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727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1 23:45
第五卷 皇明有將曰王鬥 第253章 側射

  發射大火箭同時,兩翼明軍還不斷發射引火箭意圖燒燬清軍的木盾。

  此次入衛,楊國柱與虎大威軍中都攜帶不少引火箭,箭頭塗上油脂可以點燃,箭桿有火藥可以發射推進。兩翼軍中的鏜鈀手,都將這種引火箭架在自己的鏜鈀上,點燃發射出去。

  二、三十步的距離,那些清軍木盾多是一人多高,兩人多寬的大個目標,無有不中者。不過木盾大多使用砍伐來的粗木捆紮而成,每根粗木都有人的大腿小腿之粗,又濕冷青翠,雖然寒風陣陣,卻很難將木盾燃著燒著。

  只有火箭射中那些使用幾塊厚門板釘成的木盾時,那些木盾才熊熊燃燒起來,寒風陣陣刮來,火光中夾著濃密非常的煙霧,嗆人無比。躲避在木盾後的清兵們,無不慌忙後退,閃到餘者的木盾身後去。

  每一塊燃起的木盾,都會引起周邊一片混亂。但這種木盾太少,還是不能改變清兵步步推進的大局。

  「軍門,從側面開炮吧。」

  楊國柱凝神眺望土牆外敵情的時候,支援他的舜鄉軍韓仲部炮隊隊官向他大聲建議。

  幾條通道上架著的火炮,最大威力當然是從正面射擊,阻止大股清軍沿通道的進攻。不過眼下清兵顯然學乖了,只從矮牆壕溝處進攻。如此一來,通道上的火炮就成為擺設。不過依隊官的觀察,通道上的火炮可以從正面射擊,當然也可以從側面向矮牆壕溝的清軍射擊,阻擋他們前行。

  聽了隊官的話,楊國柱中軍親將郭英賢眼前一亮,楊國柱卻是沉吟:「各道上的火炮皆是嚴守正面,如果妄動開炮,奴賊趁機衝上來,將士們只得使用刀槍,血肉搏戰,將他們驅趕出土牆。」

  兩翼的明軍只有四條平坦通道,餘者土牆前面,同樣是道道矮牆壕溝。從土牆內望出去,幾十步外就是清軍層層木盾,這些木盾掩護了身後的弓手或是輔兵們。從木盾間空隙看出去,約每隔一個時辰,木盾後的清軍盔甲顏色就換了一批,不斷更換生力軍。

  清兵己經填好了三、四道壕溝,在臨近各條通道的矮牆平地前,那邊成狐形豎立了塊塊高大粗糙的木盾,每塊木盾,都用粗木支撐。木盾的後面,還聚集了大批的清軍重甲掩護。

  顯然清兵考慮了可能從通道側面打出的火銃火炮,或者明軍可能從通道內衝出來,突襲各道矮牆之間的弓手輔兵們。

  不過以霰彈的威力,集中幾門炮猛轟,就算那邊成狐形豎立了多塊粗糙的木盾,還是可以給木盾後的清軍造成不小的傷亡。當然了,通道內的火炮側面齊射後,就要考慮另一面的清軍重甲趁機衝上來了。

  「能打死多少算多少,總比火炮擺在這成為廢鐵強吧?」

  郭英賢叫道:「韃子如果從通道衝進來,末將領著兄弟們將他們趕出去就是。」

  確實,清軍越逼越近,躲在側面木盾後的重甲還不斷暗箭往通道射來,那些炮手雖有盾牌手掩護,最後還是不得不避到旁邊的土牆後去,留下幾門火炮放在那裡派不上用場。

  聽了郭英賢的話,楊國柱終於下定決心。

  ……

  此時在舜鄉軍正面防線,王鬥與營部炮隊隊官趙瑄同樣想到這個問題。

  清軍層層木盾己經推近離土牆四十步,由於清兵不從各條通道上進攻,趙瑄的數十門火炮都是閒下來。看著清兵步步逼來,趙瑄同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經過仔細思考後,他向王鬥建議火炮從側面射擊:「將軍,末將以為,我通道內的火炮,可以從缺口處進行側射,射殺矮牆壕溝內的虜賊。」

  王鬥與身旁各中軍將官都是沉吟,王鬥道:「火炮轟擊後,彈丸射到矮牆上,可否會反彈回來,誤傷自己兄弟?」

  趙瑄一怔,他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沉吟半晌,道:「應該不會吧,我舜鄉軍中,每條通道寬都在十餘步或二十餘步,將各門火炮移到通道最右面或最左面轟擊,有了這個距離,就算射出的彈丸遇上矮牆反彈,也未必能彈回這麼遠。」

  他說道:「而且,我軍中各門火炮炮車高度都與矮牆差不多,彈丸打出去,反彈機率還是少的。」

  王鬥點了點頭,這也是一個方法。也罷,作戰不能只靠火銃兵殺敵,長槍兵與刀盾兵應該派上用場了。火炮射擊後,料想清軍肯定會從另一側趁機衝上來,就用軍中的火銃兵與長槍兵,讓清軍在各條通道前源源不斷流血吧。

  趙瑄得到王鬥同意後,也是興致勃勃喝令炮手準備,小心無大錯,先試驗一下。

  正面兩條通道各寬二十五步,分別佈置一門紅夷六磅炮,兩門佛狼機火炮,兩門虎蹲炮。在趙瑄的指揮下,立時一門門火炮被推到缺口的最右面。

  先將那門紅夷六磅炮推到最前,對準了數十步外左側的清軍木盾群,那邊每道矮牆平地之間,成狐形豎立了多塊高大的木盾,也不知道內中躲藏了多少清軍重甲。

  眼見明軍好久不見的黑壓壓炮口對準這邊,木盾後的清軍重甲騷動起來。他們當然明白明軍霰彈的威力,都是個個往木盾後面或是矮牆內中躲得遠遠的。

  而矮牆右側的清軍重甲見有機可乘,在一個正白旗甲喇章京的喝令下,各軍官此起彼落的喝叫聲響起。各人作好準備,待火炮射擊後,立時從通道正面直衝而入。

  在該通道幾門火炮的身後數步,鐘調陽領了營部輜重隊近百個火銃兵,以每排三十餘人,列了三排火銃兵嚴陣以待。在火銃兵後面,韓仲麾下把總楊通,親自領了總內的長槍兵分成三排守護殺敵,總內數十個刀盾兵分佈兩側後面。

  「嘭!」

  舜鄉軍陣前停了好久那驚天動地的火炮聲再次響起,那門紅夷六磅炮首先開炮,在濃厚而凌厲的硝煙中,密密麻麻的鐵珠彈丸疾射而去。數十步外左側矮牆的清軍木盾群立時倒了一片。

  就算這些木盾後面都有粗木支撐,不過這數十步面對火炮霰彈的猛烈射擊,還是有大片的木盾被打翻在地。木盾後諸多的清兵重甲被彈丸波及,慘叫著翻滾在地。

  如狂風吹過,面對鉛丸彈雨的咆哮,左側矮牆的清兵們驚叫著離這塊地方遠遠的。不但如此,諸多彈丸射到矮牆上,在幾道矮牆間來回回彈,形成一片亂飛的彈幕,給那邊的清兵造成更大的傷亡。

  趙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王鬥也點了點頭,側射效果不錯。而且火炮轟擊後,彈丸射到矮牆上雖有回彈,卻遠遠波及不到缺口這邊的舜鄉軍們。只是霰彈轟擊的散面大,只得一門門的火炮側射,否則彈雨定會波及土牆內的自己人。

  大地又開始一陣一陣的顫動,紅夷六磅炮轟擊後,通道上餘下的兩門佛狼機大小火炮,還有兩門虎蹲炮相繼推上開火。震耳欲聾的炮響接連響起,一股又一股密集的鉛丸向矮牆左側咆哮而去,打得那邊的清軍木盾一面面翻倒在地,到處一片狼藉。

  那邊的清兵狂叫逃竄,很多人來回亂奔,不知該如何是好。也有一些人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倒也躲避過彈雨。看他們這樣做有效果,立時那邊密密麻麻都是伏在地上有樣學樣的清軍重甲們。

  高呼吶喊聲響起,密密麻麻的清軍重甲己是從矮牆右側的木盾後閃出,揮舞著兵器,吶喊衝來。

  看這些人的盔甲顏色,卻是多爾袞正白旗內的重甲兵們。該條通道寬二十五步,三十七米,每排擠了三十個正白旗重甲兵,看他們前後衝上來人數竟達到七、八排,兩百多人。

  衝在最前面的幾排正白旗重甲們,個個手持粗大的盾牌,其中好些人手中的大盾牌,竟是精鐵所制。高一米,寬半米,厚度達五毫米。這種盾牌沉重無比,怕有三、四十斤重。

  面對這種大鐵盾,怕是以舜鄉軍的火銃,也難以射穿打破。除了這些人的大鐵盾外,餘者正白旗重甲兵,同樣個個手持粗大盾牌,皆是硬木外裹厚厚皮革,防護能力也非同小可。他們左手持盾,右手上持著大刀短斧,個個凶神惡煞,只是狂叫衝來。

  除了這些人外,身後幾層的正白旗重甲們,披著兩層重甲,或手持鐵柄長刀,或持八旗長槍與虎槍,同樣狂吼而來。

  「放!」

  通道口的炮手早躲得遠遠的,缺口兩側的火銃兵也撤離一部分,換上刀盾兵防守。見清兵狂吼而來,鐘調陽果斷喝令射擊,立時前排那三十多個嚴陣以待的火銃兵,扣動了自己的板機。

  震耳欲聾的火銃聲響起,數十門火銃的彈丸擊打在清軍持著的盾牌上。那些鐵盾防護力果然強,三、四十步外,雖有幾面盾牌被擊中,中彈部位也深深凸陷下去,卻沒有被打破打穿。

  不過他們旁邊一些清軍持著硬木外裹皮革的厚重盾牌,則是紛紛被擊來的彈丸打裂打破……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5:2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2 11:31
第254章 肉搏

  「放!」

  前排的火銃兵飛快從兩邊散開,第二排火銃兵站在原地對那些衝來的清兵扣動板機。

  這一波射擊打破更多的清軍皮盾,更有幾個正白旗的重甲兵被打破甲冑,向後摔倒出去。

  第二排退下,第三排火銃兵繼續射擊,此時清軍己經衝近十步之內。這個距離,便是清軍的鐵盾,也被舜鄉軍輜兵的火銃打開一個個大洞。更有十餘個清兵慘叫著撲倒地。

  第三排輜重隊火銃兵急速撤退,此時正白旗重甲們己經衝上來,忽忽聲響,那些盾牌兵的身後扔來一大波什麼東西,有鐵骨朵,有飛斧,還有標槍等物。

  與他們一樣的,土牆缺口處楊通總內的刀盾兵,第二、三排長槍兵們,同樣投擲出大片的標槍。慘叫聲響起,雙方的戰士們,紛紛被標槍等物投中。

  銳利的標槍,將一個個清軍或舜鄉軍們釘死在地。站在三排長槍兵身後的把總楊通,見一根標槍對自己迎面而來,趕緊一閃。他身旁一個護衛,被忽忽而來的一個鐵骨朵打落頭盔,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雙方的陣列都稀疏了一些,顧不上多想,楊通大喝一聲:「抬槍!」

  「殺!」

  立時三排倖存的長槍兵條件反射,個個側身握槍而立,口中還大聲吶喊一聲。

  舜鄉軍長槍兵每日練的就是一招,刺!兩個步驟,第一步,抬槍,第二步,突刺。他們每日反覆練習這兩個動作,從成軍到現在,己經不知道抬槍多少次,刺了多少萬次,熟得不能再熟,便是在睡夢中,下意識的也可以做到標準之極。

  他們的長矛近戰可以破甲,並不是印象中的紅纓槍,而是矛頭很長,如一個很尖銳的錐子。一排排森嚴的軍士挺槍而立,非常的震撼人心。

  「刺!」

  「殺!」

  眨眼間清軍衝到陣前,舜鄉軍們紅著眼,前排數十根長槍用力突刺而出,波波巨響與刺中各人的慘叫聲響起。

  對清兵們舞來的盾牌與揮來的刀光中,這些長槍兵並不躲閃,他們平時的訓練,就是比誰眼力好,速度快,在對方武器砍中自己前先刺死對方,講究的是誰慢誰先死。

  論眼疾手快,在舜鄉堡中訓練過的軍士們,很多人在數十步外衝刺就可以刺中靶上目,喉,心口等要害位置,軍中技藝上等軍士,下等軍士便是如此劃分來的。

  對那些清軍的刀盾兵,他們或是跳牌而來,或是滾地而來,或是閃牌而來,舜鄉軍長槍兵理也不理,他們眼力極好,長槍快如閃電,看中清軍們的缺檔,舉槍就刺。

  一寸長一寸險,長槍優勢比起盾牌大刀就好在這裡,除了一些長槍被盾牌擋住外,餘者的清軍刀盾手們,他們的大刀還沒有砍中對面的明軍。幾根長槍己是帶著凌厲的風聲直刺入他們的心口,腰側,或是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舜鄉軍的長槍破開那些清軍的甲冑,深深刺入他們的體內。這種隆冬天氣,各人一被刺中,就全身劇烈的抽搐起來。在對方的長槍鬼魅般收回後,這些被刺中的人,就感覺全身力氣忽然消失了,哆嗦著跪倒在地。

  數十根滴血的長槍又是如毒蛇般刺出,前面倖存及隨後而來的清軍重甲盾兵,又有多人被長槍刺入,他們以不可思議的神情倒下。

  舜鄉軍條例,如果幾根長槍前方只有一人,那除了正面長槍正面攻擊外,餘者幾根長槍側擊。那些清軍盾兵幾乎都是單打獨鬥,他們怎麼防得住幾根長槍不同的方向刺來?

  不斷有清軍盾兵沖上前來被刺死,最後他們個個恐懼,將各自的盾牌舞得虎虎生風,水滴不進。

  舜鄉軍長槍兵並不理他們,他們配合著步法,時而整齊前進,時而整齊後退,注意長槍不要架老,始終讓面前清軍處於眾人長槍威脅之下。

  看他們保持堂堂之陣,根本沒有興趣單打獨鬥,讓這些清軍重甲憋屈無比,只覺自己一身高超的武藝完全發揮不出來。

  也是,論單打獨鬥,除了舜鄉軍中的夜不收們,這些清軍重甲個個比舜鄉軍厲害。奈何舜鄉軍這種陣法作戰,沒有勇者,沒有怯者,叢槍戳來,叢槍戳去,他們又有什麼方法?

  此時正白旗重甲們己經源源不斷湧進來,能作戰的,也就是前面兩排人。他們前面擠不進,便分別向土牆缺口兩側湧去,與舜鄉軍刀盾兵們激烈交起手來。

  而眨眼間,衝來正面的清軍重甲盾兵己經傷亡二十多人,發覺盾兵不是明軍槍兵的對手,這些重甲盾兵閃開,露出他們身後的重甲槍兵們。這些清軍槍兵挺起自己的長槍大戟,一排一排,咬牙切齒慢慢逼來。

  同時的,三排舜鄉軍長槍兵也是慢慢逼上去,雙方惡狠狠地獰視著,彼此長槍越逼越近。

  猛然他們發一聲喊,舉著各自的長槍拚命刺過來。雙方的慘叫聲接連響起,長槍入肉的聲音不斷。這種列陣而戰,長槍互刺,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間,除了拚命將對方刺倒外,根本沒有別的出路。

  雙方都是披甲重兵,防護精良,然而長槍互刺過來,根本沒有任何甲冑可以擋住對面破甲長矛刺入自己體內。

  如此交擊非常殘酷,雙方拚命互刺一陣後,眨眼間,雙方前排的槍兵就各自倒下一大片。

  這些屍體或傷員的鮮血汩汩而出,在寒冬的地面散發出騰騰熱氣。看到這樣殘酷的情形,清軍那邊許多人露出猶豫恐懼的神情,一下子傷亡這麼多,這真是……

  而且如此列陣而戰,一身武藝展不開,除了刺只能刺,就算死去也是平淡之極,默默無聞。連個槍花都不能施展玩耍。還有,對面的明軍怎麼這麼不怕死?按理說如此殘酷的搏戰,那些明軍應該就地崩潰才是,怎麼他們……又上來戰了?

  看到前方沉默而又殘酷的戰鬥場面,楊通臉上的肌肉也是不住抖動,第一波長槍兵對戰,自己總中槍兵傷亡太多了。前層四十多人,一下子陣亡二十多人,餘下的也是人人帶傷,折損大半。

  他咬了咬下唇,一揮手,鼓點聲又再響起,立時前排的槍兵們退下,換為第二排的人列隊向前。再看對面的清軍槍兵們,同樣前排退下,換上了第二排的生力軍。

  雙方咬牙切齒,舉著長槍又是慢慢逼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5:2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4 00:03
第255章 唯有堅持

  雙方又是一陣互刺,然後各自又倒下一片的人,看著對面仍是鬥志昂揚的大明長槍兵,正白旗重甲們膽寒了。

  眨眼間他們己經身死、重傷八、九十人,攻進土牆來的正白旗重甲兵,差點折損過半,餘下的很多人身上也帶著傷。饒是他們自認作戰勇猛,面對那些戰鬥殘酷冷靜有如機器人般的明國槍兵,還是克制不了內心的恐懼。

  他們畢竟是強盜,窮凶極惡也要看對象,遇到更殘酷,更兇狠的對手,他們崩潰了!

  他們狂叫著往土牆外逃去,對他們的潰敗,將戰局都看在眼裡的王鬥並不意外。

  不說舜鄉軍平時嚴酷無比的訓練,軍士們的作戰都是下意識的,更重要的是舜鄉堡嚴明的賞罰制度。敢有任何臨陣退縮者,脫逃者,皆斬!而且他們死後還要蒙受極大的恥辱,家口田地被沒收,全家被趕出保安州。如果他們戰死或戰傷,則終身撫卹,家口一輩子衣食無憂,陣亡者還可年年享受香火的供奉。

  該如何選擇,想必出兵前軍士們己經思考清楚,而且不管怎麼說此次入衛,還有一份保家衛國的大義在面前,多少有一些正面激勵士氣的作用。

  看那些正白旗的清兵狂叫逃跑,王鬥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追擊的好機會。

  立時溫方亮奉王鬥之令,親自領了麾下數百個長槍兵及刀盾兵們,沿著該條通道追殺出去,正白旗的重甲兵都潰敗了,在兩側矮牆壕溝處還在放箭填壕的各旗弓手及雜役們也立時潰散,同樣狂叫著逃命。

  溫方亮一直領軍追殺了數百步,直到追到清軍大陣面前,那邊密密層層布了不知多少萬的清軍,他們才回轉回來。

  ……

  盧象升站在中軍部高高的元戎車上,宣大營地三面防線一目瞭然,看到正面防線清軍潰敗的情形,他不由感慨王鬥部戰力的強悍。

  各面火炮射擊後,營地三面都有清軍重甲突進來,依牆防守還好,正面搏戰時,兩翼僅數百清軍勢如破竹,一直深入防線之內。還是兩鎮的總兵親自上陣,領著家丁們拚命搏殺,才將這些突進土牆來的清軍們趕將出去。

  能趕出去己經很不錯,想如王鬥部一樣再追殺數百步,實在是不可能。

  此時己是午後,因為正面攻勢的潰敗,清軍為防生變,很快下令鳴金收兵,他們潮水般退回營寨,留下遍地狼藉的戰場。

  宣大軍出來打掃戰場,從昨日下午到今日下午,王鬥估計三營將士殺死殺傷清人不少,不過此次的首級收穫卻很少。

  因為清軍的屍體,傷員,還有散落的兵器旗號都被他們自己收回去了,只餘最後一波攻擊時,舜鄉軍殺得正面攻牆的清軍潰敗,又追殺數百步,才砍到了兩百多顆腦袋。

  其中一百多顆身著盔甲,餘者穿著皮袍棉襖,留著小辮,屍體上只有一把簡陋的兵器,顯然是隨軍的阿哈等奴隸雜役。

  楊國柱與虎大威的兩翼,楊國柱砍到了三十多顆腦袋,虎大威砍到了二十五顆清軍腦袋,都是從留在土牆內的清軍屍體中砍來的,至於土牆外的清軍屍體傷員,那就不用想了。

  確實,野戰或守城時,想斬獲對方軍士首級,真的很難。如果不是無可挽回的大潰敗,一般各方戰死戰傷將士的屍體傷員,都會被他們自己搶回去。除非那些不可搶回的敵軍屍體,其首級腦袋才會成為對方的戰利品。

  明軍大多據城而守,不敢野戰追擊,除了攻上牆的清軍屍體,還有城下幾十步內的屍體外,一般餘下的屍體傷員們,都會被清軍自己搶回去,或火化,或運回鄉。戰時搶回己方戰士的遺體,在清人軍法中可是大功,如果運屍回鄉,更可得對方家產一半。

  雖然舜鄉軍在宣大軍中斬獲最多,不過王鬥卻高興不起來,僅僅這幾天的戰事,自己部下傷亡己經高達三百餘人。單單方才那場肉搏戰,短短時間內,死在對方標槍與長槍下的舜鄉軍高達六十餘人,還有數十人受傷。

  如果激烈的戰事再持續幾天,自己軍中士兵還要折損多少?

  算起來,從京師東郊之戰到定州之戰,加上現在,王鬥入衛以來,軍中士兵先後傷亡人數己經在五百人以上。他的優勢只不過有源源不斷的人馬補充罷了。

  前幾次傷亡兩百多人,都經過補充。不過此次被圍,卻沒有人員再過來補充,死一個少一個。

  更讓王鬥擔憂的是兩翼的守軍可否堅持住,如果他們頂不住潰散,河邊這一萬人……

  ……

  打掃打戰場後,盧象升又下令生火造飯,犒勞將士。

  不過集中在盧象升中軍大帳中的各將都是陰著臉,氣氛沉悶。

  楊國柱與虎大威飽經滄桑的臉上滿是沉痛,他們清點自己軍中將士後,都是嚇了一跳。從昨日下午激戰到現在,二人軍中,楊國柱傷亡近達五百人,虎大威傷亡也在四百多人。

  雖然二人軍中傷亡人數,陣亡的只是小半,各約一百幾十人,餘者大多中箭暫時失去戰鬥力。不過這天寒地凍的,隨便一個小小傷口,都有可能讓這些人失去性命。最終受傷的人中,可能有一半的人活不下來。

  二人各兩千戰兵,如此高的傷亡率,嚴格來說,他們的正兵營己經被打殘了,如果換成別的明軍,或是野地浪戰時,大夥早崩潰,爭先逃命去了。

  楊國柱與虎大威清點人數後,都從輔兵中補充了一些人進入戰兵隊。不過那些輔兵多是衛所的軍戶,他們補充進來,更進一步降低了軍中的戰鬥力,二人也沒有辦法。

  在場眾人各懷心事,宣府參將張岩一直位於盧象升的中軍部沒有參戰。當然從明日起,他也不能再置身事外,楊國柱提議他軍中兩千人,各分出一部分協防左右兩翼,虎大威表示贊同。

  王鬥嚴守正面,壓力極大,想必己經分不出兵馬,他又戰功卓著,麾下驍勇善戰,自然沒人搶他的兵。

  張岩區區一個參將,平日不顯山露水的,自然不能違抗兩個總兵的提議。

  王鬥看他仍是威嚴立坐,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張岩道:「我軍作戰己是五日,敵眾我寡,援兵不至。督臣,兩位軍門,王將軍,不若我們從蒿水橋往西面突圍吧,那邊敵少,以我宣大軍的驍勇,當可衝出重圍。」

  盧象升,楊國柱等人還沒有說話,王鬥己是道:「督臣,萬萬不可!我將士堅守營寨,全憑一股銳氣。若是一退,軍心鬥志盡失,敵騎數萬窮追,後果不堪設想!」

  這張岩真是暈了頭了,不比堅守城寨,這一退突圍,定是全軍逃命,重演松山之戰的翻版。盧象升,楊國柱,虎大威軍中多騎兵,或可快速逃離。自己與張岩營中多步卒,能逃得性命的,定然十不存一。

  而且全軍這一逃,恐慌之下,糧草輜重盡失,便是盧象升,楊國柱,虎大威等人短暫逃離,這大寒的天氣,飢寒交迫的,他們軍中的騎兵同樣會大片凍死,累死,餓死升級成神。餘下的軍士,能活的也是少數。

  這也是多爾袞等人圍三闕一的險惡用心,所以雖說有蒿水橋可以往鉅鹿西面撤退。不過王鬥等人始終不敢動這個念頭,唯一道路,血拼,讓多爾袞等人知難而退。

  或許援兵到來,解除圍困。

  主動撤離,想也不能想。

  盧象升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厲聲道:「奴賊雖是勢大,然我軍堅守營寨,未必沒有存活的希望。我軍雖然損失大,但奴賊損傷更大,如王將軍所言,堅守營地,與敵最大殺傷,待高監軍援兵到後,我軍內外夾攻,奴賊定可一鼓而除,我大明再無東事之憂。」

  他環顧眾人:「此為捨身報國之時,眾將均需勇猛殺敵,若敢言後退怯縮者,本督當請出尚方寶劍,就地正法。」

  張岩大驚,跪伏在地,諾諾稱是。

  盧象升喝斥後,又對眾人好一番鼓勵,老實說大敵當前這類陣前斬將,他也只得說說。

  大明到了現在,文貴武賤的局面早己不在,特別對各有實力的將頭軍閥們,各文官早從以前的隨意指使變成低聲下氣甚至委曲求全。以盧象升在宣大的威望,也只得盡力激勵各將殺敵,澆滅他們心中保存實力的想法。

  楊國柱與虎大威是老軍伍,當然明白撤退突圍的禍害。撤退就是全軍覆沒,堅守,就算戰死一半人,至少還可保留一部分軍中種子,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指望高起潛了,各人都議論起關寧援軍何時會到達。

  王鬥靜靜聽著眾人議論,內心卻是憤恨,足足五天了,他不相信高起潛等人沒有接到求援消息。他們還在旁觀?在他們內心中,黨同伐異就如此重要,黨爭勝過一切國事?

  孤軍被困,最怕就是外界沒有消息,又算高起潛等人作個姿態,也可以極大鼓舞軍心,連這個都不願意?

  ……

  在宣大營地東面,清軍密密佈下的營帳,一直從漳水河邊綿延到營地前數里。

  似乎望不到邊際的營帳旗海中,在多爾袞的豪華火炎金頂大帳內,濟濟滿帳的清將正在議事,一個個八旗滿洲及八旗蒙古的旗主們,正將他們旗下的傷亡人數報上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5:1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4 00:12
第256章 紅夷大砲

  在鉅鹿圍困宣大營地的清軍中,有八旗滿洲正白旗,正紅旗,鑲白旗,鑲藍旗的全部軍隊。八旗滿洲鑲紅旗旗主杜度與八旗蒙古正紅旗旗主恩格圖留守通州,不過他們己經派遣一部分軍士,押解幾門巨大的紅夷大砲,很快就會到來。

  除了這些八旗滿洲軍隊外,清營中還有八旗蒙古正黃旗、鑲黃旗、正白旗、鑲白旗、正藍旗、鑲藍旗、鑲紅旗的全部軍隊。還有外藩蒙古三旗軍隊,十幾個東北、蒙古高原等降附小部落。

  此外還有兩萬多的阿哈雜役,如果這些人算上,圍困宣大營地的清兵計有六萬四千多人。

  今日攻打宣大營地,多爾袞的正白旗領外藩蒙古喀喇沁部,八旗蒙古正白旗、鑲白旗,還有一些東北降附小部落,也就是後世的布特哈八旗一部分,加上三千多的阿哈等雜役攻打王鬥正面。

  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領本旗大部軍士,外藩蒙古土默特右翼,八旗蒙古正黃旗、鑲黃旗,一些降附小部落,加上四千多的阿哈等雜役攻打楊國柱左翼。

  岳托的正紅旗大部,領外藩蒙古土默特左翼,八旗蒙古正藍旗、鑲藍旗,加上四千多的阿哈等雜役攻打虎大威防守的右翼。

  八旗滿洲鑲白旗旗主多鐸沒有出戰,領軍留守大營,督促旗丁雜役等製造器械,四處掠獲糧草輜重等。

  「今日之戰,我各旗勇士傷亡八百八十七人,其中披甲人一百八十四人,旗丁一百二十八人……」

  這是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的稟報。

  岳托作為揚武大將軍,理論上與多爾袞平起平坐,自然沒必要向多爾袞稟報什麼,不過他也向眾人通了氣:「……各旗勇士傷亡七百五十三人,其中披甲人一百二十四人,旗丁九十四人……」

  多爾袞神情平靜,聽完各旗的傷亡數字後,心下還是鬆了口氣,還好,八旗滿洲與八旗蒙古的勇士傷亡數目不大。這仗,還可以繼續打下去。

  今日之戰,他正白旗領數旗攻打王鬥正面,各旗傷亡人數近千人,不過披甲人與旗丁傷亡人數合起來不到三百人,損失雖大,但對多爾袞來說,還可承受。

  也怪不得多爾袞這樣想,他們八旗軍的結構有些特別,大體為阿哈、披甲人、旗丁三種。

  阿哈即奴隸,或為漢人、或為朝鮮人,或是東北各部落中人。這些人無甲,甚至有些人連兵器都沒有,隨軍出戰時,他們一般只是作為雜役或炮灰使用,或餵馬造械,或填取濠溝,或挖掘城磚使用。

  每次隨軍人數雖多,有時可達數萬人,不過並不列為清**隊人數。這些人是清軍輔兵中最大頭,由於這些人家小留在後方,他們如果逃跑,家小就別想活命,由不得他們不賣命。

  而披甲人多為東北各降人部族,民族多樣,多為黑龍江與松花江流域的鄂倫春人、錫伯人、鄂溫克人、索倫人、達斡爾人、赫哲人、苦夷人等,滿洲人稱他們為野人,多從各個山地河流蒐羅而來。

  由於這些人戰力強悍,所以他們是清軍中炮灰的主要對象。死兵在前,銳兵在後,該處死兵,很多便是這些部族中人。由於戰事頻繁,這些被充為炮灰的東北部族兵,到了後面,很多部落都消失了。

  便如赫哲人,明中葉時,還是幾萬人口的大部落,到了滿清入關後,全族死得只餘幾千人。一直到了後世,全球赫哲人的總人口不到三萬人。這便是東北炮灰部族的典型代表。

  他們雖號稱死兵重甲,其實也是奴隸兵,沒有自由,不可逃跑,否則就是全部落等著被剿滅的下場。

  披甲人地位高於阿哈,最後才是滿蒙八旗的旗丁們。

  八旗以牛錄為單位,三丁抽一,一丁披甲,餘者為散丁。這些披甲兵中,一部分為巴牙喇兵,餘者為步甲、馬甲兵。戰時披甲旗丁為主力,餘者旗丁作為普通士兵使用,大多要隨軍出戰,上陣撕殺。

  皇太極時改革軍制,設立巴牙喇營,阿禮哈超哈營,噶布什賢營後同樣如此。

  在八旗制度完善後,清軍與明軍交戰,向來第一波先驅漢八旗作戰,第二波驅蒙古部落兵作戰,第三波驅東北各部落兵作戰,第四波驅蒙古八旗作戰,最後才是八旗滿洲的軍隊上陣。

  雖然現在清國八旗蒙古與八旗漢軍的結構還不怎麼完善,不過驅使炮灰雜役攻城攻壕作戰,八旗滿洲各旗主們己是極有心得。

  今日激戰下來,看似八旗軍一天就傷亡二千五百多人,其實近達二千人的傷亡都是軍中雜役。軍中外族披甲人,甚至滿、蒙八旗的旗丁傷亡人數較少。

  對八旗來說,那些雜役無足輕重,只要從大明等地擄獲了人口,要多少有多少。至少披甲人,消耗完了,再去深山老林子抓就是。只要旗丁大部不失,那些部落還不乖乖就範?

  昨日下午清軍攻打營地,各旗傷亡人數上千人,今日激增到二千五百人。算算初次進攻宣大營地的傷亡人數,幾天下來,圍在鉅鹿的八旗軍傷亡己高達五千多人,其中旗丁的傷亡人數也超過一千人。

  加上通州與定州等地八旗滿洲鑲紅旗、鑲白旗等折損的兵馬。單單死傷在宣大軍手中的清兵們,己經接近八千人。對於八旗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損失的人馬中,八旗滿洲鑲紅旗與鑲白旗己是傷筋動骨。鑲紅旗連帶兩個八旗蒙古,最終折損人數一千三百多人,大部分是披甲人與旗丁。不算雜役,多鐸的鑲白旗損失了一千多披甲人與旗丁,幸好近千的重騎與巴牙喇兵保住。

  也是多爾袞等人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多驅炮灰雜役攻濠,所以連日攻打宣大營地來,旗丁們的傷亡人數才增長不那麼快。但可以肯定的,最終要消滅盧象升,王鬥等人,此次入關的八旗軍,滿蒙正牌旗丁傷亡人數恐怕要超過三千人。

  此次入關的清兵,八旗滿洲五旗約三萬多人,加上八旗蒙古、外藩蒙古兩萬多人,連上各降附小部落,總兵力在六萬多人。還有近三萬的雜役,號稱十萬。

  到了現在為止,清軍傷亡己近一成,依他們傷亡承受不足百分之六的能力,其實己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

  各旗傷亡數目統計完後,在場眾人都是一片沉默,八旗滿洲各旗旗主都在心疼自己旗中戰士的傷亡。雖說這幾天死的大部分是各旗雜役及炮灰。不過就算各人披甲旗丁與未披甲旗丁死傷幾百,都讓他們受不了。

  作為炮灰的披甲人及雜役們在帳內根本沒有代表,自然輪不到他們發言。外藩蒙古與八旗蒙古各旗主們,也是心下暗暗憤怒,那些膽小如鼠的滿洲人,打仗只會躲在後面,讓他們這些大蒙古勇士前去送死,作為成吉思汗的後代,他們當然不干!

  他們入關是來撈好處,不是與明人拚命來的。

  要拚命,就讓那些滿洲人去拼好了!

  不過八旗滿洲勢大,他們主力仍在,各旗主雖在心內誹謗,面上各人只是作深思、沉吟、沉痛狀。

  對於蒙古人的想法,多爾袞當然心知肚明,特別是八旗蒙古,更是出名的首尾兩端,有好處才上,沒好處閃得比誰都快。可恨自己滿洲人還要極力籠絡他們,皇太極幾個女兒更是全部賠出去。

  看他們的神情,顯然這幾日殘酷的戰事己經讓他們膽寒了,看來還得靠自己滿洲勇士啊,多爾袞內心感慨了一陣,先開口道:「今日作戰,我大清國勇士己經攻入明軍壕牆之內,兩翼的明軍,更是差點潰散。他們膽氣己失,只要我們趁勝追擊,繼續猛攻兩翼,攻破明國宣大營地,只是這一兩日之間的事。」

  鑲白旗旗主多鐸,立時附合哥哥的話:「不錯,明軍銳氣己失,只要我軍乘勝直上,調集精銳猛攻兩翼,兩翼一破,明將王鬥數面受敵,他部下再驍勇能戰,也一樣回天無力。」

  「良機到了!」

  多鐸最後總結道。

  一個頭戴皮盔,內穿柳葉明甲,身材矮壯的中年蒙古將領瞥了多鐸一眼:「豫親王是不知道那明將王鬥的厲害,今日下午,我軍己經攻入他的防線,結果被殺得潰敗。看他守護正面防線還有餘力,如果他派出援兵支持兩翼,那又該怎麼辦?」

  此人面目焦黃,大餅臉,小眼睛,典型蒙古人相貌,卻是外藩蒙古喀喇沁部的固山額真古魯思轄布,他不敢對多爾袞怎麼樣,但聽多鐸這樣說,卻忍不住出言諷刺反駁。

  聽他這樣說,各外藩蒙古與八旗蒙古眾旗主都是在一旁看好戲。

  多鐸一瞪眼,正要說什麼,多爾袞己是接口道:「多棱貝子不必擔憂,明日作戰,我大清兵繼續重兵猛攻正面,定讓那王鬥分不開兵來。」

  他雙目掃向多鐸:「明日作戰,豫親王隨本大將軍一起攻擊王鬥壕牆。」

  多鐸一呆,只得起身領命。

  他坐下後,心中暗暗叫苦。多爾袞這兩日讓他留守大營,早招來怨言無數。看來今後幾日的激戰,自己想避戰保存實力,是不行了。

  他在定州損失慘重後,只得將旗中一部分未披甲旗丁抬為披甲戰兵。又將一部分雜役抬為未披甲旗丁,勉強將旗中阿禮哈超哈營的軍士名額補足,不過這其中的戰鬥力,自然遠遠不能與以前相比。

  多鐸早吃夠了王鬥的苦,明日這一戰,這個……

  多爾袞繼續道:「而且,明早從通州運來的幾門大將軍炮就會到達,火炮轟擊下,那王鬥怕是自身難保。」

  聽多爾袞這樣說,眾八旗蒙古旗主都是興奮起來,他們早嘗夠了明軍火炮的虧,也讓對面的那些明軍們,嘗嘗火炮的厲害。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5:10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4 00:39
第257章 看他們的血,有多少來流

  多爾袞趁熱打鐵,道:「諸位王爺,盧象升與王鬥己然失去銳氣,只要我大清兵再雷霆一擊,明國宣大營地必破。」

  他雙目炯炯:「此次入口,放眼明國上下,只有盧象升敢戰,而那王鬥被譽為勇冠三軍,殺傷我大清兵眾多。只要這二人一死,明人軍心士氣盡失,再無抵抗之軍,我大清兵定然所向披靡。」

  他道:「二人一死,明國宣大部盡滅,我大清兵便可以盡情劫掠。擄獲了人口財帛,不論諸位王爺損失多少,料想皇上都會給諸位加倍補償。」

  多爾袞此言一出,各個外藩蒙古及八旗蒙古的旗主都是眼睛發亮,奉命大將軍說得極有道理。

  不說多鐸又是大聲贊同,就是岳托,濟爾哈朗也是出聲支持多爾袞的言論。他們雖然不滿多爾袞的跋扈,不過作為八旗滿洲的成員,見自己的盟友八旗蒙古現出猶豫的神情,他們此時只得站在多爾袞這邊。

  軍中傷亡這麼大,各人都是騎虎難下,如果不攻破宣大營地,為今後順利劫掠提供保障,那這些日各旗的傷亡,都是白費了。更重要的,他們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岳托道:「明國監軍高起潛領軍到雞澤己有三日,離鉅鹿不過數十里,他們會不會趁我大清兵急攻宣大營地,從背後對我們發起一擊?」

  多爾袞不屑地道:「他們有這個膽子嗎?哨探所聞,高起潛的關寧軍在雞澤高牆深寨,一副堅守的態勢,恐怕更擔憂我大清兵對他們發起一擊吧?」

  在場各清將都是一陣大笑,話雖如此,多爾袞還是與岳托等人商議防範設伏之事。

  ……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上午。

  今天的清軍營地似乎久久沒有動靜,一直到了午時初刻(上午十一點),清營中終於有了動靜,號角聲中,他們又密密麻麻出來,彙集整隊,忙了半個時辰後,從三面黑壓壓合圍過來。

  與往常不一樣,他們密密的戰車推進到二里時,便停止不動。王鬥等人吃驚地看到他們從陣後推出四門火炮,雖然遠遠的看不清楚,但還是可以看到那幾門火炮的巨大。

  王鬥驚疑不定,趙瑄面如土色上來向王鬥稟報,依他估計,清軍那四門火炮,兩門是紅夷十二磅炮,更有兩門是紅夷二十四磅炮,射程都在兩里之外,自己軍中的紅夷六磅炮與佛狼機火炮,根本打他們不到。

  趙瑄喃喃道:「韃子從哪弄來的這幾門火炮?」

  他叫道:「我知道了,定是從通州還有宛平運來的,韃子那邊定有京營的炮手。」

  他恨恨不己,明末朝廷督造的紅夷大砲質量優良,不過沒有過硬的炮手,操作不當也會炸膛,便如前幾日清軍的火炮一樣。大明有操作紅夷炮經驗的只有九邊軍隊,京營炮手與和投清的孔有德部。

  如果真有投敵的京營炮手操作,幾門紅夷大砲轟擊過來……

  韓仲,溫方亮等人都是焦急地圍在王鬥身旁,王鬥看清兵那邊火炮圍著一堆人,忙忙碌碌在裝填彈藥,看來離發射不遠皇妃之後宮我最大。王鬥猛然喝道:「傳令營中的輜重兵們,快速用布袋盛土,佈於防線之內,若是有木筐之類,也全部盛滿土,同樣佈置。」

  王鬥猛然想起後世防禦實心滑膛彈的手法,此時的火炮,最怕就是跳彈之類,至於土牆壕溝,要轟就任他們轟好了。那低矮的土牆,如果他們轟得到的話。

  在王鬥傳令下,營中所有的輜兵們,都是緊急運作起來,王鬥同時派人傳告盧象升,楊國柱等人,讓他們派人協助。

  同時王鬥還下令自己營中所有軍士,都躲藏到兩道土牆身後去。立時王鬥與自己中軍部躲藏在第二道土牆之後,韓仲與溫方亮部中所有軍士,都是躲藏在第一道土牆之後。

  盧象升在王鬥的勸說下,也下了元戎車,與他一起躲藏在第二道土牆之後。各營的輔兵們,得到王鬥的消息後,也拚命挖土盛袋起來。軍中有筐之類,也全部找出來裝土。

  有如地動山搖,清軍那邊一顆砲彈呼嘯而來,重重砸在舜鄉軍第一道防線的空地中,二十餘斤重的大鐵球擊打在堅硬的地面上,用力彈起,直衝而去,將第二段土牆衝擊出一個大大的缺口。

  那鐵球餘威不失,滾跳回來,將密集聚在第一道土牆後的幾個舜鄉軍長槍兵、火銃兵小腿滾斷。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王鬥緊咬著牙齒,喝令中軍部醫士將他們抬下去救護。略略等了半刻,就聽清軍那邊一陣陣炮響,接著便聽幾十顆鐵球相繼而來,竟是清軍的紅夷大砲使用了彈托群子,每大彈一個,伴著十幾個小彈。

  這些砲彈呼嘯而來,不斷砸在舜鄉軍前后土牆防線,還有各道矮牆壕溝上,密集的鐵球在地面跳躍翻滾,不時有舜鄉軍士被砲彈帶中。清軍的彈丸還打入營帳裡面,將內中帳篷打得一塌糊塗,有的帳篷甚至焚燒起來,核心防線也有好幾輛戰車被打得碎裂,內中一些醫士陣亡受傷。

  營內忙著填土裝袋的各營輔兵們,也不斷被砲彈滾中帶倒,他們驚叫著到處逃跑,隨後又被激彈來的砲彈帶中。

  韓仲緊緊躲在土牆之後,見清軍炮火不斷,他罵了一聲:「這幫鮮貨兒,有完沒完?……」

  話音剛落,一顆二十餘斤重的大鐵球砸在他身旁的土牆上,那堅硬的土牆立刻被打塌一大片,韓仲滿身滿臉的土逃了開來,卻見旁邊一個護衛半截身子己經被砲彈打沒了。

  「轟」的一聲巨響,架設在一條通道上的一門紅夷六磅炮被一顆紅夷十二磅炮的彈丸砸中,立時那門火炮當場砸癱,鐵球夾著炮架炮輪亂飛。

  「奴賊聲勢好大,我將士傷亡不小……」

  清軍幾十顆大小鐵球連續過來三波,才暫時停了下來,顯然炮膛發熱,需要停下來散熱一會。

  王鬥與盧象升站起身來,眼前景色如人間地獄一般,兩道防線的地面,到處是鮮血殘肢,軍士們的慘叫聲聲響起。那些受傷的軍士,被鐵球帶中的,無不是身死骨折,傷勢極慘。

  清軍有了遠距離大威力火炮,看來這仗,是越來越難打了。王鬥估計清軍僅僅這幾輪火炮發射,己經造成己方軍士一、二百人的傷亡,餘者各營輔兵不知多少。

  特別這種炮擊對士氣打擊極大,還好舜鄉軍平時訓練嚴格,將士雖受不小創傷,這輪炮擊還不至於崩潰。

  聽了盧象升的話後,王鬥沉默一會,說道:「奴賊有紅夷大砲,我軍雖措手不及,但只需在各處安設泥袋土筐,擋住他們彈丸翻滾,還是可以避免軍士傷亡的增大。」

  盧象升緩緩點頭,二人靜靜看著場地,各營密密麻麻的輔兵們,己經顧不上爭救傷員,在將官們的喝令下,都是爭分奪秒,將填上土的泥袋土筐,佈於防線的各處。找不到袋子筐子的,各人還將帳篷扯下來,用來捆裝泥土。

  性命關頭,各人動作極快,很快的,舜鄉軍兩道土牆之間的平地上,就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泥袋土筐,不但如此,在全軍第二道土牆之後,同樣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泥袋。通道上的一門門火炮,也同樣推到土牆後面去。

  楊國柱與虎大威那邊,雖然沒有遭受炮火的打擊,不過有備無患,他們同樣準備了大量的泥袋土筐。

  沒過多久,清軍的火炮又呼嘯而來,立時各人又趕緊趴下,特別那些輜重兵與各營輔兵們,更是緊緊地將自己身體趴伏在各泥袋土筐之後。一波波大小鐵球相繼而來,不斷有前后土牆被他們打塌。那些大小鐵球激射在土牆前後的空地上,更打得布屑泥土飛濺。各人的驚叫聲不斷響起。

  好一會後,清軍炮火停止,還好,有那些泥袋土筐的緩衝,那些彈丸跳躍不起來,清軍火炮聲勢雖大,只要不被火炮當場打中,軍中死傷人數卻比先前大大減少,軍士情緒快速穩定下來。

  王鬥呼了口氣,放下心來,盧象升心有餘悸的同時也安心不少,幸好有這些泥袋土筐,敵方犀利的炮火威力大大減少。

  眾多的醫士出來搶救傷員,看他們將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傷員抬入營內,盧象升身後的陳安等人都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

  場中一片安靜,只有傷員們被抬入時的淒厲叫喚,寒冬天氣,這些被火砲彈丸帶中的人,恐怕……很多軍士都是緊咬牙關,光挨打不能還手,實是憋屈。

  寒風仍是呼嘯,帶來了刺骨的寒意,天氣越發冷了,很多軍士頭臉包裹得嚴嚴實實,仍是凍得全身發抖。這大寒的天氣,怕有零下幾十度吧?

  乾冷的空氣中,不時飄揚著一股股濃厚的血腥味,還有淡淡的硝煙味。

  一片安靜中,久久凝視前方不動的盧象升忽然道:「國勤,看來保安軍士要退居第二道防線了。」

  王鬥立時明白這個問題,舜鄉軍第一道防線,兩道土牆空中間佈滿了泥袋,地面滿是障礙,除了火銃兵外,舜鄉軍引以為傲的列陣而戰己失去了效用……

  王鬥道:「督臣所言極是,放開第一道防線,讓奴賊進來,這地面滿是泥袋障礙,他們衝勢緩慢,我軍依牆而射……」

  他被清軍的紅夷大砲打得一肚子的火,冷笑一聲:「奴賊有火炮,我們有火銃,就看他們衝進來後,有多少血來流。」

  盧象升看向王鬥:「奴賊從正面衝進來,要防止他們衝入兩翼攻擊。」

  王鬥道:「督臣放心吧,兩道壕牆相隔不過一百多步,奴賊衝進來的大軍,盡在我火炮火銃打擊之下,他們衝不進兩翼。」

  ……

  號角聲響起,此時除了正面的敵人,兩翼的清軍己經潮水般從兩里外湧來,盧象升緊急招楊國柱與虎大威前來商議軍務,告知他們正面防線的戰術,免得他們以為正面防線崩潰,影響他們軍中的軍心士氣。

  王鬥除了讓鐘調陽的輜重營多備泥袋土筐外,還傳令韓仲與溫方亮前來商議安排,讓韓仲部下火銃兵防守第一道土牆,溫方亮與餘者騎兵火銃防守第二道土牆。各人麾下長槍兵也盡數撤到第二道土牆之後。

  如果正面清軍進攻,韓仲部下火銃兵假意抵擋一會,就全部撤退到第二道土牆,集中營內所有火銃兵,給敵最大的殺傷,隨後長槍兵與刀盾兵追殺。

  不多久,兩翼傳來猛烈的火炮火銃聲音,顯然楊國柱與虎大威與清軍交上了手。

  在舜鄉軍正面防線,清軍又一輪的炮擊後,終於他們的號角聲響起,潮水般的清軍推著戰車,吶喊衝來。在戰車後面,又是密密麻麻的清軍雜役,用小車載著諸多的木盾等物,急推而來。

  看清軍衝來,王鬥放下心來,吩咐鐘調陽的輜重隊,將第二道土牆後的泥袋土筐收拾開來,重現平坦的地面。那些泥袋土筐都集中一起,在清軍下一次炮擊時使用。

  依王鬥的吩咐,第一道土牆防線,除了韓仲部的火銃兵外,餘者火銃兵們,全部集中在第二道土牆之後。

  王鬥軍中每個千總連上輜重兵在內,共有火銃四百六十六桿,兩個千總就是九百三十二桿。又有營部輜重隊三百餘桿火銃。騎兵連上輔兵們,也有火銃六百桿。高尋總內,也有火銃一百餘桿。如此全軍共有火銃一千九百餘桿。

  就算去除方才,還有這些天火銃兵的傷亡人數,全軍也有一千六百多桿火銃可以使用,等會集中一起,給那些衝進來的清兵們一點顏色看看。

  除了火銃兵外,兩個千總的長槍兵與刀盾兵,也是整齊列隊火銃兵之後。

  王鬥的中軍部位於後面。離他身後不遠,就是盧象升的中軍部,盧象升又登上了元戎車,指揮宣大全軍作戰。他身邊不遠望桿車的旗手,也是站在刁鬥上,不斷傳遞著清兵軍陣的動向。

  除此以外,督標營只餘四門的紅夷六磅炮,還有舜鄉軍的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二十五門小型佛狼機銅炮,還有三十門虎蹲炮紛紛推回。

  比起第一道土牆,第二道土牆有四條大通道,此外一、二步寬的小缺口同樣不少。這些通道缺口,都與第一道土牆錯開,火炮推回後,便佈於土牆處的各個通道缺口處。

  所有火炮,全部填上霰彈,各砲兵們憋著火,盤算等韃子兵進來後,搞一次齊射,給他們來一次狠的,看他們還敢不敢用紅夷大砲轟擊俺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5:04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5 10:43
第258章 舒服了吧

  很快的,正面的清軍就衝近一里半,讓他們奇怪的是,往常明軍猛烈的火炮火箭卻沒有發射,再衝兩百步,仍是如此。

  兩里外的清軍大陣有一個高台,在這裡,豎立著八旗滿洲正白旗、鑲白旗、八旗蒙古正白旗、鑲白旗,外藩蒙古喀喇沁部幾桿巨大的織金龍纛。

  在高台兩旁後面,浩浩蕩蕩的都是清軍人馬,其中以八旗滿洲正白旗的旗號盔甲為多。

  本來八旗滿洲合計三百一十個牛錄中,正白旗四十八個牛錄,鑲白旗五十個牛錄,就是八旗人數最多的兩個旗,便是皇太極領的兩黃旗,人數也沒有多爾袞兄弟多。

  此次入關,以多爾袞兄弟旗內兵馬最多,雖很多旗丁留守清國,但兩旗出兵合計還是有一萬五千人,其中披甲旗丁五千人,二人旗中還各有數百的巴牙喇兵。

  與宣大軍交戰後,兄弟二人中多鐸損失較大,不過多爾袞旗中披甲旗丁與未披甲旗丁共只損失數百人,根骨仍在。昨晚軍議後,多爾袞知道不能再驅使八旗蒙古與外藩蒙古攻戰,需要他們自己身先士卒了。

  因此兩白旗的幾個甲喇章京分領一部分兵馬,滿洲兵在前,蒙古兵在後,以多波次向舜鄉軍正面營地進攻。此外還有兩白旗的巴牙喇兵,緩緩跟在後面,識戰情而定,發起決定性的攻擊。

  往日還沒衝近一里,明軍的火炮火箭己是猛烈發射,此時一聲不響的,倒讓多爾袞等人有些不習慣。

  多鐸有些疑惑:「難道王鬥部的明軍,己經在我炮火的轟擊下潰散了?」

  多爾袞與身旁的阿巴泰都是沉吟,幾個八旗蒙古的旗主笑道:「豫親王所言極有道理,一向是他們火炮轟擊咱們,這下我們轟他,這措手不及下,那王鬥軍中傷亡慘重,就此潰散也有可能。」

  多鐸更是猜測:「說不定王鬥火炮己經盡數被我大砲炸散。」

  阿巴泰搖了搖頭:「王鬥詭計多端,不可輕敵。」

  眾人沉默下來,只是凝神眺望前方的情形,不多久,第一個波次的清兵在層層盾車的掩護下,己然衝到舜鄉軍的矮牆壕溝前,前方激烈的吶喊與火銃聲開始響起。

  探馬滾滾回來報告:「……明軍各條通道上,不見他們的火炮,他們射來的火銃,己比昨日薄弱許多……」

  「明軍似無力抵擋,我大清兵可一鼓攻入濠牆之內。」

  立時多鐸等人己是議論開,多鐸道:「我就說,王鬥火炮己然被盡數炸散,我各旗勇士有盾車遮護,他們的火銃,自然無用。看來他們己被炸破膽子,就要潰敗了。」

  幾個八旗蒙古的旗主贊同多鐸意見,阿巴泰直搖頭:「那麼容易潰敗,就不是王鬥了。」

  他說道:「依我猜測,王鬥部卒在我大將軍火炮的轟擊下,損失較大,無力防守第一條壕牆,於是退入第二道壕牆之內。昨日正白旗勇士攻入壕牆內時,曾有看到明軍後又有一道壕牆防線。」

  多爾袞下定決心,說道:「王鬥應該還不到潰敗的時候,不過先前數輪火炮轟擊,料想他軍中傷亡慘重,己是無力防守。他銳氣己失,我大清兵能攻下他第一道壕牆,同樣能攻破他第二道壕牆。在我炮火轟擊下,他又能退到哪裡去?不論他們設了多少道壕牆,都會被我大軍一一攻破!」

  他一連串的發下攻擊命令,激昂的戰鼓聲又是響起,似乎同時間,前方鋪天蓋地的吶喊聲響起,潮水般的清兵向舜鄉軍第一道土牆通道處猛撲而去。

  ……

  這幾日清軍攻打的舜鄉軍壕牆長四百步,後世六百米的漫長防線,其中五條通道,每條通道間隔八十步。

  今天攻打宣大營地,多爾袞的正白旗領外藩蒙古喀喇沁部主攻三條通道及相關矮牆壕溝。多鐸的鑲白旗領八旗蒙古正白旗、鑲白旗攻打其中兩條通道及相關矮牆壕溝。

  兩白旗各出動兩個甲喇的兵力,每個甲喇軍陣前後相隔一百餘步,加上相關的蒙古兵近萬人,還有雜役四千多人,合計一萬幾千大軍。可見多爾袞波波不絕打下王鬥陣地的決心。

  先前清兵衝到舜鄉軍陣前時,密密層層的盾車,還是如昨日一般避開各通道缺口。

  只有他們的雜役們,在身後清兵的威脅驅趕下,恐懼地抬著一面面用粗木捆紮的沉重木盾,越過一道道矮牆,將木盾擺放在還沒有填好的各道矮牆壕溝前面。

  這其中,他們被舜鄉軍火銃兵打死打傷不少,那些雜役如果慌亂後退,立時身後射來利箭,將他們一個個射翻在地。

  老規矩,木盾安好後,兩白旗還有幾個八旗蒙古的重甲護住兩翼,餘者弓手掩護雜役們填壕。不過看到各條通道處己經沒有往日的火炮身影,他們也不免疑惑,探頭探腦。

  在接到旗內上官的傳令後,各道矮牆壕溝之間的清兵退了回去,彙集各自甲喇的盾車後面,略為整隊安排。

  後方大陣響起激昂的戰鼓聲音,他們猛然高舉旗幟,在盾車的掩護下,一隊接一隊,高聲吶喊向各條通道衝來。

  「這幫鮮貨……」

  清兵潮水般衝來,到處是黑壓壓的旗號盔甲,還有轟隆隆的戰車。

  看見他們衝鋒威勢,韓仲不由大罵一聲,不過他的聲音很快淹沒在異族鋪天蓋地的吶喊聲中。

  很快清兵湧入各條通道之內,在他們前面,至少都是三輛精製盾車,正面兩條通道上,更有五輛盾車並行。每輛盾車後面,都是高舉盾牌,手握刀斧,身披重甲的正白旗與鑲白旗軍士們。

  這些重甲兵的身後兩側,還有眾多的輕甲弓手往土牆上的舜鄉軍射箭,掩護盾車的前行。第一波衝入通道的,最少一個牛錄數百人。隨在他們身後,密密麻麻又是一個牛錄接一個牛錄的兩白旗戰士。

  「撤!」

  韓仲大叫一聲,引韃子兵進來的目的己經達到,就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在他的喝令下,立時他部下數百個火銃兵,快速往第二道土牆內跑去。跑回去的時候,這地面滿是泥袋土筐,還有凝固溜滑的鮮血,很多人匆忙之下,不免絆倒滑倒,身旁的火銃兵們忙扶起他。

  眨眼間,他們就消失在第二道土牆之內。

  很快那些清兵跟著衝進來,隨後他們遇到麻煩。

  那些雜役們推的盾車,往土牆內推了數步後,就再也推不動了,地面到處是泥袋土筐。

  正面那條通道上,從幾輛盾車後面閃出幾十個正白旗軍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極為矮壯,滿腮虯髯,臉上佈滿傷痕。他身上極鼓,胸前有護心鏡,盔上黑纓,身後高高背旗,卻是一個披了三層重甲的正白旗分得撥什庫。

  他提著重盾,右手上拿著一把巨大的半月短柄斧,東張西望,眼前土牆間空無一人,只有身前百餘步又有一道土牆,牆後什麼人影動靜都沒有。這道土牆之間,遍地都是泥袋土筐,讓人極不好走,那些明人,在搞什麼鬼?

  容不得他多想,身後的勇士們己經源源不斷湧進來,他們或披雙層重甲,手持長槍大戟,大刀巨斧。或身著鑲鐵棉甲,拿著弓箭,都是兩白旗的重甲兵與輕甲兵。

  隨在他們身後,還有一些未披甲的旗丁們。

  一路沒有遇到任何打擊,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不過攻進來,就沒什麼可怕的了。不管第二道土牆後有什麼,看樣子明軍己經潰敗。或許再進入第二道土牆,就可以看到他們慌亂逃命的身影。

  只是片刻中,土牆內己佈滿了從各條通道內湧進的兩白旗清軍與蒙古軍,他們中的一些人,己經向第二道土牆奔去。

  分得撥什庫一聲嚎叫,手中的半月短柄斧一揮,立時他那隊清兵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往土牆那邊奔去。他們果然不可小看,前方似乎沒有危險,不過他們仍是重甲盾兵掩護在前,輕甲弓手隨在兩側,張弓撘箭,時刻保持著警惕。

  不過遍地的泥袋土筐,如果要警惕地往四面前方觀看,有些保持戰鬥隊形的清軍戰士不免絆倒,跌了個狗吃屎,大損他們大清國勇士的形象。

  源源不斷湧進土牆內的清兵們,一路磕磕碰碰,在這橫向六百米,縱向近二百米的空間內,黑壓壓往第二道土牆湧去。

  ……

  「進牆來的清兵,怕有幾千人吧?」

  舜鄉軍這邊,靜靜的只聞寒風的呼嘯聲,王鬥向土牆外張望了一下,外面黑壓壓的都是兩白旗的盔甲旗號,看他們或慢或快逼來,各人離土牆只有五、六十步了。

  「是時候了!」

  王鬥看了看周邊的舜鄉軍們,土牆後靜靜蹲著四排火銃兵戰士,由於軍中現有一千六百多個火銃兵,而這第二道土牆寬只有三百餘步,不到五百米,還要去了四個通道,諸多缺口,空間有限,所以王鬥將火銃兵分為四排射擊。

  此時他們靜靜躲藏土牆之後,新進牆的韓仲部下火銃兵同樣如此,他們靜靜蹲在第四排。

  此外四條通道,諸多缺口後的火炮,也全部移入土牆之內,全軍偃旗息鼓,就是等待清軍入甕,眼下他們終於來了。

  王鬥看了看火銃兵身後的長槍兵與刀盾兵們,此時他們也是整齊列隊,嚴陣以待。

  火砲彈藥填好,各人手中火銃子藥也早己裝填好,火繩也點燃了,一切準備就緒!

  王鬥猛地看向謝一科,重重點了點頭,謝一科也是神情激動無比,他驚天動地大叫一聲:「擊鼓!」

  舜鄉軍激昂的戰鼓聲響起,立時全軍吶喊,所有的火銃兵們,全部站了起來。前排的火銃手,黑壓壓的將自己火銃架設在土牆之上,所有的火炮,也全部從土牆邊推出。

  在那些清兵集體大吃一驚時,趙瑄聲嘶力竭地叫道:「開炮!」

  大地劇烈抖動,驚天動地的火炮齊射聲響起,督標營四門紅夷六磅炮,舜鄉軍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二十五門小型佛狼機銅炮,三十門虎蹲炮一齊開火。

  大股大股濃密的硝煙騰起,整個土牆周邊似乎被煙霧籠罩,無數的鉛丸向土牆前的清兵咆哮而去,無論他們穿了什麼甲,持了什麼盾牌,都沒有絲毫的作用。

  長達數百米的土牆前面,那些清軍如風吹麥穗般倒下一大片,各人身上,無不是血肉模糊,佈滿密集的血洞。

  更有數十人被打得直飛出去。

  督標營的四門紅夷六磅炮,霰彈射程在二百多步,便是舜鄉軍的十五門佛狼機火炮,霰彈射程也在一百多步。二十五門小型佛狼機銅炮,霰彈射程也近百步。

  兩道土牆之間,不過一百多步,大部分火炮直射過去,可以將整個空間打透。那些清兵密集湧來,從這頭到那頭,無人可以躲避,直接從頭到尾,被打通一條條血肉胡同!

  火炮聲剛止,密集如爆豆般的火銃聲又是響起。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4:5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5 10:44
第259章 最後一戰

  兩道土牆的空間內,到處是狂叫亂喊的清兵們,他們大部分潮水般的往後逃,特別那些跟在身後的八旗蒙古軍,更是個個跑得更快。也有一部分人被打蒙了,尖叫著不知該往哪裡跑,又或找個什麼東西遮掩一下。

  「放!」

  第四排火銃兵己是上前對他們射擊,那些亂逃的清軍胸前或後背冒出一股股血霧,踉蹌著摔倒在地。餘下的人磕磕絆絆,拋棄手中的兵器,抱頭只想快一點逃出這塊恐怖之地。

  不過到處的泥袋土筐,又或地面橫七豎八的戰士屍體,還有不時踏上的大灘殘肢鮮血,都讓他們覺得這地面是如此難走。很多人被絆得摔倒在地,隨後無數雙大腳從他們身上踩過。

  被踩的人放聲大叫,掙紮著要爬起來,但劈頭蓋臉的大腳仍是不住踩來,直踩得他們說不出話來,頭臉身軀被踩爛為止。

  第一道土牆的五條通道擠滿了人,或許人的心理下意識都是走大門。不過大門只有五道,又都有盾車擋道,想逃跑的清兵太多了,造成各通道擁擠如同罐頭裡的沙丁魚,很多人被活活擠死或是踩死。

  通道前許多輛盾車更是被著急的人群掀翻在地。

  也有機靈些的清兵,從土牆上翻牆而出,從舜鄉軍這邊看過去,密密麻麻都是爬牆之人。隨後尖叫慘叫聲不斷傳來,顯是爬牆的清兵摔入牆下的壕溝之中,那邊的壕溝都沒有填上,深深壕溝內的尖銳木刺,有他們好受的。

  看著潰逃的清兵,王鬥深深呼了口氣,他看向身旁的韓仲與溫方亮,淡淡道:「追擊吧!」

  二人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情,嗆啷啷聲響,各人抽出自己的佩刀佩劍,喝道:「兄弟們,隨我殺奴!」

  吶喊聲響起,數百舜鄉軍長槍兵與刀盾兵隨在二人身後追去,看他們密密麻麻追來,土牆內的清兵更是嚇得慌不擇路,個個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連滾帶爬只是拚命逃跑。

  不斷有舜鄉軍追上他們,刀砍槍刺,將他們一個個殺死在地,這其中也有一些舜鄉軍絆倒。不過那些清兵毫無抵擋之心,或是尖叫逃命,或是跪地求饒,沒有一個人敢回頭作戰。

  韓仲興奮過猛,踩在一堆血淋淋滑溜溜的大腸上,那堆東西在酷寒的天氣中己經結冰,如踩在西瓜皮,香蕉皮上一樣,韓仲向前猛撲出去,剛好撲在一個鑲白旗清軍馬甲的身上。

  那馬甲不知哪來的兒量,尖叫著甩開韓仲的身體,有如神助一般,爬起身來就是一連串的跨欄動作,然後猛衝過對他來說是一人高的土牆,他跳過土牆後,外面一聲巨響,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鮮貨兒,跑得倒快……」

  韓仲在身旁護衛的攙扶下,有些尷尬地爬起身來,繼續領軍追擊。很快土牆內的清兵就不多了,隨後大股大股的舜鄉軍直追出土牆之外,追殺那些清軍潰兵,並驅趕他們衝擊身後大陣。

  ……

  韓仲與溫方亮追殺,王鬥領火銃兵仍在第二道土牆後不動。

  鼻中一股股濃厚的硝煙味與血腥味,王鬥口中呼著濃濃的白氣,向牆外看去,兩道土牆之間佈滿死相各異的清軍屍體,他們或趴在地上,或趴在泥袋土筐上。

  更多被火炮打爛的清軍殘肢,伴著地面一灘灘血跡。與清軍屍身一樣,都在寒冬中快速結冰硬挺。

  那些頭盔、兵器,旗號更散落得到處都是,看他們密集的屍身……

  「應該有打死一千多個韃子兵……」

  王鬥聽到身旁各軍官的輕聲議論。

  「此波奴賊損失不少。」

  不知什麼時候,盧象升來到王鬥身旁,他臉上表情很精彩,他的中軍親將陳安也在旁拚命吸著氣。

  他們往更遠處看去,在那邊,溫方亮與韓仲己經追殺出土牆頗遠,那些清軍潮水般潰敗回去。

  「差不多了,鳴金收兵吧。」

  王鬥自言自語了一聲,又對盧象升道:「督臣,奴賊大挫,肯定惱羞成怒。末將以為,我等要做好他們火炮轟擊的報復準備……」

  ……

  此波攻擊為正白旗與鑲白旗一個甲喇的大部兵力,還有一部分的八旗蒙古軍。兩白旗的甲喇章京驅趕麾下大部分阿禮哈超哈營戰士攻入土牆之後,起初一切順利,二人與餘下的清兵正要進入土牆之內。

  隨後,他們聽到如雷般的火炮及火銃聲,正在驚疑不定,他們就看到甲喇內大批戰士驚恐地奔逃回來,特別以那些蒙古軍叫聲最大。他們砍了好幾個潰兵,都阻擋不了他們潰敗的姿勢。

  隨著更多的人逃出來,他們也不得不往後逃命。在那些舜鄉軍追殺出來後,他們更是崩潰了,爭先恐後往後面逃去。

  在他們這片軍陣的一百幾十步外,列著兩白旗另兩個甲喇的滿洲軍及蒙古軍,見他們潰逃回來也不客氣,密密麻麻的弓手對著他們射出波波利箭,敢衝擊他們軍陣的,全部射翻在地。

  那些潰兵回醒過來,往兩邊逃去,更重要的是,明軍陣內,傳出鳴金收兵的聲音,這股要命的潰敗才慢慢停止下來。

  離土牆兩里外的清軍大陣中,看到前方的情形,再聽到緊急軍情傳報後,多鐸、多爾袞等人目瞪口呆,多爾袞的臉皮不斷抽搐,他猛然發出一陣失常的大笑,笑中帶淚:「好一個王鬥,好一個王鬥啊!」

  ……

  全軍面前,多爾袞將潰逃的兩個正白旗與鑲白旗甲喇章京頭顱斬下,還有數百個逃兵,全部裝入布袋用馬蹄踏死。看著面如土色的各人,他冷冷道:「攻下明國宣大營地,斬殺王鬥,就在今日!」

  以多爾袞的織金龍纛為首,大陣中密密層層的清軍旗號推進,一直推進到一里,他陣中那兩門紅夷十二磅炮,兩門紅夷二十四磅炮,更是抵近轟擊。

  清軍的陣勢王鬥看得清楚,他與盧象升商議,打定了主意,堅守第二道壕牆,等清軍進來後,再集中火力,給他們最大殺傷,看誰流的血更多,誰能堅持到最後。

  清軍大陣推進一里後,似乎有更多的人調往兩翼,潮水般不斷猛攻,此外他們的火炮,開始不斷對舜鄉軍陣地發射。

  每波幾十顆大小鐵球呼嘯而來,都有如地動山搖,兩道堅硬的土牆,不斷被幾十斤重的鐵球砸塌。之間的泥袋土筐,更被擊打得拋落空中,中間泥土飛揚,伴著片片布屑木條。

  激飛的塵土還夾著股股濃密的血霧,那些清軍屍體,不斷被擊中的砲彈帶起,殘肢鮮血亂飛。

  呼嘯而來砲彈不斷打入營帳之內,更多的帳篷被打塌,核心防線更多的戰車被打碎,內中糧草輜重被損壞。還有越來越多的醫士傷員傷亡。似乎沒地方是安全的。

  在舜鄉軍第二道土牆後,除了地上堆滿泥袋土筐外,清軍發射火炮間隙,眾軍士還拚命的挖掘壕溝,將營地之內挖了一道又一道,然後很多軍士躲到裡面去。當然,這也要看運氣,如果鐵球當場砸在身上,便是躲藏到壕溝內也沒辦法。

  清軍兩門紅夷十二磅炮,兩門紅夷二十四磅炮不斷發射著火炮,一波接著一波,大體每三波停歇一刻鐘,讓炮膛散熱,顯然那邊的清軍炮手有明白人。

  作為盧象升的指揮車元戎車己經被砸爛了,望桿車還在,不過刁鬥上的舜鄉軍旗手不斷冒著冷汗,身下兩輛戰車如果被打中,從幾十米高地方摔下來,他恐怕……

  雖然有土牆,泥袋土筐,還有壕溝的阻擋,舜鄉軍與督標營戰士傷亡不大,不過這種心理壓力太大了。呼嘯過來的鐵球如果砸中人,那還不如當場死了的好。

  王鬥與盧象升躲避在第二道土牆之後,看著一發發砲彈從頭上呼嘯過去,也忍不住心驚。更讓他們擔憂的是兩翼軍情,那邊的喊殺聲一陣緊接一陣,也不知道兩翼的楊國柱與虎大威在清軍猛攻下,能不能抵擋住。

  終於,清軍的火炮停止了,王鬥估算他們每門火炮己經發射二十餘炮,應該要停下來散熱半個時辰,否則紅夷大砲就會炸膛。

  王鬥與盧象升站起身來,眼前一片狼藉,又聽清軍戰鼓聲響起,前方大聲吶喊,似乎正面所有清兵都在衝鋒,他們一波波如潮水般向舜鄉軍防線湧來。

  看著前方黑壓壓人海,王鬥吸了口氣,多爾袞不會將所有兵力都壓上了吧?

  身旁的盧象升靜靜道:「國勤,生死存亡,就在今日,看來奴賊欲滅我等而甘心!」

  他的口氣很平靜,臉上滿是決然之色。

  王鬥還沒說話,卻聽兩翼的喊殺聲越來越響,忽然楊國柱一個親兵渾身浴血衝過來,對盧象升焦急稟報導:「督臣,張將軍己然戰死,奴賊大部湧入,楊軍門與郭將軍正與敵血戰,末將營中,急需援兵。」

  王鬥一驚:「宣府參將張岩戰死了?」

  與此同時,虎大威中軍親將虎子臣也是急衝而來,對盧象升緊急道:「督臣,右翼大股奴賊湧入,我營力有不逮,請督臣速速支援。」

  盧象升猛地對王鬥道:「國勤,此處就交於你了,本督親自領軍支援兩翼。」

  王鬥死死拖住他:「督臣,末將可調部分兵力支援,督臣不必親涉險地!」

  營地周邊黑壓壓的人潮湧到,一片鋪天蓋地的生硬漢語聲響起:「殺王鬥,殺王鬥,殺王鬥……」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4:44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6 16:43
第260章 援兵

  王鬥令韓仲領麾下千總兵力支援楊國柱左翼,令李光衡領騎軍戰輔兵六百人,高尋總內三百餘人支援虎大威右翼。溫方亮千總部,鐘調陽營部輜重隊守護正面。

  盧象升身旁,王鬥領自己護衛,還有營部夜不收與他天威軍餘部站在一起,盧象升己經在做最後準備,他的親將陳安為他仔細套上盔甲,外面仍是麻衣孝服。為防有失,盧象升還將自己總督大印綁在手肘之後。

  王鬥也在做最後準備,戴好自己的八瓣帽兒鐵尖盔,身上精鋼盔甲,雙手戴上鐵手套,左手又持一個厚重的皮盾,右手拿好自己的精鐵長槍,將有可能妨礙殺敵的披風大氅拋到一邊去。

  自崇禎七年後,好久沒有上陣搏殺,王鬥沒有絲毫害怕,反覺全身熱血沸騰。

  盧象升手上拿著他那把幾十斤重的精鐵大刀,聽三面喊殺聲越來越近,對王鬥微笑道:「國勤,今日你我並肩殺敵,共同作戰!」

  王鬥道:「能與督臣一同殺賊,是王鬥之幸!」

  盧象升哈哈大笑,凝視王鬥:「國勤,盧某最幸運的,便是在宣府鎮認識了你。」

  王鬥同樣深深看向盧象升:「王鬥來到大明,最幸運的,同樣是結識督臣。今日便是戰死,我王鬥,無悔!」

  二人伸出手來握在一起,都是哈哈大笑。

  周邊眾人同樣歡笑。

  「好兄弟!」

  他們相互擁抱,陳安與溫達興擁抱,謝一科與陳瑛擁抱,龍二與余貓兒擁抱,這一刻,他們放開自己心懷,不再掩飾自己情緒。他們的大笑聲,蓋過周邊的喊殺聲。

  ……

  排銃巨響聲響起,數十個身披藍色外鑲紅邊盔甲的鑲藍旗重甲滾倒在地,與此同時,牆外一波重箭射來,一片舜鄉軍火銃手悶聲後退。

  楊國柱的左翼防線,濟爾哈朗的大批鑲藍旗軍士,還有隨在後面幾個八旗蒙古軍,己經密集湧入。密密層層盾車從第一道土牆各通道推入,隨在各盾車身後兩旁,還有大量手持重盾的各旗重甲,張弓撘箭的各旗弓手。

  楊國柱的宣府鎮正兵營己經退入第二道土牆死守,清軍大波箭雨射來,楊國柱軍中鳥銃手、三眼銃手傷亡慘重。昨日支援的督標營火器手也是不斷倒下。兩營戰士大部分有鐵製面具,身上或鐵甲,或皮甲,或鑲鐵棉甲,但在這麼近的距離,都沒用。

  眾多清軍重甲還從四條通道猛攻,楊國柱與中軍親將郭英賢率家丁在通道處與敵血戰,

  第二道土牆各條通道擠滿了人,敵我雙方都有,火炮早失去作用。楊國柱正兵營所有殺手隊一隊隊列於通道之後,用自己的腰刀,鉤鐮槍,棍槍,鏜鈀與敵激烈搏鬥。

  到了這個時候,正兵營的輔兵們也是一隊隊揮舞自己兵器上前,楊國柱親領餘下不多的家丁到處支援。雙方拼的就是血,看誰更能消耗支持下去。

  楊國柱己經不知道自己軍中傷亡多少,或許全軍己經有一千幾百人傷亡,戰士們己經超強度發揮,再也支持不下去,全靠楊國柱領家丁堵塞死戰,防線岌岌可危。

  韓仲領軍堪堪趕到,他麾下數百火銃兵上前一輪猛烈射擊,三排火銃過去,清軍措手不及下,土牆前密密麻麻的清軍弓手被打死打傷兩百餘人,他們連滾帶爬的逃回去,猛烈攻勢為之一窒。

  韓仲麾下的長槍兵與刀盾兵還快速接手各條通道的防務,他們刀盾兵擲出一片標槍,將湧進來的一批清軍盾兵、槍兵釘死在地。數隊長槍兵挺著自己長槍猛衝過去,立時將各條通道己經湧入的清軍重甲趕了出去。

  楊國柱大大鬆了口氣,幸好王鬥支援,否則他的左翼就崩潰了。

  此時濟爾哈朗己經進入土牆親自指揮,在他喝令下,清軍很快回過神來,他們略為調整,第二道土牆前沒有壕溝,他們盾車密匝匝推近十幾、二十步。在乙部火銃兵又一輪射擊時,那些在盾車掩護下的輕甲善射弓手一波波密集箭雨過來。

  雙方互射,舜鄉軍火銃威力雖強,但在射速上,卻比不過清軍的弓箭。如此近的距離,清軍利箭勁可貫穿重札,他們箭只又准又狠,陸續有舜鄉軍銃手被他們勁箭破開盔甲,射翻在地。

  有些舜鄉軍火銃手臉上沒有面具,面門中箭,這麼近的距離,便是有鐵製面具的軍士,同樣沒有遮護作用。他們面具被射開後,或許還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韃子弓箭兇猛,剛剛鬆了口氣的正兵營與督標營火器手,在楊國柱喝令下,又鼓起餘勇,紛紛湧上前去。

  雙方打紅了眼,左翼防線完全被濃密的煙霧籠罩,喊殺聲震天,間中夾著亂飛的箭矢,舜鄉軍火銃巨大的轟鳴,三眼銃驚天動地的響聲,魯密銃與自生火銃的聲音,還有火箭鳴響之聲……

  「老楊啊,看來今日我們真要壯烈了。」

  看著部內軍士傷亡不斷,醫士們己經搶救不過來。通道土牆處的清軍攻勢一波比一波猛烈,從土牆外看出去,外面又是黑壓壓的人海,清軍兵馬似乎無邊無際。

  韓仲臉皮跳動幾下,對身旁的楊通感慨道。

  韓仲平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卻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事態的危急。

  楊通站在韓仲身旁,昨日之戰後,他總內的兩隊長槍兵己經廢了,火銃兵也損失不少。他一個把總三百多人,兵額缺失眾多,卻無處補充。

  聽了韓仲的話,楊通輕鬆地道:「死便死吧,我楊通平日不怎麼樣,死的時候能像個男人,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他說話時表情很平淡,語氣同樣平靜。

  聽了他的話,韓仲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發覺,往常總是在人前點頭哈腰的楊通,此時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

  韓仲忽然覺得自己不瞭解楊通。說起來,雖與楊通同為一個火路墩出身的老人,韓仲平日卻不怎麼看得起楊通,特別喜歡拿他被王鬥打落的兩顆門牙說笑,此時韓仲發現,自己錯了。

  他感慨地拍了拍楊通的肩膀,道:「兄弟,我們爛命一條,能隨將軍混到眼下這個身份,就算死,也值了!」

  他回頭望了王鬥的中軍部一眼,豪邁地裂嘴大笑:「只要將軍不死,我們在保安州的婆娘與小崽就有人照料,死後我們還可進褒忠祠,年年有人香火供奉……值了,值了!」

  他放聲大笑,對楊通伸出自己手:「好兄弟!」

  「好兄弟!」

  楊通的手同樣撘上。

  二人相視大笑,聲音遠遠傳揚開去。

  ……

  高尋張弓撘箭,「咻!」的一聲,一隻勁箭射出,正紅旗巴牙喇牛錄章京譚拜不可相信地摀住自己咽喉,慢慢跪倒在地。他身上有精良的水銀鐵甲,脖子上還有護具,不過都沒有擋住前方射來的一隻利箭。

  譚拜慢慢跪下,日後清國的兵部尚書,吏部尚書,屢破明軍趙光標、范志完,吳三桂,白廣恩諸軍,又殲滅張獻忠部的諂拜就這樣默默死去。臨死時,他看到前方那個俊朗無比的明國將官,正不斷射出利箭。

  他的箭術神乎其神,一個個旗中巴牙喇兵被他射翻在地。在他身旁,還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明國將官,咆哮如雷,揮舞手中一桿大槍,一個個旗中戰士,被他或挑或拍死在地。

  「想不到我這樣死去……」

  這是譚拜臨死前最後一個念頭。

  高尋與李光衡拚命搏殺,高尋兩隊火銃兵協防虎大威右翼土牆,此外還有李光衡的騎兵們,也是分出一半,手持火銃依牆而射。餘下的騎兵們,則手持長矛腰刀,在各通道與清軍搏戰。

  與楊國柱左翼一樣,虎大威己是退守第二道土牆,他軍中同樣傷亡慘重,無力再戰。因為有李光衡與高尋生力軍加入,才堪堪止住崩潰最後一刻。不過清軍太多了,在盾車的掩護下,一波一波的猛攻。

  支援的舜鄉軍傷亡極大,特別是高尋,他麾下多為新兵,雖然這些天參與鉅鹿營地防守,軍士心理上對清軍沒多少恐懼之情,但作戰技翹還是差了些。支援後,高尋麾下兩隊長槍兵,兩隊火銃兵,很快折損近半。

  在右翼防線,己經是以虎大威,高尋,李光衡為首的軍官在各條通道與敵血戰,不過清兵太多,殺退一波,又換上一波。

  虎大威全身浴血,他的中軍親將虎子臣己經戰死,好容易將眼前這波正紅旗巴牙喇兵殺退。他對李光衡叫道:「李把總,奴賊勢大,我軍寡不敵眾,需再向督臣求援。」

  李光衡苦澀地搖了搖頭:「督臣還有將軍那邊,己經抽不出援兵了,現在正面防線,不到兩千人,末將恐……」

  虎大威呆了一呆,這個老將慘烈笑道:「也罷,我虎家世代為大明盡忠,今日便戰死在這吧!」

  ……

  在楊國柱左翼防線,楊通與韓仲戰死了,臨死時,二人臉上滿是輕鬆的神情,特別是韓仲,還保持著裂嘴大笑的樣子。二人身上傷口屢屢,滿是密集的箭矢標槍,或是被砍斷的槍桿,鮮血浸透衣甲。

  二人表情很從容,很安詳,並沒有什麼痛苦與悲傷之意。在他們前面一條通道上,由副把總自動升任為把總的沈士奇勢若瘋虎地與敵搏戰,另一條通道上,楊國柱與中軍親將郭英賢也在拚命戰鬥。

  在他們身後,剛自動升任為千總的鐘顯才抱著二人的屍身,在嗚咽痛哭。看著前方仍是不斷湧來的清軍人海,他喃喃道:「真沒有援兵了嗎?」

  看大股清軍湧入,沈士奇等人力有不逮,鐘顯才猛地抽出兵刃,撕心裂肺地大叫:「兒郎們,殺奴啊!」

  大波的舜鄉軍隨在他身後,眾人都是聲嘶力竭地叫著,他們目光堅定,他們沒有害怕,他們那排山倒海般的喊叫聲如春雷般滾過大地。

  ……

  在舜鄉軍正面防線,大批的正白旗與鑲白旗清軍也是湧入,他們以層層盾車為掩護,進入第一道土牆通道後。前方排了五、六層的密密盾車,用來抵擋炮火,然後驅使大量的雜役收拾土牆內的泥袋,不理會他們慘重的傷亡,為盾車的前進提供順暢的道路。

  舜鄉軍的火炮齊射,並不能將這些盾車全部打爛,而且沒有架設火炮的地方,他們盾車還是不斷推進,快速逼了上來。如兩翼防線一樣,那些盾車推近到十餘步後,他們箭矢齊發,給舜鄉軍火銃兵帶來嚴重的傷亡。

  他們弓手眾多,又有盾車掩護,正面防線僅餘的數百門火銃,根本不能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大量的清軍盾兵向各通道湧來,王鬥下令趙瑄領營部炮手後退,護住寶貴的砲兵力量。

  隨後雙方便在各通道展開一系列的肉搏戰,爭奪戰,不斷有清兵湧來,然後被趕出去,再湧入,再趕出去。

  盧象升己經與王鬥親自搏戰,盧象升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不知劈死多少人。王鬥一手持槍,一手持盾,他左手盾牌擋住清軍劈來的長刀重斧,然後右手長槍刺透他們的身體,或是重重鐵槍拍下,將他們拍成肉餅。

  「痛快,痛快!」

  眼前通道上的屍體己經密密層層,不知多少是清軍的,又多少是明軍的,遍地鮮血橫流。

  又一波的清軍被殺退,王鬥與盧象升相視一笑,王鬥對盧象升豎起了大拇指,誇他厲害,文臣領命,身先士卒,作戰又如此勇猛,難得,異數。

  盧象升同樣哈哈一笑,對王鬥豎起了大拇指,他身上滿是鮮血,不知多少是自己的,多少是敵人的。

  他手持長刀,威風不可一世。

  清軍似乎膽寒,猶豫不敢進,而在這時,王鬥也接到鐘顯才通報:「韓千總與楊把總戰死!」

  王鬥眼睛一紅,見牆外猶豫良久的大股正白旗重甲又是湧到,他大聲吶喊,急衝而去。

  「保護將軍!」

  謝一科與王鬥的護衛們,奮不顧身護在他的兩側,對護衛們來說,他們可以死,但將軍不可以死。他們死了,家小還有將軍照料,但將軍死了,那就一切全完了。

  盧象升同樣舞著大刀衝上來,在他的身後,他的親將陳安緊緊跟隨,還有掌牧官楊陸凱,家丁陳瑛等人。他們心思與王鬥護衛一樣,他們可以死,但督臣不可能死。

  「殺!」

  「殺!」

  「殺……」

  不知道殺了多久,殺了多少波,王鬥護衛一個個倒下,謝一科身上不知道出現多少道傷痕,鐘調陽也重傷倒地。盧象升身旁,陳安戰死了,楊陸凱戰死了,陳瑛也戰死了。

  他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最後全身無力,被清軍幾根長槍刺入體內。陳瑛奮起餘力,手上長長斬馬刀將面前一個鑲白旗重甲劈成兩半。他哈哈大笑:「爺夠本了,爺殺了十幾個韃子,爹,娘,大姐,二姐,小妹,你們看到了嗎?狗兒給你們報仇了……報仇了……」

  他大笑死去,臉上仍帶著笑容。

  「殺!」

  王鬥手上盾牌一個橫掃,將左側一個正白旗分得撥什庫掃得吐血飛去。手中鐵槍猛地砸下,將面前一個清兵砸成肉泥,他的長槍又猛地刺出,將一個鑲白旗牛錄章京與他身後一個馬甲刺成肉串掛在槍上。

  王鬥身邊不遠,盧象升大刀大開大合,一個個清兵被他劈成兩半,血霧飛揚……

  ……

  一里外的清軍大陣中,多鐸面如土色,他喃喃道:「傷亡大太了,勇士傷亡太大了……這,這還要打下去嗎?……」

  他身旁各旗主同樣如無人色,特別是各八旗蒙古旗主,更是雙目發直。

  多爾袞面色鐵青,他咬牙切齒道:「繼續攻上去,一個甲喇一個甲喇的填上,眼下是申時中刻,日落之前,一定要攻下宣大營地!」

  他有些瘋狂:「吩咐各旗,將營中巴牙喇兵全部派上去,敢有後退者,全部殺掉,全部殺掉……」

  正在這時,忽聽明軍營地爆發出一陣歡呼:「萬歲!」

  接著多爾袞聽到無數的八旗軍驚呼:「明國援軍來了!」

  似乎無數的清軍都在騷動:「左側大營,左側大營……」

  多爾袞猛地回頭,不由呆住了,只見那邊的清軍營地上,正爆發出一片火海,濃煙衝天。更讓他驚住的是,那邊滾滾衝來不知多少騎兵,他們勢如破竹,從左側的清軍陣中直衝而來,所向披靡,沒有人可以阻擋。

  多爾袞就見左翼兵馬不住潰逃,強攻之下,那邊的清軍早己力竭勢盡。此時見明軍援兵到來,立時一口氣洩了,人人恐懼逃命。那波人馬越衝越近,似乎可以看到,衝在最前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火紅的披風飛揚。她策於馬上,手中長槍直指。隨在她身後,又是大股大股呼嘯的騎兵們。

  多爾袞喃喃道:「不可能,他們怎麼會有援兵,明國敢戰的,只有盧象升與王鬥二人……」

  多鐸焦急道:「奉命大將軍,明國援軍來了,不知道他們來了多少人馬,快退回營地吧,謹防有變!」

  多爾袞臉色變了數變,最終嘆了口氣:「退兵!」

  ……

  宣大營地一片歡呼,在這最艱難的時刻,突然有援兵到來,無不振奮。攻營的清兵人人恐懼,更聽到鳴金收兵的聲音,立時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王鬥也是歡喜大叫:「督臣,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他看向盧象升,呆了一呆,身旁的盧象升臉色慘白,似乎站立不穩,他低聲道:「王鬥,扶我……」

  王鬥搶上一步,扶住盧象升的身體。接著王鬥全身發冷,他赫然看到盧象升心口上插著一根長槍,槍桿雖是折斷,但那槍頭己是深深刺入體內。

  王鬥道:「督臣,你這……你這……」

  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想去拔出槍頭,卻又不敢。

  盧象升終於挺不住,他坐了下來,對王鬥強笑道:「馬革裹尸,戰死沙場,這正是我渴求的,王鬥你不必傷心……奴賊大部仍在,你要堅持下去……」

  他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全身抽搐起來,顯然支持不住。

  忽然他想起什麼,一把抓住王鬥的手,焦急地道:「國勤,國勤,你要答應我,答應我……」

  說到這裡,他卻是沒有說下去,己是氣絕。

  王鬥再也忍不住,雙目湧出熱淚:「督臣……」

  他伏在盧象升屍身上,失聲痛哭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4:3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1-27 16:47
第261章 是我的失誤

  周邊各人圍攏過來,見盧象升死去,無不失色,個個跪倒在地。

  督標營此時只餘一小半人,主官只剩下千總楊國棟一人,他們拜伏在盧象升屍身周邊,個個擂胸大叫,特別是楊國棟,更是悲痛不可抑止。

  腳步聲響起,卻是兩翼的楊國柱與虎大威趕到,看到眼前情形,呆了一呆。楊國柱顫抖著手撫上盧象升的屍身,看到胸前那根致命的槍刺。網巾麻衣上鮮血淋漓,身上不知多少傷口,唯有這根長槍要了盧象升的命。

  楊國柱的手越發顫抖,他眼中淚珠滾滾而下:「督臣……」

  他高聲叫道:「督臣……」

  拜在盧象升身前,放聲大哭,場中將士,皆是落淚。

  戰馬的嘶鳴聲響起,一匹神駿的白馬跑來,卻是盧象升的愛騎五明驥。白馬跑到盧象升身旁,用鼻子嗅了嗅,又用嘴巴拱了拱盧象升的身體,見他始終不動,白馬發出一陣悲鳴,揚開四蹄絕塵而去,遠遠的不知去向。

  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著五明驥跑遠。楊國棟雙膝向前,為盧象升收整遺體,他將盧象升浸透鮮血的麻衣脫下,那塊總督大印還綁在肘後。看到這個情形,他又是大哭。

  王鬥怔怔地站著,楊國柱與虎大威協助楊國棟收整盧象升遺體,不知什麼時候,溫方亮悄悄地來到王鬥身旁。他身上同樣傷痕屢屢,走路都有些踉蹌。

  溫方亮低聲對王鬥道:「將軍,韓兄弟與楊兄弟遺體運來了。」

  王鬥猛地看過去,卻見沈士奇與鐘顯才抱著二人屍身前來,嗚咽地拜在地上:「將軍……」

  二人高聲痛哭,王鬥雙目發直,他慢慢走到韓仲與楊通屍身前面,顫抖著手撫上二人的身體,慢慢的,他淚珠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最後淚如雨下。

  在王鬥身旁,李光衡也是泣不成聲,他指著韓仲屍體罵道:「……你這渾小子,怎麼就這樣走了?你走了我家女兒怎麼辦?她今年才十七歲啊……」

  他眼淚縱橫,身旁的高尋等人只是不住勸慰,王鬥站起身來,忽然他一個踉蹌,站立不穩,身旁的溫方亮與孫三傑等人忙上前扶住王鬥的身體。

  溫方亮哭道:「將軍,韓兄弟與楊兄弟為國戰死,人死不能復生,將軍要保重身體……」

  他想勸說什麼,最後卻是哽咽,難以出聲。

  腳步聲響起,一個聲音高聲道:「將軍,下官領軍來援,僥倖趕到。」

  隨後他驚叫,聲音顫抖:「啊,韓千總,楊把總,還有這……督臣,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人都死了……」

  卻是鎮撫官遲大成,他圍繞幾人屍體驚叫,有如世界末日。

  王鬥看到遲大成身後不遠,那土牆通道上又站著一群人,為首一個女子正靜靜地看著自己,她披著皮甲,繫著大紅披風,用帕巾包著頭,手上拿著一根長槍,正是許月娥。

  王鬥慢慢平靜下來,見他看來,許月娥上前幾步,拜伏在地:「月娥領軍來遲,望將軍恕罪。」

  她身後眾人一齊趴伏在地,王鬥看了她良久,沉聲道:「許娘子請起。」

  許月娥謝過王鬥,站起身來,她身後各人也是一同起身。

  面前的許月娥容色比初見更為堅毅,舉手投足中多了一股自容與自信。她持長槍靜靜而立,寒風鼓起她的披風大氅,頗有一種英姿颯爽的味道。她神色間隱隱的驕傲與從容,比起當日在靖邊堡與舜鄉堡的潦倒,己是不可同日而語。

  王鬥目光掃去,許月娥不由自主低下了頭。在她身後兩旁,同樣有幾個披著皮甲的女子,似乎作為她的貼身護衛,便是當日舜鄉堡同一批逃軍,見王鬥看來,她們個個避開雙目,神情不安。

  在許月娥身後,還站著幾個粗壯的漢子,個個身上披著盔甲,似乎是繳獲自清軍的甲冑。他們看向王鬥的目光有些好奇,眼中更透著桀驁不馴,他們眼睛在許月娥與王鬥身上打轉,似乎奇怪大當家的為何對眼前這個明將如此恭敬。不過他們沒說什麼,只是不住看著許月娥的眼色,顯然許月娥在他們心目中威望極高。

  在第二道土牆外面,還有一千多個粗壯漢子,他們打扮各異,或穿著棉襖皮袍,或披著盔甲,手上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個個或牽戰馬,或普通馬匹,或牽騾馬,打量周邊眼神頗有些肆無忌憚,見土牆周邊遍地鮮血與屍體,破損的戰車與兵器旗號更是散落滿地,無不是齜牙咧嘴,長吸短氣。

  不過他們雖然桀驁,卻沒有人說話,列隊也頗有樣式,頗有軍伍味道。

  王鬥打量許月娥良久,他身後的溫方亮,鐘顯才,高尋等人同樣看向許月娥那邊,眾人神情各異。在土牆內,眾多宣大官兵也是看向他們,眼中透著好奇,來援的竟不是官兵……那領頭的女子是誰?

  楊國柱與虎大威也是來到王鬥身旁,楊國柱道:「王將軍,此女是誰?」

  王鬥道:「軍門,這位是許月娥許娘子,當日,她曾在保安州舜鄉堡。」

  楊國柱看看許月娥,又看看土牆那邊的眾馬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虎大威在旁低讚一聲:「好一個女子,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王鬥沉聲道:「許娘子,這位是宣府鎮總兵官楊軍門,這位是山西鎮總兵官虎軍門,你快來拜見。」

  許月娥走上前來,對楊國柱與虎大威拜倒:「保安州舜鄉堡軍婦許月娥,見過兩位軍門。」

  楊國柱道:「許娘子請起,你領一干義士前來救援,忠肝義膽,本軍門定要向朝廷上書,以為表彰。」

  許月娥神情不動,淡淡謝了一聲。

  王鬥問道:「許娘子,你領多少兵馬來援?」

  許月娥拱手道:「回將軍話,月娥領殺奴軍一千五百員自讚皇縣出發,實到一千三百餘人。」

  「殺奴軍?」

  楊國柱與虎大威互視一眼,虎大威沉吟道:「好像聽過。」

  王鬥道:「許娘子遠來救援,實是辛苦。」

  他吩咐了一下,輜重營把總鐘調陽身受重傷,便由高尋與鎮撫遲大成將許月娥等人領進營去,安頓好後,再說後面之事。許月娥謝過王鬥,吩咐了幾聲,立時土牆外的馬賊們喧騰起來,在宣大官兵的注目中,他們牽著馬匹魚貫而進。

  許月娥對王鬥等人拱了拱手,在鎮撫遲大成等人的帶領下,往營地內部而去。她身後各女看也不敢看王鬥一眼,躲躲閃閃,跟在她身後去了。

  王鬥看那些跟進來的馬賊竟都是精壯的漢子,他們每個人身上血腥味極濃,顯然久經戰事。亂世中能活下來、而且壯大的馬賊,其實多半富有作戰經驗,否則早就被同道或是官兵剿滅,他們欠缺的只是紀律。

  不過眼前這些馬賊組織性不錯,真不知道許月娥是如何操持出來的。

  在場宣大官兵也看出來了,這些援兵多半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甚至連民團義勇都不是,極有可能是哪個寨子的刀客馬賊。不過有援兵到就好,特別他們解了方才清軍之圍,又聽聞這些人是奉王將軍之令前來救援,所以各人對他們極為歡迎。那個為首的女子,更是眾人議論的對象。

  楊國柱對王鬥道:「王將軍,這些……這些民間義士如能招安,我大明又多一部敢戰勇士。他們的安頓一定要妥善,缺乏什麼,可報於我與虎軍門知道,定要讓他們安心留在營地。」

  王鬥道:「軍門放心,末將明白。」

  ……

  此時天色快晚,收整好盧象升等人的遺體後,眾人顧不上傷感,都是趕快打掃各自戰場。清軍屍體兵器己經顧不上收拾,各營收殮自己戰死將士屍體,救護傷員,統計傷亡數目,晚上再一起商議事務。

  「直到今日,全軍共傷亡一千八百七十五人,其中,戰死殉國者一千一百三十四人,重傷三百五十二人,輕傷三百八十九人……乙部千總韓仲戰死,乙部乙總把總楊通戰死……營部夜不收隊官李有德戰死,營部輜重把總鐘調陽重傷,中軍親將謝一科重傷……全營戰死隊官十人,戰死甲長二十三人,伍長四十五人……」

  王鬥中軍大帳內,在剛回到宣大營地的鎮撫官遲大成沉痛的聲音中,讓人心驚的傷亡名單從他口中一一報出。

  帳中各人陰著臉,氣氛沉悶。這個名單意味著整隻舜鄉軍傷亡過半,元氣大傷,如果不是守營之戰,還有舜鄉軍獨特的堅韌,這只軍隊早崩潰了。

  「依我舜鄉軍軍律,各部各總各隊主官陣亡,各副官一率自動接任正職。鎮撫司名單如下,原乙部甲總把總,副千總鐘顯才接任乙部千總之職。原乙部乙總甲隊隊官,副把總沈士奇接任乙部乙總把總之職,原……原……」

  「名單擬定,請將軍裁決。」

  王鬥沉聲道:「準!」

  「千里運屍艱難,除了戰死的韓千總,楊把總,餘者將士遺體,只得就地火化。收取骨灰,腰牌,重要衣冠遺物回鄉安葬,靈牌供奉褒忠祠之內。」

  「準!」

  後事由鎮撫遲大成一一安排後,帳中各人又是沉默下來。

  王鬥沉默良久,緩緩道:「是我王鬥對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領軍入援,軍中也不會戰死這麼多兄弟。」

  他眼中含淚:「是我對不起他們。」

  溫方亮道:「將軍何錯之有?將軍慷慨無畏,我等陷入重圍,這是奴賊狡詐,加之勢大,這不是將軍的錯。」

  遲大成沉聲道:「將軍千里援救督臣,忠義之心,感天動地,只可恨朝廷……」

  他慘笑:「我軍陷入重圍多日,舉國無援,只有一部馬賊來援,哈哈,這真是千古奇談。」

  以遲大成的性情說出這話,可見今日之事對他的觸動。

  李光衡一直默默坐著,此時他出聲道:「韓仲他戰死,死得其所,這不能責怪將軍。」

  王鬥緩緩搖頭:「是我的失誤。」

  眾人各人看著他,都不明白王鬥錯從何來,各人只以為王鬥是傷心太過的緣故,都是紛紛勸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4:24 編輯

yyyyylv42758 發表於 2011-2-5 21:56
第262章 決定離去

  王鬥沒有多提此事,在眾人勸慰下,他又問起了鎮撫遲大成關於許月娥之事。

  遲大成道:「下官於初二日前往贊皇,不料許娘子行蹤飄忽不定,一直過了多日,下官才遇到許娘子本部,勸說她報效朝廷。又聞聽宣大官兵被圍鉅鹿,下官便反覆思量解圍之策。我等兩日前便到鉅鹿周邊,但奴賊勢大,圍困甚厚,我等也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今日,才抓住良機,可惜還是來遲一步……」

  說到這裡,他嘆息不己,連連搖頭。

  他奉王鬥之令,前往贊皇招安許月娥之時,除了隨身帶著兩個隨從外,還有兩個夜不收。在許月娥寨中住了數日,對許月娥之事探聽己經詳盡。

  「崇禎十年,許月娥七女離開舜鄉堡逃往保定府,隨後前往真定府,在元氏境內,救了贊皇縣虎威寨馬賊首領虎勁烈一行。感於許月娥救命之恩,虎勁烈認其為義女,隨之上山。」

  「此後數月中,許月娥隨虎勁烈到處劫掠,由其作戰勇猛,所取財帛又盡分部下,自己不取一文,在寨中威望日著,頗得眾賊之心。崇禎十年末,虎勁烈在臨城縣與一部楊姓馬賊火拚身受重傷,不久死去,臨終遺言以許月娥為首領。其寨原有七個小頭領,皆隨虎勁烈多年部眾,不服許月娥任其首領。」

  「虎勁烈死後五日,許月娥以宴請為名,設下伏兵,盡殺七人,眾賊凜服,遵其為頭領。許月娥掌控虎威寨後,擄來眾多女子與各賊為妻,又倣傚舜鄉堡立下等級尊卑,分寨中各人三等。一等戰兵,各賊皆有甲有馬,有妻有子,原額三百人,以舜鄉堡其法操練,地位最尊,財帛享受最厚,其部由許月娥親領,為許月娥心腹部眾。」

  「二等普通軍士,各賊裝備不定,妻口不定,若戰力出眾,家有妻小,可挑選進入一等。餘者為民,皆為各地投奔流民百姓,或是擄來人口,若在寨中時日漸長,可選拔為軍,家口衣食飽飯。所以在虎威寨中,人人爭搶為軍,更渴求為許月娥之心腹。」

  「崇禎十一年初,許月娥滅臨城縣楊姓馬賊部眾,聲勢更張,投奔之人不斷,部眾達千餘人,一等戰兵五百人。崇禎十一年三月,許月娥立下軍律,不再劫掠真定府境內之民,並四處剿滅境內馬賊,收其財帛糧米,得當地官府鄉紳讚許。」

  「四月,許月娥在贊皇,臨城,元氏,內丘等地徵收保護費,該地鄉民,過路商賈,必需每年向許月娥山寨繳納一定糧米財帛。作為交換,許月娥許諾免其馬賊、流寇、甚至官兵騷擾,讓其安心耕種經商。」

  「保護費?」

  王鬥呆了一呆,又聽鎮撫官遲大成道:「當地官府意圖剿滅許月娥部,然其在太行山據點眾多,當地民眾多有通風報信者,官府剿滅數次,皆是鎩翦而歸,只力圖招撫。」

  「此次奴賊入寇來,許月娥改其部為殺奴軍,殺傷奴賊眾多,聲勢喧然,官民敬畏,投奔人等更多。當地百姓只知許月娥,不知官府多矣。」

  遲大成道:「下官奉將軍之令收編,然許月娥似無此意,下官觀其心機極深,所圖者大,不是甘居人下之輩。便是勉強收編,留其在側,弊大於利。」

  溫方亮冷笑一聲:「好個許小娘子,在贊皇搞得有聲有色,末將等倒是看走眼了。」

  高尋此時己是轉正,位居把總之位,列座在帳,顧盼自雄。他沉吟良久,對王鬥栱手道:「將軍,末將以為,許月娥此女必除。此女雖身世悽慘,然我舜堡對其有恩。她不念恩情,學了一身本事,反跑到外面自立據點,影響極壞。我舜鄉軍皆是良善畏法之人,有其先例在前,難免人心各異。」

  鎮撫官遲大成道:「軍以律法為重,按舜鄉軍日前軍律,逃軍抓捕後重責三十軍棍,沒收田地,家口驅出舜鄉堡。本官到虎威寨後,許月娥己當眾領責三十軍棍,事後再處斬其人,有礙律法公正。」

  「她此次領軍救援,總歸念我舜鄉堡的香火之情,解了最危急軍情,算是恩義相抵。許月娥麾下以其馬首是瞻,我宣大軍現在仍陷入重圍,任何影響士氣的舉動皆為不智,兩位軍門也不會答應。便是事後處斬許月娥,也有卸磨殺驢之舉,對將軍聲名影響極壞。」

  「當然,前車之鑑,不可不防,軍中律法有漏洞,此為下官失職。回舜鄉堡之後,下官有意修訂軍法,凡逃軍皆斬,沒收田地,家口押入舜堡各礦山服役十年,以儆傚尤。」

  王鬥搖了搖頭:「許月娥。」

  想起當日在幸莊見到許月娥的情形,還有她的殺子,在靖邊堡與舜鄉堡種種往事,似是歷歷在目……良久,王鬥緩緩道:「許月娥之事,便如遲鎮撫官所議,此事不再提起。」

  「我軍傷亡極大,相關善後事宜,各將需妥善處置,今晚便連夜整編軍隊,各部有軍士缺額的,都整遍為完整的總隊。日後回到舜鄉堡,再重新編制,補足兵額。」

  他環顧眾人,沉聲道:「諸君,此為我舜鄉軍生死存亡關頭,諸君都需努力,同心協力,共度難關。」

  鐵甲一片鏘鏘作響,帳中所有人都是站起身來,高聲叫道:「追隨將軍,同心協力,共度難關。」

  王鬥又恢復了神采,在場各將也有了主心骨,人說哀兵必勝,雖說此戰舜鄉軍傷亡極大,盧督臣也戰死,但反激起眾人同仇敵愾的決心。

  ……

  王鬥當夜來到楊國柱的中軍大帳內,在這裡,他將與虎大威,楊國柱等人商議宣大軍隊今後的命運。盧象升戰死,沒有了主心骨,各人心下徬徨。

  不過宣府鎮,山西鎮,還有督標營幾個部分人馬中。以宣府鎮的人馬最多,而楊國柱又是宣府鎮總兵,所以眾人中隱隱以他為首,就連虎大威,也是一樣來到楊國柱大帳內議事。

  而在各個將官中,王鬥也是極為重要的人物,他軍職雖低,但麾下驍勇能戰,以戰力來說,他的軍部,隱隱又是全軍的主心骨。

  各營重要的將官都到了,王鬥拉上溫方亮,還有新任千總鐘顯才。楊國柱方面,他的中軍親將郭英賢,還有部下兩個千總到達。虎大威也帶了兩個千總到來,督標營只餘千總楊國棟一人。還有宣府參將張岩部下,也有兩個千總來臨。

  帳中氣氛陰沉,不說各營巨大的傷亡數字,就是盧象升戰死,主將陣亡餘者皆有罪。就算王鬥,楊國柱等人突出重圍,日後也不知道會面對朝廷什麼樣的處罰。

  往日各人有兵在手就無事,可嘆眼下各部傷亡慘重,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勞,宣大軍在朝廷諸公眼中,恐怕己經無用。這就是明末武將的悲哀,打了再多的敗仗,只要有兵在手,就是有功無過,朝廷要大力籠絡。沒兵了,打了再多勝仗也沒用。

  各營傷亡數目己經統計出來,督標營原本八百人中,傷亡五百餘人,楊國柱的宣府鎮正兵營,共傷亡一千四百多人。虎大威的山西鎮正兵營,共傷亡一千三百多人。兩個總兵各人營中三千人,傷亡近半,特別家丁死傷眾多,算是廢了。

  更慘的是宣府參將張岩部下,他營中兩千人,傷亡六百餘人,主將更是戰死。王鬥看到帳中,張岩部下兩個千總極力向楊國柱靠近,楊國柱也有意吞併這部人馬,對二人大加籠絡。

  如果吞併張岩的人馬,那楊國柱的實力,便又補足。而在各人眼中,許月娥來援的兵馬算是王鬥部下,雖說那些人是馬賊,總歸是人馬不是?所以算起來慘烈的搏戰後,楊國柱與王鬥的兵馬無損,說話聲音最大,只有虎大威頗慘,人馬無處補充去。

  盧象升戰死後,督標營主官只餘千總楊國棟一人,他己經表明,戰後也不想再回到陳新甲的督標營去。他營中雖只餘三百餘人,然個個都是可作為精銳家丁的好漢,所以楊國柱與虎大威都對他極力拉攏。

  楊國棟還沒想清楚加入哪方陣營,他打算等盧督臣的後事辦理了再說。

  此時眾人便是商議宣大軍去與留的重要問題。

  楊國柱與虎大威有意突出重圍,離開鉅鹿,帳中各人也是紛紛贊同:「原等我宣大軍隊守留蒿水河邊,是為了裡應外合,一舉擊潰奴賊大部。然堅守數日,舉國無援,連遠在數十里外的高起潛也不來救援。」

  「如今督臣戰死殉國,我等傷亡慘重,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不錯,我等仁至義盡,這仗,不能只靠我宣大部一隻來打。」

  眾人七嘴八舌,都是要走,不過又擔憂突圍時會不會遭到清兵的追擊,導致全軍覆沒。

  楊國柱對王鬥道:「王將軍,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是好?」

  帳中各人都非常重視王鬥的意見,聽楊國柱這一問,都是靜了下來。

  王鬥也決定走,留在這裡沒意思,他道:「楊軍門,虎軍門,諸位將軍。自鉅鹿之戰後,我宣大全軍傷亡五千六百餘人,依末將猜測,圍在我們周邊的奴賊應該也在傷亡萬人之上,其中披甲奴兵不會少於五千。奴賊色厲內茬,不脫賊寇本性,如此大的傷亡,料想他們內部紛斗,己是膽寒。特別奴酋多爾袞兩白旗,傷亡應該更大,無力再驅各奴旗作戰,此時突圍,正是良機。」

  他說道:「我軍還余足夠糧草,軍中又有戰車數百輛,火炮眾多,只要以謹慎之態,野地結為堅固車營前行,料想奴賊不敢追擊。」

  他道:「明日我軍休整一日,若奴賊不敢攻寨,便是他們勢盡無力,我等可從容而退。」

  楊國柱與虎大威點頭,虎大威道:「我軍退時,可三軍縞素,一為督臣致悼,二以哀兵之勢,更有突圍把握。」

  王鬥道:「哀兵必勝,虎軍門所言極是。然末將以為,督臣之事可暫不外報,震懾奴賊。」

  王鬥的話得到楊國柱等人的贊同,接下來的要點,突圍後往哪退卻休整?

  自從入衛來,宣大軍跟在盧象升身旁,朝中事事掣肘,糧餉不供給,援兵不發給,現在宣大軍中傷亡眾多,更要防止餘部明軍心生歹意,吞併各人兵馬。

  王鬥道:「今日許娘子來援,其部位於贊皇山寨,地勢險要。我等可先至贊皇,休整數日,再致保定府滿城。末將在那裡儲藏大批糧草,足供全軍飽食。再至易州某地,末將同樣儲藏有大批糧草。我軍一邊休整,一邊靜觀局勢發展,介時再作定議。」

  帳中各人都是點頭,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

   ※※※

  老白牛:晚上還有一章。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2 14: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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