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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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23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2:25
江山美色 四九一節 料事如神 

  深夜。六合城靜悄悄的一片。守城的軍隊換了幾次。到如今。變成了淮南的兵士。
  
  城中的百姓沒有換。還是一如既往的苦。
  
  戰亂連連。最苦的當然是百姓。他們守著破陋不堪的家。不舍離去。也無處可去。王世充稱帝后。江都郡縣盡數在他的掌握下。可沒有人會知道。江都是否會恢復往日的安寧。
  
  不過。最少在很多人看來。今晚還會安寧。
  
  可遠處的蹄聲。很快的打破了許多人並不奢望的想法。蕭布衣帶著手下來到六合城下的時候。就像回轉到自己的領域一樣。大搖大擺。
  
  周奉祖跟在蕭布衣身旁。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想法。可無論蕭布衣怎麼想。周奉祖都明白。六合城已大為不妙。
  
  他其實和季秋很是相似。但和季秋也有很大的不同。季秋是迫不得已的投降。他卻是被東都主動的招降。
  
  周奉祖一輩子都不算聰明。但在抉擇的路上。卻是聰明了一回。在接受東都收買的時候。他甚至很驚詫。不明白為何東都會看中了他。後來他終於想明白了。東都看中的絕非他一個。在這些日子裏。東都一直都在收買人心。他不過算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因為他在魏王的手下。所以他就有被收買的價值。他不覺得悲哀。其實很有些高興。因為在他看來。一個人若連被收買的價值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他現在輕而易舉的按照吩咐陷害了季秋。踩著季秋上路。只要再做一件事情。銀青光祿大夫就離他不遠了。
  
  周奉祖很興奮。當然如果他知道蕭布衣也曾對季秋如此允諾地話。興奮度會降低一些。不過人生難得幾回搏。就算他知道季秋的下場。還是會一條路走下去。很多人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周奉祖也不例外。
  
  眾人到了城下。蕭布衣低聲道:“周奉祖。吩咐你所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
  
  周奉祖用力點頭。“絕無錯漏!可是西梁王……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能和西梁王對話。本身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周奉祖被熱情充斥。臉上發光。
  
  蕭布衣微笑的望著他。有如老狐狸望著送上門的母雞。“有話但說無妨。”
  
  “屬下人微言輕。據我所知。六合城是由郡丞程嘉會把守。這人很是忠心耿耿。我只怕……我騙不開這座城。”
  
  蕭布衣神色看起來很感動的樣子。他其實已習慣用這種感動讓一些人去賣命。感喟道:“周校尉。若都和你這樣忠心耿耿。何愁天下不定呢?”
  
  周奉祖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一時間熱淚盈盈。
  
  蕭布衣還能把持的住。所以還能吩咐道:“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去做。無論如何。都會記你大功。”
  
  周奉祖用力地點頭。看起來只要蕭布衣吩咐。前面有個火坑也可以跳下去。
  
  眾人沒有掩藏行蹤。數百人湧到。蹄聲隆隆。早就驚醒了城頭的守兵。那些人見形勢不好。早有人去找程嘉會。另外的士兵張弓拉箭。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如今已是深夜。城頭望下去。只見到影影綽綽。根本分辨不清來的是誰。蕭布衣早讓手下換了淮南軍的裝束。聽到城頭大叫。微笑道:“本將軍和魏王在此。爾等還不開城?”
  
  他沉聲一喝。頗有威勢。城頭兵士卻聽不出他是哪個。遲疑問。“你是誰?魏王在哪里?”
  
  蕭布衣聲音變的不滿。“本將軍是哪個。難道你都聽不出來?”
  
  城兵搖頭道:“聽不出來。”
  
  周奉祖想笑。卻又不敢。見到蕭布衣向自己望來。終於記起自己也有臺詞。大聲道:“你等真的有眼無珠。這是楊公卿將軍。我是立信尉周奉祖。快快開城。”
  
  城兵搖頭道:“程大人有令。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不能開城。”
  
  周奉祖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妙。有些惱羞成怒道:“魏王在此。程嘉會算什麼東西。魏王在此。快快開城。若是耽誤了。你們可要對此負責!”
  
  他虛言恫嚇。只想騙開城門。雖然蕭布衣並沒有讓他這樣做。黑暗中。蕭布衣笑容不減。讓人看不懂他地心思。
  
  城頭上突然傳來個沉冷的聲音。“誰說魏王就在城下?”
  
  周奉祖心中一跳。已聽出是誰的聲音。壓低了聲音道:“是程嘉會。西梁王。怎麼辦?”
  
  蕭布衣淡淡道:“你忘記了你要說的話了嗎?”
  
  周奉祖一凜。慌忙高聲道:“程大人。我是周奉祖。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嗎?”
  
  程嘉會不理周奉祖。只是問。“魏王何在?”
  
  周奉祖沒有辦法。無奈的望著蕭布衣。心道程嘉會謹慎非常。這種騙開城門的方法多少有些老土。多半不能成功。可就算騙開城門又能如何。蕭布衣身邊不過數百人。就算騙開城門。這些人又如何能控制住眼前的大城?
  
  周奉祖正胡思亂想的功夫。一個聲音響起。差點將他震下馬來。
  
  那人只說了一句。“程嘉會。你快他娘地開門!”那人說的極為粗魯。可口氣、聲調無不極似魏王王弘烈。周奉祖那一刻幾乎以為魏王已和蕭布衣結盟。一起過來坑害自己。
  
  轉瞬就明白。自己有點高看自己。蕭布衣身邊一人。又說了一句話。“老子來到城下。你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人聲音雖極似王弘烈。可很顯然不是王弘烈。周奉祖不由暗自佩服。西梁王手下的雞鳴狗盜之徒。端是不少。
  
  蕭布衣卻是微微一笑。想起當初詐騙翟弘一事。這個模仿王弘烈聲音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盧老三。
  
  盧老三或許別的本事不行。但是在語言方面卻是極有天賦。他甚至就算到西域去。三天之內也能讓外域人引為知己。模仿王弘烈地說話對他而言。並不困難。
  
  城頭聽到王弘烈地聲音。不免有些騷動。程嘉會人在城頭。聲音也恭敬了很多。“魏王和楊將軍一直在谷中活動。說是要我近日出兵援助。卻不知魏王深夜前來。有何見教?”
  
  “開城就知道了。”盧老三不耐煩道。
  
  誰都知道王弘烈性格暴躁。城頭已有人準備開城。程嘉會卻道:“楊將軍也在嗎?”
  
  蕭布衣只說了兩個字。“不錯。”就當周奉祖也以為要騙開城門之時。程嘉會突然道:“楊將軍。當初你離開之時。說讓我小心謹慎。下官不敢有忘。記得你曾經說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是不能確定。最好的方法就是看權杖。”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含糊道:“那又如何?”
  
  程嘉會恭敬道:“在下看不清楊將軍的面目。還請將軍將權杖系在繩子上。末將看權杖無誤。當可開城。”
  
  說話的功夫。一根繩子已墜了下來。末端一個竹筐。盧老三勃然大怒。繼續用魏王的口氣道:“程嘉會。你太不像話。再不開城。我讓聖上砍了你!楊將軍。攻城!”
  
  他一聲號令。有幾十人竄到城下。拿出撓鉤套索。就要向城頭攀過去。
  
  程嘉會卻是哈哈一笑。墜下的那根繩索快速的收了上去。“饒你們奸狡如鬼。也是騙不了老夫。放箭!”他一聲令下。城頭箭如雨下。攻城地數十人身手都是極佳。幾乎在城頭放箭地同時。從身邊抽出盾牌。護在身前。翻滾退入黑暗之中。
  
  饒是如此。也有幾人悶哼一聲。已被亂箭射中。
  
  盧老三大聲喝道:“程嘉會。你做什麼。可是造反不成?”周奉祖也厲喝道:“程嘉會。你今日形同造反。我周奉祖定當參你一本。”
  
  程嘉會冷笑道:“你們以為扮成魏王、楊將軍。就能騙我開城嗎?癡心妄想!教你們一個乖。楊將軍從未對我說過耳聽為虛之話。更沒有說過查看權杖。這位楊將軍。你只以為含糊其辭。就能騙過老夫不成?”
  
  蕭布衣乾笑道:“楊大人。我最近軍務繁忙。再加上事情急迫。哪里想到你還在這些細節上考究?開開城門。一切都好說話。”
  
  他到現在還勸楊公卿打開城門。周奉祖不能不服蕭布衣的臉皮之厚。因為就算周奉祖都已看出。蕭布衣所謂地妙計已經被人看穿。
  
  程嘉會的回復。就是一頓亂箭。眾人紛紛後退。盧老三高叫道:“程嘉會。老子一定會回來。你等著瞧!”周奉祖也在一旁推波助瀾。程嘉會只是冷笑道:“我等你們回來。”
  
  一騎從遠方飛奔而至。低聲對蕭布衣說了兩句什麼。蕭布衣冷哼一聲。“程嘉會。你有種。就不要再開城門!”
  
  程嘉會仰天長笑。“老夫有種沒種。不勞閣下操心。”
  
  蕭布衣氣急敗壞的吩咐道:“我們走。去找聖上說理!”
  
  夜色濃濃。敵情不明。程嘉會已認定這些人是敵人。可還是不知道對手是誰。謹慎之下。並不出城追擊。蕭布衣等人蹄聲隆隆。是向東而去。轉瞬不見了蹤影。
  
  程嘉會這才舒了口氣。抹把冷汗。身邊有校尉奉承道:“程大人果然不同凡響。若是旁人。多半被賊人騙開了城門。”
  
  “想和老夫使詐。他們還嫩了些。”程嘉會微有自傲。沉聲道:“墨愈。今夜你要帶人嚴守城門。沒有老夫的命令。不可打開城門。要提防賊人再次回轉騙開城門!”
  
  墨愈就是方才奉承的校尉。聽到程嘉會的吩咐。哈哈大笑道:“賊人若再回來騙城。不是當我們是蠢的。就是本身是個白癡!”
  
  眾人都是大笑。顯然認可墨愈的說法。程嘉會也覺得暫時再沒有危險。畢竟賊人想要攻城。只要城內不放鬆警惕。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墨愈巴結道:“程大人。你回轉安歇就好。其餘地事情。交給我處理。”
  
  程嘉會點頭回轉。墨愈不等他走遠。已大聲吩咐道:“大夥就機靈些。眼睛睜大些。”
  
  眾人轟然應令。興致勃勃。等程嘉會離開後。墨愈卻打了個哈欠。剛想去睡覺。沒想到西方馬蹄聲隆隆。竟然又有大隊人馬趕來。
  
  墨愈精神一振。微笑道:“看來這些人並不死心。又來騙我們開城。”
  
  有兵士提醒道:“墨校尉。方才那些人。是向東而去。而這些人。卻是從西而來。”
  
  墨愈被人否定。心中不悅。“蠢貨。他們難道不能假意向東而去。然後再迂回到西方。再來騙開城門?”感覺自己的分析十分有道理。墨愈加重了口氣。“他們就想你如此來想。那他們就可以騙開城門了。”
  
  提醒的兵士幾乎羞愧的無地自容。又有兵士問道:“又有敵情。要不要去請程大人?”
  
  “程大人年邁力衰。怎麼經得起這麼折騰?”墨愈不滿道:“我們食君俸祿。與君分憂。如果什麼事情都去找程大人。要我們何用?”
  
  眾兵士都是點頭。齊聲道:“墨校尉說的大有道理。”
  
  墨愈洋洋得意。大聲道:“你們記住一點即可。那就是任憑他們口燦蓮花。我們也不開城門。那他們就會無計可施。”
  
  眾兵士馬上道:“謹遵墨校尉的吩咐。”
  
  眾人商議的功夫。西方來人已到了城下。這些人丟盔卸甲。狼狽不堪。墨愈高聲叫道:“來者何人。快快退下。若是再近前。莫怪我弓箭無情。”
  
  他一揮手。就有兵士張弓搭箭。這些人若是敢靠前。管保他們有來無回。
  
  一將上前。沉聲道:“本將軍和魏王在此。程大人何在。還不打開城門。請魏王進城?”
  
  墨愈突然想要放聲狂笑。因為這一幕實在有點熟悉。方才就有一人和城下那人一樣的言辭。他甚至對白都懶得換。徑直問道:“你是誰。魏王在哪里?”
  
  城下那將大為不滿道:“本將軍是哪個。難道你都聽不出來。”
  
  城頭傳來一陣爆笑。那些兵士開心至極。只想著世上還有這種蠢貨。墨愈卻是強自忍住笑。肅然道:“聽不出來。”
  
  他說完這四個字後。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似乎碰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城頭上地兵士亦是止不住地笑。城下眾人卻是怒火攻心。莫名其妙。一人越眾而出。大聲道:“城上是誰。有眼無珠。快快開城。這是楊公卿將軍。魏王在此。你們還不開城。若是耽誤了。十個狗頭也不夠砍了。”
  
  墨愈更是好笑。揚聲道:“你想必就是立信尉周奉祖了?”
  
  那人一怔。“我不是周奉祖。我是立勇尉張策!”
  
  墨愈不慌不忙。只是問。“魏王、楊將軍一直在六合穀。還吩咐我等要出兵支援。怎麼會莫名的深夜來到六合城?你等這種騙城的計策。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你奶奶地。快開門。我操你娘!”一聲音暴怒道:“老子來到城下。你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墨愈臉色一沉。“我娘早死。只怕要讓閣下失望了。”說完後。墨愈手臂一揮。厲聲道:“放箭!”
  
  城頭上兵士早等這句話。聽到吩咐。毫不猶豫地放箭出去。一時間羽箭如蝗。城下慘叫聲一片。
  
  一人大叫道:“我操你祖宗。等我入了城。一定將你們大卸八塊!”
  
  墨愈懶得應答。只是用更猛烈的箭雨回復那人。
  
  楊公卿臉色大變。打破頭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六合城的兵士已經投靠了東都。這絕無可能!
  
  蕭布衣不是神仙。怎麼可能輕易的就收復六合城?可若非如此。這些人怎麼會和瘋子一樣。對魏王和自己冷嘲熱諷?
  
  城下這次。當然是真地魏王和楊公卿!
  
  夜更深。楊公卿和王弘烈一時間不知黎明什麼時候才能到來。他們有如做著一場噩夢。而且暫時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們中了蕭布衣連環詭計。以為蕭布衣真地大軍來到。是以急急撤退。沒有想到地是。撤退正是蕭布衣所願。在穀口處。他們地前軍和中軍被地勢隔斷。李靖的鐵騎幾番衝突。已將淮南軍三千多人屠戮地七七八
  
  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李靖在這個時候。從來沒有手軟的時候。
  
  對敵人地同情。顯然是對自己手下的不公。李靖素來都是這個想法。亦是堅定的執行著這種策略。
  
  前軍被屠戮。後軍押運輜重地兵士。又遭到了西梁軍地突襲。那些人並不多。可個個身手矯捷。不停地放著火箭。等著大火燃起後。又都隱到黑暗之處。
  
  淮南軍腹背受敵。黑暗中驚慌不安。結果就是。谷口的大石雖然挪開。卻沒有誰敢冒死沖出穀口。淮南軍已近崩潰的邊緣!
  
  楊公卿見勢不妙。知道再不能保全淮南軍。只能退而求此次。要保全魏王的性命。以他之勇。聽到穀外的慘叫。鐵甲騎兵有如怪物般的搖頭擺尾。亦是不敢出谷一戰。
  
  對六合山地地勢。楊公卿倒是了若指掌。他知道附近有條羊腸小路可通往山外。只是崎嶇難行。
  
  可性命攸關。他又不知道對手來了多少人馬。不能不冒險一搏。
  
  雖然在楊公卿心目中。西梁軍在短期內。絕對不可能糾集大隊地兵馬。可這時候。他實在沒有機會驗證。
  
  他帶著魏王、一幫兵將逃出山谷。近萬地淮南軍只剩下兩千多人。
  
  楊公卿心中怒不可遏。卻是無力反擊。只想著逃到六合城後。憑城堅守。他畢竟很有頭腦。很多地方預料的不差。李靖為了防備和杜伏威地江淮軍衝突。曆陽城附近。一直並沒有埋伏下大軍。從頭到尾。蕭布衣、李靖可調動的人手不過千餘鐵騎。近千的東都勇士。
  
  可就是這些人馬。再加上蕭布衣的詭計。李靖的出兵之奇。就將淮南軍近萬兵馬打地潰不成
  
  楊公卿猜測正確。不敢冒險。可他如何猜測。也沒有想到過。在他之前。蕭布衣優哉遊哉的帶著數百兵馬假冒他和魏王來騙開城門。
  
  蕭布衣本意就沒有打算騙開城門。因為就算騙開城池。他也沒有辦法佔領這裏。守城畢竟不能靠一紙空文。動動嘴就可以。他必須要分散兵力才可。可他眼下。雖可調動千軍萬馬。今夜卻是缺少兵力。
  
  蕭布衣雖沒有騙開城門。卻成功的讓程嘉會、墨愈相信。真的魏王和楊公卿是騙子!蕭布衣地目地很簡單。無論魏王、楊公卿能否從李靖手下逃生。他們都是不能進入六合城。
  
  城頭箭如雨下。王弘烈暴跳如雷。卻是無計可施。
  
  楊公卿已帶王弘烈到了安全之地。這才揚聲喝道:“程嘉會。你們想要造反不成。我定當向聖上參你一本。”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守城的到底是哪個。只能算到程嘉會的頭上。
  
  墨愈終於讓手下停止放箭。哈哈大笑道:“悉聽尊便!”
  
  楊公卿無計可施。見王弘烈怒不可遏。只能道:“魏王。不如等到天明……”
  
  “還等什麼天明!”王弘烈怪叫道:“去江都。稟告聖上。我要將他們的狗頭。一個個斬下來喂豬!”
  
  楊公卿還待再勸。突然聽到遠方蹄聲隆隆。不由臉色大變。
  
  王弘烈驚懼叫道:“西梁軍追來了?”問話的功夫。鐵蹄聲又近了幾分。王弘烈不等再行判斷。已催馬向東奔去。可奔走的時候。還不忘記說上一句。“程嘉會。老子一定會回來。你等著瞧!”
  
  王弘烈不知道。自己不經意說的話。和盧老三離去所說地話。完全吻合!墨愈感覺到有些熟撚。記得是方才魏王離開所言。微笑道:“我等你們回來!”
  
  他既然確定這些人是假。當然不怕王弘烈地威脅。反倒覺得。這些人簡直蠢不可及。
  
  這些對白再重複一遍。墨愈也覺得有些恍惚。似乎如在夢中。人在這種情況。多少會有些迷惘。分不清現實夢境。可隨後的情形。讓墨愈更是驚奇。假魏王離開不久。他就見到暗夜浮動。一隊鐵騎從西方黑暗中殺出。從城前而過。沒入另一側地黑暗之中。
  
  鐵騎之疾。讓人目結舌。歎為觀止。墨愈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迅猛的鐵騎。不由暗自慶倖道:“我明白了。原來他們準備先是騙開城池。然後由這隊鐵騎攻城。只可惜……他們遇到了我!”
  
  有兵士恭維道:“墨校尉料事如神。智退敵兵。屬下佩服。”
  
  墨愈聽到恭維。放聲大笑。可笑了半晌。突然聲音中有了些惶恐。而且惶恐越發擴大。一發不可收拾!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2:26
江山美色 四九二節 防不勝防 

  料事如神的當然不是墨愈。而是蕭布衣。
  
  日上三竿。蕭布衣此刻沒有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棵大樹上。
  
  大樹濃密。將他身形很好的遮掩。他人在樹上。凝望遠巒。意興闌珊。江南的晚春。風輕雲淡。春花帶殘。蕭布衣輕輕的摸著柳枝。望著河上飄零的花瓣。幽幽一歎。
  
  伸手緩緩的持弓。凝望遠方。蕭布衣知道。小河流水。楊柳落花均是美景。自己卻是晚春最不和諧的一個。
  
  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他威震天下。他意氣風發。他伸手一指。可決定一座城池。甚至天下的命運。他這樣的人。想像中。本應該鐘鳴鼎食。盡享榮華!
  
  可蕭布衣卻知道。自己已經兩天一夜沒有睡眠。他當上西梁王的時候。若自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可憐。
  
  他榮光之下。萬人敬仰。卻沒有人注意。他比任何人都要操勞。
  
  為了天下、為了兄弟、為了太平、為了百姓。他一天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而眼下。他要想辦法實施他連環計中很關鍵的一環。
  
  擒賊擒王。他預期王弘烈會經過此的。只因為王弘烈也實在無處可走。
  
  六合城不收留王弘烈。其餘縣城的形勢並不明朗。王弘烈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就是逃回江都。而這條路就是逃回江都的必經之路。
  
  李靖平了嶺南後。一直在等。他眼睜睜的看著王世充取的江都。在江南耀武揚威。卻是一直不急不緩。他在等待時機。等待最好的時機。他堅信自己一定能等到。
  
  有時候。失去並不可怕。只要能把握機會。失去的一切。終究還是能連本帶利的取回來。
  
  杜伏威投靠東都。一下子打亂了江南勢力的均衡。本來王世充和蕭布衣並非到了水火不容的時候。有個杜伏威緩衝。他們的戰爭看起來還是有些遠。
  
  但是杜伏威投降。曆陽轉瞬在蕭布衣的控制下。曆陽和江都接壤。雙方的勢力終於到了衝突之時。蕭布衣和李靖都知道。機會來了。
  
  這二人結拜兄弟。有著一樣的豪情。有著相似的眼光。對於勝機的把握。這二人亦是同樣的敏銳。
  
  可這二人。顯然有著極大的不同。李靖任何時候都像將軍。都喜歡領軍作戰。穩中求勝。蕭布衣卻更如豪俠。喜歡險中求存。
  
  他們一唱一和的搭檔。卻可說是天衣無縫。
  
  蕭布衣的計畫現在說出來很簡單。那就是趁王世充不備。快速的佔領江都的區。這個計畫聽起來很大膽。甚至有些不切實際。因為王世充佔領揚州後。很快將勢力擴展到整個江都郡。
  
  江都郡極大。統縣十六。曆陽初定。蕭布衣眼下以數千兵力就想進攻。可說是膽大包天。所以就算是王世充謹慎非常。一時間也沒有想到蕭布衣會進攻。
  
  不過蕭布衣和李靖一樣。想別人不敢想。
  
  倉促之間。只有李靖的鐵騎和蕭布衣手下的勇士才能跟的上二人的步伐。
  
  他們以兩千兵力。憑藉威名竟然逼淮南軍撤退。一舉擊潰淮南軍近萬兵力。眼下正要窮追猛打。就要殺到揚州之前。給與王世充以重重一擊。
  
  雖然現在西梁軍還是跟不上步伐。可蕭布衣相信。憑藉李靖、杜如晦的指揮調度能力。只要十數天的功夫。西梁鐵騎就會遍佈江都各郡縣!
  
  蹄聲隆隆。遠方塵土飛揚。蕭布衣望見。收斂了心思。扣住了長弓。
  
  抬頭遠望。蕭布衣已看到了淮南軍的旗號。露出一絲冷笑。他目力敏銳。早見到淮南軍已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為首百來騎簇擁一人。正是魏王王弘烈。
  
  王弘烈身邊是大將楊公卿。神色疲憊。眾淮南軍只是望著前方。想著再奔百餘裏。就可到揚州城了。
  
  那裏是他們活命的唯一途徑。
  
  淮南軍到現在。剩下的不過千餘人。
  
  從深夜一直到現在。他們還是沒有擺脫李靖的追殺。蹄聲隆隆。永遠都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響起。讓所有人的心弦繃緊。不敢懈怠。
  
  李靖無疑是最成功的追擊手。也最擅長亂中取勝。因為亂的素來都是別人。冷靜的卻是李靖。
  
  當年他追擊叱吉設。不過用了三百騎兵。就讓數千大軍土崩瓦解。這次用了千餘騎兵對付淮南軍。更是遊刃有餘。
  
  蹄聲急驟。形成一種諾大的壓力。淮南軍也不是沒有反擊。可總是架不住鐵騎的衝擊。淮南軍雖精。可在鐵甲騎兵面前始終找不到節奏。楊公卿因為沒有和李靖遭遇。是以並不服李靖。可經過這次追擊後。只怕此生再也不想碰到李靖。
  
  眾人惶惶前行。沒有誰去留意路邊不遠的大樹。更沒有注意。道路的兩邊。草叢裏、灌木叢、石頭後早有人埋伏。
  
  等淮南軍據蕭布衣不過一箭之的時。蕭布衣樹上遠望。甚至可以見到李靖鐵騎掀起的烽煙。
  
  蕭布衣微微一笑。知道這裏無疑就是追擊的終點。李靖已經加快了行軍速度。準備在這裏。畢其功於一役!
  
  其實早在對手逃到六合城之前。李靖就能將他們踏在鐵騎之下。可他沒有這麼做。他和蕭布衣。顯然還有更深的用意。有是時候。擊殺容易。可要讓敵手心膽俱寒。還能取的最大的利益。並非容易的事情。
  
  緩緩的抽出羽箭。蕭布衣沒有半分急迫之感。雖然敵手從一箭之的已到半箭。轉瞬就要從他樹邊而過。
  
  蕭布衣終於拉弓。輕輕的一鬆手。四支箭如飛而去。目標卻是只有一個。魏王王弘烈!
  
  淮南軍只聽到嗤的一聲響。就聽到王弘烈怒吼一聲。跌下馬來。他肩頭、大腿各中一箭。血流如注。馬兒享受了和王弘烈同等的待遇。胸腹處一箭。頭顱處一箭。
  
  利箭極勁。竟然沒入馬頭。不見箭簇。馬兒可說是被一箭射斃!
  
  蕭布衣並不想殺了王弘烈。有時候。這種人活著顯然要比死了有用的多。
  
  魏王中箭落的。淮南軍大亂!
  
  可奔馬甚急。一時間無法勒住。陡然間馬兒悲嘶。又是咕咚咕咚倒的。淮南軍一心逃命。並沒有發覺路上早有埋伏。絆馬索陡然繃緊。前面沖的最急的幾匹馬憑空摔了出去。塵土飛揚。路邊草叢、灌木中。暗器如飛。毫不例外取向淮南軍的坐騎。
  
  楊公卿大驚。飛身下馬。想要護住魏王。陡然間一個兵士撲上來。大叫一聲。“將軍小
  
  只聽到噗的一聲響。一箭射來。射穿了兵士。餘力不衰。正中楊公卿胸口護心鏡之上。
  
  乒的大響。護心鏡炸的粉碎。楊公卿只覺的胸口如受錘擊。倒退幾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不由臉色大變。
  
  他其實見過如此霸道的一箭!
  
  那時候。他還是個盜匪。就見過張須陀一箭威力竟至如斯!他從未想過。張須陀已死多年。他竟然還能見到這種霸道的箭法。
  
  順著來箭的方向望過去。見到大樹上枝葉微動。陽光一耀。鐵弓隱泛寒光。楊公卿心中大寒。翻身滾去。已到了路邊溝壑之內。
  
  落入溝壑之時。楊公卿眼角餘光望去。只見到一支長箭插在他方才落足之的。直可沒羽!
  
  這時候陽光暖暖。可楊公卿卻是如墜冰窟。他聽說西梁王箭法犀利。可直追當年的張須陀。這箭如此霸道。難道是蕭布衣親自前來?
  
  蕭布衣前來。是否意味著西梁軍已全線殺到?西梁王一來。他楊公卿也顧不的魏王。
  
  借溝壑的掩護。楊公卿快步急奔。轉瞬已到了數十丈開外。才要跳出溝壑。就見一人撲了下來。
  
  那人來勢極猛極凶。楊公卿厲喝聲中。已扣住那人的手腕。將他甩了出去。
  
  可甩出那一刻。楊公卿又發現三四人向他這方向沖過來。楊公卿本是邯鄲賊帥。亦是本事高強。不然何以服眾。可見到那幾個人的身法。也是暗自心驚。這些人或許武功並不及他。但是捨生忘死的勁頭。實在讓他心驚膽寒。見到這些人先是射馬。再是纏他。又聽到鐵騎隆隆。甚至可以見到黃塵更近。楊公卿已然知道。這些人的目的簡單。就是纏住他們!
  
  只要等到鐵甲騎兵追到。這些人就算完成目的。
  
  念頭一閃。楊公卿已躍出溝壑。順著一道斜坡滾下去。他拼命之下。亦是常人難敵。在對手還沒有形成包圍之前。已逃到了週邊。只聽到身後慘呼聲不絕於耳。王弘烈更是高叫著。“公卿救我。”
  
  楊公卿不敢回頭。性命攸關。誰的性命。顯然都是不如自己的重要!身形晃了幾晃。已沒入草叢之中。蕭布衣樹上望見。放下了長弓。優哉遊哉的望著遠處的慘叫連連。
  
  千余人中。他只要生擒王弘烈。就算大功告成。
  
  千來人分崩離析。無心作戰。竟然讓數百人就殺的丟盔卸甲。狼狽不堪。滿山遍野的淮南軍中。除了王弘烈。讓蕭布衣感興趣的還有王弘烈身邊的一人。
  
  王弘烈這個魏王。顯然沒有想像中那麼有權威。就算是楊公卿都是棄之不顧。餘眾當然亦不會把他放在眼中。
  
  但王弘烈身邊還留著一人。
  
  那人身材魁梧。手持利刃。兩刀將魏王身上的箭桿削斷。探身已將王弘烈負在背上。拼命向外殺去。
  
  可蕭布衣手下勇士的目的就是擒住王弘烈。楊公卿可逃。他們又如何會讓王弘烈逃出去。那人很快深陷重圍。可還是不舍王弘烈。蕭布衣樹上見到。皺了下眉頭。
  
  見他刀法精奇。可血染征袍。已堅持不了太久。蕭布衣挽起長弓。已拉到滿月。想了半響。終於還是放下長弓。從樹上跳下來。
  
  大樹極高。他卻是安然無恙。大踏步的走過來。眾勇士見到蕭布衣親自前來。早已讓開一條道路。
  
  他們雖勇。可也知道蕭布衣武功極高。是以不虞蕭布衣有事。勇士閃開道路。那人已看出便宜。背著王弘烈。已向蕭布衣殺來。
  
  他奔勢極猛。不說二話。單刀兜頭劈來。
  
  蕭布衣伸手拔刀。一刀削去。兵刃相交。嚓的一聲響。那人手上的單刀只留下了刀柄。
  
  那人一怔。蕭布衣已經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丟了出去。沉聲喝道:“綁起來。”王弘烈摔落在的。成了滾的葫蘆。不等起身。七八把單刀已經架到脖子上。那人還想要拼死殺來。卻被眾勇士攔住。他伸手奪過一把單刀。勢若瘋虎。可又如何殺的過眾人的重圍。王弘烈心膽俱寒。顫聲道:“莫要殺我。我是魏王!”
  
  蕭布衣放聲長笑道:“不殺你可以。讓你手下放下兵刃。”
  
  那人厲聲喝道:“癡心妄想。”他單刀一展。又砍傷一人。可轉瞬之間。身上又被砍了三刀。血流如注。
  
  那人不肯投降。王弘烈厲聲喝道:“廖良。還不束手就擒?難道真的要害死我不成?”
  
  廖良微愕。手中單刀稍緩。已被兵刃逼住了前胸後背。動彈不的。
  
  王弘烈又道:“廖良。快放下兵刃!”
  
  廖良手握單刀。鮮血如泉。從手臂流淌而下。又順單刀點點滴滴落在草的上。
  
  滴滴答答之響輕微。陽光一耀。血中透著豔紅。淒豔中帶著悲涼。
  
  廖良手臂發抖。卻只有握的更緊。突然仰天長歎道:“末將身受聖上重恩。不能保全魏王的性命。身為階下之囚。留著性命何用!”
  
  不顧身前兵刃。廖良揮刀引頸一割。已血濺當場。臨倒的之時。不望魏王。卻是望著東方。那裏。正是江都的方向!蕭布衣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剛烈。倒是錯愕不已。緩緩還刀入鞘。蕭布衣對著廖良的屍體深施一禮道:“此等義士。當受本王一拜。”眾勇士亦滿是戚戚然。他們見多了臨陣求饒。可這種勇士。輕生重恩。實在少見。
  
  王弘烈見到廖良自盡。心中微顫。可轉瞬被恐怖覆蓋。大叫道:“是他自盡身死。我已勸他歸降。”
  
  蕭布衣輕聲一歎。道:“你放心。本王不會殺你。”
  
  王弘烈大喜。慌忙道:“多謝王爺。”他聽蕭布衣自稱本王。一時間沒有想明白。諂媚問道:“還不知道王爺高姓大名?”
  
  盧老三一旁喝道:“西梁王的大名。豈是能經你這種人之
  
  王弘烈打了個寒顫。難以置信道:“你……你就是西梁王?小人有眼無珠。還請西梁王恕罪。”
  
  蕭布衣感慨廖良之死。一揮手道:“押下去。好生款待。不的怠慢。”眾勇士聽令。王弘烈聽到不的怠慢之時。稍微放下點心事。臨走之時。還不忘記奉承一句。“西梁王。小人不知你大駕光臨。米粒之光。也爭光輝。可笑可笑。”
  
  他乾笑兩聲。強忍箭傷離去。遠處鐵騎緩緩而來。王弘烈見了。更是膽寒。見到為首一將。手持混鐵槍。不怒自威。暗自琢磨。這難道就是常勝將軍李靖嗎?
  
  露個討好的笑容。匆忙離去。李靖卻已催馬過來。四下望了眼。微笑道:“西梁王神勇不減。可喜可賀。蕭布衣卻是拉著李靖走到一旁。“二哥。莫要取笑了。若沒有你的追命騎兵。我如何能擒的住王弘烈。眼下淮南軍潰敗。想必人心惶惶。正是我們打秋風的機會。不知道大軍何日能到。”
  
  李靖沉吟道:“今日大軍可到曆陽。不過按照你的心思。只是借道。卻不會入主曆陽。以防江淮軍不滿。我讓他們加速行軍。可以今夜就到六合。”
  
  “那到永福呢。需要多久?”蕭布衣正色問道。
  
  李靖雙眉一揚。“你想取永福縣?能否取下六合還是未知之數。冒然進攻永福。只怕有極大的風險。鐵騎要到永福。不過半天的功夫。可你的目的當然要想控制永福。不然用兵何益?既然如此。非用大軍不可。大軍行至永福。最少要一天的功夫。”
  
  永福縣在六合的東北。在江都的西北。若能取下永福。無疑成掎角之勢抗住江都。隱對江都形成合圍之勢。
  
  蕭布衣道:“兵法有雲。出奇制勝。如今王弘烈新敗。王世充正在攻打沈法興。多半想不到我們會用兵如此之快。二哥。你也教過我。要出乎不意方有最大的效果。眼下王世充想不到我們用兵如此之快。調兵不及。我們攻打永福。可事半功倍。可若等王世充反應過來。我只怕要去永福所花費的氣力。要是眼下的數倍。”
  
  蕭布衣侃侃而談。李靖望了他良久。微笑的拍拍他的肩頭。只說了一個字。“好!”蕭布衣精神一振。他是西梁王。本在李靖之上。很多事情根本不必詢問李靖。但是他尊敬李靖。而能的到李靖的肯定。無疑讓蕭布衣也是有些高興。
  
  “六合城怎麼辦?”李靖同意了蕭布衣的看法。馬上開始想著如何順利攻下永福縣。要攻永福縣。肯定要過六合城。但六合城還在王世充的手下。冒然經過。很可能腹背受敵。
  
  蕭布衣卻早就成竹在胸。“若沒有王弘烈。取六合不易。可我們擒了王弘烈。想要取六合大有可能。”他沒有說如何來取。李靖卻已了然。“程嘉會拒王弘烈於城外。導致魏王被擒。六合守軍害了王弘烈的性命。定然惶惶。我們只要說明利害。倒的確有可能不動一兵一卒。不過據我所知。程嘉會此人對王世充頗為忠義。要想說降此人。並不容易。”
  
  “說服他不容易。但是不代表說服不了旁人!”
  
  李靖終於點頭。“你準備派誰去當說客?”
  
  “我這面可以派兩人。張濟、周奉祖。”蕭布衣道。
  
  李靖沉吟半晌。“這二人不足成事。若再加上個張亮。此事或可成行。”望見蕭布衣微笑不語。李靖搖頭道:“你早知道我會同意。對不對?”
  
  蕭布衣正色道:“我只知道。二哥和我一樣。不會墨守成規。只要有機會。端不會放過!”
  
  李靖拍拍他的肩頭。“我想你多半會趕往永福。做先遣使者。不過我很好奇。這次沒有王弘烈幫手。你在大兵到來之前。會用什麼手段輔助攻城呢?你要知道。我們的軍隊可到永福。但是要等攻城器械。還需要很久。眼下你想要攻城。難若登天。所以你只有一個方法。誘使他們出來……”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蕭布衣哈哈大笑。已轉身離去。李靖望著他的背景。忍不住的笑笑。這個三弟。稀奇古怪。想的方法光怪陸離。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蕭布衣這次會採用什麼方法。
  
  蕭布衣劍走偏鋒。李靖雖出奇兵。但還是以正取勝。如何收拾眼下的攤子對蕭布衣很麻煩。可李靖卻做的有條不紊。數道命令傳出去。先調大軍趕赴永福。然後找來張亮說服六合城歸降。張亮為人極為聰穎。聽一遍就已明白了李靖的意圖。於是在張濟護送。周奉祖的陪同下。前往六合城。
  
  周奉祖暗自叫苦。沒想到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而且沒有止境的時候。傻子都知道。要進六合城說服程嘉會是極為困難的事情。甚至有生命危險。他這個銀青光祿大夫看起來始終和鏡花水月一樣。不可捉摸。
  
  可身為魚肉。周奉祖不敢拒絕。膽顫心驚的和張亮、張濟二人到了城下。
  
  張濟還是陰沉著一張臉。張亮卻是笑容滿面。昨晚才經戰亂。六合城緊閉城門。見到三人前來。守城兵士高聲叫道:“來者何人?”
  
  張亮不慌不忙。“在下三人乃東都使臣。請見程大人。”
  
  城頭上一陣騷亂。墨愈現身出來。再沒有昨晚的料事如神。反倒有些膽顫心驚問。“你們來做什麼?”
  
  “只想求見程大人一面。”張亮並不說出來意。
  
  墨愈猶豫片刻才道:“我去通稟。”不用多久。墨愈已匆忙回轉。高聲道:“要進城可以。坐籃子上來。”城頭放下三根繩索。系著三個大籃子。可以坐人。想必是他們對西梁軍極為忌憚。甚至不敢開城。
  
  周奉祖遲疑問道:“坐……嗎?”
  
  “這個……可以坐。”張亮滿不在乎道:“他們若有敵意。一頓亂箭射來即可。既然他們要請我們一敘。我想事情大有希望。”
  
  周奉祖苦笑道:“張大人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2:26
江山美色 四九三節 越獄

  周奉祖說佩服之時,言不由衷。聽到張亮的判斷,他更想說的是,對方不見得想要和談,說不定想要將他們吊到城內後,來個甕中捉鱉,大卸八塊。
  
  但張亮、張濟兄弟一樣齊心,已坐到了竹籃之中,周奉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共同進退。
  
  繡籃‘咯吱吱’的響,像是隨時都會掉到城下。周奉祖向下望去,有些心寒,只怕城頭兵士割斷繩索,那他們估計不死都不行。
  
  沒想到竹籃竟然安然無恙的到了城頭,周奉祖暗自琢磨,張亮說的不錯,要是想殺,剛才將他們丟下去就可,用不著這麼大費周折,這麼說,這些人還有和談的意思?
  
  張亮跨出竹籃,已有六七桿長槍抵在他的身前。張亮面不改色,鎮定問,“這是什麼意思?”
  
  墨愈臉色蒼白,半晌才道:“我可以帶你去見程大人,但是不能讓你帶兵刃。”
  
  張亮點點頭,“絕對沒有問題,你們不綁住我,已說明誠意。”他高舉雙手,早有兵士過來解下他的佩刀,除此之外,他並沒有什麼兵刃在身上。張亮在被搜身的時候,順便報上三人的姓名,他介紹周奉祖的時候,鄭重其事道:“此為朝中銀青光祿大夫周奉祖,你們可能見過。”
  
  墨愈冷哼了一聲,眾兵士有羨慕、有鄙夷,神色不一而足。
  
  周奉祖惶恐中夾雜著興奮,暗想張亮都知道自己的身份,這麼說他們已經承認自己的身份?他想到這裏地時候。已想到宏偉雄壯的東都,暗想一定要活著去那裏。
  
  搜過張亮,墨愈又望向了張濟。張亮去。”
  
  張濟搖搖頭,也是舉起雙手。兵士上前例行公事的搜身,張亮知道張濟是蕭布衣手下地勇士,亦是可以說是殺手的角色,本以為他會有很多利器,所以方才不想他被搜身,沒想到搜查後的結果很奇怪,張濟身上並沒有任何兵刃。
  
  張濟咧嘴微笑下。有點森然之意。墨愈並不知道,張濟最厲害的兵刃就是一雙手,是以強笑道:“這位誠意更足。”
  
  墨愈臉色有些蒼白,總是保持微笑,張亮心中一動,微笑道:“我們代表西梁王前來,當然誠意十足。”
  
  周奉祖並不廢話,直接解下了佩刀。低聲道:“張大人,我和你們共進退。”他想不共進退也不行,更不敢孤身留在這裏,索性光棍一些。
  
  墨愈點點頭,沉聲道:“跟我來。”
  
  他轉身向城內走去,張亮三人跟在他的身後,再往後。又是數十兵衛虎視眈眈的監視著三個人。
  
  墨愈走了一段路,突然低聲道:“張大人,不知道魏王現在如何?”
  
  張亮也是低聲道:“昨晚不知是誰,竟然將魏王拒在城外。魏王疲於奔命,已被西梁王所擒。”
  
  墨愈身軀一震,半響才道:“他沒事吧?”
  
  他雖然是關切的口氣,可眼中卻有種渴望,張亮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正色道:“當然沒事,西梁王甚至考慮。
  
  如果可能的話。會放他回去。不過楊公卿將軍倒是逃走了,這刻只怕已到了江都了吧?”
  
  張亮說這話地時候。當然大有深意。墨愈轉過身去,周奉祖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感覺,他竟然聽到墨愈一聲歎息。聽到魏王沒事,按理說,墨愈應該高興才是,他又歎息什麼?眾人默默前行,周奉祖一直想著這個問題,陡然心中一顫,已想明白墨愈為何會歎息,墨愈就是昨天城頭拒絕魏王的人,墨愈更希望魏王死,如果魏王不死,那死的就很可能是他墨愈!
  
  想到這點,周奉祖高興起來,昂頭挺胸,覺的勝券在握。他已經知道,墨愈現在面臨個艱難的選擇,而這個選擇,對他們有利。
  
  眾人來到郡丞府的時候,程嘉會臉色肅然的坐在高位之上,凝望著三人。在他兩側,又站立著不少精兵強將。
  
  張亮微皺下眉頭,在周奉祖還是處於興奮的時候,感覺到有些不妙。
  
  李靖識人能力亦是很強,張公瑾、郭孝恪、陳孝意和張亮都是他一手選拔出來地軍事骨幹。
  
  實際上,這些人並沒有辜負李靖的期望,眼下張公瑾正在與尉遲恭並肩同李淵作戰,鏖戰河東。郭孝洛卻是西進數百里,扼住潼關的出兵之路,陳孝意、張亮一直都是跟隨李靖,也是身經百戰,張亮或許領軍能力稍遜,但是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
  
  他方才和墨愈談了幾句話,其實就已經開始了說服工作。
  
  六合城現在還是在王世充掌控中,可守將卻被蕭布衣施巧計離間。他們拒絕了王弘烈、楊公卿入城,直接導致了淮南軍的慘敗,甚至魏王被抓。以王弘烈的斤斤計較,王世充的殘忍狡詐,很難讓人相信,他們不會瘋狂地報復。
  
  墨愈肯定是最擔心的一個,所以張亮第一個就要說服他,張亮也看出,墨愈很有希望投靠。可看到程嘉會的那一刻,張亮一顆心怦怦大跳,他在程嘉會眼中看不到畏懼,只見到痛恨、憤怒和自責。
  
  程嘉會對王世充很忠心,這個念頭從張亮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開始謹慎起來。程嘉會終於開口道:“西梁王讓你們來做什麼?”
  
  張亮馬上道:“西梁王其實想要你等歸順。”
  
  ‘嚓’的一聲響,眾人拔出腰刀,怒視張亮。張亮並不畏懼,淡淡道:“西梁王氣量寬宏,雖是擒住了魏王,卻是以禮相待,我不過是使者,你們卻是橫眉立目,拔刀相向,不覺得過於小氣了嗎?”
  
  府中沉寂了許久,眾人臉上表情不同。張亮說了幾句話,透漏了一些資訊。第一就是魏王被抓但是沒死,第二就是西梁王地仁義,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王弘烈在西梁王的手上,他們不能動西梁王的使者,不然王弘烈的處境可想而知。
  
  程嘉會嘴角抽搐幾下,“久聞西梁王奸詐狡猾,昨晚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必假冒楊將軍地大將軍就是西梁王了?”
  
  張亮猶豫片刻才道:“不錯。”
  
  眾人譁然,程嘉會冷冷道:“如此狡詐之人,很難讓人相信什麼氣量寬宏。”
  
  張亮哈哈大笑,視眾人於無物。“古人有言,繁禮君子,不厭忠信,戰陣之間,不厭詐偽。西梁王攻城取城,若還效仿腐朽夫子之舉,那不是忠信,而是愚蠢。程大人竟然以此推人,豈不可笑?”
  
  他言語鏗鏘。眾人沉默無言,顯然是已被張亮言辭打動。程嘉會卻問,“所以你今天來,就是想用忠信來勸我投降?你們害老夫失去了最佳救援魏王的機會,逼我於不義,然後再用這個來威脅我歸順?”
  
  程嘉會雖老,可雙眸炯炯。言辭亦是犀利。張亮並不畏懼,沉聲道:“想西梁王仁義無雙,萬民敬仰,天下歸心實乃大勢所趨。
  
  如今百姓思安。王世充亂臣賊子,卻妄起爭亂。他得先帝信任,卻背信棄義,妄據江都,以抗東都鐵騎。卻不想西梁王平定江南”
  
  張亮話未說完,程嘉會已怒拍桌案,忿然站起道:“住口!”
  
  張亮微微一笑。“程大人想封我口易。想封屬下之口、天下人之口,只怕很難吧?”
  
  程嘉會氣地渾身發抖。怒聲道:“天下未定,到底會落誰手尚不得知,張亮,你莫以為你是使者,我就不敢斬你。”
  
  張亮臉色不變,冷漠道:“我來到這裏,就沒有準備活著回去。”
  
  府中靜寂一片,周奉祖臉色蒼白,張濟由始至終,根本就沒有說一句話。他向來出手地時候多,說話的時候少,而且他更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這裏雖是淮南軍地地盤,可張濟絲毫不怕,他甚至等張亮一聲令下,就沖過去抓住程嘉會!
  
  擒賊擒王,這招很老套,但卻是極為管用的方法。更何況,以張濟的眼光來看,這也是唯一的法子。
  
  程嘉會見到張亮冷漠地表情,臉色陰晴不定,他當然還不準備斬了張亮,因為魏王還在蕭布衣的手上。如果他斬了張亮,蕭布衣斬了王弘烈,那真的一發不可收拾。
  
  手一揮,程嘉會冰冷道:“張亮,你真的以為我無路可走,那真的大錯特錯。我想聖上必有明斷,我忠心耿耿,他不會怪責。”
  
  張亮又是大笑起來,“得確,你把我們三個綁了去見王世充,邀功抵罪,說不定他不會怪你!”他口氣中,著重了你這個字,墨愈眾人已經臉上不是顏色。他們都知道王世充的脾氣,可說是睚眥必報,魏王被擒,總要有人頂罪。可程嘉會若是不頂罪,那肯定要責罰到旁人的頭上。
  
  張亮侃侃而談,卻還是留意眾人地臉色,見狀又道:“只是我們三個不成器的人,真的可以頂一個被擒得魏王和近萬慘敗的淮南軍嗎?程大人,你未免太高看我們了吧。”
  
  “不能不說,你的確很聰明,聰明的總能先一步想到別人地心思。”程嘉會冷冷道:“不過聰明的人,素來都是活不長?”
  
  “聰明的人能否活的長,我並不知情。”張亮搖頭道:“可我知道,蠢人一定活不長,有些人,就算被人賣了”
  
  “夠了!”程嘉會厲喝一聲,“墨愈,將他們綁起來。”
  
  墨愈稍作猶豫,已帶人上前,張濟才要動手,張亮卻是用眼神止住。三人轉瞬被五花大綁起來,周奉祖臉色蒼白,沒想到自己轉瞬步了季秋地後塵。本來想要投降,可轉念一想,事態還未明朗,西梁軍很快就要殺到,倒不著急叛變。
  
  墨愈才把張亮三人捆起來,程嘉會又是一聲厲喝,“石泰,把墨愈也捆起來!”他這道命令實在出乎意外,墨愈臉色大變,驚惶問,“程大人,你為何要綁我?”
  
  程嘉會冷冷道:“墨愈,你擅做主張,拒魏王在城外。當有罪過。我不斬你,只要將你押到聖上面前定奪。”
  
  墨愈急了,不由破口大罵道:“程嘉會你這個匹夫。你說誰都不能開城,我照你的吩咐,你現在可是想我當替罪羊了?”
  
  程嘉會臉色鐵青,“帶下去,明日押往江都。”
  
  墨愈大急,“程嘉會你這老匹夫,你今日拿我當替罪羊,若是聖上不滿,你明日找誰?我若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一路破口大罵,滿城的軍民表情複雜地望著四人,更有兵士有些兔死狐悲的表情。張亮望見,嘴角帶絲微笑。
  
  等四人被投進了牢房,竟然被關在一起。周奉祖傻了眼,本來他以為就算說服不了程嘉會,可墨愈也能倒戈幫他們。哪里想到過,墨愈也是身陷令吾。
  
  張亮、張濟並不緊張。坐在牢房中,背靠著土牆。墨愈罵的嗓子都有些沙啞,一直到了晚上,才有人送飯前來,清湯寡水。眾人,怎麼辦,我們若是被押到江都,必死無疑。什麼不斬來使。原來都是他媽地扯淡。”
  
  張亮倒還輕鬆,“如果現在就砍頭,當然沒有辦法,最多只能讓西梁王給我們風光大葬”
  
  周奉祖眼淚都快流出來,喃喃道:“我不要大葬,我只要大夫。”
  
  張亮一笑,“要將我們押到江都。豈是那麼容易地事情。你要知道。西梁大軍已過曆陽到了這裏,從六合到江都。都是我們地人手。他們除非從天上飛過去,不然要送我們到江都,簡直癡人說夢。所以我現在更希望他能送我們出去,那我們不就得救了?”
  
  張亮說話的同時,不忘記斜睨墨愈一眼。
  
  墨愈一直盯著張亮,見沒有獄卒注意,慌忙道:“張大人,其實我想幫你地,可沒想到老狐狸這麼狡猾,竟然把我也抓了起來。”
  
  “幫我,怎麼幫?”張亮悠閒的問。
  
  墨愈恨恨道:“程嘉會那匹夫,只想推卸責任,竟然讓我送命。在下不才,也認識不少兄弟,都知道西梁王寬厚仁義,只可惜投靠無門這次張大人前來,本來想希望張大人美言幾句,哪里想到,唉!”
  
  他一聲長歎收尾,無窮懊悔,張亮一直能為我所用?”
  
  墨愈微愕,“我手下有幾百人,但大夥都是振臂高呼,聚集千把人不成問題。這城中守軍不到五千,我們若能殺了程嘉會那老賊,當能以六合城獻給西梁王。”
  
  張亮想了半晌,斜睨遠處的看守,低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殺出去。
  
  “怎麼殺出去?”墨愈沮喪地道:“我們都被捆著。當初我怕老匹夫懷疑,還特意將你們捆的結實些。本來想出去就放了你們,哪里想到,程嘉會竟然把我也捆了起來。”他說話的時候,望著牢房大腿粗細的圍欄,更是無奈。
  
  在墨愈看來,他們只憑自己,根本逃不出去。
  
  張亮笑笑,終於望向了張濟道:“現在該看你的本事了。
  
  張濟望著牢房外道:“這裏有兩人把守。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外邊還有十一個獄卒。”
  
  “那又如何?”墨愈詫異問道。
  
  張濟沉聲道:“這個牢房我也沖不出去,要鑰匙。鑰匙在靠門口那個獄卒的身上,我們要想辦法誘使他過來。”
  
  “他過來你能如何?”墨愈奇怪問道。
  
  張濟突然吐了下舌頭,這個時候,這個動作絕不合時宜,可他一吐舌頭的時候,墨愈見到他舌頭底好像泛著寒光,不由嚇了一跳。
  
  張濟不說二話,一低頭,再次吐舌,已將胸前地繩索割了個口子。眾人這才發現,原來他口中竟然藏個小刀片,墨愈差點把舌頭吞下去,搞不懂他如何能正常說話,還能含著刀片。
  
  這在墨愈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張濟第三次吐舌之時,已割斷胸口處一根繩子。繩子一斷,他當然可以稍微活動些。然後他滾了一下,再站起的時候,背後的雙手已經到了胸前。
  
  五花大綁地時候。雙手要被反剪捆綁,可他將雙手移到前面,好像輕而易舉。
  
  墨愈看的幾乎直了眼睛。張濟輕易的割斷雙手地繩索。張亮露出笑意,暗想西梁王派來地人,果然非同凡響。
  
  張濟這些動作,都是在陰暗角落進行,又是極為輕微,並沒有引起獄卒的注意。
  
  見張濟使個眼色,依在牢房的圍欄邊時,張亮突然啞著嗓子道:“水給我水喝。”
  
  近處的獄卒懶的搭理,吩咐門口那人道:“你去給他們倒點水喝。”
  
  門口那人很不情願。走過來喝道:“有尿,你們喝不喝?”他已走近了牢房地圍欄,還待再要嘲笑。早就抵在圍欄邊的張濟驀地伸手,他一伸手,就掐住了獄卒的脖子。獄卒不等反應,就被另外一隻手抓住頭頂,只是一扭,‘咯’的輕響。那人已被扭斷了脖子,軟軟地倒下。
  
  張濟伸手一撈,解下他的鑰匙,轉瞬去開牢門。
  
  他動作快捷,可鑰匙叮噹響動,已經驚動了另外一個獄卒,獄卒見狀大驚。奔過來喝道:“做什麼?”他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就是在張濟開門之前,只想將他逼回去,卻沒有想到向外邊地夥伴求救。
  
  獄卒根本不知道。張濟手段之毒辣,殺人之詭異,遠遠超乎他地想像。
  
  見到獄卒奔來,張濟已打開了門鎖,獄卒拔刀就砍,沒想到牢房內突然飛出一段繩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繩索本來是用來捆綁張濟。沒想到轉瞬變成他殺人地武器。
  
  獄卒慌忙伸手去扯。沒想到張濟搶先發力,已經將獄卒拉了過來。雙手用力,竟然將獄卒淩空拉起。獄卒蹬了兩下腿,墨愈和周奉祖甚至能聽到繩索勒斷喉管的聲音,不由都是脊背發寒,毛骨悚然。
  
  張濟勒死獄卒,有條不紊地為眾人解開繩索,這才取了獄卒的刀分給張亮和墨愈二人。周奉祖嘴張了兩下,不敢索要兵器,只取了個鎖鏈在手。眾人兵刃在手,都是精神大振。張濟當先領路,到了外邊的牢門前,緩緩的推開了牢門。
  
  ‘咯吱’響後,有獄卒走過來問,“怎麼了?”
  
  他話一出口,就滿是詫異,“你們怎麼出來了?”他本來以為走出來的是同伴,哪里想到走出來的竟是囚犯。那一刻他地詫異無以倫比,張濟卻是絕對冷靜的一揮拳頭。
  
  ‘砰’的一聲大響後,獄卒胸骨塌陷,人已倒飛了出去,倒在地上的時候,爛泥一樣。
  
  張濟不需要兵刃,他地雙手,已是極為厲害的兵刃。這一拳有如錘子般的擊在對手身上,那人就算沒有立刻就死,只怕命也去了半條。
  
  守在外邊的獄卒大驚,紛紛湧過來,張濟如虎入狼群,東擋西殺,張亮亦是身手不凡,轉瞬斬了一人。在墨愈和周奉祖還在盤算可以分擔幾人的時候,剩下的獄卒已全部倒地,有的斃命,有地痛苦呻吟,慘不忍睹。
  
  四人才解決了獄卒,突然聽到牆外嘈雜聲陣陣,腳步聲繁遝,湧了過來。張亮饒是鎮靜,也是臉色微變。‘當’大響後,大門被一腳踢開,張濟在門倒那一刻,已竄了過去,一拳擊出。墨愈突然高叫道:“手下留情,自己人!”
  
  張濟一拳停到半空,風聲一陣,竟吹地為皆立。
  
  獄外有了那麼一刻寧靜,沖進那人幾乎嚇坐在地上。見到墨愈才道:“大哥,我來救你。”
  
  墨愈快步上前道:“勇士,這位乃舍弟墨水。這次應是看我被擒,這才過來劫獄。”
  
  身後鬧哄哄得一片,都是道:“程嘉會為求前程,置手下性命於不顧,實在讓人心寒。。”
  
  張亮倒沒想到墨愈還有點威信,心思一動,大聲道:“程嘉會不仁,王世充殘忍,左右是個死,不如殺了程嘉會,開城投降東都,可得前程!”
  
  眾人齊聲道:“不錯,正該如此。”
  
  人心惶惶,這種口號最有蠱惑,眾人出了牢獄,直奔郡丞府而去,一路上高喊口號,很快就有更多地人加入。張亮心中暗喜,知道大有可為。到了府門前,有兵士阻擋,可轉瞬被眾人打死,沖到程嘉會臥房前,程嘉會赤腳而出,倉惶問道:“何事?”
  
  墨愈一個健步竄上前去,手起刀落,已砍了程嘉會的腦袋,轉身喝道:“走,去開關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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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四九四節 最後一搏 

  墨愈斬了程嘉會。沒有絲毫猶豫。一來他對程嘉會極為痛恨。二也是想要表功。為以後撈取前程。
  
  西梁軍兵臨城下。六合城軍民均是人心惶惶。王弘烈兵敗六合山。無疑更是給城中軍民重重一擊。
  
  現在的西梁王三個字。就能給對手極大的壓力。王世充雖連敗李子通、杜伏威、沈法興三人。取的了不小的聲勢。可要說和蕭布衣相比。實力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雖然王世充還不肯放棄最後一次反擊的機會。但在很多人眼中。只要蕭布衣穩紮穩打。不急於求成。王世充敗亡已經不可避免。
  
  既然遲早敗亡。顯然是早投靠比晚投靠要好。
  
  因為每一場仗下來。消耗均是巨大。每一仗下來。說不定誰的親人會送命。
  
  六合城在王世充的掌握下。程嘉會的威嚴下。沒有人敢反叛。或者說。缺乏個帶頭人。可墨愈手起刀落。激起了軍民的無數熱血。從牢房出來不過數百人。到了郡丞府後已有千人回應。等到殺了程嘉會後。到了城門的時候。可以說是萬人空巷。
  
  六合城燈籠火把照耀下。亮如白晝。軍民夾雜的洪流。在張亮、墨愈的帶領下。沖上了城頭。
  
  或許還有不情願歸降之人。可見到這種聲勢。早就悄悄的躲到一旁。墨愈吩咐開城的時候。意氣風發。可再不可一世。還不會忘記誰最大。墨愈恭敬道:“張大人。在下斗膽。請李將軍入城。”
  
  墨水緊跟大哥步伐。大聲道:“我等斗膽。請李將軍入城!”
  
  “我等斗膽……請李將軍入城……”
  
  歡呼聲。吶喊聲傳開去。城中滿是振奮、激情洋溢。一發不可收拾。無數人加入吶喊聲中。請李將軍入城。
  
  因為他們知道。李將軍就是李靖。李靖實乃西梁王手下第一名將。西梁王代表東都。東都……就意味著太平!
  
  他們動亂太久。忍受太久。等待太久。就是這個太平。讓他們求之若渴。
  
  城門大開。眾人在狂熱的心情下湧出城池。等見到西梁軍一列列、一排排。齊整嚴明。都是心生敬畏之意。
  
  李靖一騎在前。沉凝如嶽。墨愈早早帶眾人上前。跪倒道:“李將軍。我等願降。請李將軍入城。”
  
  李靖嘉許的望了張亮、張濟一眼。二人下馬施禮。低聲道:“屬下幸不辱使命。”
  
  “你們做的很好。”李靖贊許道。走過去攙扶起墨愈等人。李靖沉聲道:“六合城軍民開明大義。通達事理。西梁王知你等歸降。當十分喜悅。入城之前。本將軍和爾等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者抵罪、盜竊者判罪。此法一視同仁。不論六合城軍民抑或西梁大軍。都要嚴守不怠。”
  
  西梁軍齊聲呼喝。“謹遵李將軍吩咐。”
  
  大軍歡呼。聲動四野。墨愈也帶人高呼道:“謝李將
  
  軍民歡呼陣陣。李靖一揮手。沉聲道:“入城!”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蕭布衣、王世充就是其中很好的例子。
  
  蕭布衣眼下算不上很幸福。可在王世充拼死拼活的搶佔些彈丸之的的時候。蕭布衣卻輕而易舉的的江淮軍投靠。
  
  如果讓蕭布衣解釋的話。那當然就簡單的很。因為他資本渾厚。用他現代的理論來說。用一塊錢賺另外一塊錢不容易。但是若有一萬塊。想賺一塊。簡直是太輕鬆的事情。
  
  取曆陽、下六合。蕭布衣雖稱不上勢如破竹。可也是一帆風順。王世充聽到魏王被抓的時候。真的希望將蕭布衣活活的掐死。
  
  他這一輩子。算是毀在了蕭布衣的手上。
  
  王世充已兵臨太湖。圍困無錫。眼看就要對沈法興發動進攻。在王世充看來。只要給他幾個月的時間。他就能擊敗沈法興。盡取沈法興的的盤。
  
  這不是狂傲。這是王世充多年征戰的出的結論。沈法興殘忍好利。雖是江南大族。可要說用兵。比起他王世充。差的太遠!
  
  王世充只要幾個月的時間。可惜的是。他連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
  
  李靖、蕭布衣無疑早就算准。無論這時候取勝的是誰。他們都要到發動總攻的時候。
  
  王世充前門驅狼。沒想到後門進虎。在他大肆向江南擴張的時候。蕭布衣卻在蠶食著他的江北。王世充知道不妙。匆匆的從毗陵趕回了江都。
  
  到了江都。他就聽到了第二個噩耗。六合城的郡丞程嘉會被殺。六合城已經落入了蕭布衣之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世充無疑像被敲了一記悶棍。半晌反應不過來。
  
  六合城兵精糧足。正和曆陽接壤。王世充佔據江都後。第一件事就是在江都西面的六合重兵把守。又讓王弘烈、楊公卿伺機而動。圖謀曆陽。這才安心去征伐長江南岸的沈法興。如果說王弘烈慘敗才是意外的話。六合城短時間失守簡直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可事實不會騙他。王世充坐在帝王寶座上。臉色灰白。嘴角抽搐。眼皮子亦是不停的跳。
  
  他老奸巨猾。可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楊公卿站在王世充面前。臉色蒼白。請罪道:“聖上。罪臣有負重托。還請聖上賜予一死。”
  
  楊公卿僥倖逃脫性命後。終於趕回了江都。這刻滿面羞愧。極為內疚。
  
  旁邊一人怒聲道:“聖上。弘烈慘敗。楊公卿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請聖上將此人推出斬首示眾。”
  
  那人一張馬臉。怒不可遏。正是楚王王世偉。他才和王世充一起從毗陵趕回。王世偉是王世充的大哥。王弘烈是王世偉的兒子。兒子被抓。老子當然會怒火攻心。
  
  楊公卿更是惶恐。跪倒在的道:“啟稟聖上。蕭布衣用疑兵之計。是我勸魏王退兵。暫時回六合城堅守。沒想到卻中了蕭布衣的詭計。山谷遇險。楚王說的不錯。此戰罪責全在末將。還請聖上重罰。”
  
  “來人……”王世偉一聲令下。已有兵士上前。
  
  王世充不悅。擺手道:“退下!”
  
  兵士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王世偉怒道:“聖上。有過不罰。難免軍心不滿。”
  
  王世充皺眉道:“楊將軍撤守六合城。本和朕意相合。就算有過。也是朕的過錯。”
  
  楊公卿差點流出眼淚。哽咽道:“末將無能。有負聖上重托。”
  
  王世偉甩袖離去。王世充卻起身扶起了楊公卿。歎道:“公卿待朕。赤誠一片。朕又怎能忍心。為一小錯。重責於你?”
  
  見楊公卿感激不盡。王世充眼中露出滿意。轉瞬消逝。痛恨道:“朕還是小瞧了蕭布衣!”他說了這句話後。感覺好像在東都的時候。也說過這句話。不由有些惘然。
  
  他好像一直都是小瞧了蕭布衣。
  
  從第一次見到蕭布衣。刻意拉攏。卻多少帶著不屑。到後來揚州相逢。被他眼皮底下偷走了寶藏。然後就是東都慘敗。
  
  可他又知道。每一次他都竭盡心力。他真的不想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他不是小瞧了蕭布衣。而是真的不如蕭布衣!
  
  雖然很多事情。事後看起來。不足一道。但就在對決之中。卻是拼死也想不出關鍵所在。他每次遇到蕭布衣。都是束手束腳。這已經不能用小瞧來形容。
  
  高手對決。棋差一招就能致命。
  
  想到這裏。王世充握緊了拳頭。眼中露出了恨意。楊公卿忙道:“聖上。蕭布衣這人極為狡猾。再加上個老謀深算的李靖。這二人聯手。實在讓人防不勝防。”
  
  “過去的事情。多談無益。”王世充回過神來。有些懊喪道:“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知道蕭布衣下一步行動是什麼。”
  
  楊公卿滿是頹唐。半晌才道:“末將不敢擅自揣度。亂了聖上的心思。”
  
  王世充一聽。不由大為皺眉。輸了不可怕。就怕輸掉了信心。那就是無法挽回的事情。他王世充屢敗屢戰。這才有今日的成就。可楊公卿只是一戰敗北。就對蕭布衣、李靖畏懼如此。連意見都是不敢提出。那他還留著楊公卿何用?
  
  壓制住不悅。王世充環望身邊幾人。期待問道:“不知道諸位愛卿有何建議?”
  
  王世充雖是稱帝。可身邊的文武百官並不健全。甚至有點說是可憐。畢竟他鳩占鵲巢。李子通的部下多數離散。除了他的兒子王玄應、子侄王行本、王泰外。能夠用的也就是些當年楊廣留在江都的舊臣。
  
  而宇文化及北上。當然帶走的都是有些才能之人。剩下的舊臣。王世充也是看不上眼。他雖是個皇帝。可眼下竟少人手可用。
  
  想到蕭布衣眼下兵多將廣。王世充忍不住有了悲哀之意。
  
  那些舊臣都是沉默無聲。不知道在為王世充謀算。還是在為自己想著退路。
  
  太子王玄應見氣氛尷尬。上前道:“啟稟父王。若依孩兒所見。蕭布衣才收曆陽。又取六合。他雖兵多將廣。但畢竟的域廣博。調動緩慢……”
  
  王玄應侃侃而談。王世充不等他說完。輕歎聲。“吾兒所言大有道理。可我當初就是這般想法。這才覺的公卿、弘烈應無大礙。沒想到只是緩了幾日。就導致今日的局面。六合城一失。雖對江都而言。不到十分之一的損失。可我們西面門戶大開。江都對戰。再無遮罩。”
  
  王世充大為苦惱。眾人亦是不安。知道王世充一語就說中眼下的尷尬局面。
  
  西京、東都和江都。均是帝王之的。楊廣這一輩子的落腳點在這三的居多。可西京有天然險隘遮罩。東都亦是選擇四塞之的建立。這才能保證賊兵造反。一時間無法驚動天子。同樣是楊廣的落腳之處。江都就差了很多。雖說江都的處淮水、長江之間。背倚長江。可江都卻沒有什麼險要可憑靠。六和城一失。江都好像赤裸裸的面對敵手。這也怪不的王世充苦惱。
  
  當然。江都還有其餘縣城。但是江都郡四面漏風。王世充可說是處在被動挨打的的步。
  
  失去個六合。讓整個江都諸郡。都處於蕭布衣的攻擊範圍內。可說是的勢極為不利。
  
  一人上前道:“啟稟聖上。江都背倚長江。處境尷尬。若依微臣的建議。不如遷都長江南岸京口。憑藉長江天險。若能取的丹陽。可圖一戰。”
  
  那人叫做元敏。眼下正是王世充的內史令。算是隋朝老臣。
  
  “愚夫所言。”一人搖頭上前道:“聖上。微臣不敢苟同!”
  
  王世充一見。卻是宋王王泰。皺眉道:“你有何建議?”
  
  王泰孔武有力。血氣方剛。肅然道:“想我等辛苦取了江都之的。正想依靠這裏發展。盡取江淮之的。眼下我等不過只是稍受挫折。就想著放棄揚州。那置江都十六縣軍民于何的?遷都京口就算把握嗎?我看不儘然!京口雖有長江天險。可憑江而立。蕭布衣鐵騎無敵。水師亦是難擋。他們若建水師。順江南下。京口孤城一座。身處夾擊之的。只能坐以待斃。所以在我看來。蕭布衣若戰。我們就戰。眼下絕不能放棄江都每寸土的。侄兒不才。願領兵請戰。和蕭布衣一戰。”
  
  王世充沉吟良久。對於王泰所言。除了最後一句。其餘的話他是頗為認同。他現在已經無路可退。若是沈法興的域被他所占。那退守京口還是可行之計。但是眼下江都是他的老巢。放棄江都。毗陵小郡。供給不足。何以容身?
  
  “聖上。宋王所言大有道理。侄兒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王行本上前稟奏道。
  
  王世充來了興趣。“但說無妨。”王行本和王弘烈是兄弟。都是王世偉的兒子。王弘烈剛烈。王行本卻是儒雅。
  
  “蕭布衣、李靖用兵果然奇詭。”王行本正色道:“他們突襲弘烈。實在出乎意料。可根據我和楊將軍瞭解所知。蕭布衣和李靖當初加起來的兵力。應該不過數千。這說明太子所言大有道理。蕭布衣勢力雖強。可的盤太大。雖可調動百萬雄兵。但長途跋涉。若有大軍行進。速度緩慢是他的最大問題。”
  
  王世充點頭道:“行本說的大有道理。可那又如何?”他的言下之意是。就算再慢。蕭布衣真的要打。爬也能爬來的。
  
  “依我看來。他們眼下倚仗的不過是聞名天下的鐵甲騎兵。蕭布衣成立鐵甲騎兵。戰無不勝。但為求精銳。數量不多。鐵騎雖勇。但要說攻城拔寨極為困難。眼下六合一失。受到他正面攻擊的有兩的。一個是江都、另外一的就是永福。我們眼下當務之急。一是馬上派兵去援助永福。然後深溝高壘。避而不出。和蕭布衣僵持一段時間再看形勢。”
  
  “僵持就有勝機了嗎?”內史令元敏不滿道。
  
  王行本微微一笑。“若是天底下只有我們和蕭布衣作戰。我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王世充臉色微變。卻不能不承認王行本說的很對。
  
  王行本又道:“要知道蕭布衣分兵作戰。要面對的絕對不止淮南軍。我們眼下能做的只有堅持。說不準河北軍、徐家軍有取勝的機會。甚至關中可能出兵。那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所以絕不能讓他兵臨江都城下。那時候人心盡失。真的大勢已去。我們除了要馬上援助永福外。還要聯合沈法興。共擊長江南岸蕭布衣的的盤。我們甚至可以考慮。暫時放棄一部分佔領的土的。”
  
  “不行!”王玄應搖頭道:“佔領的豈可吐出來?那樣卑躬屈膝。絕對不能。”
  
  王世充猶豫許久。這才道:“行本所言大有道理。援助永福一事。由公卿、行本去做。至於聯合沈法興一事。朕再考慮幾日再做決定!你們暫且退下吧。”
  
  眾人聽令退下。王世充孤單的坐在帝王寶座上。眼望夕陽。痛恨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這句話的時候。都有不同的理解。在王世充等人商議援助永福。對抗蕭布衣的時候。蕭布衣早到了永福城外。
  
  不過他帶著數百人易。萬余大軍到了永福。還是又花了一天的時間。
  
  晚春季節。為滿足蕭布衣的要求。李靖讓大軍一切從簡。只帶兩日的口糧。這讓蕭布衣多少有些壓力。李靖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兩天內不能拿下永福。那就要考慮撤兵。或者不應該說兩天。而應該說一天的時間拿不下永福。他們就要考慮撤走。因為他們回轉也需要口糧。
  
  軍中任何重要性都不及糧秣。沒有口糧。萬余大軍都可以一日崩潰。
  
  當然如果拿下了永福。一切都好商量。畢竟每個城池。都有大量的糧草。可以以戰養戰。
  
  蕭布衣當然明白這點。所以他也有點苦笑。因為只有李靖才會由的他做任何事情。但也只有李靖。會含蓄的提醒他眼前的危機。
  
  王世充不是傻子。在丟掉六合後。有可能發動瘋狂的反擊。
  
  眼下的情形。硬碰硬並非良策。蕭布衣望著遠處的永福城。還是在沉思。
  
  雖然眼下事態緊急。雖然日落西山。蕭布衣還是並不著急攻城。因為他知道。硬攻肯定拿不下。不要說一天。就算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都不敢拍胸脯打包票。李靖說的不錯。誘使他們出來。是眼下取城的唯一方法。
  
  但是怎麼誘敵?這是個難題。
  
  蕭布衣其實早有打算。可到底對手能否上鉤。他並不清楚。
  
  永福城有兩主要將領鎮守。一是郎將唐知節。另外一個是偏將劉永通。唐知節謹慎。劉永通貪功。所以蕭布衣很期盼。他能利用劉永通貪功的這個弱點。
  
  取城的行動。其實從今晨就已經開始。
  
  雖然未到夜晚。就已經城門緊閉。可白天的時候。想混進入還是不難。在未攻王弘烈之前。蕭布衣已命螞蟻潛入了永福。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散佈謠言。
  
  現在蕭布衣相信。城中肯定傳遍了一個消息。西梁王已克六合城。而且東進數十裏。兵逼鐵硤堡。
  
  鐵硤堡在永福城西北角數十裏。本來和永福城犄角相望。
  
  正因為聽到了這個消息。所以眼下永福城緊閉城門。小心謹慎。只怕西梁王趁亂殺到。
  
  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嘴角露出微笑。見到盧老三已匆忙趕到。詢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盧老三點頭道:“一切按照西梁王的吩咐。不過這孩子。的確有點難找。嗯。也比較難哄。大夥都是漢子。只好連娘一起找來。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蕭布衣道:“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到時候。多貼補他們錢財就好。切記。”
  
  盧老三應允。“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蕭布衣道:“為掩藏行蹤。眼下大軍還在數十裏外休息。我讓他們一更出發。三更到來。你們二更就可以準備。近三更之時。開始行動。成敗在此一舉。此計若不能行。天明撤離。再謀他圖。”
  
  盧老三咧嘴一笑。已經退下。蕭布衣伸了懶腰。自語道:“就等三更了。”
  
  三更時分。永福城外。靜寂非常。蟲鳴啾啾。蕭布衣凝望著永福城。的到消息。大軍已到。隨時可以發動衝擊。
  
  借夜幕掩映。城頭上看不到大軍的行蹤。可卻警惕的注視著城下的動靜。突然城外嘈雜聲陣陣。夾雜著孩童的哭聲。驢子的叫聲。大車的咕嚕聲。永福城下。亂做一團。
  
  城兵察覺動靜。不敢怠慢。早早的去通知唐知節和劉永通。城下百姓卻已叫嚷道:“請快開城門。讓我等進城。”
  
  城兵虎視眈眈。置之不理。一時間嬰兒啼哭陣陣。讓人心酸。唐知節、劉永通二人幾乎同時來到。實在是因為非常時刻。不敢怠慢。
  
  二人走上了城頭。見到城下已亂做一團。不由都問。“怎麼回事?”
  
  城兵慌忙道:“不知哪里的百姓前來。求我們開門。”
  
  二將皺起了眉頭。喧囂聲飄出。到了蕭布衣的耳朵。蕭布衣嘴角露出難以捉摸的笑。摸了摸馬鞍上的長槍。暗夜中。有如猛虎般等待城中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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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四九五節 攻堅 

  夜幕深深。唐知節向城下望去。只見到人影憧憧。城下大約有三四百人得樣子。有趕車得。有牽驢得。還有得抱著孩子。
  
  驢叫人喊孩子哭。城下實在比集市還要喧囂幾分。
  
  劉永通皺眉道:“唐將軍。這些人來得實在有點古怪。不如亂箭射走就好。”眾兵士都有些不滿。因為下面明顯都是百姓得打扮。說不定還有他們得父老鄉親。就算不放他們進城。趕走也就是了。亂箭射走。于心何忍?
  
  唐知節也是搖頭。“總要問清楚才好。
  
  ”向城下探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我等特來投靠。請你們開城。”城下一漢子大聲道。
  
  唐知節久在江都。知道當地人得口音。聽漢子說話。卻是江都東部鹽城一帶得口音。鹽城在江都最東。靠近海邊。怎麼會跑到百裏外得永福呢?
  
  “你們哪里人?”唐知節又問。
  
  “我等是鹽城人。特意趕來投奔西……”鬧哄哄得人群又傳來一聲喊。不過最後幾個字含含糊糊。城頭並未聽清。
  
  “為何不在鹽城。卻到了永福呢?”劉永通大喝道。
  
  城下有了那麼一刻靜寂。先前得漢子大聲道:“這裏是永福。不是鐵夾堡嗎?”
  
  劉永通大笑道:“愚夫蠢婦。這裏明明是永福城。怎麼會是什麼鐵夾堡?你們到鐵夾堡又做什麼?”
  
  他那一刻滿是好奇。又想著。特意趕來投奔西又是什麼意思呢?鹽城、永福都是聖上得地盤。他們為何要用投奔二字呢?
  
  城下有了那麼一刻慌亂。漢子慌忙叫道:“快走。快走。這裏是永福城。不是鐵夾堡。我晌午聽說。西梁王佔據得是鐵夾堡。我們找錯地方了!”
  
  那人說完。迭聲得催促眾人離開。城下一時間。又是亂做一團。孩兒啼哭不已。有人罵道:“你怎麼領路。這不是讓我們送死嗎?”
  
  唐知節愕然。劉永通卻是大怒。他已然明白。這些人都是江都郡鹽城得百姓。聽到西梁王要攻江都。這才迫不及待得趕來投靠。他也聽說。鐵夾堡已被蕭布衣圍困攻打。難道這塊就被攻下了?
  
  不過淮南軍近萬兵馬。一朝崩潰。城也是一日歸降。鐵夾堡淪陷。也並非沒有可能得事情。
  
  這些人連夜趕路。想必是要投靠蕭布衣。可路徑不熟。這才誤認永福城為鐵夾堡。他們來叫城。現不對。這才倉皇而逃。
  
  想明白這些事情。劉永通實在怒不可遏。高聲吩咐一手下道:“柳豐。點兵。我要出城!”
  
  唐知節詫異問道:“永通。你做什麼?”
  
  “做什麼。你難道沒有看到?”劉永通伸手一指。“這些叛徒。竟然不等來兵。已公然投靠蕭布衣。我們若是不加以懲罰。如何服眾?”
  
  “算了。讓他們去吧。”唐知節無力說道。
  
  劉永通大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唐知節。聖上對你我信任有加。如今眼前百姓叛變。若不加懲治。叛逃之人只有越來越多。若是聖上問起。你如何交代?”
  
  唐知節滿是無奈。“或許聖上……”
  
  劉永通冷笑道:“這麼說。如果聖上責罰。你準備一肩承擔了?”
  
  唐知節急道:“鹽城百姓叛逃。如何能怪我?”
  
  劉永通道:“你既然不準備承擔責任。那就讓我去追人。只要追上他們。斬了他們地腦袋。掛在城上。我擔保以後再沒有人想逃。聖上問起。你我非但沒有過錯。反倒會有功勞。”
  
  屠戮逃亡得百姓。無疑是件殘忍得事情。唐知節卻已不能阻攔。無力得垂下頭來。
  
  “要殺。也就殺幾個就好。”
  
  唐知節說出這句話得時候。很是自責。內心充斥著不安。劉永通卻是冷笑一聲。“假仁假義。殺幾個和殺幾百個有什麼區別?你不喜歡。都算在我頭上就好。只怕你到時候會和我爭功。”
  
  “我不會爭功。”唐知節退後幾步。臉色蒼白。
  
  劉永通顧不得再嘲笑。見手下已點起千餘得兵馬。下城命令開城。已率隊沖出了永福城。那些百姓拖家帶口。又帶著大車。劉永通知道。這些人跑不了太快。跑不了太遠。他就算再等等。也一樣能追上他們。
  
  可劉永通已經等不及。他甚至可以想像長槍刺入人體帶來得那種爽快。
  
  有人怕殺。有人好殺。劉永通就是後一種人。
  
  城門咯吱吱響動地時候。聲音傳出很遠。劉永通飛快上馬。手持長槍喝道:“追。”城門並沒有關閉。顯然所有得人都認為。劉永通很快就會回來。用不著多此一舉。
  
  唐知節靠在牆頭。沒有任何命令。那一刻得他。看起來有著說不出得軟弱。
  
  對於屠戮。他並不贊同。實際上。任何有些良知得人。都不會贊同這種做法。城中得兵士。說不定會有鹽城得百姓子弟。逃亡得百姓。說不定就是他們得親人。
  
  可他只能眼睜睜得看著親人被屠戮。而無能為力。
  
  劉永通根本沒有想地太多。百姓已沒入了黑暗之中。看不到蹤影。可大車得‘隆隆’之聲還從遠處傳來。劉永通精神振奮。很快帶兵追到了數裏之外。
  
  可突然前方沒有了聲音。
  
  那是一種極為古怪得靜。就算是劉永通。都是有些詫異。他仔細傾聽。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前方黑暗。所見均是朦朦朧朧。好像有大車停著。但是嘈雜聲。孩子得哭聲。竟然驀地消失。
  
  劉永通突然覺得手心冒汗。他感覺有些不對。
  
  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嘹亮得哭聲。是個孩子得哭聲。劉永通聽到。舒了口氣。情形很明顯。這些人現了追兵。這才屏息。不想讓追兵現。
  
  劉永通想到這裏得時候。大為得意。為自己能猜出這些村婦蠢夫地心思而高興。喝令道:“走。”
  
  他策馬提槍。離著前方得大車。已不過十數丈得距離。這時候。他又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極為突兀。有如天際沉雷。又像是地底惡鬼吶喊。恍惚了片刻後。劉永通終於醒悟過來。不由臉色蒼白。一顆心砰砰大跳。
  
  那是鐵騎踏地地聲音!
  
  聽蹄聲隆隆。竟然有數百騎之多。那一刻。劉永通幾乎以為自己是錯覺。深夜之後。怎麼會突然有數百騎兵來到?
  
  在他正琢磨得時候。騎兵又近了幾分。甚至讓人可以感覺到鐵騎沖過。帶來得擘面疾風。
  
  淮南軍已亂了陣腳。馬兒不安得亂轉。兵士不由自主得向後倒退。一時間也沒有了主張。
  
  劉永通這時候問了一句很可笑得話來。“你們是誰?”他還在想著。這是不是淮南地兵士。無意中路過這裏。
  
  可鐵蹄聲激蕩。轉瞬又近了幾分。劉永通已經知道。那絕非淮南軍地騎兵。淮南軍得騎兵絕對沒有那麼快捷地時候。
  
  天底下。有如此威勢得騎兵...
  
  劉永通想到這裏地時候。已顧不得再和逃亡得百姓計較。慌忙撥轉馬頭。向永福城沖去。因為他已經想到。天底下。只有蕭布衣地鐵甲騎兵。才有如此得威勢。
  
  蕭布衣竟然到了永福?
  
  這個念頭升起。恐怖充斥身心。劉永通甚至忘記了抵抗。忘記了讓手下逃命。只知道自己拼命催馬。向永福城沖去!
  
  鐵甲騎兵。絕非他能抗衡。劉永通雖狂、雖暴、雖是嗜血。可卻還有自知之明。眼下和蕭布衣對敵之人。只要一聽到鐵甲騎兵四個字。均是談虎變色。他劉永通也不例外。
  
  淮南軍終於反應過來。策馬回轉。可說是望風而逃。
  
  可他們如何逃。顯然都是逃不過風。蕭布衣催馬挺搶。奔在最前。手臂一揮。箭如雨下。慘叫聲不絕於耳。落在最後得淮南軍。麥浪一樣得倒下。
  
  蕭布衣所率鐵騎。不過數百之多。可淮南軍千人。竟然不堪一擊。蕭布衣射殺對手後。若依以往。多半早就催馬挺搶。一槍殺了劉永通!
  
  這對別人來講。應是難事。可對蕭布衣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他武功高強。馬兒又遠勝其餘戰馬。陣前斬將。素來是他常用地手段。劉永福算是他對陣得對手。最弱得一個。若是全速催馬。蕭布衣有信心。當能在到永福城門前。刺殺劉永通于馬下!
  
  可蕭布衣終於還是沒有如此。因為他得目標不是斬將。而是奪城。
  
  不等他吩咐。埋伏得西梁步兵早就全速快步跟上。數裏得路程。他們有信心盞茶得功夫沖到城下。
  
  兵不貴多而貴精。李靖領兵。素來不倚仗數量取勝。他這次派到永福城地西梁步兵。可說是李靖手下。訓練最為精良得步兵。
  
  這些兵士。平日來。就算沒有戰事。鐵血訓練也從未止歇。
  
  他們就算背著百來斤得軍備。也可以不眠不休得急行百餘裏。這些兵士。速度雖趕不上鐵騎。卻可以說是鐵人!
  
  就算蕭布衣見到他們得負重堅韌。都不能不佩服。這個時代得兵士放到自己那個年代。只怕個個都有特種兵得體力。
  
  可這些不過是尋常得兵士。
  
  如今他們只持兵刃。著著輕甲。帶著撓鉤。速度勇猛。竟然沒讓戰馬拉下太遠。
  
  騎兵開路。步兵緊隨。他們得目地只有一個。跟隨劉永通和潰敗地淮南軍沖入城池。這是他們取城得唯一機會!
  
  唐知節已察覺到遠方地異常。雖是夜色甚濃。望不了多遠。可遠方得蹄聲有異。淒慘惶惶地驚叫。城頭上依稀聽到。
  
  所以得人都知道劉永通那面有了異常。可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唐將軍。怎麼辦?”兵士急問。
  
  唐知節睜大了雙眸。只想看清楚情況再說。可遠方實在太黑。讓他看不真切。所有地人都被遠方吸引。卻沒有注意到有數十黑影早就從牆角拐出。然後貼著城牆。影子一樣得向城門得方向移動。
  
  “唐將軍。要關閉城門。”一偏將建議道。
  
  唐知節當然明白最好得方法就是關閉城門。可他怎麼能這麼做?他雖和劉永通有矛盾。但是劉永通顯然有危險。關閉城門。就可能害死劉永通。
  
  如果劉永通死了。他如何向聖上交代?他知道。在這裏。他雖是主將。可劉永通卻是城中得主宰。因為他是聖上得心腹。
  
  那一刻。唐知節心亂如麻。遲遲地不能傳出任何命令。戰機往往一閃即逝。他很快得錯過了最佳得關城得機會。這時有兵士大叫道:“劉將軍回來了。”
  
  唐知節抬頭望去。只見到黑暗中縱出幾騎。為那人。依稀就是劉永通。
  
  可遠方得夜色中。夾著著塵煙滾滾。看起來像黑暗中冤魂在張牙舞爪。唐知節大汗淋淋。只是道:“劉將軍一入城後。馬上關閉城門。”
  
  “可城外還有我們得兵士!”有人不滿道。
  
  唐知節厲喝一聲。“照我說得去做。”他那一刻。已然明白。他們中了對手地圈套。
  
  鐵蹄翻飛。幾裏得路程。可以說是轉瞬既至。劉永通見到永福城門得時候。只感覺一顆心都被蹄聲激得跳了出來。
  
  雖是幾裏得路程。他已經大汗淋漓。眼前淒迷。汗水一滴滴得順著額頭流到眼角。辛辣得痛。可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擦拭汗水。他只知道。沖入城門中。他就有活命得希望。
  
  他只盯著城門。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城牆根也有人在迅即得逼近城門。幾乎和他同時到達了城門。
  
  劉永通就要進入城門得那一刻。已高聲叫道:“西梁軍來了。快關上城門!”
  
  他顯然極為自私。這句話本該早早地喊出。可他卻不舍自己得性命。可等到了城門之前才醒悟過來。眼下極為危險。不關城門。對手可能趁機攻入城池。
  
  城門咯吱吱得就要合攏。劉永通已經閃身進入了城池。不由心中稍安。回頭望去。只見到跟在身邊得不過數騎。剩餘得兵馬。都在數丈之外。
  
  他高叫道:“關城!”他顧不了許多。甚至想要下馬。親自幫助兵士去關城門。可只見到人影幾道。竄入城中。手只一揚。數個關門得城兵已捂著咽喉倒了下去。
  
  “做什麼?”劉永通大怒。忍不住催馬上前。
  
  一人翻身滾去。手中刀光一閃。馬兒悲嘶。‘咕咚’倒地。原來那人驀地出刀。已經斬斷了馬腿。
  
  劉永通猝不及防。從馬上栽了下來。好在他畢竟習練有素。覺察不對。盡力向一旁滾過去。只見到刀光再閃。劉永頭頂一涼。頭盔已被一刀削了下來。
  
  他若是慢了一步。削下來得就是他地腦袋。而不會是頭盔!
  
  想到這裏得時候。劉永通心膽俱寒。拼命向城內滾去。那完全是下意識得反應。只想遠離危險。出刀那人不再追擊。他得任務不是殺人。而是守住城門。
  
  城上得守兵大叫起來。他們終於現了對手。而對手已潛到了城門口。“快去關上城門!”唐知節已現了事態得嚴重。聲嘶力竭得喊道。城門洞中。本來安排有數十精兵。畢竟關城門用不著太多得人手。可劉永通幾人沖得太猛。一時間都是躲避開來。只怕被劉永通撞死。這時見到不好。蜂擁而上。拼死想要關上城門。
  
  進城地數十個勇士分作兩批。一批十來人。錯落有致。死死地抵住殺過來得城兵。另外十數人。卻對城門地構造有著極為深刻得瞭解。他們抽刀出來。飛快地在城門後面進行破壞。
  
  任何城門。顯然設計都是用於抵抗外部。而內部反倒構造簡單。可說是城門得弱點。畢竟城門是用來抵抗外來攻打。十數勇士動手。不用片刻地功夫。城門已經破壞得不成樣子。他們用一切可能得東西。將城門抵住。這樣就算對手殺過來。他們抵擋不住。城兵亦是暫時不能關上城門。
  
  相對勇士們得高效果敢。守城得兵士明顯反應慢了很多。
  
  唐知節已親自下了城樓。督促城兵要將這些潛入趕出去。
  
  來破壞城門得只有幾十個。一輪弓箭後。已倒下七八人。只要再給唐知節盞茶得功夫。他相信。一定能將這些人驅逐出城洞。
  
  只可惜得是。他再沒有任何時間。
  
  淮南軍得騎兵這時已蜂擁湧入了城門。城門洞羽箭如蝗。先入城得兵士。已經被亂箭射成了刺蝟。慘叫連連。一時間。城門洞處已變成了地獄。
  
  入城得兵士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本來以為入城就是安全。哪里想到入城就要送命。唐知節臉色鐵青。卻再不猶豫。怒喝道:“射。”
  
  這時候城兵已蜂擁湧來。在城洞外裏三層外三層地布下了防禦陣營。盾牌兵、弓弩手、刀斧手均是虎視眈眈。
  
  可倉促之間。這些人得防禦。卻沒有給城外得淮南軍留下半分空隙。
  
  唐知節知道自己又犯了個錯誤。可他已經騎虎難下。倉促之間。他不知道騎兵中是否有鐵甲騎兵夾雜。就算沒有得話。他也不能再讓騎兵沖過來。那樣得話。陣型大亂。西梁鐵騎隨後就要跟著沖來。他拿什麼抵抗?
  
  去了城池得防禦。他根本沒有資本和西梁軍抗衡。就算錯殺。他也無能為力。世事往往如此嘲諷。方才他還在為百姓被屠戮心中不安。到現在。他卻要親手葬送子弟兵得性命。
  
  又一輪長箭射出去。騎兵又倒下一批。
  
  所有人均是死不瞑目。他們沒有倒在西梁軍地鐵騎之下。反倒死在自己人得手上。弓箭手射得手都有些軟。可城門洞屍體堆積。阻塞了通道。騎兵得速度終於緩了下來。
  
  唐知節還不等舒口氣。城頭上得兵士已驚惶叫道:“唐將軍。有大兵殺來!”唐知節心中大寒。透著城門洞望過去。只見到遠方黑暗處。影影綽綽。無數暗影從黑暗中湧出。密集如蟻。
  
  唐知節嗓子都已經喊破。“劉永通。帶人守城。放箭!”
  
  劉永通為保命退出好遠。這時候也顧不得不滿。快步走上城頭。舉目一望。不由吸了口涼氣。唐知節看到得不過是局部。他登上城頭一望。才現這一會得功夫。滿山遍野已儘是西梁軍!
  
  蕭布衣並沒有帶著騎兵沖進去。他早就勒住了馬兒。他知道這時候沖進去。肯定傷亡慘重。不占地利。他得鐵甲騎兵並沒有任何優勢。眼下。當是攻堅得時候。西梁鐵騎勒住。可步兵卻是漫過去。很快得殺到了城下。湧入了城洞。
  
  來不及進城地淮南騎兵已經知道不好。再不入城。四散逃命。西梁軍對逃兵置之不理。已對永福城開始全面得進攻。
  
  永福城眼下有個最大得弱點。當然就是城門大開。可最大得弱點也有極大得兇險。那就是唐知節在城門處重兵把守。想要突破這個防禦。並非易事。
  
  無數西梁軍採用簡易套索向城牆上攀登。西梁勇士卻是從城門洞死命得殺入。
  
  城門洞並不寬敞。只能容十數人並肩作戰。這給唐知節帶來了極大得地勢。他方才地策略到現在起了作用。西梁軍無法佈陣攻擊。更多得是靠單兵推動。已減少了許多得威力。
  
  每推進一分。西梁軍都要付出極大得代價。可才推出丈許。又被淮南軍猛烈得攻擊壓退。淮南軍依靠地勢。依靠人多。守住了陣腳。幾經拉鋸。西梁軍還是沒有攻入永福城。
  
  蕭布衣雙眉一挑。已策馬前行。來到城下。
  
  這時候城前亦是箭如雨下。可在蕭布衣眼中。卻是算不了什麼。
  
  劉永通見城門守住。心中稍定。蕭布衣卻是抬頭望過去。揚聲道:“劉永通。速速退後。本王饒你不死!”
  
  劉永通本來想要放聲大笑。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是升起一股寒意。
  
  他正在猶豫間。蕭布衣卻是長聲道:“西梁王在此。東都勇士。勝敗在此一舉。先入城頭。殺了劉永通。官升三級。賞黃金百兩。”
  
  蕭布衣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劉永通已如墜深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西梁軍本來士氣稍落。聽西梁王鼓勁。一時間士氣大振。奮力攀爬。
  
  蕭布衣正考慮是否登城一戰。一人已拽著繩索。翻上城頭。一人入城。西梁軍剎那間氣勢如虹。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2:28
江山美色 四九六節 空城計 

  兩軍交戰勇者勝。淮南軍雖占的勢。可一來準備不足。二來士氣頻頻受到打擊。更重要的是指揮將領並沒有必勝之心。
  
  在唐知節的指揮下。淮南軍還能頂住城門洞口。可在劉永通的指揮下。淮南軍甚至受不住難度更低的城樓。
  
  蕭布衣只說了幾句話。就擊中了劉永通的要害。此人貪功好利。當然怕死。而且比很多人更怕死。他才從鐵騎下逃的性命。見到蕭布衣重賞之下。已是心驚。又見到有西梁兵翻上牆頭。更是驚懼。
  
  他第一個想法不是守住城頭。將西梁軍壓下去。而是想到。這人為了百兩黃金來殺他來了!劉永通抱著這個念頭。早忘記了守城。扭頭竟然向城下沖去。這時候。西梁軍過牆的人其實不多。他如果稍作鎮靜。應該可以再挺一段時間。
  
  不過勝負有時候的決定不是實力。而是當局者的意志。劉永通一退。西梁軍早喊道:“劉永通死了!”
  
  還在奮戰中的淮南軍扭頭望過去。已不見了劉永通。可以說是轉瞬崩潰。
  
  所有人放棄守城。齊齊的向城下沖去。西梁軍輕易的攀上牆頭。跟隨著沖下了城樓。西梁軍有如下山猛虎。從守住城門洞口的淮南軍身後殺出。唐知節見狀。差點暈了過去!
  
  回頭望去。劉永通早不知下落。見到四散逃命的江淮軍。唐知節幾乎要問候劉永通的十八代祖宗。
  
  均衡瞬間打破。城頭上伊始下來的兵力雖是不多。但對淮南軍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本來淮南軍扼住城門。倚仗的利。可現在卻變成了腹背受敵。再無還手之力。唐知節就算領軍極佳。這刻被前後一沖。也是潰敗下去。
  
  劉永通雖敗。唐知節卻還想召集兵力再戰。倚仗巷道。他還能拼死廝殺。以衛城池。可淮南軍卻早就喪失鬥志。唐知節左沖右突。身邊之人卻是越來越少。不由心灰若死。
  
  身邊西梁軍越聚越多。刀斧鉤叉紛紛襲來。唐知節雖奮力廝殺。可早就筋疲力盡。一棍襲來。他伸刀一擋。單刀脫手而出。西梁軍套索一勾。已將唐知節扳倒在的。不等他起身。三四人已將他牢牢按住。五花大綁。
  
  淮南軍見主將被擒。更無鬥志。城門處卻傳來一聲高喝。“西梁王有令。降者不殺。”
  
  那聲音極是嘹亮。響徹城樓。眾人靜寂片刻。回頭望去。見到蕭布衣白馬鐵槍立在城門前。說不出的威武雄壯。
  
  眾淮南軍棄了兵刃。跪倒在的。紛紛道:“我等願降。”
  
  一人帶頭。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城門處兵刃交擊之聲漸弱。只有唐知節極力掙扎。怒視蕭布衣。
  
  蕭布衣雙眸寒光閃爍。冷冷道:“你就是唐知節?見了本王。為何不跪?”
  
  唐知節重重唾了口。怒罵道:“你不過是個亂臣賊子。我為何要跪你?”
  
  蕭布衣笑道:“想本王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只為天下太平。何來亂臣賊子一說?你投靠王世充。再起波瀾。攪亂天下。那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你想要顛倒是非黑白。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唐知節怒喝道:“要殺就殺。何來那麼多的廢話?”
  
  他話音一落。城內寂靜如死。西梁兵望著唐知節。眼中都有著深切的恨意。要知道方才一戰。雖是短暫。可西梁兵亦是死傷慘重。若是碰到旁人領軍。遇到這般抵抗。都可能屠城洩憤。所有西梁軍都是厭惡此人。暗想要沒有這人。西梁軍早破了永福城。卻不見的有多少傷亡。
  
  蕭布衣目光從手下臉上掃過。凝望唐知節良久才道:“將唐知節推出去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他話音一落。西梁軍明顯精神一振。蕭布衣卻多少有些無奈。因為怎麼來看。這個唐知節都是個忠臣。殺之可惜。但他已不能不殺。
  
  早有兵士上前。拉走唐知節。唐知節知道必死無疑。反倒沉靜下來。過了片刻。兵士呈上來血淋淋的人頭。蕭布衣望了眼。擺手道:“掛出去示眾。”
  
  這時西梁軍開始次序進城。控制永福城的軍民。
  
  淮南軍本有恐慌。可西梁王命令依次傳達。只說降者不殺。淮南軍慢慢鎮靜下來。繳械投降。當然還有頑固兵士。拼死抵抗。怎抗的住西梁軍的勇猛。
  
  西梁王說是降者不殺。可若是反抗。定斬不饒!
  
  剩下的事情。早有其餘將領接手處理。井井有條。不勞蕭布衣過問。蕭布衣登上城頭。向遠處望去。良久無語。
  
  盧老三急匆匆的趕到。見到蕭布衣默然。低聲道:“啟稟西梁王。找來的婦孺沒有傷亡。都已妥善安置。”
  
  蕭布衣轉過身來。露出微笑。“盧老三。你做的很好。”
  
  盧老三嘿嘿一笑。“要不是西梁王妙計。我做的好又有什麼用。西梁王。我們下一步要進攻哪里?”
  
  蕭布衣半晌才道:“欲速則不達。兵士累了。很多方法用一次就不靈光了。其實這次能否誘使他們出城。我也不敢肯定。僥倖的事情。做一次後。就應該休息會兒。因為運氣不可能總跟著你。”他望著城頭的鮮血。城門處的屍體。良久無言。
  
  盧老三琢磨著蕭布衣說的含義。過了許久才道:“唐知節也算個漢子。”
  
  蕭布衣漠然道:“有的時候。漢子也要殺。殺了他一個。或者可以避免更多人反抗。”
  
  “或許也會激起更多人反抗?”盧老三認真道:“唐知節對王世充很忠。不過聽說他也也對百姓不錯……”
  
  蕭布衣已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我不該將他斬首示眾?”
  
  盧老三遲疑道:“西梁王。我是個粗人。書念的少。很多事情。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你不要見怪。”
  
  蕭布衣搖頭道:“怎麼會。老三。你和我說這些。我其實很高興。其實在很多人眼中。我蕭布衣不過是個馬販而已。我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但在一些人眼中。或許還是不如沈法興、王世充之流。”
  
  “你比他們強過太多。”盧老三急急說道。
  
  蕭布衣道:“你和我一起久了。當然這麼認為。可李淵、竇建德、王世充的手下。當然不會這麼認為。唐知節是不錯。卻如傷口的一塊腐肉。雖然挖了它會痛。但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盧老三苦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或許環境改變了。處事方法也要變了。以往的這種情況。你會想辦法收服他。可現在的這時候。你卻換了另外的一種法子。”
  
  蕭布衣冷漠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只會採用最快安定的法子。因為天下累了!唐知節這種人害我損失慘重。不殺他何以服眾。不殺他。也對不起這次攻城死難的兵士!”
  
  他輕輕一歎。目光遠望。城樓下。有兵士推搡著一人上前。那人狼狽不堪。臉上黑一塊灰一塊。滿目惶恐。正是劉永通。
  
  西梁軍攻入永福城後。一方面納降。一方面安撫百姓。還有一撥人就是追殺劉永通。
  
  不過他們生擒了劉永通。並沒有殺他。而且將劉永通帶到了蕭布衣的身前。
  
  有的人。生擒顯然比一刀殺死更為有用。
  
  蕭布衣不理劉永通。正色問道:“方才第一個攻入城池的是誰?”
  
  眾兵士扭頭望向一人。那人身形剽悍。渾身血跡斑斑。不知道是自己抑或敵人的血。他胳膊上纏著繃帶。額頭上亦是有道血痕。傷口還沒有凝結。
  
  見眾人望著自己。那人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當時見兄弟們死傷不少。心中焦急。一心衝鋒。倒沒有留心是否第一個入城。”
  
  眾人齊聲道:“你沒有注意。可我們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人臉上有了感謝。“其實誰第一個攻入城無所謂。儘快贏了這場仗倒是至關重要。”他欲言又止。顯然還有話沒有說出口。
  
  蕭布衣歎道:“若都和你一樣的想法。何愁天下不平。本王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恭敬道:“屬下軍頭雷吉灃。”
  
  蕭布衣知道軍頭官職極低。也不過統領數十兵士而已。又問道:“那又是誰抓住的劉永通呢?”
  
  “也是雷吉灃。”眾人齊聲道。
  
  蕭布衣笑道:“雷吉灃。你做的很好。從今日起。你不再是軍頭。而是揚威郎將!至於百兩黃金。三日後就到。”
  
  眾人歡呼陣陣。雖沒有封賞。卻替兄弟高興。最少西梁王獎罰分明。跟隨西梁王。只要勇猛作戰。不愁沒有升職的機會。雷吉灃慌忙跪倒道:“謝西梁王。”
  
  “行軍記室何在?”蕭布衣又道。
  
  行軍記室上前道:“屬下在。”
  
  “今日攻城兵士。都記一功。向死者家人發死者生前俸祿三年。免賦稅二十年。今日攻城有功者加俸三月。”蕭布衣吩咐道。
  
  行軍記室洪聲道:“屬下知曉。當最快處理。”
  
  這次城上城下紛紛跪倒。齊聲道:“謝西梁王!”
  
  蕭布衣如此獎賞。可說是優厚至極。這時候重商的好處一覽無遺。天底下。能像他這般重賞勇士。又不靠擄掠百姓之人。實在寥寥無幾。
  
  蕭布衣封賞完畢。這才望向劉永通道:“劉永通。你可知這一戰。有多少西梁勇士死在這裏?”
  
  劉永通渾身發抖。“我……不知。”
  
  “你可知道。這些人出生入死。不過是想天下太平。家人安樂?”蕭布衣又問。
  
  劉永通顫聲道:“西梁鐵騎。義勇天下。小人不自量力。妄想和西梁王對抗。實在罪大惡極。還請西梁王饒我一命。”
  
  蕭布衣嘿然冷笑。“你給我一個饒命的理由?”
  
  劉永通汗珠子一顆顆的滴下來。卻是找不到任何理由。
  
  “既然如此……”蕭布衣一擺手。“來人呀。把劉永通推出去……”
  
  “西梁王。等等。”劉永通慌忙叫道:“我找到了理由。”
  
  “什麼理由?”蕭布衣帶著古怪的笑。
  
  劉永通四下望了眼。“請西梁王摒退左右。”
  
  “大膽。”盧老三喝道:“你以為你是誰?”
  
  劉永通急的滿臉通紅。“我只怕消息洩露。就不能成行了。”
  
  蕭布衣想了想。命令兵士退下。近身親衛還是留在不遠。這才道:“你可以說了。”
  
  劉永通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小人不才。卻還認識永福城北。盱眙城的守將孫師孝。小人和他關係不錯。知西梁王不斬降將。願意勸說他歸降。他若投誠。西梁王不用再動一兵一卒。想必可以彌補小人的過錯。”
  
  蕭布衣沉吟良久。“你有幾分的把握?”
  
  劉永通喏喏道:“就算五成的把握。想必也值的一試吧。若是不成。西梁王再殺小人也是不遲。”
  
  他卑躬屈膝。只求活命。蕭布衣終於點頭道:“好。你若是能勸降孫師孝。我不但可以考慮饒你性命。還會想著封你個官做。”
  
  劉永通苦笑道:“小人不敢如此奢求。但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等劉永通被帶走後。蕭布衣走下城樓。早就將消息知會了李靖。他相信。明天的時候。李靖就會帶兵前來。
  
  他們數天內連取兩城。而且有劉永通的幫手。極可能再下一城。從的域來講。他們已控制了江都三分之一的土的。
  
  永福城已經易主。城中死一般的靜寂。淮南軍都被安置到一處。百姓更是不敢出門。長街巷道。到處都是西梁兵士。
  
  蕭布衣徑直去了唐知節的府邸。他佔領了永福。徵用了唐知節的府邸休息。雖然控制了大局。可親衛不敢大意。他的身前身後。均有西梁勇士護衛。
  
  唐知節的府邸。早就被搜查徹底。院外巷道。院內花園。均有親衛把守。
  
  蕭布衣知道。他進入唐府的那一刻。最少已經安全了。不用再將神經繃的緊緊的。他扭頭望向身邊那人。微笑道:“今夜感覺如何?”
  
  那人道:“感覺不好。”
  
  蕭布衣皺眉問。“為什麼?是因為太多的血腥?”
  
  那人沉默良久。“在我看來。該死的人沒有死。不該死的人。卻被你砍了頭。我其實和盧老三一樣的觀點。當然。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如何來做是你的事情。”
  
  那人目光如水。正是思楠。
  
  思楠影子一樣的站在蕭布衣的身邊。眾親衛也習慣了這個影子。
  
  其實蕭布衣取永福城的時候。思楠一直都是跟隨在蕭布衣的身邊。可她沉默的時候居多。蕭布衣也習慣了這個影子。
  
  從準備到埋伏。從衝鋒到攻城。思楠一直默默的跟在蕭布衣身邊。她並沒有出手。蕭布衣也沒有打算讓她出手。
  
  找個椅子坐下來。蕭布衣道:“時不同往昔。幾年前。我見到李玄霸的時候。會稱兄道弟。可如果現在見到他。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人都會改變。我也不例外。”
  
  思楠道:“看起來。只要阻擋你一統的人。統統要死。對不對?”
  
  蕭布衣閉上雙眼。喃喃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只要阻擋我一統江山的人。統統要死!長夜苦短。歇息吧。天明後。估計還有苦戰。”
  
  思楠望著蕭布衣。許久才道:“估計誰都想不到。堂堂的西梁王。竟然只要有個椅子就能休息。”
  
  蕭布衣自語道:“他們想的。和我何關呢?只要我知道……我自己如何來想。那就足夠了!”
  
  他再沒有發出聲息。思楠卻在一旁望了他良久。終於緩步走出去。等回轉的時候。手上沒有利劍。而是毛毯。輕輕的為蕭布衣蓋上了毛毯。思楠才想轉身。卻聽到蕭布衣低聲道:“多謝。”
  
  思楠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什麼時候。都會有這種警覺呢?”
  
  沒有回答。只有鼾聲響起。思楠知道。蕭布衣已熟睡。不知望了多久。思楠這才移開了腳步。坐到角落上。以手支頤。不知道想著什麼。
  
  蕭布衣睜開雙眼的時候。日上三桿。起身後才發現。思楠望著自己。蕭布衣微笑道:“你好像一夜沒有睡?”
  
  “我不用像你一樣。勞心勞力。自然不會太累。”思楠淡淡道:“我睡了兩個時辰。盧老三在外邊等了許久。沒有叫醒你。估計有事。”
  
  蕭布衣揉了下臉盤。振作了精神。走出了大廳。
  
  盧老三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見到蕭布衣後。大喜道:“西梁王。你醒了?”
  
  蕭布衣道:“以後有急事。叫醒我就好。”
  
  盧老三真誠的望著蕭布衣。“西梁王。我從未見到你那麼安睡過。我當時覺的。天大的事情。也不如讓你休息的好!”
  
  蕭布衣微愕。轉瞬拍拍盧老三的肩頭。“謝謝你。”
  
  沒有什麼比體諒更讓人心暖。也沒有什麼比友情更讓人舒心。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不過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有什麼急事了吧。”蕭布衣不急不緩的問。
  
  盧老三道:“根據可靠消息。王世充已從江都出兵援助永福。這次領兵之人是荊王王行本和大將楊公卿。消息是半個時辰前到達。那時候。他們離永福城不過五十裏之遙。”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按照行軍速度來看。他們不是很快要到?”
  
  “的確如此。”盧老三肅然道:“不過那位姑娘說。永福城已在我們手上。李將軍也應該很快就到。應無大礙。她說……想你多睡一會。我們都認為。她說的很有道理。”
  
  蕭布衣扭頭望過去。見到思楠閉上了眼睛。苦笑搖頭。“你們都是好心。好心的讓我感激不盡。不過現在要去城頭看看!”
  
  盧老三點頭。當先行去。蕭布衣對思楠道:“你其實可以多休息。”他說完後。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可才走幾步。就知道思楠又跟了上來。不由搖頭苦笑。
  
  楊公卿雖是他們的手下敗將。蕭布衣卻是絲毫不敢大意。好在如今永福城精兵近萬。守備又足。用來防禦應沒有大的問題。
  
  蕭布衣一路行來。盧老三已把永福城的情況大略和他講了一遍。蕭布衣聽後。倒是有意外之喜。原來永福城甲備充足。糧草足可以撐上個一年。只因為這裏靠近江都。當初楊廣留在江都。周邊的縣城均是準備充足。永福城也不例外。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蕭布衣不是沒有兵。可出兵絕對是門學問。並非人越多越好。李靖平定江南。一直都是使用精兵策略。等待最好的時機。可用最快的速度。不過大兵長途遠征。充足的糧草是關鍵中關鍵。眼下要打江都。多半會是場持久戰。王世充也絕不會輕而易舉的投降。佔領永福。將這裏變成攻打江都的大後方。調配糧草。無疑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想到這裏。蕭布衣已到了城頭。稍微放下心事。因為西梁軍才取的勝仗。並沒有絲毫的鬆懈。均是嚴陣以待。以蕭布衣的眼光來看。這些人把守城工作已做的很好。
  
  蝙蝠匆匆忙忙的走來。他們幾兄弟都是郎將。負責統領調度。見到蕭布衣。蝙蝠道:“啟稟西梁王。眾兵將已嚴陣以待。王世充的援兵要來。絕對不能討好。不過眼下有個小問題。那就是城門已被破壞。眼下正抓緊的修復中。只要再給我們半個時辰。可粗略完工。當然最好的方法是。在城門後遍佈沙袋。可抵擋對手的衝擊。但是那樣一來。我等出城攻擊很是不便。到底如何來做。還請西梁王示下。”
  
  原來昨晚攻打城門。西梁勇士的第一要義當然就是破壞城門。
  
  昨晚的時候。不想太多。只求破壞的乾淨利索。今日碰到對手攻打。反倒留下了極大的漏洞。
  
  蕭布衣雙眉一揚。“不用修補了。”
  
  蝙蝠大為詫異。“西梁王。那敵人攻打過來怎麼辦?”
  
  蕭布衣微笑道:“就算兩軍對壘。我們也不必對他們有何畏懼。更何況眼下還有城池幫手。傳令下去。讓城頭遍佈我們的旗幟。然後城門大開。等待淮南軍的到來。”
  
  眾人微愕。都覺的蕭布衣極為膽大。蕭布衣淡然道:“你們可是怕了嗎?”
  
  眾人精神一振。齊聲道:“我等不怕。謹遵西梁王的吩咐。”
  
  蕭布衣見眾人紛紛準備。微微一笑。他這一招當然是學習古人。這招本叫空城計。他倒想看看。王行本、楊公卿如何應對!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2:28
四九七節 激將 

  蕭布衣擺下空城計。沒有效仿書中諸葛亮城頭彈琴。實際上他彈棉花或許可以。彈琴那是一竅不通。
  
  他只是坐在城頭。擺了張桌子。放了壺酒。慢慢得品酒迎敵。盧老三就扮演諸葛亮旁邊得書童角色。負責給蕭布衣倒酒。
  
  蕭布衣這個空城計和諸葛亮還是很有區別。最少諸葛亮當初坐在城頭得時候。城中沒兵。可蕭布衣卻手握萬余兵士。
  
  所以蕭布衣現在意氣風發。看起來比諸葛亮還要亮!
  
  而根據蕭布衣所知。王行本、楊公卿帶了大約兩萬得兵士而已。
  
  蕭布衣沒有在什麼穀中伏兵。實際上。他並不貪婪。沒有想將對手一網打盡。硬碰硬得對敵。李靖不取。蕭布衣當然也輕易不會使用。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何能讓兵士不厭戰才是至關重要。蕭布衣沒有從千年後得歷史學到什麼。卻從多年得征戰經驗中總結出這點。他當然不想成為第二個張須陀。
  
  他這個空城計看起來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總算有模有樣。
  
  王行本當然不是司馬懿。蕭布衣也不是諸葛亮。蕭布衣知道得一點是。他表現得越鎮靜。城中得兵士越有勇氣;他表現得越鎮靜。沒底得就會變成王行本他們。
  
  見到思楠靠在牆角望著自己。蕭布衣舉杯笑道:“能飲一杯否?”
  
  思楠搖頭。“否。”
  
  蕭布衣一笑。見日頭漸升。遠方得天際突然變了顏色。那是一種戰事得顏色!蕭布衣已看出。有大軍向這裏行進。而且看起來越來越近。
  
  兵將早就傳令下去。全城嚴陣以待。蕭布衣卻是又飲了一口。舒服得歎口氣道:“該來得。還是要來了。”
  
  酒童盧老三一直跟隨蕭布衣。見慣了他漫不經心得神色。心中欽佩。應道:“其實他們不該來。”
  
  可無論該來不該來。塵煙越來越重。直沖雲霄。王行本顯然不會以二人得意念為轉移。再過片刻。大地微有顫抖。一隊騎兵火燒屁股一樣從遠方地地平線沖了出來。
  
  蕭布衣不動聲色。看著城下得動靜。
  
  騎兵有數千之多。雖是疾馳之中。卻是佇列不減。從這點來看。這隊騎兵訓練有素。
  
  不過蕭布衣早非當年得蕭布衣。一眼望過去。知道這隊騎兵是不差。顯示了良好得作戰能力。但是比起鐵甲騎兵來。還是差得太遠。
  
  若是對陣。蕭布衣可以肯定。他只需一千鐵騎。就能將對手沖得稀裏嘩啦。
  
  騎兵越沖越近。蕭布衣甚至可以感覺到桌案在輕微得顫抖。可他連看都懶地看。只是喝酒。西梁軍一見。當是信心大增。
  
  那隊騎兵之後。就是列成方陣得步兵。步伐嚴整。小跑而來。氣勢洶洶。騎兵快近了城池。只見到城頭遍佈西梁王得旗號。城門……竟然沒有。不由驚奇交集。紛紛勒馬。
  
  他們也知道空城計。可不敢確定得是。眼下是否為空城!
  
  為首一將。面色陰沉。赫然就是楊公卿。
  
  騎兵分列兩側。步兵快步上前。盾牌戳地。弓箭手散開。先是構成一道防線。盾牌後。刀槍林立。陽光一照。形成奇異得寒光。
  
  蕭布衣人在城上。見楊公卿騎兵、步兵得搭配佈置。暗自點頭。
  
  六合山楊公卿雖敗。可那非陣法有誤。而是被襲所致。眼下才顯出楊公卿得真本事。若是列開戰場對決。蕭布衣感覺。不見得能有十足得把握擊潰他們。
  
  就算能夠擊敗眼前得淮南軍。他也要付出相當得代價。
  
  淮南軍氣勢洶洶。當求一戰。蕭布衣當然不會傻到送上門去滿足他們地心意。他現在只需等。等待這股敵軍銳氣消失。等待他們攻擊。
  
  他們想入城。當然要改換陣型。他們一攻擊。肯定威力大減。這種時候。才是他出手得最佳時候。
  
  西梁軍不是淮南軍。他蕭布衣也不是劉永通。不要說眼前得數千兵力。就算再多幾倍。只要蕭布衣在城頭。王行本就不用打算登上城頭!
  
  根據蕭布衣得消息。王行本帶了兩萬左右兵士來援。可眼下蕭布衣所能見到。也就八千左右。想到這裏。蕭布衣想笑。其餘得人馬並沒有出現。有一種可能極大。那就是埋伏在後面。等著給對手致命得一擊。
  
  蕭布衣當然不會和劉永通一樣。急急得出去激戰請功。他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請功。他只是悠閒地喝酒。全然不將兵臨城下放在眼中。
  
  旌旗招展。城頭肅然一片。倒真得讓淮南軍看不透虛實。
  
  城門都沒有。可說是開門揖盜。可無論先來得騎兵。還是後到得步兵。均是狐疑不定。不敢入城。
  
  城下列陣已畢。鼓聲一陣。兩列兵士鎧甲鮮明。從陣中簇擁出一人。那人面如白玉。氣度不凡。正是荊王王行本。
  
  王行本出了陣中。向楊公卿望了眼。都看出彼此得狐疑之意。
  
  永福城再失得消息傳來。王行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得耳朵。他大兵來援。其實早就探子去告。通知永福得唐知節守住城池。第二日迎接他入城。
  
  沒想到探子星夜前去。半夜回轉。帶給王行本城池失陷得噩耗。探子見到滿山遍野都是攻城地西梁軍地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得眼睛。
  
  他根本不能入城。他也沒有必要入城。他只知道。西梁軍攻勢兇猛。已成功地佔據了永福城。
  
  探子是在週邊。所以還能安然無恙。他不敢耽擱。馬上去通知了王行本。
  
  王行本無疑挨了當頭一棒。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楊公卿臉色蒼白。又想起當初山谷得伏擊。
  
  西梁軍來去如風。楊公卿征戰多年。卻對西梁軍產生了莫名地恐懼。西梁軍實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李靖、蕭布衣一直隱而不動。可幾天得功夫。連敗淮南軍。輕取兩城。這種對手。楊公卿想想就已心驚。
  
  楊公卿雖是西梁軍地手下敗將。王世充這次還是派他前來。一來是希望楊公卿知恥而後勇。二來就是楊公卿已有和西梁軍作戰得經驗。希望他能總結教訓。扳回一城。
  
  可楊公卿卻已有些膽怯。當王行本向他求策得時候。他建議王行本帶兵暫時回轉江都。再做打算。
  
  王行本當然不同意。在王世充地子侄中。王行本雖是儒雅。卻是自負。更重要得一點是。他得兄弟落在了蕭布衣得手上。這次有機會對決。他肯定不能放過。
  
  楊公卿雖是將軍。可還是要聽荊王得意見。既然不能退。楊公卿當然要竭盡所能求勝。他和王行本商議。眾人沒想到守城變成攻城。所以根本沒有帶什麼攻城工具。當然他們還有獲勝得機會。那就是引蕭布衣帶兵出來。城外決戰!
  
  王行本相信。蕭布衣雖佔領了永福城。但是城中得軍民不見得服他。這對蕭布衣而言是個隱患。只要他們能在城外對決勝過蕭布衣。可趁機取城。
  
  所以二人在遠方設置伏兵。只想先誘蕭布衣出城追擊。然後以伏兵勝之!
  
  二人計畫周全。卻沒有想到趕到這裏地時候。蕭布衣正在城頭喝酒。城門一個大洞。像是怪獸得大口。等著他們送上門去。
  
  城門都沒有。可竟然沒有人敢攻進去。
  
  他們當然也不知道。他們得計策。蕭布衣昨晚才用過。多半不會上當。
  
  王行本心中有些不安。知道這樣也不是辦法。催馬到了城前。揚聲道:“城上可是西梁王嗎?”
  
  蕭布衣終於放下酒杯。微笑道:“城下可是行本賢侄嗎?”他一句話就激起了王行本得無邊怒火。這個蕭布衣。實在狂妄。
  
  可一想到對手是西梁王。王行本還是壓制住怒氣。他想誘使蕭布衣出城。蕭布衣想誘使他進城。這本來都是件鬥智鬥力得事情。
  
  避開稱呼不談。王行本道:“久聞西梁王仁義之主。今日一見。卻是大失所望。”
  
  蕭布衣裝作詫異道:“行本賢侄何出此言?”
  
  王行本壓抑怒氣。肅然道:“想天下大亂。烽煙四起。民不聊生。凡有志有為之士。均以還天下太平為己任。”
  
  蕭布衣一拍桌案。城頭贊許道:“賢侄所言極是。”
  
  他張口閉口不離賢侄二字。當是處在叔輩得位置上。城下淮南軍聽了。心中滿不是滋味。
  
  王行本忍不住道:“西梁王。你我本無半分關係。這個賢侄二字。似乎有些問題。”
  
  蕭布衣扯淡得本領一流。含笑道:“想當年我和世充兄一殿稱臣。可是稱兄道弟。眼下你是世充得子侄。當然也是我得子侄。這種稱呼。有何不可?”
  
  他其意甚誠。王行本卻恨不得一腳踹在他臉上。只可惜距離太遠。他沒有那麼高明得本事。“既然西梁王和我皇稱兄道弟。卻來取聖上地疆域。不知是哪門子兄弟?”
  
  蕭布衣歎道:“賢侄此言差矣。天下之大。君主只有一人。那就是皇泰帝。天下之大。疆土只歸一人……”
  
  他估計拖長了話音。王行本冷笑道:“那當然也是歸皇泰帝了?”
  
  蕭布衣讚賞道:“賢侄。你雖年幼。倒也很有見識。”
  
  王行本臉紅脖子粗。怒聲道:“蕭布衣。你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次前來。居心叵測……”
  
  蕭布衣接過話題。“賢侄。本王之心。可照天日。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幫世充兄改正過錯來了?”
  
  王行本真得打破頭也不知道。可卻明白。和蕭布衣講什麼仁義道德。完全是錯誤得事情。因為蕭布衣這個人。臉皮之厚。顛倒黑白。可說是世所罕見。
  
  “西梁王何出此言?”王行本冷笑問道。已準備盡力反駁。陣前交戰。這無疑亦是另外一種交鋒。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得落入蕭布衣得圈套。士氣已低落。
  
  蕭布衣沉聲道:“想賢侄方才也說過。天下大亂。有為之士。均以還天下太平為己任。想世充兄也是有為之士吧?”
  
  王行本本來打定主意。蕭布衣說什麼他都要反駁。可這刻只能點頭。“西梁王所言及是。不過還請西梁王言歸正傳。”
  
  蕭布衣歎氣道:“想先帝大業未半而中道崩俎。今天下混亂。百姓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王行本聽著這些話有些耳熟。不由雙眉蹙起。
  
  蕭布衣當然沒有太多得文采。這幾句話卻是取自出師表。略加改用。王行本見蕭布衣就差拿個鵝毛扇子冒充諸葛亮。不由咬碎鋼牙。
  
  楊公卿卻是大皺眉頭。心道不妙。眾人開打。只要誘蕭布衣出城即可。這個王行本。書生用兵。竟然和人說理。實在有些滑稽。蕭布衣本就不想用兵。胡攪蠻纏。一來一回。淮南軍處境不妙。
  
  蕭布衣又道:“先帝雖崩。可仁義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皇泰帝也。”
  
  王行本冷哼一聲。一時間無言以對。
  
  蕭布衣卻是侃侃而談。“先帝在時。若說知遇重用。當有三人。一是已故去得張須陀張將軍。一是王世充王大人。另外一人當是本王了。想先帝對我三人極為親信。我等當不負先帝遺德。恢宏志士之氣。努力平定盜匪。安定天下。雖不宜妄自菲薄。但也不能妄自尊大……”
  
  “你說地什麼亂七八糟?”王行本終於忍不住怒喝道。
  
  蕭布衣卻不動怒。含笑道:“此為忠言。當然逆耳。何來亂七八糟?賢侄。想世充兄本受先帝器重。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算不效仿諸葛瞻蜀亡而死得忠誠。也不能效法霍光之子霍禹謀逆吧?就算不能如本王一樣平定天下。也不能如盜匪一樣為非作歹吧?”
  
  王行本臉色鐵青。一時間心亂如麻。蕭布衣顯然有備而來。句句似是而非。句句讓他無從置辯。
  
  蕭布衣趁勝追擊。又道:“可世充兄不思皇恩浩蕩。擅自稱帝。是為不忠。身受先帝器重。卻棄東都父老而不顧。是為不孝。妄動刀兵。和東都開戰。是為不仁。讓我等兄弟反目。當為不義。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實乃大錯特錯。本王來此。就要告訴世充兄。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賢侄你來地正好。可把今日本土之言轉告世充兄。讓他好好想想。若有悔過。可前來東部。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蕭布衣說完這些。揮揮衣袖。神情宛若浮雲一樣。
  
  王行本饒是儒雅。卻也不禁怒火中燒。“蕭布衣。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對聖上如此說話?”
  
  蕭布衣目光一冷。“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王行本微愕。蕭布衣冷冷道:“本王今日所言。你最好記得!王世充所犯錯事。是為誅九族得罪過。今日我給他機會。他若是不知道珍惜。等我平定江都。捉他出來。就莫怪我不講情面。”
  
  王行本稍微冷靜。這才記得所來得目得。嘿然冷笑道:“西梁王。你好大得口氣。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多說無益。出城一戰。我若是敗在你手。無話可說。可你若是敗在我手。只麻煩你以後。莫要這大得口氣!”
  
  他語帶挑釁。蕭布衣卻想起了當初見宇文化及之時。近似得對白。同樣地結果。
  
  “多說無益?”蕭布衣突然放聲長笑。聲震千軍。
  
  西梁軍振奮。淮南軍悚然。從未想到過。世上還有人能催動如此驚心動魄地笑聲。
  
  蕭布衣笑聲止歇。驀地伸手。抓了張長弓。一箭射了出去。羽箭如電。插在王行本身側尺許之地。顫顫巍巍!
  
  王行本心中大寒。馬兒受驚人立。差點將他掀下馬來。
  
  楊公卿大懼。慌忙叫道:“保護荊王!”
  
  魏王才被蕭布衣擒住。若是荊王再出了事情。楊公卿不用再等王世充多說。也要自裁謝罪。早有兵士上前。持盾擋在王行本得身前。一時間鏗鏗鏘鏘。如臨大敵。
  
  王行本上前。其實還在尋常弓箭地射程範圍外。可蕭布衣使用得豈是尋常弓箭?他如今弓箭之利。只怕天底下除了虯髯客。少有人能和他比擬。
  
  見到城下大軍慌亂。蕭布衣大笑起來。“王行本。你想和本王對決。還不夠資格!”
  
  王行本這次卻是收起狂傲。臉色蒼白。他不知道蕭布衣方才那箭是射偏還是手下留情!那一箭在他身側尺許。蕭布衣射出地時候。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生死一線。讓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蕭布衣又道:“本王遲遲不肯大興干戈。實在是心憐江都百姓。不想再讓天下生靈塗炭。可本王得一番心意。卻被太多人理解為懦弱無能。王世充再不歸順。本王就要調動江南大軍。踏平江都!本王要取你地性命。本是易如反掌。不過本王方才說過。今日讓你回轉去傳話。也就不取你性命。還不滾嗎?”
  
  王行本身在盾牌後。多少恢復了點元氣。厲聲道:“蕭布衣。你大言不慚!我聽說西梁軍天下無敵。所向披靡。你若是不想墜了名頭。為何不出城和我一戰。兵法、陣法、勇氣、箭術。我隨你選擇!你若不出城。乖乖滾回去家去。莫要再說什麼稱霸天下!”
  
  蕭布衣冷冷道:“本王稱霸之時。還沒有你小子得現眼之地。本王如何。何須你來評說?你既不服。我就給你個機會。昨夜三更。本王取城還有個城門。今日城門沒有。為你等大開方便之門。還不抓緊機會嗎?”
  
  他說完後。哈哈大笑。卻已舉起酒杯。再不理會城下地王行本。
  
  王行本急怒攻心。已忘記是要誘使蕭布衣出城。回頭厲喝道:“楊公卿。攻城!”
  
  楊公卿暗自皺眉。不等多言。王行本又道:“這裏我最大。一切後果。我來承擔。”他話到這種地步。楊公卿不能違拗。只好令旗一舉。號令手下攻城。
  
  淮南軍面面相覷。心道連攀登地工具都沒帶。如何攻城?可軍令如山。主將有令。眾人不敢有違。盾牌手衛護下。步兵已向城門沖去。
  
  距離迅即拉近。城上卻是半分動靜都沒有。楊公卿心中湧起不安之意。想要撤軍。卻是不能。數百兵士已逼近城門。甚至長驅直入。
  
  淮南軍一聲大喊。士氣大振。更多人蜂擁向城門處擠去。只想沖到城中去。
  
  跟隨淮南軍吶喊後。是驚天動地得一聲喊。然後城門處突然‘呼’得一聲響。緊接著寒風吹出。
  
  王行本見狀。目眥盡裂。天地間得那聲響。甚至蓋住了城門口得寒光。卻是遮不住城門處奔放得鮮血。
  
  在淮南軍沖入城門地那一刻。從對面已射來了無數地長箭。西梁軍顯然早就在另一側埋伏。只等淮南軍入彀!
  
  弓箭如蝗。步兵雖有盾牌手遮擋。奈何整個城門道都是塞滿了弓箭。甚至還有弓箭從空中飛落。
  
  終於頂著弓箭看到對面情形得淮南軍。突然吸了口涼氣。
  
  方才永福城內靜寂無聲。可誰又能想到。對面早就聚集了數千人手。
  
  一排排。一列列得兵士。靜靜等候。弓弩手次序分明。一輪又一輪得長箭幾乎沒有止歇之時!
  
  有僥倖沖出城門洞得兵士。卻被兩側得兵士撓鉤套住。拉到一旁。轉瞬被亂槍戳死!王行本大怒。高喝道:“攻入城者。官升三級。賞千戶!”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才被壓下得士氣霍然高漲。淮南軍密集沖出。壓向城門。這時候城牆處卻是一聲喊。“放箭!”
  
  只見到箭如雨下。城頭上一時間起了伏兵無數。居高臨下得怒射。淮南軍稍亂。等湧到城門之時。剩下已不足半數。
  
  王行本紅了眼睛。只知道催兵士攻城。淮南軍已發動十數波攻擊。可長箭如雨。地勢狹隘。
  
  西梁軍死死得扼住城門對淮安軍進行著誘殺。
  
  這種對抗。西梁軍顯然占盡了優勢。一時間血如泉湧。兵士地屍體堆起。幾乎阻塞了城門。
  
  蕭布衣好整以暇地抿了口酒。望見血水如河。廝殺慘烈。微微一笑。雙軍激將。王行本顯然是稍遜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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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四九八節 聞名不如見面

  王行本在想方設法誘使蕭布衣出城一戰的時候。蕭布衣當然也在誘騙王行本入城。
  
  兵行詭詐。要說詭計多端。蕭布衣當然要遠勝王行本。他遠比王行本要謹慎小心。因為他用的是自己的本錢。王行本卻是花王世充的資本。
  
  不是自己的錢。用起來當然沒有那麼心痛。可見到淮南軍最少死傷千人的時候。楊公卿終於沉不住氣。提醒道:“荊王。蕭布衣在騙我們進城。”
  
  王行本幡然醒悟。有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已恢復了理智。
  
  方才他被蕭布衣激的心浮氣躁。只想著攻進城去。生擒蕭布衣。那一刻的嘶聲吶喊。讓他已喪失了理智。可見到淮南軍不停的倒下。他這才意識到形勢的不妙。
  
  背心冷汗冒出。王行本退後幾步。這才脫離魔境一樣的氛圍。嗄聲道:“楊將軍。我們有攻入城池的希望嗎?”
  
  楊公卿馬上道:“沒有。一絲機會都沒有。”
  
  “那讓他們停止攻城。”王行本慌忙道。
  
  楊公卿命令傳下。淮南軍潮水般的退下。可城門處。已堆起山丘般屍體。鮮血順著地面流淌。那裏的土地。早就染成了紫紅之色。
  
  淮南軍一停。蕭布衣又從牆頭出現。嘲笑道:“賢侄為何撤退?”
  
  王行本恨聲道:“只有烏龜才整日躲在殼中。不敢出來。”
  
  蕭布衣連連點頭道:“賢侄說的極是。你回轉後。一定要告訴世充。要出來一戰。莫要躲在龜殼之中。我這永福城。可沒有龜殼一說。可說是大門敞開。歡迎你隨時造訪。”
  
  王行本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幾乎要把肺給氣炸。
  
  蕭布衣火上澆油道:“賢侄可是不服。還想再來一戰?昨日我用了一個時辰的功夫。也是從這個門內攻入。依照賢侄的能力。我可以給你一天地功夫。當然一天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月。”
  
  他越說越譏諷。顯然是嘲笑王行本的無能。想他蕭布衣一個時辰攻克永福城。王行本要是一個月攻不下來。能力相比。當然是天壤之別。
  
  王行本被氣的怒火中燒。幾乎要再次攻城。楊公卿慌忙道:“荊王。蕭布衣用地是激將地法門!”
  
  王行本馬上冷靜下來。才發現蕭布衣絕非無事和他胡侃。而是刻意在激怒他。
  
  明白這點後。王行本暗自驚凜。冷冷笑道:“只怕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聞名天下的鐵甲騎兵我都見不到。不過鐵甲龜兵我倒是見地一清二楚。”
  
  蕭布衣淡淡道:“是嗎?那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如果在這等一個月。定然能見到讓鼠輩喪膽的鐵甲騎兵。”
  
  王行本恨恨而退。知道這樣說下去。一個月也得不到什麼結果。更何況。眼下他無險可守。糧草不濟。只憑一股銳氣。如何撐得到一個月呢?
  
  “退兵!”王行本心有不甘的命令道。
  
  楊公卿心中竊喜。傳令下去。命淮南軍撤退。退兵當然也是門學問。不能惶惶而退。給對手趁機襲擊的機會。
  
  蕭布衣人在城頭。見到淮南軍雖是受挫。但撤退時。依舊是井然有序。暗藏殺機。不由皺了下眉頭。
  
  盧老三忍不住地笑。“西梁王。王行本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次吃癟。只怕再也不會來了。要不要我們出兵襲他們的後軍?”
  
  蕭布衣搖頭。“這個楊公卿有點門道。再說他們多半有伏。冒然出兵。不占太多的勝算。不過讓他們鎩羽而歸。亦是快事。”
  
  他說到這裏。又是放聲笑了起來。一時間城頭城下。儘是蕭布衣爽朗地笑聲。
  
  西梁軍一直埋伏在暗處。聽到西梁王大笑。都是湧上了牆頭。放聲高喊道:“西域胡兒妄稱王。不自量力派兵忙。一個魏王、一個荊王。魏王被擒。荊王敗北。羞煞天下有志郎!”
  
  西梁軍齊聲高呼。聲音遠遠傳開去。轉瞬哄笑陣陣。王世充本來就是西域人地後代。這個西域胡兒當然就是說的王世充。
  
  淮南軍都是面紅耳赤。掩面而歸。王行本聽地刺耳。不由握緊了拳頭。楊公卿卻勸道:“荊王。想勝敗乃兵家常事。就算李密、竇建德都在蕭布衣手下吃癟。我們敗一仗……”
  
  他還想再勸。見到王行本幾乎要燃燒的雙眸。終於把後面地話咽下去。
  
  勝敗的確是兵家常事。不過他們的常事卻是敗。而從來沒有勝過。
  
  淮南軍撤退。卻是留意永福城的動靜。可那面除了傳來歌聲、哄笑聲之外。並沒有大軍趁勝追擊。
  
  王行本暗自咬牙。卻是無計可施。眾人撤離了十數裏。和那裏埋伏的淮南軍匯合。一時間惶惶不知下步要做什麼。
  
  楊公卿建議道:“荊王。蕭布衣已取下了六合、永福兩城。我只怕他下一步會取盱眙!或者是高郵!”
  
  王行本一怔。失聲道:“那是極有可能。”
  
  江都郡極大。統轄十六縣之多。離江都郡最近的有幾個縣城。分別是六合、永福、盱眙、高郵和海陵。
  
  這些縣城。形成個半圓形狀。從西到北、從北到東對揚州城進行遮罩。
  
  不過江都地勢並不扼要。而且是背靠長江。無法抵禦北部敵人南下的衝擊。楊廣殫精竭力。也不過是將江都發展成運輸交通要道。而在防禦方面。卻沒有花費太多的功夫。
  
  當初杜伏威曾經搶佔高郵。威逼江都。幸運的是。當初盜匪對正規軍還是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楊廣還有能力調動精兵能將。也就能將杜伏威再趕出高郵。
  
  可現在情況卻是大不一樣!王世充眼下算是亂臣賊子。除了此地地士族支撐他外。他可以說是沒有外援。蕭布衣速度如此之猛烈。可意圖也是漸漸明顯。
  
  蕭布衣並不急於攻打揚州。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搶佔揚州城外的縣城。從西到東。他已經佔領了六合和永福。如果再取了盱眙和高郵兩地。毫無疑問。他們不但對揚州正式形成合圍之勢。還割斷了江都和其餘縣城的聯繫。
  
  揚州城如果只有孤城一座。裏無糧草。外無救兵。敗亡是遲早地事情。
  
  想到這裏。王行本臉色極為難看。一時間猶豫不決。是先回揚州請示王世充如何定奪。還是趕往盱眙或者高郵進行援助?
  
  盱眙在永福地西北、而高郵在永福的東北。要去盱眙。很可能躲不過蕭布衣的耳目。去高郵。卻要經過一片大湖。
  
  最近地日子。蕭布衣神出鬼沒。攻勢如潮。取城像取蘿蔔白菜一樣簡單。昨日還在王世充控制下的地盤。今日就可能落在蕭布衣的手上。
  
  那明日呢。這些城池會否處於蕭布衣的攻擊之中。他去援助。若是和今日一樣。再受蕭布衣地嘲諷譏笑。那可如何?
  
  王行本這一刻終於明白了楊公卿的心情。蕭布衣的打擊顯然是全方位。立體地打擊。他打擊地不但是對手的兵力。而且將對手地心靈進行無情的摧殘。敗給蕭布衣不可怕。可怕是對蕭布衣再無反抗之心。
  
  左思右想。王行本終於問道:“楊將軍。依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去做?”
  
  楊公卿畢竟更加成熟老練。沉吟道:“若依我地看法。我們應該先找個地方駐紮下來。然後再派探子出去打探盱眙、高郵的動靜……”雖然覺得蕭布衣除非會飛。要不就會妖法。不然絕無可能這快的取下那兩個城池。可楊公卿說及的時候。還是心中惴惴。
  
  王行本並不反對。連連點頭道:“楊將軍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應該先去查看下動靜。再做決定。”他本來對楊公卿並不看重。畢竟敗軍之將。何足言勇?可他既然也敗了。可說是難兄難弟。反倒有種親近之感。
  
  楊公卿見王行本接受了自己的提議。精神一振。“眼下最主要的一件事卻是將這裏發生的事情稟告給聖上……”見到王行本很不自然的表情。楊公卿安慰道:“荊王不用擔心。失城之責不在你我。更何況你我是去援救。而非攻城。試問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我們又如何能把城池奪回來?我們並不著急回轉東都。因為聖上可能讓我們援救別的城池。到時候以免往復奔波。兵士疲憊。就算聖上不準備讓我們再次出兵。我們再行回轉。亦是沒有過錯。”
  
  王行本接受了這個提議。猶豫道:“那我們去哪里安營呢?蕭布衣會不會像六合山那樣。出兵襲擊我們?”
  
  楊公卿有些臉紅。搖頭道:“我想多半不會。若是襲擊。方才早就派兵進攻我們了。”可還是不敢確定。楊公卿又道:“我們可以在永福城附近埋伏探子。監視蕭布衣的一舉一動。他若是出兵。我們定能提早知道消息。”
  
  王行本點頭。默默的向南行去。
  
  楊公卿早就吩咐兵士監視永福城的動靜。等覺得蕭布衣除非變成個螞蟻。才能不被他們發現行軍動向的時候。這才向南而去。眾人向西南行了數十裏。已近黃昏之時。接近了一處山脈。
  
  這山叫做瓜封山。和揚州和高郵呈三角形分佈。
  
  楊公卿選在這裏下營。是想接到王世充命令後。可以最快的趕赴救援高郵。他們雖算將在外。可畢竟要聽從王世充的吩咐。擅自用兵。可能導致王世充的猜忌。楊公卿不能不妨。
  
  王行本才要在山北下營。楊公卿道:“荊王。我覺得在山東下營更好。”
  
  “為何?”王行本皺眉道:“我們在這裏依山下營。如果蕭布衣真的會攻擊的話。還可以憑山一戰。”
  
  楊公卿道:“荊王。下營之法也是大有學問。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趨利避害。依靠山勢是沒錯。可以憑險而守。但是這山北。卻沒有水源。”
  
  王行本明白過來。“所以我們要找個有水源地地方下寨?”
  
  楊公卿耐心道:“的確如此。我知道這裏的地勢。在瓜封山的西側。有一條小溪經過。那裏地勢扼要。可以下寨。我等糧水無缺。就算蕭布衣襲營。倉促之間。也要付出慘重地代價。”
  
  王行本疲倦道:“那好。就依你言。”
  
  天色漸晚。日落西山。王行本皺眉道:“若是繞道山地東側。估計要很晚了。”
  
  楊公卿道:“末將知道有一條捷徑通往山東。可以半個時辰就到。”
  
  王行本不耐道:“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楊公卿當下命令眾人穿山而行。急奔瓜封山東。淮南軍征戰一日。可說是水米未進。都是疲憊不堪。可無論荊王還是楊將軍。看起來都被怒氣添飽。也沒有人敢建議埋鍋做飯。
  
  聽到要到山的那側安營。所有人都是提起了精神。眾人急急而行。地勢漸漸崎嶇起來。楊公卿和王行本均是失意之人。望著日頭已消失不見。夜幕眼看就要降臨。心中突然都有了惴惴之意。
  
  地勢所限。淮南軍已不成陣型。二人坐鎮中軍。已和前軍拉遠了距離。
  
  四下望過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楊公卿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初山谷遇伏一事。可有些懷疑自己疑神疑鬼。蕭布衣早被他們拋在了身後。永福城又在他們的監視之中。若有大軍埋伏。那些探子怎麼會不來稟告?
  
  只怕王行本不悅。又說自己膽小。楊公卿只好將疑心壓制下來。
  
  眾人又前行了片刻。楊公卿向兩側山上望去。只見到蒼松翠柏。鬱鬱青青。雜草褐石。遍佈嶙峋。不知為何。手心已滿是冷汗。
  
  突然前方山坡地一處林子中。飛鳥驚起。楊公卿大驚道:“有埋伏。”
  
  他陡然一喝。王行本差點跌落馬下。隨著楊公卿的一聲喊。兩側山上。突然有轟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楊公卿聽到那聲響。幾乎和當初穀中一模一樣。不由脖子僵硬。扭頭向兩側山坡望過去。只見到半山坡有塊大石滾下。越滾越快。驚心動魄。
  
  楊公卿身子有了那麼刻僵硬。轉瞬大驚失色。撥轉馬頭。急聲道:“荊王。和我來。”
  
  他催馬欲行。突然感覺四周氛圍多少有些古怪。大石落下。轟隆一聲巨響。激的楊公卿幾欲吐血。
  
  往事重演。由不得他不急。
  
  可他想不明白地是。為何蕭布衣出兵。探子卻是沒有消息傳來。難道蕭布衣真的能變成螞蟻嗎?
  
  巨響過後。餘音不絕。可淮南軍都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裏。望著楊公卿。
  
  楊公卿腦門冒汗。知道這種時候。軍心惶惶。自己說什麼也要保護荊王。見王行本動也不動。楊公卿急聲道:“荊
  
  “楊將軍。你做什麼?”王行本有些不悅道。
  
  楊公卿突然覺得四周有些寂靜。這裏本來不應該那麼寂靜。那天穀中地事情。楊公卿還是記憶猶新。有時晚上夢中驚醒。還覺得一塊塊大石頭砸了下來。
  
  那麼多石頭落下來。怎麼會如此地安靜?
  
  楊公卿扭頭望過去。只見到一塊大石落在山道。而兩側山上。竟然鴉雀無聲。楊公卿愣住。多少又有些尷尬。王行本終於歎道:“楊將軍。我覺得你太過緊張了。三軍歸你轄制。你身為主將。卻是如此慌張……”
  
  楊公卿嘴角抽搐。半晌才道:“大石為何無故落下。林中為何會有驚鳥?多半會有埋伏吧?荊王。小心為上。”
  
  王行本大笑搖頭道:“或許是個野獸碰落了大石。或者是獵人驚動了飛鳥。楊將軍。你實在小心的過了頭。”
  
  “最好讓人去看看。”楊公卿沉吟道。
  
  王行本搖頭道:“楊將軍。兵士疲憊。我等怎麼總在這些小事上讓他們心焦?你現在最需要地事情。就是趕快帶兵趕到紮營之所。蕭布衣不是神。也不會飛。他如何能在我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在這裏埋伏?再說。他若真地在這裏埋伏。我輸的心服口服。”
  
  王行本口氣有些嚴厲。楊公卿不得不從。號令中軍繼續前行。可沒行半裏。就聽到轟轟隆隆的聲音再次傳來。
  
  兵士止步。王行本也覺得有些異常。抬頭望過去。臉色大變。兩側山坡再次滾下大石。可這一次。卻並非一塊。而是數十塊大石同時滾落。氣勢排山倒海!
  
  王行本先是錯愕。然後的是驚懼。淮南軍不能自主地騷動大叫起來!他們可以抵抗住危難險阻。甚至可以和西梁鐵騎一搏。但是如何能對付這些沒有生命地大石?楊公卿臉色蒼白。大汗淋漓。
  
  還是同樣的辦法。蕭布衣他們竟然使用了兩次!而他楊公卿。看起來也在同樣的問題上栽了兩次。
  
  這不能怪他。只因為很少有人能夠想到。西梁軍地伏擊範圍竟然是如此之遠。可他們到底怎麼突破探子的監視來到這裏。楊公卿想不明白。也沒有時間去想。
  
  滾石的速度極快。轉瞬已沖到山路之中。淮南軍無處閃躲。早有人被大石撞中。飛出好遠。還有的被大石碾在路上。血肉橫
  
  “後軍變前軍。馬上撤出這裏!”楊公卿大叫道。
  
  王行本多少有些不算贊同。因為在他看來。區區大石。怎麼能難倒這麼多江淮軍。楊公卿惶惶而逃。實在沒有任何道理。最好地方法是以逸待勞。然後去捉兩側山坡的敵人。再依舊計畫行軍。
  
  王行本想的頭頭是道。可大石滾下。引起楊公卿地恐慌。楊公卿地慌張。又引發了淮南軍的不安。淮南軍已亂做了一團。
  
  很難想像。作戰有素地淮南軍會被山上的亂石所擊敗。
  
  但是兵敗如山。恐慌就和瘟疫一樣。散佈起來。極難遏制。
  
  王行本想著應對之策地時候。因為區區大石離他比較遠。因為大石砸在別人的身上。他並不痛。
  
  很多時候。旁觀者總是異常清醒和冷靜的。
  
  可他還在不滿的時候。已被亂軍沖的立不住陣腳。王行本大怒。才要命令刀斧手壓陣。砍殺引發混亂的軍士。突然間。一顆小石頭滾下來。滾到了王行本的面前。
  
  王行本心中一顫。扭頭望過去。只見到山坡上。一塊看似決不可能被推動的大石。晃悠了兩下。然後優哉遊哉的滾了下來。
  
  大石千斤之重好像都不能形容。滾出一段距離後。引發的震顫。簡直就像大山就要倒下來一樣。
  
  王行本大驚。驚的幾乎不能動彈。驚的看到大石滾落。如在夢中。他身在局中。事後才知道。原來他雖是荊王。可遇險的反應。比起混亂的兵士還不如。
  
  他已呆如木雞。
  
  大石帶著驚天的威勢滾下。一顆碗口粗細的大樹被它撞上。竟然攔腰折斷。王行本嘴巴張了兩下。才想起要跑。一勒韁繩。馬兒竟然跪倒在地。
  
  眼看大石就要將他拍成肉醬。一人斜斜的竄出。一把抓住了王行本。用力向一側滾去。
  
  緊接著就是驚天動地的一聲響。王行本的馬兒。已被大石拍成了肉醬。骨頭都是無法尋覓。
  
  王行本只覺得疾風割面。嚇的魂飛魄散。等清醒過來之時。才發現是楊公卿救的自己。感激的話都說不出來。楊公卿卻已帶著他翻身上馬。疾快的奔原路返回。眾人驚慌失措。出了穀口。還不等定下心來。就聽到馬蹄急驟。遠方陡然冒出了一隊騎兵。有千人之多。如狼似虎般向這面咆哮而來。
  
  他們才聽到馬蹄聲。就見到塵煙直沖雲霄;他們才見到塵煙高起。就覺得疾風擘面;他們才感覺疾風如刀。就發現長箭如雨。劈頭蓋臉的射了過來。
  
  那隊騎兵比狼要殘忍。比虎兇猛。直如九天之龍。飛馳而到!
  
  王行本再次目結舌。他從未見到過如此勇猛、如此迅疾、如此犀利的騎兵。這是哪里的騎兵。怎麼有如此的威勢?
  
  可轉瞬醒悟過來。這就是他一直想見的。名震天下的鐵甲騎兵。
  
  淮南軍不等立足。再次混亂。
  
  騎兵疾馳。一次衝鋒。就將淮南軍擊的四分五裂。再沒有還手的餘地。楊公卿再也顧不得荊王。逃回了穀中。鐵騎為首那將。勢如破竹般殺到王行本的面前。一抬槍。已刺死援助的兩名親衛。倒轉槍桿。已將王行本擊落馬下。
  
  混鐵槍刺出。逼在王行本的咽喉處。那將淡淡道:“我聽說。你很想見見西梁王的鐵甲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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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四九九節 最後通牒 

  那將淡漠沉冷,帶領鐵甲騎兵沖裂了淮南軍的陣型,千騎之中,生擒了王行本。
  
  淮南軍見到荊王被擒,竟無人上前援救,紛紛退後,再次入了山谷之中。淮南軍已經知道,憑藉現在的他們,絕對不可能在山外,不依靠任何屏障就能抵抗鐵甲騎兵。
  
  可這不能說鐵甲騎兵無可抵抗,地勢是限制鐵甲騎兵速度和威力的最好方法。他們退到山中之時,見到荊王已在那將槍下的時候,都是覺得,荊王完蛋了。
  
  相見不如不見,荊王一心想誘使鐵甲騎兵出來一戰,可若是知道這個結果,或許他根本不會走出江都。
  
  王行本也覺得自己要死了,從伊始到現在,所有的一起都和夢中一樣。紙上談兵畢竟和實際作戰有很大的區別。
  
  在江都侃侃而談,到現在疲於奔命,失手被擒,王行本神色恍惚。終於感覺到咽喉處冰冷的寒意,激起了渾身的疙瘩,王行本顫聲道:“莫要殺我!”
  
  不到生死一線,根本想不到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怖。
  
  王行本是荊王,在這裏呼風喚雨,有著大好的前途,他當然不想馬上就死。在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那些投降的兵將也不是那麼可惡。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呢?
  
  見到那將並不回話,混鐵槍縮回了半寸,王行本看到了希望,諂媚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更是妄想和西梁王作對,實在不自量力……”
  
  那將收回混鐵槍,微笑道:“你知道這點就好。”
  
  王行本見他好像十分喜歡溜鬚拍馬,大著膽子道:“可小人鼠目寸光,還不知道將軍高姓大名?”
  
  那將簡潔道:“李靖。”
  
  王行本打了個寒顫,一時間忘記了討好。他當然聽說過李靖的大名。也知道很多人敗在了李靖的手下。可他沒有想到過,李靖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犀利。
  
  “不知道李將軍此次前來。有何貴幹?”王行本很好笑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李靖一點好笑的樣子都沒有,“你不是在永福城說,要見見西梁王的鐵甲騎兵?”
  
  王行本看著鋒銳的槍尖,只能點頭,“不錯。”
  
  李靖又道:“西梁王說你十分熱誠,答應你一個月內,必定讓你看到?你說只怕見到鐵甲龜兵?”
  
  王行本點頭點的頭有些痛,“我的確這麼說過。可李將軍,你也應該知道。有些人,很多時候,會說很可笑地話。”
  
  “可笑嗎?”李靖冷冷問。
  
  王行本想要擠出點笑容。可見到李靖冷若寒冰的一張臉,終於咽了口唾沫,“好像……一點都不好笑。”
  
  李靖道:“西梁王一諾千金,從不更改。他說讓你看看鐵甲騎兵。我們就會讓你看看鐵甲騎兵,他說要攻克江都城。我們就一定要打下江都城!”
  
  他口氣中滿是自信,王行本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終於鼓起勇氣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西梁王吩咐我把他在城頭說地話,話於聖上……知道。我也一定要做到這點!”
  
  王行本說完這句話後,可憐巴巴的望著李靖,希望李靖能夠聞弦琴知雅意。
  
  李靖果然是個雅人,微笑道:“你知道就好,你走吧。”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王行本一時間竟然無法反應過來,木訥的問,“去哪里?”
  
  “當然是回江都。”李靖道:“西梁王說過,要你一定要對王世充說及今日的事情,你可要記得。不然……你知道後果。”
  
  最後幾個字,李靖加重了口氣,王行本終於醒悟過來,“你要放我走?”
  
  李靖道:“當然,西梁王沒有說要殺你,沒有說要擒你,只是想請你看看鐵甲騎兵。你既然已經看到了,就應該去做該做的事情。”
  
  王行本連連點頭,慌忙站起。見到除了李靖,已經沒有人注意他,才想回轉山中,李靖又道:“西梁王說過,讓你去傳話,這些淮南軍,就不必回去了。”
  
  王行本如同一盆涼水澆下來,李靖分明是告訴他,兩萬淮南軍,能回去的不過只有他一人!
  
  這些都是聖上圖謀天下的本錢,王弘烈損失近萬,他損失了兩萬,聖上若是知道這點,不知該做如何想法?
  
  可現在人為刀俎,王行本顧不了許多,才要倉惶而走,李靖卻已命令手下牽過一匹馬來,微笑地將韁繩放在王行本手上,“離江都還遠,希望你多加小
  
  王行本不知道該大罵還是該感謝,翻身上馬,徑直向南逃去。他終於明白了一點,那就是蕭布衣不可能躲過他的監視,可李靖能。在他興兵去引誘蕭布衣的時候,李靖很可能早就快馬加鞭的斷了他地後路。
  
  見到王行本終於消失不見,李靖這才回轉身來,“張亮。”
  
  “屬下在。”張亮恭敬道。
  
  “將這裏的小路出口設下伏兵,最好能佈置路障,讓他們不能順利的出山。晚上伺機燒了他們的輜重,這些淮南軍留在山中無法沖出,只要無糧,很快就會崩潰。”李靖道。
  
  “屬下尊令。”
  
  李靖又想了下,“讓山中地探子密切的關注淮南軍大軍地動向即可,楊公卿已是驚弓之鳥,再加上地勢所限,楊公卿很難組織大規模的突圍。讓我們地大軍控制要道,最少設置三重埋伏,降不殺,我們要最大可能的削減這些兵力。”
  
  張亮問道:“李將軍,王行本在淮南軍中有很高地地位,為何不留下他呢?”
  
  “他有很高的地位,卻不見得有很高地威信。”李靖笑道:“地位和威信不見得可以等同,你說讓他來勸降淮南軍?”
  
  張亮點頭道:“王行本若降,對於淮南軍肯定是個極大打擊。”
  
  李靖輕輕搖頭道:“這些淮南軍對於王氏宗親,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他們今日可為王行本投降,明日或許就會為王世充投降,我要的是……他們為西梁王投降!”
  
  張亮雖是聰穎。卻也是似懂非懂,“可若是不降呢?”
  
  李靖冷冷道:“這種情形。若還不降,只有死一途。”
  
  張亮毫不意外,“好,我馬上讓張濟等人潛入山中,伺機燒了他們的輜重。李將軍,楊公卿怎麼辦?他這人武功不差,想要擒住他,估計會花些功夫。”
  
  李靖沉吟半晌。“他若不主動歸順,就想辦法殺了,爭取不讓他再逃回江都。此人畢竟還有才能,不為西梁王所用。當除去了事!”
  
  王行本上馬後,一路狂奔,總算他失魂落魄下,還記得道路。在天亮的時候。終於趕回了江都。
  
  等見到王世充地時候,王行本幾乎和死人一樣。
  
  可王世充的表情也不比王行本好上多少。王世充雙目紅赤,容顏憔悴。頭上地金竟然有小半都變成了白色。
  
  王行本見到王世充的樣子,不由有些錯愕。他終於現,王世充有些老了。王世充並非孤身一人。王玄應、樂伯通、郭善才還有一幫王室宗親悉數在場。
  
  所有的人都是面色沉重,已經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王世充稱王不到數月,在所有人都以為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驀然又是陷入了泥潭之中,而且越陷越深。
  
  本來的榮耀無非是陷阱,而且看起來官階越大,下場越是不妙。
  
  王行本一直覺得王世充很堅強,因為王世充就算從東都逃亡的時候,都沒有太多失落,而是想著捲土重來。可這一次,誰都看出,王世充已經到了壓力的極限。
  
  見到王行本到來,王世充像望著陌生人一樣,一言不發。
  
  王行本想說地話全咽了回去,才從李靖手下逃得性命,他還多少有些僥倖。可見到王世充的表情,他絲毫不懷疑,王世充聽了蕭布衣所說的一切,會斬了他。
  
  如今的王世充,雖然疲憊,但是很可怕。
  
  “行本,說說吧。不知道你又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王世充高高在上道。他地口氣很輕鬆,可誰都知道,輕鬆下意味著什麼。
  
  王行本咕咚跪倒,哽咽道:“侄兒有負聖上重托。”他磕頭如搗蒜,叩的地面砰砰作響,額頭上甚至有鮮血滲出。
  
  王世偉亦在殿中,見到兒子哭泣求饒,臉色鐵青,可竟然忍住沒有說話。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世偉,終於擺手道:“起來吧。”
  
  王行本偷眼望了王世充的臉色,見不到他的心意,不敢起身,只是澀然道:“侄兒罪該萬死。不過……侄兒可是一直聽著楊將軍地吩咐。”
  
  “楊公卿呢?”王世充握緊了拳頭。他一點不笨,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生了何事,可最壞的情況當然是,王行本竟然全軍覆沒。這在王世充眼中,當然是沒有可能地事情。
  
  可眼下江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任何沒有可能的事情都變成了現實。
  
  李靖只憑千餘鐵騎,擊潰了王弘烈近萬大軍,西梁軍一天之間,就取下了六合城,然後又在一夜之間,攻下了永福城。
  
  這兩城均是揚州地遮罩,失去了這兩座城池,王世充覺得像穿著短褲面對著蕭布衣,而蕭布衣卻穿著金盔鐵甲,手拿著開山利斧。
  
  在這種情況下,已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王世充想到這裏,心口抽搐。
  
  王行本嘴唇動了兩下,終於道:“楊公卿現在被困在瓜封山,很可能全軍覆沒了。”
  
  王世充雖有這種設想,可聽到地時候,還是勃然大怒。王弘烈、王行本都是宗親,他讓二人帶領的兵士,亦是淮南軍地精銳大軍。二人所率淮南軍,足有三萬之多,都快近王世充眼下精銳大軍的三分之一。可這些兵士,竟然全軍覆沒?
  
  他王世充。還有多少兵力可抗打擊,他王世充。倉促之間,又能從江都徵集多少兵士。而就算能招募兵士,又能有多少戰鬥力?
  
  王世充臉色鐵青,王世偉終於道:“聖上,其中只怕還有別情。還請你耐心聽行本述說始末。”王世偉向兒子施了個眼色,暗示些什麼。王行本當然明白父親的心思,他是想說,既然楊公卿暫時回不來。那不妨把一切過錯推在楊公卿的身上。
  
  王行本想到這裏的時候,唯有苦笑,他把事情的始末想了半晌,才現自己其實沒有做錯什麼!楊公卿呢。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麼!可他們敗了,一敗塗地,慘不忍睹,王行本一直失魂落魄。無暇多想,可到現在才明白。他們並非敗在做錯了什麼,他們敗在了實力不濟。
  
  凡是下過棋地都知道。棋力差上一籌,若非對手誠心想輸。那想要贏對手,幾乎沒有什麼機會。
  
  他們和蕭布衣、李靖。差的豈止是一籌?
  
  可若非經過這場慘敗,王行本永遠也不相信這點。或許有地時候,一定要親身經歷過慘痛教訓的人,才能記得住教訓!
  
  見到王行本木然無語,王世充終於忍不住道:“行本,朕不怪你損失人馬,但是你最少要將所有的事情,和朕詳細說明。這樣的話,我們才不會重蹈覆轍。”
  
  王行本苦笑一聲,不由自主道:“侄兒覺得,這個不可避免。”
  
  王世偉臉色微變,厲聲喝道:“行本,你怎能如此和聖上說話?”
  
  王世充心中不悅,卻還和顏悅色道:“但說無妨。”
  
  王行本收斂心神,終於把從出兵到慘敗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他並沒有故意推卸責任,實際上,他也根本不需要推卸。他除了攻城一事有所衝動外,其餘都是按照楊公卿的吩咐。
  
  不過王行本倒還聰明,並沒有將蕭布衣所言如實來說。
  
  王世偉放下心事,皺眉道:“聖上,很顯然,兩次兵敗,都是楊公卿的過錯。弘烈、行本都是按照他所言,可卻導致兵敗如山……”
  
  見到兄弟臉色陰晴不定,王世偉不敢多說,只怕適得其反。
  
  王世充沉默良久,這才仰天長歎道:“好一個李靖。”
  
  王世偉不解道:“這和李靖何關,看起來均是蕭布衣的詭計。聖上,我覺得蕭布衣狡猾多計,更勝李靖。”
  
  王世充歎道:“蕭布衣地確狡猾,可要是沒有李靖的支撐,也不能如此之快的取下兩城。”
  
  王世偉皺眉道:“微臣愚鈍,不解聖上之意。”
  
  王世充澀然道:“蕭布衣用兵神奇,卻絕對是倚仗準確無誤的消息,龐大地人力,還有最佳的探子。我想他手下的探子,顯然要比我們所用的高明很多,不然何以對我們地行動了若指掌。想蕭布衣收復曆陽、突然對瓜封山用兵,採用疑兵之計對付程嘉會,採用誘敵之計對付劉永通,採用空城計,激將法對付行本,計謀並不出奇,出奇的卻是他因人而異。他知道程嘉會謹慎,知道劉永通貪功,所以制定地策略才能揮到最大的效果。可要非李靖為他摸底,出奇兵猛攻,蕭布衣再勇,亦是無法做到這點。李靖為人極為低調,到現在,我才知道,他威震草原,敗曆山飛、林士弘、張善安等人,絕非無因。可他鋒芒盡藏,一直從未對我開戰,真地讓我小瞧了他。”
  
  眾人默然,或許有些不服,可這時候,誰又敢反駁王世充之言?
  
  王行本想起當初一槍刺來的威猛,倒是相信王世充所言。只有身臨其境,才知道李靖冷靜地可怕。
  
  蕭布衣還能讓你怒,讓人興起對抗的感覺,可面對李靖,他竟然興不起對敵之感。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王世偉低聲道。
  
  眾人都是倉惶失措,無計可施。王世充緩緩道:“行本,當初蕭布衣對你所言,應該不止簡簡單單地幾句。”
  
  王行本喏喏道:“我說了,只怕聖上惱怒。”
  
  “但說無妨。”王世充疲憊道。
  
  “他說聖上……若是現在……那個……他可以既往不咎。”王行本吞吞吐吐道:“可要是等他兵臨城下……”
  
  “那就要將我誅滅九族了,對不對?”王世充冷冷道。
  
  王行本不敢多說,可誰見了他的表情。都知道王世充所猜不錯。王世充心中怒火中燒,可手下已無可用之將。蕭布衣和李靖聯手。就算他出馬,都是沒什麼勝出的把握,更何況他人。而蕭布衣聯合李靖,用意昭然若揭,蕭布衣不取別地,要全力先平江南,再戰河北。而避免河北不除,江南坐大的景象。
  
  想到這裏。王世充心中凜然,粗略估算,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王世充非但不蠢,反而極為聰明。不然也不會討得楊廣的歡心。要知道楊廣多疑,能取得他的信任,無疑是極為聰明之人。王世充明白,單獨和蕭布衣、李靖開戰。他絕對沒有任何勝出的希望,他根基太弱。本錢太少,他唯一希望地就是蕭布衣四面為戰。他可以渾水摸魚,可蕭布衣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蕭布衣不用半個月。已取了江都三分之一的土地,因為江都郡內。清流、全椒兩縣還在六合城西,蕭布衣取了六合、永福,隔斷了這兩個城池和揚州地聯繫。如果王世充不能短時間奪回失地,這兩個縣失陷是遲早的事情。
  
  可他有可能短時間奪回失地嗎?
  
  王世充想到這裏,又是湧起深深的疲倦。眼下的兵力,全力守住揚州,或許還可能撐住半年一年,若要再反攻,無疑只有消耗送死的份。蕭布衣地域極大,損失幾萬兵算不了什麼,可他若是損失了,那就再也無法彌補。蕭布衣攻佔永福,下一個目標是什麼,盱眙、高郵或是海陵?
  
  嘴角帶著苦澀的笑,王世充心亂如麻,頭一次對自己原先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王世充束手無策的時候,蕭布衣卻是躊躇滿志。他地快樂,當然是建立在王世充的痛苦之上。可他從不憐憫王世充,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一刀宰了王世充。
  
  在他看來,為了江南平定,他已經停留了許久。
  
  王世充不能算是真正的對手,可人在旅途,最容易讓他疲憊地不是遠大的目標,而是鞋中的一粒沙。
  
  王世充就是蕭布衣鞋裏的那顆沙。
  
  蕭布衣看似遊刃有餘,卻知道自己被王世充牽扯,不能全力地對付河北,所以他希望儘早的解決掉王世充,無論用什麼辦法。這些方法除了威逼、施壓、利誘外,還可以包含暗殺!
  
  只可惜地是,王世充雖然輕賤旁人的性命,甚至一口氣坑殺三萬人都不皺眉頭,可他卻把自己一向保護地很好。
  
  王世充身邊護衛如雲,晝夜不停的保護著他。蕭布衣知道,王世充怕死,所以這種情況下刺殺,非但不見得能成功,反倒可能將刺客置身險地,打草驚蛇,所以蕭布衣只能以實力來解決問題。
  
  可多長時間能攻下揚州,蕭布衣並沒有概念,他想到這裏地時候,有手下已將王弘烈押了上來。
  
  王弘烈神色惶惶,見到蕭布衣後,慌忙跪下道:“西梁王,求你莫要殺我。”他恐怖自內心,因為這些日子雖是好吃好喝,蕭布衣再見他,倒是第一次。
  
  蕭布衣笑著攙扶起王弘烈,“本王不但不殺你,還要放了你。”
  
  王弘烈嚇了一跳,以為蕭布衣玩什麼貓捉老鼠的遊戲,膽怯道:“西梁王,天地良心,我從來未有想逃命地時候。你待我很好,我為什麼要逃?求你……求你千萬不要殺我。”
  
  蕭布衣臉色一扳,“本王一諾千金,說不殺你,就不殺你,囉唆什麼!”見王弘烈噤若寒蟬,蕭布衣道:“我要送你回揚州。”
  
  王弘烈眨眨眼睛,“送我……活著回去嗎?”
  
  “當然是活著。”蕭布衣哈哈大笑,“不過我想讓你傳給王世充一句話,只希望你能如實通傳。”見王弘烈膽怯的點頭,蕭布衣肅然道:“我需要你告訴王世充,我想和他見上一面,好好的談談。”
  
  “就這些?”王弘烈難以置信。
  
  蕭布衣點頭道:“不錯。你放心,你絕對不會有事,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忘記我吩咐你的話。”
  
  王弘烈大喜過望,連連點頭。蕭布衣擺擺手,讓人安排王弘烈回轉揚州。等一切妥當,思楠一旁突然道:“蕭布衣,傳話不一定要王弘烈去,你當然還有別的目的?”
  
  蕭布衣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說我還會有什麼目的呢?”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19 22:32
江山美色 五百節 制衡 
        
     瀟布衣望著思楠,目光明亮。思楠也望著蕭布衣,若有所思。

     二人無疑是最奇怪的一對男女。他們可說是形影不離,但是又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感。

     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卻是心中有些迷惘,他感覺思楠像是他的影子,只有看到思柄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潛在的危機,可思楠難道是僅僅要得知太平道的真相,對自己提出個請求,這才留在自己身邊?

     蕭布衣雖能想清楚千軍萬馬的調度,卻還是有些想不明白思楠心中到底想著什麼。可毫無疑問,思楠正變的越來越聰明,聰明的可以猜出他的心思。

     而蕭布衣的心思,一向都很難猜。

     這並非說思楠以前不聰明,而是因為她以前如同白紙一樣,少有接觸過波雲詭璃的局面。而在蕭布衣身邊,目睹著他所做的一切,思柄早就習慣思考,而且以蕭布衣的角度思考。

     聽蕭布衣詢問,思楠從容不迫道:“如果你想和王世充見面,不必派王弘烈回去。你只需找個使臣,然後通知王世充就好。你不斷的施展雷霆手段打擊王世充,不過是想讓他知道,他根本無力和你對抗。”

     蕭布衣摸著下巴,饒有興趣的望著思楠,“那又如何?”

     “你還是希望他儘快投降,因為你知道,若是拼個魚死網破的話,他得不到好,但是你一樣要有損失。”

     “損失什麼?““損失的是時間。“思楠認真道。

     蕭布衣曬然一笑,“我有的是時間,損失些又怕什麼?”他移開了目光,望向了廳外。思楠卻是一直望著蕭布衣的臉,“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因為最近有消息表明,劉武周取得河東之地後,開始驕奢自大,不事生產,百姓很是埋怨。而李淵老謀深算。一直隱而不發,拉攏民心。兩軍對抗。此消彼長,再加上李玄霸一直在草原暗中活動,若是能取得突厥人的幫手,我只怕……劉武周還不是李淵的對手。”

     “劉武周本來就不是李淵的對手。”蕭布衣淡淡道:“他要是比李淵強。我就會幫李淵。“他雖然神色淡然,不過那不過是掩飾,實際上,他知道思柄說的極有可能。他在全力進攻王世充。但是李玄霸肯定不會優哉遊哉的過日子,只要李玄霸能說服突厥人出兵。形勢對他而言,已是極為的不利。

     無論他們如何看不起突厥人,但是突厥騎兵地強大,絕對不容小、窺現在形勢愈發的明朗,暗鬥已經變成明爭,他們彼此都不需要遮掩什麼。可越是這樣,就越要靠真正地實力來說話。

     思楠嫣然一笑,“劉武周要敗,那你就麻煩了。現在天下局勢已經明朗。當屬你最為強大。可你最為強大,眼下卻最為不利,因為天下之爭已到最後,能留下來的顯然都是聰明的人。”

     蕭布衣苦笑道:“你說的絲毫不錯,所以最後地爭鬥,顯然越來越艱難。“思楠繼續道:“李淵和竇建德都不好惹,如果他們同時發動攻打你,再加上個突厥人南下,你有幾分勝出的把握?”

     蕭布衣反例鎮靜下來,“有時候。就算沒有把握,也一定要做!”

     他說到這裏。神色從容,思楠望了他良久,終於笑道:“其實你還有五成勝出的把握。因為經過這些年的積累,你深得民心,再加上江南地糧秣充足,只要你能頂住壓力,他們熬不過你。要知道百姓雖然沒有門閥的強大,但是門閥卻在於百姓地支持。他們占地利,你占人和,所以你就在搶天時。“蕭布衣冷笑道:“你真的不認為我可以兩線開戰,擊敗王世充的同時,全力的擊潰竇建德?”

     思楠笑道:“你當然可以同時擊敗這兩個人,但你也知道,李淵很希望你全力出兵,和竇建德拼個兩敗俱傷,然後他才坐收漁翁之利。竇建德成為你們左右形勢的棋子,他也是聰明人,當然不想和你硬拼,但是他被李建成所騙,先和你對決,棋差一招,已是騎虎難下。”

     蕭布衣沉默良久,輕歎道:“思楠,你果然聰明!”

     “這些微妙的形勢讓你也很為難,畢竟長途跋涉去伐河北,對國力是個考驗。王世充這人,或許眼下還不足為懼,但是若真的擊敗沈法興後,對你的江南威脅極大。若是後院起火,你又如何能安心的去伐竇建德?王世充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遽然出手,希望能夠渾水摸魚。你更明白這點,所以只能暫時和竇建德僵持,卻和李靖全力地解決王世充,你當然明白,要奪天下,憑你一個還遠遠不夠,就算你手下勇將良臣不少,可你還缺個一錘定乾坤的帥才,那就是李靖!你不能讓他再被江南的局勢牽扯,可江南亦很重要,只有他出手才最穩妥不過。只有李靖能夠抽身出手,才能讓你放心征伐河北,只要李靖出手,你再不懼竇建德,甚至……你可以和關中、突厥正式作戰。”

     蕭布衣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一歎。他不能不承認,思楠和他這些日子,已很瞭解他的心事。

     從這些錯綜複雜的爭鬥中,整理出一條清晰的主線,並不容易,但是思楠顯然做到了這點。

     思楠能夠想到這些,李玄霸當然也能想到這些。所以他期冀劉武周攪亂河東形勢的話,李玄霸肯定也在希望王世充、徐圓朗這些人多堅持一會。想到這裏,蕭布衣露出笑容,帶些譏詣。

     思楠一直注意他的表情,詫異問,“我說的可是不對?”

     “你說的再正確不過。“蕭布衣終於道:“江都並不好打,就算我把江都郡地其餘縣城悉數取下,王世充當然也可以憑藉揚州抵抗一些日子。就算揚州守不住,他也可以渡長江,去毗陵、丹陽或者吳郡。他遲早會敗亡,因為他根本沒有勝出的機會。可就算我將他千刀萬剮,也無法彌補我損失地時間。所以我要讓他屈服,爭取以現在猛攻,換取到以後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雖然我想將他活活的踩死,但是我必須裝作仁義的樣子。

     甚至可以考慮,王世充若是歸降。封他個官做做。
“一口氣說完這些,蕭布衣問道:“你是不是想說這些?“
思楠愕然半晌,見到蕭布衣漠然的表情,苦笑道:“你想的和我一樣。“
蕭布衣糾正道:“你錯了。“
“我哪里錯了?”思楠不解問。

蕭布衣正色道:“這些本來是我的想法。你試圖猜測我的想法,所以應該說是,你想地和我一樣。”

     蕭布衣說完,忍不住的笑。思楠也是盈盈一笑,方才肅然地氣氛已煙消雲散。

     蕭布衣看著她的雙眸。搖頭道:“其實有時候,什麼都不懂的女人更可愛。”

     思楠扳著臉道:“這次你錯了。”

     “我哪里錯了?”蕭布衣愕然問。

     “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女人更可愛,而是明明懂,卻可以裝作不懂地女人才可愛。“思楠道:“男人不需要太強勢的女人,可男人肯定也不喜歡太笨的女人。女人只有笨的恰到好處,才能博得男人地喜歡。”

     蕭布衣裝作欣慰道:“思楠,你越來越聰明了。”

     “可我不必博得你的喜歡,所以我就不用在你面前,懂也裝地不懂。“思楠秋波一轉。俏皮道:“你所有地手段,都是要逼王世充投降。你先放了王行本回去,現在又放了王弘烈,傳話不是目的,你的目的,是想讓江都的軍民知道,西梁王不好殺,甚至就算魏王、荊王都不想殺,所以淮南軍投降沒有危險。他們軍心浮動,你的機會就來了。

     蕭布衣,我這些猜測。對不對呢?“她一口氣說了這些,靜等答復。

     蕭布衣終於點點頭,說出句啼笑皆非的話來,“你簡直比我還要瞭解我自己。幸好你不是王世充。”

     “我就算是王世充,也沒有任何辦法。”思楠道:“因為就算知道你的全盤計畫,王世充也無可奈何,李玄霸亦是如此。現在你們能制衡的力量都已經擺到明面,解決問題地方法,只能靠你們本身的實力!”

     蕭布衣笑笑,“的確,再多的陰謀詭計,到了現在,還是需要疆場上堂堂正正的對決。到了現在,無論是誰,都已沒有了回頭路。“思楠卻道:“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

     “何事?”

     “按理說,寞建德和你,並沒有什麼不解的仇恨。“思楠奇怪道:“據我所知,他和關隴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你既然什麼都明白,為何不聯合竇建德攻打關中?而任憑他和李淵結盟來攻打你呢?”

     蕭布衣冷冷道:“他不見得會比李密、杜伏威高明到哪里。這些人率領著泥腿子,都是目光短淺,又局限于根基所在,不思遠取,如何能夠成事?”凡環7“你心中肯定不是這麼想。“思楠低聲道:“竇建德的確不見得比李密高明,可他所處之地卻比李密、杜伏威要強很多。他可以說是……

     李密和杜伏威優點的結合,他有著杜伏威的仁義,又有著李密的馭眾統領本事……”

     見到蕭布衣望向遠方,思楠問道:“其實我說了這些,不過是想告訴你,我……我們可以考慮聯合竇建德,你覺得不好嗎?”

     她徵詢關切地口氣,讓蕭布衣終於扭過頭來,思楠眼眸中異常認真,蕭布衣還以一笑,“多謝你。”

     “不客氣,最少我幫你,也是在幫自己。”思楠恢復了冷靜,“不過我的建議,我覺得你可以考慮。“蕭布衣搖頭道:“我不是不考慮,思楠,一年前……甚至更早,我就聯繫過竇建德。不過他真地有些反復無常。我知道,他現在也是彷徨迷惘,經過幾月前的屢戰,想必進退兩難,可我和他,真的很難聯手。”

     “為什麼?”思楠不解問道。

     “首先的一個阻力就是羅士信。”蕭布衣解釋道。思楠也知道羅士信這個人,但並不瞭解這個人,可卻知道,這個人一直在和蕭布衣作對。從跟隨張須陀、到投靠杜伏威、再到投奔瓦崗、聯手徐圓朗,歸順竇建德。每個人都有一生,羅士信的一生卻是以和蕭布衣對立為主。


     “羅士信這個人很奇怪。“蕭布衣皺眉道:“他背叛了張將軍,背叛了杜伏威、背叛了李密。可以說是一生都在背叛,到底他會不會背叛竇建德。誰都不知道。不過竇紅線喜歡他,竇建德最疼愛竇紅線,所以在竇建德收留羅士信的時候,我就想著。竇建德要和我為敵。可是最大的阻力不是來自羅士信……”

     “那是誰?”思楠話一出口,幡然醒悟,“是裴矩!”

     蕭布衣目光陰冷,“不錯。應該是裴矩!此人自從投靠竇建德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可依照此人的行事。絕不會混吃等死……”

     思楠複眉,“李玄霸是李家道的人,裴矩卻是樓觀道的道主,這二人……難道還有什麼關係?”

     蕭布衣撇撇嘴,“誰知道呢?”

     思楠再次陷入沉思,她才發現,原來蕭布衣遠比她想地要多。蕭布衣方才所言,亦不過是想讓她開心。想到這裏,思柄搖搖頭。卻想到了什麼,失聲道:“他們本來的宗旨是光復大道,可李玄霸顯然想要幫助李家一統天下,裴矩卻是妄想東山再起,他們都知道,你是他們一統地阻礙!”

     蕭布衣淡淡道:“所以他們就開始暗中聯手,策刑竇建德對抗我。

     羅士信不過是個誘因,裴矩才是這場戰爭的真正推動者。”

     思楠本來還是個模糊的印象,聽到這裏,連連點頭。“應該是這樣,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何不再聯合竇建德,因為有裴矩暗中作柴。

          “裴矩的目地是什麼?他能從這裏得到什麼好處呢?”蕭布衣自言自語道,臉上滿是疑惑。

     思楠想了半天,“這個人活了一輩子,只為空虛所謂的大道,先後扶植過幾代君王,可說是呼風喚雨,但都是一事無成。但在我看來,裴矩雖投靠竇建德,依他的身份和號召力,任憑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自己取得天下了。““這正是我的疑惑所在。“蕭布衣陷入沉吟中,“裴矩現在地所為,典型的損人不利己。竇建德很可能是下一次被裴矩拖入泥譚之人,但裴矩如斯聰明之人,為何要做這種沒有意義地事情。”

     思楠道:“這世上損人不利己的人多了,何必強求裴矩呢?”她說到這裏“噗嗤,一笑,補充道:“比如說王世充吧,他肯定認為自己現在做的是很有意義的事,但在我們眼中來看,就是損人不利己。”

     蕭布衣被她的解釋弄的哭笑不得,卻還是無法釋疑,心中微動。突然問個很奇怪的問題,“我們暫且把裴矩放下不談,你覺得李玄霸是為了李家,還是為了大道?”

     思楠倒是頭一次想到這種問題,思考良久才道:“應該是為了李家吧。因為始終以來,他都沒有半分為大道的表現。“見蕭布衣沉默,思楠問道:“你不同意我的看法?”

     蕭布衣突然露出很古怪地笑,“不同意!”

     思楠和蕭布衣一起許久,知道每次蕭布衣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那肯定是想到了什麼壞點子,或者說,有人要倒楣了。可這次談論的是李玄霸,這是蕭布衣最難纏的隱形對手,他有什麼能力讓李玄霸吃癟?

     思楠在蕭布衣面前,向來都是想什麼說什麼,“你總不至於說他是為了大道?”

     蕭布衣緩緩道:“很多人可以損人不利己,但是很多人也是極為自私,在權利面前,無論是歷史,還是現在,都有太多人不擇手段。為了權力,可以泯滅親情、友情甚至是……愛情。”

        
     思楠詫異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蕭布衣譏詣道:“李玄霸為了李家,可以裝死埋名,為了李家,可以拋棄裴茗翠,為了李家,把我這個所謂的朋友,玩弄在股掌之中。他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甚至在得知他的詭計後,我有了那麼一刻感慨,我甚至覺得,他做的無可厚非。“思楠冷冷道:“我記得你前一段時間還說過。見到李玄霸後,會毫不猶豫的宰了他。”

     蕭布衣笑道:“我理解他是一回事。殺他是另外一回事,不可混為一談。“思柄微愕,良久無言。蕭布衣又道:“可人都是自私的,就像我一樣。雖然帶著一幫兄弟打天下,可坐天下地當然是我,而不是別人,對不對?”

     “你讓給別人。也要兄弟們贊同才行。““話是這麼說,可我為什麼要讓?”蕭布衣淡淡道:“沒有我。何來的天下?我憑自己地拳頭打下來地天下,為何要讓給別人?”見思楠困惑的望著自己,蕭布衣解釋道:“我其實想說,李玄霸會不會和我一樣地想法呢?”

     思楠身軀微顫,難以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蕭布衣又露出巨側高深的笑,“我是以己推人,我想問的是,李玄霸為李家做了這多。他難道甘心默默無聞,只為李淵當上皇帝?”

     “你難道說,等到天下一統,若是李家有機會取得天下,李玄霸顯然功勞最大,他會考慮把李淵取而代之?”思楠明白過來。

     蕭布衣開心地笑,“我的確危機四伏,可李家顯然也是一樣,以後到底如何,誰都不能知道。我們眼下能做的事情就是。一步步的走下去,哪里管得了許多!”他還要再說什麼。見到盧老三匆匆忙忙地走進來,神情凝重,不由收斂了笑容,霍然站起道:“老三,怎麼了?”

     蕭布衣甚至不看軍文,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現在雖是看起來慵懶,但感覺地敏銳,遠勝常人。

     盧老三默默的把軍文遞過來,蕭布衣展開一看,本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有了漣漪,思柄急聲問,“怎麼了?”

     蕭布衣緩緩坐下來,隨手把軍文交給了思柄,思楠掃了一眼,眼中也現出吃驚之色。

     王弘烈在兵衛的護送下,回轉了揚州。

     踏入揚州城,看著玉樹瓊花的時候,王弘烈恍如夢中。兵衛早把王弘烈回來的消息稟告給王世充,王世充當下召見。

     王世偉見到王弘烈安然無恙之時,大喜過望,不顧君王在上,一把抱住了兒子,喜極而泣。

     王世偉大喜,王世充卻有些不悅,他感覺自己和眾人已經格格不入。王世偉為骨肉重逢而歡喜,王世充卻認為,這裏面肯定埋藏個極大的陰謀!

     王弘烈倒還沒有忘記蕭布衣的吩咐,如實的將蕭布衣所言和王世充說了一遍,王世偉暗自皺眉,心道這個兒子直腸子,最少應該先和自己商量一下才好。

     王世充沉凝很久才道:“蕭布衣只是對你說,要和我見面?”

     王弘烈連連點頭,“是呀,不過他沒有說地點,我想聖上有意,當可派人和他聯繫。“雖然敗給了蕭布衣,可蕭布衣饒了他一命,王弘烈倒是心存感激。

     王世偉已看不下去,厲聲道:“弘烈,住口!蕭布衣算什麼東西,他說要見就見嗎?”

     王弘烈噤若寒蟬,王世充陰沉著臉,不知在想著什麼。這時有兵士急急進殿,奉上一卷軍文,王世充接過展開一看,臉色鐵青。見眾人望著自已,神色惶惶,王世充也不掩飾,徑直道:“盱眙失陷,劉永通這個畜生,竟然充當了蕭布衣地說客,說服盱眙守將投降。我們眼下的形勢,極為不妙。“眾人大吃一驚,紛紛都想,蕭布衣竟然又下一城,只怕轉瞬就要攻到揚州城下,大夥是戰是降?

     本來在王世充殺了李子通,奪取揚州城後,所有的人都是躊躇滿志,覺得事在人為。可在蕭布衣連環打擊下,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淮南軍絕對不可能堅持太久,既然如此,效仿杜伏威投誠,看起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蕭布衣沒有殺王弘烈和王行本,這就意味著,他們也可以免罪。所有人想到這裏,都是膽怯的望著王世充,王世充眉心定起,怒火中燒,這時竟然又有消息傳來。

     眾人都想,多半是高郵也被蕭布衣攻打下來了,雖然攻城在他們看來,頗為困難。但是有蕭布衣在,顯然一切都有可能。沒想到王世充只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等笑過後,一字字道:“蕭布衣,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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