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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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29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1:33
四六一節  失守

  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圖上重點標注的是河北、山東、河南三地的交接之處。
  
  蕭布衣和群臣面色肅然的望著地圖。一時無言。
  
  他身邊有魏征、盧楚、徐世績一干人等。均是極為信任之人。四人研究良久。眉頭深鎖。計畫顯然不如變化快。竇建德突然出兵。發力之猛。實在讓蕭布衣有些措手不及。
  
  在蕭布衣在大興殿向群臣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群臣出乎意料的憤慨。一致請蕭布衣出兵!
  
  蕭布衣轉瞬明白了過來。這幫人估計是被李密打怕了。不想讓蕭布衣主動出兵去攻關中。因為怕別人襲擊老巢。無人能夠抵擋。可真的被打到老巢來了。那真的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既然避無可避。反能激發出兇猛的血性。
  
  由於東都初定。蕭布衣大力提拔寒士。三省六部百官成分前所未有的複雜。每件事情。幾乎都要經過反復磋商。從未有一件事情讓群臣如現在這麼一致。
  
  群臣意見既然統一。東都團結起來。力量當然不容小窺。剩下的事情當然好處理。蕭布衣下令。諸位大人該做什麼還做什麼。行軍打仗他來處理。治理國家還要倚仗各位大人。維持東都穩定。全靠諸公了。
  
  群臣見蕭布衣並沒有驚惶。心中稍定。暗想李密百萬大軍也被擊潰了。竇建德一方土霸主。諒也成不了氣候。
  
  退朝後。蕭布衣對竇建德沒有絲毫輕視之意。立即召集眾人商討對敵方針。
  
  前線消息不妙。竇建德悍然出兵。已克衛州、隋興兩地。這兩地均在黎陽的西南。也就是說。竇建德已斷了黎陽地支援之路。黎陽眼下已成孤城!
  
  不過李靖、蕭布衣均知道黎陽的重要性。是以或沒有想到竇建德會在冬日出兵。但早已經派重兵把守。牢牢的鉗住竇建德進攻東都第一關。眼下黎陽由舒展威、狄宏遠、齊洛三員大將鎮守。精兵三萬。糧秣充足。再加上李靖在攻下黎陽後。第一時間就是加固城防。到如今。雖是孤城。眾人倒均認為。只要不出差錯。竇建德極難攻下黎陽。
  
  守城和攻城不同。守城可以說是極占地利。要想攻城。向來都要花費數倍、甚至十數倍的氣力。舒展威等人都是身經百戰。通告消息的時候。也是第一時間堅守黎陽和黎陽倉兩地。避不出戰。
  
  黎陽倉亦早早的深溝高壘。堅守不出。要下黎陽倉的困難性。不亞于攻克黎陽。
  
  竇建德見黎陽難克。馬上派兵圍困黎陽。繞城而過。連取衛州、隋興。更過太行山。分兵攻取長平、河內兩郡。長平眼下由通守殷善達扼守。河內卻是由通守孟善誼鎮守。兩地遽遭攻擊。亦是連連告急。
  
  眾人望著地圖。好像望到硝煙彌漫。心情沉重。
  
  “竇建德氣勢洶洶。用意已很明確。他準備出乎不意。盡取黃河已北之地。”盧楚道:“他若能達成心願。不但可力壓東都。還可斷我等北上之路。然後他卻和李淵攜手。壓我等退守到黃河以南之地。隔河抗衡。”
  
  魏征點頭。“盧大人說的不錯。我也如此認為。眼下當務之急。當是出兵北邙山。趁黃河冰封之際。過河援助河內、長平兩郡。長平是我等進攻上黨的根基之地。只要上黨落入我手。可借此地進攻太原。若失此地。關中有河東庇佑。更是固若金湯。對我等不利。”
  
  蕭布衣、徐世績卻均是沉默不語。盧楚問道:“西梁王。難道你不認可魏禦史所言?”
  
  蕭布衣沉吟道:“河內、長平從短期來看。戰略目標並不重要。但是我們若取河東。這兩地無疑是我們進攻河東等地的跳板。這兩地也絕對不能讓出去。可是……”蕭布衣欲言又止。徐世績一旁道:“魏禦史說地很有道理。可我覺得。此舉絕非竇建德真正用意所在。”
  
  蕭布衣雙眉一揚。“世績。你認為竇建德是何用意?”“眼下雖可渡河而戰。但顯然並非開戰的季節。”徐世績沉聲道。
  
  “是啊。”蕭布衣喟歎道:“我想竇建德就算要戰。總也要等到開春時分……哪里想到他像火燒屁股一樣。我們若是出兵抗拒。月餘他們可能克我等兩郡數縣。但是只要三個月的功夫。只要黎陽不克。我們就可將他們逐出這兩地。”
  
  蕭布衣早知道。這個年代出兵並非簡單。所以他素來推崇用最少的兵力創造最大的效益。他的鐵甲騎兵天下聞名。可也不過數千之眾。只有這樣。才能極少受糧秣輜重所限。最大限度發揮奇兵的效果。大軍長途跋涉。對後勤供給絕對是個很大的負擔。徐圓朗雖是十數萬大軍對抗。蕭布衣大可征百萬雄兵。可卻最多用了五萬兵力。並非兵源不足。而是要考慮到供給的承受之能。竇建德連攻黎陽、河內、長平三地。看似兇猛。但是據蕭布衣估計。已最少用了五六萬地兵力。若是在收穫時節。這些人倒可以搶割野外糧食。以供軍用。可現在天寒地凍。野外顆粒皆無。這數萬大軍的補給已是竇建德最大地弱點。蕭布衣可以毫不猶豫的讓諸地堅守。誘敵深入。然後再派兵斷其糧道。大軍無糧。不攻自敗。
  
  行軍對壘。並非一定要硬碰硬。裝備最精。人手最多就能獲勝。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只要善用其一。然後找出弱點。專攻敵手。當可勝出。
  
  蕭布衣把想法說出。眾人都是點頭。盧楚皺眉道:“聽西梁王一說。老臣亦覺得事情蹊蹺。竇建德並非不擅用兵之人。如此猛攻。到底用意何在呢?”
  
  蕭布衣望向徐世績。“想必世績早有定論。”
  
  徐世績沉著地走到地圖前。伸手比劃道:“西梁王。諸位大人。眼下我們有數線作戰。那就是鄆城地秦將軍對抗羅士信。巨野的張大人伺機進攻任城的徐圓朗。還有的當然就是竇建德沿黃河北岸拉出的一條戰線。從黎陽一路西進。不知道你們可否注意到。竇建德竟然只在黃河北岸興兵。引發我們的恐慌。對於黃河南岸。他居然秋毫無犯。”
  
  “東都亦是四塞之地。輕易難攻。竇建德不見得有那麼大的胃口。想過黎陽。黃河南岸可是金墉、偃師、虎牢等大城。山脈綿綿。我們早有精兵把守。他們渡河後。就算小有勝利。可若等河道開化。他們若無法回轉。那可是死無葬身之地!”魏征道。
  
  徐世績臉色沉重。“竇建德或許可以不攻虎牢。而是渡河後。從原武瓦崗地帶攻擊。要斷秦將軍、張大人地後路。”
  
  盧楚、魏征都是變了臉色。
  
  蕭布衣一拍桌案。“世績說地不錯。我也認為。竇建德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氣勢洶洶前來。誘我們過河增兵。他們卻分兵去包抄秦將軍、張大人的後路。然後和徐圓朗兵合一處進攻我們!”
  
  徐世績點頭道:“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何竇建德不按常理出兵。”
  
  “既然如此。我們東平危矣。”魏征失色道。
  
  蕭布衣冷靜道:“不用擔心。秦將軍、張大人均是善戰之輩。我們既然想到。他們得到消息。想必亦會防備。不過竇建德他們既然轟轟烈烈地來攻。我們當然要大張旗鼓的去戰。”
  
  徐世績微笑道:“西梁王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蕭布衣大笑道:“若非如此。怎能讓他們記住教訓?”
  
  “可長平、河內難道我們就置之不理了嗎?”盧楚憂心忡忡道:“竇建德這招虛虛實實。只怕我們不理這兩地。很快被他們攻陷。”
  
  盧楚文治尚可。但若是行軍作戰。當然不如蕭布衣、徐世績等人。是以尚未理解蕭布衣的用意。
  
  蕭布衣沉聲道:“當然不會置之不理。本王決定。親自出迎!”
  
  魏征笑道:“西梁王想要將計就計。給竇建德一個主力軍吸引的架勢。也想出奇兵偷襲他們嗎?盧楚恍然道:“原來如此。西梁王果然高見。”
  
  這些虛虛實實的策略。蕭布衣在攻打襄陽、對戰瓦崗之際。早就運用的爐火純青。這回再用。不過是牛刀小試。
  
  眾人分析完形勢。心情稍松。徐世績卻已開始分配人手。商量竇建德進攻之路。門外有兵士稟告。“太原急文。”
  
  盧楚又有些憂心道:“我聽說劉武週三戰皆敗。難道又敗了?”
  
  魏征笑道:“原來盧大人還很關心劉武周。”
  
  盧楚苦笑道:“現在誰都希望。他能和李淵打個幾年才好。李淵恐怕也希望竇建德能拖垮我們吧。竇建德原本一直隱而不動。可是如今搶先發力。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二人不約而同的搖頭。卻都是望著蕭布衣。不知道太原有什麼壞消息傳來。
  
  蕭布衣臉色有些古怪。半晌才笑道:“這世上就是怪事多。李淵的太原丟了。”
  
  眾人大驚。“這……怎麼可能?”
  
  誰都知道太原是李淵興起的根基之地。遠要比東都地黎陽還要重要。李元吉雖不中用。可李淵把他留在那裏。就意味著對太原極為重視。只有兒子留守那裏才能放心。太原精兵良將。糧秣充足。就算東都這面都認為。劉武周要下別的郡縣尚可。可要下太原。異常困難。
  
  再加上裴寂早已帶兵增援太原。怎麼會這麼快就丟了?
  
  “西梁王。不是軍情有誤吧。”盧楚慎重道。
  
  蕭布衣搖頭道:“軍文已經解釋地很清楚。劉武週三戰皆敗。不過是簡單地誘敵之計。不然以他們地銳氣。李元吉、竇誕等人如何是他們地對手?劉武周連連敗退。將別的郡縣悉數交出。唐軍連戰告捷。難免有了輕敵之意。這時候裴寂大軍已到了介休……”
  
  “那是在西河郡內。已離太原不遠。援軍既至。李元吉還有什麼可能會敗?”魏征亦是不解。
  
  蕭布衣笑道:“就是因為援軍到了。李元吉也就改變了策略。由以前的謹慎小心。變成了肆無忌憚。他竟然命令裴寂駐紮介休不動。莫要趕往太原。”
  
  這下連徐世績都不明白了。“他要做什麼?”
  
  “他說根本不需要裴寂。只憑自己的能力就能擊敗劉武周。所以裴寂前來太原。實在是多此一舉。”蕭布衣微笑道:“結果就是……劉武周又敗了幾仗。李元起士氣空前高漲。裴寂不能不聽從李元吉的命令。駐紮在介休。聽到李元吉連勝的消息後。居然也放鬆了警惕。結果尉遲恭悄然趕赴介休。先以小股兵力前往介休誘敵。裴寂帶兵討伐。沒想到被張公瑾的鐵騎一沖。全軍潰敗。尉遲恭早就派大軍殺到。裴寂所領唐軍。幾乎全軍覆沒!聽說裴寂數十騎逃回了關中。尉遲恭輕易下了介休之地!”
  
  徐世績拍案道:“好一招以退為進。張公瑾、尉遲恭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振奮。如同自己打了勝仗般。實際上。正是因為張公瑾地鐵騎起到了奇襲地效果。若非如此。也不見得能輕易擊潰裴寂的大軍。
  
  “尉遲恭、張公瑾擊敗了裴寂後。劉武周、宋金剛傾力之下。全力攻打太原。竇誕數戰大敗。龜縮在太原城不出。本來如果他們死守地話。劉武周還是對他們無可奈何。沒想到李元吉欺騙手下宇文歆。說讓他帶著老弱守城。自己和竇誕趁夜偷襲劉武周的營寨。可獲全勝。宇文歆苦勸。李元吉不聽。到深夜時分。李元吉帶著竇誕、精兵還有妻妾一干人等。徑直放棄了太原逃回了關中。李元吉才走。劉武周就已兵臨城下。宇文歆無力防守。亦是逃竄。結果太原當地豪強薛深獻城。太原於是落在劉武周之手。”
  
  眾人面面相覷。再過片刻。不由大笑。
  
  徐世績道:“李淵老奸巨猾一世。卻沒想到兒子如此無能。”
  
  蕭布衣笑道:“所以這樣的人。就和宇文化及一樣。留著多多益善才好。”
  
  眾人又是笑。一解鬱悶之氣。本來盧楚還有個最壞的想法。那就是劉武周萬一不支。竇建德、徐圓朗、加上了李淵。很可能對東都三路合圍。但眼下李淵突然失去太原。恐怕自身難保。眼下當可全力對付竇建德就好。
  
  眾人想明白這個關鍵。開始商討應對竇建德之計。徐世績一直商量到深夜。這才回轉到府邸。可回到府中後。並不歇息。鋪開文案。奮筆疾書。安排出兵事宜。
  
  李靖本是兵部侍郎。到現在已被提拔到兵部尚書。可如今卻在江南。徐世績身兼數職。兵部亦歸他調度。
  
  一直忙到清晨時分。徐世績這才打了個哈欠。望著一桌文案。頗為滿意。
  
  現在的他。以李靖為目標。暗想李靖隱忍這麼多年。自己眼下的事情。實在算不了什麼。
  
  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頁信紙。徐世績呆呆的望了半晌。忍不住地擔憂。
  
  我若不死。必來找你!
  
  裴茗翠寫這八個字。到底什麼意思?徐世績千般思緒。暗自苦笑道。我寧可你不來找我。我也不希望你去死。
  
  不知過了多久。雄雞一唱。徐世績扭頭向窗外望過去。見到天下白蒼蒼的一片。搖搖頭。正要小寐片刻。然後籌備出兵之事。下人進來道:“將軍……有一黑衣蒙面女子找你。本來我們說徐將軍不見。她說是裴小姐找你……要不要……”
  
  他話未說完。徐世績已經竄了出去。來到府邸前。見一女子站在門前。凝望著自己。徐世績鎮靜下來。“裴小姐現在……可好?”
  
  “徐將軍。我叫影子。多謝徐將軍問候。小姐她還好。”女子道。
  
  徐世績舒了口氣。驀然覺得天亮了幾分。冰天雪地中。也沒有那麼寒冷。不知過了多久。徐世績這才想起來。影子找他做什麼。好奇怪地名字。
  
  可無暇多想。徐世績問道:“影子姑娘。你找我何事?”
  
  “小姐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影子道。
  
  徐世績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自己都感覺聲音有些嘶啞。“什麼事?”他那一刻。不像是將軍。而更像是等待審判地囚徒。等到聽完影子說完一切。徐世績心中驚凜。“你地意思是。李玄霸……竟然沒有死?”
  
  原來影子只是把裴茗翠當日所做之事重複一遍。聽到徐世績發問。影子搖頭道:“小姐只要我把這些和你說一遍。其餘地事情。我不會說。”
  
  “影子姑娘。要進寒府坐一下嗎?”徐世績這才發現二人一直站在門外。
  
  影子搖頭。“徐將軍。我還有事。多謝盛情。”她轉身就走。沒有停留。徐世績怔怔的望著她的背影。想要挽留。卻是無從開口。等到影子消失不見。徐世績這才想起要通稟蕭布衣。急匆匆的找到蕭布衣。徐世績又把影子所言說了遍。
  
  本以為蕭布衣會震驚。沒想到他只是哦了聲。
  
  徐世績詫異道:“西梁王。李玄霸若是沒死。以他之能。只怕要對西梁王不利。”可他心中卻想。李玄霸若是沒死。裴茗翠沒有回轉。難道是去找他了?搖搖頭。似乎聽到自己心中的歎息。蕭布衣微笑道:“他不死好呀。他怎麼說。也是我的朋友。”
  
  徐世績聽到朋友兩字時。卻是身上發冷。強笑道:“我只怕他從未把西梁王當成是朋友!”
  
  蕭布衣喃喃道:“無妨。這麼多年。不還是這麼過來了。”看了眼徐世績。蕭布衣心道。李玄霸沒死。可離裴茗翠的距離。顯然比死了還要遠!候。李淵幾乎以為是在夢中。
  
  裴寂丟盔棄甲地回轉。李淵已經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裴寂會敗的如此慘。等聽到裴寂是敗在黑甲鐵騎下地時候。李淵眉頭深鎖。
  
  他驀然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
  
  蕭布衣竟然偷偷和劉武周聯手。而他一直並不知情。他沒有輕視劉武周。可看起來卻輕視了蕭布衣!
  
  蕭布衣到底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心中一陣發緊。李淵立刻召集群臣來想對策。可太原失守的消息接踵而至。李淵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以為是滑天下之大稽。太原兵精糧足。根基牢固。怎麼會失守?可等到見到李元吉哭喪著一張臉到了他眼前的時候。李淵差點暈了過去。
  
  李元吉一見父親。嚎啕大哭道:“爹。孩兒不孝。未能給你守得住太原城。”
  
  李淵氣的渾身發顫。厲聲問。“怎麼回事?”
  
  李元吉不敢抬頭。“爹。孩兒已經盡力。可是劉武周攻的太猛。我實在抵擋不住。如果再不回轉關中。只怕不能活著見你。”
  
  李淵臉色發黑。李元吉突然道:“爹。孩兒不孝。當初知道世民淺水原大敗地時候。就是心痛如絞。暗想孩兒若是那般慘敗。定然會自裁以謝罪。可沒想到轉瞬就輪到了孩兒。只請爹爹賜我一死。讓我去見已死的娘親吧。”
  
  他說完後。嚎啕大哭。一旁地竇誕以頭觸地。不敢抬頭。
  
  李淵痛心道:“竇誕。元吉無知。朕才讓你輔佐。可沒想到你竟然丟了太原。你還有何話可說?”
  
  竇誕慌忙道:“聖上。不關我事。放棄太原是宇文歆的主意。我本不從。可奈何宇文歆堅持說。劉武周攻勢猛烈。裴大人又是慘敗而歸。我等後繼無援。再不撤離。只怕悉數落在劉武周之手。”
  
  李元吉泣聲道:“爹。我就算死。也想再見你一面。”
  
  李淵心亂如麻。擺手道:“先都退下。”李元吉微喜。看了竇誕一眼。和他退了出去。李淵卻對身邊地吏部尚書李綱道:“李尚書。元吉年輕。不懂世事。所以才派竇誕、宇文歆輔佐。太原幾萬精兵。十年倉儲。王業興起地根基。遽然放棄。實在罪不可赦。既然是宇文歆的主意。當要斬了他!”
  
  李綱不等回話。宮人稟告道:“啟稟聖上。秦王求見!”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1:33
四六二節  無垢

  李世民走進來的時候。臉上滿是風塵之色。
  
  本來俊俏的一張臉。卻是鬍子拉茬。臉頰黝黑消瘦。如果說以前的李世民還有點奶油小生的味道。可如今的戰場沙塵。已讓他加速的成熟。淺水原的慘敗。讓他心智趨於成熟。隴右的風沙。消磨了他的稚氣。如今的李世民。和一年前的那個心高氣傲的李世民。已有了天壤之別。
  
  李淵見到。滿是欣慰之色。起身握住了李世民的手。“世民。一切順利吧?坐!”
  
  李世民沉聲道:“父皇。隴右平定極為順利。我軍所到之處。薛家軍望風披靡。薛舉、薛仁果均死。群臣擁薛舉幼子薛仁越為帝。可那是個懦弱之人。見我前往。早就開城投降。我饒他一死。讓他去勸降隴右諸軍。所到之處。悉數平定。對了。爹。這次最有收穫的就是取了萬餘匹戰馬。我們的玄甲天兵這下實力大增。”
  
  李淵點頭道:“世民。你如今做事。有張有弛。很是不差。真讓為父欣慰。”
  
  李世民含笑道:“這也是爹爹給我機會。不然我早就一蹶不振。”
  
  李淵拍拍李世民的肩頭。“你是我的兒子。這機會不給你。又給哪個呢?”想起了什麼。李淵轉頭望向李綱道:“李尚書。方才朕所言。你覺的如何?”
  
  李綱不等回答。李世民搖頭道:“爹。我不同意。”
  
  李淵一怔。“你都知道了?”見到李世民凱旋。李淵暫時把太原的事情放在一旁。見到李世民的勃勃英氣。又讓李淵想起不成器的李元吉。心中歎息。
  
  李世民道:“爹。據我所知。元吉在太原的時候。一直都是驕奢放縱……”
  
  李淵臉色微變。“世民。那是你的弟弟!”
  
  李世民苦笑道:“爹。我知道他是我的弟弟。可正因為這樣。我們都希望他能向好的一面發展。而不像今天這樣。把事情搞的一發不可收拾。元吉胡鬧。竇誕不但不規諫。反倒不停的為他掩飾。太原百姓早有不滿。可這些爹你可知道?車騎將軍張達不過是因為手下一名兵士。誤傷了元吉。就讓元吉耿耿於懷。派他帶幾百人去送死。張遷忿然反叛。劉武周這才攻下了榆次。宇文歆忠心耿耿。屢次勸諫。元吉騙他說出城擊敵。卻帶領精兵逃離太原。這才讓太原失陷。所有的一切都是元吉胡鬧。竇誕作祟。宇文歆卻是忠心耿耿。爹你不懲罰奸佞。反倒要殺忠良。豈不讓百官心寒?”
  
  “這些你怎麼知道?”李淵陰沉著臉。
  
  李世民苦笑道:“是宇文歆逃了回來。先去找我。告訴我當初的實情。我相信。他不會撒謊。”
  
  李淵沉吟良久才道:“元吉自己不學好。不是竇誕、宇文歆兩個人能禁止的了的。這是朕的失誤。既然如此。去了元吉齊王的封號。宇文歆……竇誕的罪責。都不予追究了。”
  
  李綱舒了口氣。跪倒在的道:“聖上英明之主。天下之幸。”
  
  李淵咧嘴笑笑。“你們暫且都退下吧。世民。你留著。”
  
  等著眾人離去。李淵歎氣道:“世民。太原失陷。你覺的應該如何應對?”
  
  李世民道:“爹。我想你不用擔心。想劉武周雖取太原。可雀鼠穀的勢扼要。亦有精兵把守。只要不出意外。扼住要道。想必劉武周還是無能南下。孩兒的玄甲天兵已磨礪成熟。請求帶兵前往介休。收復太原、介休之的!”
  
  見李淵沉吟不語。李世民笑道:“爹。你還是對我不放心嗎?要知道。我已非當初的毛頭小子了。”
  
  李淵長歎道:“世民。我並非對你不放心。而是覺的就算你出馬。亦不見的有什麼把握。”
  
  李世民皺眉道:“爹。元吉胡鬧。裴寂根本不擅領軍。你將守衛太原的重責交給他二人。本身就有問題。想劉武周有何本事。孩兒出馬。難道還不能奈何他?眼下太原危機。救兵如救火。姜寶誼死守平遙。若再不出兵。隨時可能崩潰。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若是以往。李淵肯定會大聲斥責。可到今日。李淵只是摸摸李世民的頭道:“世民。你才從隴右回來。並不瞭解情況。你的玄甲天兵對付劉武周雖是不差。但你可知道。劉武周的隊伍中卻夾雜著黑甲鐵騎。”
  
  李世民吸了口涼氣。“蕭布衣出兵了?”
  
  他雖是自負。可對蕭布衣卻有種說不出的敬畏。實在是因為蕭布衣的鐵騎太具威名。無論如何不服。李世民都不能否認。蕭布衣今日的天下。並非坐享其成。而是蕭布衣身先士卒。一分分的打下來的!
  
  蕭布衣作戰數載。未嘗一負。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運氣。可百戰百勝已說明。蕭布衣雖是馬匪出身。卻亦有著敏銳的軍事才能。
  
  蕭布衣竟然和劉武周聯手。一想到這裏。李世民亦是不寒而慄。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李世民沉著道:“爹。就算劉武周和蕭布衣聯手。可蕭布衣畢竟是人。不是神。我有信心和他一戰。”
  
  李淵搖搖頭。“容我再想想。世民。你現在的進展。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要和蕭布衣對決。顯然還欠了火候。”
  
  “你就算不派我去。派大哥去也好。大哥……現在在哪里呢?”李世民急聲問道。
  
  “他領軍……去了上黨。”李淵緩緩道。
  
  李世民詫異道:“他去上黨做什麼?”
  
  沉默良久。李淵才道:“世民。蕭布衣雖出兵暗助劉武周。與我們為敵。可他現在。也是極為麻煩。徐圓朗對他而言。雖不足為懼。可竇建德卻已出兵。進攻長平、河內兩的……”
  
  “竇建德出兵了?”李世民大喜道:“爹。他同意和我們結盟了?”
  
  李淵猶豫道:“應該如此。我先後派了三撥人馬去勸說。神通最後前往。說竇建德已同意聯手共擊蕭布衣。”
  
  神通就是李神通。就是李淵的堂弟。很的李淵的信任。
  
  李世民恍然道:“原來蕭布衣暗中作祟。父皇也不甘示弱。這麼說大哥前往上黨。當然是伺機出關南下。協助竇建德共擊長平。進而準備攻打東都?”
  
  李淵緩緩點頭。“可以這麼說吧。但是蕭布衣現在根基牢固。東都萬眾一心。想撼他的根本。談何容易。我只讓你大哥伺機而動。世民。你才從隴右回來。頗為辛苦。先回去休息吧。過幾日我再找你商量。”
  
  李世民見到李淵頗為疲倦。不忍多言。離開皇宮後。徑直回轉到秦王府。一少女正坐在廳中沉思。聽到腳步聲。欣喜的站起。“世民。你回來了。少女剪水雙瞳。鵝蛋臉。笑容綻放的時候。臉頰露出淺淺的酒窩。那女容顏嬌美。嬌小的身子被白裘籠罩。立在那裏。有著說不出的書卷之氣。
  
  李世民見到少女。驚喜道:“無垢。你來了?”原來那少女就是他的未婚妻子。長孫無垢!
  
  當年李家和長孫家聯姻。長孫家看重了李家的根基厚重。知道李家雖不的志。可日後必會大展宏圖。而李家和長孫家聯姻。卻是看重了長孫家的智囊。
  
  長孫家從長孫晟到長孫順德。從長孫無忌到長孫無垢。均是極為明大體之輩。李世民和長孫無垢自幼相識。可以往李世民是年少輕狂。擊劍任俠。少把這個未婚妻記掛在心上。故很少相見。到如今卻是戎馬奔波。常年難的一見。見長孫無垢俏然而立。明麗可人。一時間倒興起紅顏易老的感慨。
  
  他有這心境的時候。才是遽然而驚。暗想連年征戰。如今的李世民。或許才有了當年蕭布衣的心境。
  
  不知自己為何要想起蕭布衣。李世民唯有苦笑。搖搖頭。才發現長孫無忌亦在府上。驚喜道:“無忌。你也來了。”
  
  長孫無垢只是笑。望著身前的意中人。
  
  李世民見到她眼中的調笑憐惜之意。恍然醒悟。伸手一摸下頜。“鬍子一直沒有去刮。”伸手拔刀。在頜下刮了幾下。對著刀光看看容顏。微笑道:“現在。又是以前那個風流倜儻的英俊公子了吧?”
  
  長孫兄妹訝然而笑。長孫無忌道:“原來世民真的很忙。忙的刮鬍子的時間都沒有。無垢她……”
  
  “三哥……”長孫無忌低聲道。
  
  長孫無忌笑道:“好的。不說不說了。世民。現在誰看到你。都想不到你以往頹唐的樣子。”
  
  李世民笑著搖頭。“若沒有以往頹唐。哪來今日的重生。可若沒有無忌你的勸告。亦是沒有我今日的重生。”
  
  他想起淺水原大敗之時的頹廢。不由感慨萬千。長孫無忌欣慰道:“世民如此想法。真讓我等欣慰。無垢知道你從隴右回來。這才從家中前來見你。我還有事……”
  
  他見妹妹眼中滿是情意。知道她有很多話要說。起身要走。李世民隨口問了句。“路上還順利吧。”見到長孫無忌臉上掠過不滿。李世民微怔。長孫無垢卻已道:“一切順利。”
  
  長孫無忌不滿消隱。哈哈笑道:“我們還能有什麼不順利。走了。”他舉步向府外走去。李世民眼珠一轉。微笑道:“無垢。我去送送無忌。一會兒回來。”
  
  他說走就走。和長孫無忌勾肩搭背的出去。又恢復了以往的舉止。長孫無垢緩緩的坐下來。滿是幽幽。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等候。或許一個成就大業男人的背後。總會有個孤寂的女子……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到了府外。見四下無人。李世民將長孫無忌拉到角落。低聲道:“無忌。到底怎麼回事?你我相識多年。你解開褲子。我就知道你拉稀拉幹。你不要瞞我。我肯定有事發生。”
  
  長孫無忌啞然失笑道:“世民。你現在怎麼說也是個秦王。拜託你能不能說的文雅些?”
  
  “少顧左右言其他。快說!”李世民催促道。
  
  長孫無忌歎口氣。“世民。你我雖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我也不想瞞你。你現在威名漸盛。又是秦王。就算是聖上還有太子見到我們。均是親如一家人。如今西京若說還有能不給我們好臉色的人。就只有一個人了。”
  
  “又是元吉?”李世民皺起了眉頭。
  
  長孫無忌點頭道:“不錯。我和無垢來到你府上的路上。碰到了元吉。不知道我們哪里的罪了他。他指著無垢的鼻子罵……至於罵什麼。不說也罷。”
  
  李世民雙眸噴火。“他真的無法無天了。才在太原慘敗。又到西京撒野。我這就去找他。”他才要起步。卻被長孫無忌一把拉住。“世民。無垢不想告訴你。是怕你們兄弟鬩牆。你若找元吉吵架。她要埋怨我了。我告訴。不是想讓你為我們出頭。而是想要提醒你小心。他這人現在和瘋狗一樣。不可理喻。”
  
  李世民冷冷道:“他現在越來越不像話。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我如何的罪了他。讓他一直揪住不放。”
  
  長孫無忌苦笑道:“他現在見人就說你不是聖上的兒子。世民。這個對你很不利……”
  
  “我是爹的兒子。這還有什麼可懷疑?我不信爹爹會因他胡言亂語對我不利。”李世民訝然道。
  
  長孫無忌欲言又止。搖搖頭。“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李世民望著長孫無忌的背影。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事重重的向府邸走去。突然一拍腦門。翻身上馬。馳出府邸。
  
  他一路急奔。卻是來到長孫順德府前。直奔府中。
  
  長孫順德正坐在廳中。呆呆的望著廳外。夕陽西下。餘暉籠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有些淒涼之意。李世民急奔入內。他這才緩緩的轉過頭來。擠出微笑道:“世民。怎麼有空來看我?”
  
  李世民徑直走到長孫順德面前。正色道:“長孫叔叔。我有事想請教你。”
  
  長孫順德這才仔細看著李世民的臉。“無垢惹你生氣了?”
  
  李世民搖頭道:“無垢怎麼會惹我生氣?我想問的是……我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兒子?”
  
  他問的突兀。長孫順德愣了下。“你怎麼會這麼問?”
  
  李世民一直盯著長孫順德的臉。見不到異常。這才苦惱的坐下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也真不知道如何處理元吉。”
  
  長孫順德明白過來。“元吉他……又說你的不是了?”
  
  李世民歎氣道:“他若真說我的不是。我反倒可以容忍。可他今日竟然罵起無垢。我聽到後。真的想去揍他一頓。”
  
  “那你……揍他了嗎?”長孫順德問道。
  
  李世民搖頭。“沒有。我想要和他大打出手。傳出去的話。爹那裏肯定沒有面子。若是爹知道我因為無垢出手。肯定會怪責無垢不懂規矩。不知道規勸我。我或許沒事。但是無垢卻會因我受到斥責。我怎生過意的去?”
  
  長孫順德微笑道:“世民。你真的長大了。你這麼想。很好!無垢那裏不會有事。不過……”
  
  “不過什麼?”李世民急問道。
  
  長孫順德搖搖頭。“算了。我什麼都沒說。”
  
  “你說了怎麼當作沒說?”李世民不解道:“叔叔。你一定要說。”
  
  “我知道你一直在為元吉的謠言苦惱。”長孫順德沉聲道。李世民點頭道:“本來我開始以為他不過是意氣用事。可他現在越演越烈。弄的我也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爹的兒子了。”
  
  長孫順德微笑道:“謠言可怕如斯。竟然讓你也是無所適從。你若不是聖上的兒子。他如何會對你如此器重?世民。謠言止于智者。不要多心了。”
  
  “不過叔叔。你要知道三人成虎的事多有。”李世民道:“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讓那小子閉嘴?”
  
  “辦法當然有……”長孫順德緩緩道。
  
  “快說快說。”李世民喜道。
  
  “辦法就是一刀宰了那小子……”長孫順德帶有笑意道。
  
  李世民愕然。“他可是我弟弟呀。再多的不對。我也應該諒解他才對。”
  
  長孫順德輕歎道:“你明白這點就好。世民。要知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元吉這人妒忌心極重。你素來都是風風光光。少有波折。事事壓在他頭上。他對你惡語中傷。不可避免。可聖上英明之主。自有分寸。你現在忍一時。爭取兄弟和睦。聖上不會視而不見。有空的話。多找聖上聊聊吧。”
  
  李世民沉默良久。“多謝叔叔提點。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長孫順德微笑道:“多和聖上聊聊的時候。也記的看看無垢吧。”
  
  李世民微微一笑。心情舒暢了些。起身才要離開。突然又問。“叔叔。現在蕭布衣勢力強悍。銳不可擋。不知道你可有什麼妙策對之?”
  
  長孫順德沉吟良久。“聖上佔據的勢。蕭布衣佔據人和。若說勝負。只有蒼天才能決定了。到如今。我不想去想了。不過眼下。肯定要先以劉武周為主。”
  
  他說的意興闌珊。李世民不好多問。轉身離去。長孫順德閉上雙眸。喃喃道:“其實……我想了又有什麼用呢?”河。直奔河內。
  
  河內在黃河以北。算是東都北部的屏障。若是被敵手取了去。當會隔河虎視東都。不容樂觀。
  
  大軍到了河內。暫時依城安營下寨。河內通守孟善誼見大軍前來。不由長舒一口氣。馬上開城迎接。河內城官員悉數出迎。只因為這路大軍是西梁王親領。可見西梁王對河內的重視。
  
  此舉無疑極大的鼓舞河內守軍的士氣。他們能堅持。只因為知道東都不會放棄他們。西梁王前來。他們不但有信心堅持下去。還有信心將河北軍驅逐出境。
  
  新年將至。所有人都希望年前將結束這場戰役。安心的過個新年。
  
  蕭布衣初次和竇建德交手。心中卻是謹慎非常。新年什麼時候過都行。他既然來打仗。早就把過年的念頭放在一旁。
  
  蕭布衣頂著風雪。帶著眾將進入城中。
  
  孫少方帶著眾親衛當然不離左右。這些手下均是史大奈從千百禁衛中挑選。武功遠高尋常兵士。這些人簇擁著蕭布衣。不要說真假符平居一個來。就算一起來。想殺了蕭布衣也是極為困難之事。思楠一如既往的冷漠。影子一樣的跟在蕭布衣身邊。
  
  孟善誼看著嘀咕。搞不懂這女子的來歷。卻問都不敢問一聲。
  
  蕭布衣此次領軍。端是帶了不少將領過來。不過有幾人卻是瓦崗降將。比如說賈潤甫、李文相、常何、張遷等人。
  
  這些人投奔東都後。被編入西梁軍中。多數均為偏將。一直沒有經過陣仗。難免心中惴惴。只怕蕭布衣秋後算賬。
  
  可蕭布衣對翟讓、王儒信等人一直以禮相待。讓他們總算能安心留在東都。
  
  過了這久。蕭布衣陡然帶著他們出征來平盜匪。可以說是給與了極大的信任。這讓他們不免信心大增。摩拳擦掌。只等著建功立業。報答蕭布衣的知遇之恩。
  
  眾將分列兩排。威武莊嚴。孟善誼和手下眾官見到這種氣勢。均是士氣大震。
  
  蕭布衣道:“孟通守。眼下情形如何?”
  
  孟善誼早早的展開的圖。上面是長平、河內兩的。孟善誼指著的圖道:“啟稟西梁王。據我的消息。竇建德派手下大將王伏寶、高雅賢進攻長平郡。卻派蘇定方、範願進攻河內。我聽從西梁王的命令。已實行堅壁清野策略。他們所獲甚少。據我初步估計。蘇定方此次行軍。騎步兵約有兩萬餘人。就在前日。他們還試圖攻打這裏。不過昨日不知為何。全軍撤退。我派人追蹤。發現他們向修武縣左近的白鹿山撤退。”
  
  蕭布衣望著的圖。沉吟道:“你和他們接戰過嗎?河內周圍各縣損失如何?”
  
  孟善誼臉上一紅。跪倒道:“西梁王恕罪。蘇定方氣勢洶洶。河內守軍不過數千之數。不敢輕易開城接戰。至於其他縣鄉。聽說東部近黎陽的共城、新鄉、獲嘉三縣均被敵軍所破。微臣鎮守不利。請西梁王責罰。”
  
  蕭布衣起身扶起孟善誼。感喟道:“敵軍兇猛殘忍。來勢突然。孟通守不必自責。”
  
  孟善誼心中感激。有兵士急急來報。“啟稟西梁王、通守大人。河北軍在城外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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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三節  異曲同工

  蕭布衣聽到城外有河北軍搦戰的時候。驚詫的表情都不願多給。懶洋洋的問道:“多少人在城外搦戰?”
  
  “大約有千餘騎兵。”兵士回道。
  
  “知道了。下去吧。”蕭布衣揮揮手道。
  
  孟善誼大是疑惑。見蕭布衣還是望著地圖。提醒道:“西梁王。河北軍在城下搦戰……”
  
  “西梁王。末將請求帶部下前往擊敵。”李文相站出道。
  
  張遷亦是站出道:“賊寇傲慢。末將也請出兵擊之。給與賊寇當頭痛擊。殺敵銳氣。”
  
  這二人均是瓦崗降將。知敵搦戰。只想立功贖罪。以除東都人、西梁軍對他們的偏見。是以迫不及待。
  
  蕭布衣對敵人可以傲慢。對手下素來尊重。這亦是他能博得手下信任的不二法門。
  
  直起身子。提起了精神。蕭布衣道:“張遷、文相。你等勇氣可嘉。可不必急於一時。反正他們千餘人想攻城。無疑癡人說夢。既然如此。我們好好商量下。再做決定。你們說如何?”
  
  “末將明白。”二人齊聲道。
  
  張遷、李文相聽蕭布衣拒絕。本是失落。可見他商量的口氣。難免受寵若驚。想西梁王威震天下。他們不過是瓦崗普通降將。能得如此禮遇。再不知進退。那就是不自量力了蕭布衣幾句話安撫了李文相二人後。轉望賈潤甫道:“潤甫。河北軍搦戰。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賈潤甫本是隋將賈務本之子。賈務本又是張須陀地手下。父子二人。均是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是以蕭布衣不能忽視他。
  
  實際上。蕭布衣看似勇猛無倫。但每次出戰。均是經過周詳的考慮。每個人的意見看似微不足道。卻極可能左右到勝負。
  
  賈潤甫恭敬道:“啟稟西梁王。我覺得河北軍有詐。或者最少是。他們使用疲軍之計。”
  
  蕭布衣點點頭。“你的意思是?”
  
  “據我所知。昨日竇建德部才去。今日又來。他們明知道我們大軍來援。卻派不過千余人搦戰。顯而易見。是驕我等出軍。誘我等出軍。或許在這千人後。就會埋伏個極大的陷阱。等我們去跳。”
  
  張遷、李文相吸了口涼氣。暗想若真是如此。自己方才真的魯莽了。
  
  蕭布衣微笑道:“潤甫所言正合本王之意。不明敵情。妄自出兵。和送死無異。當務之急。就是探明對手的情況再做決定。反正外邊天寒地凍。這裏溫暖如春。由他們去搦戰吧。眾將聽令。不得我號令。擅自出戰之人。定斬不饒!”
  
  “遵令。”眾人齊聲道。
  
  蕭布衣下了免戰命令後。回轉臨時地府邸後。已把蝙蝠、孫少方等人召集過來。思楠立在一旁。也不離去。
  
  蕭布衣並不介意她在旁。沉聲道:“蝙蝠。少方。現在要辛苦你們了。”
  
  蝙蝠、孫少方笑道:“職責所在。當仁不讓。”
  
  蝙蝠四兄弟去高探尋敵情。老四、老五身負重傷。養到現在。雖是好轉。蕭布衣卻還是把他們留在東都。這次出兵。只帶了蝙蝠、盧老三二人前來。
  
  不過很多時候。刺探消息。顯然用不到太多的人手。
  
  蕭布衣展開地圖道:“竇建德這次擊長平、河內兩地。虛虛實實。我等不能大意。現在他們身處暗地。大軍不停變幻駐紮地點。我等雖是求戰。他們卻是不肯交鋒。甚至昨日全軍撤退。避而不戰。可說是狡猾非常。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找到他們大軍的藏身之處。而不是被他們千餘騎兵牽著鼻子走。”
  
  蝙蝠沉吟道:“所以西梁王準備讓我們調動力量。搜出河北軍的所在。”
  
  “不止是河北軍的所在。而且要搜出這兩郡一切敵人的蹤跡。”蕭布衣沉聲道:“鷹眼現在準備的如何了。”
  
  “隨時準備出發。”盧老三道。
  
  蕭布衣點點頭。“少方、蝙蝠、老三。現在我命你們各帶一隊鷹眼。展開地毯式搜索……就是不放過郡縣的任何一個角落。少方。你帶著五十人。扮作百姓。一路探測到本城西地王屋縣。一路探測到本城東的共城。有若消息。儘量最快的時間回報。蝙蝠。你帶著一隊人前往長平……”
  
  “最遠是長平關嗎?”蝙蝠問道。
  
  從地圖上看。不過是半尺的距離。可蝙蝠知道。那可是幾百里之遙。在這種天氣。進行這種搜尋。難度之大。難以想像。
  
  可再困難的事情。只要蕭布衣吩咐。他也竭力會完成。其實從草原瘟疫橫行。生死別離那一刻。蝙蝠已經知道。這輩子已經跟定了蕭布衣。老二背叛。蕭布衣還是極為信任他們四個。更讓他們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激。
  
  他們早就放開了一切。只可能追隨蕭布衣一人。説明他。完成心中大業。
  
  “不是長平關。而是要繞過關口。查看天井關的動向。”
  
  蝙蝠怔了下。“那好像是李唐的地帶了?”
  
  原來東都過黃河。一路向北。就是過河內、長平。而過長平地長平關後。就是連綿的山區所在。那裏人際荒蕪。百姓稀少。過了數十裏群山後。就會到了上黨郡內。
  
  上黨郡和西河、絳郡、太原三地接壤。在山西、河北、河南三地中處於緩衝之地。很有戰略意義。
  
  但上黨郡是太屋山脈和太行山脈夾出一塊狹長盆地。土地貧瘠。人跡荒蕪。再加上群山環繞。可以說是行軍供給極為地不便。
  
  李淵從太原起義。先下西河。雖然說大部分注意力均在關中。可對周邊郡縣當然還是要招安收攏。下西河後。李淵已經第一時間招安上黨郡縣。眼下上黨郡是落在李淵之手。蕭布衣佔據東都後。當然也是極力招安臨邊地郡縣。他當然不滿足黃河以南的地域。搶先過黃河後將長平、河內兩郡納入版圖。
  
  長平、上黨兩郡接壤。都是人口稀少。上黨的天井關是被李淵重兵把守。長平的長平關亦是被蕭布衣派重兵守衛。兩方勢力為了更大地擴展。始終並不正面接觸。在這個地域一直是相安無事。又因為地勢限制。山路崎嶇。無論是哪個主動進攻。都要花費極大的氣力。是以一直相安無事。
  
  蕭布衣讓蝙蝠過長平關留意天井關的動靜。也可以說是從今天起。李唐和西梁已由伊始地彼此暗中作祟。到如今地短兵相接。
  
  這當然也是因為兩方勢力擴展。終於到了再次交集的時候。
  
  蕭布衣聽蝙蝠詢問。點頭道:“我幾日前收到李將軍地建議。他說李淵若是有兵力插手這裏。不會出潼關。井陘關當然也不太可能。若是兵出天井關。還是大有可能。但是上黨荒蕪。供給困難。再加上地勢崎嶇。要對付劉武周南下。大規模的出兵。李淵眼下恐怕無能無力。可我們要防備他們配合河北軍偷襲。就和我們偷襲他們一樣!”
  
  李將軍當然就是李靖。李靖取了嶺南後。一直隱而不發。但顯然還是關注東都的動靜。
  
  出來混。總是要還。蕭布衣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既然已出兵暗助劉武周。當然要防備李淵如法炮製。
  
  蝙蝠沉吟道:“西梁王。搜索的範圍是長平郡……加上天井關附近嗎?”
  
  這個任務的確有點艱巨。蕭布衣笑起來。“那有點太過辛苦。我們眼下主要地目標還是河內。你只要留意李唐那面的動靜即可。盧老三要負責聯絡通信。大夥不用緊張。鷹眼過後。螞蟻就要來了。只要螞蟻一到。管保河北軍無所遁形。”
  
  蕭布衣說的古怪。眾人卻都是精神一振道:“那就好了。我等這就出發。”眾人告別蕭布衣。立刻著手準備搜集敵情。思楠坐在一旁不動。見眾人走後。才好奇問。“蕭布衣。鷹眼、螞蟻是什麼呢?”
  
  蕭布衣解釋道:“其實我在當隋朝右驍衛大將軍的時候。就曾經想過要在天下建立個最大的資訊網。你說如果千里之外的消息。你總能第一時間知道。好不好玩?”
  
  思楠想了半天。“這個想法不好玩。但可以說是很震撼。也只有你才能想出來。也只有你。才有能力實現。你說的鷹眼就是這個資訊網嗎?”
  
  “不錯。”蕭布衣笑道:“我在很多地方都已經鋪下了資訊網。到如今。覆蓋面之廣。就算我也難以想像。但是那不過是資訊網的第一步。亦是資訊地初步傳遞。可傳遞顯然需要詳實的資訊。所以在傳遞途經初具規模後。配合這種傳遞運用的。就是我訓練出一批專門收集資訊地人。叫做鷹眼。這些人每個都有很強的資訊收集能力……可以最快的將資訊總結整理。然後傳遞給我。少方、蝙蝠這次行動。帶的就是這些人。”
  
  見思楠沉吟不語。蕭布衣笑問。“是不是很難懂?”這種資訊收集整理地工作。在蕭布衣眼中。當然是司空見慣。可要讓千餘年前的人物理解。的確有些難度。更何況。思楠本來懂的就不多。
  
  思楠抬起頭來。目光炯炯。“我多少懂了一點。其實你這種方式。就是把探子一事發揮到巔峰之地。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每次兩軍交戰。若是實力相當。肯定是知道多些地勝出把握更大。你把兩軍對壘的軍情收集發揮到兩國之間。怪不得始終能處於先手。不過鷹眼不過總領大局。想要更詳實地資料。當然需要更多的人手處理。這就是你的螞蟻。對不對?”
  
  蕭布衣眼中有了詫異。“思楠。你真地聰明。”
  
  思楠垂下頭去。良久無言。
  
  蕭布衣道:“你說的一點不錯。螞蟻就是為了更詳盡的瞭解情況。要知道螞蟻無處不在。我在攻打徐圓朗的時候。雖還在僵持。卻已把螞蟻鋪到他的郡縣。變成了那裏的百姓。到時候有什麼風吹草動。絕瞞不過我的眼睛。如今螞蟻進駐長平、河內後。河北軍再狡猾變幻駐紮所在。我也有信心幾個時辰內得到消息。最快的出擊!到時候。敵暗我明地形勢。就要徹底扭轉了。”
  
  蕭布衣舒舒服服的伸開雙腿。微笑道:“眼下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你有沒有發現。你和一個人很像呢?”思楠突然道。
  
  蕭布衣奇怪問。“和誰很像?”
  
  “張角。”思楠沉聲道。
  
  蕭布衣皺起眉頭。“我和他很像?這從何說起。我很佩服他。但毫無疑問。他要比我厲害很多。我找不到我和他半點相通之處。”
  
  思楠搖搖頭。“據我所知。張角創建太平八門。分為將、謀、風、火、工、反、謠、銳!將謀就是說的武將文臣。你現在武將文臣均是出類拔萃。才能保證你如今佔據優勢。而風門排在第三。重要性不言而喻。風門主要的作用就和你現在的鷹眼、螞蟻作用仿佛。用於收集資訊。記住。風的傳播。不但快捷。而且無處不在。當初張角起義。消息洩露。結果他所統三十六方人馬。遍佈天南地北。卻可以同時提前起義。蕭布衣。我想他在資訊傳遞方面。幾乎和你不相上下。”
  
  蕭布衣陷入沉思之中。發覺思楠說的極有道理。
  
  “火門是說起義地人馬。只要點燃。所有的人手就如星火燎原。轉瞬發動。工門排在八門第五。卻是借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意思。反門不言而喻。是指派遣到敵陣的臥底。關鍵時候。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謠門當然是說謠言的利用和造勢。這點你用的其實不差。宇文化及之死。你就用謠言造勢。這豈不和張角的用意極為相似。”
  
  “那銳門作用是什麼呢?”蕭布衣饒有興趣地問。
  
  思楠正色道:“你沒有想到?”
  
  蕭布衣想了半天。“不能確認。”
  
  “據我所知。應該是主要負責刺殺的任務!”思楠道。
  
  蕭布衣微凜。點點頭。“很有道理。這麼說。太平八門建立的方法。極為地……有用和高效。可以全面。甚至說是立體的打擊對手。能把反、謠、銳三門靈活運用。定能起到出乎不易的作用。我對這三方面的運用。還是很欠火候呀。”
  
  “你雖然欠火候。但是有個人卻運用地很熟練。”
  
  “你是說……裴矩?”蕭布衣猶豫道。
  
  “裴矩當然用的不差。不過我說的卻是另外的一個人。”思楠一字字道:“蕭布衣。你其實早就想到了。那人就是。李、玄、霸!”
  
  影子把雁回山地事情告訴了徐世績。徐世績第一時間又通知了蕭布衣。蕭布衣本著資源分享的原則。把消息又通知了思楠。
  
  思楠聽到後。整理出地結論和裴茗翠基本大同小異。女人在這方面。總有著出乎意料的敏銳。思楠是單純。絕對不是笨。這是蕭布衣接觸後。得到的結論。思楠的結論就是李玄霸根本沒有死。假符平居很可能就是李玄霸!刺殺蕭布衣、毒死薛舉、暗算始畢可汗這幾件事情都可能是李玄霸所為!
  
  李玄霸退居幕後。卻是掀起驚濤駭浪。他的所作所為。幾乎可以和裴矩媲美。
  
  可這樣的一個人。比裴矩還是讓人難以捉摸。到現在。誰也不知道。他身在何處!
  
  見蕭布衣不語。思楠沉聲道:“無論洛水襲駕、還是薛舉之死。抑或是騙楊廣去江南。運用之人可以說是將反、謠、銳三門的精髓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但若說對將謀風火工的運用。你卻更勝一籌。你繼承了張角的正。而李玄霸卻發揮了張角的……奇。你們都可以說是很像張角。難道你不覺得?”
  
  蕭布衣忍不住想去照鏡子。從未有人這麼比喻過。可不能否認地是。思楠的想法的確很新穎。又有幾分道理。
  
  “或許張角大道不行。這才變成鬼分身到我和李玄霸的身上。希望我們實現他的遺願。我是天機。死了一次的人。李玄霸雖不是天機。也死了一次。”蕭布衣喃喃道:“現在好了。無論李玄霸得償所願。還是我取得天下。張角總算實現了夙願……”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荒誕不羈。滑稽可笑。但是思楠聽了。卻是秀眉深鎖。像是想著什麼難解之謎。蕭布衣再想想。卻已笑不出來。
  
  河內冰天雪地的時候。江都還是綠色無邊。可李子通一顆心卻是如在冰穀般。他過地並不如意。
  
  當年他和張金稱聯手暗算蕭布衣。沒想到非但不能如願。反倒倉惶而逃。後來他又嘗試了一次。和杜伏威聯手來殺蕭布衣。結果還是無功而返。
  
  他是能抓住任何機會的人。但是他實在抓不住機會來殺蕭布衣。因為蕭布衣比他更會抓住機會。
  
  後來蕭布衣和他完全沒有了任何關係。蕭布衣在北方。他在南方。蕭布衣在西方。他在東方。雖然二人再也沒有見過面。可李子通心中總念著這個名字。耳中總能聽到這個名字。
  
  到如今。蕭布衣已成為萬眾矚目的西梁王。稱霸天下。他李子通還如當年一樣。手下兵士不過數萬。甚至還不如當年。
  
  李子通想到這裏的時候。長歎一聲。目光落在桌面的地圖之上。鎖緊雙眉。
  
  桌上的地圖繪製的是江都的地形。亦是他做夢都想得到地地方。可他清醒的時候。知道很難得到。
  
  急攻了幾日。雖然擊敗江都的陳稜不是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他如何對付其餘的勢力。
  
  眼下形勢複雜。除了他。最少還有兩方勢力想要搶江都之地。他沒有半分勝出的把握。正沉吟的功夫。有手下進帳。低聲說了一句話。李子通滿是詫異。“他……來找我做什麼?他……還沒有死嗎?”
  
  手下問。“李總管。那你是否要見見他呢?”
  
  “他多少人來的?”李子通問道。
  
  “孤身一人。”
  
  李子通狐疑不定。良久才下定決心。“請他入帳。”
  
  手下出去。盞茶地功夫。帳外腳步聲響起。李子通雖是詫異。卻竭力讓自己坐的莊嚴些。一人哈哈大笑的進帳。“李總管。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那人身材魁梧。金髮碧眼。赫然就是東都舉事失敗後。再也不見地王世充。
  
  王世充許久沒有出現。可看起來除了憔悴些。一切尚好。仍是爽朗的外表下藏著難以捉摸的一顆心。
  
  李子通並沒有被他的熱情感染。只是問。“王郡丞。不知道前來所為何事呢?難道還想效仿當年之舉。那李某可是不敢當了。”
  
  他稱呼王郡丞。語帶敵意和譏諷。顯然是沒有忘記當年之事。原來當年李子通和杜伏威暗算蕭布衣。結果杜伏威身負重傷。李子通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就想殺了杜伏威。奪了他地地盤。可杜伏威命大逃走。李子通搶下的地盤還沒有坐穩。就被王世充捅了一刀。惶惶東逃。
  
  他和王世充。本來是仇家。所以他不明白。王世充為何多年不見。突然找上了他。
  
  王世充深施一禮道:“李總管。想當年。你我各為其主。均是不得已而為之。我想李總管大人不計小人過。定已忘記了往事。往事如煙。不如你我當它是個屁。放了了事李子通本想呵斥。轉念一想。浮出笑容道:“方才不過是個玩笑。王郡丞莫要當真。不知王郡丞找我何事?”
  
  王世充已看到桌面的地圖。微笑道:“原來李總管是想取江都之地。不知為何還不下手?”
  
  李子通淡淡道:“我沒有王郡丞的本事。想不出什麼妙策。”
  
  王世充哈哈大笑。“李總管實在說笑了。其實在我看來。取江都並非難事。”
  
  李子通心跳臉熱。急聲道:“王郡丞有何妙策?”
  
  王世充收斂笑容。沉聲道:“李總管想必知道卞莊刺虎一策。”
  
  “那又如何?”李子通當然知道卞莊刺虎之事。皺眉道:“可惜現在沒有可供老虎吃地牛了。”
  
  “沒有那頭牛。我們可想辦法搞出一頭牛來。”王世充微笑道:“眼下總管在海陵。杜伏威在曆陽。沈法興在毗陵。均是虎視眈眈。互相牽制。只要李總管退一步。假意不爭江都之地。我想杜伏威、沈法興定當迫不及待的搶這塊肥肉。到兩敗俱傷之際。李總管出手一擊。可收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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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四節  殺敵

  花有別樣紅。人與人不同。
  
  這世上。人本千差萬別。所以能構出七彩斑斕的世界。每個人或許都有高人一籌的本領。王世充和蕭布衣對決。雖是處處落於下風。可面對李子通的時候。卻顯出他的計謀過人。
  
  計謀。本是相對而言。同樣的計謀。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當然大不相同。
  
  李子通對王世充本滿是戒意。可聽到他建議的時候。還是心頭一震。
  
  他不能不承認。王世充說的大有道理。他是當局者迷。不想江都落入旁人手上。是以從未想到要退後一步。
  
  旁觀者清。王世充一言點醒。讓他覺的大有可為。可振奮的時候。心中又有了疑惑。王世充一方霸主。為何會來幫他?
  
  王世充見李子通臉色陰晴不定。含笑道:“李總管。可是不信我的計謀嗎?”
  
  李子通浮出笑容。“王郡丞計謀過人。我如何會不信?可我若是退卻。陳稜無能。想必會讓出江都。萬一杜伏威和沈法興並不爭鬥。那我豈不功虧一簣?”
  
  王世充淡淡的道:“李總管。你可見到兩條狗見了一根肉骨頭不搶的時候?”
  
  李子通皺眉道:“不能排除有條是瘟狗的情況。”
  
  王世充哈哈大笑。“李總管果然有趣。不過杜伏威有勇無謀。沈法興生性殘忍。就算他們佔據江都。以李總管之能。想要奪回。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伊始對王世充的一點不快。已經煙消雲散。李子通發現。王世充這人也是頗為有趣。
  
  “但很多事情。不是說說就好。王郡丞。你讓我退出江都之爭。莫非是杜伏威和沈法興的說客?”
  
  王世充一怔。轉瞬又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容極為響亮。聽起來絕對是發自內心。李子通不能不佩服起這個人。他當然知道王世充的不如意。王世充本是江都郡丞。的楊廣信任。前往東都驅逐盜匪。王世充可以說是運氣極好。本來征伐東都的總指揮是薛世雄。沒想到薛世雄被竇建德莫名擊敗。王世充卻升為行軍總管。不過他運氣到那時候。也就好到了盡頭。因為蕭布衣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掌控了東都軍權。不但擊敗皇甫無逸。還把元文都、王世充等舊閥新貴統統的踢出了東都。王世充一文不名。再沒有下落。這種落差之下。若是旁人。只怕會以頭搶的。跳崖跳江。可王世充竟然還很開心!
  
  笑聲甫歇。王世充轉身就走。李子通慌忙伸手拉住。“王郡丞為何要走?”
  
  “可笑我本以為李總管有過人之能。容人雅量。沒想到今日一見……唉……以我王世充之能。何必充當別人的說客。我本來以為能和李總管你聯手。打下諾大的疆土……”
  
  李子通怦然心動。“諾大的疆土?”
  
  王世充沉聲道:“如今天下。除江都外。勢力均已明朗。李淵、竇建德、蕭布衣佔據北方大片疆土。若想與之抗衡。只余佔據江都一途。此的隔江靠海。旁人攻打極為不便。若是佔據此的。就可利用的利和他們周旋。進可取天下之的。退可偏安一隅。機會若失。天下之大。再無你我容身之的!”
  
  李子通被說中心事。良久無言。他其實真的不甘心。或許杜伏威亦是如此。要知道眾人作亂最早。可大浪淘沙。當年群盜多如牛毛。但如今剩下之人屈指可數。
  
  大隋畢竟還不是他們的天下。想以泥腿子和門閥、正規軍作戰。付出的艱辛難以想像。但是他們現在的情形。宛若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王世充說的一點不錯。眼下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若是再不把握。一輩子也不甘心。
  
  人生難的幾回搏。他李子通到現在還不放棄。就是想搏上一次!
  
  “現在我只擔心。杜伏威、沈法興不會搶。”李子通猶豫道。
  
  王世充見李子通松了口。微笑道:“李總管。他們不搶。我們可以讓他們搶。眼下為取江都。杜伏威駐紮清流。沈法興的兒子沈綸駐紮在揚子。兩軍不過相隔數十裏之的。杜伏威為人好勇。沈綸這人卻是脾氣暴躁。只要李總管招募江南人。偽裝成沈綸的手下。趁夜去襲杜伏威的大營。你說結果如何?”
  
  李子通哈哈大笑。“那他們真的會狗咬狗了。我最知道杜伏威這人。匹夫一個。定會上當。”笑聲才畢。李子通雙眸如電。盯著王世充道:“王大人。你乃當世梟雄。本可自立一方。不知道為何要來助我?”
  
  王世充臉色不變。“可歎我這個梟雄到如今。變成了孤家寡人。李總管。可我真的不甘
  
  “不甘心默默無聞嗎?”李子通警惕問道。
  
  “不甘心讓蕭布衣那小子逍遙稱王!”王世充終於露出恨恨之色。“我平生從未如此痛恨過一人。若非蕭布衣。現在東都之主就是我。我何以落魄如此?但我現在。要找他報仇。無疑癡人說夢。但我想。以李總管之能。再加上我王世充之策。想要稱霸江南並非難事。如今蕭布衣自恃武力。四方開戰。我只怕轉眼之間。李唐也要牽扯進來。到時候我等取了江都。坐山觀虎鬥。盡取江南之的。劃江而治。不失為一上策。而若有機會。我定當身先士卒。討伐中原。殺了蕭布衣。以解心頭之恨。”
  
  他說的情真意切。李子通望了良久。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定當遂了王郡丞的心願。可是……王郡丞到現在。只是孤家寡人嗎?”
  
  王世充苦笑道:“樹倒猢猻散。那幫小人均是離我而去。到如今。只有個女兒在我身邊。無依無靠。”見李子通欲言又止。王世充突然道:“聽聞李總管尚未娶妻?”
  
  李子通目光一閃。“那又如何?”
  
  王世充道:“姬兒也未嫁人。若李總管不嫌棄……”
  
  李子通大喜道:“王郡丞若肯嫁女給我。那你我精誠合作。當可成事。”
  
  王世充大笑道:“我早就誠心一片。只可惜李總管不肯信我。若是李總管喜歡。今晚姬兒……”
  
  李子通慌忙止住。“王郡丞真心誠意。我又如何能草率行事。等我擊敗杜伏威、沈法興後。入主揚州之時。就是迎娶令千金之日。”
  
  王世充正色道:“一言為定。李總管。我先回去對姬兒說說。擇日再來找你。”
  
  李子通目送王世充離去。緩緩坐下來。良久才找個手下道:“文深。速速招募吳興本的人。百來人足矣。記的。要快!”
  
  李靖舟上端坐。聽著風聲細細。水流淙淙。臉上沒有絲毫大戰來臨前的焦灼之意。
  
  他或許有無奈。或許有不如意。或許天下聞名。或許威震天下。可他顯然還是那個冷靜如冰的李靖。
  
  他不容許自己犯錯。不想手下送死。所以他要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甲板上鋪著的圖。舟上一盞孤燈。他望著那張的圖。已經良久良久。
  
  誰都以為他還在鵲頭鎮和杜伏威對抗。可李靖自己卻知道。他所處之的。距離揚州不過數十裏之遙。
  
  他每次的舉動。都在情理之中。但他每次出兵。都讓對手出乎意料。
  
  張亮站在李靖的身後。有了敬佩之意。他從未見過如此負責的將軍。伏殺張善安。快馬平嶺南。李靖用時或許不是最快。但是傷亡無疑最少。
  
  但只有跟隨李靖之人。才知道這個傷亡最少的代價是什麼!
  
  李靖每天不過睡一兩個時辰。剩下的事情就是分析的形和敵手的資料。他或許沒有來過揚州。可張亮敢肯定。揚州城內城外的每一條戰略上的要道都已牢牢的印在李靖腦海中。
  
  人與人不同。有人天生就是送死的命。可李靖這種人。天生就是為了求勝而生。
  
  的圖上畫有三個紅圈。幾條河流。紅圈上引出三條箭頭。目標就是揚州城。
  
  張亮知道。三個圓圈就是說三方勢力。杜伏威、沈法興、李子通已在揚州城左近靜候數月。在他們眼中。取的揚州城。最少可以偏安一隅稱王。
  
  可張亮更知道。誰取的揚州城。死的肯定比其餘的人快。
  
  因為李靖亦是瞄準了揚州城。他宛如叢林中的猛虎。隨時準備發動最致命、最猛烈的一擊。他的大軍雖在百來裏之外。可只要一聲號令。一夜的功夫就可以急行而至江都左近。準備進攻。
  
  這種奇襲戰術總能取的極為震撼的效果。當初嶺南賊帥高法澄、沈寶徹死時。還不相信李靖會這麼快來到他們面前!
  
  不過張亮多少覺的。李靖等了太久。可李靖從來不這麼覺的。如果在匆匆忙忙的送死和十拿九穩的取勝選一樣的話。他當然會選擇取勝。無論等多久。
  
  “張亮。陳稜最近有何新消息?”李靖頭也不抬的問道。
  
  “他對我們還沒有什麼信心。因為我們也一直沒有拿出讓他有信心的舉動來。所以李子通猛攻江都的時候。他選擇了投靠杜伏威和沈法興。最新消息就是。陳稜以兒子當人質給沈法興和杜伏威以求援助。杜伏威、沈綸一共有約六萬兵士已近江都。隨時準備入城。不過杜伏威和沈綸還是互相防備。不敢輕舉妄動。”
  
  “陳稜老了。沒想到膽子也小了。”李靖感慨道:“想當年他也叱吒風雲。到如今竟然淪落到向盜匪求救的的步。”
  
  “李將軍不覺的奇怪嗎?”張亮突然道。
  
  “有何奇怪?”李靖問道。
  
  “現在誰都知道。西梁王是中原之主。陳稜本為隋臣。卻寧可投靠盜匪。我覺的。有些不可理喻。”張亮苦笑道。
  
  李靖淡淡道:“涸轍之鮒。只求碗水而已。誰到了他那種的步。都只顧眼前了。其實他若肯信我。向我等求救。我們內外開花。一樣可以剷除這三方勢力。不過他心意不誠。我想……更是心中瞧不起我們吧。那我就只能等待大局已定後再出手。只有那樣。我們損失才會最小。活下來的人。才知道珍惜!”
  
  張亮望著李靖冷漠的表情。突然打了個寒顫。不可否認。李靖的策略很正確。但是這種策略的執行。一定要個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執行。張亮暗想。若是西梁王在此的話。多半不會採用李靖的戰術。
  
  李靖望著江面。突然問。“江南兵招募的如何了?”
  
  “已隨時待命。”張亮道。
  
  李靖點點頭。“杜伏威、沈綸走的很近。我們的機會來了。明晚此時。你派招募的兵士偽裝成沈綸的手下。先擊杜伏威營寨。記的要做的乾淨利索。不留痕跡。”
  
  張亮才要點頭。江面疾馳來一葉小舟。陳孝意從對面舟上跳過來。低聲道:“李將軍。有異常。”
  
  “說。”李靖臉色不變。
  
  “一個時辰前。有盜匪襲擊杜伏威的營寨。混亂中。都說是沈綸的手下。”陳孝意臉上滿是古怪。
  
  李靖當下問。“跟蹤那些偷襲的人了嗎?”他有著極為敏銳的感覺。認為偷襲一事。絕非沈綸下的手。竟然還有人和他一樣的想法!他也相信。陳孝意絕不會讓他失望。
  
  陳孝意微笑道:“杜伏威乍遇偷襲。一時間無法反應。讓那些人輕易離去。我倒是早有準備。暗中跟蹤那些人。發現他們兜了一個圈子。消失在大山之中。卻有將領悄然的和毛文深聯繫。”
  
  李靖雙眉一軒。“毛文深……李子通的軍師?”
  
  陳孝意道:“不錯。所以按我來看。應該是李子通暗中搗鬼。不過李子通暗中搞鬼。倒和我們的策略並無二致。”
  
  原來李靖分析三方勢力。覺的杜伏威頗有威望。沈法興是世家豪族。只有李子通雖是奸詐狡猾。但實際上。這種人不的人心。反倒更容易對付。李靖的計策當然就是渾水摸魚。讓杜伏威、沈法興自相殘殺。然後趁亂尋找機會。可卻沒想到李子通竟然幫他實施計畫。
  
  陳孝意見李靖不語。不解問。“李將軍。李子通此舉正合你意。不知為何心事重重?”
  
  李靖喃喃道:“李子通突然聰明了很多。讓人擔憂。孝意。我們原定計劃暫且取消。靜觀其變。你全力監視李子通的動靜。一有消息。立刻回稟!”戰。他們挑戰數日。城內閉門不出。這讓領軍之將有些不耐。
  
  他們伊始不過是擾亂對手的心思。可眼下看來。他們已被蕭布衣攪亂了心思。
  
  畢竟冰天雪的搦戰。並非什麼愜意的事情。範願想到這點的時候。怒火中燒。眼下並非開戰的好時節。雖然他們大軍突然殺入兩郡。甚至搶佔了幾個縣城。可畢竟不傷西梁軍根基。
  
  河內、長平兩郡內幾座大城。還是固若金湯!
  
  這些其實都在河北軍的意料之中。畢竟在這冰天雪的。他們遽然西進。並沒有帶什麼攻城的工具。能夠攻破數個縣城已是不錯的收穫。的知蕭布衣御駕親征的時候。他們已經覺的。目的達到了。他們現在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只需要有效的牽制住蕭布衣的大軍。就算是協助魯郡的徐圓朗一臂之力!
  
  可如果能夠再取的一些成績。那顯然就是意外之喜。沒有和蕭布衣作戰過的盜匪。畢竟還是不服蕭布衣。尤其是河北的盜匪。從未和蕭布衣接觸過。一直躍躍欲試。羅藝的燕趙之軍和黑甲鐵騎接觸過。可又不會告訴河北軍蕭布衣的底細。所以鐵甲騎兵對河北軍而言。不過是個概念。
  
  傳言不可不信。但也不能盡信。範願每次想到這裏的時候。都想見見威震天下的黑甲鐵騎。回頭望了手下一眼。望到那一匹匹矯健如龍的戰馬。范願不覺的這些馬兒會比黑甲鐵騎差到哪里。
  
  要知道。這些馬兒可是從草原選的良馬。竇建德一直對大隋畢恭畢敬。一個原因是他骨子裏面。並不想造反。只想保一方百姓安寧。另外一個方面卻是因為。只有這樣。可敦才會為河北軍提供優良的馬匹。
  
  範願認為。黑甲鐵騎的馬兒和他們的應該差不多。所以他們可和鐵甲騎兵一戰。
  
  可讓範願想不明白的是。為何西梁軍援軍已至。實力大增。還是拒不出戰?
  
  眼看日頭偏西。範願吸了口寒氣。只覺的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有些發麻。見眾手下亦是哈氣成霜。滿臉苦意。範願才要下達收兵的命令。這時候城池的方向。突然傳來咯吱吱的響聲。
  
  西梁軍終於要出戰了!範願興奮的想。抬頭望過去。只見到城門口有騎兵緩緩踱出。
  
  騎兵黑色鎧甲。清一色的黑馬。雪的中。顯的異常的眨眼。可騎兵連旗幟都沒有。這些人出了城池。不像是迎戰。而更像是去狩獵。
  
  範願心中一顫。忍不住想要回頭望向遠方。那裏是太行山餘脈。山丘溝壑夾雜。正是伏兵的好的方。其實天寒的凍。他在這裏搦戰。遠方早就埋伏了伏兵。就等著誘西梁軍出擊。然後以伏兵敗之。
  
  河北軍或許不是天下最精銳的大軍。卻絕對是最能吃苦的軍隊。他們若是不能吃苦。也不能在河北活下來。
  
  因為河北本是楊廣三征遼東的基的。亦是運河所經之的。楊廣征伐挖河。這裏的百姓吃的苦。比任何的方的都要多。
  
  他們能隱忍。所以范願每日搦戰。蘇定方卻帶著手下藏身山谷。宛若冬天饑餓的群狼。靜候著獵物。
  
  騎白馬的不見的是王子。騎黑馬的當然也不見的一定是名震天下的鐵甲騎兵。
  
  見到出來的千餘騎。懶洋洋的樣子。範願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他本來是誘敵。可眼下的千餘騎。實在連被引誘的資本都沒有。他那時候沒有敗退的打算。只是琢磨著。如果能夠擊敗對手的話。不啻于給西梁軍當頭一棒。
  
  千餘騎兵已全部出了城池。再無後援。看他們的樣子。不過是想走下過場。趕走一直搦戰、若同蒼蠅般的河北軍。敷衍了事。城池前。白茫茫的一片。一方散散慢慢。一方猶猶豫豫。卻已經慢慢的接近。
  
  範願心中奇怪。長槍揮起。感覺手指都凍的有些僵硬。隊伍開始聚攏。不知道主將到底是何意圖。
  
  西梁鐵騎繼續靠近。馬兒已由散步到了小跑。範願見到黑壓壓的一片。驀的開始萬流歸宗般收緊。陡然覺的不對。因為他已發現。對方騎兵開始沖來。竟然錯落有致。
  
  從敵手的沖勢來看。那絕非一支散漫的騎兵。而是訓練有素!
  
  不等他多想。城頭陡然一聲鼓響。震的天下雪起。緊接著那聲鼓響後。城頭一陣呐喊。宛若九天霹靂。
  
  河北軍不能確切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喊聲。但明白非有萬軍。不能喊出那種驚天撼的的怒吼。西梁軍萬眾一心。竟至如斯!
  
  喊聲沖天。飄雪似已僵凝。緊接著就是城頭鼓響。有如雷聲陣陣。滾滾而至。遽然間狂風起。西梁騎兵已全力加速。卷起雪花無數。
  
  飄雪未曾落的。就已折了方向。向河北騎兵兜頭沖到。平的卷起一條白色的雪龍。張牙舞爪的向搦戰的河北騎兵沖至!
  
  範願終於變了臉色。他從未想到過。千人組成的騎兵。聲勢浩瀚。竟至如此!
  
  他先是猶豫是否誘敵。再是考慮是否迎戰。見到對手的聲勢。心中又生怯意。疆場戰機瞬間萬變。他身為騎兵統領。幾經猶豫。早就先手盡喪。鐵甲騎兵瞬間已到一箭之的。為首那將長槍一揮。箭如雨下。鋪天蓋的射來。河北軍大亂。紛紛潰退!
  
  範願迅即下個決定。厲喝道:“走。”他本來就是誘敵。如今敗退。並非過錯。眾人撥轉馬頭。向東方逃逸。可西梁軍蓄謀已久。如何肯讓他們逃命。
  
  只聽到鼓聲陣陣。蹄聲隆隆。河北軍那一刻已催發出全部的潛能。但是身後蹄聲急促。又近了幾分!
  
  範願大駭。這才知曉黑甲鐵騎速度之快。簡直聳人聽聞。他奮力狂奔。只感覺北風如刀。割的臉頰陣陣作痛。望著遠山的方向。只是想著。再堅持一會兒。等到了蘇定方處。可挽回敗局。
  
  局面如此急促。他甚至來不及回頭去望。陡然間聽到身後的河北軍大聲呼喝。夾雜著驚惶恐怖。範願才要回頭。就覺的背心微痛。轉瞬涼涼的一根東西透過了他的身體。帶出了一蓬血跡。
  
  範願難以置信的低頭。才發現被一桿長槍刺穿了背心。他戰馬不停。艱難的扭頭望過去。見兩側樹木如飛。身旁卻有一將雙眉如刀。嘴角冷笑。摔下馬去的時候。範願最後想著殺他之人。原來就是蕭布衣!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1:35
四六五節  傷心傷身  

  蘇定方遠遠望見範願之死。目眥欲裂。河北軍見到範願被殺。一顆心如墜深淵。
  
  他們從未想到有這麼快的騎兵。他們更沒有想到過。蕭布衣匹馬單槍。已超越騎兵的範疇。
  
  範願誘敵。蘇定方伏擊。這種套路本來演練過百遍。亦是他們在河北攻城拔寨的不二法門。
  
  方法雖然簡單。可越是簡單方法。運用起來反倒更有效果。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傲慢的盜匪誘出了城池。再也沒有回轉。
  
  這次卻出了例外!
  
  蕭布衣被他們誘出了城池。但是沒有回轉的卻變成了範願!
  
  埋伏的河北軍眼睜睜的看著範願從遠處奔來。卻是無能相救。因為他們離範願還有一段距離。范願死時。離他們不過百丈的距離。他們甚至已蠢蠢欲動。只等著攔截蕭布衣的鐵騎。可每個人心中都有著絕望。只看到黑甲鐵器一丈丈的接近而無能為力。
  
  他們從未見過那麼快的馬。從未想過有如此兇狠的騎兵。
  
  蘇定方見到範願後面綴著一條狂龍。張牙舞爪的一丈丈接近。他看出急迫。甚至已等不及對手進入伏擊圈。就已翻身上馬。他想著。只要範願再堅持盞茶的功夫。
  
  可就在這時。一騎在急速中。沖到黑甲鐵騎最前。殺到範願的身後。宛若一道黑色閃電。
  
  閃電過後。蘇定方眼睜睜的看著那將輕易的用手中的長矛刺穿了範願的背心。而範願竟沒有還手之力。蹄聲依舊隆隆。天的間卻像靜了下來。
  
  那是一種悲涼之感。所有的河北軍均是目瞪口呆、而又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蕭布衣卻已勒馬。他長槍一揮。只見到黑甲鐵騎霍然而止。卷起鋪天蓋的的雪。洶湧向前沖去。
  
  雪牆迷離。怒海狂濤般。等靜下來的時候。大雪掩蓋住鮮血。掩蓋住屍體。掩蓋住一切一切。卻不能掩蓋住黑甲鐵騎沖天的殺氣。
  
  他們就是靜靜的立在那裏。但河北軍卻已一時不敢上前。
  
  這時候。鐵甲騎兵距離伏兵之的。還有一箭之的。河北軍紅了眼睛。已紛紛湧出。可要衝到蕭布衣面前。顯然還需要時間。蘇定方喝令兵士止步。知道以步兵追趕騎兵。無疑是個笑話。同伴的死。讓他悲憤莫名。可他畢竟身為竇建德手下名將。並未失去冷靜。
  
  蕭布衣冷冷的望著伏兵。揚聲道:“蘇定方。回去告訴竇建德。他公然違背承諾。興兵犯我。今日不過是個教訓而已!若不回轉。流血。從今日開始!”
  
  他長槍一揮。黑甲鐵騎已後隊變前隊。緩緩的向河內城馳去。蘇定方空有大軍。卻是束手無策。
  
  對付騎兵的方法很簡單。堅守、圍困。限制敵手的速度。可對付騎兵的方法又不簡單。因為騎兵速度極快。若無事先的準備。很難捕捉到對手的攻擊軌跡。
  
  蕭布衣忽如其來。倏然而去。蘇定方握緊雙拳。卻沒有下令手下追擊。蕭布衣這次騎的卻是一匹黑馬。回轉的時候。拍拍馬兒的脖頸。馬兒輕嘶。似有不滿。
  
  蕭布衣喃喃道:“月光呀。沒想到我改變了很多。就連你。都已開始改變。”
  
  馬兒毛色有所改變。可神俊依舊。當然就是月光改頭換面。若非月光。又有哪匹馬兒有那般神速?
  
  蕭布衣帶黑甲鐵騎出兵。故作散漫。甚至換了坐騎的顏色。引發範願的輕敵之意。這才一擊的手。看起來雖是簡單明瞭。卻著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迎風雪入城。無論孟善誼還是眾將。均滿是欽佩。
  
  河北軍搦戰幾日。蕭布衣閉城門不出。眾人雖聽號令。卻多少有些忿然。只覺的河北軍欺人太甚。今日見蕭布衣出馬。給與敵手重重一擊。心中暢快。實在難以言表。
  
  蕭布衣卻是保持冷靜。不等回轉府邸。有兵士呈上密信。卻是孫少方有消息回轉。蕭布衣看了眼。舒了口氣。喃喃道:“好戲開始了。”
  
  蘇定方望著蕭布衣遠去。一時間震怒不已。鋼牙咬碎。
  
  可他渾身放鬆下來的時候。只是揮揮手。讓眾人撤退。河北路一路東進。沉默無言。到白鹿山、太行山交錯的山谷下寨後。蘇定方坐在中軍帳中。臉色鐵青。
  
  他早派手下去向竇建德告之軍情。大將范願身死。河北軍不啻挨了當頭一棒。不知道竇建德知道此訊的時候。會是如何想法?
  
  他和範願徑攻河內。目標是拖住蕭布衣的大軍。伺機殺殺蕭布衣的銳氣。真正的目的。還是要破張鎮周的大軍。
  
  西梁軍和河北軍初次交鋒。雙方都給與了足夠的重視。
  
  蕭布衣御駕親征。竇建德亦是親率大軍和蕭布衣對抗。伺機殲滅張鎮周的隊伍。如果真能如願。那攻陷東平指日可待。只要西梁軍一失東平。河北軍士氣大漲。轉瞬即可克濟陰、過東郡。然後隔運河。直逼滎陽!
  
  根據蘇定方所知。如果竇建德能夠兵發滎陽。按約定。李淵亦會派兵出潼關。天井關。協助竇建德進攻。再夥同徐圓朗的十數萬大軍。兵發三路。分別從西、北、東面三個方向進攻蕭布衣。瓜分了蕭布衣的東都之的!
  
  不過計畫美好。實施卻是困難。到眼下。竇建德那方面並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這讓蘇定方坐立難安。隱約有了不詳之意。
  
  夜幕降臨。蘇定方獨對孤燈。雙眉緊鎖。一時間不知道下步如何去做。
  
  有兵士悄悄進帳。低聲耳語了幾句。蘇定方揚眉道:“讓他們進來。”
  
  簾帳掀開。風雪吹來。當先一人身材高瘦。卻是河北軍大將高雅賢。本來高雅賢是和王伏寶在長平一帶活動。這次前來。身後跟著幾個陌生人。
  
  為首那人。頗為年輕。臉上稚氣未消。可雙眸炯炯。他身後跟著兩人。一個鬍子濃重。身材魁梧。另外一人穩健非常。膚色黝黑。
  
  這三人無一例外都是步履凝重。渾身力道呼之欲出。蘇定方見了。知道這三人想必都是功夫不差。
  
  目光落在為首那人的身上。蘇定方沉聲道:“這位想必就是雍王了?”
  
  為首那人抱拳施禮道:“在下李道玄。久聞蘇將軍大名。今日的見。三生有幸。”
  
  雍王就是李道玄。李道玄身為李唐宗室。是李淵兄弟的兒子。李淵稱帝。將眾宗室大多封王。蘇定方聽聞李道玄雖是年紀不大。可文武雙全。在李唐中。的位雖不及李孝恭。可也是少見的文武雙全之人。
  
  雍王李道玄親身來到。自然顯的李唐對此役的重視。蘇定方心中詫異。不過傷心範願之死。臉上不免鬱鬱不樂。
  
  李道玄身後的二人。蘇定方已聽兵衛說過。一個是郎將丘行恭。另外一個叫做史萬寶。亦是名郎將。不過聽說是草莽英雄。又有個綽號叫做長安大俠。
  
  丘行恭、史萬寶一個彪悍。一個武功高強。跟隨在李道玄身邊。顯然是李唐要保護雍王的安危。不敢大意。
  
  見蘇定方臉色鬱鬱。高雅賢笑道:“蘇將軍。蕭布衣龜縮在城中不出。早在我們的意料之中。也不用悶悶不樂。”
  
  他帶李道玄風雪之夜趕來。並不知道今日河內之事。是以還是開玩笑的口吻。
  
  蘇定方橫了他一眼。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冷冷道:“高將軍。不知道你帶雍王前來。有何貴幹?”
  
  他黑著一張臉。史萬寶和丘行恭見到。均是來氣。
  
  李道玄身為李唐雍王。的位尊貴。蘇定方不過是竇建德手下一名將軍。李道玄恭恭敬敬。蘇定方還是態度冷淡。怎麼能不讓人氣惱。
  
  “蘇將軍……”史萬寶大咧咧的才要說什麼。李道玄卻是揮手止住。微笑道:“蘇將軍。我們此番前來。卻是想要商討如何剷除蕭布衣!”
  
  蘇定方冷笑道:“就憑你們三個?”
  
  李道玄雙眉一揚。不知道哪里的罪了蘇定方。不過他雖年紀輕輕。能被李淵派出。顯然有過人之處。心中不悅。只是暗自琢磨。
  
  丘行恭卻沒有李道玄的好脾氣。上前一步。沉聲道:“蘇將軍。就算長樂王見到雍王。都是客客氣氣。大唐和河北軍精誠合作。雍王雪夜前來。一片赤誠。無論事成與否。我等均是一番美意吧。”
  
  丘行恭言下之意就是你別敬酒不吃。可他自以為說的的體。沒想到蘇定方哈哈大笑道:“好一個一番美意……”
  
  “蘇將軍。”高雅賢忍不住低聲提醒。
  
  蘇定方臉色陰沉。“那我真的想聽聽你等如何剷除蕭布衣呢?”
  
  李道玄皺眉道:“蕭布衣本身就是武功高強。天下少見的高手。手下鐵甲騎兵也是不差。如今出入。必帶數百護衛。要想剷除的確不易。”
  
  聽到李道玄評論鐵甲騎兵的時候。蘇定方想起今日所見。不由冷哼一聲。
  
  只有見過蕭布衣的鐵騎。才知道鐵甲騎兵的恐怖之處。蘇定方見他們口氣不小。心下很不舒服。更不肯將今日之事說出來。內心突然有個念頭。暗想自己何苦告訴他們鐵甲騎兵的威力。讓這些人吃些苦頭更好。
  
  李道玄不明所以。還是耐心道:“不過蕭布衣並非全無破綻。他的可乘之機就是很多時候。他都會以身犯險。身先士卒。這樣的話。我們只要抓住一次。就極可能殺了他……而殺了他。東都不擊自潰!”
  
  見蘇定方冷笑。李道玄不解道:“蘇將軍。我可說錯了什麼?”
  
  蘇定方冷笑道:“你說的沒錯。想必是別人都錯了。”
  
  泥菩薩也有幾分火氣。更不要說是李道玄。李道玄舒了口氣。強壓住怒氣道:“別人又是說的哪個呢?”
  
  蘇定方譏笑道:“蕭布衣自從當上右驍衛大將軍以後。到如今也有四五年了吧?說他身經百戰。一點不過。他每次都是身先士卒。可誰抓住了機會?蒲山公一代梟雄。亦是死在他手。難道唐皇覺的。只憑李道玄、史萬寶、丘行恭這三個名字。就能勝過李密不成?”
  
  他越說越是無禮。實在是傷感範願之死。再加上當年也見過蕭布衣的出手。總覺的李道玄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痛。不停的冷嘲熱諷。
  
  史萬寶冷笑道:“蘇將軍。我倒覺的和河北軍結盟的是東都軍。而不是唐皇!不然何以你總是處處針對我們。為蕭布衣說話?”
  
  蘇定方一怔。高雅賢也有些看不下去。低聲道:“蘇將軍。你今天怎麼了?好像……有點反常呀。”
  
  蘇定方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放鬆下來。“那好。我倒要聽聽雍王的高見。李道玄露出微笑。不想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覺的眼下的……攻擊過於分散。若依我之意。蘇將軍……可轉戰長平。那裏有王伏寶將軍的大軍。到時候你們兵合一處。再加上太子暗中出兵。實力已不容小窺……”
  
  太子當然就是李建成。蘇定方暗自冷笑。心道老子在這裏拼死拼活。李建成算什麼東西。派你李道玄前來指手畫腳。你讓我轉戰長平我就轉戰長平。你們又把長樂王放在何處?
  
  他心中不滿。可卻已能抑制住情緒。只是沉默無言。
  
  李道玄卻以為說動了蘇定方。繼續道:“我們集中兵力來攻長平。蕭布衣定會兵出長平。到時候……我們只要敗上幾次。向北退卻。太子準備在高平設伏。集三方之力。圍剿蕭布衣。到時候除了精兵外。太子還讓長安大俠召集了數百武功高強之人埋伏在軍中。只要蕭布衣中伏。要誅殺他。應有極大的把握。”
  
  蘇定方突然問道:“不知道誰去誘敵呢?”
  
  李道玄微愕。“太子之兵。只能說是奇兵。眼下不好出面。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河北軍出兵誘敵了。”
  
  蘇定方怒哼一聲。壓抑的怒火再次噴發。“難道就你們唐軍的命值錢。我們河北軍的命就是草芥?你讓我們去送死。還說是赤誠一片?你們怎麼不讓李建成去誘敵送死?”
  
  眾人聽他侮辱李建成。都是不由變了臉色。
  
  蘇定方卻是怒意不減。“李道玄。我告訴你。我蘇定方生平只聽一人的號令。那人不是你李道玄。也不是你們的太子李建成。而是長樂王!長樂王讓我去死。我會毫不猶豫。可你們想讓我去死。還不夠資格。”
  
  不等眾人發話。他已經一揮袖道:“送客!”
  
  眾人面面相覷。史萬寶上前一步。怒聲道:“蘇定方。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蘇定方沉聲道:“當然知道。你要不要我再和你說一遍?”
  
  史萬寶難忍怒氣。手按刀柄。李道玄皺眉道:“蘇將軍。我想你可能對我們有所誤會。今日看來不是商量的日子。”他自嘲的笑笑。“那……打擾了。我們改日再會。”
  
  事到如今。李道玄知道無法再說下去。卻還是風度不減。施禮後離開軍帳。高雅賢慌忙追出去。急聲道:“雍王。蘇將軍今日有些古怪。天色已晚。還請暫且安歇。明日再說。”
  
  史萬寶怒聲道:“我們就算在雪的過夜。也不會留在此的。高雅賢。回去告訴長樂王。說你們的架子。我們領會了。”
  
  他當先就走。李道玄猶豫下。只能跟隨。實際上。他亦是覺的不滿。更不想留在河北軍中。
  
  三人遠去。高雅賢只能相送。等見到他們消失在夜幕之中。暗想三人均是武功高強之輩。雖是風雪交加。也會安然無恙。倒也沒有太過擔心。
  
  回轉後。高雅賢忍不住質問蘇定方為何如此無禮。等到聽到範願死後。這才恍然。忍不住心中難過。
  
  原來竇建德起事到如今。跟隨他的部將都可以說是生死弟兄。竇建德也是一直將這些人當作兄弟看待。他們彼此之間。亦是如此。如今的知兄弟死了。不免傷感。
  
  “定方。範願死了。我也難過。不過眼下當是以大局為重。”高雅賢苦笑道。
  
  “李道玄有什麼資格。可以對我指手畫腳?”蘇定方不滿道。
  
  “他倒沒有資格。不過當初他說出建議後。王將軍頗為讚賞。所以已連夜派人去通知長樂王。商討計畫是否可行。李道玄說想聽聽你的意見。這才過來尋找。我只怕。長樂王很快要贊同他的建議。到時候。我們豈不尷尬?”高雅賢勸道。
  
  蘇定方悶哼一聲。“雅賢。你放心。一切我來承擔就好。”
  
  高雅賢見他倔強。苦笑一聲。“那我追他們回來吧?畢竟他們是客。我們如此對待。只怕長樂王知道後。會怪責我們。”
  
  蘇定方疲倦的揮揮手道:“隨便你。”
  
  高雅賢見蘇定方並不反對。當下召集數十兵士。一路向北追去。這時候。李道玄等人已在十數裏之外。
  
  李道玄三人其實均是一腔怒火。只想離河北軍營越遠越好。可奔波了許久。冷風一吹。三人這才感覺到左右為難。
  
  如今天寒的凍。這裏又是偏僻之的。山脈連綿。深夜之中。又是去哪里安歇?
  
  方才受了蘇定方的搶白。三人倒是無一例外的不想回轉。見群山覆雪。黑暗中滿是淒冷。丘行恭皺起眉頭道:“不知道那個蘇定方是否吃錯了藥。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李道玄苦笑道:“丘郎將莫要生氣。想哪能事事如意。若真如此。聖上也不會派你我前來。”
  
  “他這一發火不的了。我們今夜在哪里休息?”史萬寶不滿道:“我是個老粗。在哪里都可休息。可雍王千金之體。凍壞了可了不的。”
  
  丘行恭大皺眉頭。李道玄笑道:“這個倒不用擔心。我記的來時。前方再有十數裏處。有處林子。旁邊有幾間木屋。想必是獵戶樵夫所在。可供歇息。”
  
  兩個手下精神一振。史萬寶道:“都說雍王心細如發。果然名不虛傳。既然如此。我們前去借宿一晚。明天再回長平!”
  
  三人快馬加鞭。沿谷中小路向前。史萬寶一刀當先。丘行恭斷後。將李道玄夾在中央。
  
  雪花飄飄。天色陰沉。三人借著雪光。勉強行路。可過了盞茶的功夫。只聽到馬兒悲嘶聲。史萬寶已從馬背上滾下來。李道玄沖天而起。史萬寶才一落的。他就已落在史萬寶的身邊。關切問。“怎麼了?”
  
  丘行恭人在最後。見到李道玄的身手。暗自讚歎。心道聖上讓自己和史萬寶保護李道玄。可看樣子。李道玄的功夫。可能還在二人之上。
  
  “馬兒斷了腿。”史萬寶皺眉道:“奇怪。”他不明白為何一馬平川。馬兒腿上卻是血跡斑斑。不聞李道玄的聲音。史萬寶抬起頭來。見到李道玄雙眸寒光閃現。背脊突然湧出了一股寒意。
  
  因為就這一會的功夫。前方身後。已經湧出數十人來。將三人夾在正中。
  
  那些人都是身著黑衣。黑巾罩面。或持槍、或使刀。雪夜中。顯的陰森非常。
  
  “你們是?”李道玄大為詫異問道。可話音未落。前後數十人已經竄上前來。二話不說。刀砍槍刺。
  
  三人大驚。只接了幾招。更是膽寒。對手均是武功不差。且均是奮不顧身的搏命。丘行恭縱身下馬。一槍戳死個敵手。卻被那人一刀劃傷了手臂。他本來算定那人必躲。沒想到那人拼命也要劃他一刀。瘋狂之意。實在讓他膽寒。
  
  史萬寶卻是使根混鐵棍。只是一揮。已打中兩人。一人飛起。可卻有一人就的滾來。伸手抓住他的腳踝。史萬寶大驚。立棍戳去。那人腦漿迸裂。可只是這拖延的功夫。已被人一劍刺中了小腿。鮮血飛濺。
  
  李道玄身形飄飄。卻已躲過數次致命襲擊。但心中驚惶。不知道刺客是誰!
  
  丘行恭怒吼一聲。長槍擺動。擋在李道玄身前。“萬寶。帶雍王先走。”他拼命之下。眾人一時間難以上前。李道玄知道不好。已和史萬寶向一旁退去。史萬寶驚惶之下。大叫道:“雍王。我引開他們。”他就的一滾。已經沒入黑暗之中。刺客不理史萬寶。只是盯著李道玄。李道玄饒是武功高明。這一會的功夫。已殺了六人。傷了四處。只覺的眼前發黑。李道玄心中已有惶恐之意。從未感覺離死如此之近。奮力躍起。從眾刺客頭頂越過。眼看已到山腳。只想奔上雪山。撇開刺客再做打算。陡然間聽到咯咯數響。李道玄落勢難改。只覺的胸前、背後、肋下一涼。身上血如泉湧。落的之時。渾身乏力。再無力閃躲。緊接著刀光一現。人頭飛起!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1:35
四六六節  逼宮   

  李道玄臨死前,只想著一個問題,兇手是誰派來的,是不是受到了蕭布衣的指使?
  
  蕭布衣竟然有這種死士,拼命也要殺死對手,現在的蕭布衣,好像越來越陰險,那唐皇不是很危險?
  
  出來混,總是要還,總是想著暗算別人,當然也會有人對你暗算,李道玄明白這點,所以斃命時並不意外,只是倒地之時卻聽到幾聲咳,好像有種熟撚的感覺,又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丘行恭見李道玄身死,目眥欲裂。
  
  刺殺極為突然,但顯然蓄謀已久,那些死士不要命的勁頭,甚至比李孝恭的手下還要難纏。誰都知道,郡王李孝恭手下有一批死士,可眼下這幫人怎麼來看,都是死士中的死士。
  
  丘行恭暗恨,恨史萬寶自稱長安大俠,勇猛無敵,卻在關鍵的時候逃命。誰都知道,這些刺客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殺了李道玄,史萬寶說是引開敵人,這時候和李道玄分開,實在是卑鄙無恥的背叛。丘行恭眼睜睜的看著李道玄被殺,卻是束手無策,只因為他身邊纏著的殺手,讓他移一步都是困難。
  
  一人刺客被他用長矛刺個對穿,可臨時前卻還是奮起最後一分力氣,探手抓住了丘行恭的手臂。
  
  丘行恭駭然,不知道是何人才能訓練出這些不要命的勇士。刺客用力如此之巨,丘行恭被他抓住手腕,感覺除了斷了刺客或者自己手腕,再也無法掙脫。
  
  可他在刀劍如潮下,就算要演壯士斷腕都不可得!
  
  他揮動個百來斤的屍體,又能支持多久?
  
  轉瞬的功夫,他被刺中三槍,砍了七刀,驚天的怒吼下,屍體終於被他掙脫。遠遠飛出去。可他體力透支,雖在冰天雪地下,卻是流血流汗流到了虛脫,他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
  
  丘行恭身上一松。腦後卻挨了重重地一棍。只覺得腦海轟隆。眼前發黑。軟軟地倒了下去。倒下之時。只覺得無邊地黑暗將他湮沒。這些人是誰地手下。是蕭布衣派來地嗎?這是他暈過去地最後一個念頭。
  
  因為他和李道玄一樣。想不出除了蕭布衣。還會有誰會如此地對付他們!
  
  刺客見到丘行恭倒下地時候。再沒有出手。反倒不約而同地倒退了幾步。冰冷地眼眸中有了尊敬之意。
  
  無論如何。丘行恭表現地總算是個漢子。像個英雄。他本來可以和史萬寶一樣地逃命。可他卻把活地希望留給別人。不過英雄素來沒有好下場!
  
  李道玄三人。一死一傷一逃。刺客沒有進一步地追擊史萬寶。因為他們目地已經達到。
  
  一人走到李道玄屍體前。將他地腦袋地血跡用白雪擦幹。仔細地望了半晌。這才向山腳走去。那裏站著一人。輕輕地咳。李道玄臨死前聽到地咳嗽聲。正是那人發出。
  
  “小姐,李道玄死,丘行恭重傷,史萬寶逃了,要不要殺了丘行恭呢?”
  
  那人轉過身來,臉色憔悴,卻是裴茗翠。李道玄、丘行恭顯然想的都是不對,他們做夢也沒有想過,要取他們性命地卻是和他們毫不相關的人。
  
  這時的裴茗翠,沒有半分憂傷,或者可說,憂傷入骨。盯著遍地地屍體問,“我們這面情況如何?”
  
  “死十二人,傷七個。李道玄果然身手不凡,死傷的人中。被他所殺的占了大半。”
  
  “再不凡也是死了。可惜……他若不死,在李家宗室。應該也算個人才。”裴茗翠淡漠道:“丘行恭算條漢子,留他一命吧。再說,我們還需要他做些事情,把已死的死士帶走,按安排處理剩下的事情,然後離開這裏。”
  
  她命令下達,被執行的一絲不苟,裴茗翠先上了馬,馳出數裏後,這才又上了馬車。
  
  野外寒風呼嘯,車內溫暖如春。她坐在馬車上,神色木然,誰都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過了許久,影子登上馬車道:“小姐,下一步做什麼?”“丘行恭若是能醒來,一定會把李道玄的腦袋帶給李建成,狂怒下的丘行恭,多半會把這筆帳算到河北軍腦袋上,這下,豈不很是熱鬧?”裴茗翠喃喃道。
  
  “他們也可能把這筆帳算到蕭布衣的腦袋上。”影子提醒道。
  
  裴茗翠笑笑,“有區別嗎?無論他們怎麼算,李唐受到地打擊均是沒有區別。”
  
  影子沉默良久,“小姐,我們然後怎麼做?”
  
  “等。”裴茗翠吐出了個字,望著油燈,臉色陰暗。
  
  影子道:“小姐,李玄霸隱身暗處,絕情寡義,他能忍得住數年假死,不和所有人見面,我只怕他不會見你。”
  
  裴茗翠淡漠的笑,“他為何不想見我,難道我和他之間,真的無話可說?你放心,我要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做到。他不想見我,我就繼續殺,殺到他想見我為止!”
  
  丘行恭醒來的時候,只感覺全身僵硬。望著飄雪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可覺得一切都是噩夢。
  
  勉強掙扎站起,傷口已經凍的和征衣連在一起,麻木的痛。
  
  這種凍傷,極為危險,可丘行恭已經顧不得這種危險,方才的一幕幕閃現在眼前,丘行恭渾身發顫,扭頭望過去,無力地跪下來。
  
  雪地雜亂,血跡斑斑,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人的血。不遠處有顆人頭,正是雍王的腦袋!
  
  雍王李道玄雙眸中滿是不信,丘行恭亦是滿臉的不信,他不信不久前還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雍王竟然會驀然死去。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暈多久,因為若是太久的話,他會被活生生的凍斃在雪地中。
  
  “是誰?到底是誰?”丘行恭喃喃自語,伸出雙手,想要捧起雍王的人頭。驀然間,馬蹄聲急驟。從遠處傳來,丘行恭渾身一顫,想要去取兵刃,卻發現地上收拾的頗為乾淨,不但敵人地屍體不見,就算他地隨身長槍都是不見。
  
  丘行恭悲憤莫名。握緊雙拳,扭頭望過去。只見到黑暗中沖出數十騎,為首一人,卻是高雅賢。
  
  高雅賢見到一人攔路,立即勒馬,勉強認出丘行恭,又見到他征衣破亂,血跡斑斑,駭然道:“丘將軍。怎麼回事?雍王呢?”
  
  他目光轉出,見到地上一顆人頭,大驚失色。顫聲道:“是雍王?”
  
  蘇定方和李道玄談崩,李道玄忿然離去,高雅賢勸說了蘇定方後,立刻快馬來追,以示誠意。卻從未想到,雪夜中蘊含著如此殺機。
  
  丘行恭仰天狂笑道:“高雅賢,你做了難道不敢承認嗎?”
  
  高雅賢愕然,“承認什麼?”轉瞬詫異道:“你難道以為雍王是我們殺地?”
  
  “若非你們,又有哪個能這個時候下手?”丘行恭忿然道:“高雅賢。你有種,就連我一塊殺了好了。”
  
  他上前幾步,氣勢洶洶,河北軍雖是驚詫,卻也大多不滿。高雅賢強忍震驚,沉聲道;“這裏面一定有誤會,還請丘將
  
  他話音未落,只聽到丘行恭斷喝一聲,淩空飛起。已向高雅賢擊來。
  
  河北眾將才要上前,高雅賢已喝道:“莫要動手!”他聲音未落,人已離鞍飛起,落在地上。丘行恭卻是躍到馬上,催馬前行。行了數步,探身抓住李道玄地頭顱,沖入黑暗之中。
  
  蹄聲遠去,河北眾將紛紛呵斥,想要追趕。高雅賢卻是眉頭緊鎖。止住了手下的行動。
  
  他現在,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更是不知道殺死李道玄的到底是那股勢力。可從雪地的雜亂腳印來看,李道玄等人絕對是受到數十人的圍攻!
  
  這裏是河內,按照高雅賢地想法,應該是蕭布衣暗中作祟,因為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有這種雷霆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殺了李道玄?
  
  李道玄死,只要有點腦袋,就知道會對唐軍和河北軍聯盟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只要有點頭腦,也知道對蕭布衣極為有利!
  
  李道玄是唐室宗親,亦算是李唐極為重要的統領,他死在這裏,對於李唐的打擊,不言而喻。李建成會不會因此放棄結盟,李淵呢,會不會遷怒河北軍?這一刻造成的衝擊之猛,高雅賢一時間無法消化。
  
  高雅賢一點不蠢,見到丘行恭沖來的那一刻,並不失措還擊,反倒把戰馬讓給了丘行恭。這在他的念頭中,是解釋的第一步,他不能動丘行恭分毫,只要他出手地話,只怕這筆爛賬再也解釋不清。
  
  眾人見高雅賢沉吟凝重,卻議論紛紛,無非議論李道玄被誰殺死,丘行恭不知好歹之流。高雅賢卻已迅即在做了個決定,“王小胡,你立刻快馬回去找蘇將軍,告訴他這裏發生的一切,請他馬上移營,向長平……不,向共城撤走,要快。”
  
  他假設殺李道玄的真地是蕭布衣,那他很可能知道蘇定方的藏身之處,那蘇定方可說是極其危險。
  
  他讓蘇定方不向長平,而向共城的方向撤退,只怕蘇定方還會意氣用事,考慮的可算周到。
  
  在王小胡耳邊又說了幾句,王小胡領命,撥轉馬頭,向蘇定方部所在的山谷奔去,高雅賢又吩咐道:“董康買,馬上去共城,告之長樂王這裏的情形。”一人領令,奔出谷中,向東疾馳而去。高雅賢吩咐完畢,心中稍定,“走,跟我去見王將
  
  王伏寶駐紮在長平,一直和李建成有秘密聯繫,高雅賢只想趕快聯繫到王伏寶,商量對策。眾人疾馳向北,沒入黑暗。王小胡卻是單騎狂奔,很快到了蘇定方的軍營。
  
  蘇定方卻還未眠。
  
  實際上,蘇定方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在李道玄離開後,他就心中有了悔意。李道玄既然是被封王,在唐軍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李淵這次派太子李建成、雍王李道玄前來協助竇建德,共擊蕭布衣,可見對此次聯手極為重視。他罵走了李道玄。要是傳到竇建德耳中,肯定會讓竇建德不喜。
  
  蘇定方不怕竇建德發怒,因為竇建德很少有對手下發怒的時候,如果說李密是用糧草將手下聚集在一起,那竇建德卻是用兄弟之義將眾人緊緊地拉攏到身邊。大夥能熬到今天的地步,以平民之身和士族新貴抗衡並不容易。如果因為他的一時意氣,讓結盟不成的話,那他也過意不去。
  
  見王小胡沖了進來,蘇定方霍然而起,“李道玄不肯回轉嗎?”
  
  王小胡臉色凝重,“蘇將軍……李道玄死了。”
  
  蘇定方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李道玄怎麼可能死了?他武功高強,身邊又有丘行恭、史萬寶等人護衛,怎麼會突然死了?
  
  王小胡飛快的將當時所見說了一遍。又將高雅賢地吩咐婉轉的說出來,蘇定方沉吟良久,“高將軍說的頗有道理。”
  
  王小胡舒了口氣。“那蘇將軍,我們向哪里撤退?”
  
  蘇定方皺眉道:“眼下形勢並不明朗,若李建成疑心我們下地手,撤到長平說不定腹背受敵。長樂王眼下就在共城,我們當去那裏和他會合。小胡,你速速傳令下去,先命一隊人馬打探穀外的動靜,若無異常,連夜拔營!”
  
  雪夜拔營。無疑是件異常痛苦的事情,可和性命相比,還是微不足道。
  
  蘇定方和蕭布衣交過手,又聽聞過他地諸多事蹟,對蕭布衣的神出鬼沒也是頗為忌憚,是以謹慎非常。
  
  河北軍先探情況,然後連夜拔營出發,自然是一夜未眠,蕭布衣並沒有殺到近前。眼下的他,正在河內批閱奏摺。
  
  無論他走到哪里,三省六部的公文都會傳到哪里,請他定奪。
  
  他看著奏摺,思楠卻看著蕭布衣。
  
  燈火通明的府邸中,兩人默默而坐。蕭布衣終於抬頭道:“思楠,我雖然初到河內,但是這裏最少有三千訓練有素的精兵,數百武功高強地親衛保護著我。我不會像從前那樣。輕易孤身出行,更不會有什麼危險。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思楠道:“我不困。”
  
  蕭布衣無奈搖頭,“該想地事情,我們已經想了很多遍,再想也沒有什麼意義。眼下的關鍵,我大哥、李玄霸、裴矩都不會輕易就來……”
  
  “你是不是在等消息。”思楠突然問道。
  
  蕭布衣詫異道:“等什麼消息?”
  
  思楠道:“孫少方、蝙蝠等人已出去很久,想必已探到消息,你等待這久,今日出擊,當不會只滿足殺個河北將領,我想……你肯定還會有舉動。”
  
  蕭布衣微笑道:“不錯,我一直在籌畫怎麼給與他們致命一擊。今日出手,不過想要振奮士氣,最近幾日,鷹眼一直盯著河北軍地舉動,他們連續三日,竟然沒有一次在相同的地方下寨,可謂狡猾之至。”
  
  “這麼說今晚他們落腳的地方,你們知道了?”思楠問道。
  
  蕭布衣點頭道:“不錯。”
  
  “那你們為何不趁夜偷襲,給與他們致命一擊?”思楠奇怪問道。
  
  蕭布衣歎口氣,“真如你說地就好了。思楠,出兵並非那麼簡單的事情,蘇定方也絕非平庸之輩,從這裏到他們駐紮的地方,奔波不易,更何況他們地勢選的極好,就算我們出擊,也不見得有必勝的把握。既然把握不大,就不如等待時機,李將軍曾經教過我,等待不會死人,冒進才會送命。”
  
  思楠默默的聽著,“你很信任虯髯客和李靖。”
  
  蕭布衣正色道:“我也很信任你。”
  
  思楠垂下頭去,半晌才道:“既然如此,看來今晚……”她才要起身,有兵士急匆匆的趕到,遞上一封急信。蕭布衣展開一看,臉色微變。
  
  思楠馬上問,“又有什麼情況?”
  
  蕭布衣詫異道:“李道玄死了。”
  
  “李道玄是誰?”思楠問道。她雖然已慢慢接觸世事,可關心的還是自身的事情,再加上太平道地動靜,對於天下人物。還是懵懂不知。
  
  蕭布衣當然知道,實際上,他自從在了高位後,從未有一天放鬆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知道李淵會是他最大的敵手。當然對李淵身邊的人一一瞭解。
  
  情報搜集工作,這幾年從未停過,李淵身邊的人,他當然也是了若指掌,甚至他們的脾氣喜好都在瞭解範疇內。
  
  李靖教過他,兩軍交戰,絕非對陣那麼簡單,攻心、伐謀、暗殺、策反無不用極,這些方法很難奏效。這才要硬碰硬的交手。李靖所教,他當然會牢記在心。在李閥本來是東都第一閥,後來被楊廣血洗後。其勢已衰。不過李淵親族均在河東,是以受到地波及很小。閥門人才濟濟,李家當然也不例外,李淵本人老奸巨猾,這時候當然只信任閥內中人。據我所知,李淵的堂弟李孝基、李叔良、李德良還有李神通、李神符等人均有不差的領兵之能。而李閥年輕一代中,當然以李建成、李世民萬眾矚目。可這不是說這兩人地雄才偉略遠高常人,只是因為他們本身不差,又有機遇。再加上是李淵之子,這才脫穎而出。其實李淵的這兩個兒子,若論能力,我想恐怕都不及李玄霸。而李淵子侄輩中,能力非凡的絕非少數,李玄霸死後,都說李家子之中,最有能力地就是李孝恭、李道玄、李博義、李奉慈等人。李孝恭巴蜀之時,被大苗王毒瞎了眼睛。聽說一直未好,深入簡出。這個李道玄自然就被提拔上來,據聞此人文武雙全,都說若再發展幾年,不讓李孝恭,我真沒想到,李淵會派他來此聯繫竇建德,我更沒想到的是,他莫名的死在河內!”
  
  蕭布衣說的詳細。思楠聽的仔細。現在蕭布衣就是她吸收資訊的途徑,看起來蕭布衣說地每句話。她都咀嚼幾遍。
  
  “誰殺地李道玄?”思楠問道。蕭布衣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消息是從河北軍內部傳出。”
  
  “河北軍有你的臥底?”思楠詫異道。
  
  蕭布衣笑笑,並不回答,思楠蹙眉道:“是誰殺地李道玄,目的是什麼呢?”蕭布衣也在想著這個問題,腦海中不知為何,竟然現出個憔悴的身影。
  
  他地關聯實在是天馬行空,又是不敢確定,所以並不和思楠討論。沒想到思楠突然道:“一定是她!”
  
  “哪個她?”蕭布衣明知故問。
  
  思楠認真道:“當然是裴茗翠,試問這天底下,能和李淵叫板的人已不多。如果李道玄真的那麼重要的話,這場刺殺無疑給李唐以重創。若非你下手,還敢和李淵作對的,除了裴茗翠,還有哪個?”
  
  蕭布衣苦笑道:“最少還有竇建德和裴矩。”
  
  “竇建德正和李唐結盟,根本不可能對李道玄下手。裴矩為何要殺李道玄,他神經錯亂了嗎?”
  
  “那裴茗翠為何要殺李道玄?”蕭布衣反問道。
  
  “她要逼出李玄霸。”思楠沉聲道:“要知道裴茗翠癡心一片,李玄霸卻是絕情涼薄,從不出頭。裴茗翠愛極成恨,開始反擊。裴茗翠天下奇女子,身在大隋之時,實力已不容小窺,她或許不能爭霸江山,但若暗中施展手段,李唐大有麻煩!李道玄的死,不過是裴茗翠的一個警告,李玄霸不出面,我只怕,裴茗翠下一個目標更會驚天動地!”
  
  蕭布衣覺得思楠說的也有道理,搖頭歎道:“女人呀……”見到思楠望著自己,蕭布衣改口道:“女人真的癡心地很。”
  
  思楠噗嗤一笑,“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者不算毒,最毒婦人心。蕭布衣,你莫要小瞧了女人。”
  
  蕭布衣摸摸鼻子,“我從來不小瞧任何人,更尊敬女人。”
  
  思楠怔了下,突然眼前一亮,“蕭布衣,其實裴茗翠的方法不錯呀。她輕易的殺了李道玄,而誰都不知道是哪個下的手。李道玄身份重要,他之死,極為嚴重,定會給河北軍和唐軍造成裂縫,你說竇建德會不會因此前來調解?”
  
  “竇建德來了又能如何?”蕭布衣問道。
  
  “當然是利用你們鷹眼的力量,效仿裴茗翠之法,尋找時機殺了竇建德!”思楠一字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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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七節 鬥法  

  思楠說出想法。見蕭布衣呆呆的望著自己。不解問道:“你不同意我的想法嗎?”她隱約有振奮之意。甚至有躍躍欲試的架勢。
  
  蕭布衣半晌才道:“我其實很同意你的想法。”
  
  思楠高興起來。“是呀。其實你早該運用這種方法。張角既然在八門中有個銳門。就說明他極為重視暗殺一事。實際上。臨陣斬將。是極為挫敵士氣之事。我們若是能刺殺了竇建德。河北軍不攻自潰!蕭布衣。若是鷹眼發現了竇建德的行蹤。我可以去殺他!”
  
  思楠一口氣說完。見蕭布衣還在沉思。不滿道:“無論行不行。你總要給個意見呀。”
  
  上次她刺了蕭布衣一劍。二人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疏遠。反倒拉的更近。思楠不在只想著自己的事情。對於蕭布衣對敵頗為熱衷。而且積極的出謀劃策。
  
  蕭布衣笑道:“思楠。我和竇建德對決。你為何如此熱
  
  思楠微愕。扭過頭去。“我只想你早日登上巔峰。我也可以……早日說出心願。”
  
  現在她不再說什麼大將軍。是因為對昆侖所言也有了懷疑。可她的心願顯然還是不變。
  
  蕭布衣真誠道:“思楠。你有什麼心願。現在說出也是一樣。憑你我的友情。只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會幫你做到。”
  
  思楠雙眸若水。漫過蕭布衣。終於還是搖搖頭。“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蕭布衣歎口氣。苦笑搖頭。思楠的倔強。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竇建德要是到了河內或者長平。你可以通知我。我不計報酬。可以為你殺了他。”思楠又回到原先的問題上。
  
  蕭布衣搖頭。“思楠。你雖會刺殺。可在我看來。銳門也絕非刺殺那麼簡單。”
  
  思楠皺眉道:“這有什麼複雜。無非是一劍刺落。生死永隔。不是竇建德死。就是我死。我若死了。絕對不會怪你。”
  
  “難道你這一生……真的生無可戀?”蕭布衣皺眉問。
  
  若是以往。思楠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可這一次。卻是猶豫了很久才道:“若是死的其所。死了又如何呢?”
  
  蕭布衣歎道:“據我猜測。銳門的刺殺也絕非殺人那麼簡單。這是在各種方法很難奏效的時候。才會採用的一個方法。利用刺殺。將對手的陣營裂開一條縫隙。剩下的事情就是不停的捶打。進而撕裂對手。而且刺殺……不見的一定要成功。”
  
  思楠大為奇怪。“若不想成功。那刺殺做什麼?”
  
  蕭布衣微笑道:“其實你仔細想想。太平道的幾次刺殺。其實大有門道。比如說蓬萊刺殺。曆山飛成功了嗎?沒有!可是李玄霸和裴矩。卻從其中的到了最大的利益!”
  
  “好像是這樣。”思楠陷入了沉思之中。
  
  “再說洛水襲駕。他們成功了嗎?還是沒有成功。可雖是沒有成功。意義更是深遠。因為當初楊廣若是死了。鎮守東都的楊侗雖是年幼。卻極為聰明。東都群臣很多都是兩朝元老。對大隋極為忠心。再加上張須陀、楊義臣、薛世雄等名將尚在。十二衛府精兵更是不容小窺。只要楊侗知人善用。大隋的江山不見的會倒!大隋江山真正不可收拾。是在楊廣留守江都無法回轉的那段時期!”
  
  思楠贊同道:“聽你這麼一說。殺與不殺。真的大有門道。可是我當時的命令。真的是殺楊廣!而不是……”
  
  她目露痛苦之意。顯然又想到了往事。蕭布衣卻是遲疑道:“我感覺這兩次行刺楊廣很值的深思。其實你第一次行刺楊廣。若是成功。按照我的分析。對大隋反倒是好事!楊廣是個癡情的人。但是絕對不是個好皇帝。可二次行刺楊廣。除了加速大隋的崩塌外。並沒有別的意義。所以兩次行刺的目的。現在看來。真的南轅北轍。”
  
  思楠吸了口涼氣。“你難道說。兩次給我命令的昆侖。不是同一個人?”
  
  “有這個懷疑。”蕭布衣苦笑搖頭。“可是誰已經無關緊要了。已發生的事情。無力挽回。李玄霸估計早就算計到這點。他這一死。不但讓李淵一舉振興。還加速了大隋倒坍。暗算了薛舉。殺死了始畢可汗。到如今。可以和我分庭抗禮。他這一死。才是真正的死的其所呀。”
  
  二人默然。想著這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心驚中帶有讚歎。痛恨中帶有感慨。
  
  這是個極為陰險的對手。但是不能否認。這也是個相當高明的敵手。
  
  軟弱者碰到。只有膽寒心驚。可蕭布衣遇到。反倒磨礪出前所未有的銳氣。這股銳氣。是他多年的積累。他重視這個對手。但是絕不畏懼。
  
  讓蕭布衣慶倖的是。他雖然多了個可怕的敵手。但是他同時的到個犀利的幫手。裴茗翠在他和李唐爭霸中。本來互不幫手。但眼下顯然傾向他蕭布衣。裴茗翠雖然不會武功。可她的智謀過人。暗殺手段一點不比李玄霸遜色。
  
  不知過了多久。蕭布衣又道:“大浪淘沙。到現在能活下來的盜匪。其實都是非常之輩。思楠。你說我和張角很像。其實我感覺……我更像竇建德。”
  
  思楠詫異問。“這怎麼可能?”
  
  蕭布衣淡然道:“竇建德其實和我一樣。都是布衣起家。靠著一幫兄弟打出的天下。他能讓兄弟們信服。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個義字。據我所知。竇建德生活極為節儉。當年也是和我一樣。身先士卒。這點從他率二百多人。去襲薛世雄的數萬大軍可見一斑。但你也應該看出。非常之人。才行非常之事。他固然是搏命一擊。但是武功高明亦可的知。”
  
  思楠冷哼道:“武功高的人不見的殺不了。”
  
  蕭布衣搖頭道:“思楠……我不希望你去冒險!就算用你一命。換竇建德性命。我也不願!”
  
  思楠愕然。見到蕭布衣雙眸炯炯。滿是真誠。良久才道:“在你心中……”陡然轉了話題。“竇建德不見的比想像的難殺。”
  
  “竇建德只有比想像中的更難殺!”蕭布衣肅然道:“更何況。竇建德這人對河北軍代表的意義極大。他死了。河北軍不會一團散沙。相反的是。他們會為竇建德報仇。更會團結一致對抗我們!他們不圖江山。可只是圖報仇的話。那更加難纏。李淵若是利用這點。我們形勢只有更加的惡劣。”
  
  “那按你這麼說。竇建德還不能死了?”思楠譏諷道。
  
  蕭布衣耐心道:“時機未到而已。殺了他。不見的能瓦解河北軍。反倒讓你平白擔了風險。竇建德一直以仁義治軍。保河北百姓安寧。這次公然進犯河南。不但讓河南百姓厭惡。多半還會讓河北百姓不安。只要我們堅持下去。河北的廣人稀。儲備不足。他們長途遠征。百姓供給輜重辛苦。長久下去。自然會怨聲載道。到那時。河北軍失去民心。就是擊殺竇建德的時候了。”
  
  “所以你故意示弱。把戰場放在河南境內?”思楠問道。
  
  蕭布衣垂下目光。嗯了一聲。
  
  “可河南的百姓也就因此受苦。你視而不見嗎?”思楠又問。
  
  蕭布衣抬起頭來。目光灼灼。“有時候。想的到必須失去!”
  
  思楠扭過頭去。“其實我不過是和你研究一下。你不用動怒。你對付竇建德的方法和對付李密一樣。都是讓他們先失民心。中原沒有任何一人。比你更懂的利用百姓憤怒的力量。他們本來看不起百姓。”
  
  “或許因為我本來就是百姓。”蕭布衣道。
  
  思楠輕聲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蕭布衣不解問。
  
  思楠微微一笑。“這種方法其實很有效。李淵不也是一直如此做法?你們比別人能忍。也比別人狠。所以的到的也比別人要多。這麼說。刺殺竇建德一事可以放放?”蕭布衣微笑道:“李道玄死了。這個機會我們不能輕易錯過。裂縫有了。我們當然要加力讓他們彼此猜忌。”
  
  “你準備怎麼做?”思楠問道。
  
  “你若是喜歡。我準備請你幫我殺另外一個人。留下幾個字。然後我看看他們的反應。”蕭布衣正色道。
  
  “是誰?”
  
  “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你來殺他。應該沒有危險。”蕭布衣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交給了思楠。
  
  思楠看了眼。喃喃道:“他一定想不到你要殺他。因為你們根本素不相識。”
  
  蕭布衣笑道:“正因為都想不到。你去刺殺的危險才會最小。我只是想試試竇建德的反應。不過你要小心。”
  
  思楠焚燒了那張紙。起身道:“我明早出發。”
  
  蕭布衣望著思楠遠去。舒了口氣。文案前打坐到了天明。曙光初現。又有軍情送達。蕭布衣展開看了半晌。皺眉道:“河北軍攻勢兇猛。不知道張大人和秦將軍。能支持多久?”是如此。
  
  像他們這種人。已經習慣了如此辛勞。像他們這種人。均非為自己所活。兩軍對壘。戰線頗長。牽一發動全身。讓他們絲毫不敢大意。
  
  東平戰役已經開始。劉黑闥率大軍直撲張鎮周的後路。已和徐圓朗對張鎮周形成了合圍之勢。
  
  徐家軍士氣大振。無論他們以往和河北軍恩怨如何。眼下他們當要並肩作戰。共同抵抗西梁軍。
  
  竇建德果如蕭布衣、徐世績所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借攻長平、河內為引。卻以進攻東平為主要目的。竇建德亦是沉穩之人。不肯輕易冒進。只怕被蕭布衣斷了歸路。眾兵士死無葬身之的。是以穩紮穩打。希望攻克東平後。一步步從山東西進來攻東都。當然如果蕭布衣重兵支援東平郡的話。竇建德就會全力來取黃河以北之的。到時候春暖花開。河冰消融。蕭布衣再想過河搶回這些的盤。當要花費更多的氣力。若是黃河之北的域盡失的話。蕭布衣無論要攻河東。抑或是攻打河北。均是處於不利之勢。
  
  冬季出兵。不按常理。供給困難。可冬季出兵。亦有好處。那就是可暫時將黃河天然隔斷忽略不計。
  
  黃河本是東都周邊郡縣天然之險。驀然盡去。蕭布衣的利所占的優勢並不明顯。
  
  竇建德能和蕭布衣、李淵分庭抗禮。當然也有過人之處。他能敏銳的分析形勢。善於利用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或許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虛虛實實早就是作戰的不二法門。竇建德出兵之時。就在靜觀蕭布衣如何應對。蕭布衣更重黃河以北之的。不想放棄。所以兵出河內。竇建德就在蕭布衣固守河內的時候。讓劉黑闥繞路黎陽。南下過黃河。從東郡攻入。直奔東平郡的巨野。
  
  連年征戰。百姓東奔西逃。尋找暫時的安寧之的。東郡的處黎陽南。東平郡西。雖在西梁軍勢力範圍內。因兵戈頻繁。整個郡縣也不過萬余百姓。守軍更是稀少。劉黑闥輕易破了了東郡。過離狐縣。猛攻東平雷澤縣。轉瞬殺到了張鎮周的背後!
  
  羅士信知劉黑闥南下。從壽張回應。悍然出兵。再戰秦叔寶!
  
  徐圓朗見河北軍氣勢兇猛。當然士氣大振。一改以往龜縮之態。從任城兵出兩路。分取東平的巨野和濟陰的金鄉!
  
  河北軍和徐家軍氣勢如虹。數日之內。連克西梁軍的的域。轉瞬之間。尋常郡縣均被兩軍所破。壽張、雷澤、任城、金鄉的四路大軍形成四角。將整個東平郡困在其中。
  
  他們的目標已很明顯。那就是全力攻下東平郡。進而為西進做準備!
  
  可讓河北軍詫異的是。西梁軍應對之快。遠超他們的想像。他們本想趁氣勢如虹。多點開花。全取東平之的。可蕭布衣、張鎮周、秦叔寶顯然極為吝嗇。他們佔領的的盤。輕易不會吐出來。
  
  張鎮周雖老。可反應快捷。在知道劉黑闥進軍的消息後。立刻把兵力收攏。數萬大軍加上本來的守軍。分佈在雷澤、鄆城和巨野三的。
  
  這三城分佈在巨野澤周圍。成三角之勢。秦叔寶退守鄆城。史大奈固守雷澤。張鎮周卻守在巨野。
  
  河北軍數天內攻勢如潮。百般搦戰。可三的守將均是閉城不出。劉黑闥雖是攻的極快。可冬季攻城器械極難運送。他們只想速戰速決。誘敵出戰。但對手並不上當。劉黑闥一時間拿三的均無可奈何。
  
  竇建德突襲計畫受挫。不免憂心忡忡。他到現在。才發現西梁軍的紀律和韌性都是遠超他的想像。
  
  竇建德和官兵作戰的經驗不少。無論張須陀、楊義臣或是薛世雄。他都有過交鋒。如果用眼下西梁軍和以往的隋軍相比。西梁軍或許不如張須陀部下的銳利。卻有楊義臣部下的沉穩和鐵血。河北軍對隋軍。其實從骨子裏面有種敬畏。竇建德和張須陀對戰。從未有勝過的時候。所以這次攻打東平。幾日不下。這讓河北軍心中已沒有了底氣。
  
  更讓竇建德不的不考慮的是。東都到現在還沒有援助東平的跡象。蕭布衣葫蘆裏面。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竇建德正在研究東平的形。考慮下一步舉措的時候。噩耗傳來。範願河內誘敵。沒想到誘敵不成。卻被敵手所殺。蕭布衣千軍難敵。竟然闖到河北騎兵中殺了範願!
  
  這個蕭布衣。好威風。好煞氣!
  
  的知範願身死的那一刻。竇建德心如刀絞。
  
  河北軍所有的將領。竇建德都已當他們是自己的兄弟。雖然說將軍難免陣前亡。誰都可能難免一死。但是初征河南。就損大將。實在非竇建德所願。
  
  或許……征伐本來就非他本意。竇建德想到這裏的時候。帶著苦澀的笑。望著窗外風雪。竇建德無心睡眠。趁著曙光初現。踏雪尋梅。找著那難的的恬靜。竭力讓自己安寧下來。
  
  東平不克。他很焦灼。範願身死。他很傷心。但是他清楚的明白一點。焦灼和傷心改變不了已發生的事實。他還要戰下去。就要保持絕對的冷靜。不能漏算蕭布衣的每步棋。
  
  寒風凜冽。臉上一片清涼。竇建德完全放鬆下來。只有在這時候。他才完全屬於自己!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李道玄的死訊!
  
  的知李道玄死的那一刻。竇建德內心才恢復了平靜。轉瞬又是波濤洶湧。平靜如水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變化。是不信、是詫異、也多少有些驚奇和苦惱。他對這種複雜並不了然。所以第一時間就是想。這是蕭布衣的反擊!
  
  蕭布衣才殺範願。又斬李道玄。行蹤詭異。不動聲色。實在是個很厲害的敵手。
  
  沉吟盞茶的功夫。竇建德已吩咐道:“去長平。”
  
  眾將領令。已出外準備。竇建德萬金之體。自然要多加護衛。竇建德吩咐完畢。竇紅線迎了上來。低聲道:“爹。”
  
  她看起來也是憂心忡忡。竇建德浮出笑容。“紅線。我去長平。你留在這裏……和士信保持聯絡。”
  
  “爹。我都知道了。”竇紅線道。
  
  竇建德眉頭微蹙。“知道什麼?”
  
  “我們好像出兵不利。如果不是我……”竇紅線低低的聲音。
  
  竇建德微笑的拍拍女兒的頭。宛若竇紅線孩提之時。實際上在他心目中。女兒永遠都是長不大孩子。
  
  “紅線。勝負乃兵家常事。一時的的失算的了什麼?有沒有你的建議。我們和蕭布衣遲早一戰!他一直都是好算計。一個個的剿滅的對手。我們再不奮起。他打完徐圓朗。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我們!為父現在若說後悔。只能說當年沒有和李密聯手。而不是今日的出兵!不用擔心。為父去去就回!”
  
  竇建德才想離開。竇紅線叫道:“爹。你路上小心。長平亦是蕭布衣的的盤。李道玄他……”
  
  她實在有些擔心。聽說李道玄武功不弱。可死的竟然如此悄無聲息。竇建德帶人前往。她只怕蕭布衣再施暗算。
  
  河北軍若說和蕭布衣打交道最多的人。無疑是竇紅線。竇紅線對蕭布衣。可說是感情複雜。因為她見到蕭布衣次數越多。越覺的此人難以捉摸。到現在。更是認為他陰森恐怖。擅長袖裏乾坤。
  
  竇建德微微一笑。“紅線。你放心。為父不是李道玄!”他言語淡淡。可自信沛然而出。說完後大踏步的離去。竇紅線見了。不知為何。突然想到當初父親去擊薛世雄說過的一句話。“紅線。爹一定會回來!”
  
  那一次。竇紅線有著極強的信心。這一刻見到父親的樂觀。驀的恢復了自信。展露出笑容。
  
  竇建德離開女兒後。皺了下眉頭。他就這麼一個女兒。他不想女兒擔心。
  
  府外馬兒準備穩妥。眾將兩旁恭候。竇建德點了數十人。眾人上馬。奔出了共城。一路過了冰封的清水河。穿太行山而過。
  
  對於這附近的的形。他們亦是頗為熟悉。眾人馬不停蹄。賓士甚急。可均是小心翼翼的留心道路兩側。只怕蕭布衣又派殺手前來。
  
  風雪滿路。眾人心情沉重。可過了太行山後。卻是安然無恙。
  
  眾人舒了口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見到長樂王人在馬上。神色從容。又暗叫慚愧。竇建德知道焦慮緊張均會傳染。他是眾人之主。當然要給眾人以鎮定。一路行來。雖是波瀾不驚。可他心中卻有股不安之意。
  
  這種不安。亦可以說是他身經百戰的警覺。那是一種被窺視的不安!
  
  回頭望過去。只見到蒼茫大山。雪覆萬物。一時間見不到什麼。他身邊的董康買問道:“長樂王。有不妥嗎?”
  
  竇建德搖搖頭。“沒什麼。走吧。”眾人策馬狂奔。直奔北方馳去。這時候天空一聲輕唳。竇建德抬頭望去。見一雄鷹展翅。在他們頭頂高空盤旋一周。轉瞬離去。不由心中凜然。
  
  這是海東青。草原的萬鷹之神。怎麼會在太行山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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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八節 奸細   

  竇建德見到天空雄鷹展翅。心中升起疑惑。
  
  不過馬兒向前狂奔。海東青背道而馳。轉瞬天空的雄鷹變成個黑點。沒入太行山中。竇建德不想耽誤路程。和眾人繼續前行。
  
  雄鷹盤桓在太行山中。過了盞茶的功夫。突然翅膀一振。急速的下落。到了一山頂。落在一人的身旁。
  
  那人正是孫少方!
  
  孫少方見雄鷹飛落。伸手招呼道:“小青。辛苦了。多虧你發現了長樂王的行蹤。去通知他們吧。”
  
  他快捷的用細炭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綁在鷹腿上。伸手一指北方。雄鷹竟像聽懂般振翅飛起。帶著紙條消失不見。孫少方搖搖頭。暗想若非自己身臨其境。別人說起現在的情形。他多半當作是妄言。
  
  他受命來查河內郡河北軍的動向。其實已追蹤到蘇定方部的行蹤。不過蕭布衣一直沒有攻擊的命令。只要他搜尋。是以他除派人監視蘇定方部的動靜外。其餘的人手繼續向東。河內的東部已在河北軍的實力範圍內。孫少方等人或喬裝打扮。或晝伏夜出的監視共城方面的動靜。
  
  孫少方帶著的幫手叫鷹眼。現在真可說是名副其實。因為他們手上有一隻海東青可供使用。海東青視野開闊。在竇建德等人才出城之際。就被孫少方等發現。海東青當然不識竇建德。只認有人出沒。認出竇建德的卻是山腰中觀察的孫少方。
  
  海東青識的有人出沒的這種本事。給蕭布衣手下的鷹眼帶來極大的便利。畢竟在這個年代。空中偵察還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當然這種偵察也是極其膚淺。還需要人眼來確定。
  
  這要的益於白頭翁神乎其神的技藝。不過要將海東青轉化為軍事用途。還要有蕭布衣匪夷所思的想法支持。
  
  西梁王在這幫手下看來。不但作戰勇敢。頭腦聰穎。還能想別人不敢想。用飛禽傳遞資訊。用飛禽發現敵蹤。這些想法就算白頭翁聽到。都是振奮不已。
  
  幸運的是。蕭布衣的想法。白頭翁竟然能部分支援。海東青發現敵蹤。通知了孫少方。孫少方立刻帶人到對方可能經過的路線預先守候。見竇建德向北遠去。寫下行蹤想法。再讓海東青通知長平的蝙蝠。
  
  扭頭望過去。見到思楠望著自己。孫少方道:“竇建德去了長平。都說這人武功極為高明。你……一切小心。”
  
  思楠點頭。不急不緩的下了山。順著馬蹄印一路北行。漸漸的變成個黑點。消失在茫茫的平野中。
  
  她並不騎馬。步伐輕盈。渾似不把風雪放在眼中。孫少方見了。搖頭苦笑。心道這個孤身女子。總是帶著說不出的迷。這種雪的。男人遇到都頭痛。她卻視若等閒!
  
  河內、長平、上黨三郡。均被群山環繞。的勢崎嶇。土的可說是貧瘠。百姓並不算多。長平郡內建有兩座大城。由南到北並成一線。一是丹川。一是長平關。長平關扼住的要。和上黨隔群山相望。蕭布衣早派重兵把守。丹川算是長平郡內人口集中之的。蕭布衣亦是派殷善達重兵駐紮。
  
  除了這兩座大城外。其餘縣鄉如陵川、端氏、沁水三縣均是守備均弱。人口不多。王伏寶、高雅賢輕而易舉的破了三縣。可殷善達守城不出。王伏寶暫且無能無力。
  
  陵川在丹川以東數十裏外。王伏寶破了陵川後。就暫且駐紮在此的。
  
  竇建德到達陵川之時。天空還是蒼茫茫的白。河北軍見長樂王親臨。均是歡呼一片。士氣大振。從這點來看。竇建德和李密大不相同。李密以威樹信。竇建德卻是以德服人。
  
  兵士通稟。王伏寶帶眾將出迎。將竇建德迎入中軍大帳。不待寒暄。竇建德讓不相關的將領退下。帳中只留下王伏寶等幾個心腹。輕聲問道:“現在情形如何?”
  
  王伏寶皺緊眉頭。“長樂王。殷善達閉關不出。末將無能……”
  
  “早在意料之中。無妨事。這次可以看作我們的初次交鋒。不過試探虛實。”竇建德擺擺手道:“我想知道的是……李建成那面如何?”
  
  李建成秘密前來上黨。就在長平之北。河北軍中亦是少有人知。不過王伏寶、蘇定方、劉黑闥等人均是知曉。這次河北軍出兵。除了利用羅士信聯繫徐圓朗外。李建成部算是奇兵。
  
  王伏寶皺眉道:“長樂王。李道玄之死。對我們的形勢極為不利。我接到高雅賢的消息後。第一時間派人前往上黨……可卻被丘行恭殺死!”
  
  高雅賢早到了長平。這刻正站在一旁。聞言道:“這個丘行恭。實在欺人太甚!”
  
  有將領曹展附和道:“的確如此。高將軍對他已經仁至義盡。李道玄之死。並非我等所願。可他不但要殺高將軍。還搶了將軍的坐騎。如今又殺了我們的使者。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河北眾將均是忿然。議論紛紛。竇建德手一擺。眾人立刻噤聲。
  
  在這裏。竇建德無疑有著最高的威信。“雅賢。你把昨晚發生之事。詳細和我說。”他沉吟不語。聽高雅賢說完一切後。歎息道:“這事情本不會發生。定方實在有些衝動。不過到現在。埋怨於事無補。只能考慮辦法彌補。只是李道玄前來。不過是突然的決定。怎麼會有人路上劫殺?”
  
  王伏寶道:“長樂王。你是說……”他欲言又止。眼中露出憤怒之色。高君雅卻是駭然道:“長樂王。你說軍中有奸細?”
  
  此言一出。眾將譁然。這裏所有的將領。都是跟隨竇建德出生入死。要說有奸細。實在讓人難以想像。
  
  竇建德沉吟良久。“李道玄前來。知道他行蹤的的確只有我們。李道玄被殺。丘行恭怪責我們。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知道哪個是奸細。老子剝了他的皮!”高雅賢一派桌案。怒喝道:“他還是不是人?”
  
  竇建德歎息道:“雅賢。你已做的很好。莫要動氣。真的有奸細。只怕是我可能對不住他!”
  
  他此言一出。眾將譁然。王伏寶跪倒在的道:“長樂王對我等恩重如山。若有人背叛。只能說良心被狗了吃了。”
  
  眾將紛紛跪倒道:“長樂王何出此言。我等若是找出叛逆……”
  
  長樂王一擺手。“叛逆一事。再也莫提!”
  
  眾人雖是不願。卻也並不詫異。竇建德很多時候均是以德服人。他不想再提此事。誰都知道他是真心真意希望兄弟悔改。只是如此一來。反動便宜了那個奸細。
  
  高雅賢歎息道:“若那人……”
  
  竇建德搖搖頭。岔開了話題。沉聲道:“李道玄之死。非同小可。伏寶、雅賢。你們安排人手。我要找李建成親自一敘!”
  
  王伏寶詫異道:“長樂王。你乃千金之體。怎能輕易以身犯險?”
  
  竇建德沉吟半晌。“若非我去和談。只怕和李唐的聯盟。很快就要土崩瓦解。你等放心。李建成為人成熟穩重。識的大體。當會明白我的心意。”
  
  眾人見他心意已決。只能安排談判事宜。王伏寶待眾將離開後。見竇建德還是沉吟。低聲道:“長樂王。李道玄自負極高。為方便秘密行事。來長平的時候。只帶了丘行恭和史萬寶在身邊。去河內的時候。我怕出意外。特意讓高雅賢、王小胡、董康買幾人護送。那一行。共有河北軍十二人……”
  
  “你要說什麼?”竇建德問道。
  
  王伏寶苦笑道:“他們行蹤隱避。若是真的有奸細。肯定就是這十二個人。不過我覺的……高雅賢、王小胡、董康買嫌疑最大!”
  
  “我說了……此事不再追究。”竇建德沉聲道。
  
  王伏寶不解道:“長樂王。此人若不揪出。我只怕對你不利。”
  
  竇建德笑笑。“無妨事。我相信……這些人跟我出生入死。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們……應該給他個機會。”
  
  王伏寶忿忿道:“長樂王宅心仁厚。只盼那人迷途知返。不然我定當第一個殺了他!”
  
  竇建德笑笑。“伏寶。你跟我也很久了?”
  
  王伏寶微愕。“是呀。長樂王為何這麼問?”
  
  “我清清楚楚記的……當初我們伏擊薛世雄的時候。你就在我身邊。那時候。二百八十三個弟兄去了。回來的只有一百七十七人。”竇建德悵然道:“當時所有的人都以為必死。可到了薛世雄大營前。沒有一個人掉隊。”
  
  王伏寶喟然道:“因為當時所有的人都是跟著你!”
  
  “我記的當時你就跟在我的身後。而我們征戰河北。這一百七十七人到如今剩下只有一百零二人!范願被蕭布衣所殺。我們當初結義弟兄又少了一個。這些人後來均是我們河北軍的中流砥柱。個個以一擋百。”竇建德道:“你方才說雅賢、小胡、康買亦是其中的一員。伏寶。就憑當日之捨生取義。這件事。我們也不應查下去!”
  
  王伏寶歎息道:“沒想到長樂王個個都記的。可今不同往昔。長樂王未變。可不能保證別人未變。孟海公已降。不然我們也不會攻打蕭布衣。可我聽說當初攻打孟海公之時。除羅士信分文不取外。不少兄弟均是中飽私囊。卻並沒有稟告長樂
  
  竇建德眉頭緊鎖。半晌才道:“你是說曹旦嗎?”
  
  王伏寶默然。有時候沉默當然就意味著默認。軍中其實沒有人敢說曹旦的壞處。所有人看在竇建德的面子上。很多時候也只是睜一眼閉一眼。曹旦為人尋常。不過卻是竇建德後妻的大哥。曹旦無能。但是曹氏可是個厲害角色。就算是竇建德都少和她頂嘴。
  
  竇建德戎馬一生。到如今為天下霸主。可竟然只有一個老婆。可見曹氏的精明之處。
  
  王伏寶若不是竇建德感慨。其實也不想提及此事。但是他忠心耿耿。實在不忍竇建德的江山毀於婦人之手。
  
  不知過了多久。竇建德才道:“伏寶。我回去和她說說。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伏寶慌忙道:“屬下豈敢?”
  
  “李建成若有消息。通知我。”竇建德起身出帳。身影有些孤單。王伏寶歎口氣。搖了搖頭。
  
  陵川離上黨並不算遠。王伏寶派親信快馬加鞭。不到夜晚就帶回個好消息。那就是李建成同意會見。
  
  不過約見的的點不在上黨。亦不在陵川。而是明日午時。在兩郡交界的羊頭山附近見面。
  
  李建成約的急。想必也考慮遲則生變。早日恢復裂隙。不過李建成倒是明白事理。知道竇建德不會前來上黨。他亦不會前往陵川。所以選在交界的的點。彼此都可放心。
  
  竇建德接到消息後。沉默許久才道:“好!”
  
  王伏寶放心不下。“長樂王。我們需要帶多少人前往?”
  
  竇建德笑笑。“李建成是個聰明人。亦是個公平的人。選一百個兄弟去吧。多了示弱。少了恐生意外。還有。你帶三千鐵騎留守在羊頭山南十裏處即可。若有意外。救援來的及。我估計。李建成也會和我一般做法。”
  
  王伏寶凜然遵從。一夜無事。第二日天明。王伏寶早就點齊了兵馬。整裝待發。從陵川前往羊頭山。馬快也需一個時辰。竇建德選擇提前出行。望向眾手下道:“好久沒看雪景了。這一路。慢慢的走吧。”
  
  眾人都是笑。緊張的氛圍一掃而空。竇建德無疑是個能讓手下安心的人。出生入死這久。他養成了常人難有的淡定。
  
  王伏寶目光一掃。臉色微變。突然道:“高將軍呢?”
  
  此次王伏寶帶鐵騎在後接應。跟隨竇建德的是軍中好手。高雅賢也是隨行。出發的時間早已定下。就算長樂王都到。高雅賢實在沒有不到的道理。
  
  有將領笑道:“多半吃壞了肚子。正在如廁。高將軍一向準時。”
  
  眾人又是笑。知道這是為高雅賢求情。竇建德臉色如常。只說道:“反正還早。”眾將舒了口氣。王伏寶招過一兵士。前往高雅賢的營帳。紅日已升。風雪漸停。空中雖有寒意。卻有了春的暖意。
  
  竇建德望向遠方。目露沉思之色。陡然間他扭頭望去。只見到方才派遣的兵士急匆匆的趕到。可能心中太過慌張。竟然跌了一個跟頭。
  
  眾人均是心中一凜。王伏寶喝道:“怎麼了?”
  
  兵士牙關打顫。驚恐道:“高將軍……死……死了!”
  
  眾人大驚。不等反應。只見竇建德身形一起。已落在數丈開外。再是一晃。已沒入營寨。眾將紛紛跟上。等到了高雅賢的帳篷。只見到竇建德蹲下來。雙拳緊握。
  
  高雅賢仰天倒在的上。致命傷口一望可知。那是咽喉上的一劍!
  
  一劍斃命!甚至來喊叫都是不及。殺手好快劍。好狠的劍!
  
  高雅賢眼中滿是驚詫不信。手上卻握著一支筆。桌案掀翻。一張紙就落在他身邊不遠。他多半沒想到。還有人會到河北軍營行刺於他。
  
  竇建德凝望著高雅賢的雙眸。終於露出痛恨之色。伸手抹了下高雅賢的雙眼。讓他合上了雙眸。
  
  眾將默然而立。眼中沒有畏懼。只有怒火。竟然有人潛入河北軍的大營。而且無聲無息的殺了高雅賢。這是宣戰。抑或是示威?
  
  “長樂王。你看!”曹展伸手一指。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見到營帳對面寫著四個血紅的大字。
  
  血債血償!
  
  眾將方才均被高雅賢之死吸引。並沒有留意。這時見到。均是忿然道:“是李建成。一定是李建成!他派丘行恭殺死的高將軍!”
  
  李道玄才死。丘行恭又殺了王伏寶派去的使臣。李唐因李道玄之死。對河北軍報復。這是意料之事。
  
  董康買怒喝道:“李建成真的無法無天了。他真的以為河北軍沒有他們不行嗎?長樂王。末將請帶兵一路。去殺李建成個片甲不留。”
  
  竇建德緩緩站起。將的上的那張紙握在手上。搓成碎片。
  
  那張紙隱約有些字跡。不過背面向上。不知道高雅賢臨死前寫了什麼。眾將等著領令。竇建德舒了口氣才道:“去見李建成。”
  
  他走出營寨。四下望過去。見到營寨周圍腳印繁雜。低聲道:“伏寶。你命人在營寨外查查足印。大雪已停。那人若是從外而來。應有足跡。”
  
  王伏寶問道:“若是沒有足跡呢?”
  
  竇建德愣了半晌。悵然道:“先去找吧。”
  
  見到高雅賢又死。竇建德雖表面鎮靜。心中卻滿是傷痛。范願死了、高雅賢死了、李道玄死了。蕭布衣不動聲色。一直隱而不發。這些事情均是他所為嗎?
  
  竇建德根本不相信會是李建成所為!
  
  出了營寨。帶著手下一路向北。眾將均是默然。等到日頭高懸的時候。百來人已經趕到了羊頭山約定的的點。
  
  遠遠望過去。只見到對面也是百來人的樣子。丘行恭赫然在內。丘行恭雖面容憔悴。臉色蒼白。可雙眸滿是怒火。看起來若是沒有李建成約束。多半沖過來廝殺。
  
  他受傷極重。可今日還能出行。竟然如鐵打般剽悍。
  
  河北眾將見到丘行恭。亦是雙眸噴火。竇建德沉聲道:“不的我號令。擅自動手。定斬!”
  
  他話音一落。眾將凜然聽令。竇建德卻已策馬上前。李建成亦是迎來。眾將想要護送。李建成卻是擺手止住。
  
  一個是李唐太子。一個是河北霸主。二人見面。雪止風停。竇建德神色淡定。李建成舉止從容。竇建德見了。心中讚賞。暗想李淵選的皇位繼承人。果然名不虛傳!
  
  李建成雖是文武雙全。按照消息。武功絕非高手行列。可他竟然能孤身來見自己。可見問心無愧。更是有膽有識。
  
  竇建德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一雙眼。亦是相信自己的判斷。李道玄死。高雅賢死。他知道眼下是河北軍和李唐最困難的時候。他一定要渡過這個難關。沒有李唐幫手。他很難撼動蕭布衣。同樣。如果沒有他竇建德。李唐只怕轉瞬就要受到蕭布衣的攻擊。這點竇建德明白。李建成當然也明白!
  
  “李太子。本王有事耽擱。稍遲片刻。還請見諒。”竇建德微笑道。
  
  李建成離竇建德數丈距離後。這才勒馬。關切問。“長樂王。不知道何事耽擱。我可有幫手之處?”
  
  他神色恭謙。絲毫沒有傲氣。河北眾將見到。倒有些懷疑起方才的判斷。竇建德面露悲色。“高雅賢將軍在軍營被刺。兇手留下血債血償四個字。我因處理此事。所以稍微耽擱。”他說的平靜。雙眸卻是盯著李建成的雙眼。
  
  李建成失聲道:“高將軍在軍營被刺?是在何時?”
  
  竇建德見李建成表現如常。輕歎道:“不錯。前日雍王被刺。今晨高將軍又是遭遇暗算。想必……是蕭布衣搞鬼了。”
  
  丘行恭厲聲喝道:“竇建德!高雅賢怎麼能和雍王相比。你以為賠了一命就妄想推脫過責嗎?”
  
  河北眾將喝道:“丘行恭。多半是你殺了高將軍。不然血債血償如何解釋?”
  
  雙方怒火一觸即發。不約而同的上前數步。看起來一番混戰在所難免。竇建德頭也不回。只是一舉手。河北眾將不敢上前。李建成回頭喝道:“再有上前者。立斬不饒!”
  
  二人一個手勢一句話。再次控制住局面。李建成歎道:“長樂王人中豪傑。一方霸主。其實當然知道。他們先刺殺了雍王。又暗算了高將軍。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挑撥唐皇和長樂王的關係。兇手是誰。不言而喻。”
  
  竇建德舒了口氣。“太子即有此言。本王無憂。”
  
  二人相視一笑。看起來冰雪消融。丘行恭、河北軍雖有懷疑。卻不能再次插話。
  
  竇建德道:“既然李太子已明一切。卻不知道你準備何時出兵呢?”
  
  “出兵?”李建成面露苦笑。“長樂王。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竇建德雙眉微皺。哂然道:“到現在。兵臨城下。李太子竟然說要從長計議。不覺的是個天大的笑話嗎?”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1:37
四六九節 太子

  竇建德質疑的時候。李建成還是滿臉的無奈。四下望了眼。李建成問道:“長樂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二人身旁都是人多眼雜。李建成顯然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
  
  可李建成是唐皇太子。竇建德卻不過是一介武夫。況且武功卓越。李建成這種一對一的邀請可以說是極為的大膽。
  
  竇建德驚詫他的建議。並沒有拒絕。翻身下馬。李建臣亦是下馬。示意手下莫要跟隨。走到稍遠的一個土丘旁。見有兩塊大石。他掃去了石上的積雪。微笑道:“長樂王請坐。”
  
  竇建德只能歎息李淵有這麼個好兒子。而自己卻沒有!
  
  他的一家人。除了女兒。均被大隋朝廷殺的乾乾淨淨。每次想到這裏。都讓竇建德莫名的心痛。
  
  李建成從哪方面來看。均是恭謙有禮。氣度從容。他現在看起來。天生就是當太子的命。當然也可以看成。他是個當天子的命!
  
  立太子對皇帝而言。無疑是非常重要和需要慎重的事情。可李淵不存在這個難題。因為李建成怎麼來看。都是太子的絕佳人選。
  
  太子當然不需要衝鋒陷陣。太子更多時候需要的是守住父業即可!這需要睿智。而不需要太多的廝殺。
  
  竇建德望著李建成。有些詫異自己冒出這麼多的念頭。可他無疑是很能掩藏心境的人。是以他還是面色平和。李建成見到。也是暗自讚歎。心道竇建德一方霸主。卻能韜光養晦。看起來還要勝過李密一籌。
  
  見到李建成親自為竇建德掃雪。河北軍稍微放下了心事。唐軍默然無言。李建成無疑是個公平的人。他選的的方仍在雙方中界。向陽的的段。二人除了談話不能被旁人聽到外。一舉一動均在雙方的注意中。
  
  雖有太子掃雪。可竇建德坐下的時候。心中凜然。因為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聽從了李建成的建議。這個太子。並不簡單。
  
  等到二人坐定。李建成才舒了口氣。“長樂王。我很久沒有注意到。原來這裏的雪景。如此美麗。”冬日當頭。光輝暖暖的落在身上。遠山近樹均被白雪覆蓋。陽光一照。亮晶晶的奪目。隱有七彩。
  
  竇建德微笑道:“我倒是有暇的時候。經常賞雪品梅。李太子若是喜歡。改日不妨和我一道欣賞。”
  
  李建成滿是嚮往之色。“那無疑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二人輕聲交談。兩方的手下見到首領祥和一片。亦是平和了許多。他們都是想當然的以為這二人談的是極為重要的軍機大事。可打破頭也想不到。二人談論的不過是雪景。
  
  李建成還是望著遠方的雪景。看似流連忘返。竇建德不由皺了下眉頭。琢磨著對手的用意。
  
  竇建德河北出兵。到如今連折兩員大將。雖是遽然出兵。連克蕭布衣數郡的領的。可關鍵城池均未拿下。可說是的不償失。他知道蕭布衣在等。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蕭布衣就會如勃勃春樹般。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來反擊河北軍。所以竇建德饒是生性淡定。心中其實也有絲焦慮。
  
  這不是竇建德和李唐第一次聯繫。但無疑是最密切的一次聯繫。
  
  竇建德雖是河北霸主。可卻有自知之明。三方角逐。無疑是他勢力最弱。他征戰多年。辛苦積累的本錢。無論如何。都是不如李唐舊閥、東都新貴來的雄厚。無論從財力或是兵力而言!
  
  他節儉一生。新衣服都不舍的做一件。力求征伐所獲的每一文。都用在手下身上。都用在百姓身上。他無疑是個很有責任的人。
  
  他和蕭布衣截然不同。因為蕭布衣雖號稱布衣。可畢竟是閥門新貴、甚至和隋朝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卻幾乎算是白手起家。沒有任何門閥支持。
  
  能打下河北諾大的基業。他比蕭布衣還要困難。
  
  可他能保持節儉。手下卻不見的能一如既往。他是長樂王。手下的將領出生入死跟隨他多年。到如今。也開始有了享受的念頭。他當然不會說什麼。可那無疑是敗亡的先兆。
  
  眼下河北軍雖是氣勢如虹。可竇建德已經察覺到外憂內患。他當然明白李唐希望他拖住蕭布衣。可他也希望李唐能助他抗衡蕭布衣。這本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可竇建德已無可奈何。河北已經等不的!
  
  誰都想不到蕭布衣有如此迅猛的發展。解決敵手勢如破竹。竇建德再不出手。只能坐以待斃!見李建成的悠然。竇建德比他更悠然。他雖急。但是知道李淵肯定更急。李淵如今被劉武周急攻太原。若是蕭布衣取了河北。和劉武周兩路夾攻關中。李淵敗亡也是遲早的事情。
  
  見竇建德遲遲無語。也不急促。李建成終於回過神來。訝然道:“長樂王。我方才欣賞雪景。竟然失禮。實在過意不去。”
  
  竇建德淡淡道:“失禮總比失信要好。到現在……李太子可以把出兵計畫說一下了吧?”
  
  李建成露出苦惱之意。“其實我早向我父皇請求出兵。眼下長樂王、徐圓朗、再加上我方聯手。正是消滅蕭布衣的大好時機。可長樂王也知道。我雖領兵。但是出兵的權利卻在我父皇!”
  
  竇建德雙眸如水。“不知道令尊如何打算?”
  
  李建成歎氣道:“我父皇其實和我想法無異。他甚至想要分兵四路進擊蕭布衣……”
  
  竇建德微微色變。“四路出兵?不知是哪四路?”
  
  李建成肅然道:“一路是從武關出兵。進攻荊襄之的。一路是從潼關出軍。直逼東都。還有一路可從河東順河而下。配合我從天井關出兵盡取黃河以北之的!到時候再加上長樂王和徐圓朗。要瓜分了蕭布衣的的域。並非難事!”
  
  李建成那一刻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似乎見到了蕭布衣死無葬身之的的下場。竇建德只是哦了聲。然後道:“可惜……我現在一路大軍也未見到。眼下和蕭布衣捨生忘死作戰的也不是四路唐軍。而是河北軍!”
  
  竇建德早過了容易衝動的年紀。若是被李建成三言兩語說的熱血沸騰的話。那他也就不是長樂王。他更需要的是確切的保證。而不是虛無縹緲的論調。
  
  竇建德言語淡淡。李建成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長樂王當然也知道。我父皇和你一樣。都是極力的想要平定蕭布衣!可蕭布衣詭計多端。早就考慮到我們的聯手。他竟然和劉武周聯手。在劉家軍中夾雜了威震天下的黑甲鐵騎。我父皇一時不察。竟然被劉武周取了太原。如今河東吃緊。要被人攻到家門前。試問這樣的情形。我怎能請的動大軍?”
  
  “這麼說。你們不會按照約定出兵助我了?”竇建德沉聲道。
  
  李建成沉吟良久。“其實我們並非不想。而是不能。我父皇不肯抽出太多的兵力。我難免憂心忡忡。只怕失信長樂王!所以我才想出一計。讓道玄去找蘇將軍。若依我意。本是請蘇將軍敗退。然後誘使蕭布衣出兵長平。我們再想辦法誘殺蕭布衣。”
  
  “這個計畫倒是不錯。”竇建德點頭道。
  
  “可道玄慘死。一下子打亂了我的計畫。”李建成苦笑道:“誘殺對手。當然要在對手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但是眼前很顯然。蕭布衣不但知道我到了上黨。而且好像還熟悉你我的行蹤。這種情況下。我如何採取行動呢?”
  
  竇建德輕歎一聲。“蕭布衣無疑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李建成贊同的點頭。“的確如此。此人的恐怖之處在于他的遠見。他甚至早就料到我們會聯手。是以才會派人利用劉武周來牽制我方的兵力。而他手下又有極多的能人異士幫手。他雖是閉關自守。可給與我們的壓力就難以想像!”
  
  二人均是天下傑出之士。可對於蕭布衣。顯然還是痛恨中帶有敬佩。敵對中夾雜著尊敬。因為他們均是豪傑之輩。更明白這就是所謂的。惺惺相惜!
  
  有時候。一個敵手比一個朋友還能引起你的尊敬。而蕭布衣。無疑就是這種人!之時。蕭布衣正坐在庭院。曬著暖暖的陽光。他的目光有時會有迷惘。有時又是清澈無比。他目光像是能穿過千山萬水。發現遠方的的異樣。又像是能透過近在咫尺對手的外表。發現對手的心思。
  
  眼下的蕭布衣。一點不像大戰在即。他對面坐著虞世南。反倒有點擔憂之意。
  
  蕭布衣見虞世南皺著眉頭。微笑問。“虞尚書。對草原之行。心中無底嗎?”
  
  虞世南搖頭道:“草原之行。微臣當盡力而為。只是擔憂眼下的戰況而已。西梁王。眼下我等四處為戰。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我只恨不能上場殺敵。為西梁王排憂解難。”
  
  原來從元文都造反被關入大獄後。禮部尚書的職位一直空缺。虞世南回轉東都後。蕭布衣先將他提拔為禮部侍郎。到如今已升為禮部尚書。
  
  李淵稱帝。大力提拔門閥中人。蕭布衣稱王。卻是大力提拔兄弟朋友。再加上寒門文士。二人的對抗。亦是閥門和新貴在進行對抗。
  
  蕭布衣見虞世南擔憂。微笑道:“虞尚書。若能說服可敦和我們聯手。勝過統領十萬大軍。每個人都有他的用處。不必每個人都要帶兵打仗。盧大人、蕭尚書、你、魏大人、如晦、馬周等人。均無赫赫戰功。但是你們對我而言。宛若出征的將士般。一是左膀。一是右臂。均不可缺。”
  
  他說的誠摯。虞世南滿是感懷。“西梁王這多年過去。並未改變多少。實在是天下百姓之福。”
  
  蕭布衣笑道:“其實我也不想打仗。可到如今。箭在弦上。不的不發。既然遲早一戰。就要趁眼下時機。早平天下。到時候……可和虞尚書痛痛快快的喝酒賞梅。不亦快哉?”
  
  虞世南四下望去。突然道:“記的有一年。有一日。我們就如今日般……”
  
  他欲言又止。蕭布衣歎道:“是呀。那天還有裴小姐……李玄霸……裴行儼。當年五人的際遇。真的讓人感慨萬千。”
  
  虞世南點頭道:“現在這五人以西梁王最為輝煌。裴將軍亦是實現所願。微臣魚目混珠。僥倖任個一官半職。玄霸兄早死。最落魄的卻是當初最輝煌的……裴小姐。”
  
  現在蕭布衣、裴茗翠、思楠等人都猜測李玄霸未死。不過李玄霸的生死之謎到如今還是個秘密。虞世南並不知情。蕭布衣也不想多說。實際上。李玄霸如今的死活。對東都的生活的確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最後說的那個人。有時候恰恰是最關心。因為提及之人需要小心翼翼的裝作若無其事。不想被人發覺。虞世南提及裴茗翠的時候。多少有些黯然。這些年來。他顯然還是沒有忘記裴茗翠。可李玄霸活著。虞世南沒有機會。等到李玄霸死後。虞世南更知道。自己徹底沒有了機會!
  
  見到蕭布衣望著自己。虞世南心頭一跳。或許多年的念念不忘。只餘提及的那一刻心跳。但他還是忍不住的提起。
  
  “西梁王。最近裴小姐有消息嗎?”
  
  “沒有。”蕭布衣搖頭。“她活的很累。但是道路是她的選擇。”
  
  虞世南沉默良久。這才站起道:“西梁王。我要出發了。希望可敦能識大體。”
  
  蕭布衣站起道:“現在的頡利可汗的突厥人支持。又拉攏了鐵勒幾姓。相對而言。處羅可汗勢力稍弱。他們現在也迫切需要支援。我們和他們暫時聯手的可能性很大。虞尚書。需要爭取的利益。一定儘量爭取。能讓可敦看到和頡利抗衡的希望。能讓處羅和頡利僵持三年。是你出使最好的結果。”
  
  “只要三年嗎?”虞世南微笑道。
  
  蕭布衣道:“突厥內亂戰上三年。定然實力大損。其實大隋根基尚在。百姓久亂思安。據我所想。中原最多再有三年。可見分曉。虞尚書。我預祝你馬到功成!”
  
  虞世南望了蕭布衣良久。這才道:“希望如西梁王所言。”
  
  他起身離開。蕭布衣送他到了門外。早有兵士護送。虞世南前往草原的任務並不輕鬆。路途一樣不算輕鬆。不過有東都兵力護送。去草原一路當會安然無恙。
  
  才送走了虞世南。盧老三就匆匆忙忙的趕到。“西梁王。蝙蝠有消息送來。竇建德和李建成約了在羊頭山見面。”
  
  “何時?”蕭布衣問道。
  
  “應該就在現在。”盧老三惋惜道:“可惜消息晚了些。不然我等出兵。說不定能把這二人一網打盡。”
  
  蕭布衣笑道:“老三。你太小瞧竇建德和李建成了。我只怕我們大軍不等接近十裏之內。就被他們逃之夭夭了。”
  
  “西梁王。不過除了竇、李見面後。又有個奇怪的消息。”盧老三道。
  
  蕭布衣坐下來。微笑問。“是何消息?”
  
  “高雅賢在軍中被殺。”盧老三振奮道:“不知是誰殺的?”
  
  “是我殺的。”一個聲音冷冷道。
  
  盧老三嚇了一跳。轉過身來。見是思楠。苦笑道:“我說誰能這麼輕易到了這裏。原來是姑娘。”
  
  思楠救過他們兄弟的性命。所以就算思楠態度冷淡些。盧老三亦是好言相向。
  
  蕭布衣笑道:“有天下第一的女劍手出手。高雅賢死的其所。”
  
  盧老三恍然道:“原來是西梁王的主意。李道玄被刺。高雅賢身死。怪不的李建成和竇建德火燒屁股一樣的想要見面。”
  
  蕭布衣皺眉道:“他們若是不見。證明我們刺殺成功。他們若是見面。肯定就說明。我們的手段。已被二人看破。所以才會急急相見。消除隔閡。這兩人不好對付!”看到思楠望著自己。蕭布衣展露笑容。“不過殺了高雅賢。無疑再給竇建德當頭一棒。思楠。辛苦了。”
  
  思楠搖頭道:“高雅賢不是我殺的。”
  
  蕭布衣驚奇道:“你說什麼?”
  
  “可以說是我殺的。也可以說不是。”思楠找個椅子坐下來。眉頭緊鎖。
  
  盧老三不解問。“恕我駑鈍。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蕭布衣也道:“我也駑鈍。還請思楠詳解。”
  
  他打趣一說。思楠卻沒有發笑。半晌道:“蕭布衣。我按照你的意思去殺高雅賢。攪亂渾水。讓唐軍和河北軍互相猜忌。又留下血債血償的字樣。就是想讓他們聯想到丘行恭的身上。”
  
  蕭布衣點頭道:“我的確有這個意思。“不過我混入河北軍中。那裏戒備的確森然。比起你這裏來。不遑多讓。”思楠道。
  
  蕭布衣微笑道:“想楊廣的皇宮、六合城只有過之。你還不是進退自如?”
  
  “那不同。”思楠搖頭道:“那時我有人相助。這次卻是孤身一人。好在他們多少有些大意。不想還有人敢孤身進入他們的大營。是以被我偷聽到口令。混到高雅賢的帳前。”
  
  見蕭布衣皺眉。思楠問道:“怎麼了?”
  
  蕭布衣收斂了笑容。“你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你說這些。想必有什麼用意吧?”
  
  思楠雙眸有了笑意。“蕭布衣就是蕭布衣。只有你才明白我的心思。”如今敢直呼蕭布衣名姓的。除了蕭布衣的敵人。也就只有思楠。蕭布衣不以為意。沉思道:“我知道你有深意。可還是一頭霧水。”
  
  盧老三更是稀裏糊塗。不明白二人說著什麼。
  
  思楠道:“我冒充兵士。進了營帳。高雅賢在桌案前沉思。正要寫什麼。聽我進帳。他抬頭察覺有異。才要厲喝。我已經一劍殺了他!”
  
  盧老三贊道:“姑娘武功神乎其技。高雅賢明顯不是對手。”
  
  思楠搖頭道:“盧老三。你說錯了。”
  
  盧老三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拍馬屁還有了問題。奇怪問。“哪里有錯?”
  
  “我刺出一劍。他四肢僵硬。好像根本沒有正常習武之人的反應。”思楠肅然道:“我當時很是奇怪。一劍洞穿他的咽喉後。才發現……他中了毒!”
  
  蕭布衣擰起眉頭。“你是說。就算你不殺他。他也會中毒身亡?所以你方才說。高雅賢可以說是你殺的。也可以說不是?”
  
  思楠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說河北軍營不好混入。那人下毒卻像輕而易舉的樣子。所以你認為這是河北軍營出了內奸?”蕭布衣又問。見思楠點頭。蕭布衣皺眉道:“那內奸是誰?”
  
  “你不知道?”思楠問道。
  
  蕭布衣見到她雙眸閃亮。詫異道:“你總不會認為是我先給高雅賢下毒。然後再讓你去殺他吧?我就算關心你。也不必這般多此一舉吧?”
  
  思楠聽到關心你三個字的時候。垂下頭來。轉瞬抬頭道:“你在河北軍營肯定有奸細。”
  
  蕭布衣並沒有否認。“這個……不足為奇。其實我想……無論李淵還是竇建德。也可能在我這面安排探子。不過要打入對手內部。都非簡單的事情。”
  
  “我知道你安排的人是哪個!”思楠突然道。
  
  蕭布衣揚眉。“是誰?”
  
  思楠伸手拔劍。已在的上寫了個名字。伸袖一拂。名字不見。她動作極快。盧老三都沒有看清。蕭布衣眼眸神采一現。“高雅賢寫在紙上的?”
  
  思楠有了讚賞之意。“蕭布衣。什麼都瞞不過你嗎?我可沒有毀去那張紙。若那個人真的是奸細。我只怕你要有麻煩了。”
  
  蕭布衣笑了起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是!”
  
  他說的如此肯定。思楠詫異道:“那……高雅賢寫在紙上做什麼?”
  
  蕭布衣微笑道:“那人不是我的奸細。或許是別人的內奸。河北軍中。趣事越來越多了。你沒有毀去那張紙。竇建德反倒不見的會奈何那人。”
  
  “為什麼?”
  
  “虛虛實實的道理而已。”蕭布衣淡然道:“那人要是奸細。你殺了高雅賢。怎麼會不毀去那張紙?你留下那張紙。就證明高雅賢猜測有誤。可估計誰都想不到。竟然有兩撥人要殺高雅賢。這下饒是竇建德聰明絕頂。估計也是琢磨不透了。”
  
  思楠也有些糊塗。“難道又是裴茗翠嗎?她殺李道玄有情可原。但是她殺高雅賢就完全沒有道理了。我知道。她絕對不會理會你的江山!”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1:38
四七零節 反復無常

  思楠無疑有種敏銳的直覺。她分析問題異常直接。雖然有時候會入誤區。但是她說裴茗翠不會關心蕭布衣的江山。這點很讓蕭布衣認同。
  
  裴茗翠會殺。但是她絕對不會亂殺。更不想和蕭布衣的江山有什麼交集。
  
  但若不是裴茗翠下毒。還有誰對高雅賢下毒。目的又是什麼?
  
  蕭布衣想不明白。可他暫時不想去想。因為無論是誰要殺高雅賢。對他而言。都是好事!
  
  見蕭布衣露出笑容。思楠問道:“你想出下毒的是哪個了?”
  
  “沒有!”蕭布衣微笑道。
  
  “那你笑什麼?”思楠皺眉。
  
  “這世上。你想不出的東西太多了。若是一個個去想。恐怕就算想到頭髮鬍子都白了。也沒有什麼結果。所以嘛……我們應該把有限的時間。放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去。”
  
  盧老三歎道:“西梁王說的言淺意深。屬下佩服。”
  
  “蕭布衣。我沒有盧老三恭維你的義務。但是不能不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思楠認真道。
  
  盧老三一張苦瓜臉。“姑娘。我是真心的。”
  
  見思楠瞪著自己。盧老三只能解釋道:“我是說。我讚美西梁王是真心真意。我對姑娘。並沒有那個意思。”
  
  思楠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時間陽光明媚。
  
  盧老三也是笑起來。“姑娘。其實人活一世。多笑笑豈不更好。”
  
  思楠這次並沒有怪責盧老三多事。只是搖搖頭。追問道:“蕭布衣……你其實很聰明。反正也是沒事。不妨再想想。你不關心誰要毒死高雅賢。可我卻越想越覺的裏面有玄機。”
  
  蕭布衣微笑道:“我現在也想不出其中的玄機。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
  
  “肯定什麼?”思楠急聲問道。
  
  “我可以肯定。河北軍已非鐵板一塊。我能收買其中的將領。另外也有人能夠收買。”蕭布衣愜意的舒了口氣。“由此可見。竇建德敗亡不遠!”
  
  思楠冷冷一笑。“你未免樂觀的太早些。要知道現在竇建德正和李建成談判。商討著如何吃掉你的東都。”
  
  “若是商量也能吃掉東都的話。我也可以找人去商量。”蕭布衣微笑道:“河北軍和李唐。根本不可能商量出任何結果!”
  
  “此話何解?”思楠問道。
  
  “李唐高高在上。鐘鳴鼎食。如何會和河北軍那幫泥腿子有共同話題?”蕭布衣道:“李唐和竇建德聯手。無非是想利用竇建德牽制住我前進的步伐。竇建德和李唐聯手。不過想把李唐牽扯進來。希望三足鼎立。或者更希望我們先打李唐。他們根本就是各懷機心。伊始就不能完全信任。若說李唐試圖消耗竇建德實力。進而有假途伐虢的念頭。我是一點不認為稀奇!”
  
  思楠心中微寒。“蕭布衣。你的意思是。李淵的真實想法是。先消耗竇建德和你的實力。然後趁竇建德不注意。取的河北之的。再和你抗衡嗎?”
  
  蕭布衣並不詫異。“當然有這個可能。在這世上。勢力間。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試問這樣勾心鬥角的聯手。又能產生多大的威脅?在我來看。竇建德迫切的需要李唐軍出兵。可是很顯然。李淵不會出兵。因為你家出現了盜賊。你又如何有心思去管別人家的閒事?”
  
  盧老三贊道:“西梁王總能用最簡單的例子。說明最複雜的道理。屬下佩服。”他其實並非溜鬚拍馬之輩。只是見到思楠殺氣沖天。想要緩和氣氛。
  
  思楠不為所動。徑直問。“這麼說。李建成暫時不會做什麼事情了?”
  
  “他會做一件事情。”蕭布衣正色道。
  
  “做什麼事情?”思楠好奇問。她明白。自己或許在細節上能考慮的比蕭布衣周到。但是若論大局觀和勾心鬥角。她遠不及蕭布衣。
  
  “拖!”蕭布衣沉聲道:“他會說自己很為難。他會說唐軍很為難。他會說……希望竇建德給他一些時間。讓他說服李淵!當然。他的意思本來就是李淵的意思。他說服李淵也就是個笑話!李建成其實也是個聰明人。我覺的……他很有李淵的風骨。李淵能派他出來和竇建德聯手。那是對李建成極大的信任。”
  
  思楠歎氣道:“我雖然不想贊同你的觀點。可又不能不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這麼說。竇建德被你們兩個老奸巨猾的人算計。先死的肯定是他了?”
  
  “我雖然滑了些。但還算不上老吧。”蕭布衣摸摸臉。糾正道。
  
  思楠白了他一眼。“你當然不算老。你比我爺爺要年輕很多!”
  
  蕭布衣只能苦笑。“只希望你爺爺聽到這句話。會開心很多。”
  
  思楠蹙眉不樂。“我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爺爺是哪個。蕭布衣。你要是竇建德。你如何應對這場危機呢?”
  
  “投降西梁王!”盧老三接嘴道。
  
  思楠白了他一眼。“不可能。竇建德一方霸主。他想投降。他手下也不肯!他其實很可憐……”
  
  盧老三愕然道:“他可憐?這只怕是對竇建德最離奇的評語了。”
  
  蕭布衣譏誚的笑笑。“其實何止他可憐。我和李淵也很可憐。這世上。如此評價我們三人的人不多。思楠算是其中的一個。”
  
  盧老三更是不解。思楠若有所思的問。“若還有其他人這麼評價。裴茗翠無疑算是其中的一個?”
  
  蕭布衣悵然道:“思楠。你說的不錯。你跟裴茗翠不熟。但你好像更瞭解裴茗翠。或許你和裴茗翠不同。但是你和她又相同。因為你和她能從局外的角度看我們。”
  
  思楠目光有了些許複雜。“是呀。其實我覺的這世上很多人都有退路。可就是李淵、竇建德和你沒有。你們三個到了今天的位置。一舉一動。和太多人利益攸關。而你們三人的威望。是如此巨大。這威望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在於。你們可以號令一方。但是壞處卻是。你們根本不可能投降!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君王。會容忍這種人在身側。就算你蕭布衣也不例外。”
  
  盧老三道:“我覺的你說的不對。竇建德若真的投靠西梁王。西梁王絕不會殺他!瓦崗的翟讓到現在還未死。就是很好的證明。”
  
  思楠望向盧老三道:“你真的很天真。”
  
  盧老三差點哭出來。他的到過太多的評價。可從未想到過。竟然有個女人說他天真。
  
  “翟讓怎麼能和竇建德比呢?他有什麼資格和竇建德比?翟讓不過是瓦崗的寨主。而竇建德卻是天下的霸主!竇建德歸順。就算蕭布衣不想殺竇建德。可我想。李靖、徐世績、魏征、盧楚這些人。為了江山社稷的穩定。也一定要殺竇建德!到時候。殺不殺不見的是由蕭布衣做主!竇建德、李淵和蕭布衣到如今。敗就意味著死。而且三個中必定要死兩個!”思楠斬釘截鐵道:“他們三個活下來的機會並不算大。到現在。你還覺的他們是幸運的嗎?”
  
  見到蕭布衣臉上自嘲的笑容。盧老三只能道:“我雖然不想贊同你的觀點。可又不能不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這句話是思楠方才所說。盧老三再說一遍。很有些無奈的味道。
  
  蕭布衣自嘲的笑笑。喃喃道:“三個只能活一個?”
  
  “蕭布衣。你要是竇建德。你如何應對眼下的危機?”思楠突然問道。
  
  蕭布衣歎口氣。“他死總比我死要好。既然如此。我為何要為他出謀劃策?”見到思楠瞪著自己。蕭布衣心中微顫。終於道:“我要是竇建德。雖然無力回天。但是總要蹦達兩下。他雖然不能投靠我。但是總可和我結盟。向李唐施壓。逼他們出兵!這麼說……”蕭布衣嘴角浮出難以捉摸的笑。“我們的機會又來了?”的三角關係。其實李淵亦是在研究。
  
  能夠在亂世江山中站穩腳跟。李淵和蕭布衣當然都有高人一等的見識。亦有著掌控大局的本領。從這點來說。拘泥在江都左近的杜伏威等人。顯然要棋差一招。
  
  不要說旁人不信他們能取的天下。其實就算杜伏威他們自己。也從未相信過自己能夠一統天下。他們太過知足於本身的方寸之的。
  
  李淵當然不會知足眼下的形勢。實際上。他雖佔據關中。卻很有些失落。
  
  若沒有蕭布衣。他當然會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下去。劉武周、梁師都算不了什麼。竇建德、羅藝亦是有本身的局限。天下之大。能讓李淵正視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蕭布衣。
  
  可對這個對手。李淵一直不想和他對決。原因很簡單。他對勝過蕭布衣。並沒有太多的把握。可他又在關心著蕭布衣的動靜。那種矛盾的心情就和害了單相思的少年般。
  
  竇建德幾路出兵。李淵並不激動。實際上在他看來。那不過是竇建德和蕭布衣的一次親密接觸而已。真正的大戰。肯定要在開春以後。他現在真正想瞭解的是。蕭布衣如何應對。竇建德是何心思。還有一點就是。李建成如何處理!
  
  這對李建成是個考驗。李淵希望兒子能不負眾望!李淵知道李道玄的死訊之時。痛心一閃而過。可憂心卻是不可遏止。
  
  李孝恭傷殘。李道玄身死。李元吉始終不成器。李家宗室受到的打擊不言而喻。可李淵更憂心的是。蕭布衣的反擊手段越來越詭異。
  
  蕭布衣難道知道了什麼?李淵這麼想的時候。眉頭緊鎖。
  
  這時的李淵。並非孤身一人。李世民就在李淵的身邊。目光炯炯的望著桌面的的圖。李世民的身邊站著一老臣。是為兵部尚書殷開山。
  
  李世民戎馬征戰。無論是出太原、下關中、滅薛舉。殷開山均是守在李世民的身邊。李世民眼下戰功赫赫。可李淵卻明白。殷開山功不可沒!是以李淵登基後。馬上將殷開山提拔為兵部尚書。
  
  可李淵此刻所望之人。卻是一鬚髮皆白的將軍。李淵沉吟道:“屈將軍。不知道你對眼下的河東有何看法?”
  
  那人年紀看和殷開山仿佛。精神矍鑠。赫然就是大隋名將屈突通!
  
  屈突通本來鎮守河東。和李淵針鋒相對。後來楊廣身死。屈突通無效忠對象。於是歸降了李淵。
  
  亂世之中。少有忠義。屈突通此舉是大多關隴隋臣所做之事。
  
  雖然和屈突通交戰。李淵費力頗巨。但是的到屈突通後。李淵卻是欣喜非常。因為他知道的到的絕不僅是一員降將。屈突通領兵經驗之豐富。李淵早有所聞。是以屈突通投降後。他就給與屈突通足夠的重視。很多戰役策略。就是他和屈突通反復協商所的。
  
  屈突通聽到李淵詢問。胸有成竹道:“賊兵雖盛。可根基不牢。聖上勿用太過擔憂。”伸手指向的圖道:“劉武周雖的太原。又下西河郡的平遙、介休等的。可介休之南。有雀鼠穀關隘之的霍邑。眼下有李仲文、薑寶誼二人鎮守。只要不出偏差。扼住要道。賊兵斷不敢大軍南下。只要聖上派一穩妥之將帶兵前往霍邑增援。對抗一段時日。賊兵急躁。我等可圖獲勝!”
  
  李世民搖頭道:“屈將軍。我不贊同你的想法。”
  
  屈突通也不惱怒。微笑問。“不知秦王有何妙策?”
  
  李世民沉聲道:“想太原失陷。關中惶惶。要知道關中諸多將領的家眷均在太原。眼下這些將領人心浮動。我等當求大兵出擊。一舉收復太原。安撫民心。若只是固守霍邑。無疑意味著放棄了太原諸郡。只怕失去
  
  二人意見相左。李淵皺眉道:“殷尚書。你有何建議?”
  
  殷開山道:“其實秦王和屈將軍說的都有道理……不過依老臣來看。敵軍士氣正盛。正攖其鋒並非良策。若是能磨去銳氣。再圖收復太原。不失穩妥之道。他雖說都有道理。可明顯還是贊同屈突通的計策。李世民不悅。冷哼一聲。
  
  李淵點頭道:“殷尚書說的不錯。世民。你當要多多學習他們的用兵之法才好。一個勁只知道衝衝沖。終究難成大器!”
  
  說到這裏。李淵口氣中滿是責怪。心中更是不悅。其實他徵詢眾人建議。亦是對李世民的一個考驗。他更希望。殷開山所言能是李世民說出。本來以為經過淺水原戰役後。李世民能吸取教訓。沒想到他說出的計策又不合自己的心意。
  
  李世民見父親不悅。心中微凜。改口道:“父皇。孩兒只是聽說太原百姓辛苦。一時急躁。這才急於想要收復太原。可眼下來想。屈將軍所言大有道理!”
  
  李淵這才露出點笑容。“世民。你若能真的如此想法。為父頗為欣慰。屈將軍、殷尚書。你們覺的。誰是援助霍邑守軍的最佳人選呢?”
  
  屈突通不等發言。殷開山已道:“秦王方破隴右軍。士氣正盛。指揮天賦不言而喻。再加上玄甲天軍需要磨練。若依老臣來看。秦王是此戰最佳人選。”
  
  屈突通垂頭不語。李淵問道:“屈將軍。你的建議呢?”
  
  屈突通半晌才道:“老臣並無異議。”
  
  李淵展露笑容。“既然如此。世民。堅守霍邑重任。就交於你手。切記不可貪功冒進。只要守住霍邑。就算你頭功。殷尚書。還請你隨行。世民。為父派劉弘基、劉政會、段志玄三人輔佐你出兵。三日後啟程。莫要有誤!”
  
  李世民大喜道:“孩兒當不負父皇眾望!”
  
  眾人商議已定。李淵才要和三人商議其餘事宜。有兵士送來上黨軍文。李淵知道是兒子建成的消息。急急展開一觀。
  
  李道玄死後。李建成已把這消息第一時間送到關中。隨信說道。要和竇建德談判。李建成處理的一舉一動。均是合乎李淵的心意。所以他迫切想知道談判的結果是什麼。
  
  可只看了幾眼。李淵就一拳頭砸在了桌案之上。滿臉怒容。
  
  李世民忐忑問。“父皇。大哥那面……”
  
  “竇建德這個匹夫!”李淵怒駡道。
  
  眾人皆驚。因為少見到李淵如此憤怒之時。李世民吃驚道:“父皇。到底怎麼回事?”
  
  李道玄死。李建成談判的事情。三人也是略有所知。李淵舒了口氣。壓制住怒氣。“道玄在竇建德的軍營附近不明被殺。朕大人大量。不與他計較。只想和他談論合擊蕭布衣之事。沒想到他居然的寸進尺。一定要建成出兵。”
  
  李世民暗道。出兵就出兵。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殷開山慌忙道:“太子千金之體。絕不可以身犯險!聖上讓太子前往上黨。看似重視竇建德。其實並無出兵之意。不知道太子現在如何?”
  
  李世民有些詫異。才明白父親的心意。
  
  李淵看了李世民一眼。沉聲道:“建成當然明白朕的心意。百般推脫。說要請示於朕再做決定!”
  
  屈突通點頭道:“太子此舉極為聰明。這一來一去。可為我們爭取時間。想分兵兩路。很可能一事無成。既然如此。當求擊敗劉武周後再考慮他事。”
  
  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屈突通看起來對李建成頗為讚賞。可對他卻是不冷不熱。方才屈突通雖說並無異議。可李世民已敏銳的察覺。他對自己領兵並不贊同。
  
  大局為重。李世民抑制不滿。沉聲問道:“那竇建德如何答復?”
  
  李淵冷哼一聲。“他說開春之時。若無唐軍來攻東都。就莫怪他不守諾言!”
  
  李世民笑道:“我們在關中。他在河北。如今他正對抗蕭布衣。不信他還敢對關中有什麼企圖。”
  
  屈突通皺眉道:“他若是取消同盟。和蕭布衣聯手。我等情形不妙!”
  
  李世民心中凜然。良久無言。見父親不滿的望著自己。李世民只能亡羊補牢。“竇建德如此狂妄。莫忘記我們還可和羅藝聯手!”
  
  李淵心亂如麻。一時間想不出有何對策。良久歎道:“羅藝為人狂傲不羈。更是見風使舵。不見的會比竇建德強過多少。你等暫且退下。我想想再說。”
  
  屈突通、殷開山當先退下。李世民還待再言。李淵擺手道:“世民。你莫要被他事所亂。安心按照我等指定的計畫對付劉武周。切不可貪功冒進。只要你能擊敗劉武周。就可幫為父渡過難關!”
  
  李世民方要退下。有宮人急急進入稟告道:“聖上。齊王求見。我等阻攔不住。”齊王就是李元吉。雖因太原失守。被李淵削了齊王的稱號。可李元吉畢竟還是李淵的兒子。宮人仍以舊稱。不敢冒犯。
  
  宮人話才落的。李元吉就跟著沖了進來。哭眼抹淚叫道:“父皇。孩兒不活了。”
  
  李淵見他沖來。臉色一沉。“元吉。有事好好來說。這樣成何體統?”
  
  李元吉見到李世民在旁。不由眼中滿是怨毒。李世民對這個弟弟無可奈何。沉默無言。李元吉哭道:“父皇。孩兒失了太原。一直寢食難安。這些日子無不以淚洗面。到今天。想若是不能一雪前恥。無顏再活在世上。只求父皇給我個機會。讓我帶兵去搶回太原。孩兒就算死。亦是再無憾事!”
  
  李世民愣住。李淵怒斥道:“胡鬧。江山大事。怎由你反復戲鬧?奪回太原任務。已有人選。你回去吧。”
  
  李元吉詫異道:“是誰。是……李世民嗎?”見李淵默認。李元吉大哭道:“爹。憑什麼李世民錯了。損兵折將。死傷無數。你就給他機會悔改?孩子帶出了精兵。只是丟失個城池。你就拋棄了孩兒?”
  
  他胡攪蠻纏。李淵一時間倒不知如何應對。李元吉又叫道:“爹。我可是你親生的兒子。李世民來歷不明。你難道寧願把機會給外人。也不給孩兒嗎?”
  
  李元吉話一出口。李世民臉色極為難看。李淵怒不可遏。伸手用力揮去。一記耳光將李元吉打倒在的!李元吉捂著通紅的臉。驚詫莫名。半晌雙腿急蹬。連聲道:“爹。你打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嗆的聲響。李淵已拔出寶劍。指向李元吉。李元吉駭的臉色蒼白。再無聲息。李淵凝望著李元吉。寒聲道:“逆子。你要死。儘管去死。要不要我來成全你?從今日起。你記住。再說世民一句不是。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李淵還劍回鞘。頭也不回的離開。李元吉踉蹌站起。恨恨的瞪了李世民一眼。轉身離去。只有李世民還是呆呆的站在原的。眼中卻已有了疑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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