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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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96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29 15:36
第八百五十二章 臨行得重禮

  「都堂,屬下有什麼錯?」

  一直是冷靜的孟憲輝根本沒想到會是這個命令,原本以為過來訓話勉勵幾句,誰想到直接就是撤了官職,王通話裡的意思很明白,連個錦衣衛的身份都不會留給他。

  孟憲輝大急,抬頭就是反問,王通表情淡然的說道:

  「我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有這個權力,你來歷不明,你從兵卒到現在的陞遷,處處透著詭異,這等人豈能放在這要害位置,撤了你也是應該。」

  「都堂大人,屬下本份做事,為何!」

  「抓起來,下獄!」

  王通又是冷聲開口說道,王通身邊的親衛立刻上前,將已經失措慌亂的孟憲輝架起,直接捆綁起來,張連生和于清國也沒想到會有這個處置,都是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王通起身走到那孟憲輝的跟前,溫和的說道:

  「說出誰扶你到這個位置,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孟憲輝遲疑了下,還是搖搖頭,但也是沉默了下來,不再出聲,王通揮手讓人給帶下去,走到于清國和張連生身前,笑著說道:

  「錦衣衛是皇上的親軍,不是大戶豪門養的家奴,孟憲輝和地方上的豪門有什麼聯繫,早晚查的出來,你們引以為戒,這孟憲輝就交給張連生看押了。」說完,將文書丟在了地上,開口又是說道:

  「這是張連生你代管他千戶的公文,收好了,本官下午就啟程前往松江,回來的時候,希望你把這邊整治的像個樣子!」

  張連生又是重重一個響頭磕在地上,大聲答道:

  「請都堂大人放心,屬下一定嚴厲整治,拿出個樣子給都堂大人。」

  早晨起來魏國公在王通住處這邊抽打了兒子,然後王通談笑間撤掉了一個千戶,消息飛速的傳了出去,配合上昨晚的火燒白蘭舫,南京城凜然。

  南京城傳播這等傳聞消息的速度比起京師來絲毫不慢,距離王通住處兩條街外的一個客棧中,兩個人愕然相對,屋中悶了好久,一人才澀聲說道:

  「老爺不是說,這信箋投到那些勳貴府上,眾人就都會敵視王通嗎,怎麼現在是這樣的局面...」

  「這南京城的勳貴手裡有點權,可窩囊也是和京師那邊一樣的窩囊!!」

  「那些信快燒了吧,現在也沒有辦法去投了,小心惹來禍事...」

  「不能在這客棧裡燒,找個地方去,免得被人盯上。」

  且不提這邊客棧中的議論,王通一干人已經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出城,江南地方水路縱橫,自南京去往松江府,一路行船就可以,用的船還是從山東臨清那邊找到的,他們也已經停在南京城外了。

  沒什麼人來送行,但南京城的每個人都對王通有了足夠的敬畏,有人牽來了馬匹,王通翻身上馬,開口笑著說道:

  「都說這邊荒之地是不服王化,這南京城是大明腹心,也有這麼多人不知道自己的位置,還真以為自家可以無法無天。」

  ************

  說起來,京師那邊坐官船要去通州,南京這邊要坐船容易的很,出城之後不遠就是渡口,在那裡上船就可以。

  王通一干人出城之後,在渡口那邊的飯館簡單吃了頓飯食,就準備上船出發,到了渡口那邊,卻看到有大隊人馬在那邊。

  南京城雖然是太平地面,不過王通一行人在這邊不敢粗心大意,親衛們圈住了王通,又有人上前去查看,沒有花多少功夫就是回報:

  「是誠勇伯的人,說是給侯爺送行。」魏國公抽了兒子之後,自然不會給什麼交待,魏國公徐家已經近二百年的傳承,自然也有他們的仗恃。

  可誠勇伯上一代因為軍功封侯,這一代減等,好不容易搭上了內官這條線才風光起來,他們可不敢像是魏國公那般做事,他們的靠山都對王通忌憚萬分,他們又算個什麼,昨夜白蘭舫被燒,誠勇伯等人雖然認栽,可心中還是有怨氣。

  但今早聽到魏國公抽了自己的兒子,這才發現,王通比他們想像的還得罪不起,這又忙不迭的趕了過來。

  看到王通騎馬過來,誠勇伯岳江南連忙行了個大禮,笑著說道:

  「在下先祝侯爺此去松江一路順風。」

  王通只是笑著點點頭,看著親衛們熟門熟路的向船上搬運武器,誠勇伯帶來的一干人看著王通這邊刀槍弓箭不必說,火器和一套套的鎧甲也是搬上去,這到底是來江南辦欽差,還是來殺人的。

  這些武器看著殺氣森森,讓人眼皮直跳,誠勇伯這時又有些慶幸,心想昨夜好在自己沒有得罪的過份,今日又有這樣的修好舉動,結果還不算太差。

  「多謝誠勇伯的好意,不過,這次出來相送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王通絲毫不講究什麼禮節,誠勇伯被噎了下,不過還是笑道:

  「侯爺戎馬十幾年,一直是辛苦,來江南辦差也都是帶著親兵家丁,身邊沒個伺候人怎麼行。」

  說到這裡,側身一讓,王通倒是沒注意到在渡口邊上的亭子裡有幾個丫鬟圍在那邊,被圍著的,自然就是那秀兒了。

  「侯爺,這翟秀兒相貌不錯,琴棋書畫精通,這縫補下廚也還拿得出手,正好放在侯爺這邊貼身伺候,也是在下這邊的心意。」

  「哦?」

  王通拉長了聲音問了句,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誠勇伯岳江南卻有些摸不到頭腦,只是湊近了說道:

  「好叫侯爺知道,這翟秀兒是貨真價實的清白身子,當初調教了是準備送給張居正的,張居正倒了,原本準備送給魏國公家裡的次子三子做妾,不過這等絕色佳人,也只有侯爺這等英雄才配得上。」

  「也是蝨子多了不怕癢。」

  王通笑著調侃了一句,看了看這岳江南,點頭說道:

  「難得你有這個心思,岳家也是有些產業吧,倒是可以互通有無,日久天長,今後打交道的日子還多,人送到船上,你也不必為那些事擔心了,過去就是過去。」

  聽到王通這麼說,岳江南一愣,隨即大喜,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自然知道和三江商行合作,和王通合力做生意會有怎麼樣的好處,這次白蘭舫被燒,這手裡的頭牌送出去,雖然肉疼,但生意做起來,總歸是可以賺回本錢,甚至得利多多。

  「既然如此,那就讓秀兒上船了!」

  那邊翟秀兒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出,走到這邊,跪下先是給王通磕頭,然後又是給岳江南磕頭,這才安靜的走上船去,跟隨的還有三個丫鬟和一個婆子,這邊又有不少箱籠放在了船上,王通的親衛又是連忙重新安排船隻。

  看這個模樣,恐怕是把首飾、衣衫和伺候的人都是一併送上了。

  ***************

  蘇州府城吳縣人口眾多,其中在運河邊吃船上飯的,在城內吃工坊飯的,還有設局坑人,包庇暗娼等等見不得光,或者是不乾淨的生意,差不多都在趙家五虎的控制下,這趙家五虎原本是吳縣外某村的五個街坊小子,都是破落戶。

  某日在財神廟結拜,都是跟著財神趙公明姓了趙,也算是機緣,其中兩人居然衙門中混了個捕頭的職分,其餘幾個人又都是好勇鬥狠之輩,漸漸的在這蘇州吳縣一帶闖出了名頭。

  在靠近運河的熱鬧地方,幾家大的酒樓、客棧還有茶館,都是這趙家五虎開設的,一併都是五虎的名頭,眼下各處都在傳說著欽差要到這邊來的消息,但這五虎酒樓卻沒什麼人在說這個,大家都議論著,今日間五虎齊聚,怎麼還是請兩個和尚吃飯,這五虎酒樓可是不做素齋的。

  五虎酒樓後面的獨院中,五虎的老大滿面笑容推開了屋門,桌上的酒菜已經佈置好了,還有幾個相貌不錯的女子笑著起身施禮。

  「二位大師多擔待些,敝處沒來得及準備,不知道大師能不能吃肉?」

  「阿彌陀佛,貧僧不吃素,倒也能喝些酒。」

  一名和尚粗聲說道,若不是穿著袈裟,有個光頭,這兩個和尚的相貌完全是強人的樣子,坐下之後直接老實不客氣的將陪酒的女子摟到懷中,手不老實的亂摸起來,惹得懷中女子尖笑連連。

  「普元佛爺聽到你們的消息,就派我們兄弟前來,那家人的住處什麼的都打聽到了嗎?」

  趙家老大笑著回答說道:

  「降龍大師,那家人住在吳縣外魚乾巷,一個婆子和一個半大孩子在一起過日子,那半大孩子經常在河邊賣五香豆的,那婆子給鄰居縫補漿洗衣服,是六年前從外地搬來的,口音什麼的倒說不上,那孩子曾在運河這邊和人打聽欽差,要是閒聊倒也罷了,問的太多,下面的小廝報了上來,可巧知道佛爺那邊打聽這個,就派人報了過去。」

  其中一個和尚正在喂懷中的女子喝酒,聽到這個琢磨了下,一把推開女子,站起來粗聲說道:

  「我們兄弟先去把事情辦了,回來再喝趙兄弟的酒。」

  ──阿彌陀佛,貧僧不吃素,倒也能喝些酒

  這句借用了某本書中的話,當時爆笑,拿來借用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0:29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30 16:08
第八百五十三章 欽差過境總多禮

  「日他娘的,在我們廟裡,直接埋在後面肥田,這邊還要折騰這般!」

  那衰老婦人身體冰涼已經沒了氣息,一名和尚正在給屍首的脖頸套上繩索,向著房樑上拽,一邊罵罵咧咧的埋怨,另一名和尚則是盯著幾個人在屋裡翻檢,面色陰沉,邊上一名捕快打扮的人說道:

  「伏虎大師多擔待些,死人之後總要報到官府去,弄個自縊的緣由,我大哥那邊矇混矇混就過去了。」

  「二哥,沒有找到大師所說的那個東西。」

  不多時,在那裡尋找東西的人回身稟報,那捕快點點頭,轉頭看向身邊的和尚,乾笑著說道:

  「降龍大師,你看這個?」

  那和尚臉色更加陰沉,粗聲說道:

  「灑家覺得這些人沒盡心找,那麼要害的東西總不會藏的這麼簡單。」

  身邊的捕快笑著躬身,開口說道:

  「普元佛爺佈置下來的事情,兄弟們怎麼會應付含糊,來找東西這幾位都是蘇州府有手藝的,進了大戶人家都要靠他們來找藏金藏寶的所在,眼睛毒的很,他們要找不到,就是府裡那些老差人也找不到。」

  高門大戶的金銀財寶自然都是藏在家中的隱密處,進去偷竊搶掠,拷問是一方面,也要有專門懂得搜尋的人,在這個破屋子中搜尋的人就是這一類了。

  那邊的和尚已經把那個婦人的屍身吊上了房梁,弄出個上吊的模樣,又在屋中找找,搬椅子到屍首的下面,又是踢倒,好像是這人踩著凳子自己上去的。

  外面有人敲了幾下門,一個街面小販模樣的人進來,衝著幾個人點點頭,開口說道:

  「周圍的人都打聽了一次,這家的孩子有三天沒看到了。」

  屋中幾個人神色又是陰沉了些,還在那裡翻檢的一人卻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掏出短刀在床邊的牆角磚縫中劃了幾下,將兩塊磚頭撬開,然後伸手在裡面摸了摸,又是轉頭說道:

  「二哥,屋中藏東西的地方也只能是這一處了,不過裡面放的東西已經沒有,應該是被拿走了。」

  「娘的,肯定是這小畜生拿著去見欽差了,趙老二,派你的人快去松江那邊堵著!」

  把老婦人吊起來的那和尚粗聲喝道,那捕快卻是不急,笑嘻嘻的說道:

  「伏虎大師不必著急,這小畜生想要見欽差,就肯定要去河邊,算計著欽差也就是剛入常州府境內,那邊有普元佛爺親自鎮守著,松江那邊有廖老大他們盯著,出不了岔子,咱們這邊要做的就是將蘇州府這邊盯緊了,不要被人鑽了空子,請大師放心,這邊佈置了二十幾個人騎馬跟著。」

  「佛爺那邊說的果然不差,這勞什子欽差一來,什麼雜碎都要動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這家人居然躲在蘇州了。」

  另外一邊的和尚粗聲說道。

  ************

  「侯爺真真了得,那魏國公徐家,大家都當成江南王一樣的看待,可卻在侯爺面前這樣的老實,誠勇伯的生意已經做到了河南去,南直隸地面上都要給幾分面子,卻不敢在侯爺面前說一個不字,怪不得小人見到侯爺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顫慄,站都站不穩,原來是因為這個,侯爺的虎威果然驚人啊!」

  在邳州那邊抓到的盧大,也是一併帶著進了南京城,但一直有人盯著,不會讓他亂跑,不過發生的那些事情和消息,盧大還是知道的。

  船隻開始向東航行,王通就把盧大叫了過來,還沒問話,這盧大就是沒口子的奉承拍馬,王通笑著搖搖頭,開口說道:

  「這些肉麻的話不要說,我問你,這江南地方上的大戶人家除了自家的護院之外,手頭還有什麼拿刀的人能使喚?」

  「怎麼算是肉麻,侯爺,小的這都是肺腑之言,這秀兒在秦淮河上人稱「天狐」,曾有月港來的大豪,願意出十萬兩給秀兒贖身,誠勇伯家都未曾答應,可在侯爺面前卻是乖乖送上,還不是攝於侯爺威勢,好好好,小的不說了...江南地方上的大戶自家的護院都是不少的,這些大戶一般都是本地銷贓賣鹽的窩子,附近那些鹽梟的手下他們也用的動,靠海的幾處,往往都和海盜們有這樣那樣的關係,海盜們也都是能動的...」

  盧大也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又是沒有臉皮,討好諂媚可沒什麼分寸可講,看到王通瞪眼,這才轉換了話題,他也知道王通是來查辦松江徐家侵佔田產的案子,琢磨了琢磨又是開口說道:

  「徐家和別處不同,去年也有海上過來的人和徐家的人衝突,本來都是在海上買賣不能見官的,可徐家居然調了本地的官兵去剿辦,這個當時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

  王通的船隊在鎮江府的府城丹陽又是進入運河,然後一路向東,鎮江府和常州府的交界處是個叫奔牛的小鎮。

  過了奔牛鎮的卡子之後,就是進入了常州府,這一帶一馬平川,水網縱橫,才入常州府地界,王通就注意到在運河兩岸有馬隊跟了上來。

  如果在北方,一共加起來不到三十匹馬的隊伍稱不上是馬隊,不過在江南地方,船多馬少,這已經算是馬隊了。

  馬隊的行進速度快,即便半路上有河道之類的,也可以用渡船渡過,然後再行追上,儘管追追停停,可以王通這一干人的眼力,自然不會被矇蔽,這些騎馬的人,就是盯著王通這邊來的。

  「這河上的船最起碼有四艘是盯著我們的。」

  江南水鄉,這個季節兩岸的景色頗為美妙,王通也是經常在船頭甲板上活動,史七等人伴隨身旁,他們自然看的明白。

  「隨他們看去,這些人雖然無法無天,但還不敢動欽差的座船,南京那些事,也應該告訴他們到底該怕什麼了!」

  王通冷聲說道,他轉身看另一邊,在身側的柳三郎調整了下位置,讓自己不攔著王通的視線,同時若是河上有什麼舉動,他這個方向可以用身體遮住,王通也不是真在那裡欣賞風景,他沉聲說道:

  「海瑞給我名單的時候,已經說明那上面許多人都已經死了,許多人已經不知所蹤,盧大也是說過,他當年在江南各府闖蕩的時候,聽過些傳聞,說是那幾年,松江、蘇州、常州那一帶暗地裡死了些人,都和這侵佔田地一事有關。」

  「侯爺不也是說,這次陛下安排侯爺出京,不過是讓侯爺在外面散散心,松江徐家侵佔田地一案,現在露出來的蛛絲馬跡,已經是讓人驚心,徐家自己的勢力又是這般,要真是查下去...」

  王通搖搖頭,卻沒有接話,京師那邊已經有言官上疏彈劾,說王通包藏禍心,貪圖清望家產,意圖搆陷,而且朝中也有人在朝會上吹風說道,徐閣老和徐侍郎在朝中為官的時候辛辛苦苦,為國為民,徐閣老剛去世兩年,朝廷就派人查辦,未免寒了天下士人做官的心思。

  最為惡毒的是說王通對萬曆皇帝的賜婚心存怨忿,想要將事情鬧大,在江南掀起腥風血雨,動搖大明的國本云云。

  對寒心的說法,萬曆皇帝一概不理會,對這包藏禍心和動搖國本的,則是派人申斥甚至給予罰俸的教訓,但整體來說依舊是不痛不癢的。

  這個態度知道內情的一干人都是明白,左右派王通出來是散散心,王通要順手做什麼隨他的便,旨意上雖然說查辦徐家侵佔田地的事情,可這件事千頭萬緒,麻煩之極,也不指望這次能查出什麼來。

  所以旨意上只說查,沒說要查出結果,萬曆皇帝的叮囑也是說讓王通看看江南稅賦。

  *************

  王通一行人從南京離開的時候,官員相送,日夜都有人或遠或近的盯著,隱藏行蹤已經不可能,也沒有那個必要。

  過了奔牛鎮沒多久,就有常州府的官船過來相應,但跟著船隊行走,在兩岸的馬隊卻沒有散去,依舊是跟隨,馬隊那是明面上的,這些來迎接的官船上估計都有盯著船隊的探子,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欽差大人過境,停留不停留是欽差大人的事情,地方上卻一定要把迎接的禮數做全,要不然欽差大人回京之後說幾句,挑些毛病,那可就是天降橫禍了。

  對於王通來說,左右是出來散心,既然地方上這麼隆重,停下來打打交道也是好的,一路來這個架勢,可以想見去往松江府辦差之後,會有多麼無聊無趣。

  實際上停船和當地的官員應酬,也是並不怎麼有趣,就是走個固定的程序,說些客氣的話語罷了。

  「欽差駕臨常州,常州父老都是顏面有光,本地父老在酒樓備下薄酒,給欽差大人接風洗塵。」

  常州知府倒是奉承的很,他身後一干官員也都是臉上帶笑,全是討好的神色,岸上按照規制正在敲鑼打鼓,熱鬧的很,但人群中好像有些搔動,常州知府也皺眉回頭看了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麼丟常州地方的面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0:24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30 16:13
第八百五十四章 水中假小子 船上射光頭

  常州府知府剛要再說幾句客氣話,身後的混亂聲音已經不是裝聽不見就能矇混過去的了,一邊暗罵,一邊轉過頭要訓斥幾句。

  船上岸上一干人的目光都是轉向混亂的地方,場面的確讓人愕然,在距離王通座船幾十步外的地方,幾名大漢正在追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

  迎接欽差到來,常州府各級衙門,還有有名望的士紳都是來到,加上維持秩序的差役,鑼鼓班子,還有各位富貴人士的隨從,以及其他看熱鬧的,正好在這邊的各色人等,碼頭上實在是擁擠的很。

  也正是因為這個擁擠,那幾名大漢才抓不住這個少年,推搡喝罵,不少富貴人家的僕役也都是橫行慣了的,一被碰撞,當就是大怒,也要撕扯。

  那幾名大漢都是包著頭巾,可巧有人手快,將一名大漢的頭巾扯了下來,卻是露出了光頭,日照下頭頂的戒疤清晰可見。

  一看到這個,岸上的人都噤若寒蟬,慌忙閃躲開來,人群一散開,大漢們馬上就追近了那個少年。

  不過本就在運河邊,已經是距離運河近了,王通這個位置也看到那少年手中捧著個油布包袱,到了岸邊,那少年直接跳進了河中。

  「你們還在那裡傻愣著幹什麼,讓本府在欽差大人面前丟臉,快去將那無法無天的亂民抓起來,趕走!!」

  常州知府在那裡大聲的喝罵,他面子上實在是掛不住了,跟著幾人遠的總捕頭聽到這話,連忙吆喝著差役捕快等人一起過去。

  那少年水性很是不錯,投入河中,在距離河岸邊頗遠的地方才露出頭來,追他的幾個大漢有人也是跳入水中,也有人在岸上吆喝著喊船過來。

  這倒是比預想的要有趣很多,王通頗有興味的看著熱鬧,他也能看得出來,儘管知府下令,可那些差役捕快的動作卻不利索,走的慢,到了跟前似乎沒有動手,倒像是好言相勸的架勢,站在河邊叫船的大漢們很不客氣,這些官差都是賠笑。

  王通不信這常州府的差役就和別處的不同,還弄出這等和氣的勾當,要知道是欽差在這邊,還是他們知府大人下令,居然還這樣的縮手縮腳,實在是古怪。

  路上跑的快,在水中未必遊的快,跳下水那大漢水性則是很好,很快就要追上,在水中那頭巾自然是帶不住的,也是露出個亮閃閃的光頭。

  「欽差大老爺...小民...小民有冤情要告...」

  那少年在水中大喊,又被嗆了幾口水,但他距離王通的船隊還有距離,如果有蘇州吳縣的人在這邊,如果是經常泡茶館的話,肯定會認出這就是那個經常賣五香豆的啞嗓黑臉少年,不過這少年此時聲音尖利,倒是聽不出什麼嘶啞來,在水中看,倒是個花臉,不是黑臉。

  想不到居然和自己有關,王通轉頭看了眼,只是開口說道:

  「撈上來!」

  這命令立刻被傳了下去,運河上沒什麼水流,風平浪靜的,聽到王通的命令,船隊中的船伕拿著一根長竹竿伸了出去,讓那個少年抓。

  那少年也會水,實際上欽差座船上伸出竹竿的意思,就是讓後面追的人不要追了,但看到船上伸出竹竿,眼看就要抓到那少年的光頭居然從懷中掏出了短刀,直接刺了過去。

  現在船上岸上,大家都在盯著這邊,看到那人拿出刀來,頓時惹得一陣驚呼,但王通船隊上,一貫是有人站在船艙盯上瞭望值守。

  河中那光頭才掏出短刀,在船艙上的莫日根立刻是張弓搭箭,射了出來,果真是神射,直接釘入那光頭的腦中。

  少年這時也抓住了竹竿,被王通的手下一點點扯了上來,岸上先是寂靜了下,隨即一陣驚呼,死人了。

  「羅知府,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持刀行兇,常州府好太平啊!」

  聽到王通笑著問話,羅知府臉上的汗水刷的一下出來了,誰能想到喜氣洋洋的迎接欽差,居然能碰到這樣的混帳事,就算欽差大人不為難,應天巡撫也會辦了自己,惶恐之下,這羅知府轉頭大喊道:

  「大牙,你這個總捕頭是怎麼當的!?」

  站在遠處被叫做大牙的總捕頭跟頭把式的從隊列出來,到這邊就是跪下磕頭說道:

  「欽差大老爺,府台老爺息怒,小人這就去查問。」

  倒是大魚吃小魚的規制,在這邊孫子模樣,這總捕頭轉過頭也是大吼起來:

  「為什麼放走那些兇徒,不想要這個差事了嗎?」

  有個差役身份可以在城內吃香喝辣,橫行霸道,這個自然是美差,誰也不願意輕易丟掉,沒曾想後面一干人聽到臉上都有為難的神色。

  王通也注意到,剛才在岸邊叫船的那幾個大漢已經走了,而且沒有差役上前攔阻,那邊也有人湊在大牙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常州府總捕頭大牙身子一抖,也不顧的跪下,起身湊到那知府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羅知府臉上立刻也有了為難的神色,轉身對王通說道:

  「欽差大人,方才過來的那幾個匪類,據傳是普元寺的僧人,這個...」

  王通愕然,反應過來之後,笑著對羅知府說道:

  「你是一方的太守,四品的大員,居然在本官面前忌諱一處僧人,你頂上烏紗不想戴了嗎?」

  雖說是笑著說話,可王通神情中的冷然任誰也看得清楚,羅知府大急,也不管什麼文官體面,上前低聲說道:

  「欽差大人不知道常州地方,這普元寺和常州豪族交遊密切,又是朝中幾位大人的家廟,下官如何得罪的起,再說,再說,下官這官就算不做了,可這命還是要的,欽差大人要體諒啊!」

  這羅知府一急了,什麼臉面都是不顧,這樣不要臉的說法,王通反倒是無言,盯著他看了幾眼,搖了搖頭,開口肅聲說道:

  「羅知府將迎接的人群散去,留下府衙和縣衙的人等著!」

  王通冷聲說了句,自己轉身回到座艙,那邊兩個親兵已經將那少年提了過來,或許沒有想到欽差居然這麼年輕,那少年愣了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在那裡急切的掙紮了幾下,開口說道:

  「欽差大人,小民孔若梅狀告松江府徐家侵佔小民家田地,害死小人父族十幾條人命,請欽差大人做主!!」

  聲音清脆,分明是個女子,王通的兩個親兵聽到這聲音慌忙鬆開了手,那盧若梅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在了地板上,痛呼兩聲。

  王通這才注意到,這少年打扮的孔若梅臉上脖子上的黑色模糊了許多,很多地方已經露出了白皙的膚色,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倒是顯出些曼妙身姿來,男女授受不親,也不好多看,屋中一干人都是干咳轉頭,王通沉聲問道:

  「你可有什麼憑證嗎?」

  「小民有當年的魚鱗清冊和田契,也有全家人畫押的口供...」

  魚鱗清冊差不多就是一地的土地登記目錄,是當地土地劃分在官方的記錄,有這個的確是有力的憑證,原本以為查辦松江徐家無處下手,卻沒想到突然間有人將證據送上門來,那孔若梅抬起頭,卻有幾分決死的意味。

  女孩現在是個花臉,也看不出什麼相貌,但這個神情卻讓王通想起了當年曾看到的眼神,當年躺在床上的趙金亮也是這樣看著自己,只是當年沒有發現,今日卻能看明白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怕本官,怕本官和那徐家是一丘之貉?」

  問出這話來,這盧若梅渾身顫了下,確實低下了頭,王通已經明白了這個意思,哈哈笑出聲來,開口吩咐說道:

  「讓翟姑娘過來陪陪她,柳三郎領十個人守著船,其他人全副披掛上岸!」

  王通說完之後,就向著內間走去,整個船隊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在常州府知府眼皮底下出了這樣的事情,被欽差訓斥倒也罷了,奈何連鬧事的人還沒有辦法和膽量懲治,偏生欽差還讓他等在船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那裡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也沒有等太久,卻看到穿著鎧甲的王通從船上走下來,各艘船上都有甲士走下,今天天熱,可這些人出現,看到的人卻都是打了個寒戰,唯一有個例外的就是跟在王通身邊的一個瘦小漢子,長得猥瑣不說,穿的也是布衣。

  羅知府正發愣,就聽到王通笑著說道:

  「勞煩羅知府帶路,本官要去敬香禮佛!」

  聽王通這麼講,羅知府沒覺得絲毫輕鬆,卻更感覺渾身森寒,但此時還能說什麼,也只能陪笑著答應說好。

  所有官府的人都被喝令前面帶路,又給王通一干人找了幾十匹馬來,距離王通這一隊近的,只聽到那瘦小猥瑣漢子在那裡說道:

  「這普元和尚原本是太湖上的大盜,曾經劫過徐家的貨物,被官兵捉拿……」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0:19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31 15:55
第八百五十五章 山門見血

  這普元和尚當年就是凶名卓著,地方上的民壯丁勇幾次和他火並,都被這人領著部眾殺退,甚至官兵也在他面前吃了苦頭。

  太湖廣大,又是幾縣轄地,分屬不同,想要捉拿他,這海捕文書就要去南京開具,還有種種的程序,這等麻煩就讓官府的人頗為不耐。加上動手一點便宜佔不到,還有死傷,反倒要貼補燒埋治傷的銀子,這等事誰還願意管。

  普元當年在水上陸上下手也是狠辣,從不留什麼活口,報案的人都沒怎麼有,偶爾有走脫的去官府,官府也是推諉拖沓,根本不敢去管。

  名頭創下來了,黑裡白裡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就算是海上的大豪,在江南走貨也要知會這普元一聲,甚至直接就把貨物交給他來分銷。

  徐家手中棉田和良田都有,松江府是天下間第一等的織造重鎮,每年大批的棉布外銷,又有從海上到來的各色珍玩,徐家在這上面生意也是不少。

  以徐家的身份地位,徐階可是當朝首輔,門生故舊遍及朝中和地方,他們可沒有同什麼綠林強豪打招呼的必要。

  但船上貨物貴重,卻被普元盯上,而且徐家有些貨物也不方便掛出徐家的旗號行走,這普元就在水面上動了手。

  尋常人的貨物被搶,夥計掌櫃被殺,報到官府去,官府只說給你辦案,卻是推諉,到最你等到死也沒得結果。可徐家的商船被人劫了,那就不得了了。

  徐家人根本沒去報案,當時主持松江徐府的人是徐階的親弟弟,沒有功名的白身,他只是寫了個帖子遞到了南京,三天之後,應天府、鎮江府、常州府、蘇州府、松江府的捕快、差役聯合掃蕩水路,又有地方上的駐軍參與,更讓這普元感覺駭然的是,海上那些無法無天的強豪,江北那些橫行霸道的鹽梟居然都插手進來。

  沒有官府抓不住的賊人,只是抓不抓而已,這麼大的力量,據說南京城鎮守太監和魏國公家裡的親衛都參與了,怎麼抓不住人,普元和尚手下被圍在老巢裡,只得束手就擒。

  本以為要明正典刑,可這普元也真是了得,居然能託人在徐家幾個主事的族老面前說話,說的是徐家這等豪門大族,光明正大的事情需要人辦,這暗地裡的事情也需要人來做,我也算有本事的,用我,肯定會死心塌地的效忠。

  有傳說是徐家和當時在京師的徐階聯繫,然後普元就被保了下來,手下只殺了幾個小貓小狗,剩下的人卻在常州府出家,搖身一變成了得白馬寺傳承,有佛門真法的得道高僧,普元也就成了普元和尚,普元大師。

  天下間都是一樣的做法,高門大族往往都有家廟,家中有不方便的人都是放在家廟中,這出家人可以不受很多官府規矩的管束,有這樣那樣的方便,當然,這普元和尚出家之後也不見得吃素行善。

  地方上的小民小戶不知道什麼消息內幕,但盧大這等行走江湖的小人物就知道不少內幕了,這普元和尚手上沾的血不比當年做盜匪的時候少,而且和那時比,有徐家做後台,裝備精良、官府也搞得定,還能招募亡命之徒,勢力越發的大了。

  當然,為徐家殺人也不能白做,常州、蘇州加上浙江的湖州和嘉興,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生意,他普元要分上幾成,要不然生意就不要做了。

  這等故事若是放在說書人口中將來,也算是一段佳話,但現實中發生這樣的故事,那就要問問地方官是否瀆職,是否放虎歸山,是否和盜賊勾結,是不是包庇兇徒。

  盧大這邊說完,王通招手讓吳二和史七過來,開口問道:

  「這普元寺會不會是干淨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聽到王通的這個問話,史七嘴角一挑隨即穩住,吳二則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幾聲,連忙說道:

  「屬下失態,侯爺莫怪,綠林人物藉著寺廟做老巢的不少,這寺廟官府不會查的,放置什麼東西也是放心,他們不過是假和尚又不是真僧人,真讓他們清苦如何受得了,屬下這就敢打包票,這普元寺內,在後院必然有婦人,必然有賊贓。」

  史七也是說道:

  「侯爺放心就是,寺廟這等地方是藏東西的好處所,只有外面放東西進來,斷沒有寺廟的東西放出去的道理,肯定能查出來。」

  王通笑著點點頭,前面帶路的差役方才聽到王通和盧大的談話就已經是嚇得三魂出竅,不敢距離太近,後面這些說話,他們可就聽不到了。

  **********

  外人都說什麼慧山普元寺,可常州府城武進左近那有什麼高山,話有說回來,寺廟都要依靠香火,都要讓施主們來往便利,要真建在山上,富貴之人誰願意浪費那個力氣。

  所以這普元寺實際上就在城外三里,實際上是個大莊園的規制,八月雖然天熱,路上前去禮佛敬香的人頗為不少。

  王通這一干全副披掛的人走在路上,前面又有知府的儀仗導引,實在是引人注目的很,沿路上能看到有人急忙朝著那普元寺跑去,顯見是去報信的。

  去往那普元寺倒是大路,原本在岸上跟著行進的馬隊卻不見了,不知道去往何處。

  板甲需要棉麻的內襯,這八月常州的天氣還是炎熱,,王通已經出汗不是太舒服,好在眼前就是這普元寺了。

  王通去的地方不少,見到的巍峨建築也是不少,這普元寺還真是氣派,高牆黑瓦,山門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木,樹蔭蔽日,能看到寺廟中的佛塔和佛殿,再配上那大香爐中散發出來的飄渺香煙,還真是有種佛門淨地的感覺。

  知府領欽差前來,欽差和一干親衛全都是披甲,這個消息普元寺上下已經是知道,那普元和尚率領一干僧眾出迎。

  王通在寺前停住馬,羅知府知道事情不善,也不敢說什麼做什麼,只是閃開讓差役們將圍觀眾人驅散。

  「這寺的主持到本侯跟前來!」

  王通揚聲說道,那邊普元和尚宣了一聲佛號,緩步走了過來,若按照盧大的描述,這普元應該是五十歲上下的人了,不過吃的好,這十幾年養尊處優的,倒是看起來像四十多歲的樣子,身形胖大,滿面油光,袈裟佛珠,一步三搖的,還真是個高僧。

  到王通面前,先是宣了佛號,然後合十為禮,開口說道:

  「欽差大人,貧僧有禮了。」

  「普元,本官方才在河邊的時候,有幾個禿驢在那裡白日行兇,就要在本官面前殺害無辜性命,這些禿驢自承是你們普元寺的,你怎麼解釋?」

  普元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面帶義憤的躬身說道:

  「本寺是佛門清靜地,欽差大人莫要妄言...」

  「倒是裝的好一個慈悲模樣!」

  王通在馬上冷哼了一聲,反手卻是抽刀出鞘,好好說話誰也沒有想到這就抽刀,周圍已經有人驚呼出聲,普元的手臂下意識朝腰間挪動,不過隨即恢復了正常,但這個動作卻落入了王通的眼中。

  「賊禿,居然想要行刺本官!!」

  也不多說,王通雙腿一夾馬腹,馬匹向前衝去,王通手起刀落,那普元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已經被砍了下來,落地打了個幾個轉,滿腔鮮血噴湧而出。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一片驚呼尖叫,跟過來那羅知府也是雙手亂顫,不知道如何是好,欽差也不能光天化日這麼殺人,何況這和尚還是在常州府頗有名望勢力的高僧。

  一起跟著出寺迎接王通的普元寺僧人們一陣搔動,王通的親衛們已經是擁上前,分成兩邊,僧眾數量不比親衛們少,但王通親衛們重甲持兵,卻震駭住這一干僧人不敢亂動。

  但剛才圍觀的香客百姓們卻有些混亂,王通在馬上俯身,用刀挑開了普元和尚的袈裟,在這普元和尚的腰間,果然有三尺短刀。

  普元本就是盜賊出身,隨身攜帶武器並不稀罕,但一個佛門高僧,面見欽差的時候帶著利刃,這個就不好說了,何況欽差大人還喊出那一嗓子「行刺」,距離近的人能看到普元屍身上的那把短刀。

  這個慢慢的在人群中傳開來,驚惶的人群慢慢安靜,卻變成了小聲的議論,那羅知府走過來一看,渾身都是抖了起來,欽差殺高僧是麻煩,可有和尚要謀刺欽差,這個麻煩更大。

  「羅知府,這禿驢行刺本侯,幸虧常州官府上下奮勇,才能懲治惡徒,快些調集你的手下過來圍捕吧!」

  聽王通這麼一講,羅知府才算是放心,這就算是功過抵消,甚至還能有功,連忙轉身安排人去了,有的僧人見勢不妙就想要逃回寺中,不過立刻被已經爬上牆頭的弓手射中,一堆人都被逼在外面。

  眼見著局勢就這麼控制住,路旁人群中有一個人衝出跪下,哭喊道:

  「欽差大人,救救小民的孩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0:1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7-31 16:00
第八百五十六章 人證物證

  場面亂成這般,居然又有人衝出來跪下,說救救小民的孩子,真是熱鍋添上一把柴,看熱鬧的人都有些看不過來了。

  對王通來說,這倒是瞌睡送個枕頭來,衝出來這人是個穿著絲綢長衫的中年,此人衝出,倒是有幾個捕快認識,開口疑惑的說道:

  「祝員外,你有什麼事?」

  這邊一問,王通才知道,這位中年人是常州府的大綢緞商人,家中開了十幾個絲綢店,也是常州府的名人,這樣的人物真有什麼麻煩,報官便是,何必要在這時候攔著官員喊冤。

  「小民的獨子被這普元寺的和尚擄掠過去,說是有佛緣,若想要小兒回家,就要交一萬兩銀子從佛前贖身。」

  早在江北的時候,王通就從盧大那邊聽說,這普元和尚從城內擄掠大戶人家的孩童到寺院中,勒索錢財,卻沒想到真讓自己看到了,王通在馬上笑了笑,抬頭看那佛塔,開口說道:

  「你的孩子應該關在那塔上吧!」

  羅知府在一邊臉色倒是正常了不少,這普元寺的惡跡越多,現在鬧出這些事情就越好交待,正在那裡安排差役的時候,王通又在那裡說道:

  「寺中的繳獲,數目本官不管,寺中的田地,本官也是不管,不過要便宜賣給幾家生意人。」

  聽到這話,羅知府精神大振,寺廟是免稅的所在,四處托庇的土地也是不少,從來都是大地主之一,這普元和尚做的那些勾當,羅知府自然有所耳聞,寺中的金銀財寶定然是不少,王通說不問數目,自然就是任由地方處置了,後面那個生意人,大家也都有數,總不能讓欽差大人空手。

  「下官聽命!若不是欽差大人親臨此處,除此惡賊,地方上還不知道要被荼毒多少時候,下官慚愧之極,願意戴罪立功,這就召集府內的差役,火速辦案!」

  羅知府答應的響亮,立刻就去安排了,王通在馬上笑著點點頭,他有欽差的身份,可說到底也不過是百餘人,想要地方上動起來,自然要把好處給足了。

  被擋在外面的僧人各個心急,他們自然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可王通的親衛未免太凶悍了些,幾個神射手站在高處,一干披甲的精銳在下面圍住,方才幾個想動的都是被上面的弓箭射中。

  可不敢動歸不敢動,大批的公人就要來到,再不動真要被甕中捉鱉了,有幾個和尚彼此交換了下眼神,有人大喊道:

  「大老爺,貧僧冤枉啊!!」

  一人喊,眾人都跟著鼓噪起來,上百名僧人都是向外擁擠,連方丈腰間都是有短刀,何況他們這些人,鐵尺匕首什麼的都是拿在手中,哭喊著向外擁擠。

  這馬匹不是軍馬,拖著披甲的兵丁走了這一段,馬力已經有些跟不上,王通已經是翻身下馬,看著前面亂,王通笑著說道:

  「這些不是和尚,是盜匪,按照剿賊處理就是!」

  有這句話,稍有點遲疑的親衛們立刻是動手,這裡和尚不是真和尚,都是亡命之徒和盜匪出身,可他們面對的王通親衛也都是在海上和草原上生死裡走過來的,這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這些和尚以為哭喊叫鬧,對方會手軟。

  卻沒想到哭喊叫鬧,衝到跟前,迎接他們的是毫不留情的劈砍刺殺,韓剛手中的朴刀力量大了些,把正對的一名僧人半截身子都是劈開,鮮血淋漓。

  鐵尺匕首,如何對付得了大刀長矛,一照面已經死了二十幾個,和尚們又是縮了回去。

  「丟下手中的傢伙,抱頭跪下,要不然格殺勿論!!」

  親衛們在那裡大喝,這普元寺的和尚們看見比自家凶神惡煞幾倍的一干人,都是沒了膽氣,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帶頭,丟下家什,按照吆喝抱頭跪在了地上。

  有大筆的好處在前,這羅知府也不含糊,立刻從附近的大莊子上弄了些民壯丁勇,城內的公人正在朝著這邊趕過來,繩索什麼的都是帶來,外面的和尚都是五花大綁的捆起來,王通則是領著人走進普元寺。

  寺內也有些打雜的小沙彌,還有些老弱僧人看守,看到公人們進來,早就嚇得不敢動彈,這等人實際上和大戶人家中伺候人的僕役沒什麼區別,一被逼問就是知無不言,問下來之後,這普元和尚還真是該殺。

  寺中的佛塔上關了十幾名少年,都是附近幾府殷實富戶的孩子,都已經被剃度做個僧人模樣,如果家裡沒有銀錢拿來,這些少年往往會被賣掉,或者留在寺內吃苦,有人已經被糟蹋的不像樣子。

  那常州城內開綢緞莊的劉員外也是看到了自家的孩子,父子相見嚎啕大哭,史七和吳二對這樣明裡寺院,暗地裡卻是賊窩的佈置頗為熟悉,越過佛殿直接向著後面的精舍而去,果然不乾淨。

  且不說那幾個裝滿財物的大庫房,後院那二十幾個女人就足夠驚人駭目了,有人看到官差衝進來,立刻嚎啕大哭。

  原來是有別處的強盜做了案子,看到姿色不錯的婦人,為了討好這普元和尚,都是送到這寺中供普元和尚蹂躪玩弄,有想跑的自然就是被殺人滅口,發現了這些女人,再從她們口中知道些隱密事。

  裝滿財物的庫房中也有不少是贓物,也是沒有辦法銷贓暫時存放過來的,就算是那普元和尚的親信徒弟,看到大批的公人趕過來,再看到滿地的屍首,也知道大勢已去,有人已經要招供求個活命了。

  庫房中的不少沒有辦法銷贓的財物,是要直接走海路賣到外洋去,這和倭寇以及各處的海盜都有脫不開的關係,更不要說在寺廟後的樹林中埋著許多屍首,這其中又是牽扯到這樣那樣的案子。

  欽差來到常州,上岸之後就滅掉了一個賊窩,許多大案都是告破,常州府城這邊的普通百姓對這普元寺印象還是不錯,可聽到這寺廟中那麼多駭人聽聞的勾當,立場立刻是轉了過來,開始稱頌王通的英明。

  有人證、有物證、有口供,這案子已經是個鐵案,不會有什麼反覆,王通也是回轉船上,原本準備應酬下就走,現在倒是要住一晚,等當地的衙門將案件下了文書才走,不然的話,案情變化,官府改口,反倒會成了誣陷自己的藉口。

  回到船上之後,王通沒有喊那個盧若梅來問話,只是安排人在岸上叫了轎子,抬著那盧若梅,然後安排幾名親兵跟著,去普元寺那邊走了一圈。

  說什麼都是無用,看到那普元和尚的首級,和那些和尚的屍首,一切的不放心都是煙消云散,回到船上之後,不用王通這邊說話,那盧若梅自己先是求見。

  「欽差大老爺,小民的母親還在蘇州府,還請大老爺開恩,到了蘇州的時候,將小民的老母接上船來。」

  聽到這個懇求,王通遲疑了下,臉色肅然的說道:

  「你一個女孩子,有些話不該對你說的太直接,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般,他們能在河邊堵住你,難道不會追查到你家裡去,你母親那邊凶多吉少。」

  所謂凶多吉少,基本上就沒什麼好事了,跪在地上的盧若梅自然明白,她瘦削的身軀在那裡搖晃幾下,眼看就有點支撐不住的意思。

  王通眉頭皺了皺,女孩子就是這般不好,身體太弱,剛要招呼人進來,那盧若梅卻穩住了身體,神色堅決的說道:

  「家母的心思也是告狀,還我盧家一個公道,家母就算遭遇不測,知道小民做的這些,她在天之靈也會安心。」

  或許是這盧若梅女扮男裝的時間太久了,自稱一直是「小民」,女孩子的這等果決倒是讓王通很是欣賞,在那裡沉聲說道:

  「說說你為何要狀告徐家,本官來松江,就是奉旨查辦的。」

  盧若梅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當年那些事發生的時候,她才不到兩歲,盧若梅的父親是松江知府衙門的一名小吏,掌管文書清冊,小吏無功名,如果不是當地的大戶人家,賦稅什麼的也是個負擔。

  盧家既然在衙門中做吏員,也有不少的田產,為了省些稅賦就將田產投獻在徐家名下,開始時候是按照規矩來的,可等到徐階返鄉之後,徐家卻翻臉不認帳,將這些田產都是歸到了自家。

  地方上自然群情洶湧,可徐家勢大,誰也鬧不起來,這時海瑞來到了江南,開始查辦,告狀的人自然繁多,徐家無奈也是向外吐出侵吞的田產,有些人家連個像樣的憑證都拿不出來,可這盧家卻有官府的魚鱗清冊作為憑證,不光給自己拿回,還幫了許多人。

  當時這是大快人心的仗義舉動,可海瑞很快就是倒台,徐家又是重來,而且更加囂張,直接說從前那些被侵佔的田地本就是徐家的,因為投獻也要做個文書的,這盧家又有魚鱗清冊的憑證,又有文書,自然就成了徐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0:1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1 16:21
第八百五十七章 證據何用

  盧若梅捧著的那個油布包袱中,有幾張土地清冊的帳頁,有自家土地的地契,所謂魚鱗冊王通早有耳聞,不過此次卻是第一次見。

  帳頁頗大,那種掛在正堂上的橫幅書畫裁剪一半差不多就是這個大小,上面寫著某戶人家的田產多大,從何處到何處,有立下的界碑為證云云,王通拿在手中感覺紙張很厚,但並不結實,已經有個腐壞的跡象。

  這個帳頁的邊緣則已經有些爛的痕跡,王通又拿過地契來看,他和文書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不過這地契應該是真的。

  王通在那裡仔細看著,卻想起了從前一個傳聞,隨意的開口問道:

  「聽聞衙門裡的吏員會對這賬冊做手腳,不知道是怎麼個做法?」

  屋中站著的柳三郎等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武人出身,怎麼知道這個,倒是跪在那裡的盧若梅遲疑了遲疑,開口說道:

  「欽差大老爺,小民知道些,這田地耕種,翻地平整每年都要做的,難免會讓分界變動,又有田地買賣,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劃界,劃界的時候,衙門中辦這事的人就會用厚草紙來充當帳頁,然後刷上厚厚的漿糊,這樣帳頁過不幾年就會腐壞,沒了憑證,自然就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

  「這些吏員能做什麼?」

  「大老爺,這些吏員都是當地豪門安插在衙門中的,他們這般做,自然是給了主家上下其手的機會。」

  王通搖頭笑了笑,把這個證據丟在了一邊,在那裡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盧若梅,你手上這些東西做不得證據。」

  這話一說,那盧若梅頓時急了,膝行幾步,急切的上前說道:

  「大老爺,這白紙黑字的憑證,和現在這徐家佔地一比,如何做不得證據。」

  「這白紙黑字的憑證,找個熟手隨意就能做出來,比你這個更像是證據,實在是容易。」

  聽王通這麼回答,盧若梅臉色煞白,眼圈立刻是紅了,在那裡連續磕了幾個頭,嘶聲說道:

  「大老爺,為了小民手上的東西,徐家的賊人都派人過來殺人,難道大人不信小民這些東西是真的,小民...」

  越說越是激動,王通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搖頭說道:

  「本官方才對你說的,就是徐家辯駁的話,你可有什麼能反駁的嗎?」

  盧若梅算是聰明人,王通這句淡淡的話一下子讓她啞口無言,在那裡愣了愣,整個人一下子癱坐在那邊,方才還亮晶晶的雙眼變得黯淡無神,好像是整個人的精氣神突然間被抽了個乾淨。

  從蘇州府那邊到了常州府,在岸上被人發現,算是九死一生的到了欽差的船上,這個欽差也有為她做主的意思,卻沒想到將證據拿出來之後,被欽差說為無用,而且欽差的說法並不是推諉應付,說的的確有道理。

  想想這一路上的凶險,想想這些年母女的苦守,就在這一刻變成了泡影,什麼都不是了,此時的盧若梅感覺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只是在那裡癱在地上。

  看著地上的女孩,王通嘆了口氣,轉頭對史七說道:

  「去翟姑娘那邊叫兩個丫鬟過來,扶她去休息吧!」

  不多時,兩個丫鬟走了進來,將已經木然的盧若梅攙扶了下去,這女孩一出門,邊上的陳大河上前低聲問道:

  「侯爺,這件事不管了。」

  盧若梅方才陳述自家的事情,父親被殺,叔伯被殺,她和母親當時在母親的娘家逃過一劫,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只能隱姓埋名逃走,許多逃走的人也和他們家保持著聯絡,這些年也去各處告狀,可根本無人受理,而且告狀之後,往往就是被人找上,性命無存,這些年盧若梅母女二人東躲藏省,吃盡了苦頭。

  這等事聽起來的確是可憐,王通的親衛們除卻史七、吳二這類人之外,陳大河等人年少,心中還有熱血正義,本以為王通會給她們做主,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所以有這麼一問。

  「這個證據能做什麼,地方和朝廷,會為一個年少女子的一面之詞,這些找個裱糊店就能造出來的文書憑證來找徐家的麻煩,你仔細想想,不要站在盧若梅那邊,你若是審理此案的官員,你會如何做?」

  陳大河也是心思靈活之人,被王通這麼一說,沉思了會,臉上也是露出無奈的神色,在那裡搖了搖頭。

  王通端起身旁茶几的茶碗,喝了口已經涼掉的茶水,緩聲說道:

  「其實這等大家吞併田地並不是錯處,但吃了這麼多還不用繳稅,這就是國家大害了。」

  中午停靠,中午殺和尚,有普元寺的大筆好處在,常州府和武進縣兩個衙門的辦事效率極大的提高。

  儘管地方豪族大戶和這普元和尚多有往來,王通這麼殺了他,眾人心中自有怨言,但比起普元寺這塊肥肉,怨言算個什麼,交情算個什麼,盡快處置成鐵案,大家分了才是要緊事,官府用心,地方上豪族也是幫忙,常州官府辦事效率在這一刻極高,在天黑的時候,已經有案卷文書什麼的送到了王通的座船上。

  「白銀五千兩,還有三盒精緻的珠寶首飾,都已經放在了船上,這些賬冊這次抄撿贓物的清單,還請欽差大人查閱。」

  羅知府說這個的時候,臉上滿是喜意,王通說過不要財物,但地方上若不給,那就太不懂做事了,送給王通這些絕對可以稱得上豐厚,但羅知府這一干人撈的絕對不會少,大家發財何樂而不為。

  「普元寺下面的田地這個,等大人從松江返程的時候,這邊會整理一份田產名目給大人。」

  王通點點頭,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隨意看了看清單,開口說道:

  「抓來的那些和尚審問了沒有?」

  被王通這麼一問,那羅知府立刻有些尷尬,大家下午都是忙著發財,誰還顧得上審問僧人,反正那麼多罪名都已經坐實,不可能翻案了。

  王通自然明白這一干人的心思,他只是笑了笑,開口說道:

  「羅知府和府中各位今晚辛苦些,連夜提審,問出口供,讓他們在口供上畫押,辦成鐵案,若是人手不足,本官這邊也可以派人過去幫忙。」

  既然王通不怪罪,只是提了新要求,這個要求也不是那麼過分,還要派人幫忙,左右沒說分更多的錢財,羅知府這邊自然沒有意見,只是連忙站起惶恐的說道:

  「欽差大人這般勤謹用事,讓下官真是覺得慚愧無地,下官今夜就回去拷問提審,一定問出口供來,給大人個交待。」

  王通笑著點點頭,還起身將羅知府送到了船頭,這又讓羅知府受寵若驚,王通回來之後,直接點了柳三郎和史七兩個人的名字,直截了當的交待說道:

  「普元寺和徐家定有勾結,口供上一定要提到。」

  ****************

  跟著王通船隊的馬隊,在常州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後,立刻有人快馬向松江府去報信,第二日清早王通的船隊啟程,那邊的快馬已經要進入松江府境內,王通自然不知道這個,但他在船頭上左右看,卻發現岸邊的馬隊數量比昨日少了很多。

  一夜審訊,被抓的普元寺和尚那邊真是吐出不少口供來,常州府衙役們和這些和尚多有往來,而且知道這些人是亡命徒和江洋大盜,不敢動手拷問。

  不過有了柳三郎和史七在,他們二人可不會在乎這個,衙門大堂上「自殺了」十幾個和尚之後,其他人就知無不言了。

  擄掠本地殷實富戶的子弟,勒索錢財;謀害外地不知普元寺底細的客商,謀財害命;劫掠外府和水路上有姿色的婦女等等罪狀都是招供,其中也提到了受徐家驅使,在外面抓人殺人的案子。

  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普元和尚和三個普元的徒弟佈置,下面的人並沒有直接經手,普元和兩個徒弟昨日被殺,剩下一個徒弟問出口供之後,也不敢讓他留在常州府衙門中,直接帶回了船上。

  普元的徒弟也是江洋大盜,自以為活的夠本,生死看得開了,不過見到柳三郎和史七的手段,才知道自己還沒看開,倒是知無不言,不過徐家做事這點謹慎還有的,普元這位徒弟能知道的事情也並不太多。

  士紳勾結匪盜,並且用這些人殺人越貨,這個罪名可大可小,自南京南下後,這一路上看到了江南士紳的種種手段,王通還是慎重起來。

  自武進出發,天沒黑的時候就到了無錫,船家過來詢問,要不要岔路去看看太湖,走水路方便的很,北人第一次南來,照例要看看廣闊太湖,王通對這個興趣卻是不大,也就直接在無錫這邊停船安頓。

  松江府徐家上下都是戰戰兢兢,本來正在和名士談詩的徐嗜徐老爺得了外面的消息後,突然焦躁起來,一個丫鬟打碎了個茶碗,直接被他下令打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10:0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1 16:32
第八百五十八章 亂事

  船在運河上航行,過了高橋鎮就是無錫,接下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路程都是在太湖的邊緣行進。

  到無錫的時候還沒天黑,無錫的地方官和士紳也要來迎接欽差,王通自然懶得理會,直接把上船的官差打發走了,王通不下船,地方上少了接待的麻煩,也不會為難。

  安排無錫那邊補充了點食品和藥品,也就沒什麼交道,藥品這個主要是些寧神的藥物,因為自常州府離開之後,那盧若梅就一直在哭,精神狀態有些不對了。

  沒有在無錫停留,船隊準備在天黑之後停泊在望亭,那邊是常州府和蘇州府運河上的分界所在。

  這一路平靜的很,只是在天快黑的時候,那名普元的徒弟在船艙那邊叫嚷起來,說是要見欽差大人,反正也是無事,王通直接吩咐把人帶來了過來。

  普元的徒弟也是個惡形惡狀的胖大和尚,被捆的結實,一進王通的船艙就碰碰在地上磕頭,嘶聲說道:

  「大老爺,當初那二位大爺可是答應了小的,要給小的一個痛快啊,大老爺千萬不能食言啊!」

  在那裡咧著嘴大哭,柳三郎和史七的手段狠辣,讓人生不如死也是正常,可船行在半途,這人突然這麼說就有點奇怪了。

  「給你痛快不是不行,難道你現在就不想活了,怎麼回事?」

  王通開口問道,那和尚臉上全是恐懼神色,在那裡顫抖著聲音說道:

  「大老爺,關押小的那個船艙能向外看,今日下午的時候,就有太湖龍王的船跟過來了,要被龍王的人抓了,那肯定是千刀萬剮,搞不好渾身割開了口子丟到海裡去餵魚啊,小的罪孽深重,不敢求活路,只求大老爺現在給個痛快。」

  「這湖裡海裡的,綠林人物這麼多叫龍王的嗎?」

  王通哂笑一聲,這等名目駭人,到不知道普元和尚在江湖上什麼名頭,下面跪著的人說起這個名字來,史七倒是一愣,和吳二對視一眼,史七上前一步問道:

  「和尚,這龍王可是姓廖,當年在台州那邊海上的?」

  跪在地上的和尚也是愣了下,隨即又是磕頭說道:

  「正是那廖當家。」

  「把人帶回原來的船艙去!」

  吳二開口說道,兩名親衛上前把人帶走,吳二開口低聲對王通說道:

  「侯爺,這廖龍王是太湖上的大盜,手上近千悍匪,那普元和尚多年前就已經假作了和尚,這幾府的水上生意都是這廖龍王的...」

  邊上的史七也是開口說道:

  「這廖龍王當年是寧波那邊的軍將,引為犯了事領著部屬逃了出來,他以軍法約束部眾,手下一項是強悍,在太湖上火並了十幾家盜伙,更有人傳言,這廖某曾經在松江府和嘉興府同真倭寇打過,而且沒有吃虧!」

  盜匪畢竟是盜匪,官兵的戰鬥力又太不堪,但北邊的韃虜,南邊的倭寇,卻是大家公認的強悍禍害,能和倭寇打過不落下風,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厲害。

  「走到這裡,斷然沒有回去的道理,恐怕去請鎮海衛那邊的官兵還有別的禍端,在滸墅關上岸,然後去蘇州府調集馬匹,咱們陸上去松江!」

  王通拍了下桌子,做了決斷。

  南京城中,距離王通當時居住地方兩條街外的一家客棧中,兩個行商打扮的人提著大包袱,神色匆匆的走出。

  他們背著包袱卻不出城,在城內轉悠了一圈,卻在城內某處破廟的後面停住,去外面撿了點幹柴,又拿著火摺子在那裡打了幾下,將火點燃,又從包袱中取出一疊信件下來,就要丟進火堆中。

  剛丟進去一疊,卻聽到腳步聲響,兩個夥計打扮的人領著幾個錦衣衛的兵卒跑了過來,那錦衣衛兵卒大聲喝道:

  「幹什麼的,想要城中放火嗎!」

  南京城中多是木製建築,此時天乾物燥的,他們兩個點火實在是惹人懷疑,一看到官差到來,這兩個人也是慌了,將手中拿著的紙張信件慌忙丟到火中,拔腿就跑,官差們自然連忙追上,有人走過火堆隨手撿起一張還沒有燃燒的紙,看到之後卻是一愣,他認字不多,但這信件卻是前些日子南京城內勳貴們家中被投進去的帖子。

  追查了那麼久不見蹤影,居然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名錦衣衛兵卒慌忙將火焰撲滅,將信件都是弄了出來。

  事發卻也簡單,那兩個人整日裡鬼鬼祟祟,南京城中最近又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客棧的掌櫃夥計也怕收留盜匪什麼的惹禍上身,那兩人走,就派夥計跟了上去,又和附近的錦衣衛兵卒相熟,一併叫上。

  查出來這個信件,一邊送到自家上司那邊,消息卻也保密不住,南京城內該知道的卻都是知道了。

  這些兵卒的上司就是張連生,王通走後張連生總算是知道做這個錦衣衛千戶樂趣何在,從前許多眼裡沒有自己的過來拉關係討好,以往不拿正眼看的,現在都還是給了個笑臉。

  可巧,查出這投貼的兵卒就是張連生的屬下,一聽和前段時間投貼有關,張連生立刻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這件事又和南京城內的勳貴大族牽扯,又和王通牽扯,查出來之後,又是自家的功勞,又是可以討好各方。

  再怎麼懈怠的錦衣衛,這嚴刑拷打的功夫都是有的,那兩個被抓住的人也不是什麼鐵打的骨頭,一用刑就全都招了

  這兩名行商是直隸巡按李植的心腹下人,他們在南京所作都是李植的指使,李植是何人,南京城這些大佬同樣是知道京師的英雄譜,張連生即便是喝令保密,消息依舊是被該知道的人知道了。

  當天晚上就有人打招呼過來,此事先不要聲張,先報給欽差大人,等欽差大人做出決斷再說,我們這邊暫時就當沒這個事情,甚至還有人直接點明,這李植是京官,京師六部內閣,都有大臣和他有淵源,這件事牽扯太廣,我們插手不上。

  聽到這個的張連生不敢怠慢,安排人急忙將消息送往松江府。

  被關押起來前任千戶孟憲輝,被關在大獄裡幾天之後,也是說出了自己背後是誰,他是錦衣衛,自然對錦衣衛中的酷刑手段瞭然,呆了沒幾天就覺得驚恐,生怕這些手段落在自家身上,而且說出自己背後是誰,這個也是死罪,大不了這差事不做了。

  和王通預料的差不多,這孟憲輝是徐家扶起來的千戶,不管怎麼樣的梟雄奸臣,對自己的家鄉總歸是不差的,不過徐階卻是個例外,欺凌鄉人太甚,吞併田土不說,別的勾當也是做了不少,得罪人這麼多,徐階死後都不敢葬在家鄉。

  這般的情況,為了保住自己的家業和家族,自然官面上和黑道上都要扶植起一批人來,這孟憲輝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孟憲輝也不肯多說,只說自己被徐家多方關照,這才可以在那麼多人中脫穎而出,坐到了這個千戶的位置,至於讓他做了什麼,只承認那個盯梢的百戶是他指使的,其他也是一概不知道。

  張連生也是無奈,這個最多也就是給王通一個交代,其他的事情什麼也幹不了,索性先關押著了。

  **********

  儘管小心戒備,但王通的隊伍一直到蘇州府城吳縣都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一路太平無事。

  蘇州這等天下最富庶的所在,三江商行在這邊自然有商號佈置,有自家人的地方,做事自然方便了很多。

  蘇州府一應官員過來見面,按照王通的吩咐準備馬匹,三江商行和本地差役則是去那盧若梅的家中尋找盧若梅的老母親。

  盧若梅這幾日渾渾噩噩的,精神本就不怎麼好,為了她的安全王通也不同意她下船,等到了中午的時分,王通卻叫她過去。

  進屋之後,沒有和往常一樣有親衛在,只有王通一人在這邊,面色沉重,見她進來,揮手讓跟著盧若梅的丫鬟退下,王通咳了聲,開口說道:

  「你母親上吊自盡了,你家鄰居前日發現的屍身。」

  盧若梅身體向前傾了下,似乎沒有聽清,隨即劇烈的搖晃了下,臉上已經沒有一點的血色,蒼白的在那裡跪著。

  王通又是說道:

  「我這邊有人和地方上有些關係,聽差役講,當日鄰里曾有人看到兩個和尚打扮的人和一干混混進了你家,是不是上吊,你應該明白。」「怎麼會...怎麼會...我娘那麼苦的日子都熬了過來,眼看著冤屈就能洗掉,大仇就能報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上吊。」

  盧若梅喃喃說道,眼神都有些渙散,猛地一晃頭,神色變成了決然,淒厲的上前說道:

  「大老爺,這肯定是徐家派人下手,這肯定是徐家要派人殺人滅口,請大老爺為民女做主,為民女報仇!!!」

  盧若梅身子歪倒,猛地昏厥過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5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2 17:20
第八百五十九章 以身相許

  看到盧若梅昏厥在面前,王通嘆了口氣,安排伺候翟秀兒的丫鬟過來把人抬到翟秀兒那邊好好調養。

  知道了半途中可能有人動手伏擊,王通也要謹慎應對,一邊是安排人去蘇州知府衙門調集護衛的人員,一邊在蘇州這邊棄船登岸,準備走陸路行進。

  雖然是在江南,可蘇州府這般富庶,調集車馬實在是簡單,何況還有本地三江商行的協助,常州府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那王通一到常州,就先殺了當地的普元和尚,率領親衛將那個寺廟洗了個乾淨。

  這那裡是查案的欽差,分明是過來殺人的煞星,大家都是伺候的戰戰兢兢,不敢有一點忤逆的意思。

  王通等人就在船上等候,等車馬置辦齊全之後,再行下船,雖說快捷,但怎麼也要在吳縣這邊呆上一夜才能走了,吳縣這邊的運河碼頭比起常州府來更勝了許多,當真是熱鬧非凡,按照親衛們的話講,這樣的繁華熱鬧,恐怕天津衛都有所不及。

  東南形勝,繁華已經有千年,蘇州更是這繁華中的繁華,是最精華的中心之地,自然不同凡響。

  大部分的親兵都是興高采烈的看熱鬧,不過史七、柳三郎和吳二等人卻有些煩躁,因為碼頭上人來人往,三教九流的人實在是太多,即便有什麼盯梢刺探的也是發現不了,隱患重重。

  欽差說沿路可能不太平,需要蘇州府派人護送,蘇州官方不敢怠慢,也派了差役兵丁一干人在王通座船周圍防護,在這蘇州地方,光天化日之下,誰也不敢就這麼做什麼,實際上頗為安靜太平。

  天快黑的時候,車馬就已經送到,王通的親衛和蘇州府派來的人一起動手,將船上的東西搬運到車上去。

  生活類的東西很簡單,反倒是那翟秀兒儘管剛在船上沒呆幾天,可東西著實不少,居然單獨用了一輛大車。

  天既然黑下來,王通也不願意去城內的客棧居住,還是在船上安頓,蘇州府派城內酒樓的廚子過來置辦了幾桌酒席,又安排了幾個官員相陪,也算盡歡而散。

  王通沒有喝酒,他此時也感覺很彆扭,明明是在大明的腹地,卻好像行走在敵國之中,要時刻小心翼翼。

  「侯爺,盧小姐求見!」

  王通正在那裡拿著絨布擦拭短火銃,卻聽到外面有個丫鬟在那裡通報,王通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跟著翟秀兒的丫鬟,既然翟秀兒都是王通的人了,那丫鬟自然也就是王通的丫鬟,處處是下人的作派。

  這盧小姐就是盧若梅,但這次求見太不符合常規,王通倒是奇怪,盧若梅雖說是個女孩,但行事利索,從來不以女孩自居,怎麼現在矜持起來了。

  不過既然這樣的通報,自然是講究男女之防了,王通揮揮手,示意屋中的幾個人都避開,然後開口讓盧若梅進來。

  屋中懸著燈籠,頗為明亮,這盧若梅一進來,王通卻感覺屋中更亮了些,一直是男裝打扮的盧若梅,今晚居然穿著女裝。

  這女裝並不是什麼華麗宮裝,應該就是中等人家女眷的裝束,勝在簡潔齊整,盧若梅相貌其實偏中性,要不然也不會男裝打扮那麼久也沒被發現,眉目的輪廓比較深,身材高挑,穿著這身比甲襦裙,給人很清爽俏麗的感覺。

  算得上是美女,又是燈下,更增姿色,王通打量了幾眼,讚許的點點頭,一向是素顏的盧若梅此時加了點淡妝,又有些許嬌豔在其中。

  一個不注重打扮的女孩子突然用心打扮,讓人看在眼中,總歸是賞心悅目,王通也沒什麼別的想法,盧若梅裊裊婷婷的關上了門,走到屋中,到王通面前施了萬福,不過動作卻有些歪斜僵硬。

  裝作男孩子久了,做這等女子動作未免不熟練,王通知道盧若梅中午才知道母親暴死的消息,這時候笑未免太不近人情,可看到盧若梅這樣,還是忍不住笑著搖頭,盧若梅中午的時候精神都差不多崩潰,晚上恢復的這麼快,實在是詭異。

  仔細看盧若梅的眉眼之間,還能看出痛哭的痕跡,這是要來幹什麼,王通有點糊塗,盧若梅在那裡看到王通的笑容,動作更是緊張,在那裡遲疑了下,一咬牙,卻又和白日間那樣跪了下來。

  「欽差大老爺,求大老爺給民女的母親和全家報仇!!」

  王通嘆了口氣說道:

  「蘇州府這邊本官能伸手的餘地不多,想要捉拿兇手,這個招呼可以打,但蘇州官府會不會用心去辦,不好說。」

  「殺人的找不到,但指使的人卻都知道是徐家,民女的父親,叔伯,還有母親都是因徐家而死,民女和亡母這十幾年的顛沛流離也是因為徐家,請大老爺為民女報仇,在徐家身上為民女討還公道。」

  這個氣氛又是回覆到中午的狀態,王通搖搖頭,沉聲說道:

  「也不瞞你,要查徐家很難,眼下最有可能撼動徐家的就是那普元和尚的弟子,可這個即便各項確鑿,徐家也可以交出替罪羊,或者用別的手段抵賴。」

  王通說的都是實情,但在這個情境下,盧若梅聽在耳中可就成了推諉和託辭,盧若梅抬頭看了看王通,咬了下嘴唇,站起身來,開口說道:

  「若大老爺為民女報仇雪恨,民女願意以身相許,做牛做馬伺候大老爺。」

  盧若梅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王通這邊倒是愕然,來到這個時代,就連上個時代都算上,也沒有人在自己面前說出以身相許的話來,原本以為這等事都是在戲文之中,沒想到居然在自己身上發生。

  船艙外卻有幾聲咳嗽,照例親衛們要在外面值守,那盧若梅的話音說的太大,外面也能聽的清楚,又聽到陳大河在那裡大聲呵斥道:

  「去其他船上巡視,不要在哪裡死站著!」

  聽到外面腳步聲急響,大家都忙不迭的離開,盧若梅臉色漲紅,像是要滴血一般,王通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盧若梅畢竟是個女孩子,在人前做出這等自薦枕席的舉動已經是羞極,看到王通沒有反應,她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出來,雖然流淚,但動作卻沒停下,在那裡脫下比甲,又要解開襦裙...

  「停!!」

  王通在那裡喝了一聲,用手拍拍額頭,實在是哭笑不得,面對韃虜大軍殺來,王通都沒有這樣緊張過,此時卻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壓力實在是不小。

  被王通喝住,盧若梅也是不知道怎麼繼續,動作停下,王通拍了拍身邊的茶几,伸手指著另外一個方向說道:

  「是十萬兩...不...翟姑娘教你的?」

  自從盧大說翟秀兒曾經有人用十萬兩贖身的故事之後,王通習慣性的就是這麼叫,被王通這麼一問,盧若梅低下頭,用微不可見的動作點了點頭,開始是一股氣支撐著在做,現在腦筋清醒過來,卻害羞慚愧惶恐,不知所措。

  王通嘆了口氣,心想著翟秀兒看著文文靜靜一姑娘,這主意當真不少,這盧若梅又是個狠辣果決的性子,由著一起折騰,還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事情來,王通清清嗓子,肅聲說道:

  「你也不必做這些無用的事,本侯告訴你,能查出來,能辦這個案子,本侯一定會盡力去做,不會藏私舞弊,結果如何,不能承諾!」

  王通這話看似說的含糊,實際上已經給了許諾,以往去查辦徐家,都是官官相護,王通不會這樣做。

  盧若梅聽到這個話,神色恢復了正常,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低聲說道:

  「大老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願意粉身碎骨,啣草接環...」

  「說做牛做馬還能容易懂些,你下去休息吧,你今日心情激盪,好好回去睡覺,想吃點什麼,讓別人幫你去賣,看本侯辦案就是!」

  王通苦笑著揮揮手,揚聲招呼了句,外面卻有丫鬟進來,那丫鬟剛要行禮,王通開口說道:

  「回去跟翟秀兒講,老實點,不要興風作浪的,覺得好玩有趣嗎?」

  丫鬟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

  在吳縣碼頭停駐一晚,第二日王通等人騎馬乘車啟程,臨行前蘇州知府一干人過來送行,王通沒有說什麼客套話,只是說道:

  「蘇州府,魚乾巷那個老婦不是上吊,是有人動手謀殺,本官從松江回返的時候,你要給本官一個交待,要不然,就拿你烏紗和人頭做個交待!」

  說完這個話,這才招呼離開,王通走出不遠,蘇州知府扇了蘇州總捕頭兩個耳光,又大罵蘇州通判,和吳縣縣令,把王通方才的話和他們複述了一遍,蘇州府城一帶,立刻是緊張忙碌了起來。

  走了大半天的路程,進入松江府之前要在千墩鎮休息一晚,王通這隊人馬在鎮子邊緣找個了客棧住下,臨安頓前,王通對手下說道:

  「如果想要阻擊我們,恐怕就在今晚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5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2 17:21
第八百六十章 戰如兒戲

  千墩鎮不過是千餘戶人家的鎮子,但客棧卻是許多,這千墩鎮每到九月十月間,會湧入比鎮上人口還要多的商戶,因為這個鎮子是松江府和蘇州府交易棉布的市場之一,蘇州天下首富,松江棉布行銷天下,這兩處的交易自然了不得。

  棉布交易是大生意,買賣雙方都是豪富,客棧做這兩個月的生意已經足夠吃上一年,王通一行人過來入住,卻是在淡季時候,冷清的很。

  按照蘇州府和松江府以往的規矩,蘇州府護送王通的官差以及鄉兵,在到達千墩鎮之後交接,按理說,王通這一行人來到之後,松江府的人就應該在這邊迎候,但王通這邊到了,卻沒見松江府的官差們在。

  蘇州府的差人們罵了幾句,不過卻也不當回事,只是嘗試著開口問王通道:

  「請欽差大人先歇息一晚?明日間松江府會派人過來迎接?」

  本就是想偷個懶,卻沒想到王通從善如流,直接開口說道:

  「本官在這裡歇息一晚就是,你們回去吧!」

  這等差事沒有油水,王通這等活閻王一樣的人物還不敢怠慢,誰也不願意做,一聽這話,蘇州府一干差役鄉勇也不客氣,拜謝之後,直接回返。

  「女眷們都是到最內圈去,每個人發一把匕首,賊人若打進來,不想被糟蹋的就自盡!」

  王通在那裡朗聲說道,給了客棧掌櫃幾十兩銀子,在淡季這可是不少,客棧掌櫃一干人就按照吩咐離開了客棧,這一晚客棧算是被包下來了。

  簡單生火吃了些飯食,一干人開始忙碌起來,翟秀兒和盧若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疑惑間,王通拿著幾把匕首過來交給她們,聽到王通的說法,平常說生死,一干女人沒覺得害怕,反倒是愕然。

  等王通轉身離開,才有丫鬟嚇得哭泣起來,翟秀兒多少有點主意的,當即帶著一干人進了最內圈的屋子。

  外面這邊弓箭手開始尋找適合的落腳點,火銃兵在客棧內開始給火銃裝填彈藥,又有人從廚房弄出火盆來,弄了一盆木炭點燃,準備用作火種。

  王通和親衛們都是穿上了鎧甲,武器也是每個人拿到手中,這個客棧是個佔地頗為敞亮的大院子,王通爬上了屋頂四下張望。

  江南水鄉,草木繁多,站在房頂上雖然是高處,看視線也看不太遠,而且若是有藏在草木叢中,也很難發現。

  在王通視野中的就有十幾條大小河流,能行船的不下十條,在這樣河道縱橫的地方,等天黑時敵人乘船過來也是一樣。

  不過好處就是因為千墩鎮一馬平川,而且土著本就不多,做的又是季節的生意,所以客棧佔地廣闊,客棧和客棧之間距離很大,王通等人在客棧中據守,實際上等於在平地上據守木寨,倒是有幾分地利。

  眼見著太陽西沉,天就要黑了...

  ************

  天黑下去之前,王通派手下兵丁在鎮上買了些米飯魚乾醃菜之類,晚上還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充足的給養是必須的。

  入夜之後,下面的人都是趁著無事的時候休息,休養體力,王通則爬上房頂和陳大河聊天,在他們這個位置能看到幾名弓箭手在高處躲避,這次跟著王通來的一干弓箭手都不是尋常角色,箭法不必說,膽色也都了得。

  「門不要關上,等他們回來再關門!」

  王通拿著魚乾當成零食在那裡嚼著,邊吃邊和陳大河說道,陳大河在那裡點點頭,開口說道:

  「請侯爺放心,話說這邊的百姓真了不得啊,方才進去買飯的時候,這邊小民小戶的人家,居然吃的是白米飯和鹹魚,換到北直隸那邊的百姓,一年白麵又能吃幾回?」

  聽著陳大河的驚嘆,王通卻在那裡低頭看著院子中柳三郎在那裡檢查,不時的和親衛們將簡易的工事變換位置,卻開口回答說道:

  「江南富庶可不是故事,這邊普通百姓就可以供子弟讀書,放在北方怎麼可能?」

  王通笑著回答了一句,陳大河在那裡只是笑,又拿起一魚乾放在嘴裡,嚼了幾下,又是說道:

  「如今天津衛那邊也可以啊,平民百姓也能供子弟讀書,而且還有什麼通事學堂、商業學堂的,出路也不少,這可都是侯爺弄出來的,若是放在從前,他們怎麼敢想。」

  陳大河是薊鎮軍戶出身,他的家人現在都安排在天津衛居住,日子想當不錯,自然有這樣的感慨,王通沒有接這個話,他突然想起,好像前日就是中秋,這個節日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此時鎮子上已經安靜了下來,夜深了,鎮上百姓們都開始休息,王通躺在房頂上閉著眼睛假寐,安靜的四周突然有些躁動,從客棧四周傳來了鳥叫聲,似乎是被什麼東西驚動。

  王通翻身從房頂上爬了起來,這鳥叫聲就是那幾名藏在外面的弓箭手發出,是約定示警的訊號。

  過來的人並不想遮掩自己的行跡,原本已經黑下去的鎮子,在道路上多了許多火把,還有人高聲吆喝著說道:

  「龍王過境,萬民退避!」

  鎮子上的百姓似乎知道這個口號是什麼意思,四下安靜,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客棧的院子中已經是忙碌起來,親衛們開始列隊。

  「發信,動手吧!」

  王通對身旁的陳大河說道,陳大河點點頭,從箭囊中抽出一根響箭,張弓搭箭射向了半空。

  尖銳的呼哨聲在半空響起,四處湧過來的火把立刻有些紛亂,在客棧各處都響起了箭支破空的利嘯。

  「樹上有人!!」「那處屋子上有人!!」

  下面用吳語方言驚呼此起彼伏,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箭支破空的利嘯卻沒有停止。

  「弓手不多,拿刀牌的人頂到前面去!!」

  慘叫和驚呼聲中,卻有人在人群中大聲的吆喝,驅趕著賊人們向前,弓手拉弓射箭,不可能保持著較高的頻率一直不停,能聽到利嘯聲的頻率降低,賊人們也逐漸衝上來了。

  弓箭手從藏身的地方跳下,開始拔腿朝著客棧這邊飛奔,弓箭本就和敵人拉開了距離,他們和客棧相距也不遠,能安全的跑回來。

  「這伙賊人有些章法,夜裡遭襲,居然還能有個應對!」

  王通在房頂上笑著說道,隨即轉身衝著院子大喊道:

  「火銃出去列隊開兩輪,然後回來守備,弓箭手胳膊還能使喚的,都上房頂來!」

  下面轟然答應了,客棧周圍漸漸明亮了起來,拿著火把的賊人漸漸聚了過來,下面有移動重物的聲音,又有人喊道:

  「弓手先讓開,我們先出去!」

  再看這邊,二十名拿著火銃的親衛跑出門外,先稍微整隊,然後排成十人一排的橫隊又是向前走去。

  圍攏過來的賊人們都是一愣,自家幾百號人,方才射箭不過殺了十幾個,傷了幾十個,根本不動皮毛,怎麼對方二十人就敢衝出來,是勇猛還是腦子壞了。

  還沒來得及納悶,卻看到幾十步外,那些披甲的官兵已經停下,稍微端正了下姿勢砰砰砰一陣槍聲響起,正當面的賊人仰天倒地,被打倒的不過是死傷,可這些死傷周圍的都是嚇得向後退,剛剛聚攏的一下子亂了。

  正是因為這般,衝出去這二十名火銃兵好整以暇的裝填完了彈藥,又是上前十幾步,偏了下方向,又是打響。

  「點子扎手,他娘的有火器!」

  有人在那裡亂叫,火銃兵所正對的方向,賊人已經是散了,兩輪開火之後,火銃兵也不戀戰,直接轉身退回了客棧之中,早就準備好的親衛們就要拿著障礙物堵住門口,王通稍微沉吟,就衝著下面大喊道:

  「不要關門,還要出去,韓剛,你領二十人,從正門出,向前衝殺一百步,無論敵情如何,都要退回!」

  韓剛在下面大聲聽命,隊伍規模小,整隊卻也容易,很快就是一隊人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火銃響過,賊人們還有些驚魂未定,卻看到又從客棧中出來了一隊官兵,別的不說,那身甲冑實在是太過駭人,整個人好像包在鐵皮裡一樣,再看看官兵的兵刃,都是長槍大刀的,看著對方長得都是高大健壯,好像不會有什麼便宜賺。

  二十名披甲的戰兵齊步跑來,甲葉碰撞,腳步踏地,雖然人少,可氣勢也是懾人,正當面的賊人情不自禁的就向後退,可他想退,身後的頭目們卻不答應,在那裡猛地推了幾把,又在那裡大聲吆喝。

  終歸是人多膽氣壯,又有什麼軍法勒束,總歸是一干人向前迎了上去,眼看就到了跟前,雙方都是發了聲喊,刀劍長矛都是揮出刺出,慘叫隨即響起。

  但賊人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慘叫都在自己一方,這伙官兵太強,可想退想散開卻不容易了,韓剛率領的兵卒已經進入了敵陣。

  「譚大虎,你領二十人準備,替換韓剛!!」

  王通笑著命令……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4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3 17:11
第八百六十一章 臨陣反水投王通

  水上的強人講究個下水方便,此時天氣尚熱,穿著的都是短襟,有的乾脆是光著上身,穿著犢褲,簡單的很。

  可這樣的裝束在刀劍火器面前和赤身裸體也差不多,王通的親衛則是甲冑齊全,雖說這天氣包裹的嚴實,但在戰場上刀劍無眼的,防護好些總歸是沒錯。

  偏生這還是夜戰,沒有陽光照射,實際上裹著盔甲,裡面墊著內襯,並不是那麼難受。

  戰場上的聲音如果仔細聽,能聽到叮叮噹噹和噗噗的聲音,這叮叮噹噹,自然是賊人們的兵器打到鎧甲上的動靜,夜間天色昏暗,眾人亂戰,想要動手擊中盔甲的縫隙也不容易,砍在鎧甲上,自然是叮噹作響。

  偏生水上船上空間狹窄,盜賊們用的都是刀斧短兵器,可王通親衛一干人都是長刀長矛,軍中的傢伙,彼此揮砍刺殺,賊人的兵器都無法碰到王通這一干親衛,被長刀長矛砍入刺入,自然就有那噗噗的聲音了。

  王通的親衛們本就是裝備精良,訓練勤謹,又被歷次的戰鬥勝利養足了信心,夜間被人數優勢的敵人圍攻,又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大家本還有些忐忑,可韓剛一干人回來後,信心都是足了。

  韓剛領著人出去殺完,卻是加入了由沙東寧指揮的第三撥二十人,王通的這些核心親衛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領隊,可能這次領隊,下次就是作為隊伍中的普通一兵,王通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每個人都受到儘可能的鍛鍊。

  本來賊人們佔有優勢,用的是幾面合圍的手段,但正面地方殺的厲害,先是被火銃和弓箭打亂了一會,然後又被這小隊從容衝殺,已經是亂了,為了維持住不潰散,就要從其他各處調人過去頂住,其他幾個方向琢磨渾水摸魚,不過房頂上有虎威軍的弓箭手和火銃兵,他們藏在暗處,可以從容的裝填彈藥,張弓搭箭,偏生下面的盜匪還都是拿著火把,簡直是活靶子,湊近了就死,只能是縮回去。

  有人丟掉火把,可天氣晴朗不說,中秋剛過,月色正好,如何躲藏的過去,眼見著大隊人馬都朝著前面湊過去,其他人也不願意呆在這邊等死,也都是跟了過去。

  這樣的戰鬥,沙東寧卻是換成了用慣的長刀,等他領著人出去,匪徒們已經後退了許多,王通能聽到房頂其他方向的弓箭和火銃零星射擊的聲音,他在那裡開口對陳大河說道:

  「賊人居然還沒有亂,看來底子還是沒有拿出來!」

  被這麼幾次衝殺,賊人的居然還能圍攏上來打,這個組織和指揮也不算差了,射手的眼力都是不錯,聽到王通這麼講,眯著眼睛看了看,開口說道:

  「有些人穿著不太一樣,夜裡也看不清是皮甲還是布衣,似乎這些人是指揮的。」

  能看到那些短衣短褲的盜賊之中,有些包裹的嚴實的人散佈其中,明顯是頭目一樣的角色。

  「有弓箭,大家不要亂,先衝過去殺了他再退!!」

  兩人正在房頂議論,卻聽到那邊沙東寧在那裡大吼道,那個小隊猛地加快了腳步向前衝去,能聽到慘叫聲也密集了許多,王通眉頭皺起,回頭大喊道:

  「鮑二小率隊出去接應,二虎和小彪帶隊也出去!!」

  下面有人轟然答應,一起湧了出去,實際上方才驚惶並沒有影響沙東寧率隊的殺戮,現下有了同伴們的接應,卻又是向前推進了一段距離。

  幾次交手,身披重甲,戰技精熟的虎威軍親衛對盜匪的優勢是壓倒性的,賊人們的大部分都不敢上前抵擋,結果王通親衛幾十人沖幾百人的陣列,正面面對的敵人卻少於他們,自然無往而不勝。

  等這一陣衝過去三隊都是退回,沙東寧抬頭稟報說道:

  「侯爺,小田中箭了,其餘人無事!!」

  王通點點頭,並沒有下令另外一隊再出去,這時賊人那邊又有變化,那些包裹著全身的人開始聚集,王通低頭問了句,沙東寧抬頭稟報說道:

  「是皮甲,這些人不是綠林中的人物!」

  王通拍了陳大河一下,開口說道:

  「下去吧,咱們一起出去殺一場,賊人們應該是動老底子了。」

  陳大河答應了,兩個人順著梯子下去,院子中的親衛們都是稍作修整,拿著火銃的兵丁也有一半的人拿起了冷兵器。

  王通手中拿著朴刀,給自己扣上面甲之後,開口說道:

  「隊形不要散亂,弓手壓制賊人的弓手,只管殺過去就是!」

  王通說完,下面轟然答應,這樣一邊倒的戰鬥,現在才有一人中箭,實在是讓人士氣高昂,誰不想出去漲漲本事。

  走出院子,也能聽到對面的人在那裡大喊:

  「頂到前面去,頂到前面去,拼了對方一個,現銀一百兩,到揚州玩瘦馬去!!」

  卻看到那伙穿著皮甲的漢子聚成一團,卻驅趕其他的盜匪上前,看來倒是讓炮灰先沖,自己在後面伺機而動的意思。

  二十幾個官府的兵卒就在他們的隊伍裡橫衝直撞,現在出來近百人,這怎麼打,人群頓時一陣搔動。

  王通揮刀示意上前,可剛作出這個動作,卻發現對面的賊人隊伍搔動變成了混亂,前面的那些賊人四散奔逃,後面那些穿著皮甲的漢子轉身廝殺了起來,還有人驚怒交集的大喊道:

  「廖老大,你要幹什麼!!?」

  「老爺待你不薄,你難道不想在這個江南呆了嗎!!?」

  這夥人在那裡大喊,卻有另外一夥人在那裡吆喝著說道:

  「你們這等謀逆的惡徒,白白浪費弟兄們的性命,今日間才是替天行道!!」

  另一邊卻有口音不同的吆喝,王通等人開始以為是什麼陰謀陷阱,距離的近了些,卻發現的確是真刀真槍,要人性命的廝殺,這個可就沒什麼假了。

  此時的戰鬥和方才卻有不同,儘管是賊人內訌,卻比方才要有章法了許多,有人拿著魚網皮甲漢子們的頭頂上拋去,魚網落下,將人糾纏住,然後又有人拿著魚叉和刀劍過來殺。

  後來突然動手這一干人很講究個進退規矩,和他們一比,方才看著還有些模樣的皮甲漢子們卻感覺有些不如了。

  本就是暴起突襲,打的又有章法,皮甲漢子們很快就是潰敗,不是被殺就是逃跑,這黑夜裡地方,千墩鎮又是個水路縱橫之處,真要丟了火把逃跑,想要追上還真不容易。

  場面安靜了許多,鬧哄哄圍攻吆喝的賊人們都是潰散,皮甲漢子們也是被消滅,接下來卻有二百餘名漢子聚攏了過來。

  這些人很安靜,也沒有一手拿著兵器一手拿著火把,他們都是將火把丟在一旁,有個照明即可,人很分散,但隱約間都是站住了這片區域的通路,也有人拿著魚網,還有人拿著魚叉。

  「讓弓手們和火銃兵全都過來,那魚網是真麻煩,要小心應對,魚叉比咱們的兵器長,又是細尖的利器,也要小心!」

  王通低聲吩咐說道,身後的親衛們開始調整隊形,他們也能感覺出面前這些盜賊的不同,這種陣勢氣派,完全是精銳軍兵了。

  看著對面的盜賊們向前移動幾步,王通一干人都是準備迎敵,正在這時候,卻看到最前面那個光頭大漢把手中的短刀向前一丟,直接跪在了地上,那些跟在他身後的盜匪也都是丟了兵器跪在地上。

  為首那光頭大漢說道:

  「欽差大人在上,小民廖浪率眾救援來遲,請欽差大人恕罪!!」

  說完磕頭在地,身後那些盜匪打扮的人都是磕頭在地上,倒是碰碰碰一片響聲,王通這邊倒是安靜,這轉折實在是讓人愕然,王通向前走了一步,想想又是停下,開口問道:

  「誰是太湖龍王?」

  那光頭大漢向前爬了幾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道:

  「小民就是廖浪,在欽差大人面前如何當得這混帳匪號。」

  「這些過來圍攻的人難道不是你的手下嗎?死傷了這麼多人,現在又唱的那一出啊?」

  王通冷然問道,那廖浪磕了磕個頭說道:

  「小民本來犯了王法,也沒臉活在世上,就和從前的兄弟們在太湖隱居打魚為生,卻沒想到被奸人裹挾,去作奸犯科,整日裡愁苦異常,今日間卻又被這些殲惡之徒裹挾著前來圍攻欽差大人...」

  說到這裡,這廖浪居然帶上了點哭腔,又在那裡說道:

  「圍攻欽差大人這就是謀逆,廖浪怎麼會做這等大逆不道的勾當,想要不從,可賊人勢大,大人虎威神勇,小的找到了個機會這才率領兄弟們棄暗投明,還望大人給小人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完之後,又是一片的磕頭聲音,王通搖頭失笑,那邊廖浪卻又是說道:

  「大人若是信不過,小的們已經丟掉了兵器,可以一個個互相捆起來給大人這邊驗看...」

  「倒是會找招安的時機...」

  王通低聲自言自語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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