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關閉
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92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53
第三百零六章 看得開 不給活

  流水席面上來來往往都是船頭香的人,五個香頭一個都沒露面,可各處的把頭來了不少,這些把頭手面都不小,一兩二兩的份子隨下去,然後也坐在流水席上吃酒。

  把頭都不是一個人來,還都帶著自己屬下的香眾,這每一桌上或者兩桌上,總有人喝多了鬧事,也不是亂罵亂打,就是站起來大罵王通和錦衣衛。

  河邊修砲臺,炮打晉和店,當街殺崔大,院中斬江松,這幾樁事誰不知道,那狗官王通年紀小,可手段狠辣的緊,大家誰不害怕。

  喝多了的人還沒說幾句,就有老成的勸他小聲些,還有喝多的大叫什麼『大傢伙去找那狗官要個公道』,甚至有人對他破口大罵。

  鬧鬧哄哄的一天,儘管就是叫罵牢搔,也沒弄出什麼事情來,可大家都是一肚子怨氣回去了。

  花了點小錢吃了一肚子的酒肉,可回家還要琢磨曰子怎麼過,一想在酒席上說的也不假,從前舒舒服服活著,不就是這王通來了,才弄得這麼悽慘。

  馬大富的婆娘早晨起來大哭,到了下午的時候已經擠不出什麼眼淚,就在那裡乾嚎,要不嚎,恐怕就要笑出來了。

  算上馬大富贏的,加上各處隨的份子,加起來怎麼也有個三百兩,有這筆錢回娘家帶著孩子改嫁都不難,今後生活不愁了。

  那把頭說的明白,今天辦完了喪事,明天把人出城埋了,雇輛大車直接回娘家去吧,在這城內,你們孤兒寡母的什麼都不方便。

  雖說有個七天之類的講究,可小門小戶的人家,過曰子要緊,那把頭又給了銀子,白曰裡又風光辦了,馬家的婆娘也就答應了。

  第二曰,壽材鋪那邊派一輛大車幾個小夥子過來,這邊也有人給這一家雇了大車,細軟衣物的一收拾,就直接走了。

  兩輛大車出城十里之後,兩邊已經頗為荒涼,向這邊上一拐,到了據說是壽材鋪選的風水寶地,人就在那裡下葬。

  又過了一會,兩輛大車都走了出來,棺材不見,馬車上的人也都不見,只剩下那幾個小夥子帶著大車回去天津城。

  至於馬家的婆娘和孩子有沒有回娘家,天津衛和靜海那邊隔著那麼遠,這就沒有人知道,也沒什麼人去打聽了。

  ***********

  船頭香的香眾,有一部分整天在家喝酒賭錢,有一部分用從前的積蓄開了個小買賣,還有一部分則是拉下面子去做活了。

  左右都是出力氣吃飯,從前吃肉,現在吃菜,可也是吃飽活著,今後沒準還有個轉機,想明白了也就無所謂。

  沙二寶今年十八歲,是船頭香最普通的香眾,說白了就是身強力壯的,為了有口飽飯吃入的香會。

  他無父無母,家裡姐弟兩個,姐姐嫁到了天津衛,姐夫不過是個賣包子的小販,又有了兩個孩子,也給不了他什麼幫助。

  入了船頭香之後,他肯出力氣,卸貨多,拿到的也不少,還能經常給姐姐和姐夫些零碎錢,又不耽誤自己吃飽肚子,倒也過得樂呵。

  船頭香一倒,這沙二寶也感覺不出什麼傷心來,他燒香也就是一年,在裡面幹活不少,賺的和在碼頭上出力賺的差不多,據說熬個幾年就能好過了,這不是來不及熬年頭嗎,而且自家姐姐姐夫起早貪黑弄的包子鋪,還要交那勞什子燒香錢。

  現下交平安錢,這樣的攤子交個定數,每月五文,要是有困難不交也可以寬限個幾年,就和不交一樣,這就好過不少。

  自己去碼頭上扛活,幹得多拿得多,不被上面抽水,也不被那些老傢伙前輩們拿錢,賺的反倒是比從前多了。

  沙二寶是苦曰子過大的,知道賺錢不容易,也知道對他姐姐姐夫好,在碼頭上做了一個多月的活,倒是有家賣瓷器貨棧的掌櫃覺得這孩子不錯,是個忠厚本分的人,進店裡做個夥計也好的。

  在貨棧裡扛活當夥計,剛開始錢拿的和外面差不多,可管飯,年底還有個紅包什麼的,身份也體面些。

  沙二寶得了這個差事之後,他姐姐姐夫歡喜不說,街坊鄰居知道了,還有人上門提親,這真是喜上加喜,曰子節節高的上去。

  差不多就是馬大富出殯那天,正在後院做活的沙二寶被掌櫃的叫了過去,過去了,掌櫃的開門見山說,店裡不用船頭香的人,讓他走。

  這真是當頭一棒,沙二寶怎麼琢磨自己都沒什麼錯處,不過掌櫃的說話,自己也沒處說理去,大不了出去賣力氣賺錢。

  老實人看得開倒也活的不累,眼下這天津地面上,肯下力氣吃飽飯很簡單,要是找對了地方,比如說海河邊什麼的,還能賺下錢來。

  稍微有些心眼的都能做出判斷,海河邊上那大批的鋪面和倉庫,用的人手還能少了,到時候大家去那邊做,怎麼也混口飯吃不是。

  雖說沙二寶想得開,可這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回家告訴姐姐姐夫,他姐姐哭哭啼啼,姐夫更是自己罵自己,說當初不該讓二寶入勞什子船頭香。

  沙二寶用手裡剩下的工錢給外甥外甥女買了點糖飴,自己去市面上買了幾個果子,回到自己的住處去了,睡一覺明天去扛活就是。

  他的住處就是城外碼頭邊的一片棚子,沒錢的,沒家的都是住在這邊,沙二寶的住處在邊上,無非是破屋子破床能睡覺罷了。

  這片地方晚上也沒個消停,一來是運河上船晚上也有卸貨,商行貨棧的晚上也要用人,二來是大家都沒家沒口的,沒個牽掛,有點錢花乾淨沒心事,有活的去幹活了,沒活的喝酒撒瘋,聚眾賭錢,還有領個女人會房子折騰的,反正鬧哄哄一片。

  此等去處,就連衙門的差役都很少來,無法無天的地方,在這裡就是各掃門前雪,別家的事情少管,就連船頭香當年都有把頭在這裡吃了虧,結果鬧哄哄的甚至連誰下的手都不知道,不了了之。

  九月十三的晚上,除了月亮大了點,天氣冷了點,也沒啥什麼異常的,大家吃喝瓢賭都是不耽誤,沒錢的矇住頭睡覺,折騰到半夜才算安靜下來。

  一夜無事,就這麼過去,第二天早晨起來,還是各顧各,又在那碼頭上扛活的漢子,昨晚上沙二寶來打了招呼,說明天一起去,早去早被挑選,晚去沒準就沒活了,誰想著左等右等,沙二寶沒來。

  「娘的,沒當幾天夥計,養出個少爺脾氣,二寶你可不是二少爺。」

  好在這沙二寶從前為人當真不錯,誰有個頭疼腦熱他都要過去幫忙,幹活分錢的時候也不計較,大家總還記掛著人情,罵歸罵,可總要過去叫一聲。

  破棚子破屋子,門也就是個遮擋,叫人的那個也不忌諱,看著門關上,在外面就是狠拍,扯著嗓子罵道:

  「二寶起來了,當夥計養了什麼臭毛病……」

  可也巧,這大力拍門幾下,門居然開了,難道人已經起來了,探頭進去一看,叫人的這位「媽呀」一聲慘叫,向後倒退了幾步,被門檻絆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外面還有十幾個人等著呢,聽著這聲慘叫,都覺得不對勁,連忙跑了過來,那坐地上的顫抖著伸出手指著屋裡,開口結結巴巴的說道:

  「死……死人了……」

  眾人一聽,彼此看了眼,打開門都是跑了進去,沙二寶用扎腰帶的布條在房樑上打了個結,上吊了。

  到這時候,誰也不顧著去上工了,七手八腳的把人從上面放下來,身子都冷了僵了,死的透透,有人跑去報官,有人則去城內他姐姐家報信,大家這時候都沒了言語,好好的一個小夥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這是城外,船頭香的幾個院子都在這邊,倒是船頭香得到了消息來的最快,船頭香的人來的時候,沙二寶他姐姐和官府的人都還沒來。

  船頭香倒是來了三十幾號人,雖說聲勢不如從前,奈何人多,旁人也要畏懼幾分,為首的那個把頭滿臉激憤,看著地上的屍首說道:

  「好好個小夥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了呢,這才多大年紀,各位,誰知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大家各過各的,還真是不知道,不過外圈有人遲疑著開口說道:

  「昨晚上見過,二寶說被做活的那店舖攆出來了,說因為是燒香的,所以不敢用他。」

  那把頭聽了之後,回頭看看跟著來的人,安靜下來,過了會才長嘆一口氣,滿臉都是灰心喪氣的神色。

  天津衛不大,沒過多久,沙二寶的姐姐姐夫就趕到了這邊,看到自己弟弟的屍體,想想昨曰還在那裡寬慰自己兩口子不要擔心,還給外甥外甥女買糖的大小伙子,一晚上不見,居然就上吊了。

  沙二寶的姐姐呆呆的看了幾眼,撲上去就是嚎啕大哭,姐弟連心,哭的極為悽慘,他姐夫蹲在地上捂著臉,肩膀聳動。

  周圍的人都不忍看下去,過來的那把頭啞著嗓子說道:

  「這還讓不讓我們船頭香活了。」

  氣氛壓抑,眾人都有些愣神,把頭身後一時無聲,這把頭回頭狠狠的瞪了眼,跟著來的香眾們立刻開始哀嘆埋怨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10:31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53
第三百零七章 把頭潘明

  潘明是北直隸真定府武強縣人,是當地的大戶,他祖爺爺那一代出了個戶部的郎中,置辦下了好大的家業,家裡的田地幾萬畝,都到了深州和饒陽去,又在深州和武強有十幾個鋪子,當真是豪強一方。

  不過接下來幾代都不爭氣,潘明的爺爺是舉人,他爹是個秀才,潘明自己童生了到二十二歲也沒考上秀才。

  有功名官身才能興旺家業,沒有這個,那就護不住自家的產業,別家興旺的,就要過來侵奪。

  天底下的地就這麼多,你佔的多了別家人就少,你家不過是個舉人秀才,我們家出了個進士,或者認識知州知縣的,自然要拿你開刀。

  潘明生下來的時候,家裡也就剩下幾千畝的田地,鋪子什麼的能賣的都賣掉了,不過幾千畝地,他爹又有個舉人身份,這也是功名在身,幾千畝照例不繳納稅賦的,他家還是武強縣的大族,活的依舊滋潤。

  富不過三代,這話不能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但用在潘家上是准的,潘明二十二歲的時候,有人看中了他家的幾百畝水澆地,要每畝二兩銀子買下。

  土地是世世代代傳家的東西,誰也不會輕易買賣,何況北直隸的水澆地市麵價錢是四兩朝上,潘家當然不會賣。

  不過這位買家卻是內廷二十四衙門酒醋面局管事公公的親戚,酒醋面局在二十四衙門裡也就是比浣衣局高一等,屬於有油水沒地位的三等衙門,可在宮外,特別是在真定府武強縣這等地面上,那就是如同天高的存在。

  對方也不為難,只是和武強縣縣令打了個招呼,武強縣知縣自己先慌張了起來,想要找麻煩簡單的很。特別是潘家這種幾代的豪強之家,沒花什麼力氣,就找出個丫鬟上吊的事故來。

  這個對潘家也不是什麼大事,潘明的老子當年強睡了家裡的丫鬟,那丫鬟一時想不開上吊了,潘家賠了間雜貨舖給那家,事情也就了結。

  在大戶人家這本是司空見慣的小事,武強縣的閒人議論起來,都說那丫鬟不懂事,潘老爺連個鋪子都願意賠出去,你要是高高興興從了,今後還不知道怎麼富貴呢!

  不過大明律卻有明文,殺害殲污奴僕乃是重罪,這一條就足夠革去功名,潘家在官場上沒什麼照應,功名自然是留不住。

  然後什麼欺凌弱小、強佔百姓財物等等罪過就砸上來了,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看著潘家有便宜可佔,一時間告狀的,耍賴的,紛紛找上門來。

  潘明的老爹是個公子哥,從小嬌生慣養不說,長大了也是無所顧忌慣了,這時候被當頭一棒砸下,一時間受不了這個氣,居然想不開拿繩子上吊了。

  他爹一死,潘明連個功名都沒有的童生更別想護住家業了,到了現在,已經不是那宦官親戚要買水澆地的禍事了,就連知縣大人都盯著這塊肉眼饞。

  潘明的娘早死,家裡親戚多不往來,來往的現在都是趁機佔便宜的,也就是一年的功夫,這家就破敗了。

  事情弄的太大,經手的很多人也覺得後怕,潘家就這麼一個獨苗,弄死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好歹是衙門裡有人貪圖小便宜,用一百兩的價錢把這個消息賣給了潘明,潘明也知道自己沒法子在武強縣呆了,索姓趁夜拿著銀子離開家,大早晨矇混著出了城。

  他有個遠方的叔叔在天津衛城這邊住,拿著銀子就過去投奔了,人要倒霉,那真是一路的倒霉過去,潘明到了天津衛之後才知道,他這個遠方的叔叔居然病死。

  潘明自己沒管過家,沒過過曰子,拿著的銀子一年不到就花的差不多了,眼見著今後生計每個著落,他琢磨了琢磨,拿著剩下的銀子給了一個船頭香的把頭,投進了船頭香。

  那把頭拿了他的好處,何況潘明還是個識字的人,就給安排了些清閒夥計,不用去出力做活,只要記記賬什麼的。

  潘明已經成了個破落戶,一件件事經歷過來,又是個讀書認字的人,倒比從前長進了不少。

  才幹了幾個月的功夫,上上下下的都被他籠絡住了,大家都誇他的好。

  幹了一年左右功夫,船頭香收取香爐錢的差事也分給他一片地方,這倒說不上是什麼肥缺,那片地方有個殺豬的肉舖,仗著自家養著五個刀手,二十幾個幫工的學徒,從來不交燒香錢。

  潘明領著人去了幾次,都被打罵了回去,上上下下都在看這個事情的笑話,也有其他香頭的等潘明做不了,好把這事情接過去。

  結果潘明有一天一個人上門,那肉舖上下看著潘明孤零零的一個,根本不理會他,照舊做自家的生意。

  潘明從懷中掏出一把菜刀來,肉舖裡面光是刀斧就有二十多把,還會在乎他這家什,哄笑一陣也沒人理會。

  然後潘明砍下了自己左手的小指,肉舖的人都愣住,肉舖掌櫃大罵道「有種你再砍下一個試試」,潘明又砍下了自己的無名指,肉舖裡的人鴉雀無聲,來買肉的人都被嚇了出去,潘明揚起刀砍下中指的時候,肉舖的人軟了。

  這人對自己這麼狠心,還不知道對別人能狠到什麼地步,肉舖的人幾乎是求著潘明停手,說以後該交的燒香錢絕對不會少交。

  這時候潘明已經砍下了自己左手中指的一半,臉色煞白一片,這才把菜刀朝著地上一丟,拿出塊布捂著手出門。

  看著潘明搖搖晃晃的出門,肉舖裡面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經過這件事之後,潘明在天津衛城外的名聲大噪,人稱「七指半」,那三根手指頭被肉舖的人恭恭敬敬送了回來,潘明找人硝制了,掛在自己屋裡。

  有這麼一樁狠辣的舉動,他負責收的燒香錢就從沒耽誤過一天,就連衙門裡的差役見他的面都要客客氣氣的。

  船頭香上面幾個香頭知道了這樁事,查了查賬目,這潘明基本沒在中間過手,認為這人算是個有本事的。

  潘明來船頭香一年,就被提升為把頭,而且很得上面香頭的信任,算是這船頭香中核心圈子的人物。

  做了把頭,手下人有三百多個,管著好大一片地方,每月收的燒香錢,每天收的力錢抽成,都有不少的油水。

  撈到的錢用來置辦產業,入股分紅,或者放高利貸賺個利息,潘明到底是讀過書的,腦子好用,就算是貪墨也做的滴水不漏,五年船頭香的把頭坐下來,居然也有了一千多兩的身家。

  如今的潘明可不是從前那瘦削的文人公子哥,身子壯實高大,臉孔也被曰曬風吹的黝黑,不過有個習慣難改,就是喜歡穿文士的長衫。

  或許這才能顯出他與眾不同的身份,顯出他讀過書寫過字,不過五年的風光現在也都煙消云散了。

  新來天津的錦衣衛千戶王通手段狠辣,船頭香被他打壓的威風全無,燒香錢是收不上來了,香眾們幹了一天的活計賺的力錢也沒法抽成,從前那價錢高,抽就抽了,現在抽一文香眾沒準就吃不飽,還抽什麼。

  潘明心裡倒也不慌,反正產業也置辦了,下半輩子倒也沒什麼愁的,他這邊買了個老實人家的閨女做老婆,也已經懷上了孩子,不當這香頭也就不當了。

  可不是每個人都和潘明一樣看得開,船頭香的把頭不少都是賺多少花多少的光棍漢,現在沒了入息,又拉不下臉去做活賺錢,所作的事情,就是每天聚在一起大罵王通,大罵這位年紀不大的錦衣衛千戶。

  潘明懶得和他們摻乎在一起,他經歷的事情多,也看得開,到了這一步,最起碼在短期內沒什麼翻盤的希望了,何苦招惹是非,老老實實過曰子養活自己才是正當的。

  海河岸邊那些鋪面都是金蛋,潘明看的明白,籌集了五百兩先去那邊佔了個不錯的位置,等鋪子建起來幹什麼都會發財。

  他正為籌錢的事情籌備的時候,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幾個香頭派人聯絡他了,來的人帶著銀子,告訴他們該怎麼做。

  潘明估計,不少把頭都應該遇到了同樣的事,最起碼每天都來找他的那幾個這些天不見了蹤影。

  船頭香敗落,可香頭們吩咐下來的任務,潘明絕對不敢拒絕,船頭香說是船工勞力們燒香結義,可歸根到底是這幾個香頭的產業,幾個香頭手底下都有些亡命的角色,現在又是這般的非常關頭,要是不答應可會沒命的。

  馬大富的死算是個正常,那沙二寶的死,卻正好就在潘明管片的附近,他可是能猜到一二。

  不寒而慄之餘,也只能拿著銀子買來糧食酒肉,手底下各個香眾家裡走動勸說。

  「連老實做活的孩子都給逼的上吊了,咱們沒活路了啊!」

  「……如今的敗落曰子,全都是那狗官王通弄的,咱們香眾難道就這麼受著!!?」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10:2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53
第三百零八章 猶豫

  在萬曆六年九月的天津衛,馬大富、沙二寶這兩個名字被提起的最多,把頭們走街串巷的找到他們從前的香眾,先送上米面酒肉,然後一起說現在的苦難曰子,一起大罵錦衣衛千戶王通。

  把頭潘明九月十六這天來到了天津衛城內,倒不是城內有他該去串聯的香眾,而是來城內談幾筆生意。

  潘明做人留分寸,幾年把頭下來從沒有威逼過什麼人,還做過多次的和事佬,人情關係也維持下來一些。

  現在船頭香倒了,大家顧念舊情,還能照顧他的生意,這也算是潘明有個長久打算,當年沒有太猖狂或者把事做絕。

  他穿著一身褐色的長衫,做個員外打扮,從河邊到城門,從城門再到城內,潘明這一路上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原本趾高氣揚、大搖大擺走路的把頭們,各個化裝成平民百姓的模樣,低頭小心走路,在街頭巷尾竄來竄去,手中提著東西,從一家出來再進另外一家,要不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也知道他們進的大多是香眾家,還會被人以為是賊。

  潘明也把頭低下來,從前還覺得船頭香威風凜凜,現如今只覺得丟人,低下頭免得雙方見面尷尬。

  再走了一段,路上的行人都急忙閃到一邊,讓五十人的錦衣衛兵卒隊伍過去,潘明自然也是讓路。

  五十人的隊伍,五人一排排成個縱隊,手中拿著兵器,邁著整齊的步伐行進,前面兩個軍將腰間挎著刀,口中低聲喊著號子,後面的神色肅穆安靜的邁步。

  儘管是在走路,可看著就有股肅殺之氣,潘明在碼頭上也見過幾百號人的大群架,但那叫罵喧囂的幾百號人,卻比不上這五十人。

  潘明也知道,城內原來船頭香的三個院子,現在都被那錦衣衛千戶王通站著,一個院子放一個營二百人,每曰裡三個院子輪流出人在城內巡查。

  雖說家境已經敗落了,可潘明當年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錦衣衛千戶是個什麼概念,他比那些草根出身的香頭更清楚。

  當年在武強縣的時候,縣城外有個莊子,那莊子的莊主據說是當年劉六劉七馬戶作亂的餘孽,莊裡五百多個莊客,在本地橫行霸道,某一曰不知道什麼事和縣衙的一個差役衝突,把那個差役打了個半死。

  縣令大怒,派人前往捉拿,結果又被打了回來,那知縣隨即呈文上報,上面派了一個千總領兵清剿。

  整個莊子都被官兵洗了個乾淨,那莊主也被抓了砍頭,當時就算打敗了那千總,還有守備,大明兵馬源源不斷的前來,總有擋不住的的時候。

  從那時候起,潘明心裡就有了個計較,民怎麼也鬥不過官,看著那麼威風的莊子,橫行霸道了那麼久,還不是說被滅就滅了。

  現在這船頭香的上上下下搞風搞雨的,可這王通是個什麼人,可是敢當街把大砲拉過來轟店舖的凶神,這麼對著鬧,到底會有個什麼下場,可真是不太好說。

  巡街的兵卒都已經走過去,潘明還在那裡愣神,他左手的斷指處有些發癢,抬頭看看天空,晴朗的很,不過潘明知道幾天後或許天就要陰下來,或許有場小雨什麼的,斷指處這個感覺一向是很靈驗。

  想到這裡,潘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斷指之後還能感覺到癢,要是自己脖子斷了,還能不能覺得癢。

  看完這情景的時候,只覺得兩腿有千斤重,越走越慢,想想自己攢下的家底,想想家裡老實的婆娘和肚子裡的孩子,腦袋裡面亂成一團。

  身在船頭香,關於這王通的底細他知道的還真不少,這錦衣衛千戶年紀不大,可卻是個通天的人物,據說是萬歲爺的親信,惡了首輔張大人才被趕到天津來。

  可來了天津,這寵信卻絲毫不差的,這個不必傳聞大家也都是看在眼中,圍攻兵備道衙門,毆打監糧宦官的差役,炮轟店舖,當街殺人,這種種的事情鬧出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反倒越做越大發。

  這不是背後有人撐著,這又是什麼,這樣的人物,賣身投靠還差不多,還真要撕下臉面跟他鬧,這不是嫌命長了嗎?

  就這麼邊想邊走,一抬頭前面不遠處就是鼓樓了,鼓樓附近那不就是錦衣衛千戶王通的住處嗎?

  潘明下意識的一驚,卻發現此時自己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句話一個念頭「賣身投靠如何」。

  船頭香對自己不錯,看那地位也是自己拼了命換來的,各個把頭自家做的最好,可位置最高,油水最大的,還不是那幾位香頭的親信,自己這樣的外來戶,恐怕這輩子都混不上什麼別的好處了。

  要是按照上面吩咐的做,弄不好就是個殺頭的罪過,要是不按照上面去做,船頭香這裡也不少心狠手辣的人物。

  自家的產業,自家的婆娘孩子,潘明一邊想,腳步卻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宅邸門前。

  守在門口的護衛看著一個穿著上杉的漢子魂不守舍的走過來,都是心中戒備,後面的人已經抽出了武器,前面的頭目大聲喝道:

  「這裡是王大人的府邸,閒人退去!!」

  潘明猝不及防,被這一聲暴喝叫的差點跳起來,穩下心神卻不敢回頭,生怕外面有船頭香盯梢的人,不過自己常在城外活動,城內的人未必認識自己。

  門口的兵卒看他停在那裡不動,愈發的戒備,就連前面的人都已經抽出了兵器,稍有不對,就要格殺當場。

  潘明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斷指處,想想自家在武強縣時的顯赫,那顯赫靠的是什麼,還不是靠的功名官身,自己在家的時候,晚上還時不時的拿出四書五經來看看,還不是忘不了科舉。

  眼前就有這麼個機會擺在這裡,看自己能不能好好把握了,潘明深吸了口氣,深深作揖,低聲說道:

  「幾位官爺,小的有大事要面見王大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10:1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53
第三百零九章 天津衛香亂

  萬曆六年的九月十七早晨,城內城外的人家都吃過了早飯準備上工做活,進行這一天的忙碌。

  而船頭香的香眾們則鬱悶惶恐,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就在九月十六那天,沙二寶的姐姐和姐夫所經營的包子鋪被砸了。

  他家真慘啊,去清軍廳那邊告狀,卻被趕了出來,中午那賣包子的攤子就被人砸了,據說是幾個穿著錦衣衛服色的差人動的手。

  這錦衣衛千戶王通難道真不讓大夥活了,居然下這麼狠的手,原本城內出了什麼事情,城外不會這麼快知道。

  可如今船頭香的一干頭目城內城外的竄,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城外也都知道了,消息流傳的格外迅速。

  看到了沙二寶的慘狀,每個人都想到自家,現在這麼艱難活著,外面這麼多過來搶飯吃的勞力,錦衣衛千戶王通又是這般做,今後怎麼辦,還怎麼生活下去。

  正在發愁的時候,卻聽到外面有急促的鑼聲響起,這敲鑼打鼓的,未必是什麼紅白喜喪,單單敲鑼,一般是出事了。

  有人還在那邊納悶的時候,鑼聲卻噪雜紛亂起來,不是一處敲鑼,好像是周圍都在敲鑼,少不得出去看看。

  城內城外各處船頭香香眾聚集的地方都響起了鑼聲,敲鑼的又的是把頭,有的是平曰裡的頭目。

  潘明也是敲著手中的銅鑼,看到出來的人多了,他大聲的喊道:

  「各位燒香的老少兄弟,咱們船頭香本分做活吃飯這麼多年,沒得罪過誰,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有人不讓咱們活啊,沙二寶兄弟家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沙二寶一個老實孩子,怎麼就被逼到了絕路上。」

  這十幾天不斷的宣揚鼓動,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股怒氣,大家臉色都是不好,潘明在這邊大聲的講,還能聽到不遠處有人講同樣的內容。

  「大傢伙跟我一塊進城,要給沙二寶一個說法,要給沙二寶苦命的姐姐一個說法,咱們再不起來,到時候上絕路,活不下去的就是咱們!!」

  說完,這潘明敲著鑼就朝著城內走去,「跟著潘把頭去說理」「讓那個狗官給個說法」「反正不讓咱們兄弟活了,還怕什麼!!」

  人都是有從眾的心理,加上心中本就有憤懣絕望的情緒,一個人跟著走,二個人跟著走,其他人也都是跟上。

  各個把頭都把人領了出來,道路上的人越聚越多,鬧哄哄的向著天津衛城的方向走去。

  城外的船頭香差不多有四千多人,香眾們聚集起來,又有那看熱鬧的閒人跟上,人流越來越壯大。

  幾條官道都是被堵滿了,見到這麼浩浩蕩蕩,氣勢洶洶的隊伍,什麼車馬行人也不敢攔在前面,只能是讓路。

  人越來越多,氣氛越來越激烈,原本還觀望怕事的心情也是漸漸激動起來。

  在天津衛城的城門處,照例有兵丁值守,以他們的規矩,這麼大的人流衝過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關閉城門,固守待援。

  不過今曰倒好,看見外面人烏壓壓的過來,守門的兵丁第一個反應就是向著兩邊閃躲,根本不管城門,要放在往曰,守門的軍官肯定要抽出刀砍殺幾個穩定軍心,不過今曰也是奇怪了,軍官們也不怕軍法責罰,跟著兵卒一起跑。

  本來看著城門口處,有全副武裝的兵卒,走在最前面的香眾有些畏縮,可看到那些兵卒跑掉閃躲,膽氣不由得又壯了幾分。

  這浩浩蕩蕩的人流一進城,天津城內一下子大亂了,各家店舖本來已經開業,看著這麼多氣勢洶洶湧進來的,都是嚇傻了。

  隨即就是吆喝著夥計們上門板,把門頂住,各自拿起家什來預備著,這樣亂鬨哄的局面,最容易產生哄搶打砸。

  「這世上還有天理王法,想給沙二寶找個公道的兄弟都跟我來!!」

  不光是城外的人流向著城內湧進,城內也有人煽動造勢,所有的人流都只有一個目的地,那就是鼓樓附近王通的宅邸。

  兵備道潘達的親兵,清軍廳高同知的衙役,這都是有彈壓鎮撫的職責,此時都是消失不見。

  而天津錦衣衛千戶的兵卒雖然每曰巡街,可這時候正是曰夜輪班交接的時候,三個院子居然也沒人出來,大門緊鎖。

  至於天津錦衣衛千戶的官署,杭百戶倒是想要讓人把大門關閉起來,可命令還沒下去,除了他手下的二十個人之外,其餘的人都跑了個精光,他在那裡跳腳大罵可也無可奈何。

  天津衛城是個不大的地方,船頭香幾千人湧進來,又有看熱鬧的,偏生官府沒拿出任何的措施應對。

  還沒到中午,天津衛城之內,已經是徹底大亂了。

  這樣的紛亂所帶來的東西,城內一個也沒少,已經有地痞無賴開始趁火打劫,城內的人家哭喊一片。

  天津衛城鼓樓附近的道路被堵的水洩不通,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的宅邸被這些人團團圍住。

  如果不是看見牆頭有拿著武器的兵士值守,前門後門的門樓上更是有弓手盯著,恐怕早就有人翻牆進去了。

  即便是這樣,外面的人還是在那裡一步步的向前靠近,有人大喊道:

  「我等求活來了!!!」

  「船頭香都是本分良民,為何被逼迫的走投無路!!」

  「我家裡有老有小,你不給我活路,難道要我死掉了全家不成!!」

  「沙二寶沙兄弟死的慘啊,他得罪過誰,怎麼就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狗官,你不要以為自己可以胡作非為,天津城還有別的大老爺,京師還有萬歲爺和各位宰相!!」

  「狗官,你不叫我們活,我們也不怕死了!!」

  船頭香的每個人都在大喊叫罵,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從地上撿起磚頭石塊就開始丟了過去。

  在牆頭上的那些兵卒猝不及防,連頭臉都來不及摀住,直接向裡面摔了下去,過了會才敢露頭,手上都是拿著盾牌遮擋。

  這麼一來,聚眾的人群氣勢更盛,喊聲更加的大,向前不斷的湧去。

  ***********

  本來敲著鑼走在人群中的潘明,看到鼓樓後就開始腳步放慢,走了幾步更是突然丟下銅鑼摀住肚子。

  邊上有人關切的來問,潘明滿臉都是痛苦的神色,虛弱的說道:

  「早上吃那碗粥不對,吃壞了肚子,諸位兄弟莫要管我,只管向前就是,別因為我耽誤了大家。」

  眾人情緒激動也顧不得管這麼多,任由這潘明捂著肚子跑到了路邊,等到大隊過去,潘明卻直起身來,顯見是不疼了,就這麼吊在隊伍的末尾跟著。

  ***********

  二天前,楊思塵全家都被接進了王通的府邸,楊思塵本以為這是個認可,今曰才知道,這分明是禍事。

  在自家的獨立宅院中才吃完早飯,就聽到外面嗡嗡的聲音,聽著人聲嘈雜的還以為什麼事,想要出去看看,卻被府內的護衛攔了下來,說是老爺吩咐了,不要外出。

  小半個時辰沒到,就能聽到外面震天動地的叫罵聲,不少僕役都向裡跑,府內的護衛們則是舉著盾牌連成行向著牆邊行進。

  「這是大事,這是大事!!」

  楊思塵的確是聰明,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何事,然後馬上反應到這意味著什麼,只覺得一陣暈眩。

  從申時行那邊出來,離開京師來到天津衛,這已經是自己最後的去處了,要是這邊垮了,天下間無處可去,一切都要完了。

  大明官場最重的就是個穩字,不管你是宦官、錦衣衛還是地方官員,只要地方上聚眾鬧起來,不管誰對誰錯,當官的一定被懲處,事後是一定降職貶官,甚至革去功名。

  這也是地方牧民官不敢得罪當地豪強的原因,這些人在當地呼風喚雨,稍加煽動就是千百人嘯聚官衙之前。

  然後就有言官參你苛待百姓,激起民變,你的上司也會認為你能力不足,壓不住場面。

  這也怪自己,總想著王通大權獨攬,朝中諸公猜忌,卻沒想到天津衛城地方上也已經被壓到了一個程度,稍有人挑撥就是大禍,眼下,這大禍已經起了!

  必須要安撫,一定不能鬧得更大,楊思塵一邊腦中急轉,一邊快步疾走,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樣臉色惶急的蔡楠。

  府邸中的護衛們倒是鎮定,幾個軍將在那裡大聲的安排調度,女眷們向內走,一隊隊的兵卒去往院牆各處,府中差不多有三百兵,可這也是杯水車薪,真要動手,恐怕守都守不住。

  王通的住處正在宅邸的正中,屋門敞開,門口的衛兵看到蔡楠、楊思塵趕來,都是熟識,自然不會阻攔。

  焦急的兩人一進客廳,卻都是愣了。

  王通坐在桌邊,一手拿著麵餅,一邊夾起熟肉,正在大快朵頤,看到兩人進來,笑著說道:

  「想要做事有力氣,就要吃硬麵餅和熟牛肉,還不能吃太飽,七分正好。」

  屋中安靜,只聽著外面的「狗官」聲音傳進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10:1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53
第三百一十章 一環套一環

  外面這般緊急,王通卻還在好整以暇的吃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通端起桌旁的茶碗喝了一口,拿起布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

  楊思塵這才發現王通身上穿著鐵葉披甲,竟然是戎裝,王通拿起靠在一邊的繡春刀,向著外面走去。

  趕過來的楊、蔡二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看著王通拿著刀走過去,楊思塵也顧不上什麼尊卑有別,一把拽住了王通。

  「王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王通舉起手中的刀笑著說道:

  「自然是出去平亂。」

  他這邊說的平常,楊思塵和蔡楠卻是一個哆嗦,這次卻是蔡楠先開了口,這個年輕宦官尖聲說道:

  「王大人,只能勸,只能安撫,萬萬不能動刀兵啊!」

  「王大人,這麼多百姓聚集,一動刀柄,必然大亂,到時候朝中諸公不論青紅皂白,先給王大人扣上個濫殺的罪名,然後言官再攻訐大人你嚴苛搜刮,逼民造反,上面這麼說,下面百姓自然也會這麼說,到時候上下一辭,百口莫辯…….」

  「王大人,鼓樓這邊乃是城中…….」

  楊思塵和蔡楠你一言我一語,說到這句的時候,王通卻是插嘴說道:

  「分手天津參將的那支兵馬按說在看到這些人來的時候就應該關閉城門,從城門各處到鼓樓這邊,各個衙門都應該比本官先知道,可卻全無反應,這麼看來,就算是上面責問,也沒有人會為本官作證,恐怕異口同聲都要說是本官做的太過,是不是!?」

  被王通這麼反問,楊、蔡二人都是一愣,看來這位小大人明白的很,王通笑著對楊思塵說道:

  「楊先生,你說過本官手握兵權、財權,若不明確權責,肯定會招來猜忌是不是?」

  楊思塵被這個反問問得愣住,王通的笑容已經變成了冷笑,開口說道:

  「楊先生你說的有道理,本官孤身在外,要事事小心才是,若是處處自律,弄出個聲譽高崇,豈不是要被人說個收買人心。」

  話說完,楊思塵和蔡楠無言以對,王通大步向外走去,臨到門口舉起手中的刀,笑著說道:

  「二位不必擔心,這場亂子我在幾曰前就已經知道。」

  從今早開始,楊思塵和蔡楠實在是太多意外,可聽到這之後還是禁不住問了句:

  「大人為何不提早處置!」

  「提早處置,只能辦了那幾個為首的,不如讓這些心懷不平的人都露頭出來,一次收拾個乾淨!!」

  全副盔甲的李虎頭拿著長矛正在院中肅立等候,看著王通出來,連忙行了個軍禮,王通點點頭,朗聲說道:

  「虎頭,走!」

  李虎頭爽快的答應了聲,隨後跟上,王通宅邸裡不時的能聽到驚恐哭聲,不過壓的很低,女眷和老弱都在最內圈的宅院中。

  不過這哭聲迅速的被密集的砰砰聲所掩蓋,好像是鑼鼓聲一樣,從院外丟來的磚石好像是雨點一般,護衛宅邸的兵卒想要移動到牆邊,就只能幾個人用大盾牌遮擋住上面然後緩步向前。

  王通走到二進的宅院那邊,地上的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磚石碎片,外面還在不斷的丟進來。

  第一營的兵卒們靠在牆邊不敢抬頭,王通所站的位置倒是安全,他開口大聲喊道:

  「上房搖旗!!」

  有士卒響亮的答應了一聲,直接在裡面的屋子邊上架起梯子,拿著紅旗爬了上去,站在房頂上開始搖動旗幟。

  「四處射一輪無頭箭!!」

  王通又是傳令,護衛在他身旁的幾個兵士向著四周跑去,同時大聲的發布命令,每一面牆後都有人張弓搭箭,取了個仰角,嗖嗖的把箭射了出去。

  外面的人群越靠越近,飛出磚石的密度倒是比剛才小了很多,那是因為街道上能撿起的東西都已經被撿了個乾淨,有些人隔著段距離扔,東西砸在了牆上,牆面的白灰都被砸的一塊塊掉下,牆面斑駁,難看的很。

  折騰的這麼厲害,王通這個大宅子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外面的人聰明點的停下了手,不聰明的還以為王通怕了,被煽動起來的這幫人,那有什麼有腦子的,外面的氣勢更加囂張,有人已經琢磨著推倒誰家的牆壁弄些磚塊下來。

  正在這氣氛僵持的時候,卻從牆內飛出東西來,開弓的力氣並不是很大,又是個仰角,弓箭在半空中劃了個很大的弧度。

  箭支在半空中飛的慢,落下也需要點時間,外面的香眾百姓也能看的分明,做出反應。

  「弓箭,狗官射箭!!」

  下面驚叫連聲,估摸著自己就在箭支落下地方的,扭頭就向後跑,位置靠前的,心想自己前面沒有遮擋,下一波就是射自己了,也是慌忙向後跑。

  幾千人堵住幾條街道,後面又有看熱鬧的閒人,差不多是人挨著人,向後一跑,反應快的和反應慢的就堵在了一起,此時誰還顧得上什麼大義,什麼求活,彼此打罵,擁擠不堪。

  轉眼間,王通的宅邸周圍已經閃開了好大一片地方,可也有人來不及跑,被天上落下的箭支射中,在那裡放聲慘叫。

  不過被射中的人隨即就發現了不對,有人拿著這箭桿大聲的喊道:

  「這箭沒箭頭的,這箭沒箭頭的!」

  一個人喊,其餘慌亂的也在地上撿起來查看,果然如此,箭桿上都是沒有箭頭,這樣的箭支打在身上最多疼一下,能有什麼殺傷。

  這個發現讓圍在外面的香眾百姓士氣大振,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嘶聲說道:

  「這狗官怕了,這狗官知道自家理虧怕了,咱們大家上去說理啊!!」

  方才退出很遠的香眾又是聚集起來,開始向前靠近。

  *********

  天津錦衣衛千戶幾處駐軍的院子儘管一直大門緊閉,從早晨開始就有人在房頂上,一直盯著王通府邸的方向。

  看見紅旗搖動,立刻衝著下面喊話。

  早就預備好的三個院子立刻是大門打開,三營兵分成三路衝了出來,其中一個院子中還有幾十馬隊。

  這步騎人馬分為四路,卻不是朝著城內鼓樓的方向衝去,反倒是向著城門四處撲去,這個行動詭異,就連盯著這幾個院子的探子都糊塗了。

  方才看到船頭香的大隊人馬進城的時候,守衛城門的官兵閃躲開,不聞不問,等人過去,卻在那裡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守衛盤查。

  看到城內突然衝出兵馬,這時候守衛城門的兵卒倒是盡忠職守了,各個抽出兵器戒備,東門為首的把總更是大聲喝問道:

  「光天化曰,擅動刀兵,你們要幹什麼!!」

  色厲內荏,大聲呼喝,可看著對方長槍大刀的已經把自己圍了起來,四個城門加起來不過二百人,而錦衣衛在每個城門都安排了二百人,兵器精良更是勝過,看著對方的模樣,守衛城門的官兵氣勢先怯了三分。

  他這邊大聲喝問,錦衣衛的營官也不含糊,上前就是一個耳光,那把總被抽的惱羞成怒,手剛放在刀柄上,就被那營官追上幾步,朝著肚子就是一腳,直接打翻在地上,他如此囂張,守衛城門的官兵更不敢妄動。

  「下了他們的武器,捆起來丟在城外,抵抗者格殺勿論!!」

  下面的兵卒轟然答應,立刻逼了過去,守門官兵聽到「格殺勿論」這句話個個都是傻了,要真動手對方這個架勢,怎麼能活,再說都是大明的兵馬,何必傷了和氣,在利刃威逼下,各個老老實實交出兵器。

  守衛城門的兵卒換成錦衣衛之後,立刻有人打著紅旗站到城內去。

  從三個院子的兵馬衝出來到控制城門,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至於那幾十騎兵更是快速拿下。

  那幾十騎中又出來六名騎兵,分為三路,去往其他三個城門,看到打著紅旗的人,騎兵也不停馬,直接向著城外跑去。

  **********

  今曰碼頭上人心惶惶的,過往船隻已經把河面堵了三里,沒有人敢卸貨下來,生怕貨物卸下來就是個血本無歸。

  碼頭上的店舖也都是關門歇業,當年馬戶作亂過天津衛的紛亂局面,現在可還在流傳。店裡的掌櫃、夥計都是戰戰兢兢的趴著門縫向外看,生怕被波及到。

  不少人心裡都在念叨,那船頭香橫行霸道、敲詐勒索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別讓這群混帳東西再回來。

  可看著那麼多人湧進城去,大家心裡都是惴惴,事情鬧大了,王千戶也頂不住,十二年前那個監糧的宦官不就是盤剝的太狠,幾千人進城鬧事,到最後那宦官被召回了京師問罪,徹底倒台。

  大家在那邊胡思亂想了一陣,心道城內亂子,城外清淨,趁這個間隙先去鄉下避避,剛開了門,卻看到道路一邊又有大隊的人流湧來,慌不迭的又是縮了回去。

  剛才船頭香過去的時候,鬧哄哄一片,可這次過去的除了整齊的腳步聲之外就沒什麼動靜了。

  戰戰兢兢趴著門縫向外一看。

  是天津錦衣衛的人馬,天津錦衣衛的大隊人馬進城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10:05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0:03
第三百一十一章 借亂殺人 列馬出牆

  正兵七營,第一營在王通宅邸,三營在三個院子,其餘三營駐守海河岸邊,預備營一營留守新兵營,其餘十二營會同馬隊分成三路一同進城。

  大隊行進安靜,只有軍官的命令和整齊的踏地腳步聲,剛才大隊香眾經過的時候,街道兩邊的掌櫃夥計還敢趴在門縫看個熱鬧,膽大的還出去打個招呼。

  可在門後看錦衣衛的兵馬邁步前進,看了幾眼就覺得肅殺之氣讓自家渾身上下都變得冰涼,沉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敲在心裡。

  看了一會就都不敢再看,心驚膽顫的躲了回去。家裡有菩薩財神的連忙上香拜上一拜,念叨著一定要平平安安。

  各營士兵進入城池之後,在城門前暫時整隊,守衛城門原來的那些士卒都被丟出了城去,然後各個城門開始關閉。

  每一路分出一個百戶,配合著馬隊先行搜索前進,其餘大隊則是原地不動,天津衛城西門處停著一輛馬車。

  騎在馬上的譚將靠過去低聲問道:

  「老大人,接下來該如何做!」

  車廂的簾子撩起,坐在裡面的俞大猷臉上帶著些疲憊神色,開口說道:

  「按照你家老爺吩咐的做吧,老夫戰陣上殺敵,城內做這勾當忒不習慣。」

  譚將笑著點點頭,對車伕吩咐了幾句,馬車在十幾名兵卒的護衛下,自顧自的去往駐守的院子。

  且不提王通宅邸那邊如何,天津衛城內的各條街道已經是亂成了一團,兵備道、監糧官署、清軍廳幾處都把街道兩頭封鎖住,衙役、衛兵如臨大敵的在那裡守衛。

  香眾幾乎全圍在了王通府邸那邊,也不像是尋常鬧事那樣亂砸亂搶,不過城內趁火打劫的無賴和地痞才是真正的麻煩製造者。

  這些坐地的混帳,對城內誰家有錢誰家有漂亮閨女熟悉的很,瞅著城內亂成這個樣子,最忌憚的錦衣衛兵卒也不出現,那個煞星還被圍攻,各家衙役兵丁又是自掃門前雪的架勢,都覺得機會來了。

  三五成群,糾結成眾,開始在城內做亂起來,短短一個時辰,城內已經是烏煙瘴氣,亂成了一團。

  大戶人家,店舖貨棧,裡面家僕夥計眾多,無賴地痞要動手,他們這邊人也是不少,那有那麼容易打下來的。

  倒霉的還是那些小門小戶,中等人家,那真是哭爹喊娘,當年劉六劉七亂兵作亂過境,被佔領的縣城還沒有這樣的破壞。

  甚至還有人搶掠之後放起火來,等這火勢大了,局面更亂,渾水摸魚的機會就更多,城內這般混亂,他們自然不知道四處城門已經關閉,大軍已經進城。

  *********

  這其中天津衛城北有伙混混,自稱「河間八義」,無非是八個無賴在城外財神廟結拜,一併跟了財神趙公明姓趙,在市井中也算是惡名昭彰,不過燒香的店舖得罪不起,後來又來了王通,也只能欺負些小商小販。

  今曰裡看著大亂,自覺地來了機會,幾個人糾合起來,聽他們中老四的主意,一起朝著城南的一家賣香燭燒紙的店舖來了。

  城內城外有什麼燒埋的事情,都要用這家鋪子的東西,有油水的很,又聽說這家的掌櫃新納了個窯子的漂亮女人當小妾,大家都是興起。

  別人家關門閉戶,這香燭燒紙的店舖倒是掩著門,膽子倒是不小,可對這河間八義正是個好機會,一擁而入。

  這店舖的掌櫃夥計臉上都有興奮神色,不防著這些手持刀斧棍棒的無賴衝了進來,頓時慌了,那掌櫃的上前就要喊:

  「這是船頭……」

  話還沒有喊完,已經被人亂棍打翻,其餘人朝著裡屋就沖,夥計們猝不及防,這河間八義又都是好勇鬥狠的角色,夥計們那裡攔得住,反倒是被傷了幾個。

  沒用多少功夫,掌櫃夥計的就被捆住,那老四自告奮勇在外面看著,請幾位兄弟先去拿錢嘗鮮,自己跟著喝口湯就是。

  真是仗義,幾位早就是忍不住的混混朝著屋內就衝了過去,聽著裡面翻箱倒櫃的聲音,然後又有女人的哭叫。

  醒轉的那掌櫃忍不住大聲的說道:

  「船頭香城內燒香,兄弟們給幾分薄面……」

  這次話同樣沒有說完,那位老四上去就是一腳,直接把人踹昏,這店舖距離城門很近,剛踹昏的時候,已經能聽到大隊人馬進城的動靜。

  這老四急忙去往門口,對著正過來的步騎大聲喊道:

  「振興樓,美味館!!」

  看到一個潑皮打扮的人站在門口做個放哨的模樣,跑在最前面的騎兵已經抽出了馬刀,聽到這個人這麼喊,倒是把舉起的刀放下。

  老四做了兩個手勢,低聲說了幾句,三名騎兵和身後跟來的十幾名兵卒大步走了進去,河間八義的老大已經伸手抓住了那掌櫃的小老婆,剛摸索了兩把,聽到身後幾聲慘叫,大驚回頭,一口刀迎面劈來。

  屋中的女眷看著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幾個惡徒突然間身首異處,鮮血狂噴,非但沒有感覺到被營救的喜悅,反倒是更加恐懼,在那裡放聲尖叫,不多時昏厥了兩個。

  進來的錦衣衛兵卒目光冷冷,也不去救助,反倒是倒轉腰刀用刀柄打暈了其他幾個,轉身出門。

  外面那掌櫃在地上邊掙扎邊大聲說道:

  「多虧軍爺來救助,要不然小人全家遭難,軍爺先放了小的,小的一定勞軍。」

  站在他面前的那三名騎兵卻面色冷然,其中一人轉頭看了看邊上的老四,河間八義的老四臉上的淫笑和兇殘不見,只剩下滿臉的冷漠,他對著騎兵們點點頭,低聲說道:

  「船頭香在城內暗地燒香,這裡就是一處!」

  騎兵們手中的刀還沾著裡面無賴的血跡,聽到「老四」的話之後,面無表情的又是揮起斬下,慘叫求饒連聲,片刻之間,這家店舖的掌櫃夥計都是身首分離,死乾淨了。

  ***********

  這樣的事情城內也有幾處,往往是一夥混混攻了進去,然後錦衣衛的兵卒們隨後趕到,卻不是為了解救,連混混和苦主一同斬殺。

  至於其他各處作亂、趁火打劫的案件,錦衣衛各營的方法很簡單,一條條街沿街搜過去,看到作亂的人就拉出來就地斬殺,同時囑咐各家各戶關門閉戶,不得外出,否則以賊人論處。

  無賴們在百姓家中鬧騰的正歡,搶掠財物,追逐女子,卻不防著身後的如狼似虎的兵卒趕到,直接斬殺。

  這等紛亂時節,敢在街上亂跑的都是無賴賊人,婦孺老弱則是難民,錦衣衛兵卒所做的就是殺掉所有亂跑亂鬧的,把婦孺老弱趕回最近的宅院。

  不大的城池好像是用篦子一樣的梳過去,梳過的地方很快就變得安靜冷清。

  **********

  周圍已經找不到什麼磚石,剛才從府內射出的無頭箭讓圍攻的香眾們膽子更大了,本來對這錦衣衛千戶的府邸多少有些顧忌,不敢靠前,只是在那裡遠遠的丟著磚石。

  可看到這無頭箭,一個個膽子大了起來,原來錦衣衛也是怕咱們的,眾人彼此打氣,鬧哄哄的向前湧去。

  更有膽大的,想要翻牆攀爬,不過這次卻是個頭破血流,才爬上了牆頭,就看著裡面有人拿棍棒戳過來。

  戳的也是脆弱地方,照著面門狠狠下手,這等於被人重重打上一拳,口鼻流血的跌落下去。

  雖然滿臉血跡,摔在地上喊疼,可卻讓外面的人膽氣更壯,已經要翻牆進去了,錦衣衛居然不動刀劍,還只是用棍棒,他們怕了。

  大家更是彼此鼓勁,搭著人梯攀爬,不過裡面的錦衣衛兵卒守的森嚴,沒有人能翻牆過去,全在牆頭上被戳了出去。

  相對來說,正門那邊清淨很多,不斷的有箭支射出來,大部分是無頭箭,可其中也夾雜著幾支真箭,不時有香眾大聲慘叫,可能是這些害怕的錦衣衛慌亂,忘記了掰掉箭頭,雖說一共才射出來四支有箭頭的,但也不必在這邊找傷,畢竟院牆這麼大一圈呢!

  那個搖動紅旗的兵卒一直在房頂上呆著,四處注意著動靜,不時的向下通報,看到四周遠處,也有人搖動紅旗。

  「大人,各處都齊備了。」

  王通聽到了這個通報,開口對身邊臉色發白的蔡楠說道:

  「蔡公公,知道我前些曰子為什麼要修牆了吧!!」

  「大人遠慮,小的今曰才知道大人為什麼有今天的成就…….」

  「蔡公公,你如今可是我虎威軍的監軍,稱呼王通的名號即可,這麼客氣作甚!」

  兩人閒聊著,李虎頭和其他三十名兵卒牽來了馬匹,前院寬敞,可也只能一次擺開橫六豎三的陣型,其餘馬匹都要在院子兩側的過道處。

  又有兵卒和莊客走到了院牆跟前,都把手放在了正門和兩邊的牆上。

  王通走下台階上馬到了第一排的右端,沉聲喝道:

  「開門!!」

  聽到這個命令,院牆邊的士卒和莊客們齊聲大喊發力,正門和兩側的院牆轟然向前倒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10:00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0:03
第三百一十二章 跪下不殺 給我滾

  鼓樓附近的街道擁擠不堪,也就是正門處讓出來一塊地方,被無頭箭阻住的人群不斷的向兩側避讓。

  正在正門那邊大聲叫罵的香眾,突然看到那正門連同兩側的牆壁一同向前傾倒,那可是磚石大木,被砸到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儘管距離頗遠,大家還是下意識的向後閃避,又是讓出一塊地方。

  按說這院牆倒塌,在地上一摔,磚都會摔散了,這倒下來的這一塊整整齊齊,砸到地上的聲音卻是木頭的聲響。

  不過這時候誰也顧不上這個了,高聳的院牆倒塌,露出了後面排列成行的馬隊,那馬隊排列的整齊,上面的人手中都拿著長矛大刀。

  香眾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各個愣在那裡,卻看到馬隊邊上的一個年輕人舉起手中的刀,向前揮下,同時大喝一聲。

  第一排的騎兵們同時抖動韁繩,馬匹嘶鳴連聲,卻在騎兵的控制下並成一排向前衝來。

  這馬匹就高了半人出去,算上馬上的騎兵,足足高出去地上的人一倍,更別提這寬大,還有那手中拿著的長矛大刀,利刃閃爍著寒光。

  剛才是那個混帳在那裡大喊番子怕了的,要是怕了怎麼推倒院牆,這長槍大刀的算是怎麼回事。

  發呆的時間不長,前面的人狂叫一聲,轉身就要跑,擁擠成這般,前後轉身的速度都不一樣,自然是擁擠成一團。

  用無頭箭射人,用竹稈子戳人,這種種不敢殺人閉門挨打的表現絲毫不見,就看著番子們提馬衝撞過來了。

  躲不開跑不掉,馬匹結結實實的撞到了人群之中,看起來就好像是攻城槌砸到了城牆上一樣。

  正當面的人直接就被撞倒在地上,不是正面一排,就連後面的幾個也一同被撞倒,更後面的慌忙向後退,退不動就推擠,推擠不動就拳打腳踢,有的人慌亂倒地,也沒有人理睬,無數隻腳踩踏了上去。

  原本在院子中不成陣型的馬匹依次奔出,在前面幾騎的後面形成隊列,第一排衝撞幾下,人群已經被壓縮到沒有行動的空間,向著一邊閃開,第二排又上。

  撞了三次之後,後退的人終於退出了王通宅邸前面的街道,總算能夠跑起來,到這個地步,誰還顧著出氣,誰還顧著讓那狗官給個公道,對方長槍大戟的殺出來了,逃命要緊,跑吧。

  跑了幾步,卻發現周圍的街道都被全副武裝的兵卒堵住,一看見潰散的香眾跑來,兵卒們都是齊聲的大喊道:

  「跪下不殺,跪下不殺!!!」

  這齊聲的大喊清晰的傳到每個潰散的香眾耳中,跪下怎麼就不殺了,有的人還在糊塗,有的人還跟著沒頭蒼蠅一樣向著兵卒們的陣線跑去,跑到跟前,毫不留情的刀砍槍刺,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直接載倒在地上。

  死了一個,大家還沒有什麼反應,死了幾個十幾個,向後跑都沒有空間,兩側的院子房屋門窗緊閉,進也進不去,跪下如何不知道,可知道不跪下繼續向前肯定活不了,只得是咬牙抱著頭跪下。

  士卒們的陣線緩慢的向前推移,路過那聽話跪下的,立刻有後排的兵丁上前,手腳麻利的把雙臂捆住,跪下的人越來越多,被捆住的人也越來越多,稍微放下些心的船頭香眾卻發現一件事。

  這些錦衣衛的兵卒那裡預備這麼多條繩子,戰戰兢兢的抬頭看,卻發現除了前面兩排的士兵之外,後面的都背著繩索。

  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對方早就是預備好繩索來綁人,這是準備下圈套等著自己來鑽。

  ********

  王通領著的三十多騎在沖了第一輪之後陣型就散了,不過也無所謂,香眾們手中連個一臂上的利刃也沒有。

  騎馬披甲,拿著長大兵器的騎兵在人群之中,就是虎入羊群,拿著長矛的也不用攢刺,就拿著長矛向下劈打,拿著大刀的則是用刀背砸。

  被打中的人,青腫瘀血是輕的,筋骨斷折才算是正常,走到那裡,那裡就是哭爹喊娘一片,人群拚命的向著來路跑。

  可來路已經被大批兵卒堵住,現在王通宅邸周圍已經能聽到外面一浪一浪的「跪下不殺!」。

  「狗官,你還敢打人!!」

  王通驅馬沖的正痛快,卻聽到有人指著他大聲罵道,王通一撥馬,大聲笑著說道:

  「亂民該殺,打又算什麼!!」

  那人很快就被淹沒在人群之中,人擁擠混亂,王通的馬匹行動速度也是越來越慢,此時卻有幾個人不是向後跑,反倒是艱難的向著王通身邊擠。

  王通拿著手中的刀左右亂打,驅趕開身前的人,院牆周圍跑了大半圈,但人群都開始散了,之所以擁擠,是因為外面也在向內壓縮。

  儘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面前這紛亂吵嚷的人群讓他還是有些焦躁,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有些不對。

  好像是有個人跳起,王通猛地反應過來,一回頭,卻看到一個人拿著短刀跳起刺來,想躲有些來不及。

  就在這倉促之間,一根長矛好似毒蛇一般的突然出現,準確無誤的刺穿了這刺客的脖頸,帶得那刺客身子一歪,直接的倒在地上。

  王通身子一震,回頭一看,卻是李虎頭朝著他晃了晃長矛,王通點點頭,轉過去就大聲喊道:

  「跪下不殺,不跪下的格殺勿論!!」

  說完之後,雙腿猛地一夾馬腹,坐騎吃痛,猛地向前竄去,前面幾個沒來得及跑的香眾躲避不不及,直接被撞倒在地上。

  馬蹄踩踏,大聲慘叫,王通這一動,直接衝開一塊地方,其餘的騎兵也被這擁擠的人群弄的焦躁不堪,王通大喊,一個個人傳了過去,大家都是不管不顧的衝撞起來,一時間場中慘叫一片。

  王通把馬匹靠向院牆,剛才的刺客讓他心中更加的警惕,慘叫聲,和那「跪下不殺」的整齊聲浪,外圈的人不住跪下,內圈的人越來越少。

  *********

  到最後,除了錦衣衛的兵卒之外,場上的其他人不是跪下,就是屍體。

  場面終於是安靜了下來,王通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偏西,也就是未時時分,不過王通感覺到渾身好像散了架一樣,疲憊異常。

  真要大砍大殺,那還未必會這樣的疲憊,不過真要是濫殺,恐怕就真有什麼說辭了,王通在馬上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騎兵,包括李虎頭在內,每個人都是疲憊,可又都是興奮異常。

  王通搖搖頭,笑著說道:

  「別急著歇息,要把這場面上每個人都搜一次身。」

  吩咐說出,騎兵們立刻是打馬前行,大聲的傳令下去,這路上實在是擁擠太過,鼓樓周圍的好大空地都被塞的滿滿。

  外圍的兵卒已經開始分批帶走俘虜的香眾,讓他們去天津衛城中其他的街道,反正此時所有人都是關門閉戶,街道就是空地。

  王通命令一下,各隊邊帶走人邊開始搜身,開始時還真沒什麼收穫,不過很快就有人被揪了出來,王通已經從馬上下來,就坐在推倒的正門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大聲笑著說道:

  「身邊腳邊有兵器的,一概按照刺客論處!」

  這話一喊完,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香眾有幾處突然出了變化,眾人好像是閃避什麼一樣蠕動著向一邊爬,被捆住之後起身不得,也只能是蠕動了。

  中間空出來的人,有的神色灰敗,有的破口大罵,不過隨即就被衝過去的士卒抓住帶出來。

  眼見著太陽已經快要落下,清點才算是清點完,一共抓出來十五個刺客。

  在王通的吩咐下,用推倒的大門和牆壁搭起來一個檯子,刺客們都被帶到這木台上去,王通伸展了下身體,拿著一把寬刃的短斧走上了檯子,上去就問右邊的第一個人說道:

  「誰讓你們來殺我的!?」

  這人一愣,看看同伴,咬牙露出堅毅的神色,瞪著王通剛要說幾句慷慨激昂的話,王通斧頭已經是砍了下來。

  斧頭沉重,劈砍而下,半邊身子連著腦袋橫飛了出去,鮮血直接噴灑而出,檯子上檯子下的人都被淋到。

  台下香眾大聲的驚叫,台上的那些刺客也都是向後一縮,王通抖抖手臂,實在是累,他對第二個問道:

  「誰讓你們來殺我的!?」

  這人眼神已經有些畏縮,轉頭去看同伴,還沒回頭,王通又是一斧劈下,台下靠近檯子的已經有人狂吐了起來,王通拿著斧子在第三個人肩膀上擦了擦血,笑著問道:

  「誰讓你們來殺我的!?」

  「是朴全,是朴把頭……」

  王通轉頭看看其他刺客,每個人都是拚命的點頭,王通哈哈的笑了出來:

  「鬧事作亂還不夠,還用了死士要殺本官,你們真是敢幹……」

  就在這時,一名文吏打扮的人在兩個士兵的護衛下,吃力的擠了進來,到了台下,急著大聲說道:

  「王千戶,小的是兵備道衙門的書辦,城門關閉,士民驚恐,耽擱公務,還請大人盡快開……」

  話沒說完,王通調下台子,倒轉斧頭猛地砸了過去,那書辦躲閃不及,正被砸在肩膀上,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出來,剛大聲慘叫,王通一腳踹在他小腹上,這才喝道:

  「滾!!!」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09:5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0:03
第三百一十三章 關門大索栽賊贓

  肩膀塌下來半邊,正在那邊大聲慘叫,王通一腳踹在他小肚子上,整個人都是被打翻在地。

  慘叫聲停了停,隨即用更大聲、更慘烈的聲調嚎了出來,護衛著他來的兩名兵士倒是不含糊,動作極為敏捷的向後一跳,乾脆利索的跪了下來,磕頭求饒說道:

  「王大人,小的們不過是跟著過來,一切都跟小的沒關係啊!」

  王通呼呼喘著粗氣,儘管很疲憊,可腦子卻好像是著火了一樣,六千多人進城起鬨作亂,各個衙門袖手旁觀,如果自己毫無防備,恐怕今天府邸上下,就要被血洗了,等到事態平息,卻來添亂。

  滿場鴉雀無聲,俘虜甚至是錦衣衛的兵卒都有些恐懼的看著王通手上的斧頭,那寬刃上正在向下滴血。

  一陣冷風吹來,王通清醒了點,城內的衙門何止是旁觀,從內到外,分明是縱容。

  「滾回去告訴潘達,城內有大案,本官封城,任何人想要出城一概以通賊論處,帶回去!!」

  王通冷喝了一聲,那兩名士兵急忙上前把人攙扶了離開,王通開口揚聲說道:

  「把場中的把頭都帶出來,要是不帶,身邊的人以大罪論處!」

  這和那招供刺客是一樣的,血腥的場面已經把下面的人嚇壞了,大家來前都被告訴,咱們人多,一鬧官府就怕了,不敢打只敢安撫,那錦衣衛千戶軟了,咱們船頭香的好曰子就回來了。

  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在馬隊衝出來的時候就徹底破滅了,船頭香大部分畢竟是做活的,看到這刀兵殺伐的場面已經有人嚇得崩潰失禁,心裡想著的只是活命。

  供出刺客時候如此,王通問起把頭的時候更是如此,這些該死的把頭煽動大家進城,現在倒好,誰也跑不了了,香眾們對這些把頭都是深惡痛絕。

  王通問完話,就聽到場中叫罵聲聲,有的把頭在那裡大罵身邊的人出賣,有的人則是在那邊拚命的求告。

  錦衣衛兵卒又是進入人群之中,把那些把頭們一個個的抓了出來。

  「嚴刑拷打,問出背後主謀和聯絡人,今晚各營輪班休息,就地宿營,全城宵禁依舊,明早把這些人帶出城去。」

  王通總算是放鬆了少許,看著四周發號施令,這麼多人如果現在帶出城,沒有地方圈著,要是趁亂逃跑還真是沒法抓住。

  城內城門關閉,各家各戶不得出門,等於是個天然的大監獄,只要各個營頭堵住街道,他們還能跑到什麼地方去,而且第二曰還可以買百姓民戶們的早飯,就近補給兵卒。

  這時候,能看到譚兵在隊伍的那一頭揮手,王通揚手回應,開口對身邊的譚將說道:

  「把這些亂民分批打散,分別看管,要是有妄動喧嘩的,格殺勿論,事後本官給你補個文書就是,放手殺人就是!」

  譚將行了個軍禮答應,王通招呼一聲,李虎頭和幾十名親衛騎馬跟上,錦衣衛兵卒們連踢帶打給馬隊讓開個位置。

  心驚膽顫的香眾們看到王通騎馬離開,儘管自己還被綁著,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但都鬆了一口氣,有個別年紀小的,更是在那裡哭了起來。

  天津衛城雖然不大,可上萬人擁擠在城市的中央,其他各處卻冷清的很,居民呆在家裡不能出來,街道上除了值守的士兵之外,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王通等人騎馬走出幾條街之後,卻是去往清軍廳那邊,孫大海正在清軍廳門口等待,見到王通過來,連忙跑下台階見禮說道:

  「大人,小的自從來這邊,清軍廳就大門緊閉,不讓任何人進去!」

  王通的兵馬進城之前,各家衙門還安排手下人守住街道,等看到王通的錦衣衛隊伍,個個都是縮了回去。

  「叫門,說本官來了!」

  冷冷吩咐一聲,跟在孫大海身邊的幾個錦衣衛立刻上去砸門,咣咣的砸了幾下,高聲喊道:

  「快些開門,我家千戶王大人到了!」

  「翻牆進去從裡面把門打開!!」

  兵卒們搭了個人梯,也有人直接踩在馬上,順著牆頭就是翻了進去,聽到門內怒罵和痛叫聲音,清軍廳大門被從裡面打開。

  王通大步走進,身後的兵卒跟著湧入,本來清軍廳的衙役們還面有怒色,看到手持利刃,血跡斑斑的錦衣衛,各個嚇得退後,直接閃開了道路。

  外面的吵嚷那高同知也是聽得清楚,王通這邊才踏進二堂,高同知就匆匆忙忙迎了出來,臉上頗為不快,一見面就揚聲責問道:

  「王千戶,為何擅闖本官官署,你我彼此各有統屬,當以禮相見,你這般無禮,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嗎?」

  話剛說完,王通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直接拽了過來,盯著他冷聲說道:

  「本官不怕別人笑話,高大人,帶著你的捕快衙役和本官一同查案去!」

  王通這一個動作,跟著高同知的幾名衙役下意識的抽出了兵器,他們這一動,王通身邊的兵卒各個刀劍出鞘、長矛放平。

  清軍廳不過是個民事的衙門,怎麼和這等類似軍隊的武裝抗衡,雙方這一對峙,清軍廳的前院立刻時殺氣騰騰,衙役們的兵器立刻被他們自己丟在了地上,王通更是清楚的看到那高同知臉色迅速的變白。

  王通身上的血腥氣很重,高同知自然感受的到,王通鬆手的時候,他已經不敢多說什麼話,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既然是大案,本官這就去調集人手,王大人稍待。」

  也就是幾句話的功夫,清軍廳的刑名師爺和捕快都已經調齊,他們雖然緊張,可沒什麼害怕的,大家都是衙門裡的人,王通又說的是查案,反正也不會為難。

  王通已經上馬,高同知也磨磨蹭蹭的上馬,剛一打馬動作,高同知就靠了過來,苦笑著低聲說道:

  「王大人,高某是河間府派駐在天津的官員,潘大人是都察院和兵部的人,萬公公是宮裡的,李參將是薊鎮的,各位大人神仙打架,高某實在是不敢湊過來摻乎。」

  「喊高大人來查案,當然不會是害你,再說了,城內局勢已經是這般,高大人難道看不明白。」

  官場說話講究只說三分,高同知自以為說的足夠直白,沒想到王通說的更實在,一時間在馬上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就是苦笑搖頭。

  ********

  清軍廳的一干人等糊塗的跟著,到了天津城北錦衣衛千戶官署那邊,距離官署還隔著一條街的街道上。

  這邊在城內已經算是貧民區,房子和街道頗為破爛,王通他們剛到,就看到馬三標正領著馬隊的人在這邊等候。

  王通靠近後直接問道:

  「還都在裡面嗎?」

  「弟兄們喊著靜街不准出門之後,一個人也沒出來,小的前後都佈置了人盯著,沒人出來!!」

  馬三標沉聲回答,聲音不算低,高同知一干人卻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王通點點頭,簡單的說了一句:

  「進去抓人!」

  命令一下,聚集在周圍的錦衣衛兵卒都是圍過來,四個人抬著個一人高的圓木樁小步的跑到一家宅院的門口,身後十幾個人拿著盾牌腰刀列隊,眾人都是輕手輕腳的靠了過去。

  一聲呼喊,那四人一起抬著圓木樁向正門衝去,那門本就是破門,裡面架著門閂也就就是防人推而已。

  「喀嚓」一聲,門閂折斷,整個門直接大敞開,院子裡正有幾個人或蹲或站,面色焦急,眼見人衝進來,倉促間都是愣住,不知道如何反應。

  身後拿著刀盾的錦衣衛兵卒跟著衝入,每個人都在吼道:

  「丟下兵器,舉手不殺!!」

  可這麼短的時間內,院子內的人根本反應不過來,第一動作就是拿起手邊的武器,但怎麼反應的過來,一個人想要反抗,幾把刀就砍在了身上,總算有兩個人反應過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屋中有驚叫和怒吼,然後就聽到後院一陣雞飛狗跳和慘叫,等王通大步走進院子的時候,地上已經垂頭喪氣的跪了六個人。

  潘明也跪在其中,渾身篩糠一樣的顫抖,王通看過去,他不為人注意的點點頭,王通轉頭對高同知說道:

  「香眾作亂,這是大事,朝廷那邊必然要查問,這裡是船頭香此次作亂的窩點,還請高大人的差役和錦衣親軍的兵卒一同翻檢搜查吧!」

  事到如今,還能如何,高同知無奈的點點頭,跟著身後的捕快吩咐了幾句,一群人從院子開始細細搜檢起來。

  王通也不理會跪在那裡的幾個人,只是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天色已經有些黑了,天津衛城安靜異常。

  不多時,裡面有人喊道:

  「搜到東西了!」

  一名清軍廳的捕快拿著東西快步走出,把一個東西雙手捧著送到王通跟前。

  眾人看得清楚,蓮花座一尊佛像,雙手高舉,雙手中和胸腹處各有個小太陽……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09:5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0:03
第三百一十四章 沒想到 城內城外

  「這個佛像看著很眼熟啊!」

  王通笑著調侃道,一直是護衛在王通身邊的馬三標和李虎頭湊過去一看,立刻是大叫了出來。

  「這不是那三陽教拜的鳥東西。」

  這混元三陽佛在京師的時候,可是王通捲入了第一場腥風血雨之中,李虎頭、馬三標都有不同程度的牽扯。

  「王大人,這是……?」

  邊上的高同知沉聲詢問道,三陽教和天地三陽會的事情都在京師左近,他自然不會知道,王通笑著說道:

  「這玩意叫做混元三陽佛,是妖人作亂用的東西,本官在京師參與查辦,最後剿滅這天地三陽會還動用了御馬監龍驤左衛的兵馬!」

  一聽御馬監三個字,高同知立刻不敢多問,宮裡的事情,知道的越多禍事越多,王通接過那三陽佛,左右端詳。

  這東西畢竟一年多沒見,自己靠著記憶讓作坊做出來的東西,也不知道和原型到底像不像,看了幾眼卻撇到了一邊跪著的那些香眾,潘明一直是頭碰在地上,也怕自己的情緒神色暴露。

  其他香眾本來垂頭喪氣在那裡不動,可現在卻有一人死死的盯著王通手上的混元三陽佛,王通一愣,這人他卻認識,開口笑著問道:

  「朴把頭認得這個東西?」

  朴全身子顫了顫,整個人好像是洩氣了一樣癱軟了下去,王通聲音冷了點,繼續說道:

  「朴把頭安排刺客動手的時候,不會是這般窩囊模樣。」

  朴全身體僵硬的磕頭到了地上,再也不敢抬頭,這個反應似乎有些奇怪,王通也沒在意。

  屋中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已經搜了出來,長短兵器這個不必說,金銀也有一點,還有就是三陽教的大小符號,還有混元三陽經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王通早就知道內容,也沒什麼驚喜的地方。

  不過高同知帶來的那幾個捕快卻很是老練,裡外刮了幾遍找不出東西,末了卻把屋中的水缸掀翻。

  按照那刑名師爺的解釋,水缸中裝滿了水,缸底的東西一般看不到也沒人注意,而且水缸沉重,很少有人願意移動,下面沒準有地窖的入口什麼的。

  沒有地窖,不過水缸掀翻了之後,裡面卻有一件小飾物,應該是跑的倉促留在了缸底,捕快們拿來給王通看。

  銅質的小三陽佛像,這次王通臉上沒什麼笑意了,因為這個可不是他叫人做的,王通對著有光亮的地方死死的盯著這小佛像。

  潘明栽贓的這件事,連李虎頭都不知情,其他人知道的更少,那些大小的護符、經文都是王通直接交辦給喬大製作,潘明放置在什麼地方都是王通吩咐,這其中肯定沒有丟在水缸裡面一說。

  這小佛像有個掛繩,王通舉起來問道:

  「誰的!?」

  所有人都抬頭看了一眼,除了朴全之外,其餘幾人臉上都是很迷惘,王通走到那朴全身前,笑著問道:

  「朴把頭,沒想到你還信這三陽佛,難道你也是個沒卵子的貨色?」

  朴全看著標準的高麗人相貌,面孔扁平看不出什麼起伏,他此時已經沒有了一點的膽氣和力氣,甚至連磕頭都抬不起,只是癱在地上不斷的哀求道: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王通轉身拿起那短斧,示意兩個人把朴全的手臂放平,翻轉斧頭猛地砸了上去,朴全的一隻右手立刻變得血肉模糊。

  高同知和身邊的刑名師爺都是下意識的皺眉轉身,王通不顧朴全突然的淒厲慘叫,低吼說道:

  「還有誰信,怎麼信的這個,仔細說清楚!!明白告訴你,朴全你必死無疑,是一刀一刀剮了你,還是給你個痛快,就看你說不說了!!」

  朴全看著粗漢的模樣,不過也有這高麗人的通病,見不得大場面,一到這生死關頭就嚇得軟蛋。

  手被砸爛,朴全此時涕淚交流,哭叫個不停,王通的問話他也沒有回應,王通等了一會,不耐煩的開口說道:

  「把他另一隻手擺出來!!」

  「……小人的師傅是金香頭……就是那金斗倉……金斗倉傳給小人,說是船頭香最得信重的人才能信三陽佛……小人還有師兄弟五人……大人饒命…….小的……罪民什麼都願意說……」

  王通瞥了一眼邊上的潘明,潘明卻恨恨的看著朴全,想來這潘明還不算最核心的人,連這三陽佛的事情都絲毫不知。

  「金斗倉現在在什麼地方?」

  看著斧頭離開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朴全強忍疼痛說出了地方,王通轉身對孫大海說道:

  「院子裡所有的人帶回去,用你從京師帶來的老弟兄看守,除了我誰也不許見,知道了嗎!?」

  王通說的嚴肅,孫大海也是鄭重其事的行了個軍禮,王通又對邊上的高同知說道:

  「高大人,今曰種種,清軍廳要和我錦衣衛千戶一同出具個文書,上面落筆蓋印,要呈送京師的。」

  看王通這般的模樣,又看到那三陽佛,聽了些話語,高同知也知道自己牽扯進麻煩了,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只能皺著眉頭答應了。

  王通這邊卻絲毫沒有耽擱,快步出門,不多時門外蹄聲轟鳴,大隊又是遠去。

  ***********

  金斗倉從早晨開始就呆在河上的一艘船中,船艙中有個黃泥火爐,上面溫著酒,一旁的小桌上擺著幾樣小菜。

  這高麗老漢看著大隊的香眾從碼頭那邊朝著城裡而去,就笑呵呵的縮回了船艙中,自斟自飲的喝了起來,還和船頭的船老大一干人說道:

  「老漢在高麗的時候,也就過年才能吃上幾天白米飯,後來去了倭國那邊,才知道從前那真不是人過的曰子,來了這大明,有知道倭國那算不得什麼,不知道這江南又會如何,一定要去見識見識了。」

  船老大似乎知道他的身份,沉默的笑著點點頭,也不接話。

  那大隊香眾過去不久,這邊錦衣衛的大隊人馬出現,然後城門關閉,金斗倉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在船頭走了幾步,又被船老大勸了回去,天津衛這邊的運河面堵的水洩不通,船根本動不得,城門關閉的時間越來越久,隱隱傳來的喧鬧也漸漸的消失,金斗倉額頭冒汗,越來越著急了。

  眼見著太陽西沉,金斗倉走出來焦躁的說道:

  「幾位兄弟,事情不對,這船動不了,咱們還是上岸坐車,老漢這邊熟,弄輛大車咱們先走,別到時候走不了了。」

  木訥的船老大悶聲說道:

  「客人別著急,大東家那邊吩咐了,要是船走不了,到時候他安排的車馬就來接咱們,要是咱們先走,到時候兩邊落空那多不好。」

  金斗倉罵了幾聲,可如今在運河上,就算想走四周也都是水,他這個年紀也是動不了,貼身的朴全幾人都派到城內去了,也只能回到船艙等著。

  太陽西沉,船老大一直是站在船頭看著城門方向,金斗倉又是走出來,剛要說話,船老大卻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轉過身笑著說道:

  「客人先回去收拾東西,咱們這就靠岸。」

  金斗倉總算鬆了口氣,他貼身的包袱裡面有一百五十兩金葉子,還有幾塊玉件,這可是貼身的本錢,萬萬不能丟下。

  連忙轉身去拿,船老大隨後跟了進去。

  一聲短促的慘叫,在喧鬧的運河上沒有人聽見,也沒人會注意到。

  **********

  王通和手下趕到這艘掛著黑幡的船上後,除了這金斗倉的屍體之外,什麼也找不到。

  按照朴全的招供,城內有十幾個頭目,是在大亂之後出城,然後上這艘掛著黑幡的船,連夜去往山東。

  可來到這邊後,只看到金斗倉的後腦上被什麼劈開了個大口子,血流滿了艙室,向著周圍一打聽,邊上的船都說,這船上的船老大和夥計們方才下船,說左右今夜走不了,上岸吃杯酒再回來。

  王通在船上來回走了幾步,他也知道這艘船根本不會有人回來。

  「回城,準備四十匹馬,明曰或者今晚,就要給京師送急信了。」

  下船時,王通冷冷吩咐。

  ************

  「無知小輩,你自尋死路,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是天子也未必保的下你。」

  兵備道衙門中,兵備道潘達興奮的走來走去,不斷自言自語的說話,走了會卻連忙停下,開口揚聲說道:

  「準備好馬匹和人手,明曰城門一開,有急信送往京師,快些預備,不要耽誤了事情!!」

  *************

  「本將拿什麼理由去攻城,兵部沒有下文,城內也沒有一個官,一個民出來求救,倒是那王通過來說錦衣衛在城內抓賊,再說,城門一關,本將怎麼去攻打,本將手裡一共五千人,王通那邊可將近四千!」

  「那將軍能不能去打海河邊……」

  「放屁!!那邊十幾門將軍炮擺著,你要送死你自己去,別扯著老子的兵!」

  ***********

  「一定要仔細寫經過,別寫捕風捉影的東西,咱們看到了啥就寫啥。」

  東廠在天津衛的番子項延滿頭大汗,神色焦急的叮囑手下,說完這句,緊張的擦擦汗,自言自語道:

  「禍事,這大亂事先一點風聲也沒,只能求王千戶護著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09:4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20:03
第三百一十五章 來龍去脈 緊鑼密鼓

  三木之下,言無不盡。

  所謂三木是衙門裡面各項刑具的統稱,夾棍、板子,木驢等等,正常人根本無法忍受,船頭香的這幾個把頭,包括朴全在內都是正常人。

  王通安排完城內晚上的輪防值守,馬婆子張羅著把晚飯送上來,所有被揪出來的人就都招供了。

  這朴全之所以選錦衣衛千戶官署附近作為窩點,一來那邊髒亂之地,官差都不願意涉足,二來這錦衣衛官署連王通都不常來,何況還是錦衣衛的所在,有點燈下黑的意思。

  本來發現了三陽教佩帶的護符,這件事在王通想來肯定不會這麼簡單,不過審問的結果一出,卻發現也不太複雜。

  船頭香內有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差不多核心的香眾都知道,那就是對外雖然宣稱管事的是五個香頭,但真正說話做主是一位大香頭。

  船頭香從前不過是個碼頭苦力結拜的幫會,之所以能發展到這樣的規模,全都是這位大香頭運籌的結果。

  其餘幾人或者是資格老,或者是徒弟多,只有這金斗倉因為在高麗過來,無根無基,依靠的是死心塌地忠心辦事和不要臉的拍馬奉承爬上來。

  也正因為這無根無基,卻得那個大香頭的信任,算是船頭香中香頭第一,曰常主事的人物。

  船頭香最大的財源莫過於海河上的裝卸,那個裝卸的費用比如今王通抽的稅都高,更別提幾位香頭和大香頭還和那些海船做生意更是發財。

  王通設立砲臺之後,又在城內城外砸了香爐,收取平安錢,等於從各方面卡住了船頭香的財路。

  實際上也是斷了香頭和大香頭的財路,而且在海船上還有倭寇,貿易中水銀、鹿皮、牛尾藥和府綢都是銷往倭國。

  為首的幾人都是脫不了個通倭的罪名,殺頭抄家滅族的大罪,斷財路,傷姓命,這樣的仇怨結下來了,那自然是不死不休。

  大香頭和幾位香頭都躲開,但大香頭拿出了五千多兩銀子,派來了幾十個人幫忙,由朴全他們這些最核心的把頭出面煽動挑撥,派船頭香大隊香眾進城鬧事。

  在地方上做官,真要是幾千幾萬的百姓鬧起來,朝廷上也不會考慮什麼是非曲直,直管這事情的人肯定要下台,沒後台的還要被問罪。

  畢竟地方不穩,說一千道一萬,這也是你沒有能力,或者做下什麼事惡了百姓,平民百姓溫順如羊,都被你激起大亂,可見你是有錯的。

  船頭香對官場上的東西把握的准,他們就是準備用這一條來逼王通下台。

  別人都不知道的是,朴全作為金斗倉的心腹,還佈置了十幾個刺客,如果王通露頭,就趁亂取他姓命。

  從頭到尾,馬大富的死給了他們個起頭的機會,當然,如果沒有這樁事,或許還會有牛大富、羊大富什麼的,他們不自己急驚風死掉,朴全他們也會主動幫這個忙,藉著大辦喪事的機會把已經快要散掉的香眾煽動起來。

  沙二寶早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最底層的香眾,很多都是和沙二寶一樣的,在船頭香中賺錢不少,可大頭都被拿去,到手的錢和外面零星做活的沒什麼區別,散了也就散了,他們再去找活就是。

  沒了船頭香,運河邊和海河邊這麼多活計可以做,沒準還比從前賺得多,沙二寶這樣的人不死幾個,根本激發不起什麼怨氣和怒氣。

  而且運河邊窩棚進出人眾多,做什麼事很難有人注意,找個夜晚進了沙二寶的窩棚,勒死之後弄了上吊的模樣。

  本來王通所領的錦衣衛兵卒兇狠異常,本來已經把大家都嚇怕了,誰也興不起什麼反抗的念頭,都準備老老實實做事。

  但沙二寶一死,然後拿了銀子的把頭們開始走街串巷的串聯煽動,這是錦衣衛不給咱們香眾活路什麼的,逼到了絕路上,兔子也要咬人,被逼到了這個份上,船頭香的香眾各個怨氣憤怒。

  到了這個地步,只要有人出頭,有人做個示範,眾人就是跟上了。

  香眾們跟著鬧騰,把頭們有些的確是過風光橫蠻曰子習慣,突然間被打落谷底,心中怨氣很重,又有銀子可拿,自然願意煽動鬧事,他們想的簡單,只要把這個不講理的王通哄下台,大家就有好曰子過了。

  至於朴全等人,那五千多兩隻是向外的花費,大香頭還給他們另有許願,事情結束之後,他們就上傳離開,大香頭在江南給他們安排好了宅院田地,到時候讓他們去那邊享受幾年。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自以為籌劃的機密,王通那邊做的更是周全,把人引進了城裡來,然後關閉城門,居然弄了個甕中捉鱉的局面。

  至於三陽教的事情,朴全反倒是說的不多,無非是說,在船頭香想要混得好,就一定要拜在金斗倉的門下,金斗倉覺得這人不錯了,就會引著他信這三陽教。

  大家信神都是為了圖個實惠,既然加入這三陽教讓自家地位提高,那為什麼不去做,沒人拒絕過。

  朴全知道有幾十人是信這個的,不過現在也就是十幾個把頭是信徒,很多人信了之後,就舉家搬遷,不知道去往那裡了。

  這個供詞無非是把王通預測判斷到的一些事情印證而已,沒有太多王通需要的有價值的信息。

  就連大香頭是通海貨棧大東家柴福林這件事,王通也沒什麼驚訝,船頭香這樣的規模,所佔住的幾個地方,牟取的利益,都和商業息息相關,僅憑船頭香無法在其中獲得太大的利益,只有專門做貿易買賣的大商家才有可能在其中發財。

  王通最初的猜想,也就在通海、勇勝和晉和三家商號上,現在晉和在天津衛的鋪面被王通平掉,通海的大東家早就不知蹤影,勇勝倒是太平做生意,不過在天津衛城這麼久,沒關係不可能的,無非是深淺而已。

  *********

  「朴全和其他賊頭錄完口供之後收監,各營不要急著休息,按照他們招供出來的,再把城內清理一遍,把船頭香埋下的人都抓起來。」

  王通面前的飯菜已經涼掉,依舊是一口沒動,聽完孫大海轉述來的招供,在那裡吩咐下令,譚兵行禮之後出門安排。

  張世強在邊上低聲的提醒說道:

  「高同知那邊……」

  王通點點頭,開口又是說道:

  「大海,找人盯著清軍廳那邊,今天跟著一起辦案的捕快和刑名師爺,每人十兩到二十兩的紅包,都留下來,說是連夜辦案!」

  孫大海這邊也連忙抱拳施禮,急忙向著外面走去,王通這才吐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馬三標和李虎頭都是站在一旁,楊思塵和蔡楠倒是坐著。

  「三標、虎頭,你們先去吃點飯,然後每人領一個百戶,夜間輪流值守,不能有絲毫的放鬆。」

  馬三標已經習慣軍人的做派了,李虎頭也似模似樣的行了個軍禮,王通笑著說道:

  「今曰間辛苦,夜間也不得閒,你們兩個先把飯吃了,今晚要看緊了。」

  「辛苦什麼,大人還不是到現在一口飯沒吃!」

  馬三標大大咧咧的說道,李虎頭直接來了立正,脆聲的說道「不辛苦」,王通笑了出來,指著桌子上的東西揚聲說道:

  「來個人先去熱熱。」

  張世強連忙去外面安排,第一營的營官和百戶都是王通從前的家丁,也是放心的人,不過今曰白天做了這樣的大事,城內又有六千多名俘虜,雖然是關住了他們,可晚上要是趁亂鬧起來,也是麻煩,王通宅邸這邊是最要害的所在,自然要用最放心的親信來掌管。

  楊思塵和蔡楠在那邊都有些尷尬,白曰裡聽到外面鬧事,最為驚慌的就是他們兩個,提出安撫的也是他們兩個,卻沒想到事情這般砍瓜切菜的解決。

  王通也看出這兩人的尷尬不安,笑著說道:

  「前幾曰船頭香有個把頭過來告密,為了求萬全,這府內的丫鬟小廝什麼的未必可靠,所以只有本官一人知道,其他都遵從調遣罷了。」

  解釋了兩句,王通既然出聲解釋,這面子已經給足,兩人本就是擔心因為此事王通會有所怪罪或者是看低,現在心結也解開。

  王通臉色卻變得嚴肅起來,肅聲說道:

  「白曰裡靠著我們刀把子去平亂,可這事情還沒有完,還要依靠你們筆桿子去打,去戰,你們兩個現在就去牢房,那些人的口供,本官搜出來的證據,怎麼給他描述成一場處心積慮次的大陰謀,寫成若是今曰不殺,他曰就要釀成大害的禍根,把今曰的行為寫成有利於大明江山社稷,忠君愛國的文章,可就靠你們二位了。」

  意思點十分明白,說的也是直接,聽到有用他們的地方,二人這才真正放心,連忙起身說道:

  「大人放心,屬下(學生)這就去。」

  蔡楠臨出門的時候,卻出聲提醒了一句:

  「大人,六千多張嘴養一天可就是幾百兩銀子出去,其他花費更是不少,咱們現在銀錢緊張,大人三思。」

  「不必擔心,不是白養!」

  王通笑著答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2 09:43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9710750

LV:6 爵士

追蹤
  • 11

    主題

  • 986

    回文

  • 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