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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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94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3 17:21
第八百六十二章 十分突然

  「我的大少爺啊,這件事你大錯特錯了!」

  清晨時分,按照往日習慣,松江府徐家的家主還在睡眠之中,不過這次卻是一夜未睡,客廳中正在和蘇州來的戴鳳翔見面。

  客廳周圍的下人都被打發離開,若是在附近一定會覺得奇怪,想來是彬彬有禮的戴鳳翔戴先生居然這般失態。

  「戴先生,他抓了普元的徒弟,還不知道在普元那邊抄出什麼東西,那盧家的賤婢也跑到了他的船上,不動手恐怕就晚了。」

  徐璠同樣是面色鐵青,在那裡冷聲說道,戴鳳翔雙掌一拍,站起身說道:

  「能有什麼晚的,抄出什麼,拿出什麼,你有什麼可怕的!?現在官家是以現在的魚鱗冊做憑證還是以當年的魚鱗冊做憑證,那個能做證據嗎!?你給普元下令,可曾自己開過口,可曾自己寫過書信?」

  徐璠搖搖頭,戴鳳翔苦笑了聲,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你怕他作甚,這能查出什麼,能有什麼定罪的東西,徐東主你自己慌張,做出這些事情來,豈不是給那王通送了口實。」

  「能有什麼口實!?老廖那邊只作是為普元和尚報仇,府中和廖浪聯繫的幾個人都被我打發到浙江去了。」

  戴鳳翔看著理直氣壯的徐璠,又是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東主,廖浪和普元不一樣,他多次和你說過,想要東主將他在寧波那邊犯的事情抹去,在松江或者蘇州讓他有個差役或者鄉勇的身份。」

  「是啊,不是戴先生你講過,說要讓他在暗處老實呆著,如果有了官家的身份,恐怕就不受控制。」

  「這樣的心思,這樣的人,你讓他去打王通,他心裡肯定會有別的打算,趁機去投靠把東主你招供出來都有可能,到時候又是麻煩!」

  「應該不會這般...我也派了信得過的那些人...」

  「那些人能做什麼,在府縣橫行霸道作威作福還可以,去真刀真槍的廝殺,廖浪的那些心腹可不是好相與的...」

  徐璠說一句,戴鳳翔就駁一句,說到最後,這徐璠臉色變得慘白,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在那裡惶恐的說道:

  「怎麼辦?本來那王通手中沒什麼,這次卻將把柄送了上去,這...這...這豈不是大禍臨頭了...」

  看著徐璠手足無措的樣子,戴鳳翔在那裡惋惜的搖搖頭,又是嘆了口氣說道:

  「東主,凡事鎮之以靜,不要慌張,當初徐閣老說抄嚴家抄出幾百萬兩,實際上只有幾十萬兩,世宗皇帝責問的時候,也沒有見謊成你這個樣子,還能如何做,一概不認就是,那些人你也是養在外面,和本宅沒什麼勾連的,到時候一概不認,只說是誣陷,他王通還能如何?到時候蘇松常的士紳鼓噪起來,朝中一干清望聲援,他還能如何?」

  戴鳳翔說的輕描淡寫,徐璠也被他的這個鎮靜影響,漸漸平定下來,長出了口氣,開口問道:

  「戴先生的意思是說?」

  「東主不要再做什麼了,只管等他來就是,做多亂多錯多,等他就是。」

  「松江府還真是徐家的,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沒有人過來迎接,也罷,咱們自己過去!」

  王通無奈的說道,昨夜一夜激戰,清晨起來千墩鎮的裡正之流才敢出來收拾,地上差不多二百多具屍體,對這個小鎮來說實在是驚人駭目。

  不過昨夜殺聲震天,千墩鎮的百姓都在家中戰戰兢兢的躲了一夜,看到欽差無恙,這才是鬆了口氣,這等大事,遇到也是倒霉,少不得要派人去吳縣那邊告官,等官差這邊過來收拾。

  還是沒見到松江府的官員過來迎接,王通也是忍不住感嘆幾句,廖浪一干人還真是光棍豪氣,看他們的安排,還真就不是有什麼陰謀。

  昨夜的人馬,有部分是吞併的盜伙,那些穿皮甲的人都是徐家在外養的家兵,真正的核心一干人都被廖浪抓在手中,他們乘船前來,居然將太湖中的細軟和家小一起帶來,打了全部投靠的意思。

  「小人和海上打交道也多,知道沈大當家的,和沙大當家的都在給大人做事,大人手邊一直也要能在水上吃飯的人手,小人覺得自己合適,一直少個投獻的機會,這次小人就冒昧了!」

  這還真算投其所好,這廖浪是台州和寧波那邊出身的軍戶,那邊臨海,又做了太湖盜,水上海上的應該都有些本事,這樣的人的確是需要招募,而且昨夜臨陣反水,也確有幫了王通的舉動。

  不過一切都是倉促,這麼巧的事情王通也不會信的太深,這廖浪倒是明白,他自己呆在王通身旁,家小什麼的都是上岸跟著,其餘的手下在水路跟著。

  這樣的行進,又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給王通抓著,自己的手下又不會對王通造成妨害,兩下方便。

  「若是有什麼憑證書信,這次也一併給大人拿來了,不過徐家這等事都是口授,頗為小心,小人和下面的弟兄們願意做個人證。」

  廖浪說的是在王通的意料之中,錦衣衛自己有詔獄,對這等訴訟之事清楚的很,眼下王通手中這些人證物證,徐家可以一推乾淨,最多也就是名譽受損,按照大明士子做事的風格手段,少不得還要說王通搆陷清流士族等等。

  *************

  快要進入松江府境內的時候,還沒有見到松江府的人迎上來,但蘇州府就近的官差卻氣急敗壞的追了上來。欽差大人在蘇州境內連續出事,一干人頭上的烏紗都未必能保住,搞不好還要吃罪過掛落,好好的平地倒霉,這何苦來。

  對蘇州府的誠惶誠恐,王通卻安慰了幾句,就將他們打發了回去,這些事和蘇州府沒什麼關係,也沒必要和他們計較。

  從千墩鎮這邊出發,走兩個時辰之後,已經能看到青浦縣城的輪廓,路上行人也漸漸多起來,江南繁華,蘇松常幾府,快馬奔馳,一日之間可以走幾個城池,這種距離也是繁華的原因之一,運輸不必花費太多時間,貿易也節省成本。

  也就是剛進松江府境內,王通卻小心了起來,居然按照行軍的佈置,專門派出了斥候探馬,在前面游弋觀察。

  走了小半個時辰,卻看到前面行人紛紛閃避,四騎朝著這邊跑來,馬上的人穿著官府,看著應該是衙門中八品、九品的小官,到了跟前就扯著嗓子喊道:

  「欽差大人可在,欽差大人可在,下官是我家知縣大人派出來迎接的,來的晚了,還請大人恕罪!!」

  王通搖搖頭,松江府居然派四個八九品的小官來迎接,還是這般倉惶沒有體統,實在是荒唐了,即便是有徐家在背後,難道這青浦縣連官場上基本的規矩都不懂嗎?

  四名官員被前面的親衛攔住,也是忙不迭的下馬,賠笑著跑到跟前,開口說道:

  「欽差大人,縣裡出了點變故,縣令大人也出不來,府台那邊正在向著這邊趕,欽差大人來到敝處,敝處卻這般的失禮,實在是對不住,下官這就給大人磕頭賠禮了。」

  王通也懶得跟這種替人跑腿代人受過的小官吏計較,掃了一眼,地上磕頭的四個人身上官袍褶皺,官帽也有點歪斜,官靴和袍服下襬上都有點污漬,看來來的的確匆忙。

  「你們回去吧,本官直接去往華...」

  「大人!!他們不對...」

  王通的話還沒有說完,後面的沙東寧卻喊了一嗓子,王通下意識的凜然,反手抽出了馬鞍邊上的馬刀,幾乎就在沙東寧喊出這聲的同時,跪在地上的那官員已經跳了起來,王通的馬刀此時正好劈下。

  劈中那跳起官員的脖頸處,王通這一下用力極大,那人脖子已經被砍斷了半邊,可這人動作已經做出,匕首卻在馬匹身上割了口子,馬匹吃痛狂嘶,人立而起,一下子將王通從馬上甩了下來。

  王通重重摔在地上,摔得渾身僵直,刀也是摔在地上,事發倉促,在王通身邊的親衛反應不及,想要動作又被那發狂受傷的馬匹阻住。

  跪地的幾個官員卻都是動了起來,一人死,另外三人抽出短刀都是撲了上來,最先的一人手中倒持匕首,朝著地上的王通猛地刺下,王通已經在腰間掏出了短刺,翻身而起,身子一側,手上的短刺直接刺入撲來那刺客肋部。

  那刺客長大了嘴,掙紮著卻做不出什麼大動作,好死不死,這短刺卻卡在了刺客的肋骨間,一旁的韓剛已經擋在了前面,一刀砍掉了面前刺客的手腕,反手一刀將刺客打昏,可刺客還有一個。

  最後的一名刺客已經到了王通身前,王通已經是空手,剛要閃避卻被地上刺客屍體的手臂擋住,踉蹌了下,最後一個刺客動作很快,揮動匕首已經劃破了王通的右臂,王通動作僵硬了下,那刺客看到空子,直刺王通的胸膛,這一下力量很大,可卻被王通身上什麼堅硬的東西阻住,王通穿著軟甲,刺客還沒有反應過來,王通大吼一聲,右拳重重的砸在這刺客的喉結上,喉結粉碎,刺客捂著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

  「侯爺,侯爺!!」

  四周的親衛叫著圍了上來,王通長吐了口氣,擺擺手說道:

  「無事,就是被割了個口子,包紮下就好。」

  剛說完這話,王通卻覺得一陣暈眩,眼前發黑...

  「匕首有毒...」

  這是王通昏倒前最後的想法。

  **************

  消息迅速的傳開,松江府該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是知道了。

  就是這天傍晚,華亭縣徐家大門前,戴鳳翔臉色鐵青的正在上馬車,身後徐璠腳步匆匆的追出來,指天劃地的說道:

  「戴先生,戴先生,徐璠再怎麼心急,也不會在松江府內做這等事,別的不說,避諱還是講的,請先生信我,要不然徐璠發下個毒誓來...」

  戴鳳翔回頭盯著徐璠,冷聲問道:

  「真不是徐東主做的?」

  「當真不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1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4 15:50
第八百六十三章 無據可查

  王通不記得自己昏迷過去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死亡,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船上了。

  睜開眼睛,有短暫的時間王通沒有反應過來,等確定自己醒來和昏倒前的環境不一樣,他下意識的就去抓兵器,不過抓了個空。

  「侯爺醒了!!」

  隨後聽到了手下親衛充滿驚喜的聲音,看到擠過來驚喜的面孔,王通才鬆了一口氣,柳三郎讓那些年輕人去請郎中進來,上前慚愧低聲說道:

  「都是屬下們護衛不力...」

  王通想要抬起手,卻感覺四肢沒有力氣,張口說話,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虛弱無比,沙啞著說道:

  「這些話不必說,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淬毒的匕首劃傷,毒發暈倒,史七和吳二對這個頗有經驗,第一時間上前割開傷口,儘可能的吸出了毒血,不過毒性很是強烈,王通沒有醒轉。

  只得是先送到青浦縣城中去,請來郎中醫生診治,欽差遇刺,青浦縣上下亂成了一團,然後又在城內某處發現了衙門中四名官吏的屍身,這更是亂上加亂。

  好在地方上富庶,往往就有良醫,請來的郎中雖然有些惶恐,可還是按部就班的診斷治療,用了些去毒拔毒的藥物,按照他們的說法,匕首上的毒藥在江南的濕熱天氣中有些變質,藥性不如從前強烈,加上王通身體強健,性命應該是無憂,但王通受傷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吸出毒血,毒性還是侵入了身體,肺腑也有影響,這就需要長時間的調養了。

  王通在青浦縣昏迷了一天,郎中們雖然說很快就會醒來,不過王通的手下們卻是心中焦急無比,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青浦縣的郎中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或者是上官的授意,就說松江府城華亭縣那邊更有名醫,去那裡看看更有把握。

  以王通現在的身體狀況,騎馬去已經不太方便,又有人弄了船隻,從青浦走水路去往華亭縣。

  「刺客是什麼地方派來的?」

  「郎中囑咐侯爺不要勞神費力,這些事...」

  「告訴我,刺客是什麼地方的?」

  柳三郎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通打斷,王通的聲音雖然不大,可語氣卻斬釘截鐵,柳三郎頓了頓,開口說道:

  「刺客是山西那邊來的,他們也是瞅準了這個空子,松江府上下都是要冷淡對侯爺,侯爺又在千墩鎮那邊打了一場,他們急忙殺了幾個官吏扒了衣服,冒充官差過來動手,被韓剛打昏的那個,醒來的時候拷問出幾句話。」

  也不知道用如何殘酷的手段,這等死士居然也被問出話來,王通也懶得理會手段,只是盯著船篷又是呆了一會。

  剛剛從昏迷中醒來,腦中還不是那麼清醒,從出生到現在,由錦衣衛普通的兵卒成為大明錦衣衛都指揮使還獲封侯爵,王通也有在生死邊緣的經歷,卻沒有這等瀕死的體驗,此時腦中好像是空落落的,但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又是紛紛湧來。

  王通整理了半天的情緒,才緩聲開口說道:

  「會不會是徐家派出來的?」

  「這個屬下不敢下定論,廖浪那邊說了幾句,說松江那邊嚴令不得在松江府內動手,如果不是這個命令,在松江府內還有幾處上好的地方可以伏擊,那樣把握更大,沖這一點來看,未必是徐家,而且...」

  「不要吞吐,說!!」

  王通莫名的暴躁起來,喝了一聲,柳三郎連忙說道:

  「這樣的死士,徐家能養得起,但不會養,這樣的人養在手中,在江南各處有沒有用的地方,反倒是禍害,徐家應該不會。」

  「你的意思是這四個死士不會是徐家派出來的!?」

  儘管王通的聲音很虛弱,可柳三郎總覺得身上發涼,聽到這話,有些惶恐的說道:

  「屬下並不是為徐家說情,只是說這徐家如果要派這死士行刺的話,江北到南京這一段的時候更有把握些。」

  王通又是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

  「其他人有受傷嗎?」

  「托侯爺的洪福,除了兩位姑娘受了點驚嚇,其他人都還好,還有件事要知會侯爺,眼下在船周圍護衛的有青浦縣的官兵,也有廖浪的親信。」

  王通緩緩點頭,這次並沒有出聲,柳三郎等了等低聲說道:

  「沒什麼事,屬下先出去了,屬下一干人粗手粗腳的,伺候侯爺的事情就請翟姑娘和盧姑娘來做吧!」

  柳三郎這邊出去,那邊翟秀兒和盧若梅兩個女孩還有丫鬟婆子的都是走了進來,盧若梅臉色很不好看,不過在那裡用開水燙了手巾,過來給王通擦拭額頭,翟秀兒去一邊試了試藥碗的冷熱,小心翼翼的端了過來。

  翟秀兒端著碗剛到這邊,卻看到王通看船篷,木然的臉上突然笑了下,這一笑沒有什麼歡欣鼓舞的意思,冰冷之極,嚇得翟秀兒渾身一顫,手裡的藥碗差點摔掉,王通自言自語的說道:

  「原來中毒是這個樣子...」

  「大老爺,中毒有什麼可高興的,也不要想那麼多了,快些喝了藥,好好養病才是。」

  翟秀兒低聲念叨了一句,然後湊到跟前,拿著調羹給王通喂藥,王通沒什麼力氣,又是躺在那邊,藥喝了一點往往還要從嘴邊流出去不少,翟秀兒拿著手巾在那裡細緻的擦著,王通從受傷到現在,也是滴水未進,喝著湯藥,卻讓精神好了點。

  盧若梅擦了幾下,又拿出郎中給的藥膏敷上,又用在開水中煮過的紗布包紮,王通也注意到盧若梅的神情,微微偏頭開口問道:

  「盧姑娘,你是不是覺得這仇報不了了?」

  盧若梅一愣,遲疑了下低頭回答說道:

  「小女子這條性命若沒有老爺也是活不下去,從此也不奢求其他,只求在老爺這邊有個容身之處。」

  說著說著,眼淚就流淌下來,怎麼擦拭也掩蓋不了,王通把頭正過來,再沒有說話。

  *************

  欽差的船隊到了松江府城,欽差遇刺,這樣的大事讓松江府上下焦頭爛額,本想要冷淡對待,誰曾想是這樣的結果,現在是平白掉下禍事,想要摘出去都不可能,萬幸的是欽差王通還活著,欽差的隊伍中沒什麼死傷,這就還有補救的餘地。

  王通的船距離松江府城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松江知府和華亭縣知縣一干官員都是急忙趕來迎接,少不得上船自責,噓寒問暖,然後讓名醫診治什麼的。

  距離松江府城還有十五里的時候,徐家一干人以家主徐璠為首,也是過來迎接,徐璠致仕還鄉的時候是工部侍郎,回到家中沒有實職,但品級仍在,他是整個松江府地位最高的官員。

  徐璠一進王通的船艙,就是滿臉自責慚愧之色,連聲開口說道:

  「徐某有罪,徐某有罪,若不是徐某和鄉里有這麼多田土的糾紛,就不會讓欽差大人千里迢迢的從京師趕來,又怎麼會在半路上遇到這麼多的禍事,徐某真是慚愧之極,願聽欽差大人的處置。」

  漂亮話人人會說,徐璠雖然毛躁,可畢竟也在宦海沉浮這麼多年,變臉的本事也是有的,王通方才吃了點米粥,精神又是好了不少,讓親兵攙扶著坐起靠在床榻上,他盯著徐璠看了幾眼,徐璠果然是世家子的風範,長身玉立,風度翩翩、舉止從容,王通搖搖頭沙啞聲音問道:

  「本官一入江南就處處不太平,據說普元寺那些假和尚和徐大人有干係,這件事徐大人怎麼看?」

  聽王通這麼問,徐璠臉上露出沉思之色,隨即開口說道:

  「普元寺在江南名頭不小,徐家這麼大,其中或許有人和那普元寺有些交往,也是難免,徐某回去之後一定嚴查。」

  如此義正辭嚴的回答,王通沉默了會,又是開口問道:

  「本官一行在千墩鎮那邊遇劫,那伙水賊是橫行太湖的水盜,有人傳言是徐家指使,襲擊本官一隊,這件事?」

  「欽差大人明察,這是血口噴人啊,徐某先父曾是內閣首輔,世宗和穆宗皇帝褒獎的忠臣,先父逝去,當今天子也曾褒獎,徐某也是朝廷的命官,又怎麼會和匪類勾結,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混帳事,請欽差大人徹查,徹查!!」

  徐璠這般理直氣壯,想來是沒什麼過硬的證據能夠牽扯到,王通臉色漠然的又是繼續問道:

  「徐大人,關於侵佔田土一事,本官手中有當年的地契和魚鱗清冊,都說徐大人這邊吞併百姓田產,徐大人有什麼辯解嗎?」

  「欽差大人,侵佔與否,徐某怎麼說都無用,官府之中自有清冊憑證,欽差大人查過之後,徐某和徐家清白自明。」

  從上船入艙,徐璠就是有理有據,沒有任何心虛膽怯的表現,王通也不出聲了,在那裡沉默了會,看著徐璠笑了笑,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本官就去松江各個衙門查對,等結果出來再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1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4 15:50
第八百六十四章 返北江中談

  每年天津衛那邊也有大批的棉布生意,在松江府這裡,三江商行也有也有分號,他們也算地頭精熟。

  松江府這邊送上船的郎中的確是本地很有名的醫生,據說當年在南京城大名鼎鼎,年老才回鄉閒居。

  郎中上船後給王通切脈診斷之後,結論和青浦縣的醫生差不多,性命無大礙,但身體被毒侵蝕,需要好好休養,接下來無非是有些東西不能吃,還要喝湯藥去毒,方子也和青浦縣那邊的郎中沒什麼區別。

  這樣反倒是讓人放心,王通的親衛去城內抓了藥,回來自有人熬藥,欽差的身體如何,欽命總是要做的。

  「本官這邊有些苦主遞上來的證據,和松江府這邊的文檔核對下吧!」

  對於如何查辦侵佔田土,王通就是給了這個章程,松江府、華亭縣、青浦縣等等都不敢怠慢,將各處的清冊文檔彙集而來,徐家也將自家的憑證送到衙門中。

  天下間的田畝核准,都是以萬曆八年出來的魚鱗清冊為準,那時內閣首輔張居正清丈天下田畝,許多隱藏的田地都被挖出,松江府沒有人去碰,但魚鱗清冊也是換了新的,從前舊的卻被焚燬,理由是防止有殲邪人等借此生事。

  這樣的結果,盧若梅那些證據還能查出來什麼,再說,王通本就沒有帶專門的查辦官吏,又能查出來什麼。

  這個消息並不隱瞞盧若梅,盧若梅知道之後,更準確的說是確認了王通的說法之後,在自己的房間中閉門不出,還是翟秀兒進去不知道說了什麼,盧若梅才走出來繼續伺候王通,但形容憔悴了很多。

  萬曆十二年八月二十三,王通在松江府城華亭縣呆了四天,每天睡的比平時多很多,但已經可以下來走路,飯量也大了些。

  查辦的結果整個松江府都是知道,徐家本來在王通到來的時候冷清了一天,不過迅速的賓客盈門,大家都能看出來根本不會查出什麼結果了。

  「關於徐家侵佔田地一事,完全是子虛烏有,本官回京之後會稟明聖上,還徐家一個公道...」

  「欽差英明公斷,徐家上下感激不盡!」

  在松江府衙門大堂上,王通中氣並不太足的說完這些之後,徐璠和一干人都是跪伏稱頌,松江府縣幾個頭面官員也是行禮,神色沒什麼變化,不過堂上的吏員差役彼此交換眼色,卻都是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大張旗鼓的來,又有這樣那樣的傳聞,看來這定北侯、錦衣衛都指揮使王通也就是那麼回事,不是被徐家買通了,就是被徐家嚇怕了,到最後還是這樣矇混過去,真是無能之輩。

  ***********

  「王大人,松江富庶,也有一二處風光值得看,大人既然辦完了欽差,留下來幾天,讓徐家也盡下地主之誼如何?」

  差事辦完,王通就準備回返,這時徐家上下可沒有了王通來時的那種如臨大敵和緊張,這個結果他們很滿意,接下來就是和王通這位新貴拉拉關係了。

  王通的態度很淡漠,他沒有答應徐家的邀請,只是說自己身體虛弱,需要早日回到北地休養,既然欽命辦完,他就不在這邊耽擱云云。

  既然如此,徐家也不挽留,只是安排人送了厚禮,有安排那位名醫隨行,等到了南京再回返,藥材什麼的也都是給備齊,免得路上遭遇麻煩。

  到松江府的時候,松江府上下都是緊張異常,走的時候卻輕鬆的很,這位欽差大人並沒有傳聞中那麼難纏,深知官場三味,知道含糊應付的道理。

  一眾官員、地方士紳都是去碼頭歡送,王通也撐著身體出來答謝...

  戴鳳翔也在人群之中看著王通一行人離開,徐家這次花銷頗大,也算傷筋動骨,但總算把事情過去,晚上準備大宴眾人。

  一干人興高采烈的忙碌,戴鳳翔卻在自己的宅院中閉門休息,要說疲憊也不盡然,戴鳳翔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對於王通這樣京師的風雲人物,江南也有詳細的資料,傳聞也都是不斷,戴鳳翔在腦中仔細的將王通的傳聞和來到江南的所作所為在腦海過濾分析...

  天還沒有黑的時候,戴鳳翔以家中有要緊事的理由告辭,乘船離開,徐璠也沒怎麼挽留,整個這件事中,他也沒感覺戴鳳翔起了多大的作用,而且整日裡不讓別人做事,只是什麼都不做。

  戴鳳翔回到蘇州的住處之後,就將細軟金銀收集,帶著家人不知所蹤,不過戴鳳翔本就不是什麼地方名流,他何去何從,行蹤如何,也沒有太多人注意到。

  **************

  船過蘇州的時候,千墩鎮那一樁事讓蘇州府的官員也是感覺到霉氣,欽差回程,少不得要慰問一下,也要給王通個答覆。

  「在城外發現了兩名胖大和尚的屍身,有人認得他們,說是普元寺那個賊人的親信,看他們的模樣,似乎是被人在身後用利刃刺殺,魚乾巷那邊也有人認出這兩個胖大和尚就是進入那老婦家中...」

  這是王通離開蘇州的時候吩咐的,也算是蘇州府上下運氣好,居然能給出這個交待來。

  這兩個和尚就是殺人兇手,這個結論不會有什麼問題,將消息告訴盧若梅之後,盧若梅並不是那麼高興。

  「盧妹妹一家這十幾年來都是想要扳倒徐家,可到頭來,家人全都死了,徐家還是不動,實在是可憐。」

  翟秀兒倒是知道見縫插針的說上幾句,王通不想對這個問題多聊,只是淡漠的說道:

  「這些事不是你能說的,今後不要講了。」

  和去時候的一路緊張、潛流暗湧不同,回程的時候則是太平安靜許多,不過這次卻沒有去南京,而是直接在蘇州上了運河航道,順著運河直接到鎮江府那邊渡江回到北方。

  在鎮江府城丹徒停留了兩天,因為南京城的錦衣衛千戶張連生送來了消息,直隸巡按李植派來的那兩個人的口供和一應文卷,都是被送到了王通這邊。

  王通還沒有到江南的時候,南京城勳貴豪門就被人投信,說是王通此行有針對江南勳貴,奉命前來打壓削弱的動作,讓南京上下緊張異常,幾乎弄成了衝突,不過王通這邊太強硬,南京城的勳貴完全是紙老虎,這件事才沒有弄成什麼風波。

  王通自然知道有人在背後使壞,卻沒想到居然能抓到人,對他來說,這兩個人說的什麼無所謂,最關鍵的是得知是李植在那裡指使。

  除了這些之外,將北征戰果告知戚繼光的齊武也從南邊趕回來了,他在南京已經等待了幾日,聽到王通到了鎮江府也是過來匯合。

  回程的這一路上,南京那邊調了一個千總率兵護送,不過王通這邊最核心的護衛力量自然是他所帶的親衛,此時完全是按照在草原上作戰的那種佈置了,外圍的第二圈卻是廖浪所帶的太湖盜。

  雖說廖浪一干人才投靠不久,但帶著家小和積蓄前來,算是有保證在王通這邊,反倒是更值得信任些,而且就算是有心要害,斷沒有查辦的事情了結了還跟在王通身邊的道理。

  簡單的禮節應酬之後,王通一干人自丹徒啟程渡江,返回北方,這個時節,江面上的風已經有些大了,而且變得寒冷。

  為安全穩定,鎮江府這邊特意給王通安排了一艘大船,這本是好意,不過卻被王通這邊拒絕,地方上也沒什麼堅持,隨他去了。

  **************

  江面寬闊,船隻川流不息,王通的船隊啟程沒多久,就有從下游過來的船並行,這在江上也是尋常事,沒有什麼人關心的。

  王通的座艙中只有沙東寧在,其餘的人都在艙外等候招呼,王通從過了常州府開始,就一直是沉默寡言,苦苦思索,很少說話,到了渡江的時候,王通才做出這樣的安排,眾人儘管不明所以,但遵命照做。

  「喊史七進來,你出去候著!」

  史七進來之後,沙東寧也是出了屋子,王通靠著船艙坐在那裡,低聲說道:

  「你一直想做官,但我這邊一直沒有給你做官,心裡急不急?」

  史七剛要說話,王通又是說道:

  「分駐山東錦衣衛千戶董創喜做了太多我不喜歡的事情,我一直想把他換掉,換個得用的人上來。」

  話題轉換,讓人感覺有點懵懂,王通緩緩說道:

  「前年曾有山西來的刺客對我動手,這次刺客又是來自山西,又有這李植派來的搗亂投信的人,李植是張四維的弟子,張四維現在在山西蒲州守孝,我要派你去蒲州去,你知道要做什麼嗎?」

  史七的反應不慢,稍微愣怔之後,就跪下問道:

  「不知道侯爺要做到什麼地步?」

  「這幾次派來刺客,都是想要殺人的!」

  聽到王通這個回答,史七磕了個頭說道:

  「請侯爺放心,屬下知道如何做了。」

  王通點了點頭,吐了口氣說道:

  「回來之後自有報償,你去叫沙東寧和廖浪進來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22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5 16:11
第八百六十五章 你不是想給普元報仇嗎

  廖浪在王通遇刺的時候,當真是驚恐萬分,他臨陣反水投靠了王通,自然也就得罪了松江徐家,王通如果死了,沒有人庇護他,他無處可去不說,在江南也根本呆不下去,徐家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王通醒來之後,廖浪才松了口氣,不過對徐家的查辦不痛不癢,根本沒有傷到徐家的根骨,這江南還是呆不下去,跟著王通回返北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廖浪也是刀尖上打滾出來的角色,自然能感覺的出王通這邊對他的提防,這個也是難免,自己突然決定投靠,王通這邊也沒什麼一定要相信的理由,日久天長,今後再說。

  在江上突然被王通叫進船艙,廖浪心中頗為忐忑,可也有些期待,信用不信用,就看主家和你說話多少,用不用你,現在顯然是個好的開頭。

  看著和他一同進入船艙的沙東寧,廖浪心中也有點感慨,王通本就年輕,身邊的親信也都是少年,自己這等三四十歲的求個太平富貴還行,想要有個出身估計不容易了。

  沙東寧卻有些擔心,很少看到王通這個樣子,王通年紀也不大,看著也比他的年齡成熟穩重,但始終都很有活力,精神十足,遇刺後,身體虛弱不說,人也沉默了許多,這讓人很不習慣。

  兩個人走進船艙的時候,就看到王通身披棉被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二人見禮,王通都沒有反應,廖浪和沙東寧恭敬的站在那裡,等待吩咐。

  「廖浪,你貿然來投奔求個招安,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啊!」

  沒想到王通說出這句話,廖浪心中冒出一股寒氣,下意識的左右看,沙東寧的手卻放到了刀柄上,儘管這廖浪看起來還算老實,但王通要下令,那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斬了他,廖浪算計了算計,卻只能是跪在了甲板上,哭著說道:

  「侯爺,小的心向朝廷,一片忠義之心,侯爺明鑑啊!」

  王通瞥了他一眼,繼續淡淡的說道:

  「我聽說你們江湖上,外人要入夥總要去犯個案子,叫做投名狀,有了這投名狀,才能被信任,你那日殺的那些人,誰知道是不是隨處找的小賊,當不得準!」

  廖浪卻忘了裝哭,抬頭愕然的看著王通,這話他自然明白,可這話是一個錦衣衛都指揮使,定北侯該說的嗎?

  王通繼續在那裡說道:

  「廖浪,聽說你和普元和尚交情很好,親若兄弟?」

  「斷沒有此事,侯爺,小人以全家老小的性命作保,小人和那普元只不過見過幾次面,私下裡合作過幾件事,從沒什麼交情啊,普元一個亡命徒出身,小人可是做過朝廷的軍將,心裡還是有些計較,怎麼會和這樣的...」

  「普元被徐家私下出賣,結果被本侯法辦,你心中氣憤不過,要為好友報仇,所以糾集部眾夜裡衝進徐家,洗了他們的莊子,殺了徐家全家。」

  廖浪瞪大了眼睛,前後的話聯繫起來,他能聽明白王通所說的話,投名狀、自己和普元和尚交好,為他報仇...

  王通也沒有理會他的反應,只是在那裡說道:

  「船到了江中,想下船可就下不去了,本官在運河上也有不少的生意,需要人在那邊打理。」

  兩句話毫不相干,廖浪磕了個頭,神色卻沒有剛才那樣的慌張,在那裡沉思著說道:

  「侯爺說的是,不過小人可知道徐家那邊,徐家自己五百人丁也是能夠聚起來的,而且他們家附近還有官兵,他們家頂住,官兵如果過來的話,就更是大麻煩,不瞞侯爺說,小人手中現在手中能拉出去的就是一百七十個人,怕是...」

  「海上也有海盜,招募海盜幫你,三四百能打的人手還是有的,如果你手裡不缺銀子,撒銀子招募亡命之徒,怎麼也能再找到上百人,沙東寧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王通繼續說著,廖浪自然不知道,王通解釋說道:

  「沙東寧是沙大成的長子,他也能在海上替你招募到人手,只是從水路把人運往華亭縣,這個就要你想辦法了!」

  「原來是沙當家的兒子,失敬,失敬...」

  一聽是海上大豪沙大成的兒子,廖浪肅然起敬,王通卻直接開口打斷,漠然的問沙東寧說道:

  「拿足了銀子,你能在海上招募多少人?」

  沙東寧遲疑了下,磕了個頭說道:

  「屬下家裡在台州和寧波一帶有些故舊,徐家這樣有油水的地方,願意來的人肯定不少。」

  王通點點頭,又是說道:

  「這邊隨船帶了些,沿途他們又送了些,一共四萬多兩,你們拿去花吧!」

  聽到這個數目,沙東寧還好些,廖浪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在那裡大聲的說道:

  「屬下一定為侯爺做好這件事,請侯爺放心!」

  「本侯沒有吩咐你做任何事,本侯今天睡了一天,你們知道嗎?」

  廖浪和沙東寧都是答應,廖浪之所以這麼激動乾脆,是因為王通的出手實在太大方了,四萬兩是個什麼數目,說給就給出來,辦事用錢大方到這個地步,今後跟著這樣的人難道還會吃虧嗎?

  沙大成是什麼人物,在海上能糾集近萬人的大豪,這樣的人物都要送兒子在王通面前效命,自己還遲疑什麼,能給這麼個投名狀的機會,這是天賜良機。

  而且王通話中沒有提到一件事,那就是徐家的財物,這個可是一筆大財,這些王通不提,豈不是大家發財。

  「江南會有傳說,普元和尚被殺之後,太湖龍王憤恨之極,要和海盜倭寇勾結,要給徐家一個教訓...」

  王通又是說道,下面兩人都是躬身聽了。

  長江東西南北,有人從南邊去往北邊,有人從西邊去往東邊,船隻在長江上縱橫來往,沒人注意到有人從王通的船隊中離開,甚至沒有人注意到王通這邊有幾艘船不見了。

  史七領著人去往遼鎮有急差,沙東寧去往海州也有差事,這個是對內的解釋,王通親衛們也已經習慣了這個,不是和自己相干的差事,問都不會去問。

  ***************

  回程這一路走的很慢,王通身體恢復的雖然不錯,但穩妥起見,走的並不快,沿途的大城鎮的地方官都是在本地選出良醫前來診治。

  進入山東境內的時候,已經是九月初五了,按照這個速度趕路,還是能在河水之前趕回京師,王通在江南遭遇的種種,王通這邊寫了奏疏派人快馬呈送到京師,這樣的大事,京師安排在江南的耳目也要送去消息。

  王通到濟寧州的時候,京師旨意已經下達,常州府、蘇州府、松江府的知府都被罷官,相應轄地的縣令則是下獄治罪,該處駐軍和負責抓捕盜賊的官員也都是被嚴辦,刑部和錦衣衛都是派出了人手,前往江南查案。

  南京城內各個相關的勳貴和大臣們也都被下旨申斥,按照治安司從京師傳出來的消息,王通在江南期間,包括他遇刺的消息傳到京師期間,言官清流先前攻擊王通在江南胡作非為,盤剝地方,後來又幸災樂禍的說這是天譴云云。

  先前的奏摺都被留中不發,後來這些上疏說是天譴,並請天子以此為鑑不再針對清望治家的言官一概被免官,最輕的也是被申斥,調到地方上去貶職。

  而且王通進入淮安府之後,京師那邊派來的使者就絡繹不絕,他們一方面來傳達萬曆天子的慰問之意,一方面將王通的傷情回報。

  萬曆皇帝的關切之意表現的明白,這也是向全天下做出一個姿態,君臣和睦。

  王通性命無憂,不過還是虛弱,而且從濟寧州到臨清州這短短的距離上,王通居然染了風寒,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病人,要慎重對待。

  臨清州這邊特意騰出來一家大戶的宅院,給王通這邊休息,若放在別處,徵用大戶宅院是激起民憤的舉動,可在臨清州,這邊距離天津衛那麼近,不知道多少人在天津衛做生意,依靠天津衛發財。

  聽到王通要用這個宅院,臨清州的大戶豪門都是爭著來投獻,唯恐王通不用。

  **************

  王通到了臨清州,萬曆皇帝派的太醫和天津衛的一干人也都到了這邊,有人診治,公務也開始辦理,倒是兩不耽誤。

  比起從前的忙碌來說,王通現在是休閒的很,不過養病就是整日裡休息和吃藥,直到九月二十,才算是精神恢復了很多,將齊武叫過來問話。

  自己在歸化城打了那樣的勝仗,幾乎是將大明北部邊境的戰略局勢一戰扭轉,戚繼光這位當世名將會怎麼評價,王通心中也是很感興趣。

  「戚大帥說,打掉了歸化,在那裡駐軍守衛,等於在韃虜的心臟處釘了一根釘子,今後就是對東西兩處的韃虜徐徐蠶食了...戚大帥還講,這一仗利在千秋,不過這一仗改由一個五十歲開外的老將來打,打完了安享富貴,侯爺這個年紀就有了這樣的功勛,陛下也是年輕,日子還久,怕是侯爺這邊少不了麻煩...」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2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5 16:16
第八百六十六章 王通在臨清州

  「戚將軍倒是想的明白。」

  對齊武轉述的這些話,王通自然理解,可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局面,並不是他想這樣,令人無奈。

  「戚大帥還說,他麾下的親兵家將,不少人都習慣了北地,他們年紀也都大了,去了廣東生活不便,而且思念北方,聽說歸化城那邊招募這些老兵老卒充作商隊護衛,也想跟侯爺這邊討個人情,想把那些人安置過去。」

  「這個算什麼人情,你來和我說這番話,那些老兵老卒在路上的已經不少了吧,只管塞進三江商行那邊就是。」

  王通開口說道,齊武在那裡笑著答應,王通居住的地方距離臨清州運河碼頭很遠,距離城池也有段距離,是風景優美的安靜處所,九月末已經算是深秋,氣候頗為宜人,王通在這裡調養身體很合適,他和齊武說了這些,就開口說道:

  「你去文書那邊問問奏摺寫的怎樣,拿來給我看看。」

  剛說到這個,外面腳步聲響,韓剛腳步匆匆的走進屋中,行禮稟報說道:

  「侯爺,從江南那邊有消息傳來,說是松江府那邊出大事了...」

  松江徐家是太湖龍王廖浪的背後指使,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在大部分的人眼中,代表地方士紳的徐家和盜匪頭目廖浪是勢不兩立的。

  在欽差離開之後,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太湖龍王突然露頭,四處聯絡亡命之徒,說要給普元和尚報仇,這個大家雖然覺得詫異,倒也覺得沒什麼不可能。

  要說普元和尚和這廖浪有交情,根本沒幾個人相信,不過松江徐府是天下有數的豪富,真要破了他家,肯定有吃用不盡的好處。

  廖浪手裡控制的太湖盜足有千人,傳言都是軍法訓練,很是精銳,這上千精銳攻破一個豪富之家問題應該不大。

  這樣的大事,想要賺大便宜很難,可跟著渾水摸魚卻肯定有好處拿,而且廖浪這邊先撒下銀子來,這樣的作派更讓人心服,若是沒有撈一筆大的的前景,又怎麼會這麼捨得花費。

  當日在廖浪的隊伍中,頗多徐家安插的人,可那次戰鬥之後,死傷一批,逃回去的那一批也被徐家打發遠離,生怕露了破綻行跡。

  沒了這些人,廖浪真正做過什麼的消息被隱瞞的很好,何況廖浪也是打混多年,他派人去請的那些亡命徒也都是無法無天,但對這邊消息並不會太瞭解的。

  做這樣的大案子,會懷疑的人不少,可廖浪白花花銀子給出來,騙人設套斷沒有拿著現銀的,大家都是信了。

  江南各處水路縱橫,湖泊星羅棋佈,大盜匪徒藏身水泊之中,利用水路行動,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而且讓廖浪招募的這些亡命徒對這件事更有把握的是,據說海上也有不少人物要參與進來,江南一帶,陸上海上聯繫頗為緊密,海上的消息這邊也時有耳聞,聽到那些海盜也要做這個,一邊佩服廖浪交遊廣闊,一邊覺得更有把握。

  海盜不比在大陸上的這些不法之徒,海盜不服王法,縱橫海上,自己在海上稱王,相比海盜,廖浪這等湖上河上的盜匪就差了許多。

  相比於廖浪的招募,沙東寧的召集人手就嚴謹了很多,但效率也要高很多。

  王通離開天津衛的時候,飛鹿和鎮海兩艘砲艦也從天津衛港口離開,一路南下,當時王通被打發出京辦差,總要做些必要的準備。

  所屬王通的各支力量中,虎威軍是禁軍系統,錦衣衛各司是內衛系統,是大明的軍隊和內衛,他們的最高統帥是大明天子,甚至連天津司也是大明派出的財稅機構,這樣的機構,在大明法度之下做事,或者是在法度的邊緣做些灰色的舉動,這個都是允許的,但畢竟是有個限度,過線就違反了原則。

  但海上的船隊不同,自飛鹿號開始的那些武裝商船,都是王通名下的私產,是王通支付他們餉銀,是王通給他們分紅。

  而且海上的船隊的人員組成,以王通威逼利誘來的海盜居多,這些人當年是不法之徒,當年情願不情願的不說,現在在船上活的滋潤順服都是不願意走的。

  這等人王通的命令就是聖旨,自然號令的動,而且自從沙大成帶人往來遼鎮和天津衛之後,沙大成的手下的水手也有不少加入了王通那邊的船隊。

  這次船隻南下,兩艘武裝商船上的船員水手特意安排了不少沙大成手下的人,也是為了就近方便。

  沙大成的船隊,當年本就是在浙閩一帶活動,松江這邊也是經常往來,沙家在海上的地位很高,在這一帶海上活動的大小勢力都要給幾分面子。

  這沙東寧先聯繫上了那兩艘海船,然後直接開到杭州府和寧波府那邊,沿途招募。

  且不說沙家在海上的名望,更別說徐家這個目標的誘人,沙東寧大把的銀子撒下來,這就足夠讓人動心了。

  有件事頗為有趣,在陸上,廖浪募集的人聽說有海上的強豪加入,都覺得底氣足了,而海上的人聽說有廖浪的人加入,也都覺得有水路上的地頭蛇參與,把握也是大了很多,彼此之間都是多了信心。

  普元和尚被殺,徒眾被抓到大牢裡面,徐家根本不去理睬,反倒是把聯繫的人也一併打發遠走,廖浪這邊無聲無息,徐家也把聯繫的人打發走。

  徐家在這次查辦中安然無恙,可也讓一干人有些心寒,大家為你打生打死,你徐家一點不顧念,反倒是說丟就丟,但真正讓眾人害怕的是王通的手段,從南京一路到松江,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

  那些平素裡鼎鼎大名的角色,在王通的親衛面前都被砍瓜切菜一般的收拾,一路上血流成河啊,而且人過去不算完,地方上官府又是過篩子一般的查,平日裡大家彼此發財,都互相給個面子。

  這次王通下令,誰也不管了,那蘇州的趙家五虎,平素裡橫行蘇州的角色,王通一句話就被下了大獄,蘇州府一干人怕有些事情揭出來,當晚就在大牢裡瘐死了,那裡說理去。

  要說王通遇刺之後,安靜的回北邊,事情該消停消停了,誰想到南京那邊的錦衣衛又和地方上開始拉網,據說京師那邊還派人過來督辦,地方上就和刮過一陣大風一樣,誰都要老老實實做事,不敢冒頭,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樣的局面下,自然沒有人給徐家打聽消息,徐家也覺得此次逢凶化吉,徐家原本不用做什麼,只需要安靜等待,那王通什麼毛病也挑不出來,只能悻悻離開,何必去理會這些上不了檯面只會壞事的下九流。

  儘管江南地面上已經隱約有消息流傳,可卻沒有人傳到徐家那邊,徐家不願意理是一回事,你又那個膽子說,也要考慮下廖浪和海盜們的凶悍。

  九月的松江,早晚也是有了些寒意,偶爾開始有霧了。

  在鄉間的農戶傳說裡,這等霧氣都是從海上來的,有海底的妖魔隱藏其中,若是人在外面走,會被抓走吃掉。

  不過起霧的時候都是夜間,大家都在家裡休息,也不會出去閒逛,這妖魔的說法閒談時嚇唬小孩子罷了,要說真有妖魔,這天氣看田的棚子裡難道沒有住人,那些人也不見被什麼妖魔吃掉了。

  在松江府城華亭向南十里處,挨著河邊的地方就有一處窩棚,按說這個季節田裡也沒什麼讓人偷的,李老漢睡在此處也就是圖個情景,要說這霧氣中有妖魔,李老漢是不信的,他這麼睡了幾十年,還不是好好的。

  就著魚乾喝了兩壺老酒,在窩棚中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夜間什麼時候,這李老漢被夜裡的動靜驚醒,從窩棚中探頭出去,卻看到一邊似乎有光亮,仔細看過去,卻是兩點紅光正在朝著這邊靠近過來。

  此時已經有薄霧,在夜間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只看到那兩點紅光飄蕩,若是燈籠,也不會距離這麼遠又齊頭並進的,難道是一條大蛇想到這個,李老漢冷汗滲出,哆嗦著趴倒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算計著那「大蛇」要過去,不敢抬頭的李老漢卻似乎聽到馬蹄聲,還有河上的划水聲,這更是詭異,這大晚上的,騎馬划船的到底是什麼...

  馬蹄聲遠去,河上的船槳划水聲則過了很久才過去,李老漢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不敢動彈,此時腦筋有些清醒,卻想起當年聽人說過,夜間行船若是有霧,就要岸邊有人拿著燈籠指引,難不成剛才那兩點紅光就是河道兩邊引導的燈籠,剛想到這裡,卻聽到在府城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好像是打雷一樣,看天色不該下雨啊?

  「砲彈要找到,所有砲彈飛過的地方都要拆掉燒掉。」

  沙東寧臉上蒙著布,沉聲說道,身邊的人都是轟然答應,不遠處徐府大門已經被轟開,裡面喊殺聲、哭喊聲已經響起,大批拿著兵器的兇徒向裡衝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9:3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6 19:14
第八百六十七章 滅徐 一動皆動

  徐家這麼大的家族,鄉勇家丁,有本事的護院都是不少,他們被徐家喂飽了,這等時候也由不得他們鬆懈,因為他們的家人也居住在這個大宅院裡。

  但所有戰鬥的勇氣都在那聲炮響中崩潰了,零星的戰鬥也有發生,頗為自負或者出自軍中的一干護院卻發現賊人也不是烏合之眾,在單對單,不管是武技還是裝備上都不遜色,少數的抵抗者也迅速的被抹平。

  夜間在宅院中聽到殺聲,徐璠和妻妾們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徐家是什麼樣的大族,在地方上是什麼樣的地位,怎麼會有人衝進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看著十幾名大漢衝進屋中,徐璠在妻妾們的哭號尖叫聲中癱在了地上,只是顫抖著聲音說道:

  「我是當朝侍郎,我爹是閣老...」

  沒有人理會他報出這些,只是一人上前揮刀砍下。

  ***********

  沙東寧並沒有進去參與燒殺搶掠,他只是站在外面等待,十幾名漢子站在他身後,卻是有點蠢蠢欲動,沙東寧回頭掃了一眼,開口說道:

  「你們在天津衛都有家有業了,銀子也賺得不少,這樣的事情就不要摻乎,免得亂了心性。」

  「大少爺說的是,小的們也就是心癢癢。」

  沙東寧不同旁人,他十二歲的時候平戶有人鬧起來,沙東寧可是拿著刀和他的師傅一起過去砍了十幾個人,也是有威望的。

  「有幾個和倭人來往密切,在官府掛號的,等下動手留下,丟進去!」

  沙東寧低聲說道,這邊有人答應,那邊門中卻有人提著東西出來,到了跟前,朝著地上一丟,粗聲說道:

  「是那徐璠的腦袋。」

  看著地上驚恐扭曲的首級,沙東寧扭頭看一邊的廖浪,廖浪點了點頭,沙東寧沒有說話,廖浪卻揚聲說道:

  「再給兄弟們一炷香,要不然官兵就要來了!!」

  **************

  松江徐家夜間被盜賊突入,死傷狼籍,長房徐璠和二房三房的男丁女眷都被殺了個乾淨,其餘也是死的多,傷的少。

  如此清望貴家居然被破門滅族,江南轟動,京師轟動,京師自然要派出精幹的查案人員,在此之前,南京和松江府已經派出人過來清點查辦。

  現場沒有太多的線索,但也有幾具賊人的屍體留下,而且這些屍體居然不是陌生面孔,有人能認出來,這都是聲名狼藉,在衙門掛名通緝的倭寇海盜,居然是這些人作案,浙閩一代的海盜頗多,這個大家都是知道。

  有這樣的線索指向,自然就是扯到這海盜圖財害命上了,不過案發第三天之後,官面上的消息和民間的輿論就開始轉向。

  徐家所做的侵佔田地、欺行霸市的種種劣跡都被人揭露出來,常州府那邊審普元寺的那些和尚,本來不少消息都含糊的指向徐家,衙門中的人都是掩蓋,這次也都是沒什麼必要遮掩,徐家勾結盜匪強人,借他們的手做那些無良之事。

  除了這個之外,也有市井中的消息,說什麼徐家因為給海匪窩贓,雙方分贓不均,甚至徐家吞沒了許多,結果惹怒海盜,作此行險一擊。

  徐家在松江府腹地,居然在入夜的時候被盜賊衝入,當地的駐軍也有很大的責任,駐軍只是說賊人勢大,正在聯繫各方聚集,沒想到賊人來去如風追之不及。

  案子整個江南都是知道,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前任內閣閣老徐階的墓地居然被人給掘了,掘墓挖墳,這是最為絕戶的事情。

  眾人雖然斥罵做的沒有人性,可也想到一個問題,徐階是鬥倒嚴嵩的「忠臣」,為何死後不敢葬在家鄉,為何在外地還被人掘墓。

  當年嚴嵩聲名狼藉,被罷官趕回家鄉的時候,他的家鄉江西分宜也對嚴嵩沒什麼惡言惡語,為何這徐階在地方上就得罪了這麼多的人,居然還有人過去掘墓挖墳。

  這些不過是發端,蓋子被掀開,徐家被滅門,許許多多的陳年舊事都被掀了出來,比如說徐家當年兼併土地,比如說很多被兼併的苦主,曾在海瑞那邊打過官司的苦主,到最後都是全家不知所蹤。

  甚至連徐家送給戴鳳翔三萬兩黃金的傳聞都要查查,不過這時候才發現,和徐家來往頗近的戴鳳翔全家不知道去了何處,當日只聽說他回祖籍探親。

  各種消息,真的假的都是紛紛傳開,而且越傳消息越多,徐家的臉面聲譽就越差,已經有南京的言官上疏,請朝廷徹查徐家惡事。江南民間還有人編了順口溜,說有人在朝拜相,才能在家窩贓殺人,東晉時卻是反過來的,云云。

  傳遞這些消息的人未必是為了什麼公義,徐家一滅,他家的財物金銀被人搶掠一空,可他們家在松江府的幾十萬畝良田呢,遍佈江南的商行店舖,那些織綿織布的作坊呢,潑天一樣的財貨現在無主,誰不想吃上一口。

  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徐家的名聲徹底搞臭,不讓徐家的遠支族人有繼承家業的機會,大家好將這塊肥肉分掉。

  在南京,在蘇州,在松江的三江商行跟同行拆借,低價賣出手裡的貨物,湊齊了大批的銀子,已經開始在江南各府購買徐家的店舖田地,要知道有不少產業明面上不是徐家的,徐家這一滅,他們就成了無主之物。

  *************

  韓剛將這個消息告訴王通的時候,王通表情並沒有什麼波動,反倒是一干親衛都有痛快的神色,王通只是點頭說道:

  「徐家的田地店舖頗多,松江棉紡又是一個金山銀海的勾當,寫信去天津衛,讓三江商行系統的一干人去看看,或許有些好處,就是這個意思,文書寫了信之後,抓緊送過去吧!」

  有人答應了急忙出門去辦,王通對韓剛說道:

  「你現在就快馬趕往京師,帶本官的信給楊先生,信上都有說明,一定要將直隸巡按李植搞倒定罪,讓他聲名狼藉,永不得用!!」

  很少看到王通說這樣斬釘截鐵的話,不過那李植在王通下江南的時候所遇到的一干凶險中,在背後頗有些表演,韓剛也是瞭解,在那裡行了個軍禮接過王通的信,急忙的去了。

  王通說完這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沉吟了一會吩咐說道:

  「你們知會下去,這段時間地方上和朝廷來人,一定要提前知會,對外都說本官的身體還沒有恢復,虛弱的很。」

  下面轟然答應,臨清州距離京津一帶不遠,消息傳遞也是便利,王通在這邊已經很及時的瞭解到京津那邊的動向和消息。

  三江商行的古自賓傳來消息,說是遼鎮的買家在天津衛試圖繞過三江商行採買,不過在天津衛的大宗貨物基本上都是要經過三江商行這邊,有些店舖儘管名目上沒有三江,可實際上也是系統之中,遼鎮就算想要繞過去也不是那麼容易。

  古自賓也是隨口一提,說高麗開始有商人出現在天津衛,這些人販運高麗特產過來,這個本就是正常,不過他們採買的東西比較有趣,對三江匠坊的板甲、兵刃甚至火器都感興趣的很,願意出高價購買。

  那些人參、貂皮、各色山貨毛皮還有高麗紙之類的東西,三江商行收購本就是壓價,再高價賣給他們武器鎧甲,這其中的利潤會非常的驚人,王通本來有吩咐,匠坊製造的武器不允許賣給大明之外的人,但利潤太高,所以三江商行會有一問。

  「不許,這些人要盯住!」

  王通給的答覆也很簡單,武器生意,對內和對外完全是兩個概念,高麗人入貢經商路線都是固定的,誰都知道海路最為便捷,可高麗人卻只能走遼鎮沿路一個個軍堡軍鎮的走過來,這個安排看起來麻煩,實際上頗有深意。

  這邊突然間從海上過來要買武器的高麗商人,高麗那邊可不缺鐵,也不缺什麼兵器,鬼知道這是干什麼的。

  **************

  「若梅妹妹,你說老爺多大年紀啊!」

  相比於外面的繁忙,翟秀兒和盧若梅這兩名女子就清閒了很多,儘管在外人眼中,她們兩個已經是王通此次去江南的「收穫」,王通後宅的兩名姬妾了。

  閒來無事,女孩子之間嘰嘰喳喳的聊天自然是免不了的,但盧若梅情緒並不高,大多是翟秀兒在說,翟秀兒幫了盧若梅許多忙,也給了不少指點,盧若梅即便情緒不高,可還是強打著性子回答說道:

  「老爺今年二十二歲,姐姐應該知道吧!」

  翟秀兒在那裡點點頭,卻放低了聲音說道:

  「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可看著就像是誠勇伯那些老頭子一樣,好像四五十歲的人」

  她說這話是為了逗盧若梅開心,不過盧若梅只是笑了下,臉色還是淡了下來,這時卻聽到外面有人拍了下窗櫺,開口說道:

  「侯爺讓小的傳個消息給盧姑娘,松江徐家遭了海盜,全家都是身死。」

  「活該!」

  翟秀兒輕啐了一口,想要看盧若梅的反應,卻看到盧若梅呆在那裡,淚流滿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2 21:25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6 19:20
第八百六十八章 身敗名裂的李植

  在臨清州等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王通就要繼續啟程北上,知會盧若梅一聲,也算對盧若梅當日求王通報仇的一個回應。

  按照丫鬟傳遞過來的消息,盧若梅在那裡默默流淚了一個下午,晚上又是沉沉睡去,第二天大隊啟程的時候王通又見到了她,女孩子臉上有了笑容,氣色好了很多。

  出臨清州過德州,然後走河間府一路北上,這段路程對王通一干人來說就很熟悉,頗有回家的感覺。

  走到滄州地界的時候,南直隸那邊又有消息傳過來,說是南京右僉都御史海瑞告病,要求致仕還鄉,朝廷的旨意也已經在路上了,海瑞為南京左都御史,然後准其致仕。

  盧若梅臉上有了笑容和海瑞辭官是一個道理,糾纏他們多年的心願了結,很多事情就沒有必要繼續堅持了。

  **************

  直隸巡按李植本來是政壇上最耀眼的新星,內閣首輔張四維的弟子,又在張四維和張居正餘黨的爭鬥中站在最前線,合縱連橫,上疏攻訐,等到張四維大獲全勝的時候,他也被任命為直隸巡按。

  巡按品級不高,卻是個跳躍陞官的好位置,按照官場規矩,下一步他或者去地方上做個巡撫,然後回來做個侍郎然後一步步進入內閣中樞。

  可張四維突然回鄉丁憂守制,申時行成為首輔,他李植自然也就沒什麼前途可言了,京師已經有傳言,他李植在直隸巡按的位置上做一任之後,會被派到西北做個兵備道,又或者去廣東、福建做個知府。

  兵備道和知府說起來都是實缺的地方官員,油水不少,但這個位置對於一個進士來說,特別是李植這個出身的進士來說,是個侮辱。

  李植也在反思自己為何到了這一步,除了慨嘆天命之外,能找到的原因就是王通,如果不是王通,張四維做到首輔,申時行不會保留次輔這個位置,如果不是王通,張四維丁憂之後,繼任首輔的也該是張四維親厚的人,而不是由王通。

  而且張四維丁憂已經有一年半,再過一年半就要起復,朝中除了內閣兩人之外,其餘大佬都是張四維的徒黨,張四維肯定會重返內閣,但也有個問題,如果王通在,王通肯定不會放任打壓自己的張四維回到中樞。

  申時行勢單力孤,可要是和王通合力的話,張四維會被完全壓制住,張四維被壓制住,那李植前途自然一片灰暗。

  眼下的朝局,楊巍、王遴一干人各有各自的班底,朝中位置根本不夠分配,那裡會想到他來,李植想要投靠,卻都被很冷淡的拒絕,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張四維。

  王通功勛蓋世、烈火烹油的時候,天子卻有了那道旨意,然後讓王通出京,李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大好機會,他關門一日之後,做出了種種的佈置。

  但煽風點火的手段畢竟是有限,南京一帶另有格局,畢竟是還是大明天下,那邊的勳貴鬧也不會鬧到太大的地步,真正有決定性的還是要指望張四維那邊。

  作為張四維的弟子,最心腹的親信,李植隱隱約約的知道張四維手中有死士,經常去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也冒險寫了封信,去碰碰運氣。

  當知道王通從江南回返,已經到達臨清州之後,李植心中的期盼完全的破滅了,自己在山西蒲州的老師到底派人過去沒有,李植不知道,但王通平安回來,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李植感覺很頹然,原本他也是京師清流言官的年輕領袖,可如今卻被漸漸的排斥了出去,人走茶涼,士子們也是勢利的很。

  那邊排斥,李植卻不敢離開那個群體,如果現在這個境況再不去隨大流,那就真要完蛋了。

  王通歸來,京師之中卻有人傳言,說什麼松江徐家是王通派人去滅掉的,這個說法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讓人不能相信,南京和江南地方官府都說是海盜侵襲,還有徐家的種種劣跡,一個大明勳貴、錦衣衛的都堂做這等狠辣驚世駭俗的事情,怎麼可能。

  但對王通的指責卻是京師言官的功課,也是表明立場的舉動,李植也是寫了一封質疑王通在江南舉動的奏疏,算是表明心跡。

  仕途上雖然一片灰暗,不過直隸巡按依舊是有實權的官員,直隸地方上相關的方面還要打點,李植做了一年多些,已經積攢了頗為豐厚的身家。

  從前在京師的時候,還要去青樓吟詩寫文,彰顯才氣,還未必能抱得美人歸,現如今,不必那麼麻煩,自有人送上來。

  要真是不想政壇上那些齷齪事,還是能活快活異常,十月初二,屋中已經生火,人也要穿著裘衣棉袍,李植在衙門裡晃了一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前日保定府有大豪送來了錢財,求他在一件田產買賣上關照,更妙的是,還送來了從大同買來的姑娘。

  折騰了幾個晚上,李植感覺腰酸背痛都有點吃不消,所以才要到衙門轉轉,可在衙門呆了會,又想著家中的女人,忍耐不住,又是急匆匆回來了。

  年輕官員大都是騎馬代步,即便文官也是如此,不過李植到了任上之後,卻弄了轎子來做,同僚文員都是頗為羨慕,效仿者不少。

  在轎子中假寐養神,算計著到了自家門前,轎子好像是掉在了地上,李植險些從轎子中摔出去,撩開轎簾就要大罵轎伕,才撩開簾子就住口不言,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門前站著十幾名臉色冷硬的錦衣衛。

  自從做了那些事之後,李植就經常做噩夢,夢到自己事發被錦衣衛帶走下獄問罪,每次醒來都是渾身冷汗。

  卻沒想到突然間噩夢成真,看他官袍,站在門前的錦衣衛就已經能判斷出這就是今日要找的正主,有一人上前說道:

  「李植,保定府高雙匯告你勒索錢財,逼姦他人妻女,你可認嗎?」

  被人問到這話,誰也不會回答「認」,李植渾身一哆嗦,立刻是開口說道:

  「血口噴人,血口噴人,這是誣陷!」

  那高雙匯的名字李植自然知道,就是保定府那位送錢送女人的大豪,被人陷害了,李植倒是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這邊剛說出這句,卻聽到府內一陣打鬧的聲音,一個女人哭喊著跑了出來,出了門就在錦衣衛面前跪下,哭訴著說道:

  「差爺,這李植逼迫家父,說要不讓奴家派來伺候,那就性命難保,請差爺給小女子做主啊!」

  說完就在那裡大哭起來,李植家在京師,來到這邊做官,只是住了個大戶人家空出的宅院,這裡是城中的核心地帶,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這麼一個美貌女子在巡按大人門前嚎啕大哭,嘴裡說著巡按大人逼姦,駐足圍觀的人當真是不少。

  看著今早還在自家身下婉轉承歡的女子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再聽聽周圍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李植感覺到手腳發涼。

  「李植,你還有什麼話說!」

  過來的那名錦衣衛千戶冷冷說道,說完之後扭頭吩咐:

  「將李植拿了,送到京師詔獄問罪!!」

  聽到這個,兩名錦衣衛兵卒大步走過來,直接就要動手鎖人,李植正呆立在那裡,人一過來,他猛地掙紮起來,在那裡大喊道:

  「這都是誣陷,王通個奸邪小人,不顧體統,陷害忠良,本官不過是上疏彈劾仗義直言,他卻公器私用,派人打壓...」

  話喊出一半,噼啪幾聲響,卻被那錦衣衛千戶正反幾個耳光打斷,扇的嘴角流血,那錦衣衛千戶沉聲說道:

  「這幾耳光是個教訓,等到了詔獄再好好炮製,我家都堂有話問你,你這等貨色,憑什麼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說完這個,這千戶又是揚聲說道:

  「李植,你在任一年兩個月,徇私枉法,收受賄賂十一萬兩,另有珍玩若干,各處苦主已經告到了京師,去京師受審吧!!」

  這麼揚聲說出,圍觀眾人的眼神自然不對,都是對李植指指點點,收受賄賂,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被人揭出來,特別是公佈於眾,對於一個文官來說,卻是清名大損,直接會被這個團體排斥。

  更不要說逼姦他人妻女,這個罪名被人聽到,那會被萬人唾罵,在鄉里都無法抬頭,李植只覺得氣悶於胸,手腳冰涼,知道這一刻起,自己身敗名裂了,因為那十一萬兩的數目,的確是他貪墨的大概數字,想要哭喊,卻被一個錦衣衛一拳打中小腹,乾嘔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徑直拖走,丟到馬車上。

  那千戶看著李植被丟到了馬車上,沒有轉頭對身後在那裡哭喊的女子說道:

  「你還要過一次堂,等供狀畫押,就拿著銀子回家從良去吧!」

  女子哭喊不停,卻在那裡磕頭致謝。

  **************

  萬曆十二年十月十一,王通南行幾個月後,回到了北直隸天津衛。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2 21:2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7 17:39
第八百六十九章 武備禁售

  儘管現在王通的家在京師,家眷也在京師,但對於他來說,天津衛才更有家的感覺,王通在南直隸遇刺的消息,自然早就已經傳到了天津衛。

  到了十月半,京師和天津衛之間的運河水量已經不足,即便是專門載人的官船行動都頗為不便,在這邊就要換上馬車了。

  車船換乘,自然有下面的人料理,王通則是被迎進了從前的宅院裡,在天津衛的一干人,從監軍蔡楠、千戶張世強、巡檢司孫大海一直到如今虎威軍的主將李虎頭,都是和王通的關係如同家人一般。

  在王通宅邸的客廳中噓寒問暖之後,卻都是相顧無言,先是京師經歷風波,然後被打發出京師,再然後在江南遇刺,險些丟了性命,再想想四五月間,王通從歸化城那邊凱旋歸來,這短短幾月之間,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侯爺,說起來貴妃娘娘已經已經有喜九個月,生產的日子也是近了。」

  蔡楠打破了這個安靜,屋中諸人彼此看了眼,萬曆皇帝的嬪妃不少,但貴妃只有一個,那就是鄭貴妃。

  王恭妃剩下皇長子朱常洛之後依舊是普通的妃子,而鄭貴妃沒有生兒子的時候,就已經是皇后之下的皇貴妃了,如果沒有子嗣的鄭貴妃這次有了個兒子,那朝局必然會有大變化,而且長子朱常洛出生之後,朝中已經有官員上疏,提立儲的事情,但都被萬曆皇帝留中不發,已經有人風傳,說皇帝這般態度,是為了等待鄭貴妃的生產,鄭貴妃如果產子,那麼鄭貴妃的兒子就是太子。

  自大明立國以來,關於立儲一事,每一次都要在朝中掀起風波,總有想在其中搏一搏的官員勢力,鄭貴妃若生了個女兒,自然太平無事,若生了個兒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在這樣的事情之中,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王通必然要先確定自己的立場,不然的話,他這等地位的人物,就算是曖昧不清也會招來大禍。

  「天子如何想,臣子們就如何做。」

  王通這句話好像是回答,又好像不是,但大家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眾人都是點頭,李虎頭在邊上插言說道:

  「大哥沒事就好,回到京師好好將養,等以後日子就舒服了,江南那邊我從小就聽說什麼魚米之鄉,富庶之地什麼的,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地方,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行刺朝廷命官,還是大哥這樣的人物,真真沒有王法了。」

  李虎頭這話說的憤慨,屋中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情緒,王通笑了笑,沉聲說道:

  「殺了本官,會有軒然大波,可也會有天大的好處,派幾名死士博上一搏,這樣的事情值得做,自然會有人來冒這個險。」

  不過這個話題不能深談,蔡楠咳嗽了一聲,對張世強使了個眼色,張世強卻明白他的意思,開口轉了個話題說道:

  「大人,高麗商人那件事安排人跟著去查,但高麗那邊除了幾個海港,咱們這邊的人,甚至是其他各處海上的人都進不去,消息也打探不到什麼。」

  前段時間,高麗商人來到天津衛買鎧甲武器,王通對這個消息很是看重,天津衛的各個系統都是開始查訪,張世強說的就是這個,看來查不出什麼,王通有些失望,那邊張世強又是繼續說道:

  「還是前日,三江商行一個管事閒談的時候說起,那些高麗商人過來販賣的人參貂皮等山貨,貨物不是高麗那邊的,是女真那邊的。」

  這等貨物,遼鎮東北方向的女真有的,高麗那邊也有,不過這樣北地的特產,卻都講究一個越北越好,高麗的貨物自然比不上女真的貨物。

  高麗商人販運關外女真的特產,這個不是什麼稀罕事,從前他們走陸路去往京師,路線上有幾處很接近女真人的區域,販賣些利潤高的物品也是正常,實際上在李成梁興起之前,京師這些貨物大多都是在高麗商人手中取得的。

  但高麗商人從不在大明買兵器鎧甲,兵器鎧甲這些軍備,高麗自己也能製造,質量好壞不論,滿足自己的需求還是夠的,何苦讓大明有戒心,招惹麻煩。

  張世強說到這個線索,大家都很容易聯想到什麼,王通點點頭沉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是女真人那邊托高麗商人過來買武器?」

  「侯爺,屬下沒有查實,不敢妄言,不過有這個可能。」

  張世強回答的很穩妥,邊上的孫大海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既然是女真人要買,不如咱們直接賣給他們就是,何苦讓高麗人中間賺一筆,現在北邊的山貨都是遼鎮那邊賣過來,他們中間也是賺了不少,這個錢讓他們賺,不如我們自己賺。」

  「荒唐!!」

  說也沒想到說起這個,王通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屋中諸人都是下意識的顫了下,孫大海連忙從座位上站起就要跪下賠罪,王通深吸了口氣,擺擺手說道:

  「自家人不必這麼折騰,坐下坐下!」

  孫大海還是恭敬的跪下賠罪,然後起身坐回,王通肅聲說道:

  「三江匠坊生產的鎧甲和武器,甚至天津衛各個官坊生產的武器,在大明各處武器作坊中都是精品,兵卒裝備上戰力都是大大提升,這等戰力提升對大明官兵自然是好事,但裝備給女真人,那是外族,這等人都是禽獸虎狼,裝備給他們,等同於資敵!」

  聽王通說的這般慎重,眾人也都是肅然,李虎頭琢磨了琢磨,卻有些不屑的說道:

  「大哥是不是太過慮了,從遼鎮那邊來的呈報咱們這裡也能看到,什麼建州、什麼尼堪,什麼葉赫那拉的,大戰的雙方兵丁從未過萬人,而且族中四五十歲的老人也都要上陣,這不過是幾個寨子打來打去,不必那麼擔心,再說,咱們不賣,遼鎮那邊過來買了,難免不去賣,這才是實實在在的資敵。」

  「不必說了,大明的武器不賣給大明之外的人,這個是原則和底線,張世強和孫大海那邊嚴查,如果有人鑽這個空子,一概以通倭、通虜之罪嚴辦。」

  這句話就是下令了,那邊張世強和孫大海連忙起身領命,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說,「女真」這個詞王通始終是很敏感,但王通始終判斷不清現在到底處於一個什麼階段,女真那邊到底發展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對韃虜用兵,可以說消除北地禍患,千秋功業,可對女真用兵,女真各部現在還是接受明廷的冊封,是大明的臣子,他們內訌歸內訌,對大明還都是恭敬異常,還要上奏說明自己是有道理的一方。

  那邊是李成梁的防區,如果王通想要伸手,必然會引起強烈的抵制,李家將門已經將遼鎮視為自家的地盤,絕不容外人觸碰,最為關鍵的是,王通找不到用兵的理由,在關外苦寒之地的女真人在大明眼中甚至還不如雲貴的苗瑤值得提防,女真人人太少,又分散在太多的部落之中,甚至稱不上是力量。

  身為定北侯、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王通,為什麼要對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力量動兵,朝野都會有各種猜測和議論,攻訐窮兵黷武,耗費國家糧餉,為自己功業不顧將士死傷,大部分的理由王通都能想到。

  而且目前這個狀況和形勢,萬曆皇帝也不會允許他去做,王通也沒有有力的把握去說服別人去征伐。

  難道說大明是亡於女真人之手,即便是王通這樣的歷史知識,也知道這要在五十年之後甚至更久的某個時段才會發生,這時候說出,貽笑大方不說,恐怕還會被扣上妖人的帽子,實際上以李成梁一家的力量,現在也足夠將女真掃蕩乾淨。

  可李家的態度一貫是征伐有度,他們家的力量在十五年前就足以掃平關外的所有蒙古部落和女真人以及東北各族,可一次大勝之後,接下來李家就維持不了這等遼東王的地位,就無法保證這樣的榮華富貴。

  狡兔盡,走狗烹,這個道理古已有之,養賊自重也是大道理,這個李成梁也是明白的,至於例子是什麼,王通歸化城建立了那般功業,回來遇到什麼對待,這難道不是前車之鑑嗎?

  看到王通沉默下來,屋中諸人都是沒有出聲,王通沉吟許久,敲了敲把手,又是開口問道:

  「要在遼鎮那邊多派耳目,對那邊的一舉一動都要盯著。」

  「侯爺,屬下冒昧說句,目前在遼鎮這個不容易,現在天津衛這邊去的人他們提防的厲害,現在屬下正在其他處佈置,再過一年或者兩年,等其他處的生意做進去了,那時候消息就會通達。」

  王通點點頭,沉聲說道:

  「這個事情急不得,但要去做,孫守廉那邊下點功夫,應該是個突破的口子。此外,今後天津衛出產的武器不許賣給遼鎮,只要跟遼鎮有關的,一概不賣,免得他們倒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2 21:1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7 17:50
第八百七十章 不像王通的性子

  對遼鎮的武器禁售,對高麗商人的武器禁售,放著可以到手的厚利不去賺,卻要定下這個規矩,實在是讓人不能理解。

  不過對於天津衛的這些核心來說,僅僅是不能理解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天津衛賺錢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不差這一件。

  雖說天津衛的武器官坊王通不能直接管理,但可以在其中施加影響的方式也有很多,物料、人工、運輸上都有方法,所以王通說不能賣了,那就可以完全的封鎖住。

  對於遼鎮的情報掌握,在王通沒有強調之前,就已經開始著手,三江商行分號開遍天下,雖然說都以生意為主,可收集當地情報情勢也是他們的職責,這樣可以有利於生意的進行,也可以更有利些別的。

  遼鎮對天津衛過來的商人越來越防備,三江商行開設的店舖,過去的商人經營的範圍,活動的範圍都是受到了種種限制,還有人反應,說是被人盯梢。

  這樣的行為本身就不正常,越是這般,天津衛這邊越要安排人進去盯著,看看到底有什麼事情對天津衛這樣的敵對。

  「因為咱們這個系統的功勛太大,原本李家是大明第一將門,天下間的資源會傾斜到他們那邊,他們坐享榮華富貴,但如今依靠本官就可以滅掉韃虜大部,他們李家的重要性就不那麼足了,而且因為虎威軍系統的出現,朝廷可以從容調配,可以在大同、宣府、薊鎮之間進行搭配,甚至調出遼鎮的兵馬,在遼鎮安插軍將,現在遼鎮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一家獨佔遼東,將門世代了,自然對咱們仇視,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去打什麼多倫。」

  對張世強的稟報,王通說了幾句,說到這裡,大家都有些興致不高,想來都是想到朝中對王通的佈置。

  「我身體還沒有養好,需要休息,你們先下去吧!」

  王通下了逐客令,一干人起身問候兩句,都是躬身退下,蔡楠卻是走慢了幾步,留了下來,王通的身體沒他說的那麼虛弱,大家都是明白,蔡楠關上門,將外面值守的親衛都打發走了之後,臉上卻露出笑意,躬身說道:「大人這次從江南帶回不少財貨,又有女眷數名,如此一來,萬歲爺會對大人更加放心啊!」

  貪墨財貨自污,這是功臣自保的不二法門,當年王翦出征,不斷的向秦始皇求田宅奴婢,劉邦出征,蕭何鎮守關中,大肆侵佔百姓田土,這都是抹黑自己,讓主上放心的典範,王通被蔡楠這句話說的一愣,隨即也是想明白了,忍不住苦笑著說道:

  「自污之事,倒是沒有有意去做,不過若是從前,他們送財物,我多半是不要的,那兩個女子,也會想辦法安置了,這麼做,可能心底也想到這般。」

  蔡楠笑了幾聲,坐下後神色變得嚴肅,開口說道:

  「大人這次回京師,準備如何做?」

  王通看了蔡楠一眼,笑著說道:

  「還能如何做,依舊是做官辦差。」

  蔡楠沉吟了下,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說道:

  「咱家這位置是宮裡給的,可咱家有今天全都是靠大人,莫說是咱家,京師裡,天津衛這邊,如今還要加上歸化城那邊,多少人都是因為大人才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大人的聖眷若是弱了,大家都有麻煩啊!」

  王通沉默著沒有出聲,蔡楠又是開口說道:

  「鄒公公有密信過來,讓咱家和大人講,萬歲爺讓大人做什麼,大人自然要去做,可也不能自暴自棄,宮裡不少人都知道,萬歲爺對那件事後悔的很,如果大人就這麼不管不的,好不容易處下的群臣情分就這麼疏遠了,那將來恐怕咱們大家恐怕...」

  蔡楠這番話說的聲音越來越低,王通臉色沒什麼變化,聲音也是淡然,開口說道:

  「現在大家都是給萬歲爺盡心辦差,為萬歲爺賺錢,為萬歲爺護衛,萬歲爺怎麼會疏遠,你們想得太多了。」

  「大人,若是能這麼保持,自然沒什麼差錯,但潮起潮落,就怕有別人起來,那時候我等就成了礙眼的,恐怕...」

  兩次欲言又止,卻是越說越急,王通神色依舊是平靜,只是在那裡說道:

  「陛下自己能調動虎威軍,陛下能在各處取得稅賦銀子充實內庫,御馬監禁軍也在掌控之中,內閣首輔申時行和次輔王錫爵都是忠心耿耿,這個天下掌控在陛下手中,他要用誰就用誰,誰不合用了陛下就可以換掉,你想得太多了,這等事怎麼會由得我們來做主。」

  蔡楠年紀和王通差不多,也是有幾分血性在,被王通這麼不緊不慢的說著,他也有些急了,站起抬高了聲音說道:

  「大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咱家乾爹是鄒公公,張誠張公公那邊也有些情分在,大人若倒了,大不了換個地方去做監軍,過些年也能回宮做個少監太監的,大人怎麼辦,大人風光了這麼久,可得罪了多少人,若是聖眷衰竭,恐怕就有大禍臨頭,大人即便不怕,大人的家眷呢,虎頭他們呢,三標他們呢!?怎麼能這麼隨意對待,大人,這麼多人的前途,這麼多人的身家性命都依靠你這邊,你可千萬不能灰心喪氣啊!」

  王通看著臉色漲紅的蔡楠,一直是平淡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沉聲說道:

  「蔡監軍,咱們一起出生入死到了今天,有了這麼大的家業,有了這樣的地位,我自然不會隨隨便便的丟下。」

  「大人,那...」

  「現在我們能做的,陛下不通過我們一樣可以做,眼下大家還有這個地位,那是因為當年的情份在,咱們是陛下親近的人。」

  王通的話語慢條斯理,可所說的前景卻要比蔡楠方才所說的還要差,蔡楠神情更加嚴肅緊張,王通看著蔡楠,卻忍不住笑了,擺擺手說道:

  「中毒之後,身體的確不如從前健壯,這麼晚了,實在是疲憊,就不談了。」

  蔡楠那邊蓄足了力氣,此時卻好像打在了空處,在那裡有些惱怒,可也有點哭笑不得,眼前這位王通,完全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但從方才王通所說的話中,能看出王通並不是對此一無所知,他心中有數,而且有比自己更清晰的判斷,可眼下這個態度,實在是莫名。

  逐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蔡楠也不好在這邊多呆下去,也只得躬身告退,走出門來,天津衛的夜裡已經頗為清冷,蔡楠晃晃頭,長嘆了一口氣。

  正向外走,卻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蔡楠回頭去看,卻是一個姿態曼妙的女子走進了王通的房間,蔡楠在那裡愣住,一時無言。

  進了屋子的人是翟秀兒,相比於不知道什麼規矩的盧若梅,翟秀兒可是接受了如何伺候男人的教育十幾年,她現在就算是王通的貼身丫鬟,做一些端茶送水,灑掃鋪床的雜活,客廳內就是臥房。

  到這個時間,外客離開,就是她來整理的時候,王通的內宅所在,翟秀兒的丫鬟和婆子是沒資格進來的,只有翟秀兒和盧若梅。

  翟秀兒走進屋子,卻看到那個被她說成好像五十歲老頭子的年輕人正坐在那裡發呆,她上前施禮,才把對方驚動。

  王通盯著翟秀兒,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翟秀兒這樣的女子,不管在什麼時候出現在男人面前,都會將自己修飾的俏麗動人,王通派人留意過翟秀兒和她身邊的一干女眷,這些女人沒什麼和外面聯繫的舉動,甚至自己在她面前故意流露出一些敏感的消息,依舊是沒有向外聯繫,只是很本份的跟隨。

  「想秦淮河嗎?」

  面前的女孩被王通突然仔細的打量弄的有些緊張,以為該來的一些事情要來了,聽到王通詢問,她下意識的搖搖頭,王通盯著翟秀兒的裙子,翟秀兒雖然不高,可身材比例不錯,腿應該很長,王通沒理會女孩的緊張,又是開口問道:

  「想岳家嗎?那些人對你不錯的。」

  王通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一切,翟秀兒感覺自己渾身被扒光了一樣,很不自在,不過被王通問到了這個,她愣了愣,隨即平淡說道:

  「不錯,岳家人一直沒動我,不過是等著賣個好價錢罷了,現在他們把我送給了老爺,免了他們身上的禍事,也是兩清了。」

  王通笑了笑,又是問道:

  「家人呢?」

  這些問題還是王通第一次問,聽到這個,翟秀兒臉上閃過陰鬱,恨恨的說道:

  「不知道還有沒有,就當他們死光了,把姑娘我賣到火坑裡去,誰當他們是家人。」

  儘管不知道這個問題的含義,但翟秀兒卻看到王通在那裡點頭,王通又是頓了下,開口說道:

  「把裙子撩起來。」

  「什麼?」

  翟秀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卻聽到王通抬手幾下,又是說道:

  「撩起裙子。」

  翟秀兒頓時滿臉通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2 21:13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8-8 19:23
第八百七十一章 裙下藏飯

  儘管翟秀兒才跟了王通不到兩個月,但她依舊不能相信這樣的話會從王通的口中說出來,按說王通這個年紀的人血氣方剛,對著翟秀兒這樣的絕色,斷沒有不碰的道理。

  不過翟秀兒發現,王通對她和盧若梅還沒什麼興趣,每日間只是公務,所以才有好像五十多歲老頭子的說法。

  這樣一個人,在夜裡突然說出這等話,算是本性發作了嗎?

  翟秀兒害羞歸害羞,可從前出身畢竟是在秦淮河上,耳聞目睹了不少,知道達官貴人愛好興趣都和平常人不同,話說回來,如今自己被王通收入房中做姬妾,這個要求倒也不算是過分。

  閨房之樂總有各種不同的形式,翟秀兒思緒百轉,也是很短的時間,臉色漲紅,眼睛卻水汪汪的,雙手提起了裙幅。

  翟秀兒的動作很慢,一點點的提起,這倒是勾引男人的法門,不過這個時候的天津衛頗為寒冷,裙子下面自然不可能穿著單褲,棉衣再怎麼保暖輕薄,也會顯得臃腫,好看不到什麼地方。

  可王通卻頗為認真的盯著看,裙幅提到一般的時候,翟秀兒儘管知道早晚有這一天,可心還是緊張的直跳,呼吸也粗重了不少,等待即將到來的...

  「好,放下吧!」

  就在此時,王通突然開口說道,翟秀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方才的思緒立刻都是煙消云散,剩下的都只有莫名。

  放下裙子之後,王通又盯著裙子看了一會,然後抬起頭,開口問道:

  「你想要什麼?」

  和王通對視,看到王通的眼神中並無一絲慾望之色,翟秀兒方知自己剛才可能誤會了什麼,被王通這麼一問,翟秀兒收束思緒,在那裡想了一會,搖頭苦笑著說道:

  「回老爺的話,妾身在那種地方呆的久了,每日裡看著八面玲瓏,實際上也是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要說現在想什麼,離開那牢籠就想著多走走多看看,這天下這麼大,總圈在那一點點地方,實在是不甘心。」

  「當世的女子,有你這個想法的估計不多,這個倒也簡單,跟在我的身邊,天南地北你都要走一走了。」

  王通點頭笑著說道,說完這句,王通揚聲說道:

  「外面的避開。」

  聽到外面有人答應,等過了一會,外面又有人揚聲確認,王通身子前傾,對已經有點莫名其妙的翟秀兒說道:

  「有件事要你來幫我。」

  *****************

  王通到了天津衛之後,京師那邊派來問候的使者就停下了,因為京津不過兩三日的路程,王通不日就要回京,到時候陛下肯定會召見。

  而且從使者們的回報中能看到,王通的身體恢復的很快,估計進京之後,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到時候即便還有些根子未去,京師太醫院和各處名醫都是不少,藥材更是不缺,應該很快就會藥到病除。

  讓人沒想到的是,王通在天津衛呆了兩天之後,身體突然間虛弱下來,醫生來診斷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是說病根未去,還需要調養。

  儘管鄭貴妃生產在即,可萬曆皇帝還是關心王通這邊,太醫院的幾位名醫都是乘車馬趕到天津衛為王通診治。

  不光是京師,天津衛各處王通的親信也都是著急,從山東和北直隸各處尋來名醫診治,各路醫生得出的結論倒是差不多的,身體受傷之後虛弱,需要調養。

  王通這邊都有人觀察,政務的事情已經不去管了,每日裡就是在房中,三餐由新納的姬妾什麼翟秀兒的送進去,上午和下午的時候,則是由翟秀兒和那盧若梅攙扶著出來走幾步,體弱異常。

  若說是別的倒罷了,這每天三頓飯都吃著,居然還這麼瘦,這麼虛弱,那身體的確是出了大問題。

  郎中、珍稀藥材、養生的秘方,都是被人蒐集來,送入府中,不顧過去幾天,身體還是沒有一點起色。

  京師那邊,鄭貴妃臨產在即,眾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那邊,顧不上王通這裡了,不管怎麼說,郎中們有一個意見是統一的,性命無憂。

  據說京師那邊,定北侯夫人和兩個如夫人都要趕過來,卻被王通拒絕,眼下這邊貼身的伺候人就是翟秀兒和盧若梅兩個。

  掄起身份來,這兩個女子也有主母身份,總不能讓她們什麼雜活都做,由三江商行的古自賓出面,又是買了些丫鬟婆子的,送到府中搜給翟秀兒和盧若梅兩方做使喚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翟秀兒和盧若梅算是情同姐妹,彼此的關係也和姐妹差不多,但也有競爭的關係。

  當事人未必會注意到這一點,可新進來這些下人卻注意到了,她們和主子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特別看重這個。

  翟秀兒和盧若梅兩個女子,翟秀兒的容貌氣質都是遠勝盧若梅,而且現在王通的貼身伺候也是她來做,這親疏遠近看起來就很明顯了。

  十月二十七這天中午,盧若梅的幾個丫鬟遠遠的看著翟秀兒從王通的房中出來,緩緩的走回自己的屋子,都在那邊不忿的議論。

  「聽說這翟夫人當年是在南邊的名妓,你看她裝的那個樣子,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呢?」

  「就是,就是,這樣的出身,那裡比得上咱們夫人的清白人家,你看看她,天天拿出那種狐媚子模樣,送個飯進去出來的也扭腰走那個步子,不知道再勾引誰,切!」

  「且看她得意幾天,咱們老爺在京師還有三房呢,那三個夫人又怎麼是好惹的,到時候這狐媚子得不到好去!」

  「都給我閉嘴,忙各自的事情去!!」

  正在那裡七嘴八舌的議論,沒注意到身後的屋門被拉開一條縫,盧若梅面色鐵青的在那裡呵斥,在那裡嚼舌頭的丫鬟婆子立刻做了鳥獸散。

  那邊翟秀兒的確是每一步都走的很細緻,看起來容姿曼妙,極為動人,不過這動作實在太慢了點,讓人看到的確覺得彆扭,你說在私宅之中,除了屋中的王通之外,外面全是女人,你在屋中勾引下倒罷了,在外面做給誰看。

  翟秀兒推開門,進了自己的屋子,關上屋門之後,翟秀兒才長吁了一口氣,撩起自己的裙子,小腿之間掛著一個皮囊,掛著這麼個皮囊,人想走快實在是很難,只能做出那種裊裊婷婷的樣子來。

  那個皮口袋裡裝著今日送入王通屋中的飯菜,王通每次給外人看到,都是將三餐飯食吃了不少,可身體卻日漸虛弱,這讓外人看來,的確是身體的毛病,而不是裝病什麼的,即便是名醫診斷也會得出這個結論。

  王通是真病假病,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這個,所以要做的小心些,翟秀兒每次都用食盒將王通的飯菜帶出來,然後自己吃掉,相對的,每次送到翟秀兒那邊的飯食,翟秀兒都是吃的很少,而且經常挑食發脾氣不吃,惹得宅邸內外對她印象很差,甚至還有人在王通那邊提過建議,不過卻沒人注意到翟秀兒飯量這麼小,卻有點變胖。

  翟秀兒不知道王通這麼做的用意,她只是覺得這麼做很有趣,原本以為自己跟了王通之後,就會被養在深宅,沒想到卻有這麼多神神秘秘的花樣,實在是好玩,在自己屋中慢慢吃飯的翟秀兒想到這點,每次都會忍不住偷笑,這種和人有共同的秘密,而且要保密的事情的確很有趣。

  這邊正在笑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在外面敲了兩聲鼓,聽到內宅中腳步聲響,卻是丫鬟婆子們紛紛躲進屋子。

  這也是王通這邊的獨特規矩,身體虛弱不能出去見客,屬下們稟報要緊事情,就先敲外面的鼓,裡面女眷退避,外面的人再進來。

  ***************

  「都堂,鄭貴妃前日產下一名龍子。」

  過來稟報的人肅聲說道,王通形容枯槁的坐在那裡,聽到後沉吟了下,虛弱的問道:

  「恭賀的賀表可呈上去了。」

  「回都堂的話,楊先生那邊已經呈上。」

  「京師那邊對此反應如何?」

  「朝中官員按照禮節規矩紛紛上賀表祝賀,不過各處會館之中,茶坊酒肆之中,官員士子們的議論卻多了起來。」

  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

  「要是個龍女,自然風平浪靜,龍子嘛,恐怕有的爭嘍!」

  王通所說的話,過來稟報這個人自然不敢接口,王通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又是開口說道:

  「你現在就回京師,就說本官已經啟程,馬上就要回到京師。」

  ******************

  萬曆十二年十一月三日,錦衣衛都指揮使王通在結束了江南的差事之後回到京師,京師各處都關注鄭貴妃產子一事上,王通回京沒有多少人關心,只有王通的一干下屬前往迎接。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2 21: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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