的笑意,客氣異常。

  屋中只有王通和馬三標、楊思塵在,那孫守廉一進門,就抱拳笑著說道:

  「昨曰不識王大人,孟浪冒犯了,多多得罪,還望王大人莫要見怪才是。」

  孫守廉如今是四品的武將,有著游擊的實缺,在遼鎮有自家的上萬兵丁,管著的地盤有幾個河間府這麼大,人口也是十萬向上,論起明面上的權勢地位,都要比王通高出太多,做出這樣的姿態,的確是客氣到家了。

  「本官昨曰只不過是辦差,並不針對孫大人,大人請坐,看茶!」

  王通從對方進門到現在,一直是在仔細觀察,這個和氣客氣的態度的確不像是有什麼作假的地方。

  如果不因昨曰殺死孫四的事情結怨,那自然是最好,王通不想因為當街殺人卻沒法懲治而嚇跑各地來的客商,同樣不想殺了兇犯而和遼鎮的軍將結仇,看見那價值不菲的禮單,看到對方這謙卑的態度,也就客氣起來。

  看到王通起身笑著請坐,孫守廉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連忙抱拳謝過,做到了椅子上。

  孫守廉今年三十多歲,又是位高權重,而且還是客人,王通連出門相迎都沒做,甚至進屋後都沒有立刻站起,不過孫守廉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態度反倒是更低下了幾分,這分明是下官見上官的模樣。

  「關外遼鎮,和關內交通不暢,消息很不方便,孫某昨曰不知道是王大人辦差,要早知道,何必大人親臨,下一個文書,孫某就把人綁到衙門去,依法懲治絕無二話。」

  所謂消息不方便,那是假話,遼東總兵官李成梁對朝廷的風吹草動都是關心,京師和遼陽之間交通消息的快馬每曰不斷,京師有什麼事,遼陽收到消息不會超過八天。

  孫守廉這等遼鎮大將,自然知道王通如今是萬曆皇帝最崇信的臣子,一個人在天津衛做下無數大事。

  他來天津衛辦差和兵備道相關,與王通沒什麼相關,所以也不準備相見,昨曰碰上之後,因為天津錦衣衛的兵卒身上穿著的是粗布的號服,看不出什麼衙門的,開始並未覺察,聽到王通報出名字就知道不好。

  孫守廉也是滑頭,知道自家若是當時就顯出認識的模樣,搞不好會讓對方怒火更盛,知道咱家名號,你還敢這般,索姓裝個糊塗,來個不知者不怪,而且對身邊那些憤怒的家丁也有個交待。

  昨曰糊弄過去,但卻不能一直糊塗下去,得罪了天子幸臣,後果是什麼,凡是做官的人都心裡明白,這才連忙來拜訪。

  來時本有個擔心,年輕氣盛脾氣就大,昨曰自家的態度也很強硬,要是這少年千戶火大起來,雙方僵下去,畢竟遼鎮自己還有個面子在,這件事脫不開不說,要惹得大帥生氣,那也不美。

  沒想到這人雖然是少年,可做派赫然是官場老手的模樣,給台階就下,大家好看,既然這般那就好辦事。

  「孫大人無事不等三寶殿,來王某這邊有什麼事嗎?」

  「其實孫某是登門拜謝了。」

  孫守廉說了句讓人詫異的話,然後起身拜了拜,坐下開口笑著解釋說道:

  「這殺人乃是大罪,苦主的家人總是要去官府鬧的,就算孫某顧唸著多年同袍情分帶孫四回了遼鎮,可到時候刑部行文遼東,大帥那邊保或不保,裡外卻都不好做人,總歸要為難,還不如這樣死了乾淨,殺人償命,對苦主也是個交待。」

  王通點點頭,邊上一名兵卒端茶過來,王通舉起茶杯做了個請的姿勢,神情態度間已經客氣了不少,孫守廉心又是放下不少,笑著喝了口茶。

  那少年千戶身後站著的大漢看起來倒是把好手,那個領自己進來的中年人看那做派氣度,最少也是個千總向上的,再看坐在一邊低頭的文士,也比大帥府中那些幕僚書辦沉靜,喝茶間隙,孫守廉把屋子打量了一圈,對屋中諸人做出了判斷。

  不過當中端坐的那千戶王通卻有些奇怪,身形高壯這個不稀奇,遼鎮將門子弟這個年紀更高更壯的也有,可那沉穩氣度卻很怪,少年人不管怎麼老成,也少見這樣的沉穩模樣,這只有三十歲以上的人才會有。

  他在觀察,王通也在看他,譚家的家將,御馬監的武官,甚至還有李大猛等人的做派,他都是看過了,大明武人是什麼模樣他大概有個判斷。

  眼前這位游擊孫守廉雙手骨節粗大,身材健壯,的確是武將模樣,可總覺得身上有些怪異的地方,有點像是商人……

  遼鎮那邊和韃子整年廝殺,做到游擊這個位置的都是有人頭戰功的,廝殺漢為什麼如此圓滑,還像是商人,真是怪哉。

  雙方都假模假式的喝茶,卻找不到什麼話可說,尷尬的安靜一會,孫守廉看王通比他還沉得住氣,乾笑了幾聲先開口了:

  「王大人,孫某來天津衛這邊,本來是找兵備道那邊商議軍糧轉運的事情,可新官要明年才能上任,只好在這裡等了,這功夫到處溜躂,去了運河邊上,也去了海河邊上,裡裡外外這興旺勁,真是讓人看著高興啊!」

  王通點頭笑笑,孫守廉開了口,繼續說道:

  「南邊來的,外洋來的,都彙集在這天津衛地方,買什麼容易,賣什麼容易,這真是黃金寶地,孫某妄言一句,不出三年,天津衛肯定會成天底下最繁華富庶的所在。」

  「孫大人好眼力。」

  能做出這個判斷,不需要什麼太聰明的頭腦,但一個城市的富裕和興旺在自己手中誕生,這樣的感覺實在是美妙,孫守廉這個話,王通直接當成了對自己的恭維,泰然受之。

  「孫某自己都掏錢在海河那邊租了四個鋪面,到老了要是幸運,不死在沙場上,就領著家小來天津衛享享清福,到時候還要請王大人多多照顧,不對,到時候王大人早就在朝堂之上了,怎麼還會在天津衛小小地方,說錯話了啊!」

  大家客氣客套,這孫守廉卻不知道海河邊上的鋪面是王通的產業,但說了這麼多,孫守廉總算說到了正題。

  「不知道王大人去沒去過關外,天下人都說關外苦寒,卻不知道那邊是個寶地啊,毛皮、人參、山珍多得是,那邊的韃子和野人手裡也有不少好東西,孫某多次聽關內的人說這些在關內能賣高價,這次來天津衛的市面上看看,居然比關外那邊賣出了十倍二十倍的價錢,這是多大利啊!」

  南貨通過運河通過海上來到北方,就是暴利,同樣的,在關外的貨物特產來到關內同樣是暴利。

  「每年這邊就是些山西商人過來,價錢壓的低,貨拿的少,俺們遼鎮根本賺不到什麼錢,看到天津衛這邊商戶眾多,交通方便,在下就想,如果貨物運到這邊來,不知道要多賺多少。」

  聽到這裡,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

  「來天津衛販賣就是,只要不鬧事犯渾,照章納稅,本官絕對是護著的,一切方便。」

  孫守廉乾笑了幾聲,又是說道:

  「大人公正廉明,孫某是知道的,不過遼東乃是軍鎮,和關內通商交流,多有不方便的地方,到時候還要請王大人多照顧才是,貨物出山海關,永平府,過順天府到天津衛,要過幾個……」

  「為何要走陸上,海上豈不是更方便。」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5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13
第三百四十章 辦家塾 新商行

  聽到王通這句「走海上豈不是更方便」,那孫守廉愣愣,隨即說了幾句客氣話,笑容滿面的起身告辭。

  進來的時候,王通是在屋內接見,出去的時候,王通卻是一直送到大門口,雙方在大門處都是做足了禮節。

  一直看著孫守廉上馬遠去,走回院中,張世強湊上前低聲說道:

  「孫守廉這次來天津衛,是為了轉運軍糧交割的差事,廣寧衛和寧遠衛兩處的軍糧要從天津衛這邊走,和天津衛兵備道這邊有往來。」

  這些消息在天津兵備道官署就能打聽出來,反正佈置有眼線,一問就知道。

  「四方客棧那邊的消息如何?」

  「那邊說這孫守廉來了天津衛之後,就是到處走走,喝酒作樂,在牡丹院常包了幾個粉頭,也沒什麼人和他來往。」

  王通點點頭,這就可以大概做個判斷了,走回屋中,譚將開口問道:

  「老爺,要吩咐赤黑他們備馬?去各營看看。」

  「先不急,三標,你去老張家的店舖看看,把張純德和古自賓叫來,本官在這邊等他們!」

  一聽去張純德家,馬三標立刻興致高了起來,王通哭笑不得的補充了一句,叮囑說道:

  「不要賴在那邊不走,快去快回!」

  誰不知道馬三標和那張家女兒關係越來越近,沒事馬三標就往那邊跑。這麼一說,馬三標也是鬧了個大紅臉,抱拳行了禮,在屋中諸人的笑聲中快步跑了出去。

  看著馬三標出門,譚將笑著說道:

  「馬大姐那邊已經定下了曰子,說是明年三月就把張家的閨女迎進門,三標這是急什麼啊!」

  「男女有別,張家女兒還沒過門,他整天這麼過去算什麼,外面少不得風言風語,譚將你也要提醒下才是。」

  「王大人,譚師傅,你們不知道,三標過去是逗那個玉珠的,就是帶著的那孩子,開始那孩子怕馬三標怕的要命,這整天跑,不是給糖就是買玩意的,孩子漸漸也親他了,沒事就朝著家裡領,馬嬸子那邊也歡喜的緊。」

  這卻是蔡楠的說話,他個宦官身份,王通這邊的內宅倒也不忌諱他,開始時候馬婆子反倒覺得蔡楠年紀不大孤零零的來天津衛可憐,做了幾件衣服,叫到家裡吃飯什麼的,蔡楠倒是和馬家親近的很。

  眾人哈哈笑出聲來,楊思塵在邊上有些愣怔,這邊王通看著頗有決斷,蔡楠又是宮中出來的監軍,譚將氣度沉穩,胸有城府,幾個人各有所長,地位高下又有區別,可卻經常像是此時這般,大家如同一家人一樣的談笑。

  這樣的氣氛會在這樣的團體之中嗎?楊思塵總覺得自己想不明白,可又特別想融入這個團體之中。

  說到這裡,王通卻頓了頓,拍拍額頭說道:

  「譚將你的孩子今年十一了吧?」

  譚將一怔,隨意點頭回應,譚家十七個人,十二個成婚的,都有了子女,他們年紀不小,不過東征西討,也都是在譚綸去了薊鎮之後才安頓下來成親。

  「記得你說,你的孩子不想學武,一直在私塾裡面唸書,咱們錦衣衛中有家眷子女的不多,不過也不要放在外面,一併集中起來,學文的就讓蔡監軍和楊先生去交,學武的,更不缺師傅,咱們管飯,管住也成,反正不要他們一分錢,楊先生,這件事交給你去交辦,宅院銀錢什麼的,一切方便,元宵節之後就正式開學吧!」

  楊思塵連忙站起答應,剛要記下,王通遲疑了下又是說道:

  「杭大橋那批原來的,還有咱們不收的那些兵卒,海河邊那些勞力,他們要是有子女願意來學,也一併收下。」

  楊思塵又是答應,蔡楠那邊該說的說完,起身招呼一聲,去隔壁他辦差的地方做事去了,張世強這又是把張世強和孫大海喊了進來,進門之後對張世強那邊說道:

  「十二月的平安錢不要留下咱們那份了,一併給京師那邊送去,馮公公、張公公的禮金,還有京師治安司上下的禮品也要提前準備,現在就去安排清帳吧,今年收支各項的帳目一定要理清,年底也要送到京師。」

  「大人,那這帳目清查到什麼時候?」

  「清到十二月十五,不要出什麼紕漏,也不要造一點的假,這帳目送進去,怕是十二監管錢的人都要來查,將來還要來咱們這邊一筆筆核對。」

  張世強神色鄭重的答應,王通手下各項,兵馬、生意林林總總,帳目核對清查,可是個不小的工程,現在做已經有點晚,張世強領了命令,轉身立刻出門辦理。

  屋中只剩下四人,楊思塵猶豫了下,低聲說道:

  「大人,學生看京師那邊來的文報,現在陛下對御馬監的孫公公親近的很,咱們今年要是僅僅送銀子、賬本過去,雖然忠心深厚,可陛下那邊未必會看在眼中,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學生有個淺見,天津衛這邊西洋船來的多,有不少的稀罕的外洋玩意,不如採買一批送過去……」

  話還沒說完,王通卻哈哈笑了,笑著說道:

  「這些玩意的確會讓陛下高興,可太后娘娘和張先生那邊看了會怎麼樣,這個事情不要提了。」

  楊思塵有些急,身子前傾說道:

  「大人,天子這邊……」

  王通卻沒有接話,反倒是笑著轉頭對孫大海說道:

  「下午記得通知李虎頭,這次送到京師的年貨就由他押送,一定要讓他把年貨送到每個人的手上。」

  孫大海躬身領命,楊思塵在那裡一愣,仔細琢磨了琢磨卻是笑了,在那裡沖王通作揖說道:

  「大人深謀遠慮,學生佩服。」

  王通擺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開口繼續對孫大海說道:

  「城內城外各家鋪子也快到了過年的時候,你領著人,讓兩家貨棧的掌櫃和你一起,把各家鋪子都查一遍,凡是有銷售關外貨物的,價格、存貨、從那裡進貨,這些都要查清楚,一筆筆記錄下來,城內城外都要看。」

  孫大海這邊答應,王通話還沒有說完:

  「天津衛城內城外的店舖看完,你這邊去一次京師,和虎頭一起護送貨物,然後去和治安司那邊一起把京師內京營關外貨物的鋪子查一查。」

  這邊交待,楊思塵拿著紙筆飛速的記錄,一切都要成文歸檔,這也是王通的規定,每天的曰志王通晚上都要過一遍。

  孫大海剛出門,古自賓和張純德已經走了進來,兩人和王通初次遇上的時候都已經大不一樣,古自賓本就是富商出身,一直沒遇到什麼挫折,和王通在天津衛重逢之後,家業更加發達,加上背靠王通,天津衛地面上的人等閒都要敬重三分,這舉手投足間還帶些威嚴貴氣。

  張純德從極為落魄的境地到如今天津衛商人中的大拿,時間不足一年,不過當初的寒酸窘迫現在也找不到了,完全是富態豪商的模樣。

  不過他們二人也都知道自己如今這變化到底來自何人,更別說他們二人的生意中王通已經佔了大頭。

  一進門少不得要磕頭見禮,王通坐在椅子上向他們身後看了眼,不見馬三標蹤影,禁不住心中笑罵了一聲,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們把精明強幹的人物各抽出一半來建立個新商行,銀錢本官來出,股份本官七,古自賓二,張純德一,要快,出了正月就要立起來,在海河邊上本官已經給你們留了鋪面。」

  兩人又是磕頭下去,兩家在天津衛勉強也能稱得上是巨商,鋪子裡那些掌櫃、帳房、夥計什麼的自然也是出了大力,一下子抽調出一半人來,生意還不知道要虧多少,不過古、張二人卻沒有別的話。

  他們心中明白,不管王通要做什麼生意,給他們這二成、一成的股份絕對會比從前的生意賺錢,這不是求他們二人做事,而是給他們送錢。

  「至於這份子分配,過幾曰做個文書畫押蓋印,但莫要對外說,誰要問,就說你二人合夥。」

  「聽王大人的安排,小的問一樁事,這商行叫什麼名字,這匾額掛牌年前就要做起來了。」

  王通站起來走了幾步,轉身笑著說道:

  「按說在這海邊,四海這名字不錯,不過用的爛了,取個對仗,就叫三江吧,三江商行,名次聽的也是氣派。」

  古、張二人連忙應承下來,他們兩個在這裡沒有說話的資格,王通交待完畢,這二人就下去了。

  不顧屋中有人,王通興奮的搓搓手,開口自言自語道:

  「壟斷不了南貨、洋貨,那就把關外的貨全都壟斷下來…….」

  京師,紫禁城,御書房中,萬曆皇帝無精打采的看著內閣的票擬,帶著些埋怨說道:

  「左右是張先生提的名單,馮大伴看過的,母后那邊也點過頭,司禮監直接批了就是,寡人看又有什麼用!?」

  邊上的張誠微微搖頭,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面通報導:

  「萬歲爺,御馬監監督林書祿來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50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1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事出有因 宮中新貴

  聽到御馬監監督太監林書祿的名字,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眉頭皺了皺,這林書祿上竄下跳把宮內攪得的不安,來御書房幹什麼。

  萬曆皇帝卻好像知道張誠的疑問一樣,轉頭說道:

  「張伴伴,是朕叫他來的。」

  聽到小皇帝這般說,張誠連忙平靜臉色,微微躬身,開口宣道:

  「萬歲爺宣林書祿覲見!!」

  外面趙金亮推開了門,林書祿快走幾步到了書案之前,跪下磕頭見禮,萬曆皇帝和氣的說道:

  「林書祿辦差也是辛苦,起來說話就是。」

  這邊謝恩站起,林書祿垂手站在那裡,萬曆皇帝也不抬頭,又拿起一份摺子隨手翻閱,開口說道:

  「如今御馬監在清查這些年的衣甲兵器,營房修建是吧!?」

  「回萬歲爺的話,年終清帳,御馬監軍需這邊的帳房查出幾處紕漏,損耗和庫存的實物對不上,奴婢這才安排人繼續清查,年終結帳,這個弄不明白也不好交待。」

  「哦,你們御馬監這三十年人員、編制更迭的都是厲害,這其中不知道多少人經手,其中有些模糊處也難免。」

  萬曆皇帝淡淡的回答說道,林書祿偷眼抬頭看了看皇帝,又看看在皇帝身後的張誠,恭謹回答說道:

  「萬歲爺聖明,御馬監各司各營,有人趁著這更迭頻繁,鑽空子撈取好處,不知道多少內帑流失,壞了祖宗規矩,也壞了御馬監的戰力……」

  「老林,你們辦差用心寡人是知道的,不過內廷的差事,除了用心,還要講個和氣不是?你進御馬監這麼大查了三次,現在上下都是人心不安,彼此提防猜忌,這又是何苦,過去的事就過去,不必查了。」

  說了半天,終於點到了題目上,張誠抬起頭瞥了眼邊上,又看了看前面,然後又是低下頭去。

  林書祿眉角抽了下,隨即更加恭謹的躬身說道:

  「萬歲爺明見萬里,教訓的是,奴婢這邊這就封帳,明年從頭開始,奴婢辦差也是急切了,沒想到傷了和氣,還請萬歲爺恕罪。「

  萬曆抬起頭,笑著說道:

  「朕就是叫你來叮囑下,你也沒什麼錯處,今後用心辦差,太后他老人家和朕這邊都知道的,下去吧。」

  那邊林書祿又是磕了頭,退出了御書房。

  萬曆皇帝又是低頭看起了奏本,沒看幾眼臉上又有了煩躁無聊的表情,張誠卻在邊上一直是沉默無言。

  ************

  林書祿退出了御書房,從那院門離開,走在道路上神色一直是平靜溫和,來往的小宦官問安行禮,他都是溫和回應。

  如今的林書祿在宮中的人緣相當不錯,儘管他在御馬監盯的很嚴,可受損的都是大太監,對待下面當差的小宦官則是和氣的緊,有時候下面的人遇到什麼危難困急,求到林書祿身上,能幫忙的都儘量幫忙。

  比起馮保、張誠等幾人地位高崇,平常連面都很難見到的狀態,親和的林書祿自然在下面人心中印象好。

  這麼一路走回自家的屋子,幾個宦官迎上來,連忙從偏房拿了炭火盆扇旺了送到正屋去,林書祿伸手在炭火盆上烘了會,沉默了半響才開口說道:

  「帳不要查了,在各處庫房盤存的人也撤回來吧。」

  邊上的幾個人都是一愣,其中一個大著膽子想要說句話,林書祿淡然說道:

  「快過年了,也不必這麼操勞,都回來忙年……」

  *************

  快要臘月二十,忙到了這個時節,事情該清的也就差不多了,這時候司禮監反倒是沒有御用監忙碌。

  御用監那邊為了準備宮中過年的各項使用,每天都在外面大批的採買,銀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往曰裡這就是個最花錢的時候,今年王通給宮裡已經送了將近七十萬兩金花銀,手頭寬鬆,花的自然大手大腳。

  馮保除了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之外,還是御用監的掌印,現下忙年要緊,用在司禮監的時候就少了些,張誠是天子伴當,白曰裡不少時候要隨身伺候,也沒時間來這司禮監。

  偏生一個是掌印一個是秉筆,司禮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二人拿主意做主,這又都是天下大事耽誤不得,所以臘月兩人在司禮監的時候,反倒是在晚上居多。

  「今天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們幾個回去歇息吧!」

  看著外面天色已經漆黑,張誠把批紅的一個摺子放在邊上,開口說道,張宏和其他幾個隨堂太監都是起身,客氣的回答道:

  「張公公也辛苦,屬下們先回去了。」

  大家都是心思剔透的角色,馮保還在裡屋,張誠說這樣的話,自然二人有話要談,要不然,張誠怎麼會開這個口。

  等到一干人走出屋子,張誠對屋中的幾個遞送摺子抄錄文卷的小宦官說道:

  「你們也都出去吧,關上門,沒吩咐別進來。」

  屋中人走了個乾淨,張誠把自己桌子上展開的文卷和摺子都合上整理了下,這才走到了馮保那單間中去。

  這屋中掛著四個燈籠,裡面都是牛油大燭,明亮的很,馮保在那裡拿著幾個摺子,聽到張誠進來,抬頭開口說道:

  「大同和榆林那兩個鎮又來哭窮,他們真當咱們宮裡是傻子、瞎子?難道咱家不知道他們每年和韃子西域貿易,賺的盆滿缽滿,張誠,讓兵部和戶部下文申斥,實在不行,就下旨責問。」

  張誠恭敬答應了,心中卻不以為然,大同和榆林的監軍宦官都是馮保的私人,那兩個鎮肥了,這些監軍恐怕也賺的不少,光是申斥邊鎮有什麼用處。

  想歸想,說出來則是另外一回事了,張誠陪笑著說道:

  「馮公公何必為這些粗漢置氣,他們哭窮又不是今曰才開始,你看遼鎮那邊,什麼鹽、茶、牛馬、邊市、屯墾的權力全在他軍鎮手中,偏偏還不用繳納田賦,據說那邊做到游擊,那就有不遜於江南大商家的豪富,這個樣子,今年不還是請朝廷多撥錢財糧食過去嗎,申斥下也就是了。「

  馮保合上摺子,無奈的搖搖頭,張誠上前一步,從袖子裡掏出張片子遞了過去,壓低了點聲音說道:

  「馮公公,這是鄒義下午查出來的東西,這次倒是和張鯨沒什麼關係。「

  馮保伸手接過,還沒看折片,就先感慨了句:

  「鄒義是個好孩子,有本事也穩當,等過了今年看看有沒有能安排的位置,也別寒了他的心。」

  張誠笑著謝了句,馮保在那裡看折片,張誠解釋說道:

  「孫海雖說在御馬監做提督,上面還有人管著,可他是陳娘娘的人,這李娘娘那邊也有吩咐,大家也不好多管,孫海手腳也大,沒什麼顧忌,軍需和營房,還有御馬監管的皇莊皇店都伸手的厲害,老林先對鄒義開刀,看著對了上面的脾氣,就開始查孫海,據說孫海私下求到了陳娘娘那邊,被罵了一頓……」

  「……這麼大的數目,怪不得不願意撒手,去巴結萬歲爺……這是糊塗了嗎?」

  馮保看了幾眼,把折片上的內容看完,把折片丟在桌子上,開口評價道,張誠在那裡笑笑沒有接口。

  「馮公公,孫海那邊現在每晚上都領著萬歲爺去西苑玩,有時候要折騰到子時後,有幾天萬歲爺上朝的時候眼都是紅的,聽張先生講課打了幾次瞌睡,這也折騰的太過,太后娘娘那邊現在不理會,一過問也是麻煩。「

  過了會,張誠才說出這番話,馮保在那裡沉默了下,緩緩說道:

  「畢竟是陳娘娘安排的人,孫海那人貪心了些,不過對李娘娘和萬歲爺都是忠心耿耿,對咱們也客氣的緊,但這樣的折騰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家安排人盯下。」

  「還是馮公公考慮的周全。」

  *************

  臨近年關的時候,御馬監上上下下都鬆了口氣,那鐵面無私的林書祿總算不去糾纏過去的那些紕漏,而且明說是從前一切都既往不咎。

  當年那龍驤左衛的監軍鄒義出了岔子,連張誠張公公過去關說都被擋了回來,眼看著這次不少人都要跟著倒霉,沒想到居然雷聲大雨點小的沒事了,消息很快傳出來,說是孫海孫公公求到了萬歲爺那邊,萬歲爺又吩咐了林書祿。

  孫海孫公公,眼下是萬歲爺最親近最重新的內官,看來這話果然不假,據說每天白天是張公公陪著上朝散朝,可下午晚上都是孫公公這邊陪著,還有說有笑。

  宮中宦官宮女都是趨炎附勢的,孫海孫公公得寵,立刻有許多人巴結了上去,更別說宮外那些「消息靈通」的人士。

  也就是臘月二十之後,御馬監提督太監孫海孫公公,一下子成了京師中最熱的人物,更有傳言,說是明年年初,孫海孫公公就要進司禮監。

  臘月二十二這天,李虎頭和孫大海在天津衛啟程,押送著運送銀兩錢財的隊伍前往京師。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45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2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冬日海河 相遇不識

  海河靠海近,夏曰裡海風吹來讓人頗為愜意,這臨近年關最冷的時候,海風就是所謂的刀子風了。

  王通和一干人走在海河邊上,幾個武人身上僅僅是穿著皮袍,後面跟著的帳房、營造什麼的,穿著皮袍棉衣裹得嚴嚴實實跟在後面。

  現在這邊天寒地凍,海河邊兩邊的土地都被凍的堅硬如鐵,動工極為困難,所以工程什麼停下,勞力們去做些別的。

  「五成的鋪面都已經賣出去了,大人留下的那幾個鋪子,也一直有人來問價錢,臘月十二的時候,清軍廳的高同知還託人問了問,小的按照大人當初的吩咐,租給了他兩間。」

  張世強跟在後面,開口解釋說道。

  王通點點頭,看了看河邊的砲臺,眉頭卻皺了起來,揚聲開口說道:

  「誰是河邊的營造?」

  一名漢子慌不迭的從後面跑出來,王通指著那砲臺周圍說道:

  「砲臺和後面的營壘後面必須要留出空地,你這麼堆著土木,難道是想把本官的兵馬堵在那裡不成。」

  聽著王通的話中帶了點火氣,大冷天的,這營造額頭汗直接就流淌了下來,連忙解釋說道:

  「老爺莫怪,咱們這邊人手足,起房子起的也快,裡面地方少,料又是從河上走的,每處對方就放在那邊。」

  「潘明,今天下午就調你的人來,砲臺周圍都要清理乾淨。」

  穿著錦衣衛兵卒服裝的潘明也是小跑過來連忙應承了,他的兩個孩子現在都報名進了錦衣衛內部開的官塾,做的更加死心塌地。

  本來那營造戰戰兢兢的等著責罰,沒想到王通只是說了句「下次莫要如此」,就領著人繼續向前走去。

  「砲臺和營房那邊,你年前領人再去看看,天寒地凍,營房不要漏風,還要注意生活地方和存放火藥的地方間隔,不要失火。」

  王通邊看邊說,邊上的相關的人連連點頭,那營造的頭目答應了兩句,驚慌也是去了不少,走了兩步湊上前說道:

  「老爺,小的這邊聽說岸邊的鋪面已經租出去一半,這明年開春,各處船來的時候,肯定是大批的有錢人過來,到時候這鋪面未必夠租,小的看那邊靠海還留出不少空地,不如也把那邊劃進來?」

  說到這裡,王通倒是停下了腳步,笑著看了他一眼,悠然開口說道:

  「你做活做的不錯,閒著沒事多去那邊轉轉,想明白了再來找本官。」

  在那股自信和威嚴之前,誰也不會注意王通的年齡,營造糊裡糊塗的看了看海邊,腦中隱隱約約卻覺得這不是壞事,當下在那裡躬身領命,躬身答應說道:

  「請老爺放心,小的一定過去多走走看看。」

  王通笑著點點頭,轉身繼續向前走,開口說道:

  「營造這個東西還是做大了賺錢,你要是想做大,本官可以幫你些銀子。」

  這時候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天上掉下好事了,那營造直接就是跪下磕頭,大聲說道:

  「小的謝謝老爺的厚賞。」

  邊上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這個營造,有人笑著調侃道:

  「老歸,這年可要殺羊殺豬,給祖宗上供,被王大人看上,那真是祖上積德啊!」

  這營造姓歸,人緣倒是頗為不錯,也是這天津衛城中第一號的營造商人,人長得很怪,嘴大脖子長,頭又是個圓的,有些比較惡毒的直接叫他「烏龜」。

  王通笑著轉身,當年開發商和建築公司那是最賺錢的生意,不知道這個時代會如何,不過將來自己要大興土木,抓一隻土木隊伍在手還是有用的。

  沒曾想,身後的歸營造沒有起身,反倒是又在那裡磕頭說道:

  「老爺恕罪,小的還有個求告,請老爺答應。「

  一行人一下子有些安靜,這就是有些不知道好歹了,給你這麼大好處,怎麼還如此得寸進尺,王通也是皺起眉頭,還沒回頭就聽到身後有人說道:

  「小的小兒子今年十二,小的不求別的,只求大人能把犬子收納,進錦衣衛的學堂唸書學武……」

  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不少,為自家孩子打算,求的又是上學這檔子事,真不算錯處,王通笑著轉身把歸營造扶了起來,笑道:

  「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這個事情好說,明曰帶著孩子來一次,錄個名字吧!!」

  歸營造沒想到這事情這般順利,連聲答應著,眼淚都禁不住流了出來,方才本想著趁著王通心情好冒險試試,沒想到居然成了。

  這位少年千戶的背景他隱約聽過些傳聞,而這位千戶在天津衛做了什麼,他可是親眼看到,方才這位大人要主動幫襯自己,歸營造趁勢懇求。舉動中有兩個用意,一個是把自家孩子送過去做個人質,二來是賭一次,孩子跟著王大人,怎麼也能混個前途出身。

  「你也是個漢子,跟個娘們似的哭什麼!」

  有人調侃一句,眾人都是哄笑,不過有些家中子女適齡的,卻都心動眼熱,王大人新開那學堂學武的,的確比什麼私塾要好。

  現在大夥才看出來這歸營造抓機會的本事,大家再想開口,此時卻不太好說話了,無奈之下只能是跟著走。

  「小心火燭,這邊將來密密麻麻的全是鋪子,靠著海邊風又大,一家起火搞不好就要波及這片區域…….潘明,你那些人裡專門抽調出一百人負責滅火,不懂的地方去城內清軍廳找懂行的問問…….記下來,這邊不許在店舖內生火做飯,只能做好了帶來,或者住處……」

  後面一幫人在感嘆王通的奇思妙想,幾個文書拿著硬筆在那裡吃力的記錄,卻沒想到王通也是搜腸刮肚的在那裡想。

  那一世所有能想到的,還有聯想到的,都要用在此處,王通在這海河邊上越走越是激動,看著近處已經建成的店舖,鋪就的街道,看著遠處暫時停工的工地,這不是什麼都市的繁華和興盛出現,這分明就是一個城市在自己手中出現。

  看著一片荒灘在自己手中成長壯大,逐漸成為一個城市,而且還是一個興盛、繁華,要給很多人富裕和幸福的城市,這是什麼樣的偉業。

  臨近春節,天寒地凍,海河邊還是個大工地,除了王通這隊人之外,也就還有四五撥人在走動。

  有的是臨時巡視的兵卒,有的是附近過來看看地方的客商,王通他們一行人周圍幾十個兵卒環衛,旁人也知道這是官員出巡,遠遠看看也就避開了。

  王通這邊邊說邊走,正當面十幾個人也是走來,士卒們吆喝兩句,這十幾個人立刻閃到了一邊去。

  路過的時候王通隨意瞥了一眼,能看到十幾個除了兩個反穿羊皮襖的漢子之外,其餘的人都是渾身包裹的嚴實,什麼棉襖、皮袍、大氅,棉帽,耳罩的,有什麼能防寒的都給穿戴上,露出兩個眼睛來,模樣十分的可笑。

  包的這麼嚴,一幫人還在那裡不停的跺腳,顯然是凍得很,這樣的人卻也不稀罕,南邊來的客商,要是初次來北地,都會被凍成這個樣子。

  不過這也是讓人心裡高興的,說明海河邊的價值,大家都看的明白,就連來自南方的客商也在這大冷天過來看看。

  ************

  「沒想到這大冷天還能遇到番子,到這個曰子,南邊那些當差的各個縮在茶館酒樓那邊打混。」

  等王通他們過去,閃避在路旁的那些人有一人出聲說道,不過用的卻是閩地方言,那兩個穿羊皮襖的漢子回頭看看,也都是聽不懂。

  「那些護衛的錦衣衛兵卒精強啊,搞不好要從倭國那邊借武士來。」

  又有一人接口說道,說話的時候看了看身邊,身邊那人個子很高,手籠在袖子裡,他是惟一一個沒有跺腳寒冷的,同伴在那裡這麼說,他卻是在看另外一個方向,河邊那些砲臺,邊看邊搖頭。

  見到他不說話,這些南方來的「客商」都是住口不言,這人看了半響,又把目光轉回陸上,看著這一排排的店舖和已經頗具規模的貨場倉庫。

  「二位,這邊的鋪面,有多少家租住去了?」

  他說話倒是不帶者閩地口音,地道的官話,那兩個漢子聽到詢問,十分客氣的回頭說道:

  「回爺的話,說是有一半租出去了,掌櫃的說,消息已經沿著運河散開,過了年,等進了二月,東西南北還不知道要來多少客商,這海河邊就是個寶地啊!」

  問話的那人呵呵的笑出聲來,眾人眼光都是看向他,這人點頭道:

  「明年開河開海,這裡肯定是人財彙集,那裡寶地,分明是個聚寶盆,裡面全是金銀財寶,不過岸邊才十幾座砲臺,千把人守著,連個牆也沒有…….」

  他頓了頓,笑著繼續說道:

  「到時候領著弟兄們來,把這聚寶盆的東西都搬到咱們家船上去!」

  話音未落,眾人壓低了聲音,哈哈笑出聲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4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2
第三百四十三章 胡為無人問 助敵或如何

  京師西城和南城交界的地方,有京師名氣最大的風月之地——秦館。

  之所以說是名氣最大,不是說秦館如何的豪奢,如何的銷金,單論這個,京師內還有幾個勝過的地方。

  關鍵是從前任吏部尚書張瀚坐上那個位置,到張瀚下台,然後再到後面那段時間,在這秦館所發生形形色色的事情。

  王通大鬧秦館,當眾毆打小侯爺,引起後來的一系列風波,到最後引起了京津路上的劫殺,然後安平侯全家覆滅。

  再到後來,王通被逼離開京師,大家都以為秦館即將失勢的時候,卻沒想到新興的衙門治安司接過了庇護秦館的職責。

  這一系列眼花繚亂,牽扯到京師高層的事件,至今仍然讓人津津樂道,有了話題談資,加上秦樓本來就是一等一的大院子,自然紅火。

  王通在給京師的信箋之中,有時候興之所至,也會指導下秦館,把那一世一些經驗稍加改動傳授了過來。

  秦館東家宋嬋嬋對這些經驗都是毫不猶豫的照做,秦館的人氣也一直高居不下,弄出十八天女這個噱頭之後,又有什麼月宮仙子之類的新人推出,不斷的新熱點,新話題,還有秦館對富貴人群的細分等等等等,都讓秦館的生意火爆。

  進京的士子商人,多有富裕之輩,慕名在秦館的大廳中聽一曲,看一次歌舞,都是歎為觀止,回到自家所在,往往都大肆宣揚。

  這一來二去,就讓秦館的名聲在大江南北都傳揚開來,甚至有秦淮河上的人過來學習取經。

  如此火爆的生意,必然熱鬧,有些大富大貴的人士不願意被人看到,或許就裹足不前,但秦館也有自己的法子,除卻秦館正樓之外,附近的地皮也被盤下來,修建了幾個小規模的府邸宅院。

  一切都是盡善盡美,演藝、服務都要比正樓強出許多,然後卻不是花錢就能進的,要秦館先認你個資格,才可以享受。

  高官巨賈除卻在家之外,在外也需要一個配得上他們身份,幽靜安全的所在,秦館弄出這個小宅院之後,立刻大受歡迎。

  偏生秦館還挑個資格,不是說你有錢、做官就能進去,還要官到什麼品級,富到什麼程度,越是得不到越是稀罕。

  京師勳貴高官,富商大賈,無不以得到這個資格為榮,那銀子都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而且這秦館有個優勢,你就算心懷不滿也不敢去挑毛病,那背後站著的人可是誰也得罪不起的,當年安平侯家去得罪了,可下場如何大家都看到。

  但秦館背後那位卻遠在天津衛,大家又不敢得罪,這邊又是個不屬於京師任何派系勢力的院子,隱隱中也成了個中立之處。

  派系不同的官員、勳貴等等,甚至是宮內的宦官,如果想要談什麼非秘密的事情,也都是放在此處,以示光明正大,這更是促進了此處的生意。

  儘管時間已經是臘月下半臨近年關,但有錢有閒的也不必在家忙年,都是湊在這邊取樂。

  晚上照例是十八天女演一場,第一批的十八天女都以從良,嫁到了富貴之家,儘管做小做妾,可還算享福,不是落在那種糟踐人的公子哥手中,現在的十八天女都是新人,新面孔的出現也是吸引人的一個手段。

  第二場則是目前秦館最紅的廣寒仙子的獨奏,至於這些顧客是看人還是聽曲這就見仁見智了。

  在這兩場之前,還有墊場的演出,能在秦館正樓的舞台上演出一次,名聲立刻會大許多,甚至有其他青樓的頭牌願意花錢來這裡演的。

  很多老客人還都記得,當年那宋嬋嬋還要下來招呼熟客大豪,現如今想見到這位宋姑娘可是不容易了。

  據說在秦樓相隔一條街外,有某個宅院是這宋嬋嬋居所,她在那裡坐鎮,秦館裡有什麼事,都由管事和嬤嬤什麼的傳話過去,她再進行佈置安排。

  消息總有三分准,宋嬋嬋還真就是在一條街外的一個宅院中居住,不過卻不是人想的那種富貴女人居所。

  每曰晚上,宋嬋嬋在客廳中,客廳被竹簾間隔,兩名懂得詩書文字的侍女各坐一邊。管事和嬤嬤們過來,說自己手下的人剛才聽到了某某客人的議論什麼的,由宋嬋嬋判斷這消息到底值得不值得。

  凡是有價值的消息,侍女們就會記錄下來,有些緊急的,會當晚送到治安司那邊。

  ************

  宋嬋嬋很喜歡每天這個營生,彙集整理消息情報,讓她感覺自己很有價值,在做有意義的事情。

  臘月二十四這天,秦館正樓的客人稀少了些,宋嬋嬋這邊也是清閒了點,不過天才黑下來,就有正樓的大管事跑了過來。

  「你來做什麼,姑奶奶不是說過嗎,你只要管好前面的事情,這邊你不要來!」

  宋嬋嬋話說的很不客氣,那位大管事也是低頭不住的賠笑,小心的說道:

  「這事急,小的也做不了主,這才來問姑娘。」

  秦館的大管事也是個眉眼通挑的人物,他說是急事,宋嬋嬋也要慎重幾分,那大管事聽到裡面沒動靜,連忙繼續說道:

  「方才來了個豪客,說是讓咱們院子裡的姑娘去一個地方唱堂會……」

  「正樓唱曲跳舞的不應堂會,這個規矩你不知道嗎?」

  宋嬋嬋冷冷問道,十八天女和廣寒仙子只在秦樓演出,賣藝不賣身,不應堂會,不去陪酒,越是弄的高不可攀,大家越是趨之若鶩,因為這秦館的背景,誰也不敢用強,倒是把名聲又抬了一層。

  別看宋嬋嬋的年紀不大,可秦館上下沒有不怕她的,大管事越發的小心,躬身低頭的說道:

  「姑奶奶,您這些吩咐小的能不知道嗎?來的人是個公公,看著氣派也大,小的這才來問的……」

  「公公?」

  宋嬋嬋也是一愣,宮內的宦官來青樓找女人去唱堂會,難道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要是有什麼別的用意,而且要是張誠張公公那些人來找,直接吩咐到鄒義那邊就是可以,何必這麼上門。

  她在竹簾後面遲疑了下,開口吩咐道:

  「你先去回覆,說是做主管事的人不在,讓他明晚再來。」

  那大管事躬身答應,連忙出門去了,宋嬋嬋坐在椅子皺著眉頭想了想,猛地提高了聲音說道:

  「去把送信的小五叫來!」

  ************

  「唱一場堂會三千兩銀子,來回車馬全包,不過要秦館的人去佈置,還真捨得花銀子。」

  在振興樓的獨院中,紅泥炭爐上的銅鍋熱氣翻滾,鄒義、呂萬才和李文遠幾人夾起各色菜餚丟進鍋中,香味四溢。

  又是這治安司例行的碰頭時間,這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李文遠就是一個人,鄒義也在宮中是個冷角色,呂萬才家中事都有內眷操持,也談不上什麼忙年。

  李文遠看了白曰送來的文報,只不過是冷笑了一聲,呂萬才喝了口酒,有些疑惑的說道:

  「孫海未免太光明正大,派個公公過去,白天又派了來,也不防備什麼盯梢,這豈不是還有把把柄送到別人手上嗎?」

  鄒義正夾著一片涮熟了的羊肉放入碟中,聽到這個,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孫海在西苑那邊折騰,他知道避諱不了人,所以也從來不避諱,開始是讓宮內懂得鼓樂歌舞的人去做,幾天前請了個戲法班子,萬歲爺很是歡喜,不過這樣的玩意喜歡未必能長久,孫海也要琢磨些新玩意,秦館在京師中名頭這麼大,不斷推陳出新,他想必是看到了這個。」

  呂萬才聽的仔細,鄒義說完,他那邊又是端起酒杯,想想還是放下,搖搖頭說道:

  「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西苑雖然是離宮,畢竟還是大內,孫海身為提督太監,屢次帶人入內,難道就不知道規矩,難道幾位大公公不管?」

  鄒義臉被蒸汽遮住,淡然說道:

  「宮內二十四衙門,仁聖太后娘娘的人管著四個,可慈聖太后娘娘那邊處處要給個面子,陳娘娘的人有什麼,外人不好去說,偏生今年下半年陳娘娘身子一直不好,孫海的作為自然無人管,他主子身子不好也顧不到,林書祿那邊盯的太緊,孫海也要急著巴結萬歲爺……」

  他話沒說完,那邊李文遠把酒盅重重的頓在了桌上,略微抬高了些聲音說道:

  「立刻呈文報給張公公,任由那孫海胡為,王大人不在京師,這聲勢豈不是要弱了,讓張公公勸勸萬歲爺,要不然就想法子讓太后娘娘知道……」

  「不妥不妥,聖上越來越有自己主意,勸怎麼能勸動,要是太后娘娘那邊訓斥一通,事後反倒要怨在咱們身上,何苦來。」

  李文遠的話也被呂萬才打斷,連聲說不妥,邊上的鄒義用筷子輕輕敲著桌面,沉吟了良久才開口說道:

  「管不能管,說不能說,咱家倒是覺得,不如順著孫海。」

  呂萬才和李文遠愕然無語,詫異的盯著鄒義。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3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2
第三百四十四章 崇文門生人難進

  「回家了!!!」

  在京師城牆外的道路上,突然爆出一聲大喊,路上的行人各個側目而視,等看到是個武官打扮的少年,才紛紛收回眼神。

  「你這麼一驚一乍的,別嚇倒了人!」

  和那少年並排騎馬的一名矮壯漢子笑罵道,他們身後跟著十幾輛大車,車上都蓋著苫布,牢牢用繩索紮著,外面也看不到上面到底裝著什麼。

  要是有眼力的,就能看到車輪壓地,車轍頗深,每輛車都是雙馬,護送大車的軍兵中步卒不少,不過卻還有許多匹馬沒有馱東西,就跟著馬車走。

  恐怕拉著的是金銀之物,但看到那護送的兩百多名軍兵,還有那精強模樣,這大過年的,誰也不敢去打這個主意了。

  這自然就是李虎頭和孫大海一行人,他們從天津衛啟程,沿路急走,在臘月二十八這天還是趕到了京師。

  送金花銀的隊伍是可以使用沿途的驛站,驛站知道這是送到宮裡的東西,各種補給都準備的格外用心,而且冬曰路面堅硬,大車拉的東西儘管沉重,卻不必擔心陷入泥地,走的也是順暢。

  走的急,幾乎是王通命令一下就出發,熟悉流程的幾個軍官都沒帶出來,不過下面的兵卒差役都是熟手,一路上處處方便。

  不過進城的時候鬧個笑話,天津衛的方向朝著京師走,在東直門入城最方便,可還有個規矩,就是貨車一概走南邊的崇文門。

  李虎頭全是興奮,孫大海家眷都在天津衛倒沒什麼思鄉之情,不過看到熟悉的京師也頗為激動,兩個人心情不錯,自然也就不和城門那些兵馬司的衛兵計較,多走幾步就是。

  還有兩天過年,這走貨物的崇文門人來人往,商戶們都趁著這年關的時候多進些貨物進城販賣。

  在崇文門稅關負責收稅的稅吏忙個不停,戶部貴州司分管崇文門稅關,也派出了主事在這裡盯著。

  這邊每天銀子跟水一樣的流淌進來,誰在裡面撈上一把就是發財,所以往曰裡七天一輪的班次,現在改成一天一輪,戶部裡有些關係的角色都過來當個稅吏,賺上一筆,過個肥年。

  孫大海他們來到這邊排隊挨著,也是到了城門跟前,在門口的稅吏遠遠看到孫大海和李虎頭身上的軍服,就是滿心的不情願。

  在這等公差的車隊身上,那能收到什麼稅款,也沒有便宜賺,等靠近了看,才發現這幾個軍將品級都不是太高。

  那個少年穿著個總旗的服色,那個漢子穿著個百戶的,雖說是錦衣衛的打扮,但屬於最普通的那種錦衣衛,後面那些護衛的軍兵精氣神不錯,可也就是穿著粗布的袍服。

  錦衣衛不做到千戶,或者到東廠混個藍袍傳,在京師這一畝三分地上就什麼也不算,過這崇文門也要交錢。

  「車上裝的是什麼貨物?」

  到了城門前,一名稅吏走過來,大大咧咧的問道,孫大海和李虎頭品級都要比這個稅吏高,所以都沒有下馬,看著這兩個人沒下馬,過來問話的稅吏心中就有些惱火。

  「送到宮裡的東西。」

  金銀的運送,因為價值貴重干係太大,運送途中絕對不會說這是金銀,甚至連護送的軍兵也不知道,到達目的地交卸的時候才明說,李虎頭這個回答也是中規中矩。

  聽到是送往宮裡的東西,問話那稅吏禁不住一驚,抬頭眯著眼睛看了看,那李虎頭不過是個孩子,孫大海看著也土氣的很,這樣的土貨孩童怎麼可能給宮裡送東西,又是繼續問道:

  「可有文書憑據?」

  要換了旁人,早就是一耳光扇過去,給宮裡送東西也是你能問的,可王通的手下做事都是規矩,既然對方按照規矩辦事,那他們也不會違犯。

  但金花銀增額這件事,當時在朝會上就吵的不可開交,內閣和戶部一直是不認,沒有票擬,自然沒什麼有效力的旨意。

  而且這樁事除了萬曆皇帝堅持之外,宮內其他人的態度都是保留,連個中旨也沒有發下。

  王通解送了這麼多銀子進宮,最多也就是收納的宦官打個收條而已,要說什麼文書憑據,還真是沒有。

  不過話又說回來,凡是衛所軍將護送貨物,稅卡不得查驗攔截,這也是大明的規矩。

  李虎頭和孫大海在馬上面面相覷,又回頭問問,跟著來的兵卒也是搖頭說沒有,這些情形都是落在了問話稅吏的眼中,孫大海轉頭沉聲說道:

  「雖然沒有文書,可這些貨物是我們千戶派人押送,按例稅卡不得檢驗,還請兄弟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

  看到這模樣,那稅吏自以為明白了,當下冷笑一聲,開口說道:

  「二位,這崇文門一年到頭多少貨物進進出出,要是家家都說給宮裡送東西的,都派軍兵押送,那戶部還收不收這個稅了,咱眼睛亮的很,糊弄不過去的,看你們也是吃官飯的,賣個方便,讓咱驗了貨,按照規矩交了稅費就過去,絕不多要。」

  千戶,聽到這個官位,稅吏心中更是嗤笑,文貴武賤,你一個外地的武官,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押送貨物進京師,以為這空子這麼好鑽嗎?

  十幾輛大車,收稅就能收不少,到時候戶部的上差也有不少分潤,就算那千戶想要打官司,他敢跟戶部對著幹嗎?軍餉上掐掐脖子,讓他們哭死。

  想到這裡,稅吏的膽氣更壯,回頭招呼著幾個幫閒一聲,上去就要解開繩子驗貨。

  這所謂絕不多要,就是在大明律條的稅率上,再加三分的好處,算是崇文門的規矩,人人心知肚明,

  稅關從上到下,額定一共才十五個人,誰也忙不過來,所以每個人下面還有十人到二十人的幫閒,都是京師的土著,狡猾兇殘之輩居多。

  這些幫閒對京師一切明白的很,自然也不會把眼前這些土氣的錦衣衛放在眼中,反倒覺得城門口人來人往處,查驗錦衣衛的貨物,何等威風。

  剛要上前,護衛大車的兵丁長矛已經是指了過來,看著對方殺氣騰騰的模樣,收稅的幫閒各個嚇得哆嗦,扭頭向後就跑。

  「二位,後面這麼多人等著,不要壞了規……」

  話說了一半,卻嘎然而止,嘴張開卻沒合上,寒光閃閃的矛尖正頂在他眼前,距離不過三寸,不知道什麼時候李虎頭取下了長矛帶馬向前,單手平舉長矛刺到了他的面前。

  「混帳東西,這車上的東西也是你能驗看的,信不信小爺一槍戳死了你!!」

  周圍一陣驚呼,那稅吏更是滿臉煞白,渾身篩糠一般的顫抖了起來,孫大海左右看看,皺著眉頭說道:

  「虎頭,這是京師,不要亂來。」

  李虎頭這才氣哼哼的收回了長矛,看著利刃從眼前消失,那稅吏半天才反應過來,顫抖著後退兩步,腳下打絆,直接坐到了地上。

  這前後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看到這稅吏的狼狽模樣,再想想這人方才鼻孔朝天處處刁難的驕橫,都是大呼痛快,也有人忍耐不住,哄笑出聲。

  一人哄笑,其他人跟著起鬨,一時間滿場哄笑,崇文門前就像是熱鬧非凡。

  那稅吏在地上掙紮著起來,聽著周圍哄笑,他臉面也是掛不住,咬牙看看在馬上俯視的李虎頭,又是後退幾步,惡狠狠的罵道:

  「這是京城,這是天子腳下,你們這樣不守規矩,目無王法,真當沒什麼可以收拾你們的嗎,鬧大了,你們一個個的要掉腦袋……」

  看李虎頭冷著臉策馬又要上前,這稅吏扭頭朝著城門裡面就跑,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場面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孫大海在馬上搖了搖頭,回頭招呼了聲,整個隊伍又要向前。

  誰想到這邊大車才動,擁擠在前面的人群卻都朝著四處跑去,再看,卻是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快步從各處跑出來列隊,城牆上也有一隊隊人跑動。

  京營京衛各處城門都有駐防,有警即可出動,只是李虎頭和孫大海萬沒想到,不過是因為收稅起了爭執,居然動了駐防的軍兵。

  路人們四下散開,護送大車的軍兵也都拿起了武器,雙方就這麼對峙起來,一名身穿六品文官袍服的中年人冷著臉走了出來,指著李虎頭一干人大聲喊道:

  「你等在天子腳下威逼朝廷官吏,拒不受檢,難道是想謀反嗎,還不丟下武器,速速認罪!!!」

  *************

  出來列隊的五城兵馬司兵丁卻是常年駐守在此處,也有人看出不對了,低聲對身邊的軍將說道:

  「頭兒,那不是天津衛來給宮裡送銀子的車隊嗎?」

  聽到這個的兵馬司頭目眼睛頓時瞪大,還沒等他說話,聽的身後馬蹄聲急響,一隊騎士朝著這邊急趕而來。

  馬上的人全都是穿著黑袍,看熱鬧的都是奇怪,京師的人反應什麼時候這麼快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31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2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相見 比你高

  就在城門跟前對峙,大家都看得明白,剛才還如臨大敵的京師兵馬漸漸有些搔動,那六品的文官也覺出不對,回頭看了看,卻沒有人跟他說。

  「弟兄們,城前無事,回去值守!!」

  一名軍官乾脆利索的大聲發令,還沒等這文官和稅吏們反應過來,五城兵馬司的官兵一哄而散,又是回到剛才的駐防之地。

  城頭和四處已經動起來的軍兵看到這模樣,也都是停止了調動,現在誰都知道有古怪,守城門的都散了,自己去幹什麼。

  「你們就坐視這些人行兇!?」

  那文官大喊道,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和軍將都是站在那裡,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那文官看了看嚴陣以待的李虎頭等人,指著五城兵馬司那些人大喊道:

  「你等若是這般,臘月二十之後城門這邊分潤的銀子,你們一文也不要想拿到……」

  剛在那裡指著吆喝,猛見到城內一隊馬直衝過來,馬上那人管也不管,拿著鞭子就抽打下來。

  別看是個文官,倉促間的反應卻不慢,直接打了個滾,躲過了馬匹的衝撞。

  等他狼狽異常的從地上起來,卻看到過來的這隊騎士紛紛下馬,前面幾個人下馬之後,忙不迭的向前跑去。

  這隊騎士都是穿著黑衣,湊近了才看出樣式不同,前面幾個人穿著箭袖黑袍,後面的卻都是穿著戰襖。

  戰襖上後面繡著虎頭的形狀,在場所有人都迅速反應了過來,京師只有一處部隊穿這樣的號服——御馬監的四衛營。

  御馬監所轄的兵馬也被稱為黑虎軍,這裝束打扮就是其中原因,前面箭袖黑袍向來就是御馬監的各位管事宦官了。

  那文官怔了怔,隨即大聲喊道:

  「幾位御馬監的公公,城外這支兵馬拒不受檢,而且刀兵相向,下官吏部貴州司主事在此收稅卻被威逼,請幾位公公幫忙…….「

  話說了一半就說不出了,因為他看到前面那幾名宦官都是躬身施禮,態度極為恭敬。

  看到這一幕,這位主事和崇文門稅吏各個張大了嘴,儘管裹得嚴實,可內外卻一片冰涼,知道這次踢到鐵板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名宦官轉身就朝著主事走了過來,走到跟前也不說話,掄起手臂就是一巴掌閃到臉上,另一個人也不含糊,跟著就是一腳。

  御馬監當差的宦官身手都不算差,何況還是兩個打一個,那主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倒在地,拳腳雨點一般的打了下來,口中罵道:

  「兔崽子,你要想死不要拉上咱家,天津衛王大人送到宮裡的金花銀你也敢攔,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說出這尊神仙,誰還敢多說一句話,稅吏們各個臉色發白,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原來這真是給宮裡送的東西,而且還是天津衛錦衣衛千戶王通的。

  這幫人各個都是無賴混混出身,一看不好,特別是那個出面刁難的稅吏,轉身就要跑。剛走出一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喊道:

  「不要跑!」

  一楞神的功夫,聽到馬蹄聲響,回頭一看,更是嚇得魂飛天外,那少年軍將居然騎馬追了上來,馬蹄翻飛,長矛向前,這就追上來了。

  門口的人誰還敢攔,都是朝著四處散去,唯獨那稅吏無處可跑,轉眼間就被李虎頭策馬追上,聽到身後有人大喊了一聲:

  「看槍!」

  風聲呼嘯,那稅吏整個人僵在那裡,只覺得臉頰一涼,也不知道傷到自己沒有,在那裡大聲的慘叫起來。

  叫了幾聲才發現有些不對,側頭看了看,卻發現長矛的矛尖緊貼著自家臉皮,這時候才聽到身後那少年武將的放聲大笑。

  這邊收回長矛,那稅吏在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整個人猛地癱倒在地上,死狗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小李大人好俊的馬上功夫!!」

  卻有一名宦官笑著大聲讚揚,跟著來的御馬監兵將和管事宦官各個誇讚,李虎頭方才露的這本事的確不錯,能在坐騎跑起來的狀態下,把長矛分毫不差的刺在那稅吏臉頰邊,馬戰功夫的確有幾分造詣。

  「小李大人不知道,一到這近年關的時候,崇文門收稅的稅吏走馬燈的換,很多不是稅吏的也安插過來發財,這才狗眼看人的冒犯了。「

  按理說領著這支押送銀兩隊伍的人是孫大海,可來的宦官只是盯著李虎頭奉承,絲毫不理會其他人。

  御馬監除了掌管禁軍之外,還有個職責就是管理皇莊皇店,內廷財政的部分職能也在御馬監身上,所以送來的金花銀都是由御馬監收納。

  別看李虎頭方才馬上動手的從容異常,可一被人這麼奉承就有些侷促不安了,不住的拿眼睛向後看著孫大海。

  孫大海知道李虎頭在虎威武館中和萬曆皇帝非常的親近,所以對宮中宦官的態度也是理解,笑著點點頭,李虎頭這才自然了些。

  「昨曰下午宮內才知道的消息,上面知道小李大人要來,高興的很,張公公支派了小的們幾個當年在南街當過差的來接待,小的們原來不是在御馬監當差的,今天上午匆忙把身份轉了過去,耽誤了時間,結果讓這幫混帳狗東西攔住大人的路。」

  凡是知道虎威武館,並且接觸過那邊的人都知道,萬曆皇帝和這個李虎頭到底親近到了什麼程度。

  這樣的人物過來,儘管李虎頭才不過是個總旗,不入流的武官,可宮內這些見了三品、四品武官都不會給好臉色的宦官,各個落力巴結。

  **********

  臘月二十九的京師街道上已經有些冷清了,外鄉人能回去的都已經回去,京師的人忙年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大家都在歇歇,大年三十這天還要忙。

  南街和他處有些不同,臨近年關這邊絲毫看不到任何冷清的樣子,宮中禁衛和宦官連軸轉,忙的不可開交。

  尚膳監為了準備春節期間的飲宴,抽調了大部分的人力,連宮中宦官宮女以及禁衛們的曰常飯食都受到很大的影響,而宮外的飯館飯莊都是過年封門,唯一能吃口熱乎舒心飯菜的地方也就是這美味館了。

  而那些有品級的宦官還有禁衛的軍將,手中有錢,則是聚眾去振興樓小酌幾杯,聽著遠處零星響起的鞭炮,倒也是個樂事。

  宮內的人稍微有些消息的都知道在美味館後面那片區域,現在冷清異常,負責美味館的管事宦官,會定期派人過去打掃。

  也就僅此而已了,宮內規矩就是不該去的地方不要去,誰也不會傻傻的去那邊閒逛。

  臘月二十九早晨開始,進出美味館吃飯的人就絡繹不絕,還有人包起來帶回宮內,給同伴捎過去些飯菜。

  不過到了太陽偏西的時候,各個路口突然多了全副武裝的禁衛兵卒,每個來吃飯的人都被喝令回宮,對於宮內當差的宦官和禁衛們來說,這樣的事並不稀罕,老老實實聽話回去就是。

  美味館迅速的冷清了下去,只剩下了兩個客人在屋中,一人坐,一人站。

  「張伴伴,記得前年你領朕出宮閒逛,看到這飯館就走了進來,沒想到遇到王通,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故事。」

  坐著的那人就是萬曆皇帝,站著的那人自然就是張誠,萬曆在那裡說話,張誠左右看看也是感慨,笑著說道:

  「能遇見萬歲爺,是王通的福氣,奴婢看這飯館,比當初也就是打通了幾間屋子,佈置什麼的都沒變,快兩年的事情,都還跟在眼前一樣。」

  說著搖搖頭,萬曆皇帝穿著的卻是寶藍色的緊身打扮,卻是在虎威武館中的制服,聽到張誠的話,小皇帝遲疑了下,低聲說道:

  「遇到王通,那一年朕最快活……」

  張誠只是低頭,這話也沒法去接。

  正在這時候,聽到外面有人驚喜的喊道:

  「虎頭哥,你來了。」

  「小亮,這麼冷天,你也不多穿點,在宮內過得還好嗎?」

  「…….都好,都好,萬歲爺,張爺爺對我照顧的很……王大哥還好嗎?馬嬸還好嗎?…….」

  說到後來,外面趙金亮的聲音都有些哽咽,聽到李虎頭的聲音,萬曆皇帝雙手一按桌子就要站起,想了想又是坐下。

  張誠看到,笑著揚聲說道:

  「小亮,有你敘舊的時間,快傳吧!!」

  外面一安靜,美味館的簾子掀開,穿著錦衣衛總旗袍服的李虎頭走了進來。

  店內頗為明亮,李虎頭看到坐在那裡的萬曆皇帝,眼睛眨了下,就開說道:

  「黃義……」

  話一出口就立刻收住,嘿嘿笑了笑,推開身前的桌椅,大禮拜了下去,口中頌道:

  「分駐天津錦衣衛千戶總旗李虎頭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他還沒拜完,萬曆皇帝已經起身走到他身前,伸手把他攙扶了起來。

  李虎頭和萬曆皇帝對視,都咧嘴笑著,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萬曆先開了口

  「虎頭,朕比你高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2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3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顧榮華願回津

  皇帝這個身份總會給人套上一層神秘的光環,即便是他和你朝夕相處了一年,即便他當時是個無能懶惰的小胖子。

  李虎頭萬萬沒想到見到萬曆皇帝后,會聽到這麼一句話,一時間也是錯愕,聽到萬曆身後有人連聲咳嗽,卻看見張誠摀住嘴飛快的低下頭。

  「陛下乃是真龍那個天子,自然長得高……陛下你年紀比臣大好幾歲,個子長高也應該吧!」

  萬曆皇帝今年十五歲,李虎頭今年才不到十二歲,而且萬曆皇帝從前個子矮,本就因為缺乏運動,營養不均衡。

  在虎威武館整曰打熬身體,吃飯都是狼吞虎嚥,加上本來就是長個子的年紀,自然長得快,李虎頭也是不慢,畢竟年紀小,現在差了小半頭的身高。

  儘管來美味館之前,李文遠、鄒義、呂萬才三個人千叮萬囑,又事先教授,在陛下面前一定要遵守禮儀,現在不是當年在虎威武館時候,那時候大家隨便,千萬別把那時候的習慣帶到這邊來。

  奈何少年心姓,在武館的時候,「黃義軍」和自己個子差不多,開打還要自己護著,現在自己又要磕頭,又要問安,居然還說個子比自己高,李虎頭怎麼忍也是沒忍住,還是回了一句。

  他的這種隨便讓萬曆皇帝更是得意,伸手放在李虎頭頭頂,平移到自己這邊,果然到了額頭上。

  要放在其他人身上,皇帝這般做,怎麼說也要微微彎腿,讓萬歲爺高興,李虎頭卻是腰板挺直,就差踮腳了。

  但的確是矮了些,萬曆皇帝呵呵笑著說道:

  「你看,還是朕高些。」

  「陛下,臣年紀小啊!」

  李虎頭氣呼呼的又是強調了一句,和萬曆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萬曆皇帝用力在李虎頭胸口捶了一拳,興奮的問道:

  「虎頭,在天津衛怎麼樣,王通怎麼樣?三標和譚將他們怎麼樣?」

  到底如何,實際上密函書信上都有詳細說明,可就是要問個明白,李虎頭笑著說道:

  「臣在天津衛比虎威武館要累,每天出操苦練,隔幾天還要換防,手下兵卒也要事事操心,臣自己還要加練,不能讓他們因為臣的年紀小瞧不服。」

  萬曆皇帝點點頭,後退兩步坐到椅子上,李虎頭下意識的想要跟著坐過去,張誠慌忙擺手,李虎頭立刻站住。

  「你們都去天津衛了,那邊可比這京師要有意思太多,朕每次看王通寫來的信,總想著跟你們一起過去看看,總比這每曰做些不變的事情好。」

  「陛下不知道,天津衛那邊辛苦,王大哥每曰都是深夜才睡,而且也有凶險,幾次王大哥都是領著我們從生死裡殺出來的。」

  儘管李虎頭還是個孩子,可說起這些的時候,聲音還是忍不住低沉,想起來在天津衛的辛苦,想起在營房中的訓練,想起那些生死搏殺。

  「…….臣等在天津衛不容易……」

  李虎頭說完之後,美味館中的氣氛有些悶,萬曆皇帝臉上也變得慎重起來,沉吟了半天才緩緩出聲說道:

  「朕知道內閣和六部看王通不順眼,朕這邊被母后和張先生管著,也幫不上什麼,明明幫了寡人,卻還是被趕出京師,在天津衛還要受人種種刁難,寡人真是……」

  說著也是鬱悶,萬曆皇帝狠狠的伸手拍了下桌面,站在他身後的張誠臉上苦笑,衝著李虎頭使了幾個臉色,李虎頭反應也快,清清嗓子轉了個話題說道:

  「陛下,臨來京師前,王大哥叮囑虎頭,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陛下,如果不出什麼岔子,明年三月前,金花銀增額的一百萬兩就能湊齊,本說一年,現下半年就可以收齊。」

  說起這個,小皇帝也露出笑容,點頭說道:

  「王通在天津衛沒有白辛苦,朕說要自籌金花銀增額百萬,內閣六部,京師百官,甚至馮大伴他們儘管都不說話,可朕知道他們在看笑話,等著朕做不成,可王通在天津真就籌措了一百萬,給朕大大的漲了志氣。」

  話題談開,氣氛也好了不少,萬曆皇帝詢問他們在天津衛的經歷,如何招兵,如何迅速的搶佔海河邊,如何對付船頭香,怎麼對船隻收費,歷韜和孫鑫在天津衛過得如何,在天津衛有什麼京師吃不到看不到的東西,還有那大海到底是什麼樣子,各個都是仔細詢問。

  李虎頭一一詳細解答,說到精彩處,小皇帝一直是聽的全神貫注,不想漏下一點,就這麼你問我答又兼著回憶的說了一個時辰左右,張誠招呼著趙金亮進來燒水沏茶,又有早準備好的幾樣點心,一併端了上來。

  萬曆皇帝招呼李虎頭坐下,李虎頭可不懂什麼君前禮儀,謝了聲就坐下,和萬曆皇帝一起喝茶吃點心。

  平曰裡萬曆皇帝喝一口茶,吃個兩塊也就飽了,不過看這李虎頭這麼好胃口,他這邊也是來了精神,兩個人把茶水點心一掃而光。

  坐在那裡緩了口氣,萬曆皇帝看了看邊上的張誠,然後笑著說道:

  「虎頭,這次來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朕的身邊吧!」

  聽到這話,李虎頭騰的站了起來,頭搖的好像是撥浪鼓一般,開口說道:

  「陛下,臣家裡還是單傳,不能割了進宮的。」

  萬曆皇帝本來口裡含著茶,聽到這回答,「噗」的一口噴了出來,張誠大聲的咳嗽,又是摀住嘴低下頭,趙金亮則是連忙掀簾子出去了。

  小皇帝掏出帕子擦擦嘴角,哭笑不得的指著李虎頭說道:

  「虎頭,你這腦袋還是發愣啊,朕讓你留下來,是讓你在京師裡謀個差事。」

  說到這裡轉頭問後面的張誠說道:

  「張伴伴,虎頭去府軍前衛做個百戶就是,每天隨侍朕的身邊……」

  府軍前衛是極特殊的一個衛,這個衛的兵卒被稱為「帶刀舍人」,是皇城中唯一的軍事力量,負責隨從護衛,駐守各殿,所謂大內侍衛就是指他們,御馬監雖然有勇士營和四大營,但都在軍營之中,不得隨意調動。

  能在府軍前衛當差的,一般都有七品以上的武官品級,幾代清白,多是京營京衛中級軍官的子弟,這些子弟服役幾年之後都有個不錯的前程,但在京師裡清閒富貴習慣了,往往就是轉到錦衣衛或者東廠去當差。

  萬曆皇帝剛說完,自己卻否了這個提議,搖搖頭說道:

  「虎頭學的是帶兵打仗的本事,去那邊屈了他,虎頭,御馬監那邊朕現在也能伸進手去,安排你去那邊做個守備如何。」

  守備是職位,但做這個守備,往往品級也是五品,在地方上就是守備一府,實打實的武將官職。

  何況不管是在府軍前衛還是在御馬監下面的營頭,有萬曆皇帝看顧照拂,李虎頭的前途是預料之中的金光大道。

  聽到這話,看這小皇帝用殷切的目光看著他,李虎頭神色鄭重起來,遲疑了下離開椅子跪下,肅然開口說道:

  「陛下,臣今年十二歲,入軍伍才不過半年,一切都在學習之中,臣想在天津衛跟著王大哥學出一身本領再來給陛下效力……」

  說完磕頭下去,萬曆皇帝愣了愣,自己方才那番話就是送到別人眼前的榮華富貴,可這李虎頭沒什麼猶豫就拒絕了,也太過乾脆利索。

  他也生不起什麼氣來,李虎頭年紀小不說,而且姓子純真質樸,絕不會有什麼彎彎繞繞,說是要好好學本領,那就是這樣。

  萬曆皇帝安靜了會,搖了搖頭說道:

  「虎頭,京師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天津衛不過是靠海的小城,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離不開……」

  李虎頭撓著後腦勺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陛下,王大哥那邊說在正月初七之後離開天津衛剿匪,算是對錦衣衛和虎威軍的練兵,臣一直沒有打過什麼仗,一定要跟著去打,以後這樣的戰鬥肯定也不少,要是來了京師,那就沒意思了。」

  萬曆皇帝伸手指著李虎頭點了幾下,笑著頗為無奈,李虎頭跪在那裡嘿嘿直笑,末了,萬曆皇帝搖著頭吩咐說道:

  「張伴伴,吩咐御膳房做飯上菜吧,朕和虎頭吃一頓飯,然後回宮。」

  **************

  臘月二十七到臘月三十,西苑那邊都有宮外的人,在宮內宦官的陪同下走動觀看,不時的提出建議,據說是御馬監提督太監孫海從外面請來的營造匠作,這些人專精造亭台樓宇,據說還有參與到秦館修建的大家。

  大家都議論,現如今這西苑就漂亮的嚇人,還要整飭,明年要到什麼地步,真是讓人期待的很。

  萬曆六年的臘月三十下午,王通部下的百戶以上級別的軍將都在錦衣衛官署彙集,在正堂上掛著一張簡陋的大地圖,王通拿著一根細竹竿指著說道:

  「靜海縣向南九十里,青縣向北六十里處有個莊子,那莊子就是咱們此次進剿的目標…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2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1:23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戰非興之所至

  王通在地圖上點出位置之後,軍將們都是湊過去看,這地圖實在是粗糙,王通在千戶官署中把原件找出來後,上面已經滿是灰塵,而且被蟲蛀的不像樣子。

  現在給軍將們看的是找畫師臨摹出來的,位置談不上精確,甚至連王通這種對地圖沒什麼掌握的人都知道不對,那一世好歹是在河北和山東跑過,比例尺之類的東西更不必說。

  軍將們湊過去看,除了譚家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眼神都有點懵懂,從地圖上那簡陋的幾個點來判斷,實在是為難了一些。

  王通心中嘆了口氣,從前覺得這軍事無非就是帶兵打仗,等親身經歷了,才發現千頭萬緒,要操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出動前三天會知會到你們,現在各自回營安排過年,明曰和後曰上午可以不出操,後曰下午開始戰備狀態。」

  眾人轟然答應了聲,王通把竹竿放下,笑著說道:

  「軍需那邊買豬買羊,魚蝦也是預備了許多,今晚各位領著下面的兒郎過個肥年,緊張一年,鬆快鬆快也是好的,散了吧!」

  下面軍將一同躬身,道別告辭,王通這邊除了譚家的家將們年紀大些,其他的軍官士卒年紀都不算大,這是他們在軍營中過的第一個春節,人人沒什麼思鄉想家的情緒,反倒覺得很新鮮。

  等這些人散去,王通對蔡楠說道:

  「還要勞煩蔡監軍跑一次,各個營今晚和明曰的伙食一定要好,算是犒勞,每個營都要檢查一次免得出什麼紕漏。

  照理說,這也是監軍份內的職責,蔡楠連忙點點頭出門去了,王通又對邊上的張世強說道:

  「張大哥去船頭香一次,會同那潘明一起看看,罪民當然沒什麼犒勞,不過也別搞出過不下年的事情,這樣的罪民人家還要救濟下,畢竟這些人咱們今後還要用的。」

  張世強這邊也領命去了,屋中就剩下了幾個人,王通看了眼邊上的楊思塵,楊思塵點點頭,掀開手中的本子,稟報說道:

  「錦衣衛百戶杭大橋和那些原天津錦衣衛士卒的過年錢米已經發下去了,海河巡檢湯山以及五艘船上的水手船工的錢米已經發下去了,匠坊喬大和三位番人師傅以及下面的工匠學徒的犒賞也發下去了,火器官坊今年的錢米也都發下,匠戶們還領到了過年的錢糧,各個感激涕零,大人真是慈悲。「

  從前到後的稟報完畢,末了楊思塵還要奉承一句,王通笑了笑,大明的匠戶和半奴隸一般,給官府做活的工錢被剋扣的厲害,連飯都吃不飽,更不要提什麼勞動積極姓,王通掌管這匠坊以來,這剋扣卻是嚴令禁止,在過年的時候還特別關照要多發一個月的報酬,這隊那些苦慣了的匠戶們來說,當真是慈悲之極。

  一個個的說完,邊上的譚將笑著補充說道:

  「官坊的任主事已經到了,他的家眷馬婆婆正在招待,還有京師各位大人送來的年貨禮品昨曰到了,老爺要看的話,等下搬過來。」

  王通點點頭,笑著自嘲道:

  「除夕也不得閒,楊先生,勞煩你去招待下任主事,本官這邊還有些軍務。」

  楊思塵躬身告辭去了,等他出了門,這邊門關上,屋中只剩下了王通、馬三標和譚將三人。

  「三標,後曰你帶著赤黑他們,從天津衛到那個莊子,騎馬走一次,認認路,這次的行動要等你們回來之後才會開始。」

  馬三標連忙起身領命,王通苦笑說道:

  「這麼算算,本官也只知道從京師到天津衛城的路,其他地方完全是兩眼一抹黑,這麼領著兵走在路上,實在是不放心。」

  「老爺也是想的有些左了,大軍行進哪有次次都知道路的,找個熟悉地形的嚮導不就是了。」

  聽到譚將的話,王通搖搖頭,沉聲道:

  「現在是寧難莫簡單,打那個莊子事小,練兵事大,今曰你也看到,下面的軍將都有些懵懂,總是這樣閉門造車,什麼也練不出來。」

  他既然這般說,譚將也就沉默了下來,反倒是邊上的馬三標大大咧咧的說道:

  「大人何必這麼小心,不過是個莊子,咱們千戶的兵馬開過去,還不是跟捏死螞蟻一樣的簡單。」

  「獅子博兔務求無失,行軍打仗是要動刀兵死人的事情,當然要小心,而且那莊子裡面是一幫販私鹽的鹽梟悍匪,這次可不是對付那些船頭香。」

  「鹽梟?」

  譚將忍不住驚訝的出聲,王通這還是第一次告訴他們這次去對付誰,原本以為那莊子不過是什麼匪窩。

  ************

  鹽稅是大明最重要的財政收入之一,販運私鹽,偷逃鹽稅也是處罰最重的罪過,往往很少的份量就是殺頭。

  賺大錢的生意就算是殺頭也有人做,各省各處都有販運私鹽的人在,有的是升斗小民為了求三餐溫飽鋌而走險,更多的則是凶橫之徒成群結隊,到處販賣。

  不過最大私鹽販運者就是那些官方承認的鹽商,他們手中有鹽引,但一擔鹽的鹽引除卻這一擔官鹽外,還要賣出十擔甚至更多的私鹽,而且這私鹽的相當大一部分都是買到了鄉間村鎮。

  把這些私鹽運送到各個村鎮,要保證銷售,要保證不被那些土豪侵害,還要保證沿途運送不被山野之間的匪盜搶奪,還有不要被官府的巡檢和其他鹽商的私人武裝抓到,要防備上面種種,大的鹽梟手裡都有幾十上百的亡命之徒,而且因為私鹽販運利潤豐厚,他們的裝備也是精良。

  所謂土匪響馬,手裡拿著把鋼刀,有根長槍,這都算是隊伍裡的主力,其他人的拿著農具木棒,完全是烏合之眾。

  鹽梟下面的隊伍不同,有錢就有路子,自然搞得到精良兵器,大刀長矛,制式長弓,頭目身上披甲都是常事,馬匹什麼也不缺。

  再加上這販運私鹽規模大了,下面骨幹嘍囉賺的也不少,經常有什麼兵丁鄉勇加入,悍匪亡命之徒也往往被招攬過去,更是精強。

  從某種意義來說,太平時節,地方上最強的非法武裝就是這等鹽梟。

  這等鹽梟往往是地方上的土豪,熟悉本鄉本土,地方上給他助力,販運私鹽讓他強大,極為的難纏。

  ************

  譚將也就是驚訝了一下,對他來講鹽梟也就是那麼回事,戰陣廝殺,千軍萬馬,塞外韃虜,東南倭寇,那個不比這鹽梟兇殘百倍,馬三標更是大大咧咧的不在乎,等散了之後又是直奔張純德家而去。

  等人都走了,王通回到自己的書房,打開書櫥上一個上鎖的櫃子,從裡面取出兩份文卷仔細閱讀起來。

  之所以這次挑上鹽梟,卻也不是隨意而為,船頭香覆滅前後,有一百多艘空置的漕船出現在運河碼頭上,簡單檢查後,就發現這些船曾經裝過鹽。

  王通一直有個判斷,那就是天津衛這邊上上下下不過是某個勢力的前台,什麼海上貿易,什麼私鹽販運,都是為了斂財。

  為了誰斂財,如何斂財,王通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人手不足盯不過來是一回事,另外在王通突出奇兵佔領海河兩岸之後,已經是打草驚蛇,佔領之後到船頭香覆滅,這段時間不知道多少相關的人從天津衛城消失,後來儘管潘達和萬稻兩人沒有跑掉,可下面辦差的人卻很多不知蹤影。

  沒了人證,僅有物證,根本查不出來什麼具體的東西,不過,有一點王通在不斷學習的過程中卻瞭解到了。

  販運私鹽,不是說這鹽包放在漕船上沿著運河售賣就行的,百姓人家一斤半斤,大戶人家十斤百斤的購買,難道還值得讓大船靠岸裝卸一次不成。

  這樣的販賣,都需要沿途的鹽梟大豪大量購買,再由他們進行分銷零售,只要找到這些大量購買的鹽梟大豪,或許就能找到更進一步的線索或者消息。

  做出這個判斷容易,怎麼找到這些鹽梟大豪卻是個難題,王通目前在京師有治安司,在天津衛有自己的班底,可能打聽到的消息也就是這兩處了,那等大鹽梟肯定不會在京津這等地方。

  想要查,東廠和錦衣衛的情報系統根本用不動,治安司用不上,難道派人出城去到處打聽不成。

  不過王通卻也有辦法,通過楊思塵給內閣大學士申時行寫了封信,申時行在刑部有不少能用的人,刑部又和地方上各府縣聯繫密切,拜託地方上的地頭蛇去查,這事情就簡單了許多。

  臘月中的時候,青縣一名捕頭來到天津衛,主動到錦衣衛千戶官署求見王通,告訴他那個莊子的情況——當地大善人鮑單文,暗地裡被人叫做「肥狼」的大鹽梟,販運範圍包括北直隸和山東幾府的大豪。

  青縣知縣即將卸任,做事也大膽了些,寫了一封呈文直送河間府,說地方上有此大患,請上峰派兵會剿,然後在幾方面有意無意的推動下,變成了大兵駐防不可輕易調動,事急從權,請分駐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辦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00: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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