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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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5 16:08
第八百二十二章 宋百戶

  韓剛和韓霞以及兩個弟弟一起生活了很久,韓霞作為女子一直是管著哥哥和弟弟的內務,現在成為定北侯夫人,侯府的內務也就是由她來接手了。

  管一小家和管一大家是不一樣的,不過,王通府邸是行軍法的,一概都以簡單快捷為先,沒什麼複雜。

  而且張紅英跟著馬寡婦管家已經有短時間,有她在邊上協助,韓霞管家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

  王通這一次所娶的妻妾裡面,對家務事不太精通的反倒是宋嬋嬋,宋嬋嬋小時候是官宦之女,入了教坊之後,這樣的人入了教坊,教坊司的上下也顧慮者這等罪官女眷的親朋故舊,不會虐待苛責。

  所以學的也都是琴棋書畫各項技藝為主,這樣的日子也沒幾年,張瀚就已經得勢,宋嬋嬋就可以自己出面開設秦館了。

  這樣的日子,經營還有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是宋嬋嬋每日所做的主業,後來又加上了情報蒐集和刺探這兩條。

  做的不少,也不能說是清閒自在,不過做的這些事,卻和家務沒什麼關係,倒都是些男人做的勾當,所以有人笑稱宋嬋嬋是治安司中的百戶,是王通手下的統領,就是去秦館的客人裡面,一些身份地位足夠的往往喊宋嬋嬋為「宋百戶」,算是笑話一樁。

  那時是那時,如今嫁為人婦,家務這樣的事情總要去做,何況宋嬋嬋還不是大婦,自然有她的本份。

  可問題的關鍵就是宋嬋嬋不會,這就實在是尷尬了,倒是韓霞從韓剛那邊,張紅英耳濡目染的,都知道這宋嬋嬋並不只是個青樓的執掌,在王通手下還有公務。

  名份次序已經定下,韓霞和張紅英倒也沒必要去爭什麼,倒是宋嬋嬋自己有些不自安。

  王通也不會去苛責,新婚的前幾日一過,就單獨叫來了宋嬋嬋私談,按說這夫妻之間都是親密,不過宋嬋嬋在王通面前卻是拘謹的很,儘管是在書房私談,可還是好像從前王通問話時候的態度,恭謹異常。

  其實,要放在從前,宋嬋嬋在王通面前倒是從容些,如今關係親密了,這等場合反倒是拘謹。

  王通看宋嬋嬋的表現,只覺得頗為有趣,笑著說道:

  「眼下都是自家人了,你這樣作派倒好像是獲罪的模樣,你看看紅英,臉上笑意任誰都看得見。」

  張紅英的高興的確是沒有掩飾,裡裡外外的人都能看出這個姑娘的高興,但這樣的直率倒是讓很多人對她有了好感,就算是有功利心,但這樣的直率卻說明她不會與人為惡,不必擔心什麼。

  「二夫人在成親那日說,她求神拜佛,就是想要嫁給老爺,現如今得償所願,怎麼會不高興,妾身才是惶恐,沒想到宮內有這樣的安排,老爺是何等的人物,卻險些被妾身給拖累了。」

  宋嬋嬋說著說著,卻跪了下去,王通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你想得太多了,這事情和你無關,起來說話吧,自家弄的太生分了。」

  在這個時代,姬妾跪著和主家說話倒是不稀罕,王通顯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等宋嬋嬋站起,或許是身在青樓懂得保養,加上年紀也並不能說太大,此時的宋嬋嬋嬌豔動人,比青澀的張紅英和韓霞更多了幾分誘人之處。

  等宋嬋嬋站起,王通停下了打量,沉吟著開口說道:

  「你嫁進來是好的,我也需要個親信的自家人幫我處置一些要害事,韓霞和張紅英見過經過的太少,這些事他們做不來,你要抓起來。」

  聽到王通說這個之後,宋嬋嬋反倒是自在了許多,也是露出了慎重的表情,王通開口說道:

  「京師治安司裡面也有部分是我能使喚動的,這部分加上秦館以及京師裡各處青樓賭坊,就是一張密佈京師的大網,這些情報都是匯聚到治安司那邊,你熟悉裡面的門路,也能用裡面的人,你要把這些東西管起來。」

  看到宋嬋嬋認真聽著,王通又是繼續說道:

  「錦衣衛各司,還有治安司、東廠,他們偵緝來的消息,我這邊也能知道,可這畢竟是官面公務上的往來,有種種不方便的地方,我如今這個位置,需要更多的情報消息,你明白嗎?」

  宋嬋嬋連忙躬身擺下,恭謹的開口說道:

  「妾身明白了。」

  神態語氣,可不是夫妻之間的,而是上司和下屬,王通又是搖頭,笑著說道:

  「你是替你男人管這攤子,可不是為公差,要害事情只有我能知道,你明白嗎?」

  聽王通說「你男人」,宋嬋嬋一直頗為拘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開口柔聲說道:

  「老爺吩咐的,妾身一定用心去做。」

  「我這邊會有筆銀子給你,人手這一塊,多用用你從前手下,一定要可靠,不要讓其他人插手,楊先生、張世強、孫大海他們雖然也是信得過,但這個是咱們的私產,還是有所分別的好,小霞和紅英那邊,也不要告訴。」

  聽到這個,宋嬋嬋卻是從心底發出的驚喜,有這麼一個只屬於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差事,說明自己在王通心中有一定地位,女孩子,不管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心中總有些小計較。

  不過宋嬋嬋見識也不同尋常,京師身在高位的大佬,手邊都有這樣的網絡,給自己打聽消息,或者做一些陰私之事,王通現在到了這個地位,有這樣的機構也是必須。

  想到王通對自己這樣的信任,宋嬋嬋遲疑了下,低聲說道:

  「有些話,妾身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了多次,你我現在是一家人,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講就是了!」

  王通笑著說了句,宋嬋嬋這次卻向前湊了湊,香風撲面,不過宋嬋嬋說的話卻和風月旖旎沒有任何的關係。

  「老爺,陛下先前的旨意和婚禮上更改的旨意,還有派老爺去江南查案,這裡面用意要提防啊!」

  宋嬋嬋說完看著王通的神情,王通只是點頭說道:

  「你繼續講。」

  「將妾身為定北侯夫人,京師轟然,傳為笑談,這樣的事情,老爺必然不會覺得舒服,宮中自然也知道老爺不舒服,老爺若抗旨,或者心懷怨恨,朝廷就會認為老爺恃功而驕,會有進一步的打壓,老爺順從接旨,這才讓宮中放心,用個兒戲般的手段收回旨意,但並沒有對老爺放心,還要將老爺派去江南,讓老爺沒有辦法徹底掌握京師衙門。

  王通看著宋嬋嬋緩緩點頭,沉聲說道:

  「你想的倒是比他們細緻,咱們這邊大部分人只知道憤懣,卻不知道這些舉動背後的用意,你能想到這些,很不錯。」

  「老爺,咱們現在要怎麼做!?」

  「怎麼做,現在的舉動就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做,我還是大明的定北侯,錦衣衛都指揮使,如果做了,馬上就是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王通斬釘截鐵的說道。

  **************

  「內閣六部,朝野百官,朕發下這麼多俸祿貼補,讓你們辦個差事卻是拖沓到現在,還要朕自己選派人!」

  在奉天門的偏殿之中,萬曆皇帝有些惱怒的呵斥說道,下面大臣們只是躬身謝罪,萬曆皇帝掃視了下面一圈,又是開口說道:

  「這樣的事情,朕也只有交給王通才放心,王通,朕派你去江南查辦這案子,你可有把握!」

  王通出列躬身領命,開口答道:

  「請陛下放心,臣一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王通去往江南的安排,早在他婚事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現在君臣這一番做作,朝廷大臣們不過是冷眼旁觀而已。

  王通這一套應答也是程式,不過說出這番話的萬曆皇帝卻很注意王通臉上的神情,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不對的提防,結果和這段時間的觀察一樣,王通一切如常。

  若說是沉浮宦海幾十年的精明人,神色不動不難,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說,喜怒不形於色可不容易,王通看不出和從前有什麼不同,萬曆皇帝心中鬆了口氣,但也越發的後悔自己先前的作為。

  說完這樁事,朝臣們散去,王通卻被留下,萬曆皇帝抿了口熱茶,開口說道:

  「此去江南,也不是非要查什麼出來,過去逛逛散散心就是。」

  看著王通要發問,萬曆皇帝擺擺手,開口解釋說道:

  「徐家那些事還有什麼可查的,十年二十年前的積案了,一查,不知道在京師和地方上弄出多少糾纏,何苦來,你這次去江南,去幾個富庶的府縣看看,既然天津衛那邊能收出這麼多稅賦來,蘇杭之地沒道理收不出,你去給朕摸摸底。」

  江南富甲天下,不過稅賦相比他的富庶來講,卻是遠遠不如,而且那裡官宦人家眾多,大部分人都倚仗功名免稅,稅賦卻是越收越少了。

  若按照從前,萬曆皇帝也只能認了,可看到天津衛交上那麼多銀子來,這就讓他覺得不甘心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9:5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5 16:08
第八百二十三章 舊人

  王通來到京師上任之後,城外某處小莊子上就住進了幾十個人,莊子被某位有錢人買下了,住什麼人是新主子的自由。

  這幾十人住在莊子裡,也是本分的很,農忙的時候他們也下地幫幫佃戶們,有人會修理農具,有人會養牲畜,還有人經常野地裡打個野物,偶爾這些人會進城走一圈,回來的時候還帶零食之類的東西分給莊子裡的孩童,都是懂做的很。

  這幾十人雖說懂做,可莊客們都不敢和他們打交道,甚至連說話都不敢,因為這幾十人看著實在不像是善類,身材高大的不少,說話粗聲大氣的,還有人看到他們在莊子的空地上舞刀弄槍。

  倒是有身材矮小的,可這矮的也不尋常,曾有小孩子把沙包丟到了房頂上,沒辦法上去拿,在下面哇哇的哭,結果這矮的兩下子上了房,把東西拿下來了,屋裡的人還不知道有人上去過。

  京師邊上的百姓農戶那見識也不是別處可比的,一看這些人的做派,就知道這或許是誰家養在外面的人手,富貴人家事情多,人手也就要的多,這等事,看到就是了,左右沒禍害過自家,周圍十里八鄉的也沒出過案子,那就少說少看吧。

  管莊子的莊頭倒是莊民們的舊識,從前就在別處管事的,京師外各處沒什麼小戶的地,全都是貴人們的莊子,大家給貴人們種地,貴人們也僱傭懂農活的人來管著,這等管事做完東家做西家,打交道的也多。

  一個莊子上,說話權力最大的就是這莊頭,有些大富貴人家雇的莊頭,連當地的縣衙都要客客氣氣的打交道。

  不過這個小莊子上說話管用的人卻是個被叫做「七郎」的中年人,這中年人相貌平常,其他也看不出什麼稀奇地方,可那幾十個人見了這中年人都恭恭敬敬的叫一聲「七哥」,那管事的莊頭在這個七哥面前也是客氣無比。

  需要拿主意的時候,那莊頭都要去問問這個七哥,更顯出此人地位的不尋常。

  看到這場面,莊客們也就是覺得奇怪罷了,不覺得這「七郎」有什麼稀奇,但發生了一件事,讓百姓們對這個七郎的態度變得極為敬畏。

  也是小事,莊客們去放羊的時候,不知怎麼被隔壁莊子上的人盯上了,那莊子據說是某太監的產業,那莊子有一干不務正業的青壯混混,是那一年京師嚴打跑出來的,沒什麼大錯,可也不敢回去的。

  一頭羊宰殺了皮可以賣錢,骨頭下水是一頓好飯,那伙混混也就是臨時興起想要佔個便宜。

  可莊子裡的羊讓莊客們賠是賠不起的,要是莊客們自家的,那更是心頭肉,怎麼可能平白給旁人,這伙混混自然沒瞅著鑽空子的便宜。

  莊客們總歸不敢和這些潑皮混混計較,可能是這樣的軟弱讓那些混混覺得好欺負,居然成群結夥的來到莊子上,說莊子上的羊都是他們那邊走失的,要求歸還。

  這種鬼話當然沒人肯認,混混們都是好勇鬥狠的,老實巴交的莊客倒是被嚇住了,可也巧,莊子上那幾十個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那七郎一個,這一個也是了不得,這七郎被有些慌張的莊頭請了出來,請出來之後倒也乾脆利索,手裡拿著棍棒,過來也不說話,直接打翻了四個。

  若說是出其不意倒罷了,奈何是打翻了四個之後,剩下的人一擁而上,又被這七郎用棍棒挨個打翻,狼狽逃出了莊子,跑到村口的時候才叫罵著撂了幾句狠話。

  莊客們這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怕這個七郎了,也有人擔心那個太監的莊子,莊子裡的人吃了虧,搞不好那太監就要過來找麻煩,這京師地面上,這些閹人可是最不能得罪的,莊子上的百姓一邊把對七郎的恭敬加了十分,一邊又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生怕被那邊莊子上的人牽連。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沒按照他們想的發展,先是順天府的衙役進了那個莊子抓人,把那些混混潑皮的都帶了回去,然後那莊子也賣給了這邊,還是這個莊頭來管,莊頭管的地方憑空大了一倍,自然歡喜的了不得。

  歡喜歸歡喜,那有本事的七郎也得了更加的敬重,莊客的孩子中有些大膽的,羨慕這七郎的好武藝,瞞著爹娘去拜師學藝,那七郎卻也不藏私,儘量的點撥一二。

  儘管這般眾人敬重,可大傢伙也發現,這位七郎似乎不太高興,整日裡悶悶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了七月,天氣愈發的熱了,卻有個穿著齊整的漢子騎馬來莊子上,找那七郎說了幾句,說什麼眾人是不知道的,只看到說完了之後,那七郎高興了許多,第三天的時候,這七郎和莊子上那幾十個外人就一併離開,看那方向,似乎朝著京城的方向去了。

  *************

  「史七是我信用的人,你這邊若有什麼要緊事,盡可吩咐他去做。」

  此時已經是夜深,在王通府邸的偏廳中,韓霞坐在王通的身邊,在門外跪著恭恭敬敬的史七。

  韓霞在那裡做出嚴肅的表情,王通笑了笑,卻對外面的史七開口說道:

  「史七,抬頭來看看你主母,不怪你失禮!」

  史七這才磕了個頭,抬頭看了韓霞一眼,連忙又是低下頭去,王通開口問道:

  「主母的相貌你記住了嗎?」

  「屬下記住了,要緊時候不要被人冒名糊弄了,謹慎為先。」

  王通開口說了句,又沖著另一邊招招手,韓霞的兩個弟弟韓石和韓鐵走了進來,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年紀不大,這幾天卻跟著親兵們一起訓練,被曬的黝黑,他們也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要來幹什麼。

  「抬頭再看看,以後主母就是用他兩人給你傳信,記住相貌!」

  聽到王通的命令,史七又是抬頭,銳利的目光在這兩個孩子身上一掃,然後又是跪下,王通讓韓石和韓鐵下去,卻讓史七繼續跪在那裡,開口對韓霞說道:

  「夫人,這史七是我親信的部下,身手好,腦子也好,他身邊也有不少可用的人手,就交給你這邊使喚了!」

  韓霞不知道怎麼說,只是在那裡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王通也看出韓霞不太懂,不過他也不急,笑著說道:

  「這次去江南,史七我要帶在身邊的,史七手下的人你先用起來,也不必太鄭重,可以讓他們幫你去打聽個消息,或者去管管事,先試著管管,你是定北侯夫人,又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夫人,有這個身份在,耳目靈通些,能用的人多些,不是壞事。」

  「妾身知道了,請夫君放心。」

  韓霞小小年紀,對這些事應該還是不懂的,不過她那種認真的態度很讓王通讚賞,不懂沒關係,只要肯學就可以。

  「時候不早,夫人先去歇息吧!」

  讓韓霞去休息,等她離開之後,王通開口說道:

  「史七,站起來回話吧!」

  史七連忙站起,躬身來往王通身旁,王通笑著說道:

  「從你偷銀子自投到現在,一直沒什麼正經差事幹,心裡憋悶不憋悶,聽說你在莊子上始終沒個笑臉啊!」

  「大人有大人的安排,小人照做就是,沒什麼憋悶的,至於沒笑臉,卻是因為家事。」

  看著史七在那裡解釋,王通笑著擺擺手,開口說道:

  「沒事做當然憋悶,沒笑臉也是對的,不必解釋,你在那莊子上很本份,能耐得住心姓,這是好的,你對你下面的人管也不錯,這是你的本事。」

  史七這一干綠林黑道上的人物來投奔王通之後,日子平淡憋悶,有些純以廝殺見長的都去投了軍,在馬隊的當真不少,史七和接下來一干人,廝殺的本事也有,但卻不那麼想上戰場。

  有的人耐不住寂寞也就自去了,史七倒是堅持了下來,王通這邊一直沒怎麼用他,在府邸中親隨的時間不長,就被安排在外面的莊子上,也沒什麼活計給他,倒是一些從天津衛那邊新送來的綠林人物都丟到莊子上,由他調教。

  說起來,史七當初一同盜銀的兄弟,已經有人升做總旗了,就他這麼半死不活的熬著,實在是無趣。

  不過今夜的見面,史七卻覺得熬了這麼久值了,王大人如今這麼高的地位,卻說「史七是我信用的人」,而且還讓他去做私密事,這等看重真讓他受寵若驚。

  王通打開桌子上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布袋和幾張紙遞了過去,史七接過還沒看,就聽王通說道:

  「分駐山東錦衣衛的百戶腰牌和告身,還有三千兩銀子的莊票,史百戶,你收起來吧!」

  王通說的淡淡,可史七卻鄭重其事的躬身拜下,磕了幾個響頭,突然間,官身和銀錢就齊備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厚賞,而且給了如此重的賞賜,必然代表著要有大用,等了許久,一下子全都有了。

  「你從前在南直隸呆過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9:4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5 16:12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家事 政事 國事

  招攬江湖人物這件事,原本就是王通的一時興起,等來到京師之後,整頓錦衣衛各衙門,手中權力迅速的擴大,原本需要那些江湖人物做的,已經可以通過其他的人來做。

  和那些體制內的人相比,江湖綠林的人物就不那麼靠譜了,對這類人物的存在,楊思塵知道些,也曾勸過王通,說這類人物都有風險,還是要慎重。

  對這個判斷,王通也是贊同的,綠林人士畢竟不可控的地方太多,不過,既然招募來了,總要照顧面子,不能寒心。

  王通的法子就是能單獨拿出去的,都單獨拿出去,讓他們融合在軍中或者各個衙門之中,洗去從前的那些習氣,完全成為官府中人,還有一等是洗不去習氣做派,但還能聽命做事,可以放心的,這一類則是放在各個生意鋪面之中用起來,也算物盡其用。

  至於不能適應的,就放在外面的各個莊子去養起來,耐不住寂寞,讓他們自己走,也不必傷了和氣。

  史七情況和這些人稍有不同,他是帶著自己的班底過來,又有一定的實力地位,讓他投軍,讓他去店舖,這都不會讓他合意,到時候交情沒有接下,反倒是生出怨氣來,也只有放在一邊了。

  但時過境遷,當時那麼想,現在情況卻又有不同,王通又把這些人都找了出來。

  這些綠林江湖人物不受官府中人的待見,王通招攬他們,王通也會重視他們,這些綠林江湖人物也知道這一點,他們也會死心塌地的為王通做事,因為除了這個,他們沒有別的出路。

  **************

  「紅英,你平時就和馬嬸子一起管家,夫人那邊沒什麼經驗,你要多幫幫她才是,這裡是五十萬銀子的莊票,我這銀戒你也拿著,需要大筆用錢就在莊票上寫好數目,蓋上銀戒的印鑑,拿到城內的三江商行,那邊就會支給銀兩。」

  銀戒實際上是個印鑑,只不過做成戒指的樣式,王通所說的莊票並不是外面通行的銀票,這個莊票僅僅在三江商行以及同盟商行中使用。

  每年發行的莊票數額是三江商行存銀的一半,莊票由總號專門僱人印製,莊票和幾位首腦的印鑑相配,蓋上印鑑的莊票才能生效,提出現銀。

  眼下有這個權力的人也只有王通、蔡楠、張世強、孫大海四人,就連三江商行幾個大掌櫃想要用的時候都要找他們四人。

  「妾身知道了,請老爺放心。」

  接過戒指和莊票的時候,張紅英的手都有些顫抖,五十萬兩是個什麼數目,是平民百姓人家想都不曾想過的數目,沒想到王通隨意就是拿了出來。

  看著張紅英小心翼翼的樣子,王通笑了笑,看重錢財不是壞事,只有重視才會慎重,才不會浪費,不過王通還是要叮囑幾句。

  「讓你掌握銀錢,並不是讓你儉省,該花的一定要花。」

  張紅英又是點頭,張紅英滿臉驚喜,顯然是沒想到王通會給她這樣的權力,她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妾。

  這個時代,妻妾的分別極大,妻是一家之主,妾則等同於物品,男主外,女主內,這個主內的就是妻,放在王通這邊,就是定北侯夫人韓霞,按照常規,家裡的財權、用人的權力,都是由韓霞一手掌握。

  不過王通給韓霞調動人的權力,給宋嬋嬋情報蒐集的權力,又將財權給了張紅英,卻不是按照外面的規矩來了。

  說是怪異,其實也有他的道理,韓霞的哥哥是韓剛,算是王通軍中得力的親衛將領,和軍方關係不淺,張紅英一直是在馬婆子身邊,協助管理王通的內宅事,而宋嬋嬋為王通收集情報,統管一方系統也有幾年。

  女人閒在家裡不做事,特別是富貴悠閒,肯定會有麻煩,這三個女人身份背景又都是有一點特殊,任何一方獨大,抓到的權力太多,都有可能影響王通整個系統的平衡,造成混亂,那可不是王通希望看到的。

  另外,讓自己的妻妾掌握一些隱秘的力量,這對王通來說也是必須,畢竟現在外面給人看到的實力,盯著的人太多。

  這也只有王通的內宅能做出這等事,若是旁人,恐怕早就是鬧了起來,韓霞只有一個哥哥,而且年紀還小,懂得有限,張紅英奢望不多,無非是嫁做貴人婦,宋嬋嬋又覺得配不上王通,處處謙退。

  正因為三女這樣的情況,所以王通可以分權讓她們做這樣的事情,王通晚上睡下也是自己覺得好笑,明明是夫妻,卻弄得好像是軍中和衙門中那樣,弄個平衡權謀,實在是無趣之極。

  *************

  將家事大體安排完,也是七月間了,萬曆皇帝給王通的旨意就是七月中前往江南查案,也該到啟程的時候。

  但自從確定了王通去查辦松江府徐家侵佔田地一案後,萬曆皇帝也不著急了,這一月間無論是王通上朝時,還是私下召對的時候,萬曆皇帝從來不提這件事,也從不催促。

  這個態度王通明白,朝臣們也明白,左右王通已經答應去江南了,那查辦松江徐家一案這件事,就不那麼重要了。

  「徐階對大明有大功,朝野人脈根基更是深厚,你去江南查案,不必太過尋根究底,意思到了就是。」

  連萬曆皇燕京是這樣說,誰都知道這個案子到底要怎麼查辦,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而已。

  萬曆皇帝對王通的態度幾次變化,讓下面的人還是有些摸不準,在七月初的時候,也有人上疏,說天津衛如今是要害地方,但實質上等同於軍管,清軍廳同知權限極小,無關痛癢,這個和朝廷體制不合,請朝廷在天津衛設直隸州。

  上疏的御史在第二天就被撤職流放,罪責頗為的嚴重——「居心叵測」「禍亂朝綱」,流放的地方是涼州衛。

  誰也沒有想到處置這麼嚴厲,處置的這麼快,甚至以往慣常的那種言官和清流的聲援都沒來得及組織。

  大家都是始料不及,因為這個奏疏的內容根本沒有這麼嚴重,就算是說錯了,無非是留中或者是申斥,可萬不至於是發配涼州衛,這個處置是對誰,是當年抨擊張居正不去丁憂守制,反而被奪情的那幾個言官。

  這樣的嚴厲處置也說明一個問題,萬曆皇帝可能想要補償王通,又或者已經確認了王通的忠心,要無條件的相信了。

  不光是對這個,錦衣衛指揮同知任大同被撤職問罪之後,加上王通陞遷留下來的那個,錦衣衛一下子空出來兩個指揮同知的位置,這可是實權的高官缺份,眼下是做官的人多,位置卻太少,一下子有這樣兩個缺份,眾人都是眼紅。

  「王通掌錦衣親軍已經足夠,再多兩人,平白多出麻煩來,若真要補,讓王通選人補吧!」

  萬曆皇帝這句話倒是顯出他對王通的信任,錦衣衛都指揮使沒有兩個指揮同知的幫忙,的確會忙碌些,不過少了制約,權勢也是膨脹的厲害。

  王通自然不會真不設指揮同知,也不會自己選人來補,他只是按照以往的慣例提了自己的人選,請萬曆皇帝判斷。

  治安司千戶李文遠被任命為錦衣衛指揮同知,另一個指揮同知的位置空缺,萬曆皇帝做了這個人事任命,這個人選其實也算各方平衡的結果,萬曆皇帝又籠絡了虎威軍的營官李虎頭,李文遠這個人又是王通熟悉親善的,大家都能接受。

  也是七月初,薊鎮那邊傳來了草原上的消息,退出多倫的科爾沁部又是回返,重新佔據了這片水草豐美之地。

  在這個地方休養生息,招募小部落,科爾沁部也會慢慢的恢復過來,他在和遼鎮大軍的對抗中的確傷了元氣。

  不過,王通出征佔據了歸化城,滅掉了俺答部,李成梁出征,人數還多於王通,又有各項便利之處,這個戰果可以說是遠遠不如,兩相比較之下,王通取得的功績到底是什麼成色,就不言自明了。

  這樣的對比,最讓人啞口無言,朝野百官都是無話可說,先前誇讚遼鎮大軍的聲音都小了很多,如今這個狀況,越是誇讚遼鎮,等於將王通抬的越高。

  *************

  「楊先生,錦衣衛衙門內外的事,多和李大哥、呂大人這邊商議,他們二人會盡心幫忙。」

  「請大人放心。」

  這已經是在通州地界了,在運河的碼頭上,王通正在和一干送別的人叮囑,那邊楊思塵領命,這邊呂萬才開口說道:

  「錦衣衛的要緊事還是要王兄弟你這邊拿主意,快馬加急聯繫,也耽誤不了什麼時間。」

  王通笑著點點頭,邊上李文遠沉聲說道:

  「大人,江南恐怕已經知道大人要去的消息了,大人此去,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不是恐怕,那邊肯定已經知道了。」

  王通笑著說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9:4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6 15:44
第八百二十五章 早知道 回天津

  大明天下兩京十三省,算上軍鎮外藩,真是幅員萬里,遼闊無比的疆土。

  在這個時代,這麼大的地盤帶來的問題是傳遞消息的不便,京師偏生又在大明的北邊邊境,天子守國門,可這也有個大麻煩,那就是從京師向其他各省傳遞消息,需要的時間太長,畢竟快馬奔馳速度也有限。

  這也是為什麼要在南京設置南京六部,設置南京兵部尚書,南京鎮守太監和南京守備三位一體的制度,算是設立副中心,免得因為路途太遠消息不暢,失去對南方的控制。

  京師的消息去往南京,去往江南各府,快馬出京,人只在換馬的時候下馬,一路不停,最快也要十天的時間。

  大明官方公務上的是十一天,也就是說,兩京傳遞消息在十一天到達,是正常的。

  不過京師多少官員出自江南,京師的多少政策又和江南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漕運的大批物資又都是從江南運來。

  官場上、商場上,多少政治、金錢上的東西都需要不停的溝通往來,不說別的,兩淮鹽商富甲天下,戶部關於鹽業的消息對他們重要之極,稍有波動都是十萬甚至百萬兩的進出,如何能不用心。

  用更好的馬匹,沿路上不會受到任何的官差阻隔,真正做到三十里一輪換,讓馬匹始終是保持在高速的速度前進,京師到南京最快可以做到八天,據說做到六天半的時候。

  這條線路就不是屬於官方,而是由江南豪商大族共同建立的這條線路,兩淮的鹽商,江南的豪族,方方面面都是從這個線路上受益。

  王通在天津衛經營三年,才在京津之間設立了一條快馬傳信的郵路,而江南豪門大族則是已經有兩百年。

  朝廷中的任何消息,靠近順天府的保定府和真定府都未必知道,江南那邊則已經瞭解清楚,至於這針對松江府徐家的侵佔田地一案,這件案子牽扯到眼下的江南首族,又極有代表姓,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盯著。

  王通六月中婚事的時候接的旨意,眼下七月中才出京,江南那邊豈有不知道的道理,反正萬曆皇帝的態度很是明白,王通也是不急了。

  左右都是公差,那就按照公事來辦,在通州碼頭這邊上船,沿運河一路南下,到時候過江到江南那邊,這一路上差不多要二十多天的時間,悠哉悠哉。

  從京師那邊過來相送的人不多,無非是李文遠、呂萬才等幾名相熟的官員相送,在那裡叮囑了兩句,眾人也就是回去。

  這一次,王通身邊的親兵自然全都帶上,馬三標卻讓他留了下來,如今馬三標在錦衣衛內部也掛著副千戶的頭銜,楊思塵一名文士有些事不方便,有馬三標這個人頭精熟的武夫在,可以幫不少的忙。

  通州行船去往天津,一切順利的話,也要三天兩夜的時間,王通這邊一共是帶了十三艘船,百餘名親兵加上裝備,倒是綽綽有餘。

  以王通的習慣,身邊是不帶下人的,都是親兵近衛忙碌,不過這次和往日不太一樣,卻有五個身穿青衣小帽的僕人在船上忙碌。

  親兵們除了譚大虎、譚二虎他們這一干子弟兵之外,其餘的大都是輪換,也有人呆的時間不久,看到王通用上僕人之後覺得驚訝,私下議論:

  「咱們大人也開始擺譜了啊!」

  但譚大虎和譚二虎卻是認得那僕人中的一個,別的不說,當初在王通回京師的時候,不知不覺偷盜銀兩的那位史七,正在其中。

  *************

  「回大人的話,屬下對江南那邊也是不熟的。」

  當日王通問詢這史七江南情形,史七就是這般回答,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得用的機會,理應是要多多表現表現,不過史七卻是實話實說。

  「大人,江南富人多,卻不好下手,除卻和那些豪門官面上有聯繫的角色,其餘的都不敢在那邊做事」

  按照史七的說法,兩淮那邊可以下手的都是大鹽商,這些豪門手底下都養著鹽梟和打手,那才是一等一的亡命徒,更別說這一干人在官面上的關係,真要做事得罪了人,黑白兩道一起動手追殺,那真是逃都逃不掉。

  至於這南京一直到杭州這一帶,小民小戶的身上沒什麼油水,要是跟大戶伸手,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什麼通天的人物,且不說那大戶人家的家丁護院,整個江南的官府都有可能被驚動,那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當年史七在山東、河南行走,還有一夥和他們並稱的,去了江南,在常州府做了幾個案子,誆騙了某戶上萬兩的銀子,本以為得手可以花天酒地,一干人隱藏了幾個月,最後在秦淮河上狂歡,本以為南京這樣的地方可以安全,卻沒想到正是在花船上被人圍住,卻沒有送官,直接弄出了城外。

  私刑千刀萬剮,然後丟在豬圈裡被啃了個乾淨,這就是處置,更狠的,這一干人銀子花掉了一部分,江南這邊居然派人去了他們家中,居然追殺到家破人亡。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樁一件,聽到的多了,史七也就膽寒,不敢去觸碰這個霉頭,說起來其實頗為好笑,這一干人寧可在官府的漕糧官銀上做文章,也不敢去碰江南的豪門大族。

  按照史七這麼說,再加上王通的瞭解,這江南之地,最大的並不是官府,而是這些豪門大族。

  除卻史七說的這些話,王通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能瞭解到的東西更多,這種因為科舉功名形成的高門大族不光是在地方上囂張跋扈,在朝中也漸漸形成他們的派系。

  自從嚴嵩失勢時起,朝中官員越來越多的出自江南幾處,而且南直隸江南各府出的尤其多,他們彼此互通聲氣,互相奧援,已經漸漸的成為一黨。

  官場中有這樣的派系在,有關係的,紛紛加入這個派系壯大自己的聲勢,沒關係的,則是忌憚萬分,不敢得罪。

  或許在隆慶年的時候,這些江南各府出身的官員士子只是同鄉之間互相幫扶,但隨著時間的發展,有心人就能從其中看到蘊含著的政治利益,只要有人主動串聯鼓動,就有可能成為真正的一黨。

  按照王通所知的,這樣的人已經出現,已經進入吏部文選司的顧憲成和在戶部身居高位的李三才,兩人雖然不能算是高官,但在京師的能量極大,清流士子,低品官員他們都可以施加影響。

  因為眾人齊聲鼓噪上疏,在一起的時候多了,共同進退,行動有序,自然而然的有了凝聚力,知道了結黨的好處。

  今年已經有湖州出身的官員上疏,抨擊蘇、松、常三地出身的官員結黨,影響到科舉取士和吏部授官,現在不管是取士又或者授官,都對這三處的人偏向太多,長此以往,大明恐怕就是這三處的大明了。

  從前王通還會對這個關心多些,現在的態度也就是無所謂,這個派系的官員目前對王通攻訐最厲害的就是平安牌子以及天津衛的各項舉措。

  原因很簡單,他們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損害,每年依靠功名身份免稅販賣貨物到京師謀利,這可是一項大生意,而且京師店舖和官員們的聯繫不少,設卡收稅和平安牌子都是直接從他們身上割肉。

  開海這一項更是大麻煩,從江南來到北方的大部分貨物,江南海商從海上貿易中取得,然後走運河一路免稅到京師,現在天津衛開海,等於是原本要在江南下貨北上的貨物,直接就可以在天津衛銷售,這更是讓江南少了一大塊的財源。

  自開海時候起,天津衛和王通就受到出身江南的官員和江南本地官員士子的攻訐,從某種意義來說,因為王通和天津衛,讓朝中江南特別是蘇松常一帶官員結黨的進度加快,程度也加深了。

  但他們怎麼叫嚷都無用,甚至王通受不受天子信任都不干事,每年可以提供大筆銀錢給宮中,可以讓皇家以及外戚做生意轉到大批財富,這樣的地方,怎麼會取消,你們要賺錢,別人也要賺錢。

  ***********

  相比於離開京師時候的冷清,王通來到天津衛碼頭上的時候,那當真是熱鬧非凡了,王通的座船剛進天津衛的流域,立刻有船迎接上來。

  七月間,運河上正是最繁忙的時候,船隻行動緩慢,可今天河道上的船隻都是避開,或者暫時停在上下游,先讓王通的船隊通過。

  蔡楠、李虎頭和孫大海以及任願,都是在迎接的船上,等到了碼頭,王通系統的各個統領頭目,天津衛商界的頭面人物,以及地方官員,百姓代表,都是在碼頭那邊等候,這鑼鼓喧天,張紅掛綵的場面更不必說了。

  王通穿著定北侯的袍服走出船艙,就要下船的時候,下面鞭炮齊鳴,官員士紳們都是躬身行禮,有些白身則是跪了下去。

  「還是家鄉好啊!」

  王通低聲感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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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6 15:49
第八百二十六章 我的

  在這個時空中,王通從小在京師長大,中間在澳門生活了半年,在天津衛差不多五年,大部分時間還都是在京師的。

  但經過了這麼多事,看到熟悉的港口,和不遠處那繁華的城市,王通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親切感。

  或許是因為太發達了,人多,各色的匠坊也多,天津衛這一段的運河水頗為渾濁,就連天空也顯得灰濛蒙的,說白了,天津衛顯得比別處髒一些,但王通卻沒有什麼厭惡,反倒充滿了自豪。

  這樣的骯髒不代表破壞,不代表落後,代表著繁榮,而這個繁榮正是由他自己一手締造的。

  「大哥,天津衛各界,可都是盼你到來,好早就在準備了!」

  李虎頭身穿盔甲,威風凜凜的站在王通的身後,笑著對王通說道,李虎頭如今是虎威軍的主將,薊鎮分守天津衛的參將,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受他節制,是天津衛地位最高,權勢最大的武官。

  「大人下船吧!」

  蔡楠也是笑著說道,看到下面的人如此熱情,他們這些在天津衛主持的人也覺得面上有光。

  王通點點頭,面帶微笑的走下了船,天津兵備道、天津監糧、分守天津參將,清軍廳同知,這是天津衛主要的文武官員,看到王通下船,都是一起躬身施禮,開口說道:

  「下官參見侯爺!」

  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身份不論,這定北侯的身份著實是尊崇異常,原來王通在天津衛的時候,兵備道、監糧等人還能和王通相鬥,如今卻是仰望,時過境遷,一切都是不同了。

  王通和氣的招呼幾句,接下來就是虎威軍系統的一干人了,譚兵、歷韜、孫鑫、陳大河、木恩都是行軍禮,再然後則是天津衛商界的頭面人物,這些人在王通面前可就沒有行禮的資格了,大都是跪下磕頭。

  和前面那些人,不過是客氣應付幾句,和商人們王通的話反倒是多些,問問最近的生意如何,閒談幾句,讓這些豪商都感覺到受寵若驚,卻也感覺親近了許多。

  因為此次王通的差事是在松江,來天津衛這邊僅僅是停駐幾日,所以就沒那麼多的繁瑣程序,那迎接算是自發的,中午就由三江商行的張純德出面,包下了海河邊最大的幾家酒樓,宴請各處的頭面人物。

  去往那邊的路上,王通騎馬,李虎頭卻騎馬跟了上來,一邊讓其他人都下去,一邊湊近了說道:

  「大哥,陛下這安排實在是氣人,這個我也明白,無非是大哥的功勞太大不說這個氣悶的話,大哥,要是在京師呆的不順心,不如回天津衛來,到時候弟兄們還和從前一樣跟著大哥干,而且這天津衛如今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繁華地方,來這邊呆著,不比在京師快活!」

  王通笑著搖搖頭,開口說道:

  「我如今這位置,怎麼能說走就走,有些話,你也不要再說,你如今是什麼位置,這樣的話這麼肆無忌憚的說,被人聽去,就是你的麻煩!」

  王通和李虎頭之間,說話頗為隨便,教訓起來也不見外,李虎頭伸手撓撓頭,悶聲說道:

  「蔡公公那邊也這麼和我說,還是當初跟在大哥你身邊的時候好,那用操這麼多的心思,現在官倒是大了,悶氣的很!」

  「人都是要長大的!」

  王通感慨了一句,馬匹奔馳,聲音不大些相鄰的人就聽不見,李虎頭愣了愣開口問道:

  「大哥說什麼?」

  王通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等到了酒樓那邊,自有親兵護衛等人接過馬匹,王通和李虎頭下馬,王通開口說道:

  「虎頭,虎威軍中不少人已經服役快有七年,那些沒希望被提拔的,就按照從前的規矩讓他們退伍回去成家立業。」

  聽到這話,李虎頭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大哥,軍中這些老兵可都是骨幹,上次在歸化城就已經留了一批,這次再退下去,戰力恐怕會」

  「有訓練的規矩在,有精良的兵甲在,有十足的糧餉在,加上軍將不變,骨幹都被留下,就算是有新兵新血,也很快就會成軍,咱們軍中這些人都是本地子弟,呆久了肯定會想家思鄉,如果老是圈在軍中,地方上眾人看在眼裡,你想要招募新兵的時候,誰還會來?」

  被王通這麼一說,李虎頭倒是若有所思,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眼下太平時候,正是吐故納新的好時機,莫要到了急忙時候,想做都做不了了。」

  說到這裡,李虎頭才鄭重的點點頭,開口說道:

  「大哥說的有道理,今晚我就和蔡公公他們商議。」

  ***********

  酒席宴上自然熱鬧非凡,王通身份雖然貴重,但在天津衛這邊並不是公事,能列席的諸人從前都和王通打過交道,都是有交情的,能說上幾句話,加上王通又不端架子,客客氣氣的和眾人來往,自然皆大歡喜。

  凡是來到這酒席上的商人,都過來敬王通一杯,身份夠的,就自己來敬一杯,身份不夠的,就邀幾個同伴過來一起。

  這可是給錦衣衛的都堂、定北侯爺敬酒,這多大的面子,回去說說都能光彩,加上侯爺可是這天津衛地方的太上皇,討好了他,日後生意上給幾分面子,那就吃用不盡了。

  和婚禮上那種必須要喝盡不同,如今身份在這邊,就算是兵備道來敬酒,也不過是沾沾而已,但對方卻要喝個乾淨,倒是讓王通輕鬆不少。

  中午熱熱鬧鬧,也算是盡興,天津衛王通熟門熟路,也不必什麼人陪他遊覽,王通自己安排,讓人帶路就是了。

  ************

  王通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海港,從天津衛離開的時候,海河盡頭的海港剛剛開始建設,現在則是頗有規模,萬曆十一年北直隸各處的收成並不太好,特別是河間府和真定府,之所以沒出什麼亂子,就是因為天津衛這邊興修海港需要大批的人手,加上報酬給的又足,無形中也算是以工代賑,安撫了百姓。

  「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先建立起砲臺,然後以點連線,將防務弄好之後,再按部就班的建設各項設施。」

  這塊事務是孫大海負責,他在那裡邊指點邊開口解說,實際上不用他說太多,這些規劃本就是王通決定,眼前只不過是看他們變成現實而已。

  「就和大人當初所講的,此處安排大宗貨物以及外族船隻的停靠,倉庫和空場都已經修建完畢,已經有浙江的海商過來要長包下來」

  王通點點頭,卻沒有繼續向前,反倒是朝著邊上一個土堆走去,這邊還是個大工地的狀態,這些土石工程的殘留不少,王通上了土包,眾人也不知道為何,但還是連忙跟了上去,王通站在高處環顧四周,沉聲說道:

  「天津衛出城門騎馬到海邊要半日多的路程,可在城門處依舊是海風強勁,為什麼,就是這地勢平坦,沒什麼丘陵阻隔。」

  孫大海一干人都是糊塗,不知道王通為何談起地理這塊,這時,王通卻轉身對李虎頭說道:

  「虎頭,虎威軍今後最少要有一個團駐紮在港口附近,港口修好,船隊進入,大批貨物吞吐都是容易,同樣的,若有大隊人馬過來,登陸上岸也是容易,從港口這邊到天津城下,到運河邊上,沒什麼地勢阻隔,容易的很,現在你的防務重心要放在這邊了。」

  聽王通這麼一說,眾人這才醒悟,李虎頭愣了愣,鄭重其事的躬身施禮說道:

  「大帥說的是,虎頭遵命!」

  「叫什麼大帥,平白弄出生分來!」

  王通笑罵了一句,眾人都是哄笑,李虎頭也是笑,王通身為主帥這麼久,對攻守防務一干軍事已經有了全面的認識,已經算是帥才,但李虎頭還侷限在「將」這個層次,王通不說,他未必意識到這個。

  *************

  來到船廠的時候,王通把李虎頭一干人都是打發離開,三江船廠算是王通的私產,看看自家的私產如何,這也是人之常情。

  「老爺這次也是來得巧,鎮海、飛鹿這幾艘大船都從遼鎮那邊回來了,老爺來了,正好看看!!」

  船廠的幾個工匠頭目,天津司巡檢湯山,還有飛鹿號的船長胡安等一干人都是在船廠門前等候,其實船廠這邊也是個港口,供這些砲艦停泊,能在這邊停泊的都是三江商行下面的船隻,別處別家的船隻想要修理只能派人過來請船工船匠過去,想要買船,船也是從這邊開出去,別處交貨。

  太陽已經偏西,夕陽的餘輝投射在港口中的那些砲艦上,砲艦都是籠罩上了一層光輝。

  「原本人手都是缺,虧得有沙老闆的幫忙,幫著咱們練水手,他那邊的加上咱們自己練出來的,這船上的人手都是夠用了。」

  湯山笑著介紹說道,三桅蓋倫船,船上最少四十門炮,這是這個時代海上最強大的戰艦,可惜沒人注意到。

  「這是我的船。」

  「自然是老爺的船,呵呵,最小的一艘船跑一次遼鎮,來回也有八千兩的進帳。」

  邊上的湯山笑著接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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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7 15:36
第八百二十七章 私有化

  「修港口的幾個匠造樣式說,咱們這船廠的灣子才是最好的港口位置,不過他們也就是閒話罷了。」

  王通正在船上走動,湯山在一旁解說,王通笑著點點頭卻蹲下在甲板上摸了摸,儘管海上潮濕,海上水手們的生活又說不上什麼清潔,不過甲板上倒還算乾爽清潔。

  看到王通的動作,跟著上船的胡安卻不自覺的嚴肅了些,船行海上,水手們有個很重要的常規工作就是擦拭甲板和艙板,因為海風富含鹽分,會對木製的船體造成腐蝕,只有勤加擦拭才會保持不壞。

  這個活計頗為繁重,海上生活本就枯燥無比,水手們未必有這個心思去做,換句話說,如果甲板的狀態保持的不錯,那就說明水手在海上每日保持勤謹,更說明船長在海上每日勤謹管理不松懈。

  「胡安,你做的不錯,這定海不是你的船,卻也這般,都是你帶的好啊!」

  聽到王通的誇讚,胡安下意識的並腿行了個軍禮,用流暢的,帶著山東口音的官話回答說道:

  「為大人做事,自然要用心盡力!」

  之所以是山東口音,是因為虎威軍的這幾艘砲艦上大部分都是山東海賊出身的水手,胡安的漢話開始的時候帶著些天津衛口音,後來就是山東口音為主了。

  王通的笑著點點頭,站起身問道:

  「你們的工錢可還足量及時?」

  「回大人的話,工錢從未耽誤,每次往來貿易,從船長到水手都能拿到分紅,大家心氣都是足的,都是對大人感恩戴德。」

  「你這些成語到底是在那裡學的,倒還恰當,有件事你們且要記得,這是戰艦,訓練不要鬆懈,你們是武裝商船,武裝二字可還是在商船前面。」

  聽到王通的叮囑,胡安大聲的答應了聲是,湯山在邊上笑著解釋說道:

  「請大人放心,屬下也跟著幾艘船海上跑過,每日間不是整理船務就是操練,若有不操練或者抽查不合格的,扣錢不說,可能連船都不讓上了,現在海上這麼好賺錢有光彩的差事那裡找去,他們都用心的很。」

  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

  「說是去營口堡的時候,半路上還遇到了海盜?然後被你們用炮轟了?」

  「大人說笑了,那怎麼算是海盜,不過是一些遼鎮海邊的無賴弄船下海,想要做點沒本錢的買賣,沒想到撞上了咱們。」

  胡安在那裡說道,眾人都是哄笑,王通走到船舷邊上,看著停泊在海上的砲艦,開口說道:

  「現在砲艦的建造已經停下,開始建造貨船了吧!」

  「是,按照大人當初的安排,八艘砲艦建造完畢之後,就開始製造貨船,南北的海商都願意買咱們製造的貨船,三江商行對貨船的需求也是很大,有了這九艘砲艦之後,加上沙家的戰船,足夠護得平安。」

  「飛鹿、鎮海、定海、衛海、威海、平海、海虎、海豹、海狼,有這九艘,加上沙大成的船隊,足夠縱橫海上了。」

  王通撫摸著已經很光滑的船舷,沉聲開口說道,湯山剛要附和,卻又聽到王通說道:

  「海上是沒有王法規矩的地方,武力這個東西是不嫌少的,沈家和沙家現在是歸附了,誰知道以後如何,而且現在看,三水王這邊老實了,馬上就有其他家冒頭出來,大意不得,大意不得。「聽王通說的嚴肅,湯山一干人都是肅然聽巡,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咱們自家的貨船炮位按照最大的限度留足,平日裡也不必裝滿了炮,帶十門以下就可以,讓水手們也都練練如何操炮。」

  眾人都是領命,但心中也是奇怪,雖說王大人在京師遭遇種種,可畢竟榮華富貴,顯赫異常,可聽他說話考慮,卻見不到什麼高興的意思,想的這麼全面,絲毫見不到什麼輕鬆的痕跡。

  不過,船廠和船隊的人也沒什麼可多講的,他們和虎威軍不同,船隊是隸屬於三江商行,船員們也算是三江商行的僱員,說的更直白些,他們是王通的奴僕下人,船是王通的私產,他們也是王通的人。

  **************

  「我的學生居然成了帝國尊貴的侯爵,還是這個帝國的內政大臣,真是沒想到啊,我真是光榮啊!」

  曾經在澳門教導王通的鐵匠巴蒙德在那裡激動的說道,王通去往京師之後,也在京師把巴蒙德安置了下來,不過巴蒙德在京師呆的時間不長,很不習慣那種沉悶,規矩很大的成活,在天津衛這樣的開放商業港口反倒是更吸引他。

  王通自然是隨他高興,安置一個人實在是簡單不過,王通這次來到天津衛,巴蒙德也是要見的。

  巴蒙德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也算是一大家子人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他的孩子年紀都還小,等長大了之後,王通自然有安排。

  和巴蒙德寒暄一會,巴蒙德就知趣的告辭,外面還有不少人在等候,三江商行、錢莊、船行、土木行以及保安軍,在天津衛各個王通產業的人都等著見面,王通久在京師,天津衛這邊來的少,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當面安排佈置。

  中午是和天津衛的方方面面大宴,晚上則是屬下的人擺了幾桌酒席小聚,等簡單吃完,王通就來到書房,外面的人在客廳等候,由親兵招呼入內見面問話議事。

  第一個被叫進來的卻是張純德,王通建立的經濟系統下,三江商行、三江保險行、三江錢莊是核心,然後向外擴充,有皮貨行、鹼行、土木行、船行等等分支,這些店舖每年賺到的財富和積存的資本都是巨量。

  王通是主人,但公務在身,不能日日照看,以「三江」為名字的這個系統,則是由張世強、孫大海、古自賓和張純德四人共同執掌。

  不過具體經營上的細節,則是古自賓和張純德負責,眼下古自賓去往歸化城,張純德就成了負責人。

  張純德和其他為王通做事的人不同,他是馬三標的岳父,論起來算是王通的長輩,進了書房之後,王通客氣的讓他坐下,然後才開始問話。

  「掛著三江名字的商舖,還有多少沒有明確歸屬的?」

  張純德拍拍額頭,將手中拿著的賬本掀開,大概瀏覽了一下,開口說道:

  「大人這麼問,細究起來,除卻三江商行、保險行和錢莊之外大人有明確的佔股之外,其他各處都是模糊,海河邊店舖、港口的租金目前是分駐錦衣衛千戶暫管,船行、匠坊這邊是虎威軍這邊代管、鹼行和皮貨行這邊則是和歷家、馬家那邊分管,就是說定了一個分紅的額度。」

  「都明確下來,我要在天津衛呆幾天,店舖資產,股份的分配,沒有契約的都做出契約,該劃到我名下的都劃到我名下。」

  聽到王通這麼一說,張純德頓了下,重重的點頭讚許說道:

  「早就想跟大人這麼說了,大人領著大夥辛苦打拚,置辦下來這麼大的家業,可卻白白給了公家這麼多,卻未必得好,眼下大人也成家立業了,身邊的人也都有家有口,也該想想將來給小的留什麼。」

  年紀大了,老派人就是老派人的想法,王通笑了笑,和氣的說道:

  「不要想那麼多,就是做個契約文書,免得今後說不清楚,張東家,就算是辦了契約,以後虎威軍、錦衣衛和天津司那邊若是用銀子,還是要給的,不過把條子手續什麼的辦清楚就是。」

  張純德臉上也全是笑意,連連點頭說道:

  「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這親兄弟還要明算賬,錢財上面不弄清楚了,不管是什麼關係都要生分了,這私家和官家更要弄明白,要不然弄出官司來可就麻煩。」

  說到這裡,張純德卻遲疑了下,開口說道:

  「小的冒昧說句,大人現在這樣的位置,這麼多銀錢的進出,又多了這麼多產業,官場上那邊是不是」

  「我把心思放在家業銀錢上,旁人不會生氣,只會覺得高興,權多遭忌,錢多可不是。」

  調侃了一句,王通又是笑著說道:

  「勞煩張東家快點去辦吧,這幾天該理清的盡快理清。」

  張純德起身答應了,笑容滿臉的退了下去,接下來進來的卻是柳三郎,王通在平定三陽教之亂後回到天津衛,半路上在三江客棧中遭遇三陽教餘孽的截殺,當時就是這柳三郎糾集附近的鄉勇民壯救了王通一干人。

  從那之後,柳三郎被王通賞識,帶回天津衛做了保安軍的總頭領,負責訓練指揮天津衛這支民間武裝。

  張純德進來不過是行禮,柳三郎進了屋子卻是跪在地上磕頭,大禮參拜,王通讓他起身,柳三郎也不坐下,只是恭謹的站在一邊。

  「保安軍這麼無名無分的也是不妥,算作各家商行的護衛,柳三郎,你就做三江商行的護衛隊長吧!」

  王通直接說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9:44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7 15:41
第八百二十八章 天津幾日談

  原本保安軍是一個半官方的軍事組織,但按照王通的說法,他成了三江商行的護衛,這就完全成了民間的組織,類似於鄉勇民壯。

  聽到王通這麼說,柳三郎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大人,若是各家商行有各自的護衛,除了咱們三江商行,其餘的未必能維持下去,這個本就花費銀兩,又要耗用店裡的人手,這樣一來?」

  「無妨,他們不願意養護衛,護衛的事情可以由咱們三江商行的護衛來幫忙,不過這個銀錢還是要他們出的。」

  柳三郎沉吟了下,點頭說道:

  「要按照大人說的這麼辦,問題不大,總歸是省了一頭,他們也是願意。」

  王通開口繼續說道:

  「錦衣衛和天津司那邊的人手未必足,若是需要保安軍幫忙,你們也不能推辭,不過要有個文書之類的手續,顯得你們是被徵用。」

  在天津地方,錦衣衛、天津司還有保安軍,幾處差不多就是一體,從不用這般麻煩,現在王通這樣一說,卻還多出了手續,不過柳三郎心下疑惑,卻知道誰是主家,還是在那裡肅然的聽令。

  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三江名下的商號商隊,都要由保安軍負起責任來,武備這一塊,匠坊那邊會優先滿足你這裡,要建立和歸化城那邊輪換的制度,讓弟兄們多見見場面,也不至於每日間都是個花架子。」

  柳三郎只是在那裡答應,王通沉吟了下又是說道:

  「最近虎威軍會有一批老兵復員退伍,這些人為我出生入死的,總不能退下來沒個安排,你都招進咱們保安軍吧,定時讓他們操練,也可以去訓練那些新手,給他們報酬,他們也不耽誤家業什麼的,總歸是個好處。」

  「大人這是善政,屬下一定去辦!」

  柳三郎就是退伍的老卒,聽王通這麼講,心悅誠服的躬身答應,王通點頭笑了笑,開口說道:

  「三江商行是本官的私產,這三江商行的護衛也就是本官的家丁,你以後這稱呼也該換換了,不要叫大人了,叫老爺就是!」

  「小的遵命,請老爺放心。」

  從半官方的組織統領變成奴僕,在這個時代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在軍隊系統裡尤其如此,軍中最精銳的部分就是軍將的親兵家丁,軍方的中層和基層的軍將也大多是親兵家丁出身的人擔任。

  柳三郎原本不過是普通兵卒,即便成了保安軍的頭領,也沒有辦法進入王通這個系統的核心圈子,現在王通這般說,分明是接納他進入,柳三郎心思通透的角色,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況且這保安軍究竟是屬於預備役,還是王通自家的丁壯隊伍,一直是混淆不清,在大家的心裡,更傾向於這是王通自己的護衛,只不過人多了些。

  看到柳三郎這般懂做,王通笑著點點頭,又是開口說道:

  「這些事不過是個名目手續,你這幾天做個謀劃,先安排下去,商行那邊也會派人幫忙,等回來了再具體實施。」

  「回來了!?」

  柳三郎疑惑的問了問,王通笑著說道:

  「此去江南,需要你這樣的人幫忙操持,先在本官隊中做個親衛吧!」

  能有這等護衛效命的機會,是柳三郎的大好機會,柳三郎自然乾脆利索的答應。

  一個是銀錢,一個是人手,該是大明的就是大明的,該是王通的就是王通的,為了以後發生什麼糾纏,王通這次都給他分的明白。

  前面張純德和柳三郎聽巡離開,接下來就是匠坊中的喬大了,現在的板甲、火銃,官坊那邊也能生產,但質量和效率不如私坊這邊太多,野戰火炮更是只有私坊才能生產,對於這個私坊的存在,所有權倒是明白的很。

  他本就是三江商行出資設立的匠坊,虎威軍的軍械都是向三江匠坊購買,費用是兵部那邊劃撥下來的軍費,以及本地的平安銀子支付。

  官家需要什麼東西,自家來生產販賣,賺錢牟利,這個倒是官場上常用的手段,王通所作實在沒什麼稀奇的。

  公私雖然分明,不過在王通的私坊之中,卻有不少官坊的匠人效力,還有不少在三角淀那邊招募的青壯身份也是不明。

  「將他們的文書憑證都是做好,任主事那邊不會為難你,在咱們私坊做活的不管他從前在那裡,以後都是咱們私坊僱傭的工匠,這個一定要分清。」

  王通叮囑說道,喬大慎重的答應,王通又是叮囑道:

  「今後私坊的各項出產,不能賠本銷售,可以比市面上價格稍微低一些,不過我們也要賺錢。」

  對王通的各項安排,王通下屬這些人的態度都和張純德差不多,我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官家花不了多少銀子,甚至不花銀子就拿了過去,沒得到一點的好處,反倒是被人以為是天經地義,這是何苦來。

  而且大明這邊,官府侵吞私人家產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現在不分清,將來沒準就有那居心叵測的角色過來侵吞,到時候即便有王大人庇護,恐怕也是糾纏不清,現在大人把這個明晰開來,正是為了以後避免糾纏,少些麻煩。

  這下子明確了,本就是紅紅火火的事情,大家放心在裡面做,肯定好處都是少不了的,這可是大好事。

  *************

  來了第一日,中午飲宴聚會,晚上和屬下各處商談議定,在天津衛的第二天就是所謂的外人來見了。

  沈枉和沙大成此時都是在天津衛,他們兩個人拜見,一同被叫了進來,見到王通之後,少不得要磕頭問安,現在雙方的身份差距可是更加的懸殊。

  「沙大成,你兒子沙東寧是個可造之材,這次去往歸化城,他表現的不錯,斬獲也很多,算計功勞,一個百戶是少不了的。」

  「多謝侯爺照顧提攜的恩德,要不然那有東寧這孩子的今天。」

  王通和沙大成在那裡對談,邊上的沈枉眼中流露出豔羨之意,那邊說完,他這裡磕頭笑著說道:

  「侯爺,可惜小人孩子會走路才一年,要不然也送到侯爺身邊效命,沾沾侯爺的貴氣和福氣。」

  王通點頭說道:

  「這個是要的,外面這些教武的師傅,教文的私塾都是些蒙事的角色,那比咱們自己的人放心,孩子進去了,一定能誠仁才。」

  聽王通這麼說,沈枉的笑容就有點乾笑,不過也沒有人理會,客套幾句之後,王通卻將前段時間有大股船隊在金州那邊停留的事情拿出詢問,詢問兩人知道什麼,沙大成倒是答應的乾脆利索。

  「小人船隊和下面的弟兄們現如今都是在天津和遼鎮這條線上吃飯,家都搬過來了不少,金州那邊的只是聽到傳聞,卻不知道究竟。」

  沈枉遲疑了下,也是開口說道:

  「小人的船行走海上,一貫沒人來碰的,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沒人過來找茬,按照水上吃飯的規矩,小人也不會去問,這樁事小人有所耳聞,但要知道是什麼來路,這個就說不準了。」

  兩個人跪在地上,這兩人都是海上大豪,養氣功夫也都是了得,真話假話從他們的表情和眼神上是看不出什麼的。

  王通搖搖頭,卻也不叫兩人站起,又開口問道:

  「三水王一系,不是海上最大的力量嗎?此外還有什麼人能湊起這樣的船隊,有這樣的實力?」

  沈枉看了眼身邊的沙大成,開口說道:

  「呂宋那邊有些人是和番鬼搭伙做的,爪哇那邊和廣東也有合夥的,這裡面人很雜,廣東的羅雙頰是最大一夥,不過被水師提督陳璘壓的厲害,現在已經去滿剌加那邊,另外,南直隸和浙江幾個府的地方大族也有船隊,這些伙彼此糾纏,時而相鬥,時而合力,也是說不清楚。」

  「這其中有倭寇嗎?」

  聽到王通的詢問,沈枉還沒說話,邊上的沙大成插嘴說道:

  「或許有倭人,但倭寇海盜不可能拉這麼遠,番鬼會有可能,不會是倭寇。」

  看著王通仍有疑問,沙大成又是說道:

  「倭寇不懂造船,他們那破船連個鐵釘都不知道用,進了大洋根本經不起風浪。」

  王通緩緩點頭,沉吟了一會,卻開口對他們二人說道:

  「沈東家先出去吧,本官有些話要和沙東家講!」

  沈枉愣了愣,看了眼邊上的沙大成,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磕了個頭告辭出去了,他那邊還沒出門,王通已經開口讓沙大成坐下。

  「沈枉是真不知道嗎?」

  「回侯爺的話,這個小人真的不知,小人這段日子一直就是在天津衛和遼鎮兩頭跑,沈枉這邊向著倭國和南邊走的多,他消息自來靈通,到底知道不知道,實在是說不準!」

  王通點點頭,卻轉了個話題說道:

  「沙東家,你船隊裡面的刀槍甲冑都是老舊,尋個日子去找三江商行換上一批新的。」這可是了不得的人情,沙大成剛要跪下個頭,王通笑著說道:

  「海上不太平,沙東家光琢磨著享受太平富貴可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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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8 20:54
第八百二十九章 匠坊

  和沈枉的諸多打算不同,當年也是海上一方梟雄的沙大成很有安定在天津衛這邊的意思。

  畢竟從天津衛去往遼鎮,海上風平浪靜,而且沒那麼多勢力糾纏,貨物運到了就算交差,除卻三江商行的貨物之外,自己還可以跟著貿易,沒走一次都是大筆的利潤進賬。

  這樣的太平日子誰不願意過,去了大洋上或許賺的更多些,可那也是刀頭舔血,出海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相比眼下的好生活,自然知道如何抉擇。

  而且這沙大成的兒子沙東寧在王通座下的確是前途不錯,綠林草莽中的人物,除卻那天姓桀驁的,大部分人對官身都有十二分的渴望,眼看著沙東寧榮華富貴在前,沙大成也不願意拖累。

  這大半年來,沙大成許多手下的家都從倭國和南邊搬來,還按照規矩在天津衛本地的清軍廳辦了文書路引,置辦產業租賃港口,大有在天津衛安家的意思。

  所以有王通笑著調侃這句,聽到王通的話,沙大成反應的也快,跪在地上又是磕頭說道:

  「小人愚鈍,只覺得現在這日子快活,還望侯爺點撥。」

  「起來說話,起來說話,自家人不必那麼多禮,海上這麼廣大,沙東家的眼界不要侷限在北方這一塊地方。」

  看著沙大成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王通笑著說道:

  「南洋諸國,天竺、甚至再向西的波斯和佛郎機那樣的番鬼國家,這些不都是可以做生意的地方嗎,將來咱們生意做到那邊去,肯定不會像是在這邊這麼太平,船上的人懂得刀兵,敢見血還是要的!」

  「侯爺侯爺看得遠,小的倒是侷限了,聽侯爺這麼一說,小的明白。」

  沙大成連忙答應了下來,但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

  「小的冒昧,以咱們天津衛這邊的船隊運力,實際上連這邊都是吃不飽的,遼鎮那邊是個無底洞,他們那邊要,還要替東邊、北邊的蒙古和女真以及野人要,倭國和高麗那邊也是大筆,南邊咱們都顧不上了,現在侯爺想這麼遠」

  「船這麼一艘艘的造,早晚運力會飽和,咱們這輩子吃飽了,還有兒孫。」

  聽王通這麼講,沙大成連連點頭,笑著說道:

  「是,是,小人眼界還是淺了。」

  不過聽到這個沙大成也是有點想笑,算起年紀來,王通實際上是沙大成的子侄輩,在這裡說什麼子孫,實在是彆扭。

  「沙東家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沈東家那邊可還沒放鬆啊!」

  王通說了這句話,沙大成卻是一個激靈,大禮磕頭說道:

  「侯爺的提醒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讓兒郎們不要懈怠,多謝侯爺給予武備的大恩。」

  實際上,沙大成就算沒有武備,單純托庇於天津衛的話,王通也有把握護他周全,不過沙大成的手下都是在海上經驗豐富的海盜,是水兵的最佳人選,這樣一股力量,與其讓他們在太平中散去,還不如維持住。

  沈枉這邊則是一直保持自己的武力,甚至還通過各種渠道加強,這個點出來,就足夠沙大成警惕了。

  雙方本就是貌合神離,如果將來沒有了天津衛的庇護,真要開干,沒了武備安享太平的沙大成船隊豈不是成了對方刀下的魚肉。

  ****************

  七月的天氣,在匠坊中並不好受,鐵匠爐的溫度在寒冬尚且讓人汗流浹背,在這個熱天,更是要命。

  不過王通的一干親衛都是興高采烈,算是對他們貼身侍從的犒賞,他們身上的裝備王通要全部給他們換新。

  不說別的,但說這板甲,在北地軍中就被認為是可以傳家的寶物,因為防護實在是太有效了,戰場上除了近距離大力的長矛刺殺、和對準甲冑縫隙的刀劍刺砍之外,其他的攻擊很難造成傷害。

  這樣的好東西,很多人都以為是昂貴之極,虎威軍能裝備的起那是宮裡捨得花錢,大部分人連問價的心思都沒有。

  莫說別人,親兵們都是這般想法,他們在戰場上廝殺,鎧甲多有破損,不過每個人都是珍而重之的保養,還有人找鐵匠鋪修補,就是覺得這個寶貴,等來到天津衛之後,卻知道可以換新,那高興就沒得說了。

  而且這個換新並不是拿出一套嶄新的盔甲給他們,私坊的匠人們還會根據他們的身材加以調整。

  王通親衛中,身材比常人高大健壯,和比常人瘦弱些的都有,他們穿著鎧甲就未必合身合適,這次通過內襯和皮帶的方式加以調整,讓他們穿著的更加合身。

  兵器什麼的不必說,有的人火銃射擊過多次,準頭已經變了,這個也是換新,刀槍弓箭更是隨他們挑選,看中了什麼就拿。

  那邊興高采烈歡聲笑語,王通在喬大和幾個洋人工匠的陪伴下在匠坊中巡視,王通對管理這方面要求很嚴,勞動紀律規章的遵守與否,在他看來,會直接反映到生產的質量和效率上。

  匠坊中的一切倒都是按照他的要求來,不過王通自然不會被這樣的表面迷惑,只是開口說道:

  「我來前幾天,你停工半日在這裡大掃除,這次我不計較,下次再有,你就去北邊莊子上養老吧!」

  喬大腰彎的更低,不住的賠笑,幾個白人工匠也不敢抬頭,走到水力沖壓機械的時候,王通一邊看著機械,一邊問道:

  「喬大,你的兩個兒子現在都在匠坊中做事了,當時採買物料那邊有空缺,你沒有安排,這個不錯!」

  「老爺給小的富貴已經夠多了,這等被人盯住犯口舌的,小人還是有數的。」

  聽王通誇獎,剛才還有些忐忑的喬大總算放下心,幾名工匠正在給一個鐵件調整,調整好位置,才閃開扳動水力沖床的機簧,鐵件被砸下,然後又是停住沖床,再重新調整鐵件的位置。

  看到王通注意,喬大笑著上前說道:

  「這是番商阿巴貢給他們船頭定的,說是用來包裹船頭。」

  那應該是用作海上的衝撞,王通隨意想到,邊上的喬大壓低了聲音說道:

  「老爺,前月薊鎮那邊過來訂了三百套板甲,遼鎮十天前也來訂了八百套,小人這邊都是說做不了主,老爺您看?」

  王通向另一邊走去,沉默了會,笑著說道:

  「匠坊也要賺錢,大明的軍隊來買,那還是要賣的,不過話也說明白了,現銀交易,不然不賣。」

  這個回答和喬大所想的不太一樣,不過王通既然做了決定,他也只好遵從,走了幾步,王通轉過頭,開口說道:

  「每套鎧甲最少要賺到二百兩,若是他們有心,這板甲的製作技術幾年內就應該學會,趁這個間隙能多賺些就多賺些吧!」

  喬大立刻是滿臉笑容的答應了,在這邊轉悠了一圈,王通已經是渾身大汗,不過私坊這邊也早有預備,在私坊和三角淀一條河流交界的地方,專門設立了一個小園林,這邊在上游,水也乾淨,算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若有什麼官面上或者是富商等前來,私坊就在這邊招待會客。

  王通在這邊換下了濕透的衣服,主持官坊的任願也是來到,和匠坊中的一干頭面人物都在園林中的木屋等候。

  「我在京師,不可能是時時關注這邊,只說幾句,當初定下的規矩要嚴格執行,不要因為我不在或者生產不多就鬆懈下來,規矩有錯的或者不合適的就要改,你們也不要不敢動,要有技術創新,總是不變,早晚要讓人超越過去,那時候,左右咱們有錢,買其他人更好的東西就是,你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王通說完這個,幾人都聽的肅然,連忙起身答應,王通開口又是說道:

  「薊鎮、遼鎮這麼大的軍鎮,買的甲冑數量都不多,顯然是給他們的親兵家將預備,搞不好還是最精銳的那一批,這麼算,滿天下的軍鎮就算都買,也不會有太大的數量,加上咱們價錢定的高,恐怕很多人聽到這個價錢就要縮了,除卻虎威軍那邊的供應要保證,匠坊要準備多給民間做些東西賺錢,今日見那船頭包甲,就是不錯!!」

  眾人又是起身答應,坐下時候,工部主事任怨忍不住讚歎道:

  「侯爺不光是武略高超,這經營匠造之術也是天下無雙,本來匠坊中的活計漸少,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聽侯爺這麼一說,心中可是敞亮了很多啊!」

  大家自然都是附和,正說話間,外面卻有親兵高聲通報:

  「侯爺,吳大吳二兄弟從薊鎮那邊回來了,在城北的莊子那邊等候。」

  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

  「這次南行的隊伍差不多聚齊,後日就要啟程了。」

  「恭祝侯爺此次一路順風。」

  眾人齊聲說了句吉祥話,等散去的時候,任願卻有些納悶,對喬大說道:

  「侯爺去江南辦差,多帶些精通賬目政事的文吏也好,怎麼帶這麼多兵卒去,又不是打仗。」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9:4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8 21:01
第八百三十章 下江南

  吳大、吳二自從被王通抓到天津衛之後,開始是有幾年辛苦日子,到了現在,卻比在山東那時候強了不少。

  從前山東北邊是認這個吳家兄弟的名號,但也就是一方強豪而已,官府還是要打點,地方上高門大戶的也是不懼他們。

  現在不同,北直隸、山東、河南、甚至連南直隸一帶都知道吳家兄弟,誰不知道江湖綠林人物想要討個出身就要找吳家兄弟。

  誰不知道吳家兄弟現在手上有幾百名能打的漢子,家產更是潑天一般,在北直隸和山東地面上連官府都要賣面子的,這樣的人物在大明天下所謂的綠林和江湖上,都是數得著的,誰不敬仰三分。

  吳家兄弟有這麼大的名頭,自然是因為王通的關係,招攬綠林人物開始了一段時間之後,王通就讓他停了下來,不過四處過來投奔的人還是不少,拒絕打回去,那就是傷了和氣,索姓留下做事。

  吳大不在山東窩贓銷贓,現在做的生意卻是從薊鎮的幾個口子向天津衛販運牲畜牛馬,這個牽扯到肉食和皮貨,還有耕種莊稼的畜力,是這個年頭的大生意,不過販運牲畜這個,且不說在草原上沒什麼王法,行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打主意,偷牛馬的盜賊也都是悍匪,想要護得周全,手下就要養一批人。

  不少來投奔的都是安置在了這邊,還有部分是安置在天津衛北邊的莊子上,這些江湖人也不是整天裡酒肉金銀,能有個安生差事,也有不少人願意幹,而且的確有表現不錯的進入了軍中或者是在天津衛有個官面上的職位,這就更讓他們安心。

  ************

  吳大如今比從前可富態了不少,舉止之間多了幾分威嚴,畢竟身上也有個錦衣衛的差事,那麼多綠林江湖人物都是奉承著,舉止做派自然不同。吳二也是比以前要多了些沉穩。

  「侯爺,咱們在這邊的莊子上用的都是各處囚犯,又都是那些遊手好閒,作殲犯科的雜碎,難管的很,還真就是那些招募的綠林人能壓得住,算是一物降一物。」

  王通騎馬走在莊子中,所看到的景象和官道上兩邊田園牧歌的美景又是不同,一干穿著麻布短襟的人在那裡勞作,又有拿著棍棒皮鞭的大漢,不時的喝罵幾句,甚至上前抽打,對這個景象王通臉上卻是帶著笑意,開口說道:

  「勞改勞改,這些人勞動改造之後才能乖乖的做個本份人,你們做的不錯。」

  進了莊子的議事廳,自有人上茶倒水,王通開門見山的說道:

  「吳大你繼續留在這邊做事,吳二隨我去江南,你們兄弟地頭熟些,去了做個嚮導,免得睜眼瞎。」

  吳二連忙在一旁躬身應了,王通開口對吳大說道:

  「今年和草原上打了仗,科爾沁和朵顏那邊的日子也不好過,估計臨冬的時候會大批賣出牛羊換草料和鹽貨,凍起來的牛羊放在底艙,在秋冬時候幾個月也不會化凍,你們正好趁這個機會把這些牛羊肉賣遠些,河南、山東、南直隸之類的地方,要是生意能做開,今後也是財源。」

  吳大在那裡琢磨了琢磨,雙手拍了下,躬身讚揚道:

  「難為侯爺怎麼想到的,冬日裡牛羊肉太多,京津那邊價錢壓的太賤,咱們賠上草料腳力還賺不到什麼,可其他幾處價錢高,船上能裝的多,這可是筆大買賣,小的也聽海上人說過,咱們這邊一到冬天,沒什麼貨物向南邊走,跑空船又不太值得,侯爺這法子,實在是方便。」

  王通笑著點點頭,這個法子卻不是他拍腦子想出來的,而且阿巴貢從前提過,說是在那歐洲幾個國家就是這樣做,冬日裡將凍肉凍魚之類的運向南方,這是一個很大的生意,可巧王通建立起來的經濟體系之中也有類似的架構,正好用上。

  說完這個,王通拍了拍桌子,指著王大說道:

  「你大兒子今年十一了,你家裡十五歲左右的男丁子侄不少,你要是想,擬個名單,等回來的時候就安排到各處學本事辦差事。」

  聽到這話,吳大一震,卻是伸手扯了一把邊上的吳二,兄弟兩個都是跪了下來,激動的說道:

  「侯爺的大恩大德,我們吳家全家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不用下輩子做牛馬了,這輩子好好做就是!」

  王通打趣了句,眾人都是哄堂大笑,子侄是不是跟著王通,是不是在各個衙門辦差,這已經是王通系統中看你有沒有進入核心的標誌,吳家幫著王通辦事也有幾年,身份也有,錢財也賺了不少,卻始終在其他人那邊抬不起頭,就是因為這個。

  現在王通給了承諾,也等於給了他們家一個將來飛黃騰達的承諾,這讓吳大吳二如何的不激動。

  他們二人從前是井底之蛙,在山東窩贓銷贓,勾結官府自以為風光無比,等被王通抓來跟王通辦差,才知道這世上什麼是風光,什麼是權勢。

  *************

  「恭祝侯爺一路順風!!」

  還能聽到岸上有人在喊著送別的話,王通卻已經在客艙中看起了文卷,這等官船實際上等若是移動的房屋,客廳、書房、臥房都是一應俱全。

  「都堂,京師那邊的文報今日的已經到了,方才在岸上交的。」

  陳大河捧著一個皮袋走了進來,王通點點頭打開了皮袋的封扣,從裡面抽出了文卷,錦衣衛和治安司會將京師的大事和需要注意的情形彙總給他,這個對王通來說是必須的,總不能一去幾個月,對京師的事情懵懂不知。

  拿出文卷後,翻看幾頁,卻抽出了一封信,王通看了看信封的署名,笑著說道:

  「徐廣國觀望局勢的本事倒是有的,可惜總是晚了一步。」

  陳大河笑著望過來,王通擺擺手上的信封,開口說道:

  「這人是等到我出京辦差的消息確定之後才來了這封信,若是這消息沒確定,我是不是還有聖上眷顧,那一切都說不準,他也不會被我拖累,若是消息定了,那就不過是個小波折」

  說話間,王通拆開了信,大概瀏覽幾眼,伸手彈了下信紙,調侃說道:

  「提醒的倒是中規中矩,讓我千萬慎重,不要去得罪松江徐家,要不然會有麻煩。」

  陳大河在邊上接口湊趣說道:

  「侯爺準備如何做?」

  「船都離岸了,還能如何做,查下去就是了。」

  就在王通說這句話的時候,在船廠那邊的海灣,兩艘砲艦正在升帆離港。

  **************

  天下間最富的地方就是蘇松常三府,如果不是蘇州府有六縣一州,規模總量大,那松江府就會是天下最富,不過鬆江只有華亭和青浦兩縣,總量趕不上。

  松江府的治所在華亭縣,初來華亭縣的人經常會糊塗,到底那個才是縣城,因為松江府的第一豪門徐家府邸氣派非凡,以徐家為中心在城外形成了極為繁華的區域,從住戶到店舖,酒樓、青樓,什麼都有,好像是個城市一般,一進城內,反倒是覺得這城內比起城外來,實在是差的太多,就連府衙都寒酸之極。

  這天下間不都是城內繁華過城外嗎,除卻少數幾個因為運河繁榮的地方。

  在松江府這裡,在府衙和縣衙中做個差役,絕沒有在徐家做個下人舒服,至於各個衙門裡的文吏和差役頭目,那都是徐家的體面下人擔任。

  這也是江南的規矩,豪門的家僕塞滿了衙門,那些由科舉上來的官員只是孤家寡人,想要辦事做事,全要依靠這些豪門家僕辦事,他們自然也就成了當地豪門的提線木偶。

  七月間,松江府已經炎熱異常,中午時分的人都少了很多,不過在徐府的門前,還是有十幾名下人在等待。

  有熟悉徐家的人看到,都是咋舌,徐家大管家都是在門前,這可是伺候過徐階徐老太爺的人物,平日裡就算松江知府來了都未必能見到的,居然在門前等候,到底是什麼人要來,真是稀罕。

  十幾騎簇擁著一輛馬車向著這邊來到,馬車停下,徐府的大管家慌忙走下台階,有人搬著木凳到車下,那大管家掀開了車簾。

  「這等天氣,何苦折騰老夫,老夫年紀也大了。」

  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從車上走下,帶方巾,身著寬袖道袍,云冠布鞋,一看就是個致仕在家的文官,這老者言談舉止之間從容淡定,讓人一看就是肅然起敬,心想這不知道是何處來的大儒名臣。

  「戴先生辛苦了,府內已經弄了冰鎮梅湯,快進去喝口解解暑。」

  那老者被攙扶著下來,笑著說道:

  「江南地方也就是南京城和你們徐家有冰窖著,你這老貨,你家老爺心急,你就不會勸勸,任他這麼折騰?」

  「戴先生,這次可是大事,京裡來人」

  「甚麼大事,當年那海瑞難不成是別處下來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9:4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19 15:46
第八百三十一章 徐家議欽差

  聽這「戴先生」這麼說,那管家卻不接話,笑著說道:

  「今日莊子上來了不少客人,老爺抽不開身,不能親迎,還望戴先生莫怪。」

  戴先生走下馬車,撣了撣袍服下襬,輕笑著說道:

  「能有你這老貨出來迎接,這就已經是好大臉面了,能有什麼怪罪的。」

  聽著外面馬蹄聲響,有人高聲招呼,顯見有人又到了,大管家卻沒理會再來的客人只是陪著那戴先生向裡面走。

  入門幾十步就是迴廊,迴廊卻是建在一個大池塘之上,池塘說是個泊子也不為過,頗為廣大,在迴廊上向下望,能看到水中魚兒游動,在另一處又有鴛鴦水鳥戲水,真是有如畫境,美不勝收。

  這位戴先生不是第一次來,但還是走的很慢,左顧右盼的欣賞,顯得頗為入迷,正行走間,前面有幾名丫鬟侍女的結伴走來,嘰嘰喳喳的說笑不停,穿著素雅,可相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姿色。

  「有貴客在這邊,你們像什麼樣子!」

  管家虎著臉訓了句,幾個丫鬟都是連忙低頭跑過,戴先生眯著眼笑吟吟的觀看,等那幾個女人走遠,他悠然說道:

  「女子當配景色,景色清幽,當選那脫俗的,景色絢麗,當選那美豔的,當日徐閣老笑談,卻沒想到徐侍郎做到了。」

  「戴先生見笑,宅院中另有伺候的人,到時候還請戴先生品鑑!」

  徐階是當年內閣首輔,而他的長子徐璠則是工部侍郎,負責紫禁城宮殿的整修,致仕還鄉,這品級是不變的,功名依舊在身,旁人稱呼卻也是稱呼官職。

  說來有趣,徐階鬥倒嚴嵩,其中就有嚴世蕃弄權舞弊一項,而這嚴世蕃的職位也是工部侍郎,嚴家和徐家倒是頗有相似之處。

  從大門那邊進來,一路慢走花費的時間頗長,這也是徐家府邸規制宏大,佔地廣闊,那戴先生抱怨說道:

  「若不是你家景色怡人,這一路可真是要把腿累斷了,你說各方客人,除了老夫,還有些什麼人啊?」

  「回戴先生的話,常州府慧山普元寺的普元方丈,青浦洪家,川沙堡的嚴百戶,青村所的齊千戶,還有在南橋的左家,蘇州府、常州府都有相熟的人過來。」

  戴先生聽到這些人名,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

  「小心太過,弄這麼陣仗出來,落在有心人眼裡,豈不是口實。」

  「不瞞戴先生說,京師那派出來的欽差,我家老爺越打聽越是心驚,這人不同當年那海瑞,這個...」

  前面卻是客廳了,已經有僕人跑進去報備,按照規矩禮節,主人少不得要出客廳迎接一下,戴先生搖頭說道:

  「有什麼心驚的,怪不得徐閣老致仕告老,要將你家老爺一併帶回松江,這樣的見識,在朝堂上,恐怕也要吃大虧。」

  管家卻不敢接這個話,那邊一名穿著員外袍的中年人從門中迎了出來,抱拳笑著說道:

  「幾年不見戴先生,風采更勝往昔,所謂神仙中人也不過如此啊,裡面請,快裡面請!」

  「若沒有你們家,也談不上這神仙日子,徐侍郎卻是客氣了。」

  「你我兄弟相稱,何必叫的這麼正式,你若是叫我侍郎,我可要叫你給事中了。」

  雙方都是大笑,攜手走進了客廳,客廳中已經有不少人落座,這些人看穿著打扮頗為紛雜,有出家人,在右首坐著一名胖大和尚,滿面有光,下巴上的肉疊了兩層,身上穿著的袈裟居然是金線織就,華貴異常。

  這麼看過去,這和尚算是最顯眼的一個,右首最後也有一名大漢端坐,這大漢倒是穿著金紋紅底的長衫,不過這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倫不類,外面風吹入,吹起這人長衫下襬,他裡面居然是短褲和草鞋,實在是彆扭。

  這大漢身材瘦削,不過卻是肌肉虯結,精悍異常,右首除卻那僧人和這大漢之外,其餘的都是武官打扮的人物,看袍服雖然補子上都是猛獸,但品級不算太高,無非是地方上守堡的百戶和千戶所裡的軍將。

  相比來說,左首邊的人物則是氣派很多,有幾位都是和那徐璠以及戴先生差不多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貴養氣的豪門人物。

  徐璠和那戴先生進門,看到眾人望過來,徐璠笑著說道:

  「給諸位引見,這位就是蘇州府香園主人戴鳳翔戴先生,戴先生也是徐家世交,這次京師派人過來,少不得要請戴先生來出個主意。」

  認識不認識的放一邊,大家都是起身含笑打個招呼,那戴先生也笑著點頭,卻坐在了左邊的上首。

  下面也有人小聲問「這戴先生是」,知道的人卻也有,馬上有人回答說道:

  「就是收了金子,在朝中扳倒海瑞那個。」

  聲音放得很低,不過說到這個,眾人都是恍然大悟,當年海瑞做應天巡撫來江南查辦,徐階府上侵佔田地海瑞盯住不放,據說徐家用了三萬兩黃金賄賂吏科給事中戴鳳翔,戴鳳翔參劾海瑞逼死妻妾,讓海瑞罷官去職,讓徐家逃過。

  不過這戴鳳翔也是見好就收,收了這筆巨款也沒有繼續在朝中耽擱,一年後也是辭官還鄉,在蘇州府建了個園子,自己快活。

  看到眾人落座,僕役們送上茶水點心,徐璠又是揮揮手,屋中的下人都是退下,管家去門前放下了竹簾,自己站在外面等著,徐璠這才清清嗓子開口說道:

  「各位,京師那邊的消息各位想必都已經知道了,家父和家叔置辦了這個基業,是希望傳給徐家子孫,讓徐家世世代代不為溫飽擔憂,可總有那殲邪小人,眼饞我們徐家的富貴,在京師,在聖上面前惡語中傷,穆宗莊皇帝那時候,就有海瑞為博一個清名,來這邊尋釁刁難,本以為這十幾年過去,已經無事,誰想到又來個王通,唉,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請各位來,也是請各位幫著拿個主意。」

  聽他這麼說,在座的諸人彼此交換眼神,徐家的置辦家業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南地方,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家誰不知道,不過這等事心中有數也就罷了,沒必要較真。

  徐璠這句話說完,在左首邊就有一位富態中年起身說道:

  「徐老爺說的有道理,咱們這些江南的人家,祖輩裡省吃儉用才弄下這點產業,靠著這個供養一家老小的溫飽,讓子弟們讀書科舉,可北邊這些人怎麼就看不見咱們的辛苦,卻總盯著那些小事不放,徐老爺,這次京師來意不善啊,若是查了貴府,下一步恐怕就是盯著我們這些了...」說著說著,這富態中年激動起來,滿臉通紅的揚聲說道:

  「我家那混帳流水一般花家裡的銀子,遇到這等事卻不見他說話,來前我已經讓家裡捎信給他,他那個御史的官就算不做了,也要上疏給皇上,也要把咱們江南人的苦處說明白了!!」

  「石員外不容易啊,也不要動氣,大家來到這邊,不就是想要商量著拿個主意嗎。」徐璠安慰了幾句,這石員外才氣喘吁吁的坐下,坐在他邊上的一人卻沉吟著說道:

  「松江府和嘉興府、杭州府這邊去天津衛的船不少,那邊帶回來的關於王通的消息也不少,這王通年紀輕輕做到這個位置,並不是倚靠著寵信,這人是個精明角色,和那些只會動嘴的書生不一樣啊!」

  「的確,原本以為這王通不過是個孩子,要不就是身後有高人,可現在看,天津衛開海,運河上設卡,又是賣鹼,更別說這幾場大勝,都是他自己拳打腳踢弄出來的場面,這樣的人過來...」

  「擔心這個作甚,難不成你沒聽過那賜婚的事情?」

  「賜婚的旨意又收回去了,現在那事京師被傳為美談,眼下那海瑞上疏,馬上就派這王通出京....」

  看著下面眾人爭論,徐璠眉頭皺起,邊上的戴鳳翔卻不緊不慢的端起茶喝了口,喝了口之後似乎是讚歎好茶,在那裡細細品了起來。

  正爭論,那胖大和尚卻甕聲甕氣的開口了,他一開口聲音頗為洪亮,把屋中諸人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

  「各位施主,眼下颳風下雨的,河上也不太平,淹死人也是有的,老廖這邊認識不少江上海上的英雄...」

  「普元方丈,普元方丈,慎言慎言。」

  邊上一名百戶軍官連忙打斷了這和尚的話,眾人都是看過去,那百戶頓了頓說道:

  「真要出了事情,免不得各處糾纏,南京那邊的錦衣衛和咱們不算對付,再說,這些日子風平浪靜的,走在河上那有什麼風浪。」

  一直沒出聲的那名大漢卻沉聲說道:

  「過江的時候,或者過太湖的時候,那邊風大浪大。」

  說到這裡,幾名武官打扮的人卻不出聲了,那名胖大和尚卻頗有興趣的問道:

  「老廖,話說明白些,別這麼吊胃口。」

  「荒唐,真是荒唐!」

  這邊正說的興高采烈,猛聽到戴鳳翔將茶杯重重摔在了茶几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6: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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