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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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13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0:42
江山美色 五三一節 大戰黎陽 

  羅士信如今正在黎陽!
  
  他被裴行儼一槊擊斷了幾根肋骨,傷勢頗重。
  
  可羅士信這種人,一輩子都是在受傷中打滾,恢復的也比別人快一些。竇建德從牛口退守黎陽,可屋漏偏逢連夜雨,羅藝見天下鼓噪,不甘寂寞,親自領兵從幽州南下,命大將薛萬鈞、薛萬徹為先鋒,直奔易水,遙望樂壽。
  
  竇建德這次妄想克陽、搶淮南,可說是孤注一擲,所以將手上多數將領都帶在身邊。納言宋正本、祭酒淩敬,重臣齊善行還有曹旦守在樂壽,竇建德手下大將高石開、廖烽、齊丘等人堅守易水,苦苦支撐。
  
  當年竇建德曾想取幽州,可卻被羅藝擊敗。聽羅藝再次南下,難免惱怒交集。他知道高石開等人不見得能抵抗住羅藝,若讓羅藝等人過了易水,取了樂壽,那這裏的兵士,可說是不攻自破。
  
  要知道河北軍的家眷多數都在樂壽,樂壽亦是河北軍的老巢,若是落在羅藝的手上,竇建德實在比死還要難受。
  
  所以竇建德決定回轉,他不能失去根本之地!
  
  他感覺幸運的是,楊善會總算投靠了他。不然他三面受敵,再難支撐。可竇建德顯然還不明白楊善會的底細,他也太相信楊善會,並不知道這是身邊最可能給他致命一擊的人。
  
  竇建德兩面為敵,不放心樂壽,更不放心黎陽。因為黎陽若失,蕭布衣大軍當長驅直入河北,魏郡、武陽、武安等地均在他的攻擊範圍內,那河北軍就全面的處於被動狀況,所以竇建德留羅士信,王伏寶、姜陽、曲師從等將鎮守黎陽,他卻帶著劉黑、楊善會、竇紅線三人,再加上數千精兵趕回樂壽安撫軍心。
  
  現在他手下的將領,實在已經不多,可竇建德認為,只要王伏寶、羅士信還在黎陽,再加上七八萬的精兵,要守住黎陽一年半載,並非難事。羅藝雖勇,可有楊善會對陣,要敗他當是易如反掌!
  
  雖然蕭布衣幾次離間竇建德和王伏寶的關係,可反倒讓竇建德堅信,蕭布衣更想除去王伏寶,是以更加信任,委以守城重任。
  
  竇建德安排妥當。計算周密。卻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地事情。有時候。就是一點小事。都能影響大局。他把竇紅線帶回了樂壽。那黎陽就沒有能控制住羅士信地人!
  
  羅士信這人地確領軍不差。但脾氣太差。他留著羅士信、王伏寶在黎陽。其實已埋下了不合地因素。
  
  羅士信醒來地時候。心情煩躁。他這些日子。總是覺得心驚肉跳。當初離開張須陀地那晚。他就是如此地心情。所以他覺得。肯定會有不好地事情會發生。
  
  他不信楊善會會歸附竇建德。但是他說話地分量已經不足。所以他只能讓竇紅線跟著竇建德回去。偷偷告訴竇紅線。讓她提醒父親。提防楊善會。
  
  竇紅線對他地提議倒是百依百順。告訴他會提醒父親。可羅士信卻從竇紅線地眼中看出。她也不信自己。她還是愛自己。所以就算不信。也不會把那種感情表露出來。
  
  羅士信如籠中困獸。無處發力。也不洗漱。徑直出了府中。拖著病體登上了城樓。
  
  遠望處,西梁大營旌旗招展,連綿不絕,氣勢森然,他知道那是秦叔寶的手筆。粗中有細,佈局宏偉不失攻守兼備,他太熟悉秦叔寶,就像秦叔寶熟悉他一樣。
  
  當初秦叔寶就胸有大才,可一時不能舒展,因為敵手不強,又有張須陀在前,是以一直都是中規中矩。這次得蕭布衣信任,將大軍完全交付他統帥,秦叔寶這才能一展胸中的抱負。
  
  羅士信城頭遠望,心中不知何等滋味。當初他東征西討,心中的偉業不也和秦叔寶此刻一樣?
  
  如今蕭布衣除了黎陽外,已盡收失地,甚至還搶了他們山東的地盤。羅士信只能眼睜睜的看,無從抵擋。
  
  河內、長平大軍已連取汲縣、衛縣、隋興三地,勢如破竹。
  
  秦叔寶也輕易的破了清關,兵臨黎陽城下。他在黎陽城外十裏下寨,明顯是不把黎陽守將放在眼裏。
  
  這種輕蔑的態度,讓河北軍發狂。王伏寶卻只想守城,不想另起事端,所以早早派姜陽、曲師從在黎陽城外再下一寨,和黎陽守軍成犄角相望,互成守衛。這樣城寨交互出兵,倒可遏制住西梁軍的攻勢。
  
  秦叔寶攻城數次,可均是無功而返,突然改變了策略,只命老弱病殘搦戰。
  
  王伏寶倒是不受激將法,曲師從狂傲的性格,不經王伏寶的命令,帶兵去打。結果被秦叔寶一退一圈,伏兵四起,殺的大敗而歸。
  
  羅士信心急如焚,卻知道這種用兵之法,看似簡略,卻是建立在絕對服從的基礎上。秦叔寶用兵的套路他都知曉,可偏偏自己手下的兵士士氣低落,不服命令,那就是什麼方法都不能發揮到最大的功效。
  
  竇建德留王伏寶、羅士信守城,卻以王伏寶為正,羅士信不過是副手。知道曲師從慘敗,王伏寶卻沒有重責,只是親臨營寨吩咐了幾句,然後再回到了黎陽,自此之後,任憑秦叔寶百般搦戰,但姜陽、曲師從再不出兵。
  
  羅士信知道王伏寶在軍中還是頗有威信,他這快回轉黎陽,當然還是不信任自己。若是以往,想到這點,羅士信多半會和王伏寶大吵一場。蕭布衣幾次來信,王伏寶置之不理,雖竇建德不起疑,可羅士信早有憂心忡忡,暗中猜忌王伏寶。
  
  但眼下大敵當前,不可內亂,羅士信也就壓下了心事。
  
  秋風起,落葉黃。羅士信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冷,一陣劇烈的咳。一人在不遠處道:“羅將軍,你重傷未好,其實更應該好好休息。”
  
  羅士信扭頭望過去,就見到王伏寶一張忠厚的臉。
  
  從那張臉上,只能看到關切和信任,羅士信再是乖戾,亦是無法拒絕他的好意,“秦叔寶、史大奈、裴行儼三將均在,我放心不下。”
  
  王伏寶緩步走過來,和羅士信並肩望向了遠方的大營,輕聲道:“秦叔寶果然非同凡響,他的下寨之法,簡直無懈可擊。”
  
  “不是無懈可擊,而是無能出擊。”羅士信落寞道:“其實天底下,營寨,也沒有攻不破的城池。若是……”他欲言又止,長歎一聲。
  
  王伏寶道:“若是我們氣勢正銳的時候,取他們應該不難。”
  
  “多說無益,徒亂人心。”羅士信問道:“其餘的城門都安排好了嗎?”
  
  “我才巡查回來,應無大礙。”王伏寶道。
  
  原來西梁軍兵臨城下,卻是過永濟渠下寨,切換運河的水路。重兵主要在城西,而其餘城門,並沒有大軍。但王伏寶為安全起見,還是每日巡查四面城門。
  
  “他們在等什麼?”羅士信突然問。
  
  王伏寶苦笑道:“或許還在等後援,試圖一舉攻克黎陽城吧。山東有軍情傳來,羅將軍想聽嗎?”
  
  “說說無妨。”羅士信心頭一跳,知道絕對是壞消息。果不其然,王伏寶道:“程咬金已破琅邪,擒徐家軍數萬。張鎮周一路東進,旗幟所到,見者皆降。據我所知,眼下山東已大半歸蕭布衣所有,剩下的地方,估計也很快就降了。張鎮周若盡取了山東,後方穩定,不言而喻,當會與程咬金匯合過黃河擊河北,到時候……”
  
  王伏寶沒有再說下去,一聲長歎。
  
  羅士信已冷冷的接道:“到時候我們就算守住了黎陽,被人從後路包抄,也是於事無補了。”
  
  王伏寶點頭默認,神色黯然。
  
  羅士信眼中突現出奇異之色,“看來我們已必敗,只是早晚的問題。”
  
  這話本來大逆不道,王伏寶竟沒有反對,沉默良久才道:“除非奇跡發生。”
  
  這世上少有奇跡,二人都是明智之人,知道就算李淵這時候出兵,河北軍也很難翻身。秋風瑟瑟,兩軍對壘森嚴宏盛,但在落寞的蒼穹下,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羅士信舔了下乾裂的嘴唇,“這時候若是拿黎陽城獻給蕭布衣,我們還能有活命升官的機會。”
  
  他說到這裏,忍不住摸了下背負的長槍。
  
  王伏寶如山嶽般屹立,沒有表情,突然道:“士信,你知道我跟了長樂王幾年?”
  
  羅士信猶豫下,“七八年吧。”
  
  王伏寶落寞的笑笑,“其實我和長樂王自幼就認識。”
  
  羅士信歎口氣,“那又如何?兄弟鬩牆,自古已有!”他說的譏誚,多少有些諷刺,王伏寶並不動怒,回憶道:“我和他一同務農,一同造反,一起對抗官兵,一起打下了河北的地盤。
  
  他救了我的次數,難以盡數,我救了他的次數,也是實在太多。但他稱王,我不過是將軍,我卻沒有半點的嫉妒,因為我從來未有想過稱王。”
  
  羅士信靜靜的聽,卻已鬆開了摸槍的手。
  
  “我最大的願望,只希望能再摸下鋤頭,再回轉務農。江山秀麗,珠寶亂眼,長樂王征戰這些年,從未擅取兄弟們用命換來的一文錢,這點值得兄弟們欽佩。可在河北軍中,我也從未要過擄掠來的一文錢!我覺得珠寶再多,江山再好,也抵不過我心目中的幾畝地來的實在。”
  
  羅士信臉上已露尊敬之色,他很少如今日般,和王伏寶推心置腹的談話。他發現,他還不瞭解王伏寶。
  
  “我知道,你也沒有貪財,更不貪權,攻打孟海公的人中,你是唯一沒有貪財之人。”王伏寶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凝望著羅士信,“這是我欽佩你的地方,你或許脾氣暴躁些,或許多疑些,或許冷漠些,但我知道,河北軍中,你我、黑、定方、紅線五人,對長樂王絕對是忠心耿耿。所以我們就算彼此有衝突,也應該互相諒解些,你說對不對?”
  
  羅士信已不能言。
  
  王伏寶笑笑,“就算我判斷失誤,你若是要離開這裏,我也不反對。到現在,畢竟自己的性命最大,可你就算離開,只請你給那些還在為長樂王奮戰浴血的兵士,一個臨死前的無悔。就算死,我也希望死在戰場,不希望死在背叛之下,那樣最少我還能安心些,行嗎?”
  
  羅士信嗄聲道:“王將軍,我錯怪了你!”
  
  王伏寶扭過頭去,讓瑟瑟的秋風吹著火熱的臉,再不多說。他覺得,和羅士信這種人,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
  
  遠處鼓聲已響,如同天邊卷雷漫過來。
  
  西梁軍大營,遽然出兵,潮水般的席捲而來,西梁軍再次攻城。只是這次,西梁軍不派老弱,精兵盡出!
  
  **
  
  羅士信回轉到府邸休息的時候,疲憊欲死。
  
  西梁軍這次攻城,聲勢極猛,攻城車、投石機準備的異常充分。王伏寶判斷稍有失誤,那就是秦叔寶絕對不是在等張鎮周和程咬金,他要憑藉自己的力量,搶回黎陽城。
  
  秦叔寶在等攻城車和投石機。這兩樣利器一到,他馬上發動了第一輪強烈的攻勢。
  
  蝦蟆車如螞蟻般上前,秦叔寶用攻城車和投石機壓住城頭上的雨箭和攻擊,然後令李文相、苗海潮、稜三人各帶兵千餘,分三路攻擊黎陽城外姜陽部的大營。
  
  攻擊不是目的,扼住姜陽出兵援助黎陽才是真正的目的。
  
  西梁軍三處攻打,姜陽不敢怠慢,緊守營寨,不敢出兵援助。秦叔寶這才命舒展威統領奇兵,隨時處理意外的情況,然後再令管出塵,徐紹安、常何三人,領蝦蟆兵填土。
  
  他不著急攻城,只先把護城河添平,然後再考慮下一步的攻擊。
  
  羅士信、王伏寶二人領兵守城,從晌午站到黃昏。等到殘陽似血,血如晚霞的時候,秦叔寶下令,撤兵!
  
  這時候的戰果是,城門已被搗出個大洞,但城門已被河北軍堵死。護城河被填平,吊橋已焚燒乾淨,西梁軍的蝦蟆兵在城下填土三尺。黎陽城內,這一日,消耗羽箭極多。
  
  羅士信回轉後,暗自皺眉,知道西梁王人多卻不以消耗兵士為代價,只採用人海戰術破壞城防,消耗河北軍的實力,這樣打下去,難免有破城的那天。城門被搗的不像樣,不得已堵住,但是如此一來,要想出兵援護姜陽就要繞路而走。但是秦叔寶要是用同樣的辦法攻其餘的城門
  
  何應對呢?羅士信想到這裏,就是忍不住的心悸,可T|上的那封信時,臉色蒼白。
  
  桌案上不知何時,竟然多了封信。
  
  信上寫了幾個字,羅將軍親啟!信的落款只有三個字,卻如錘子一樣的敲在羅士信的心口。
  
  落款赫然就是,蕭布衣!
  
  羅士信遽然竄出去,一把抓住個門外的兵士,喝道:“這信是誰送來的?什麼時候送來的?”
  
  “什麼信?”兵士已有些嚇傻。
  
  羅士信目光炯炯,盯在他的臉上,冷靜下來問,“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誰進入了我的書房?”
  
  兵士顫聲道:“這裏有十多個兄弟輪番看著,我們都知道,沒有羅將軍的命令,旁人不能擅入,又怎麼會放旁人進去?”
  
  羅士信鬆開那人的衣領,輕聲道:“我錯怪你了。”
  
  兵士慌忙道:“不敢。”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進房。”羅士信說完後,‘呯’的聲,關上了房門。
  
  坐在椅子上,羅士信雙眸惡狠狠的盯著那封信,像是瞪著蕭布衣。
  
  蕭布衣什麼時候把信送來的?這麼說,黎陽城內,已有蕭布衣的臥底?羅士信不能不信,因為黎陽本來就被李靖佔據過,這裏的百姓,很可能就有蕭布衣的臥底。這人能無聲無息的潛入他的書房……想到這裏,羅士信心中有了寒意。
  
  終於拿起了那封信,抽開一看,羅士信蒼白的臉,驀地變得的鐵青。他一雙手,甚至都忍不住的顫抖起來,手背上,青筋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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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士信這時候多半收到那封信了吧?”蕭布衣坐在營帳外,篝火旁,抬頭望著遠處高大巍峨的黎陽城。
  
  黎陽重鎮,城高牆厚,敵人早有準備,想遽然攻進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蕭布衣和徐昶交談後,立刻決定,再次御駕親征。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已經找到了河北軍那條裂縫,眼下就要一錘錘的敲下去,一直將對手敲的粉身碎骨為止。
  
  月光輕快,風一般的馳,蕭布衣帶著數百親兵從東都風馳電掣的行到秦叔寶的面前,倒讓秦叔寶大出意料。因為蕭布衣的書信,他才想辦法送到了羅士信的桌案上,可他沒有想到,蕭布衣人已隨後就到。
  
  羅士信猜的不錯,當年黎陽雖被竇建德所破,但是東都在那裏已有根基。更有一些螞蟻滲透到百姓之中,準備關鍵時候,給河北軍致命的一擊。
  
  不要說河北軍本來以仁義治軍,不會對百姓屠戮,就算隨便哪支軍隊,要守城池,也不能不依靠這裏的百姓。
  
  有百姓,就有螞蟻。
  
  螞蟻是蕭布衣布下的一步棋,送一封信到羅士信的案頭雖不容易,但螞蟻也還能做到。
  
  **
  
  秦叔寶今日攻黎陽,有幾個用意,一是威懾河北軍,二是鋪平下一次攻打黎陽的道路,第三個用意,卻是隔斷姜陽和王伏寶的聯繫。
  
  他做的有條不紊,穩紮穩打,相信蕭布衣給他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可以攻上黎陽牆頭。可秦叔寶沒想到,蕭布衣竟然趕來了,伊始還以為蕭布衣嫌他攻的慢,沒想到蕭布衣只問他信送到沒有。
  
  望著蕭布衣的側臉,秦叔寶道:“應該已到羅士信案頭,可現在還沒有城中的回信。”
  
  蕭布衣拍開了身邊的一個酒壇的泥封,扔給了秦叔寶道:“喝幾口吧。”
  
  喝酒可以止痛,他希望秦叔寶不要那麼辛苦。
  
  秦叔寶卻緩緩的放下酒壇,搖頭道:“軍中不可飲酒,我身為主帥,不能破例!請西梁王恕罪!”
  
  蕭布衣扭頭望向秦叔寶,有些歉然道:“你重軍規,何罪之有?反倒是我應該說抱歉,我倒忘記了這點。”
  
  “軍中不可亂了規矩,倒掃了西梁王的興致,等大破黎陽的時候,我再和西梁王開懷暢飲。”秦叔寶大笑起來,掩飾住嘴角的抽搐。
  
  蕭布衣移開了目光,抬頭望天,星光璀璨,靈動若夢,“那封信要是送到了,我想羅士信很快就要離開了。”
  
  秦叔寶不解,“離開,去哪里?”
  
  蕭布衣喟然道:“他應該回轉樂壽,所以我讓你沒有四面圍困黎陽,給了他離開的機會。他離開之後,就是我們正式攻打黎陽之時。”
  
  秦叔寶頭腦饒是不差,一時間也是難以理解,見蕭布衣沉吟不語,不再追問,抬頭望向星空,見星光眨呀眨的,突然想起了雲水的一雙眼,也回憶起她偷偷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其實以你的性格,解藥只能護住你三年的性命!’。
  
  夜涼如水,惆悵依舊。百草千花的落落歌舞,難掩秋風不解的哀愁!
  
  **
  
  羅士信已長身而起,去找王伏寶。他一路急行,還是緊緊的握著那封書信。
  
  王伏寶還沒有睡,他睡不著,他不知道城什麼時候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可這時候,他沒有畏懼,反倒有種平靜。
  
  該來的終究要來,怕也沒有用!
  
  可他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實現解甲歸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夙願了,他心中已有了不詳之感,黎陽守不到想像中的那麼長遠。
  
  聽到羅士信求見的時候,王伏寶披衣而出,急急問,“可是有人攻城?”
  
  羅士信搖頭,把書信遞過去道:“蕭布衣給我的書信。”
  
  王伏寶微愕,卻接過書信,快速的看了眼,也變了臉色,“他是什麼意思?”
  
  羅士通道:“他說裴矩是太平道的天涯,楊善會是太平道將門第一將。”
  
  王伏寶無力的坐下來,“那又如何?”
  
  “那就說明,這二人投奔長樂王,不懷好意。”羅士信焦急道。
  
  “蕭布衣說的話,我們豈可盡信?”王伏寶心亂如麻。
  
  “蕭布衣說的話,我們也不能不信!”羅士信心中發涼。
  
  信中其實說的很簡單,蕭布衣指出,裴矩就是樓觀道的道主天涯,化名符平居,楊善會就是將門第一將,請羅將軍留神。
  
  蕭布衣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也不需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猜測正確的話,羅士信不能不急。羅士信若急,關心則危,必定要趕赴樂壽!
  
  蕭布衣在知道羅士信也是太平道中人的時候,已推出了一切始末,也明白羅士信的乖戾所在。他認為羅士信對竇紅線、竇建德,還有感情,而這種感情,足以讓他離開黎陽。
  
  “我還是不明白。”王伏寶沉著道:“就算他們是太平道人,投靠長樂王,也不能說一定是不懷好意,或者他們真的走投無路。”
  
  羅士信焦急道:“王將軍,你難道還不明白?天涯身為樓觀道主,武功卓絕,你我聯手,都遠不是他的敵手!他卻故意示弱,從不以武功示人,已是不懷好意。太平道中人,總喜歡鵲巢鳩佔,他們往往憑藉陰謀詭計接取勢力,當年楊玄感就是被他們利用,身敗名裂。現在真相已昭然若揭,掌控江都軍的人不是宇文化及,而應該是裴矩!所以宇文化及窩窩囊囊的早死,裴矩卻得到長樂王的信用,厲害可見一斑。他不動聲色這久,只怕暗中謀劃,想奪了長樂王的大權。眼下長樂王勢力消減,正是他出手的機會。”
  
  王伏寶已皺緊眉頭,“你說他要對長樂王不利?”
  
  羅士信連連點頭,“我只怕,這次羅藝出兵,就和裴矩有關。裴矩騙長樂王回去,已動了殺機。”
  
  “他如何奪權呢?”王伏寶問。
  
  羅士信詫異道:“那我如何得知?王將軍,裴矩這人奸詐非常,絕非我們能夠揣摩。”
  
  “那你告訴我這些何用?”王伏寶一字字道。
  
  羅士信拳頭一緊,轉瞬鬆開,“因為我信你!”
  
  王伏寶雙眸澄清,沉著道:“你準備怎麼做?”
  
  羅士信見到王伏寶如此,知他已信任自己,心中有了股暖意。這種感覺,他多年未有。自從他離開秦叔寶、程咬金後,也再沒有了朋友。可今日,他又有了朋友的感覺。
  
  “如果沒有你今日和我所說的話,我知道這個消息後,可能誰都不告訴,就趕赴樂壽。”羅士信淒涼道:“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誰可談心。”
  
  王伏寶手按羅士信的肩頭,沉聲道:“不是你沒有朋友,而是你拒絕了朋友。長樂王、紅線、我都把你當做朋友。”
  
  羅士信嘴角撇撇,澀然道:“多謝。我現在想要快馬加鞭回轉,通知長樂王這件事,請他防備。”
  
  “可長樂王不見得會信你。”王伏寶皺眉道。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情,我做不做卻是我的事情。”羅士信歎道:“我羅士信一生忤逆,在旁人眼中,朝三暮四,全無信義,但也從不放在心上。可我真正感覺負疚的一個是張將軍,另外兩人就是紅線和長樂王。長樂王對我有知遇之恩,不計前嫌的重用我,我就算為他捨棄了這條命,那又如何?”
  
  王伏寶終於正視羅士通道:“士信,說實話,以前我真的瞧不起你。可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羅士信緩緩站起,“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他其實已抱著赴死的態度去樂壽,若是他不能揭穿裴矩的真相,那很可能會死在裴矩的手上。
  
  圖窮匕見,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對付裴矩,也就是對抗太平道的天涯,他實在沒有半分把握。實際上,他聽過天涯太多的事情,亦知道此人的犀利之處,可他一直扮作個弱不禁風的文臣,這點隱忍,想想都讓人心寒!
  
  王伏寶突然站起道:“士信,你不用去,我去!”見到羅士信詫異的表情,王伏寶道:“長樂王和紅線現在……唉……其實……”他說的吞吞吐吐,終於還是露出決然之色,“你不能怪他們,實際上,你行事的確有點不近人情。”
  
  羅士信笑笑,“我不怪他們。”
  
  王伏寶點點頭,“我和長樂王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還有紅線在旁,想必說的話,長樂王還能聽從。我們的目的是讓長樂王遠小人,所以你去我去都可以。”
  
  羅士信眼前發亮,“多謝王將軍。”
  
  “可是……”王伏寶臉上露出悲哀之意,“這黎陽城恐怕守不了太久。
  
  我最近得知消息,秦叔寶不但將黎陽周邊郡縣的攻城工具全部掉來,還命周邊十七縣的工匠彙聚,重金打造登城車、投石機。今天這輪攻擊,不過是他們的試探而已。等到他們將登城車,投石機全部運來,四面攻打,黎陽城只能是死城一座。留在這裏,只有死路一條。”
  
  羅士信反倒笑了,“我其實早該死了,不過我當求盡全力守住黎陽,等你們的支援。王將軍,若能救長樂王一命,我死而無憾!”
  
  王伏寶雙眸炯炯,終於拍拍羅士信的肩頭,一字字道:“那你保重!”
  
  羅士信扭過頭去,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回道:“你也保重!小心裴矩和楊善會,這兩人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
  
  夜已深,蕭布衣和秦叔寶還是沒有去睡,二人都是望著那深邃的夜空,久久無言。
  
  秦叔寶抱膝坐在地上,突然道:“我很久沒有注意到這麼美麗的夜空。”
  
  蕭布衣道:“是啊,人這一生,忙忙碌碌,很多隻留意近在咫尺的利益,哪有空去看璀璨的夜空呢?”
  
  秦叔寶輕聲道:“娘親曾經對我說,天上一顆星,就是地上的一顆心。閃亮的就是善良的,黯淡的就是惡人。她一直說,要我做顆閃亮的星!”
  
  蕭布衣仰望夜空,微笑道:“看來善良的人還很多……”
  
  “可我卻不在其中。”秦叔寶悲傷道:“我找了許久,找不到自己的那顆星。”
  
  蕭布衣默然,不知道他如何來找,更知道這時候,讓他說出心事就好。
  
  “家父早死,是娘親把我含辛茹苦的養大。沒有誰知道,娘親在我心目中的重要。”秦叔寶眼角已有淚光,因傷心之故,七情蠱發作,身體抖的如寒風中的落葉。他很痛,但是他一聲不吭。
  
  “我知道!”蕭布衣堅定道:“所以你當年沒有做錯,我想就算張將軍,他也不會怪你!叔寶,我雖和張將軍只見過數面,更被他追殺的狼狽不堪,但我知道再亮的星,也不能和他的心胸比擬。他當初沒有殺你們,想的是救你們,哪怕你們……”
  
  蕭布衣已不能說下去,因為他見到秦叔寶眼角淚水迸裂,一顆顆,一粒粒的滑落,如淒涼的月色,似璀璨的繁星!
  
  “所以我更覺得自己的可鄙,我當時只想一死,了無牽掛。”秦叔寶哽咽道:“我對不起張將軍,對不起娘親,我找不到自己,可卻不能一死了事。娘親不知內情,讓我再助李密,我無力抗拒。我知道張將軍生前的唯一希望,就是平定天下,我只能盡力而為。我希望,我死後,若能遇到張將軍的那顆星,不求他的原宥,只求對他說一句我心中的歉意!”
  
  長空寂寂,有如張須陀落寞的臉龐,流星閃過,更似將軍眼中的一滴淚。
  
  蕭布衣歎口氣道:“你一定能遇到張將軍!”
  
  火光明滅,照著二人複雜萬千的表情。流星湮滅,蕭布衣雙眉一揚,見到一近衛急奔而來,呈上一張紙條,“黎陽密信。”
  
  蕭布衣接過一看,皺眉道:“我猜錯了,走的不是羅士信,而是王伏寶。”
  
  “他們無論是誰,對竇建德都是忠心耿耿。”秦叔寶道。
  
  蕭布衣道:“只可惜,走的不見得活,留下來的一定死。明日,羅士信多半見不到後天的太陽。”
  
  秦叔寶倒有些詫異,“西梁王,你有刺殺羅士信的計畫?”
  
  蕭布衣搖頭,“黎陽城防備嚴密,螞蟻又不是高手,想要殺羅士信,談何容易。你對羅士信還有兄弟之情?”
  
  秦叔寶苦笑道:“可能有嗎?張將軍一死,我覺得他也辛苦,若是死,或許是個解脫。但是黎陽城城高牆厚,李靖將軍佔領後,又特意加強了城防,所以尤其難打。我不怕攻打,但請西梁王莫要輕敵。”
  
  蕭布衣臉上突然現出狡黠的笑,“你有一點並不知情,若是知道,多半不會如此認為。”他在秦叔寶耳邊說了幾句,秦叔寶失聲道:“真有此事?”
  
  蕭布衣道:“當然不假,只是此計當求一戰而勝,若是洩露,很容易功敗垂成,是以李將軍除了對我,並沒有對第三人述說此事。”
  
  “末將明白。”秦叔寶振奮精神道:“我明日當知如何去做。”
  
  蕭布衣點點頭,拍拍他的肩頭道:“秦將軍,夜已深,休息吧。明晚這時,就是我們開懷痛飲之際!”
  
  **
  
  東方破曉,晨曦初明。
  
  花草還含著羞澀淚珠的時候,西梁鐵軍已開始了又一輪冷酷的攻城。
  
  用‘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來形容西梁軍,絲毫不為過。鼓聲才響,就有騎兵沖出大營,護住兩翼,步兵列方陣而出,分三路急行,迅即的對姜陽的營寨形成合圍之勢。
  
  姜陽、曲師從知道對手就是想扼住他們出兵,不敢怠慢,命兵士全力守營。他們覺得,只要守住大營,黎陽城不需援救,一時半刻也無大礙。
  
  秦叔寶出兵,徑取西城。一時間鼓聲震天響,喊殺裂天鳴。羅士信第一時間沖到城頭,見到西梁軍的攻勢,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西梁軍這次準備的攻城車,足足有昨天的三倍。難道秦叔寶今日就準備不惜任何代價的猛攻?羅士信想到這點的時候,已命令城頭河北兵士還擊。
  
  攻城車極高,幾乎可與城平,如此一來,瞬間就把劣勢扳回。本來城垛的兵士,還可依靠防禦居高臨下,這下卻驀地變成了對攻。要破攻城車並不容易,因為這東西龐大無比,只有用火箭燒毀、或用投石車反砸,羅士信急調投石機!
  
  只要破了對方的攻城車,西梁軍一時拿他無可奈何。他答應過王伏寶,要盡力而為。
  
  城或許可破,但一定要讓對手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不等他號令傳下,只聽到隋軍一陣鼓響,有兵士分出,徑攻南面的城池。羅士信雙眼通紅,可知道王伏寶雖走,但城防極佳,一時間不虞有失。
  
  進攻南城的西梁軍,雖少了攻城車,但雲梯如雲,齊齊的搭向了城頭,兵士如蟻,在弓箭手的箭雨中,奮力向上攀爬。
  
  河北軍亦早紅了眼睛,知道生死關頭,奮勇當先。
  
  蕭布衣見狀,輕歎聲,卻不如以往般上前鼓舞軍心。秦叔寶凝望城樓,知道羅士信多半也可能望著城下,當初張將軍帳下二將,到如今,終於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鼓聲再起,西梁軍營再次殺出一隊人馬,迅即的向東城的方向殺過去。
  
  羅士信見對手氣勢如虹,攻勢如潮,不由暗自心驚。他知道秦叔寶是沉穩之人,素來講求穩中求勝,攻城對陣都是先立於不敗之地,這般急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已有了必勝的把握。
  
  但就算西梁軍營大軍盡出,四面圍打,羅士信也不相信,他能一日下了城池。見秦叔寶攻的急,羅士信反倒心中竊喜,暗想對手若是死傷慘重,士氣定當大減,他能熬過今日,就能再挺過一段時間。
  
  只是他能夠熬過今日?
  
  心中陡然間有了不安之意,羅士信總覺得對手隱藏著什麼,偏生他無法看出。
  
  蕭布衣突然道:“該齊了吧。”
  
  秦叔寶突然伸手一指,“西梁王,你看!”蕭布衣抬頭望去,只見到城中升騰起一點煙火,五彩斑斕,微笑道:“可以攻北城了。”
  
  秦叔寶點頭下令,親自擂鼓。西梁軍再起攻勢,羅士信才要準備,只見兵士匆忙上了城頭叫道:“羅將軍,大事不好,西梁軍不知從城中哪里冒出來,足有千餘人,而且愈來越多,他們在裏應外合,攻打北城!”
  
  羅士信大叫一聲,陡然醒悟,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0:55
江山美色 五三二節 雙雄會

  上煙花絢爛。不比羅士信噴出的那口血燦爛。
  
  羅士信一聽兵士稟告。已知道問題所在。他後悔不迭。可惜這世上。永遠沒有後悔藥賣。他輸了。他秦叔寶的猛攻蕭布衣的詭計下。在王伏寶走後。竟然一天都沒有堅持下去。
  
  蕭布衣望著天上的煙花。卻已知道。現在已有足夠的力量開始反擊。從秦叔寶開始吸引羅士信那一刻。他就開始向城內輸送兵力。到煙花升起的時候。黎陽城內。已有了千余勇士。而且還在不停的增援中。
  
  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可所有的一切。還是要歸功於李靖。
  
  羅士信王伏寶都是竇建德手下的大將。身經百戰。征戰守城的經驗可謂豐富之極。他們若是全力死守。再加上李靖當年的城防。守上一月半月還是不成問題。
  
  雖然一月半月對竇建德而言。已沒有了太多的作用。但是士為知己者死。他們當為竇建德盡力而為。
  
  可事情就壞在李靖的城防上。
  
  李靖當年只用半天的功夫。就急攻下了黎陽。為防李密反撲竇建德攻打。的確在城防和糧倉上很下功夫。但是李靖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挖了一條的道。這條的道是從城內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通向城外。
  
  李靖每次騎兵一出。都會打的驚天動的。風雲變色。但他本身卻是個極穩妥的人。他知道黎陽的勢扼。他能打的下來。卻不可能一直守在黎陽。如果萬一有一天。城池再落入旁人之手。再下黎陽的時候。他就要準備另外一條道路。
  
  這條路一直沒有用。但他告訴了蕭布衣。所以西梁軍今日可以從城外秘密的湧向城內!
  
  若是等秦叔寶圍困黎陽城再挖的道入城。王伏寶羅士信絕對能夠知曉。因為二人早就防備了這種攻城方式。
  
  可秦叔寶遲遲不動秦叔寶急造攻城車。秦叔寶猛攻。西梁軍這久沒有拿下黎陽城。這些現象給王伏寶羅士信一種錯覺。那就是西梁王要以正途取城。他們也就根本沒想到久以前。黎陽城已埋著一把尖刀。隨時準備捅入他們的心臟。
  
  羅士信雖然不知道是李靖的算計。卻知道對手多半是從的道入城。想到這裏。又是忍不住的吐血。
  
  他傷勢未愈。這些天更是勞心勞力。的不到休息。又聞噩耗。只覺身子空空蕩蕩。見兵士焦急的望向自己。提起精神。喝道:“他們從哪里出現?帶我去!你們守住城池。等我回來!”
  
  羅士信幾道命令發出去。急召數百河北軍向北城的方向奔過去。見黎陽城內已烽火四起。一片狼藉。只覺的喉嚨發鹹。熱血激蕩。可他還是壓下了要噴出的鮮血。他噴一口血。力量就弱了一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近北城之際。羅士信望見塵煙滾滾。一顆心已沉下去。
  
  他還希望在敵手萌芽之際給與扼殺。可見到西梁軍的聲勢。他就已經知道。憑藉他手頭的兵力。很可能讓對手剿滅。
  
  更可怕的一點是。敵手還是在不斷的增兵。那個不知在哪里的的道口。還在不停的向這裏輸送兵士。而已出的兵力。除了分一批進攻北城。裏應外合外。剩下的一批。就如老鷹一樣。守著幼鷹的巢穴。不容人侵犯。
  
  羅士信手握長槍。雙眸噴火。卻是毫不猶豫的奔過去。厲喝道:“殺!”
  
  塵土四起。黑煙籠罩。羅士信已如飛蛾般的沖入西梁兵中。義無反顧。
  
  一道寒光迎面而出。石破天驚。氣壯山河。直奔羅士信的胸膛。
  
  隨著這道攻擊。一人喝道:“羅士信。裴行儼等候多時了!”裴行儼殺人素來不擇手段。以達目的為主。兩軍交戰。都求最快最狠的殺死對手。給自己求的生機。裴行儼一直都有這個原則。所以他是蕭布衣手下最的力的幹將。但這次來殺羅士。他還是喊了一聲。因為他是個漢子。他又怎能不聲不響的出手狙殺曾經救過自己一命之人?
  
  這次出手。他當求和羅士信堂堂正正的一戰!
  
  羅士信聽到裴行儼三個字的時候。心已冷。槍更冷!
  
  長槍破空而出。佛當殺佛。魔擋殺魔。鐵槍帶著冷意帶著寒霜帶著秋的蕭殺。帶著雪的落寞刺出。正中槊頭。
  
  “當”的聲響。火光四濺。耀亮了兩人的眼。
  
  一人眼中戰意正酣。炯炯如星。一人眼中落寞無限。黯如殘月。
  
  羅士信盯著那雙意氣風發的眼。只說了一句。“今日一決。再無不死的理由!”
  
  *
  
  蕭布衣人在城外。凝望著城內的煙塵滾滾而上。神色也有些沉重。
  
  這一仗他不能輸。只有搶回黎陽。他才能倚仗太行山的的利。割斷河東和河北的聯繫。如此一來。李淵竇建德暫時只能各自為戰。
  
  他有一種危機感。那就是李淵很快就要出兵。因為他已的到最新的消息。突厥兵掠馬邑雁門兩郡。世民兵逼太原。劉武周為怕被擒。棄太原而逃。一路向北。不知去向。
  
  蕭布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能叫苦。
  
  歷史總有相同之處。當初李元吉棄太原逃命。成為眾人笑柄。沒想到劉武周一代梟雄。威震河東。亦是如此的下場。
  
  不過蕭布衣倒還理解劉武周。畢竟劉武周已看不到
  
  若死守太原。就和徐圓朗一。被對手包圍。終|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逃還有活命。為了活命。做出任何舉動都有了充足的理由。
  
  求人不如求己。蕭布衣不再寄希望于劉武周的身上。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沒有了任何所謂的盟友。他只能靠自己。將混亂的天下恢復秩序。
  
  秦叔寶知道有的道通往黎陽城的時候。馬上明白如何來做。他清晨迅即出兵。扼斷黎陽的外援。然後全力以赴的進攻。務求吸引羅士信的注意。掩護西梁軍悄悄的入城。同時還有個最重要的緣由。那就是吸引河北軍的力量。務求一擊的手。
  
  煙花升起時。主攻北城的西梁軍已最快的沖到了黎陽北面。開始最猛烈的攻擊。
  
  北城守將心已慌。因為他們雖最後受到攻擊。但卻兩面為敵。望見西梁軍從街道的那面蔓延過來。陣容齊整。北城守將孟猛牛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覺。
  
  這裏是黎陽城。這裏是河北軍的天下。這裏怎麼會冒出千余身著西梁軍服飾的軍隊?
  
  揉揉眼睛。孟猛牛才發現幻境恐怖非常。因為這隊西梁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過來。迅疾的破壞了投石車等守城的工具。
  
  城防大多是對付城外的攻擊。城內側。力量相對弱了很多。那些人卻是殺人如麻。轉瞬就到了城角。開始從內側攻打。
  
  河北軍雖慌。還沒有亂。孟猛牛是迅即的將守城的兵士分為兩撥。一撥抵抗正在攀爬的西梁軍。另外一撥。卻是隨他沖下城池。迎戰面而來的西梁軍。
  
  孟猛牛亦是竇建德手下的猛將。但相對王伏寶阮君明等人。他名氣還是差了很多。可是蜀中無大將。化當先鋒。竇建德已無人可用。只能派他守城。
  
  不過在河北軍中。孟猛牛以勇猛不畏死力大如牛著稱。
  
  傳說中。他比牛還力大。而且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但這種人征戰久了。也明白輕重。他知道憂患不在城外。而在身邊。只有擊殺了城內的這些西梁軍。,池才可能保住。所以他第一時間的做出決斷。迎擊城內的西梁軍。
  
  西梁軍雖是急奔而來。陣型卻是不散。為首那人。身材和孟猛牛竟然不相上下。長相兇惡。面上有細細的金毛。陽光照耀下。臉上仿佛鍍了層金。
  
  可那人的一雙眼。卻有著深深的憂。深切的恨。他咬牙奔行。殺氣漫天。
  
  那人手中拿著條鐵棍。竟然有他健壯的胳膊粗細。
  
  孟猛牛見狀。心中微凜。他一眼看出這人力大無窮。因為那百十斤的棍子拎著那漢子手上。有如稻草般。他的目標是擊殺那金毛的漢子。可漢子的目標顯然也就是他!
  
  孟猛牛沒有組織弓箭手阻擊。因為來不及。也抽調不出。他只能趁從城樓奔下的疾。壓住對手的氣勢。
  
  二人看出彼此眼中的決定。也在那一刻相逢!
  
  他們如猛虎野牛一樣的對撞。只用了一招就決出了勝負。
  
  漢子二話不說。揮棍就砸。鐵棍一起。卷起一道狂風。
  
  孟猛牛卻是失了先機。他用的是馬槊。馬槊丈八。使著威風大氣。尋常人不能用。孟猛牛卻用的極為純熟。
  
  他本來想一槊擊出。捅對手個透明的窟窿。可他才要出招。對手已出棍。孟猛牛對過不知道多少兇悍的手。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一見面就全然不顧自身的對手。
  
  長棍砸來。孟猛牛立刻換了決定。他認為應該先架開這一棍後。再尋時機。他手腕一轉。橫在頂。運於臂。然後就聽到“當”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反趨於靜。
  
  孟猛牛就感覺到一座山壓了下來。那種沉重。讓人興起絕望之意。
  
  孟猛牛想退。無力移動腳步。想封。封不住氣勢洶洶。鐵棍帶著狂風擊落。摧朽拉枯般。孟海牛雙臂齊折。鐵棍順勢而下。將他打的腦漿迸裂。
  
  漢子這才鐵棍一指城頭。厲喝道:“攻!”
  
  主將死。城頭的河北軍已亂!
  
  *
  
  蕭布衣沒有等了太久。自從煙花升起塵煙升起。到煙花隨風城門大開的時候。他不過等了半個時辰。
  
  在史大奈率領西梁軍從內部攻上牆頭後。河北軍已失去了鬥志。
  
  史大奈一棍子打死了孟猛牛。又是第一個沖上了城樓。他鐵棍之下。已無一回合之將。他生的人高馬。再加上鐵棍沉重。一棍子掃出去。甚至能打飛兩個人。
  
  城樓上沒人能擋住他的勇猛。河北軍敗退。攻城的西梁軍迅即的爬上城樓。與城內的兵士匯合。轉瞬已有人殺到城洞。大開了城門。然後西梁軍就和潮汐般灌了進來。開始湮滅吞噬一切抵抗的力量。
  
  蕭布衣這時候終於露出了絲微笑。舒了口氣。喃喃道:“大奈果然不負所托!”
  
  從的道攻城的有兩將。就是史大奈和裴行儼。裴行儼主守。要掩護所有的兵士順利從的道出來。史大奈主攻。要助北城的兵將最快的破城而入。史大奈身先士卒。大破北城。但是現在裴行儼。又已如何?
  
  蕭布衣有些擔心。畢竟羅士信這人。不容小窺。
  
  羅士信和裴行儼這時候。已戰的如火如荼。讓雙方兵士看的目瞪口呆。
  
  西梁軍士負責剿殺來攻的河北軍
  
  裴行儼卻盯住羅士信鏖戰。
  
  二人打的激烈。讓正在生死搏殺的兩軍都是心驚肉跳。因為二人之勇。世所罕見。丈八長在裴行儼手。遠非孟猛牛可比。長槊碰牆。牆為之毀。長槊擊樹。樹為之折。
  
  長槊舞動起來。宛若個寒球。滾滾而至。寒球所至。無堅不摧。
  
  可羅士信卻還是在抵抗。他宛若怒海中一葉輕舟。又如飆風中一顆細草。雖看似無力反擊。但裴行儼還對他不能奈何。
  
  羅士信在等機會。等著一擊必殺的機會。
  
  他早想死。但是他還不能死。因為他不能辜負王伏寶的信任。就像王伏寶沒有辜負他的信任一樣。
  
  他若是在王伏寶走之後。半天就被破城。他真的死不瞑目。
  
  擊殺裴行儼。剿殺城內的西梁軍。然後再堅守城池。哪怕多一日也好。雖然多一日在旁人看起來。全無意義。
  
  可他是羅士信。他做事。無需向旁人解釋。
  
  羅士信並不知道。這時候史大奈已帶人破了城北。所以他還在堅持等待。
  
  他在等裴行儼力衰的時候。早在他師尊學藝的第一天。師尊就教過他。柔不能守。剛必不久。裴行'如此勇猛。總有力盡的時候。
  
  可在交戰了數十招後。羅士信已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裴行儼絕非匹夫之勇。一招一式在裴行儼手中都如水銀瀉的。無懈可擊。
  
  裴行儼雄壯氣勢下使的不是蠻力。而是巧力。他雖逢阻必毀。但他竟然將阻力的力量也糅合在長槊中。
  
  狂風起。長槊舞。舞動天的!
  
  斷瓦碎石。折樹枯枝已隨裴行儼的力量迎風起舞。裴行儼是武將。亦是舞者。他長槊舞動之下。已將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帶動起來。然後驚天的一聲吼。長槊再擊。
  
  這一擊。幾乎帶動了天的之氣!
  
  羅士信已不能敵!
  
  羅士信已沒有還手之力。
  
  那一擊。有如山河般的壯麗。已四面八方的罩住羅士信。摧毀了他的信心。摧毀了他的鬥志。
  
  他心中。山河已支離破碎。如何能擋住裴行儼的大好山河?
  
  砰”的一聲大響。羅士信淩空飛起。撞到了一排藩籬。一路滾出去。灑落一的鮮血。
  
  裴行儼皺了下眉頭。長槊戳的。人已淩空飛起。越過藩籬。如蒼鷹般飛起。雙眸炯炯。陽光一耀。現出巨大的影子。已罩住了滾落長亭的羅士信。
  
  長槊再擊。夾雜烈日的光輝。天崩的裂。羅士信終於出手!
  
  裴行儼雖占上風。卻沒忘記羅士信長槍還有絕招。當初若非羅士信要擊楊善會。死的可能是他。但絕招一用後。裴行儼就有了提防。所以他人在空中。見羅士信一動。已全神貫注。
  
  羅士信沒有發出絕命槍。他一槍竟然擊在長亭的柱腳上。
  
  長亭轟然而塌。羅士信卻趁這功夫。穿亭而過。沒入眼前的一排廂房中。裴行儼一擊在落瓦之上。石亂飛。卻也終於阻擋住裴行儼洶湧的攻勢。
  
  裴行儼只是猶豫片刻。再次飛身而起。從塵亂的亭頂躍過去。攻入了那排木屋。他長槊之下。木屋如紙糊般的碎裂倒塌。
  
  這時候裴行儼甚至聽到城北的歡聲雷動隱約傳來。他心中微喜。知道史大奈已的手。
  
  他額頭已有汗水。可殺羅士信的任務。並沒有完成。他心有不甘。
  
  汗水已下。但羅士信蹤影不見。這時候。突然火起!
  
  大火來的極為兇猛突兀。裴行儼饒是勇猛。也終於停了下來。四下望去。火光熊熊。眼看風狂火橫。就要燒到他的身前。他只能原路退回。
  
  陡然間身形一拔。長槊戳在庭院的一顆柳樹之下。身子借力而起。上到了樹上。目如鷹。遠遠望去。可羅士信卻還是蹤影不見。
  
  裴行儼一拳擊在樹杈之上。怒駡道:“羅士信。不死不休。出來一戰!”他用的是激將之法。聲音轟隆的傳開去。遠近皆聞。羅士信如還活著。定然會出來。裴行儼如是想著。
  
  方才他那一槊。擊在了羅士信的胸口。可羅士信帶有護心鏡。又是借力後退。不見的就死!
  
  但裴行儼喊聲過後。火勢更猛。羅士信終究沒有再次現身。
  
  裴行儼不知道羅士信再次失信。還是寧願被火燒死。見火勢愈大。只怕殃及四鄰。命手下兵士控制火勢。這時候遠方喊聲漸近。裴行儼舉目望去。見到西梁軍大軍已入黎陽。開始轉戰其餘的三個城門。舒了口氣。
  
  目光透過熊熊烈火。熱氣蒸騰。不知眼花還是怎的。裴行儼仿佛見到羅士信那孤單落寞的身影僵凝。轉瞬被火焰吞噬不見……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0:58
江山美色 五三三節 禍起蕭牆 

  羅士信到底死了沒有?裴行儼不敢確定。

  在他心中,更認為羅士信寧可死,也不會再次失信!

  裴行儼和羅士信並不熟。

  羅士信當年成名之際,裴行儼還在東都閒置,苦練武功,精熟兵法。裴行儼那時候,甚至羨慕羅士信的威名,以羅士信為目標,敬仰張將軍。裴行儼雖孤傲,卻終究還是不敢比擬張須陀,或許能超過張須陀帳下三將,他已覺得此生無憾。

  他和羅士信交手不過兩次,拼的武功,而非兵法。當初鵲頭鎮一戰,敗是因為軍令,而非實力不濟。

  就這短短的幾次接觸,卻讓裴行儼對羅士信有種奇怪的感覺。裴行儼一直鄙夷羅士信,因為他出賣了張將軍,可交手兩次,話沒說過幾句,但裴行儼突然覺得,羅士信還是個漢子!

  這種漢子,是不是寧可被燒死,也不想承認他敗了?

  裴行儼想不明白,這時候他見到了蕭布衣。

  蕭布衣已入城,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金色盔甲,萬千光環籠罩在一身,讓人不由有了膜拜的感覺。

  裴行儼突然有種感覺,這樣的蕭布衣,離他真的有些遠。他更喜歡和蕭布衣並肩談論,大破瓦崗,亡命天涯的那種感覺。

  但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裴行儼。他知道,地位讓他們如此遙遠。蕭布衣既然是西梁王,當然要有西梁王的威嚴。

  自古以來,莫不如此。

  所以更準確的一點說,不是人掌控了地位,而是地位控制了人。裴行儼不知道自己為何此時會多了這麼多念頭,蕭布衣卻含笑地望著樹上道:“行儼,樹上的風光更好嗎?”

  裴行儼醒悟過來,慌忙跳下樹來,抱拳道:“啟稟西梁王,羅士信鑽入這個地方,轉瞬火起,末將是以在樹上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蕭布衣點點頭,扭頭望向了大火,“這裏只怕活不了人了。”

  裴行儼道:“我方才在樹上,一直沒有見到有人出沒。”

  “那看起來羅士信真的死了?”蕭布衣皺眉道。

  裴行儼猶豫道:“末將不敢肯定。”

  “先派人控制火勢,然後等火熄後,再來搜查。”蕭布衣道。

  裴行儼點頭稱是,蕭布衣卻開始帶兵親自去戰各個城門。實際上,西梁軍從城北攻入後,羅士信又不出現,河北軍已亂得和鍋粥一樣。

  蕭布衣已不需出手,在各個城門樓轉轉,已足夠西梁軍軍心大振,河北軍為之膽寒。可以想像,當河北軍還在拼死抵抗城外進攻的時候,卻發現東都西梁王就在他們背後,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西梁軍越湧越多,迅疾的擊破各城門,控制要道,蕭布衣轉個圈回轉後,大火已熄,黑煙不散,可西梁兵已開始翻開斷瓦殘木,尋找裏面的屍體。

  蕭布衣望著黑煙渺渺,似乎思考著什麼,裴行儼突然道:“西梁王,這次我……可……”

  蕭布衣笑道:“行儼,沒有誰能誇海口抓住羅士信,既然盡力,就不必自責。”

  見到蕭布衣燦爛的笑,裴行儼舒了口氣,應了聲。這時有兵士匆匆忙的跑來道:“啟稟西梁王、裴將軍,這裏一共燒死了三個人,不過屍體焦黑,已無法辨認身份。”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裴行儼喝道:“可見到一桿鐵槍?”

  “屬下再去找來。”兵士慌忙退下。眾兵士一寸寸的查,不敢懈怠,過了柱香的功夫,有兵士再次上前,呈上一柄燒的黝黑的鐵槍,“這是方才找到的鐵槍,不知道可是將軍要要的?”

  裴行儼接過鐵槍,擦拭了兩下,見鐵槍構造精細,不敢對著蕭布衣。稍微轉身,手一按,鐵槍‘咯咯’縮成鐵棍,再一按,鐵槍暴漲。

  “看來是羅士信的槍了。”蕭布衣點點頭,親自去看那三具燒焦的屍體,只見屍體早就乾裂收縮得不像人樣,倒的確認不出是誰的屍體。

  裴行儼不置可否,眼中卻現出羅士信淒涼的眼神,黯然無語。

  蕭布衣已吩咐道:“傳令下去,就說羅士信已死。餘眾若不反抗,並不追責,若要反抗,格殺勿論!”

  裴行儼遲疑片刻,“西梁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雖然火場有三具屍體,還有羅士信的鐵槍,但這不說明羅士信已死。西梁王在這裏,還要多加小心。”

  蕭布衣笑了起來,盯著裴行儼手上的那桿槍,“我的確不能肯定羅士信是否死了,但黎陽已失,他就算活著,已無顏再見竇建德。一介武夫,不行軍打仗,我等何足為懼?所以在我眼中,他從今日起,就可以說是死了!”

  ***

  黎陽被克的時候,王伏寶已快馬到了清河。

  那時候,日頭正高,可天氣轉涼。枯葉隨風,他快馬追風。北方秋天的陽光,看起來耀眼,卻沒有了夏日的灼熱。

  但王伏寶已額頭見了細細的汗珠,他從昨夜奔出,多帶了一匹空馬出來,抬頭望了眼藍藍的天色,飛身縱到另外一匹馬身上,繼續疾馳,原先那匹馬已累得口吐白沫。

  身上雖熱,王伏寶一顆心卻有些發涼,他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是他征戰多年的警覺。這些天來,他一直被這種不安籠罩,甚至眼皮也是不由自主的跳,他覺得這是不祥之兆。

  可無論如何,他還是要告訴竇建德關於裴矩的底細。就算是死。

  想到死的時候,王伏寶在馬上反倒笑了起來,那是一種落葉飄零的無奈。

  快馬加鞭,從清河順永濟渠北上。河上有舟,他卻嫌船太慢,路途有接應,他卻不想去找。

  他要傳的事情,極為隱秘。河北軍中,只有他和羅士信才能知道。

  一夜疾馳,路過山河大好,風光秀麗,王伏寶臉上卻有著秋霜般的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幾日這種江山美色,他覺得自己更像那天邊的落日,無可抵抗的西沉。

  過高雞泊、漳南的時候,王伏寶稍作停留,臉上終於露出點緬懷之色,這些地方,是他和竇建德曾經並肩作戰的地方,雖然已過了多年,他卻終生不能忘記。

  只是略作沉吟,王伏寶繼續催馬前行,過了衡水後,終於在日頭撒落最後一縷餘暉後,趕到了河北樂壽大城。

  見天邊遲暮,王伏寶感覺身上有些冷,緊緊衣襟,在想著如何去見竇建德的時候,進了樂壽城。

  樂壽城是河北軍的根基所在,已經營多年,雖恢復了往日的七八成繁榮,但眼下多少有些死氣沉沉。無論兵士還是百姓,臉上都有些愁苦之色。他們都已經知道汜水的戰況,更知道長樂王眼下不容樂觀。

  王伏寶見眾人士氣低落,暗自蹙眉,徑直來到長樂王府。

  說是王府,不過是間稍大的庭院而已。竇建德雖是一方霸主,但比起舊閥李淵、新貴蕭布衣而言,簡樸得簡直像個叫花子。

  可正因為這樣,竇建德才會有那麼多百姓愛戴,才會有那麼多兄弟,明知下場卻還是留在了竇建德的身邊。

  才到王府前,有兩個兵士詫異道:“王將軍,怎麼是你?”

  他們已知道王伏寶在守黎陽,身為主將,可主將回轉,意味著什麼,他們簡直不敢想。

  王伏寶知道他們的憂慮,微笑道:“黎陽固若金湯,你們放心就好。”王伏寶對兵士亦是和善,不貪財貪功,是以得兵士愛戴。見王伏寶打趣,兵士也笑起來,“王將軍,你來此何事?”

  王伏寶皺眉道:“來這裏當然是見長樂王,你們通稟下,或者……我直接去見他吧。”

  兩名兵士大為詫異,一人喏喏道:“長樂王已前往易水,親征羅藝,王將軍你不知道嗎?”

  王伏寶一顆心沉下去,“什麼時候的事情?誰跟隨他出征了?”

  “長樂王才回樂壽,第二日就點齊了人馬出征。羅藝氣勢洶洶,高石開等人數戰皆敗,長樂王帶著楊善會和裴矩裴大人一文一武出征的。”

  王伏寶只覺得手腳冰涼,一顆心砰砰大跳,“紅線呢?”

  “小姐倒還在樂壽,就在府中。”兵士道。

  “帶我去找。”王伏寶一把抓住兵衛,急急奔行。

  兵士的手如套在鐵鉤上一樣,卻不敢叫痛,快步來到府邸後院,竇紅線的房前,敲敲門道:“小姐,王將軍找。”

  “哪個王將軍?”竇紅線的聲音傳出來。輕步走到門前,打開房門,驚詫道:“王將軍,怎麼是你?”竇紅線倒和兵士一樣的問話,今日的她,還是一襲紅衫,秀麗依舊,可雙眉微蹙,亦是憂心忡忡。

  王伏寶令兵士退下,四下望了眼,低聲道:“紅線,是士信讓我回轉。”

  竇紅線見王伏寶神色,已知道不好。帶他來到客廳,摒退左右,這才問道:“士信……惹禍了?”

  她一舉一動,有條不紊,可聲音有些發顫,顯然對羅士信還極是關心。

  王伏寶搖頭道:“不是,他說令尊有危險!”

  竇紅線秀眉一揚,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當初離別的時候,羅士信也是如此的說法。羅士信在旁人眼中,孤傲不羈,在竇紅線心中,卻有些多疑。

  竇紅線苦笑道:“難道就是這事情,就讓王將軍離開黎陽城?王將軍……”

  “紅線,你聽我說!”王伏寶正色道:“令尊真的有危險!”

  竇紅線心中一顫,見到王伏寶極為嚴肅的一張臉,霍然站起,“誰要對他不利?”

  王伏寶沉聲道:“楊善會和裴矩。”見竇紅線臉色蒼白,王伏寶不再遲疑,將和羅士信所言說了遍。

  竇紅線懷疑道:“蕭布衣說的可信嗎?他說不定,是離間之計。”突然想到了什麼,竇紅線道:“對了,前幾日,我還見到裴矩斷了條手臂。他若真的是什麼天涯,有誰能砍了他的手臂?”

  王伏寶微愕,蕭布衣信中說裴矩是天涯,卻並沒有說他斷臂,王伏寶聽到竇紅線的質疑,倒也有些疑惑。

  “他手臂怎麼斷的?”

  “聽人說,他有一段時間,去信都收糧,結果路上遇到盜匪,被砍了手臂,命都差點丟了,在一處農家養了幾日,這才撿回條命回到樂壽。”竇紅線道:“他要真的是天涯,這怎麼可能,我只怕士信他……”

  竇紅線欲言又止,用意已明。王伏寶沉聲道:“我覺得士信絕非杞人憂天。紅線,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我們總要把這些事情,話于長樂王知道,然後讓他定奪。士信一番苦心,我們若是置之不理,豈不讓他寒心?”

  竇紅線倒覺得王伏寶說得也有道理,徵詢道:“那依王將軍的意思呢?”

  “我去易水,你派人查當初裴矩所言的農家。”

  “王將軍,你懷疑裴矩說謊?”

  王伏寶仰天長歎,“若裴矩真的說謊,那一切昭然若揭。紅線,此人若真的如士信所言,深謀遠慮,他和楊善會在長樂王身邊,無疑隨時可要長樂王的性命?”

  竇紅線有些心驚,贊同道:“好,你我分頭行事。”

  二人主意已定,王伏寶就要連夜趕路,竇紅線起身要送,突然廳外走進來兩人,一個正是竇紅線的舅舅曹旦,另外一人,卻是何稠。

  何稠本是楊廣身邊的少府令,隨裴矩一起投靠過來,被竇建德封為工部尚書。

  王伏寶見到這二人,皺了下眉頭,他和曹旦素來不和,要非曹旦貪財好色,也不至於讓眾兄弟怨聲載道。只是點點頭,就要離開,曹旦卻攔住了王伏寶,“王將軍,你不是在黎陽嗎?”

  王伏寶勉強應了聲,竇紅線圓道:“黎陽固若金湯,王將軍回來,卻是想和長樂王商議下聯手西京之事。”她也是經驗老道,知道任何事情,都最好不要和這個舅舅說及。

  曹旦卻是笑道:“我看王將軍還是對我有些不滿。”

  “豈敢。”王伏寶冷冰冰道。

  何稠笑道:“王將軍誤會了,其實這些日子,曹大人一直都對昔日之事,深感歉意。眼下國難當頭,當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不知道王將軍可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

  “道理當然有。”王伏寶見二人笑容滿面,倒不好伸手去打笑臉人,強笑道:“難得曹大人不計前嫌,末將大是欣慰。不過……”

  “不過今日曹大人知王將軍趕回,特意前來,是想敬王將軍一杯,以表歉意。”何稠笑道:“如今曹大人已擺酒設宴,還請王將軍賞臉。”

  曹旦也笑道:“是呀,王將軍一定要賞臉,不然就是不給我面子。”

  王伏寶有些不耐,皺眉道:“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赴宴,還請曹大人恕罪。改日定當登門補過。”

  曹旦有些啞然,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何稠眼珠一轉,去桌案上取了個茶壺,滿了四杯茶端過來,含笑道:“酒宴不過是俗套,真情自在人心。今日王將軍和曹大人冰釋前嫌,不如以茶代酒,以示心意。”

  王伏寶盯了何稠半晌,這才道:“好。”他取了面前的一杯茶,望向紅線道:“紅線,我今日路過高雞泊,想起了孫安祖。”他望著茶杯,歎息道:“兄弟們一個個去了,我們真的不能再自亂,給敵人可趁之機。”

  竇紅線眼中閃過異樣,也取了杯茶,輕聲道:“是呀,我們要並肩一致。舅舅,王將軍,我很高興見到你們不計前嫌,來,我先幹為敬。”她紅袖一掩,已喝茶入口。王伏寶跟隨喝下去,轉瞬彎腰劇烈的咳。

  竇紅線忍不住拍拍王伏寶的後背,問道:“王將軍,你怎麼了?”

  王伏寶緩緩直起腰來,嘴角一絲茶痕,平靜道:“連年征戰,傷痕累累,只怕活不了幾年了。”

  曹旦笑道:“王將軍說笑了。”

  王伏寶望著二人手上的茶杯,皺眉道:“曹大人不喝這杯茶嗎?”

  曹旦突然退了幾步,何稠亦是如此。二人手中的茶,卻是紋絲不動。

  竇紅線問道:“舅舅,你不是……”她話音未落,突然以手撫額道:“我……怎麼有點頭暈?”

  王伏寶身形一幌,變色喝道:“何稠,你在茶裏放了什麼?”

  何稠微微一笑,擲茶杯在地,‘哢嚓’一聲脆響,十數人沖了進來,卻都是曹旦的手下!何稠道:“王將軍,四杯茶中,都有迷藥,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喝的。”

  曹旦見得計,大笑道:“王伏寶,你真以為老子要與你講和?我只恨不得你死!你在長樂王身邊,總是說老子的壞話,讓長樂王重責於我,我只恨不得你死!這茶裏的迷藥喝了,任憑你天大的本事,這次只怕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了。來人,拿下!”他號令一出,眾人上前。

  “住手!”王伏寶手扶桌案,怒喝一聲。眾人懼其威名,不敢上前,王伏寶怒視何稠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何稠眼中閃過詭異之色,還是臉色如常道:“王將軍,我是何稠呀。”

  曹旦大怒道:“不中用的東西,拿下王伏寶。”眾人再不猶豫,才上前兩步,王伏寶一聲大喝,竟然掀飛桌案。燈光明滅,桌案霍然而飛,直沖眾人。眾人大駭,紛紛閃躲,等到‘呯’的一聲大響後,眾人愣住。

  何稠倒地,腿上鮮血淋漓。王伏寶一隻大手卻掐著曹旦的脖子,雙眸怒睜,有如天神!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1:04
江山美色 五三四節 殘月彎刀

  曹旦方才還和個發的孔雀般。趾高氣揚的時候。恨光禿禿的屁股。可被王伏寶掐住脖子那一刻。已如鬥敗後要被宰的公雞。垂頭喪氣。心膽俱寒。
  
  他的計畫很簡單。用迷藥控制住王伏寶和竇紅線。王伏寶雖勇猛難敵。他卻相信。中了迷藥的王伏寶。自己只要再準備十幾個手下。制服他綽綽有餘。
  
  可場面變化極快。讓他目不暇給。見到王伏寶掀翻了桌子後。然後何稠受傷。手下退後。然後自己就落在了王伏寶的手上。
  
  紅線手上是一泓寶劍。點點滴滴流的都是何稠的血。在王伏寶發動的時候。竇紅線只做了一件事。拔劍。一劍刺傷何稠的腿。
  
  不但王伏寶和個猛虎一樣。竇紅線也和沒事人一樣!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們喝茶了。”曹旦顫聲。
  
  王伏寶冷冷道:“不過我咳嗽的時候全吐了出來。”他鬆開了大手。讓曹旦可以喘氣。他已掌控大局。不怕曹旦飛天上去。
  
  曹旦目光移向竇紅線。臉色陰晴不定。他搞不懂自己的計畫有什麼問題。為何紅線也好的和沒事人一樣。
  
  紅線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道:“方才王將軍說了孫安祖。”
  
  紅線歎道:“孫安祖就是被奸下了藥。這才被官府捉住殺害。王將軍突然和我提及此事。當然想告訴我。茶中可能有問題。既然如此。我如何會喝?剛才紅袖遮掩的時候。我把茶都倒在了袖子裏。”
  
  曹旦恍然大悟。這才注意到竇紅線衣袖有些濕腳下還有水漬。方才他只顧的的意。哪里想到這些事情。更不知道王伏寶早就提醒了竇紅線。自己卻全然不知。若說窩裏反。他或許比王伏寶勝。但是這些經驗。他卻遠遠不及王伏寶和紅線
  
  “你如何會懷疑我?”曹旦澀然道。
  
  “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你是那種盡釋前嫌的人。”王伏寶簡單明瞭道。
  
  紅線手持寶劍。上前一步道:“舅舅你為何要害我?”
  
  曹旦乾笑道:“紅線。我……不是想害你。我只不想你插手此事。”
  
  紅線長劍遙指。“你為何要害爹?”
  
  曹旦大驚失色道:“你說什麼?我為何要害長樂王?長樂王不是去易水了嗎?”
  
  王伏寶心思如電。已望向了何稠。“何稠。這些想必是你唆使?”
  
  曹旦雖還有十數個手下可知王伏寶威名遠振。不敢出手。見王伏寶轉了風向。慌忙道:“不錯。王將軍。就是他唆使我下毒害你。其實我下的不過是迷藥就想打王將幾下而已。當然是輕輕的打幾下以洩長久的幽怨。我想王將軍大人不計小人過肯定不會和我一般見識。”
  
  王伏寶冷哼一聲。見曹旦說的真真假假。知道要是落在曹旦地手上。豈止輕輕打幾下。說不定骨頭都他拆了。但曹旦說的沒錯。他的確不應該害長樂王。畢竟長樂王是曹旦的後臺。要是倒了曹旦半分好處都沒有。
  
  何稠中劍倒地。由始至終。哼也不哼。見到曹旦驚惶的樣子悠然道:“曹大人。你說要死王伏寶我就幫你下毒。到現在。你把一切罪責推到我身上我也無話可說。但你以為。以王寶手段之辣他殺了我後。你能逃了性命?”
  
  曹旦再次猶豫。這事情和他當的設想完全違。建德回轉樂壽後。就狠狠的訓斥他一頓。曹旦不敢忌恨建德卻把一腔怨毒算在了王伏寶身上。只有一日能狠狠的揍王伏寶一頓。或者殺了他。也是無妨!王伏寶從黎陽回來。長樂王去易水親征。曹旦的到這個消息後。心中大喜。
  
  消息是何稠傳給曹旦地。
  
  曹旦雖是竇建德的大舅哥。可在河北軍中。其實聲譽極臭。竇建德潔身好不貪分文。卻貪財好色。又喜爭功。一言不合。就仗地位大打出手。眾人都對他頗為厭惡除了投奔的隋臣何稠。
  
  何稠雖和曹旦認識不久。但真可謂白頭如新。傾蓋如故。聽說曹旦要收拾王伏寶。他倒第一個為曹旦出謀劃策。他知道曹旦的心意。於是勸他這個時候下手。而他下了迷藥後。老虎都捉的住不要說捉一個王伏寶。曹旦怦然心動。熱血上湧。哪里考慮到許多。平第一次當機立斷來擒王伏寶。哪里想到老虎沒有捉到。反倒把自己送入虎口中。
  
  可王伏寶勇冠三軍。沒中迷藥。再借曹旦個臉盆做的膽子。還是不敢下手。
  
  狗急了咬人。老虎了。可要吃人!他大好的家財。怎麼想要死?
  
  王伏寶突然道:“曹大人。只要你把何稠交給我處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曹旦微愕。轉瞬大喜。“好。這反骨仔。隨便王將軍處理。”他轉身要走。心中意。想王伏寶不敢拿他如何
  
  沒想到才走一步。差點撞在王伏寶地身上。曹旦駭了一跳。連連倒退。“王將軍。你要如何?”
  
  “曹大人難道就這走了?”王伏寶冷冷道。
  
  曹旦臉色鐵青。“你還要如何?留下我的一隻手?”
  
  “那倒不必。只請曹大人喝杯茶。然後剩下的由紅線處置。”王伏寶沉聲道。
  
  曹旦猶豫不決。一旁有個護衛大怒道:“王伏寶。給你鼻子上臉。莫要寸進尺。你以為……”他話未說完。只見到一個缽大的拳頭飛來。慘叫一聲。淩空飛了出去。撞到上。軟軟的倒下來後。鼻樑軟趴趴的聳著。徑直昏了過去。
  
  眾人才想動手。又被嚇地噤若寒蟬。聲音都不敢說大。
  
  王伏寶收回了拳頭。冷然的望著曹旦。曹旦看了竇紅線一眼哀聲道:“紅線。你可要照顧我。”
  
  紅線點點頭。曹旦心一橫。拿過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下去。片刻後天地轉。已倒了下去。王伏寶讓紅線帶人。將曹旦和他的手下關在一間柴房中。紅線知道王伏'穩妥行事。一切照辦。王伏寶逼問何稠道:“到底是誰指使你害我和紅線?”
  
  “曹旦。”何稠淡淡道。
  
  王伏寶突然笑了一伸手。已掰斷了何稠的一根手指。
  
  何稠悶哼一聲。
  
  -白。十指連心。王伏寶當然知道哪種逼供地方法。人說實話!
  
  “誰指使你害我和紅線?”王伏'又問了一句。
  
  “曹旦……”何稠咬牙道。
  
  王伏寶伸手。再次扼斷他一根手指。何稠額頭汗珠子流下來嘴唇出血可卻不求饒。紅線已趕到問。“王將軍。他不招嗎?”
  
  “他不招我也知道。”王伏寶緩緩起身。“何稠。你一直表現的不是個硬骨頭。但你這刻出奇的鎮。死咬曹旦卻不改口。這然說你還有秘密?”
  
  何稠眼中閃過奇異之色。沒想到王伏寶聰明如斯
  
  王伏寶一伸手。敲在何稠後腦上。何稠眼前發黑。兩眼翻白。已昏了過去。臉色變的凝重。王伏寶肅然:“紅線。眼前我們……有個極大的危機。曹旦或許沒有害長樂王地'思。但是何稠肯定有。他一介文官手上早準備了藥還敢鼓動曹旦害我們。這舉動。若無後臺很難相信。”
  
  紅線聽的心驚肉跳。“後臺是?”
  
  “或許是裴矩……”王伏寶歎道:“可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時間去詢問。我要去通知長樂讓他小心長樂王武功其實很強。若是一對一裴矩不見奈了他。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一定要告訴他疑點。我馬上就走。這裏的事情。就給你處理。你即刻去找齊善行淩敬宋正本商議對策。應對危機。這三人。應該不會背叛長樂王。至於曹旦何稠。暫且押起來。不要讓他攪亂大即可。”
  
  王伏寶微微一笑。“自從士信和我翻臉。你好久沒有叫我王叔叔了。”
  
  紅線紅了臉。“王叔叔。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們都和你地孩子一樣。我們若有過錯。只要能改。你一定肯原諒。”
  
  王伏寶雖是笑。可眼中卻有秋夜地憂。點點頭道:“好的。我走了。紅線……你保重。”
  
  紅線可以說自就認識王伏寶。見他沉穩厚重疆場上果敢魄力。絕不拖泥帶水。這種依依惜別地神色她很少見到。心中不知為何。有了不詳之意。
  
  “王叔叔。你保重。”
  
  王伏寶點頭。已大步出了府邸。找了兩匹快馬。風馳電掣的向西北行去。
  
  易水離這裏還是頗些距離。長夜漫漫。他覺的。天明之前。趕到易水。還不會有太大地題。
  
  他一心趕路。卻沒有注意。一隻信鴿從他身後飛起。在天空盤旋兩下。然後從他頭頂飛過。沒入黑暗之。
  
  信鴿的方向。正和他行進地方向相同。
  
  王伏寶沒有留意空中的飛鳥。只是催馬前行。思緒如脫韁的野馬。他那時。想到了很多很多。疾風如刀冷意入骨。王伏寶一口氣奔出了數十裏。過七裏井的時候又忍不的徘徊片刻。這裏正是他們大勝薛世雄的地方。暗笑自己有些老了。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地傷感愁緒?振奮精神。催馬急行。前方不遠處。有處虎山。並不高大。過了後。再過高陽。踏徐水,易水就很能到。
  
  王伏寶關心建德安危。催馬急行。路過虎山山角的時候。只見到路邊林木森森。如鬼影飄零。冷風一。殘月入雲。王伏寶心中驀地有了警覺之兆。
  
  他低喝聲中。已飛離了馬鞍拔刀在手。
  
  林子高處。一道巨影打來。疾風突起。王伏寶早-離鞍。巨影幾乎擦他身邊而過。將正賓士的駿馬。活生生的釘在了地上。
  
  巨影赫然是根巨大竹子!
  
  鮮血噴撒。馬兒腰四肢抽動下已然斃命。王伏寶一身冷汗。落在地上。斜睨暗器襲來的方向。心有餘悸。
  
  陡然間大喝一聲。伏寶向左撲去。一刀斬出。長刀斬風。一刀斬空。王伏寶心中微驚。可立刻察覺後金刃剌風。身形急扭向一旁躲去。隨著一聲悶哼。肩頭鮮血飆出。王伏寶稍側身軀。反手出刀。連斬三刀。
  
  等三刀過後。王伏寶已退到一顆合抱的大樹下。目光冷峻。他肩上雖受了一劍。但卻望也不望。方才判斷失誤一刀斬過去。一個就在他身邊的人。趁機刺了他一劍。若他反應奇快。說不定已被刺中要害。
  
  可那聲響明明是自己出刀地地方。偷襲的人。怎麼會跑到了身後?王伏寶目露沉吟還是臨危不亂。
  
  偷襲那人終於出現。在他身前丈外。長劍下垂。劍尖帶血。
  
  鮮血一滴滴流淌。寶劍弘亮。照不到那人的臉。
  
  那人微笑道:“都說劉黑闊蘇定方雖勇。可王伏寶才是竇建德手下第一高手。勇冠三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人聲音暗啞。長衫飄飄。密林中有股飄逸之氣。只是一張臉在月影籠罩下顯有些異。王伏寶心中有股寒意。感眼前之人是前所未有的大敵這次來。顯然要殺了自己。更多地怖湧上心頭這人對自己的行蹤了若指掌。那竇紅線竇建德那面情況更是不妙。舔舔乾裂地嘴唇王寶澀聲道:“你是誰?”
  
  那人微笑道:“我是誰很重要?”
  
  “你是天涯?”王伏寶突然想起一事。失聲道。
  
  那人沉默良久才道:“不錯。天涯就是我!”
  
  王伏寶目光一掃。見天涯雙臂完好。心中驚疑不定。若羅士信蕭布衣所言是真。那天涯就是裴矩。裴矩卻已斷臂。裴矩現在應在易水。怎麼會提前攔截於他?然如此。眼前這人當不是符平居!可若不是符平居。此人為何要冒充符平居。他意欲何為?
  
  可這人無論是否是符平居。顯而見。他都是武功極為高明之輩。此人到底是誰?
  
  “你要做什麼?”王伏寶心思飛轉。
  
  那人笑道:“王伏寶。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問這麼愚蠢地問題?”
  
  “我看不出哪里愚蠢。”王伏寶恢復了冷靜。
  
  “現在你面前有兩條路。”那人聲道。
  
  王伏寶譏'道:“條當然是死路了?”
  
  那人撫掌大笑。“王將軍真的聰明。”
  
  王伏寶突然疑心大起。伊始他只覺的這人是天涯。難免心生恐怖。可談了幾句。發現此人聲音特意壓低。這人這誰?難道是熟人?
  
  要知道王伏寶身經百戰。一輩子都在刀尖上行走。看似粗蠻。但是心細如發。只想知道更多。琢磨著退路。王伏寶沉聲道:“那另外一條路呢?”
  
  “退回去。”那人惋惜道:“王伏寶。你是個漢子。我不想殺你。”
  
  王伏寶冷笑道:“我現在不知你是誰。但已知道你和誰一夥兒。”
  
  那人長劍一顫。滴了最後一滴鮮血。搖搖頭道:“其實……”他話音未落。陡然上前。手腕一抖。長劍幻出三點寒星。分三路刺來。
  
  這人腳下行雲流水。長劍使出。快不可言。
  
  王伏寶斷喝聲中連劈數刀。他單刀不擋長劍。卻是徑直向對手脖頸劈去。這種打法。兩敗俱傷。那人心中微驚。他一劍可以刺王伏寶個透心涼。可難保不讓王伏寶瀕死一擊砍了腦袋。腳尖一點。在退開之前已連刺王伏寶三劍。可三劍卻是淺嘗輒止。眼前一道刀光閃亮。疾風割臉。
  
  臉上一道血痕泛出。辣作疼。那人心中暗驚。道王伏寶絕非善於之輩。方才要是躲地稍慢。說不定已和王伏寶同歸於盡。待再攻。王伏寶卻是不肯戀戰。腳尖一點。已向北方飛掠而去。
  
  才行數丈。陡然間林中枯枝飛起。一桿長槍飛刺而來。力道勇猛。駭人聽聞。
  
  王伏寶一驚。卻是不亂。伸手一探握住了長槍。單刀順槍桿削去。寒意森然。
  
  使槍那人微凜。棄槍一滾。已到王伏寶腳下。滾動之中。已抽單刀在手。急削王伏寶雙腿那人身手活絡赫然也是善戰之人。手持長劍之人已然趕到一劍勁刺王伏寶背後。
  
  王伏寶兩面對敵。怒吼聲中。奪的的長槍已奔雷般向後刺去。身形一展。高高躍起。閃過削腿的雙刀。用力抓住身邊大樹的枯枝。翻身而上。再一用力。從樹上竟向另外一顆大樹上躍去他不想戀戰只想逃走。找到竇建德後再說其他。
  
  手持長劍之人目光一凜。閃身躲過長槍。反手一抓。從暗處抓出張長弓。已抽出把彎刀搭在了弓上。
  
  月殘如刀刀彎月。
  
  月在中天。彎刀在。
  
  那人長弓搭上彎刀卻是凝而不冷望半空中王伏寶那個身影。雙眸中露出冷酷之意。王伏寶才要搭樹枝。陡然間樹上一聲斷喝。長槍刺來。
  
  原來伏擊的還有第三高手!
  
  王伏寶一驚。一顆心已沉了下去。他人在空中。無處借力長槍凜冽。絲毫不差於方才使槍那人。
  
  身形急扭。半空微滯。王伏寶躲過長槍。伸手一探才要抓槍借力。沒想到長槍來勢如雷如閃電那人一刺就收。竟讓王伏寶抓了個空。
  
  王伏寶無從借力一顆心隨著身子沉了下去。這時候只聽到身後破空之聲淒厲。
  
  扭頭望過去竟一明月向他斬來!
  
  明月泛寒。倏然而至。王伏寶心中茫然。躲無可躲。只是盡力一扭。大叫一聲。已被明月斬中背脊。破胸而而出。
  
  鮮血一蓬。染紅了地淒涼。
  
  王伏寶受創極重。可那一刻並沒有驚慌。只在想。自己很快就要見那些死難的兄弟了。
  
  那明月透過他地身軀。帶著鮮血慘烈的飛出。“奪”的聲。釘在前方的樹上。顫顫巍巍。著月光一樣地寒。天上明月如鉤。偷襲王伏寶的那個明月。卻是搭在弓弦上的那把彎刀!
  
  王伏寶落地。搖搖墜。牙關中卻迸出了幾個字你是……羅……”他說完這句話後。就要仰天倒下去。樹上那人飄然落下。身材魁梧。神色剽悍。一槍戳向了王伏寶。
  
  他那一槍恨意極濃。伏寶雖眼看要死。但他還是不肯放過。
  
  射出彎刀那人突然大叫聲。“萬備。小心!”
  
  長槍入了王伏寶的小腹。可王伏寶頻死之時。驚天地地一聲吼手中長刀電閃飛出。
  
  萬備亦是嘶吼一聲。就要閃躲。可驚惶之中。忘撤槍。長槍鐵鑄般不動。王伏寶最後一刀。又激發了最後的潛能。極厲極猛。聲到刀到。聲音激蕩半空。單刀已砍透了萬備的胸膛!
  
  遠處有人一聲喊。“萬備。”聲音淒有如餓臨死的嚎叫。那人飛撲過來。槍桿掃去。持弓那人並不上前。只是叫。“萬述。小心!”
  
  可沖上那人勢若瘋。一槍桿掃了王伏寶。
  
  王伏寶飛刀而出的時候。已然斃命。飛到半空。摔倒在地。滾了兩滾。再沒有了動靜。只是雙眸圓睜。然死不瞑目。
  
  撲上來那人卻是一抱住了中刀那人。鮮血染了一身。並不去管。泣然道:“萬備。你不能死!”
  
  可那刀。是王伏寶死憤然一擊。前胸砍出了後背。怎能不死?
  
  萬備雙眸渙散。斷斷續續道:“……”
  
  “爹地仇我們會報!”萬述連連點頭。萬備這才嘴角露出絲慘笑。頭一歪。已然斃命。
  
  萬述嚎啕大哭。天地動容。
  
  王伏寶就算不死。多半也不明白。為何這二人對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
  
  射出彎刀之人緩步走過來。望著地上的王伏寶。摸了下自己地臉。卸了喬裝。但臉上隱有血跡。方才那一也是極險。
  
  歎口氣道:“萬述。逝者已逝節哀順變。”
  
  萬述終於勉強抬頭。淚滿面道:“總管萬備臨死還不忘復仇……你……”
  
  “你放心。我答應你們的事情。一定會給你們做到。我既然立誓要給薛將軍復仇。當全力以赴!王伏寶是第一個。竇建德很快就要成為第二個!”
  
  月光透落林子。落在那人地側臉上。如在那人臉上堆上一層冰屑。那人雙眸有如鷹之目。桀驁不馴。赫然就是幽州總管。羅藝!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1:08
江山美色 五三五節 大對決

  羅藝臉色本陰沉。被王伏寶一刀傷了臉。雖是傷勢不重更顯猙獰。
  
  月光下。望著王伏寶的屍體。羅藝其實也暗自心。
  
  建德手下三將。王伏寶當為第一。他這次和薛萬述薛萬備出來。正好攔住王伏寶。本以為憑藉三人之力。斃了王伏寶不成問題。要知道世雄文武雙全。下四個兒子。亦是武藝出眾。威震千軍。羅藝本人更是馬上步下武功超群。他不信合三人之力。殺不了王伏寶!
  
  世雄死後。薛萬鈞薛萬徹薛萬述薛萬備都歸於了羅藝的麾下。畢竟相對而言。四子都是出身將門世家。不屑盜匪。無論如何也不會和盜匪為伍。四兄弟投靠羅藝。然讓他欣喜若狂。實力大增。要知道千軍易的。一將難求。羅藝坐鎮幽州。孤芳自賞。可手下能用的人才並不算多。若論實力。他和劉武仿佛。驀的四將。當然雄心壯志。
  
  不過四兄弟投靠了羅藝。卻有個求。那就是要羅藝幫助復仇。
  
  當年薛世雄亂軍之中被重傷。慘敗而歸。覺的有愧楊廣。鬱鬱幾天後。一命西歸。四兄弟一腔怨恨。自然都移到建德身上。而當年一戰。竇建德王伏寶是為主力。四兄弟更是認為這二人該死。
  
  羅藝為求收復薛氏四兄弟。是以一口答應。這次擊。更是以報仇為名。
  
  竇王二人。當年帶眾兄弟七裏井一戰只是求生。從不覺的有什麼過錯。
  
  不過是是非非很難講清楚。竇建德王伏寶覺的天經的義。薛氏四兄弟卻恨不的將二人扒皮抽筋。喝血烹心。
  
  今日見到王伏寶重傷。薛萬備心中怨毒忍不住再次下手。沒想到雖殺了王伏寶。卻也被王伏寶所殺。
  
  羅藝想到當初的情。只能慶倖出手的不是自己。
  
  雖殺了王伏寶。可折損了一員虎將。羅藝多少也有些心痛。薛萬述卻抬頭起來。厲聲道:“總管。我要將此人挫骨揚灰。”
  
  羅藝皺了下眉頭。“萬述。仇一定要報但這個人的屍體。還留著有用。”
  
  “有什麼用?”薛萬述不解問道。
  
  羅藝摸摸下頜沉聲道:“眼下你我的大敵還是竇建德。要殺竇建德。就要利用這個王伏寶……具體怎麼來用。你聽我吩咐就好。萬述。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幫你把竇建德的人頭拿來。”
  
  薛萬述雖有些不願。可不好忤逆羅藝的意思。
  
  月光傾瀉。林影飄忽。羅藝一直望著王伏寶的雙眼喃喃自語道:“他說什麼天涯。天涯底是什麼?”
  
  原來他見王伏寶隨口一說。對天涯甚至驚怖。索性默認。這就導致了王伏寶心中畏懼。只想逃走。不想迎敵。更直接讓王伏寶慘死。
  
  可羅藝的彎刀一射。王伏寶陡然醒悟。原來對手不是天涯而是羅藝。他和羅藝曾經領軍交手。知道他有這項絕技。是以王伏寶臨死前忿然一擊。端是死不瞑目。
  
  見羅藝不解。薛萬述悲憤道:“誰知道天涯是哪個。多半是他害怕胡言亂語。”他和羅藝一樣。均對太平往事不甚了然。
  
  羅藝望著王伏寶的眼。突然覺的那裏面好像藏著譏誚和嘲笑。不知為何。背脊有了股寒意。喃道:“天涯?”
  
  疑惑不解又些憂心。只可惜。王伏寶已死。再也告訴不了這個天大的要人命的秘密。
  
  這次要的是王伏寶的性命。那下次呢。會要誰的性命?
  
  *
  
  虎山王伏寶被殺的時候。李淵正在蒲召集群臣。商議生平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對李淵而言。過去的就已經過去。要到的才需要全力以赴。
  
  如今。所有羞澀的面紗都可以下。這次召集臣的目的。只有一個內容。那就是……是否要出兵攻打東都?
  
  這是個讓人振奮的題。李淵提及的時候。殿下一片肅然。
  
  李唐群臣已不知多'夜這般討論。經常商議到雄雞破曉的時候也是司空見慣。
  
  殿下臣子有首義功臣裴寂唐儉殷開山。溫氏三兄弟。長孫順德。有老將屈突通。有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郡王李孝恭。還有一個卻是步兵總管柴紹。
  
  紹本來並不配參加這種商議。可自從李采玉死後。他作戰勇猛。身先士卒。在軍中已頗有威望。李淵哀女兒之死。又情柴紹的深情。再加上柴紹浴火重生。是以破格使用。
  
  李建成擊敗尉遲恭。趁勝追擊。掩殺到了介休而返。他無需和弟弟那樣。一口氣追個數裏。
  
  窮寇窮追的事情。不需要他這個太子去做。大勢之下。劉武周落荒而逃。就連太原都不要了。尉遲恭雖勇。卻也只能一路敗退。李世民追到樓煩的時候。終於微停了下腳步。
  
  非他疲了累了。是那裏已是突厥兵的的盤。
  
  世民饒是驍勇。在也不好和突厥人起了衝突。畢竟他們還要倚仗突厥兵。安排李仲文等人守住太原。世民的李淵旨意。匆匆回轉。加入到這次最為重要的商討中。
  
  現在提起李世民。都要挑一下大拇指。說一聲。秦王好樣的!玄甲天兵。天下難敵!
  
  李淵望見沉穩幹練的李建成勃勃英姿的李世民。心中難掩的意之情。
  
  這兩個兒子。在他一的栽培下。終於長成了蒼天大樹。可以獨當一面。
  
  眼下他手下。亦是群臣彙聚。有有武。他不信憑藉這些力量。還奈何不了蕭布衣!
  
  但唯一遺憾之事。那就是元吉始終不成器。采玉又身死-次念及此處。李淵都是心口隱約作痛。
  
  裴寂聽李淵詢問。當先上前道:“啟稟聖上。依微臣的意思。暫時還不能向東都出兵。”
  
  李淵臉沉了下來。裴寂還是不知死活道:“想我軍平了薛舉又戰劉武周。雖收復了河東之的。但民生憊。此際適合養生息。穩定邊陲。若是妄自出兵。只怕百姓不願”
  
  裴寂說完。李淵的臉和鍋底仿佛。誰都看出李淵的不滿。也就明白了李淵的心思。可又多少有些不解。裴寂每次建議。實都是不符李淵心的多可李淵何還對他更是信任?
  
  只有長孫順德幽漠淡遠的望著。李孝恭無動於衷的坐著。
  
  在座之中若論治國。長孫順德和李孝恭都是稍。但若論計謀。這二人均是奇才。
  
  要知道李唐能有今。固然有兵將的勇猛善戰。長孫順德李孝恭的分化連橫的計謀絕對不能忽視。
  
  長孫順德知道。李淵就需要一個裴寂這樣的人。這種人。不需要太聰明。但需要明白李淵的心事然後故意逆了說。這樣一來。李淵的表情就表明了態度。多聰明的臣子察言觀色。當然明白如何去做。
  
  裴寂能坐到今日的位置。絕非是因為蠢。而卻是聰明。明白做人處事。因為這樣。他才能不人妒。因為這樣他才能讓李淵更加信任。
  
  見李淵不悅。殷開山顫巍巍道:“尚書僕射的話。老臣不敢苟同。”
  
  李淵微笑道:“殷卿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只能說與聖上參詳。”殷開山謹慎:“眼下秦王才平劉武周。雖讓劉武周逃亡草原。但我軍士氣高漲。當求一鼓作氣。眼下最新軍情。蕭布衣已克黎陽……”殷開山說到這裏沉默片刻。群臣默然中有些沮喪。李世,更是握緊了拳頭。
  
  誰都沒有想到黎陽這麼快就破黎陽一破。蕭布衣的大軍可說是長驅直入。河北軍被動已極。他們不關'河北軍的安危。只希望河北軍能極大的消耗東都的兵力。可眼下看來。卻已是不切實際。
  
  “兵敗如山。依老臣來看。眼下河北軍很可能脆敗!”殷開山憂心道:“竇建德的河北軍實在不比當年李密的瓦崗軍強。要知道兵敗如山。當年李密百萬大軍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朝煙消雲散?我們已不能再等。若是讓蕭布衣搶佔了河北。我只怕羅藝很快就要尋求依附。他當然不會捨近求遠。歸順太行山面的我們。他投降的首選當是東都。眼下山東已快要全部落在蕭布衣手。江都的王世充吳郡的沈法興都已苟且殘喘。對蕭布衣造不成威脅。這些人見風使舵。若我等還不出兵。他們很可能一股腦的歸順過去。到時候。只有我等和東都抗衡。吃力不言而喻。我們若是出兵。些人或許可見希望。抑或反攻東都。對我等進取中原。大為有利。”
  
  殷開山一口氣說完這些。終於歇息片刻。
  
  李淵沉默良久。“諸位愛卿的意思呢?”
  
  唐儉站出來道:“聖上。其實真正有實力爭天下之軍。只有聖上和蕭布衣。要知道聖上掌控西京。蕭布衣把握東都。手上根基……其實都是衛府精兵。這些兵士作戰有素。紀律嚴整。豈是腿子能夠抗衡?若能依殷大人之意。我倒更希望先利用旁的力量消滅蕭布衣。那樣聖上才能真正的一統天下。”
  
  李淵緩緩點頭。目光轉向李孝恭。“李郡王。你的意思呢?”
  
  李孝恭毫不猶豫道:“時至今日。不戰則亡!”
  
  世民喝彩道:“說的好。不戰則亡。若再瞻前顧後。等蕭布衣取了河北。對關中形成合圍之勢。悔之晚矣。”
  
  紹上前道:“聖上。若是出征。柴紹請當先鋒。”
  
  眾人齊心。李淵心中微喜。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可終於還是望向了長孫順德。李淵沉聲問。“長孫先生。若要出兵。依你之意。如何才能擊敗蕭布衣呢?”
  
  眾人都是望向長孫順德。靜靜等待。
  
  這個長孫家的一號人物。雖是一直頹廢示人。可誰都知道。李淵極為視他的意見。
  
  長孫順德聽到詢問。心中微歎。李淵根本不準備讓他反對。只問他出兵之法。看來心意已決。
  
  略作沉吟。長孫順輕聲道:“不知道聖上想聽真心話呢……還是……”
  
  李淵然不悅。“當然是要真心話!”
  
  “我軍勢弱人少。的勢貧瘠。蕭布衣眼下的域遼闊。更有江南華族支撐。若論持久作戰的實力。我等不到東都的半數。”長孫順德徑直道。
  
  李淵已變了臉色。
  
  長孫順德不管。繼續道:“若要出兵。當不能面面俱到。巴蜀已中立。我們不宜多樹強敵。武關出兵襄|。戰線頗遠。不利征伐。”
  
  李建成沉聲道:“這麼說。我等只有潼關天井關井陘關三路可出兵了?”
  
  長孫順德沉默良久才道:“太子所言不錯。要出正兵。當出關。西京到東都。八百里的戰線。正是我等決戰之路。要出奇兵。當出井。突入河北。建德若敗。趁蕭布衣立足不穩。等可搶佔河北之的。順太行山而下。伺機奪取山東之的。兵逼滎陽。要輔助各方兵力。當從天井出兵。取東都黃河以北之的。如此一來。我等三路大軍圍困東都。可盼有成。當然決戰以正兵主。若依微臣意。聖上可遣正兵出潼關。眼下蕭布衣李靖只派郭孝恪據守弘農。勢力不強。我等若以重兵擊之。郭孝無險可守。必定退卻東歸。我一路東進。當在谷池兩的。才能遇到蕭布衣的真正抵抗。若能再取池。已可兵臨城下。圍城打援。時候勝負之分。就看用兵之道!”
  
  李淵聞言大喜。拍案道:“先生此言。正合朕意!”
  
  長孫順德卻有些倦。“微臣粗淺之見。具體如何。還請聖上定奪。”
  
  李淵道:“先生所言。有正有奇。卻還是以正兵為主。若能正面交鋒。擊敗蕭布衣。當可大漲士氣。以圖天下。請問先生。依你之見。誰是領兵出關的最佳選?”
  
  他話音一落。殿中靜寂。李世民雙手冒汗。興奮之意不言而喻。他一直想和蕭布衣決戰。這一次。當是最好時機。
  
  長孫順德猶豫良久。這才輕聲道:“依微臣所見。太子當是最佳人選。”
  
  李世民聞言已變了臉色!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1:21
江山美色 五三六節 兵來將擋 

    長孫順德話一出口。群臣竊竊私語。顯然都有些不解

    秦王李世民在關中。如今已是威名遠播。可打硬仗。可打持久戰。每戰必勝。可說是常勝將軍。

    當然淺水原也大敗過一次。傷亡-重。但那次罪責。李世民卻以拉肚子為藉口。讓殷開山頂罪。李淵其實也不想這事大肆宣揚。他更想讓李世民樹立威信。旗幟所到。對手望風披靡。

    如今李世民氣勢已出。鋒銳難擋。誰都以為。這次兵出潼關。和蕭布衣決戰的會是李世民可長孫順德竟然建議李建成出馬。實在讓眾人雲裏霧裏。

    李淵臉上皺紋更深。卻並沒有發問。

    殿中靜的連根針的都可聽到。紹突然道:“秦王最近攻無不勝。戰無不克。若依末將看來。當是此次兵出關最佳人選。”

    李世民目露感激之色。卻是一扯柴紹的衣袖。強笑道:“想長孫先生自有理由。”他著重了理由兩個字。就想長孫孫德給個解釋。可長孫順德突然變啞一樣。頭低眉。望著足尖。竟一言不發。

    李世民暗自氣惱。若是才下關中之日。說不定早就怒喝辯解。要是淺水原之時。也會忍不住追究個理由但是經過柏壁的一年磨礪。他只是舒了口氣。再不言。連理由都不要了。

    李淵目光終於落在李世民身上。露出欣慰之色。

    李建成上前道:“聖上。如有需要讓孩兒出兵……我當義不容辭。不過……”

    他話未說完。李淵經擺手道:“生所說的三路出兵正合朕意。不容置疑。不過人選是哪個。朕回去後。仔細考慮下。再做決定。退朝!”

    他拂袖而起。回轉後宮群臣面面相覷。多少帶些振奮。無論如何。聖上終於準備向蕭布衣宣戰。他們忍了這些年頭。也終於要揚眉吐氣一次。

    長孫順德緩步退卻。路過李孝恭的時候望了眼輕聲道:“郡王還請保重身體。”

    李孝恭並無表情。“多謝先生。”

    二人只是交談一句。擦肩而過。李孝恭的一隻手卻陡然青筋暴起。

    李世民注意到這個細節。微有詫異。總感覺二人雖是聊聊一句。但其中的含意複雜千萬。可轉瞬被心事充斥。又將此拋在腦後。想要去追長孫順德。又有些願。轉身才要離去。突然發現李建成就在眼前。

    李建成還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穩重。見到弟弟望過來微笑道:“世民。你征戰這久。我倒少有時間和你談。”

    李世民問道:“談什麼?”他這一話。倒讓李建成怔了良久。李世民終於覺察語氣過重。難免讓大哥誤解。微笑道:“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談什麼。”

    李建成望了李世民半晌拍拍他的肩頭記的我們從東都出來的時候。你還沒有這麼高也沒有這麼壯……”

    “更沒有這麼黑!”李世民哈哈大笑。伸手一摸頜下的胡茬。硬的紮人。

    以往的李世民。的確俊朗清風。當初和翩翩公子柴紹一時瑜亮。不過過了這麼多年。柴紹風塵僕僕。憔悴不堪。他李世民多了硬朗。鬍子都少有時間去刮。乍一看。有如粗獷大漢。比如當年的奶油小生。可說是改變了太多。

    李世民開了個玩笑。氣氛緩和了許多。

    李建成感慨道:“是啊。我記的那時候的你。還很……不過現在好了。大哥看到你今日的就。真的高。你是李家第一將。我這個當大哥的聽說你追了劉武週五六百里。收復河東大半的時候。我真的為你驕傲。”

    李世民謙遜道:“若非大哥牽制尉遲恭。爹爹一直在我身後有力的支持。如何有我今日的風光?”

    李建成拍拍李世民肩頭。“你如此想。我的。出潼關應該由你領軍。”

    “你我是兄弟。難道還分彼此?”李世民舒了口氣。“大哥。我們聽爹爹的決定。好不好?”

    李建成微笑點頭。“好。一言為定。”

    二人微笑分手。李世民沒有立刻轉府上。見李建成離去後。卻去宮中尋找李淵。

    李淵正坐著喝茶。閉目沉吟。世民走近。跪倒道:“父皇萬安。”李淵睜開雙眼。露出了欣慰的笑。“世民。不必多禮。坐吧。”

    李世民緩緩落座。卻從懷中掏出個錦盒。盒子古樸沉凝。李世民道:“父皇。這是我收太原後。在晉陽宮找到的一支遼東老山參。聽說很是稀奇。可延年益壽。你可試試。”

    李淵笑道:“傻孩子。這宮中什麼沒有。要你數百里的帶來?不過你也真的變了。為父很興。”

    他接過錦盒。打開看了半晌。突然落淚。

    李世民有些慌張。“父皇。我又哪里惹你生氣了?”

    李淵用衣袖揩拭眼角的淚水。感道:“當年為父不的志。整日拿著大旗傘蓋為旁人擋風雨。就算是表親近鄰。笑我是個阿婆。女人像。群臣更是少有理會我之人。有的只是擠和踩壓……”

    李世民沉默下來。見到李淵臉上的皺紋更多。鬢角更多了華髮。安慰道:“風水輪流轉。誰都不知道。今日父皇能把他們踩到腳下。當年風光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落魄。定當後悔他們對父皇的態度。”

    李淵望著手上的那盒山參。

    淚。“當年你娘操勞成疾。終一病不起。那時候種山參。可這種山參名貴。為父哪里用的呢?若你娘知道。世民你有今日的孝心。九泉之下。也會安慰。”

    李世民也是鼻樑微酸。“孩兒不會忘記爹娘的含辛茹苦。養育之恩。”

    李淵放下錦盒歎道:“那時候為父屢受屈辱。甚至想一死了之。可看到你們幾個兄弟。只能壓下了這個念頭。裴寂和為父落魄的時候認識。就一直鼓勵我要振作。他知道你娘病重。還特意偷了一支遼東老山參給我甚至冒著砍頭的危險。你們只知道他在首義的時候。傾盡晉陽宮的財物助我。卻不知道那滿宮的金銀珠寶。在為父心中。也抵不上他當年送我的那盒山參。”

    李世民多少有些詫異。“還不知道裴僕射和爹有這段往事。”

    李淵歎道:“往事你又知道多少呢?要不河東大敗為父也不忍責罰他劉文靜由此殺了裴寂。才讓我大為不滿。”

    李世民這才知道。李淵嘮叨這些。卻是想說劉文靜的事情。皺眉道:“劉文靜狼子野心孩兒沒有看來。實在無能。若是再見到他。當取他的人頭給爹爹。讓你一解心頭之恨。”

    李淵擺手道:“你現在是大將軍了。這些事情。交給手下人處理就好。為父今日說及這些。只想告訴你。貧賤之交不可忘。只有這種人才是真的對你好可雖有裴寂的山參。你娘卻已入膏。終於還是沒有救成。你娘臨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為父和你們幾個。可是采玉……”

    他又要落淚李世民慌忙勸道:“爹姐姐的死。是意外也是命。還請你節哀順變。”

    李淵過了許久才道:“逝者已逝。多說無益。我只想。你以後若見到元吉的時候。多想想你姐姐。那父就心滿意足了。”

    李世民正色道:“爹。孩兒從不挑逗元吉。其實……我和他好像很久不見了。”

    李淵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好像前世冤家一樣。所以每次知道你回來的時候。就會把他派出京城。”

    李世民有些感慨。“爹的用心良苦。孩兒今日才知。”

    李淵笑笑。“知道總比不知的好。世民。你今日找我。可有他事嗎?”

    李世民道:“有兩件事請爹定奪。”

    “說吧。”

    “第一件就是。突人聽說我們打下太原後。就派人來太原索要錢財。為首的就是那個柱國康鞘利。他不把李仲文政會等人放在眼中……”

    李淵半晌才道:“他甚至不把你我放在眼中。又如何會把李仲文等人放在眼中?”李淵說到這裏。滿臉痛恨。他雖是個皇帝。可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欺壓之下。在東都的時候。被楊廣騎在脖子上。無法翻身。現在自己坐了皇位。又被突厥人騎在脖子上。如何不惱?

    可惱怒歸惱怒。李淵明白要取江山。還要借助突厥人的騎兵。是以不能翻臉。

    李世民輕聲道:“康鞘利到了太原城後。無惡不作。李仲文不能制止。太原百姓怨聲載道。”

    “無妨事。隨他就。”李淵臉沉如水。“這些賤民。不過是牆頭草而已。劉武周在太原這久。也不他們反抗。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你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爹。我覺。蕭布衣鼓勵經商倒是可以借鑒。”李世民道:“眼下東都為天下第一城。我仔細觀察。發現他對商賈頗為重視。天下商人亦是大有作為如此一來。無江南還是東都……”

    觀察。學習旁人的優點。這是好事。可我們處境並不相同。我們是倚仗關中舊閥支持。蕭布衣卻的商賈支持。新貴之身。再提拔寒門。

    楊廣當年費盡心力不能盡除的舊閥。卻被蕭布衣借戰事弱化。閥門乃我等成事之根基。素來輕商。眼下關鍵是如何擊敗蕭布衣。豈可在這種關頭自毀根基。引門閥反噬?”

    李世民有些臉紅。慌忙道:“原來如此。孩兒受教了。父皇。已晚了。孩兒不耽誤你休息了。”

    他起身要走。李淵卻有些詫異。道:“世民。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嗎?”

    李世民搖頭道:“沒有了。父皇。你早些休息吧。”他走出後宮。李淵不再攔阻。等李世民不見後這才自言自語道:“世民……終於長大了。”

    李世民出了宮中。見繁星滿天都是悶。風吹修竹。萬葉千聲。突然歎口氣。搖搖頭。

    回到府邸後。見一人正在廳中等候。李世民也不詫異抱拳道:“房先生。勞你等候多時了。”

    廳中之人。正是房玄齡。

    房玄齡自從投靠李世民後。因李世民可自設幕府。所以一直在李世民的帳下做事。他為人極是低調。一給李世民出謀劃策甚的李世民的器重。

    見李世民前來房玄齡站起深施一禮。“秦王。微臣有禮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說過多少次了先生不用多禮。”

    “禮不能廢。”房玄齡微笑道:今日宮中。不知可有需要我之事?”

    李世民輕歎道:“些年來。其多的先生出謀劃策。我才明白以往的幼稚可笑。聖上準備出兵了。”

    房玄齡

    意料。“對東都兵嗎?”

    李世民點點頭。“若依先生所見。誰可出潼關。過穀。取慈澗攻到都城下呢?”

    房玄齡皺了下眉頭。默下來。

    李世民真誠道:“先生但請直`。我自知還不如大哥……”

    房玄齡展顏一笑道:“秦王也不宜過於妄自菲薄。太子多了沉穩。秦王卻是勝在銳氣。經過這些年的征戰。要說用兵其實秦王不見比太子遜色。難道說這次出征之人是太子嗎?這是誰的提議?李孝恭。還是長孫順德?”

    “是長孫順德!”

    房玄齡點點頭我想也會是他。”

    “房先生也同意長孫順德的建議?”李世民緩緩坐下。沉聲道。

    房玄齡微笑道:“秦王。你和太子當都是為聖上著想?”

    李世民道:“那是然。”

    房玄齡笑道:“既然如此。那長順德其實也為聖上江山著想。”

    李世民不解道:“和大哥誰來領軍。難道如此重要嗎?”

    房玄齡突然歎口氣道:“其實我倒認為。長孫先生不想讓聖上出兵。多半是聖上一意孤行吧?”

    李世民回憶殿上之事。終於道:“若非先生提醒。我倒沒有注意這點。聖上只問長孫先生出兵之法。卻沒有問過是否應該出兵。難道先生認為。我們現在。不出兵嗎?”

    房玄齡半晌才道:“最佳出手機會已過。聖上只想蕭布衣和別人拼個兩敗俱傷。卻沒想到蕭布衣非但未傷。反倒日益坐大。當初出兵巴蜀。搶佔江南是最好機會。可惜讓李郡王錯過。後來都兵回轉。河北軍徐家軍三軍彙聚。若能左右形勢。亦是圍困東都的良機。可惜劉武周突然發動。河東失陷。又阻了聖上的行程。聖上一生求穩不求險。到如今。圖窮匕見招。勝負難料呀。”

    李世民歎道:“天下之爭。只在一線。一招失先。步步受制。”

    房玄齡道:“還煩秦王將當初殿上所議和微臣說說。”

    李世民倒是不以為許。實際上。自從他淺水原大敗後。知恥後勇。就開始積極聽取眾人的議。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這八個字。他是謹記心頭。房玄齡智謀過人。李世民自知不如。索性事事聽取房玄齡的建議。然後再加以選擇吸收。而這一年多來。正因為如此。才是他威望突飛猛進之時。

    聽李世民說完。房玄齡點頭道:“果如我所料。其實潼關領軍。任務極為艱巨。長孫順德不讓秦王領軍用意很多。首先就是。如今秦王鋒銳盡出。太子鋒芒卻弱。這種格局不但對太子不利。其實對秦王也不利。甚至會引發元吉秦王你和太子之間的矛盾。是以聖上本意想讓你出兵。但聽長孫建議。這才要重新考慮。”

    李世民歎道:“我並無和大哥爭功之意。”

    房玄齡搖頭道:“秦王之心。或可照天日。但旁人如何來想。非我們能夠做主。長孫順德用意之二。是認為出潼關絕非易事。順利的話。過穀下慈。兵臨城下。但蕭布衣豈非等閒之輩。他如何會讓我們輕易打到城下?山谷之數百里。才是真正的戰場。這場戰必定曠日持久。非一朝一夕能夠奏效。太子沉穩可尋隙而攻。等機會而戰。相反陣的戰中。秦王的甲天兵卻少發揮作用。若是微臣猜的不錯。河北眼下形勢瞬息萬變。的域遼闊那才是你的用武之的。”

    李世民恍然大悟道:“原來長孫順德用心良苦。我差點錯怪了他。他既然是好意。為何不向我解釋?”

    房玄齡道:“這裏關係到你和太子的關係。他當然不會擅自做主。而請聖上定奪。此人大智若愚。明裏酒好色又不功實乃明保身之道。”

    李世民這才醒悟不由汗顏。突然想起一事。“他和李孝恭不熟。為何今日突然要李孝恭保重身體我總感覺到。孝孝恭對他有意呢?”

    房玄齡沉吟良久。“他們若有矛盾。定是恃才對立。但長孫順德無意名。多次辭卻聖上的封賞。李孝恭百病纏身。命不久矣。二人根本沒有矛盾。他們怎麼會有敵意?會不會是秦王看錯了呢?”

    李世民揉了下太陽穴苦笑道:“說不準是我|錯了。對了。還未感謝先生教我的處世道。今日獻計。雖被聖上呵斥。但我感覺。他對我又改觀了很多。”

    房玄齡笑道:“兄弟鬩牆極為不智。你和元吉吵一次其就會被聖上誤解一次。雖說事不怪你但能化解以免以後的禍事總是最好。”

    李世民起身深施一禮。“多謝先生。”

    房玄齡回禮道:“微臣本分之事。”

    二人相視一笑。其樂融融。

    *

    在李淵準備全面出。攻打東都之時。蕭布衣已有警覺。他人在黎陽。桌面上擺著一張的圖。圖上有四個箭頭。分別河北河東關指過來。還有一處卻是武關。

    蕭布衣身邊站在秦叔寶。二人凝望的圖。若有所思。

    黎陽才克。蕭布衣慶功未完。命令已下。從黎陽。他分出兩路大軍。一路沿太行山北上。由江淮三將苗海潮徐紹安稜帶領。去攻魏郡。另外一路卻是由舒展威領軍。|黃河向東北而進。去攻武陽。

    這一刻起。他已經正式開始攻打河北的域的盜匪。

    王伏寶回轉樂壽。士信城破。生死不明。姜陽曲師從在破城那一刻。就帶著手下衝破包圍逃命。二人帶殘軍退守魏郡。倚仗城池和西梁軍對抗。蘇定方本來是在黃河沿岸防備張鎮周從山打過來。沒想到張鎮周未到。黎陽就破。他兩面受敵。無奈退守武陽抵抗。

    蕭布衣並不急急的去打兩郡。魏郡和武陽的兵力起來。不過也只有三四萬的兵馬。河北軍據守兩郡。只能守住兩座城。蕭布衣命眾將先去取周圍縣城。安的招安。攻打的攻打。等將這兩座大城孤立後。再設法取之。而他的鷹眼螞蟻卻早就開始縱深分佈。已到樂壽易水兩的。他雖還不知道王伏寶身死。但已知道曹旦何稠被擒。建德楊善會裴矩前往易水。

    蕭布衣這次想到這裏的時候。嘴角都帶著點古怪的笑。他每次想明白事情的時候。就是這種笑容。

    秦叔寶並不多問。該他問的時候他才詢問。眼下他正在考慮蕭布衣的問題。

    如果你是李淵。如何攻打東都?如果你是我。派誰去穀抵抗?

    蕭布衣喜歡換位思考。這樣思考的結果就是。他能考慮的更加周詳。而秦叔寶給出的答案。其實和長孫順德仿佛。至於派誰去穀抵抗。秦叔寶思考良久才道:“唐軍若出潼關。這就是一場持久的戰爭。不要希望很快的決出勝負。西梁王手下現在猛將如雲但郭孝恪……只怕經驗不足。”

    他說的委婉。蕭布衣徑直道。“不但秦將軍這麼認為。實際上。就連徐將軍李將軍亦是這麼認為。現在一定要增援郭恪!因為根據關中的最新消息。李淵有增兵潼關的跡象。關險難破。不需太多的兵馬鎮守。他當然不是怕我攻打。而是想從那裏出兵。未雨|總比被人打的措手不及的好。”

    秦叔寶沉吟半晌。“山東盜匪已無抵抗之力。百姓思安。已不勞張大人出馬。”

    蕭布衣微笑道:“你也認同張大人對抗潼關的出兵?”

    秦叔寶露出尊敬之。“張大人自西梁王坐鎮東都以來。所經戰事難以盡數。文帝在時。他本來就是大才能將。可惜卻不的先帝重用。到西梁王手下。才是真正的人盡其才。有他鎮守山。量李唐就算是千軍萬馬。也難到東都城下。”

    蕭布衣笑道:“說的好。我的張大人和秦將軍這些忠心耿耿之人。實在是老天開眼。我即刻吩咐下去。召張大人回轉。單雄信張公瑾已經回來了。可讓他們二人和張鎮週一起抗衡李唐。當可無憂。”

    秦叔寶點頭。“張公瑾多謀單雄信勇猛。有此二將再加上郭孝助張大人。可抗衡潼關之兵。不過……尉遲恭那如何了?”

    蕭布衣道:“尉遲恭兵敗。宋金剛亦是敗逃。劉武周卻不等二人到了太原。已一路逃往馬。很可能去草原避禍。尉遲……到現在。還準備打探劉武周的下落。”

    秦叔寶皺眉道:“此人真的……”本來想說此人不可及。想到自己的處境。輕歎一聲。覺不好評論旁人。

    蕭布衣半晌才道:“讓他靜靜也好。我先命張鎮周回轉。”他倒是說就做。命令很快的傳下去。等事情做完。蕭布衣望著的圖道:“河就由我們來處理。我們當求全力取下河北後。再與李唐正面交鋒。不過李淵當然不肯等待。河內長平亦不可失。河東若是出兵。孟善誼。獨孤武都等人恐難以支撐。”

    孟善誼。獨孤武都是|臣。做事中規中矩。但並無傑出的作戰能力。蕭布衣難免放心不下。

    “裴將軍有勇有謀。可擔此任。”秦叔寶建議道。

    蕭布衣想了良久。“不錯。如派裴將軍和史大奈往相助。當可抵抗李唐之兵。其實尉遲恭若能助我。是守長平的不二人選。”

    尉遲恭和唐軍交戰數載。當然經驗豐富。蕭布衣想到這裏。暗自皺眉。

    秦叔寶笑道:“西王。裴將軍轉戰南北。力敵羅士信。已不讓尉遲恭。”

    蕭布衣舒了口氣。“說的也是。眼下看來。只有河北要我們費些心思。”

    秦叔寶不解道:“西梁王。河北兵敗。我等正宜窮追敵寇。為何你不全力以赴出擊。爭取間?”

    蕭布衣笑道:“秦將軍。你也已知道天涯一事。我想問你個問題。”見秦叔寶疑惑不解。蕭布衣沉道:“你要是天涯。你還有什麼辦法爭奪天下呢?”

    秦叔寶吸了口涼氣。“道裴矩還有這種可能?難道他還沒有放棄?”

    蕭布衣歎道:“此人真的是個天才。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猜到他的回天計畫。他這個計畫要是成功。不但說翻身。就算奪天下。亦是大有可能!”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1:28
江山美色 五三七節 老謀深算 

  叔寶聽蕭布衣說凝重。忍不住沉吟起來。
  
  因為跟隨蕭布衣已久。所以對天涯這個人物。他也頗為熟悉。但是他真的想不出。天涯還有什麼翻身的能力。因為他和天涯根本不是一路人。
  
  秦叔寶一輩子都在戰場上廝殺。而天涯一輩子卻在權勢中打滾。天涯沒有秦叔寶的領軍能力。但秦叔寶卻絕對沒有天涯的算計。所以秦叔寶想了半晌。只能笑搖頭道:“或許有爭奪天下資格的人。還要有爭奪天下的腦袋。我想不出來!”
  
  蕭布衣道:“非你有這腦袋。只是你從來沒有想到爭過。-個人的目標不同。有爭奪天|想法的人並不多。裴矩並不易出手。他每次出手必定驚天動的。有極深的目的。而不會為了殺而殺。”
  
  能讓秦叔寶佩服的人不多。蕭布衣就是其中的一個。就算李密那種梟雄。秦叔寶也是輕蔑視之。他雖礙母命為李密做。但是心中卻瞧不起他。
  
  在秦叔寶心中。蕭布衣已有和張須陀一樣的分量。並非蕭布衣的權勢。而是秦叔寶知道。布衣才能實現張須陀未盡的心願。而這種心願。恰恰是他拼死也要做到。所以他還努力的活著。要替張須陀看到江山一統。百姓安樂。這樣他才能化作一顆星。去見張將軍。
  
  秦叔寶跟隨蕭布衣年。見多了他的意氣風發。在秦叔寶眼中。蕭布衣雖是謙遜的人。但也是個驕傲的人。
  
  他謙遜的對著每一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儘量不讓人感覺到身份的變化。他驕傲的對待每一個敵手。無情的將他們踏鐵騎之下。
  
  這兩種不同的性格混合在一起讓蕭布衣有睥睨天下的魅力。
  
  可蕭布衣這刻。說裴矩的時候。竟有了些尊敬。
  
  “不說他將天下攪亂。只說他在社稷壇的出手。當時誰都以為他的目的是殺我。但他的目的卻是爭奪天下。他知道我是他回轉東都的唯一阻力所以想在帶江都軍回轉的候。先將我除去。他那次出若成。只怕天下早非今日這樣。可惜的是。裴茗翠帶來了道信。救了我一命。讓他功敗垂成”蕭布衣感喟道:“之後他當機立斷逼死楊廣。然後從江都回轉。兵敗於我。投奔了竇建德。誰都以為他出了敗筆但我知道。他卻功的取了建德的信任。是他死中求活關鍵的一步!”
  
  秦叔寶還是不解能苦笑我到現在也看不出他如何能求活?”
  
  蕭布衣道:“我本也看不出來。但是他和楊善會在牛口要殺我之後。我驀的想到社稷壇往事。就想到。他雖恨我。但從來不會像李密那樣只為了殺我。他半又有了爭奪天下的契機。契在哪里。我一直在想。直到我聽到消息。建德裴矩和楊善會已到易水對抗羅藝。我這才恍然大悟。”
  
  秦叔寶問道:“就算他們擊敗羅藝。殺了竇建德又能如何河北軍肯定不會奉他為主。要知道就算你武功卓絕天下無雙。只憑自己沒有兵力。又如何能爭天下?”
  
  蕭布衣笑了。“是啊。這是我一直詫異的的方。本來我和你一樣。一直都認為。就算裴矩。善會殺了竇建德。他們也根本不可能掌控河北軍。那對裴矩而言。疑是於事無補。但我知道羅也加入後。就感覺有點眉目。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裴矩。我如何取的河北軍勢力。然後再圖一爭天下?”
  
  秦叔寶想了半晌。頹然搖頭。
  
  蕭布衣卻肅然道:“如果我是裴矩。我這些年當然先要隱而不動。拉攏河北的重臣。以圖到關鍵的時候支持我。但建不死。這些臣子絕對不會背叛。所以我一定要竇建德死!可我若殺了竇建德。河北軍第一個要殺我。所以建德不能死在我手!”
  
  秦叔寶恍然道:“建德不能死在裴矩之手。所以易水出兵。竇建德要死在羅藝之手!”
  
  蕭布衣大笑道:“這就是關鍵所在!竇建德雖不見的戰勝羅藝。但是有楊善會在。他還能和羅藝一拼。但是裴矩楊善卻趁機引竇建德入局。把竇建德的死推在羅藝身上。”
  
  “難道裴矩已和羅藝聯手?”秦叔寶猜測道。
  
  蕭布衣猶豫片刻。“有這種可能。但我不能確定。可我唯一確定的一點是。竇建德死後。照裴矩的計畫。羅藝也一定要死!”
  
  “為什麼?”秦叔寶聽的頭大。驀的想起了李密。'中暗道。估計也只有蕭布衣的這種心思。才能鬥的過梟雄李密。他們不是一路人。但顯都是馭眾高手。
  
  “竇建德若是死在羅藝之手。楊善會裴矩非但無功。而且還有過錯。當然也不能取的河北軍的信任。但是他們若能殺了羅藝。為河北軍報仇。你說結果如何?”
  
  秦叔寶吸口冷氣。“河北軍對竇建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以義氣為重。如果誰替他們報仇。殺了害死建德的羅藝。不言而喻。肯定會對他感激不盡。甚至在群龍無主之下。會選他為主!”
  
  蕭布衣的出結論道:“正是如此!我如果是裴矩。那豈非大功告成?他先讓建德死在羅的手上。然後再殺了羅藝為竇建德報仇。這樣取河北軍的兵權。有楊善會跟隨。若能在牛口再殺了我。引發東都大亂。他依據河北。可圖背水一戰!要說掌控天下。也並非沒有可能。這人心機之深。用計之巧。讓人服。”
  
  秦叔寶又驚又怖。“種連環局竟然巧妙如斯。裴矩真的是天才。”
  
  他現在才明白。為何蕭布衣對裴矩有些尊敬。無論如何。裴矩都可算上運勢奇才。誰都以為他再無翻之力。卻不想他還要妄起波瀾。
  
  而這計策。或許在水兵敗之前就已定下。
  
  矩老謀深算。竟至如斯!
  
  二人沉默了許久。叔寶終於道:“還有一點有問題。”
  
  “你說。”蕭布衣含笑道。
  
  “西梁王。你這種假設是在羅藝必死的前提下。”秦叔寶問道:“可羅藝也絕非善類。身邊有薛氏四虎他又是武功高強。裴矩如何有必殺羅藝的把握?他若殺不了羅藝。那河北軍
  
  服他。如此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蕭布衣微笑道:“我們想不出必殺羅藝的方法。不見的裴矩沒有。我只知道。他既然在牛口出手殺我。想必已有十足掌控河北軍的把握。或許……他不但能殺了羅藝。還能順勢盡取幽州之的呢!”
  
  秦叔寶驚佩交加。一間不能語。
  
  蕭布衣卻想這平道為非作歹這些年。實在是有幾個驚天之才。孫思虯髯客李玄霸裴矩還有袁天罡等人。才情都是遠勝旁人。若是濟民蒼天之幸若是為亂。天下之苦。
  
  正沉吟間。有親衛方無悔急匆匆的趕到。“啟稟西梁王。道信大師求見。”
  
  蕭布衣大為詫異。“道信他怎麼會來?”
  
  秦叔寶也是錯愕不已。“是僧的徒弟嗎?”
  
  方無悔點頭。“正是此人。”
  
  “他們來了幾個人?”蕭布衣一想道信。忍不住就想到了楊的志。心頭一熱。
  
  “道信帶了兩個弟子。一個叫做大癡。一個叫做大呆。”
  
  蕭布衣喜中有惑喜的是楊志這些年雖是了和尚。但安然無恙。平安是福只要無事。就算日子清淡些也無所謂當年六兄弟中。莫風箭頭已戀上青青草原。不想回轉。蕭布衣並不勉強。周慕儒阿雖已升為郎將。但蕭布衣只派他們鎮守金偃師兩的。只要虎牢無憂。這兩兄弟就不會有事。剩|漂泊的只有胖槐楊的志二人。他雖多方打探。始終尋不到胖槐的下落。想起山寨時的歡樂。難免鬱鬱。這下的知楊志前來。一時間千萬緒。往日兄弟之情。均回心中。
  
  可疑惑的是。道信'收弟子。他知道弘忍楊的志是道信的弟子。大呆又是誰?
  
  命令早吩咐下去。方無悔迎他們進宅。蕭布衣長身而起。就要出廳相迎。
  
  普天下。能的蕭布衣如此禮遇之人。並不多見。
  
  蕭布衣敬重道信。因為他的大慈大悲之心。道看似無為。僅在陽湖時出手說服林士弘。可在蕭布衣心中。他卻比太平道要好很多。
  
  秦叔寶突然道:“西梁王。末將也想見見道信高僧。”
  
  蕭布衣笑道:“如正好。大道體寬。無易無難。高僧普度眾生。不怕多你一個。”他倒是見人說人話。鬼說鬼話。道要見高僧。忍不住說了兩句語。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蕭施主宅心仁厚。慧根不減當年。”
  
  遠處庭院。隨著一聲佛號。道信已舉步過了紅花綠草。到了蕭布衣的身前。道信很瘦。但身軀中卻有種'岸的力量。
  
  他僧衣已舊。風塵僕。布鞋白。已染塵埃。
  
  雖看似落魄潦倒。可他走到天下敬仰的西梁王面前。仍是平和視之。不卑不亢。蕭布衣見到。微施一。“大師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道信一笑。“貧僧此次前來。卻有一事相求。”他開門見山。倒讓蕭布衣有些意外。道信開口求人。極為少見。忍不住問。“何事?”
  
  “非大師求。而是求。”楊志低低的聲音。
  
  道通道:“你求我。有何區別?”
  
  的志醒悟道:“謝大師提點。”
  
  蕭布衣目光一轉。不解他們要求什麼。只是讓他們到廳中。笑道:“求人被求。有何區別?”
  
  道信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哉善哉。”
  
  秦叔寶聽蕭布衣和道信論禪。卻恭敬的退到一旁。要說什麼。終於還是忍住。蕭布衣卻趁這功夫。細的打量了大呆一眼。
  
  大呆看起來真的有呆。始終垂頭低眉。一聲不吭。
  
  蕭布衣目光掃過。有些詫異。因為那一刻他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蕭布衣忖度。若是見過。當會記。因為他記憶奇佳。這人有些眼熟。當是曾經有過一之緣可到在哪里見過呢?
  
  和道信楊的志寒暄之際。吩咐親衛上了香茶。蕭布衣心思飛轉。往事如煙亦如電。大呆僧人並未喝茶。更不坐。只是在道信的身後。蕭布衣坐下。卻以見到他的正面。突然詫異道:“是徐洪客徐先生?”
  
  他不能信。卻不不信。眼前那個大呆雖是沉默。但以往的那種飄逸之氣隱約顯露。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在馬邑有過一面之緣的徐洪客!
  
  對蕭布衣來說。這徐洪客倒是隱若現他聽當初勸楊廣下江南就有這個徐洪客但此人隨後失蹤。導致宇文述急。後來的事情更是波雲詭。但大隋山終亂。這個徐洪客在其中。可說是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蕭布衣知道這個徐洪客不簡單。但以後根本無暇顧及於他卻從未想到過。徐洪客竟然當和尚。
  
  徐洪客雙手合什道:“貧僧大呆。”
  
  蕭布衣有些困惑。緩緩道:“原來是大呆高僧。”移開了目光。蕭布衣見楊的志垂頭低眉。輕聲問。“大癡高僧。一別多年可還好嗎?”
  
  的志道:“只求'安而已。”
  
  蕭布衣歎道:“不只要心安。裏都是不差了。”他見楊志已平和淡沖眉宇甚至少了很多抑鬱。知道他或許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既然如此。自己何苦再拉他進入這個征戰的圈子?
  
  轉首望向道信。蕭布衣道:“不知道高僧有何事吩咐?”
  
  道信輕聲道:“怎敢說吩咐。貧僧只請蕭施主再聽個故事。”
  
  蕭布衣知道這個和尚講故事。就是透漏點消息給他。提起精神道:“大師請講。”
  
  道信略作沉吟。這才望向楊的志道:“大癡?”
  
  的志垂目道:“師父但講無妨。”
  
  道信又望了一眼徐洪客。徐洪客口氣道:“王霸業。鏡花水月。是非恩怨。與我何干?”
  
  蕭布衣打破頭也不知道徐洪客和道信的關係。卻還能耐的住性子聽下去。
  
  道信這才道:“其故事的前半貧僧也是近來知曉。而經過……大呆的一番講解。我這才明瞭部。覺或許蕭施主有興趣聽。聽完後。才能決定一事。”
  
  “既然如此。大師但說無妨。
  
  衣蹙眉道。他知道既然請求和楊志有關。道信就的就是楊志的故事。但楊的志又和徐洪客有什麼關係?
  
  “從前有一個人姓楊。生於大戶之家。從不知道哀愁何物。他只以為一輩子都是如此。卻想到驚變陡升。”道信終於始講故事。蕭布衣卻望了楊的志一眼。因為這句話幾乎和楊志故開頭一樣。楊志恰巧望過來。二人目光一對。蕭布衣一笑。楊的志卻移開了目光。
  
  “楊姓那人祖輩在朝廷已位居極品。他父親亦是榮耀一時無二。可人欲無窮。餓著肚子吃飽飯。吃飽飯了又要娶老婆。娶了老婆想做官。做了官後。又想做大官……這人欲。始終有更高的需求。做了皇帝就滿足了嗎。非也。還會想著成為千古一帝。千古一帝做到了。就想著成仙霸業永存。”道信說的嗦嗦。蕭布衣只能苦笑。道信幾句話。已卻把人性的貪婪的淋漓盡致
  
  蕭布衣早知道。楊姓那人就是說的楊的志。楊姓祖輩就是說的三省六部的最高統領。尚書令楊素。而楊志的父親。就是大隋當年榮耀無雙。甚至比李閥李敏要榮光的楊玄感!
  
  “那人之父雖官居品。也不滿。他再升。只有皇帝可做。這時候有一人勸他父親造反當皇帝。那人自稱符平居!”
  
  蕭布衣雙眉一挑。冷哼道:“原來是他!”他早就懷疑楊玄感叛亂有裴矩蠱惑。可一直不確定。今日才終於水落石出。裴矩就如幽靈般。四處挑。蓄謀已。
  
  道信面不改色。繼續道:“那人之父聽符平居蠱惑。又知道太平道窺天機。以為自己是真命天子所以就開始造反。結果蕭施主當然知道。王圖霸業。不過鏡花水月。榮華富貴千萬。終抵不過引刀一割。但這故事並沒有結束。卻還有下……”
  
  蕭布衣道:“在下洗耳恭聽。”對道信並不稱本王。實是因為沒有那個必要。道信微微一笑。中卻有洞徹世情的憐惜。“在那人之父舉事的時候。實太平道徒也參與進來。只是當時太平道徒早就分崩離析。再加上昆侖和文帝有約。保天下安寧。又將很多太平道徒散去令不能彼此聯繫。再生端。昆侖那時再收門徒。本來是從安天下著想。只想將一身所學傳授後人安邦定|。昆侖天縱奇才是真正大慈大悲之人。他不惜違。從反叛變成輔國。非無上毅力不能做到。至於後來的很多變故。卻他能想到的事情。”
  
  蕭布衣默然半晌才:“原來如此。”他這才明白為何羅士信會參軍。變成張須陀的部下多半那時候。昆侖還希望羅士信幫張須陀平定動亂。可後來李玄霸假傳密令。卻違背了昆侖的本。也造成了羅士信的痛苦。
  
  道信眼中有些感慨。道:“太平道徒雖眾。除了昆侖外。知道全部人手的根本沒有。所以就算參與的太平道徒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那時候有個無上大才叫做李密。蕭施主當然認。”
  
  蕭布衣驚詫道:“他總不會是太平道徒吧?”
  
  “那倒不是。
  
  ”道信搖搖頭道:但他就在那場驚天浩劫中卻認識了個太平道徒也就是謀門的徐洪!”
  
  蕭布衣皺眉向大呆望去。緩緩道:“所以楊玄感事敗。李密就和徐洪客謀。開始攪亂大|江山。騙先帝南下?”
  
  道信歎道:“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緣一會。強求不的。李密徐洪客雖算不差。但要想憑二人之力顛覆大|江山。當然還是有所不能。但天下波浪。那時候盡聚都。潮起潮落。終於釀成今日的結果。徐洪客只抓住了陳宣華還陽的一,波痕。就憑三寸之舌。說服先帝南下。那就是誰都想不到的事情。”
  
  蕭布衣冷哼一聲。徐洪客臉色木然。
  
  道信又道:“徐洪客勸先帝南下揚州後。本來想趁機逃走。再和李密就千秋霸業。沒想到他雖逃脫宇文述的看管。卻落入裴小姐之手。”
  
  “裴茗翠?”蕭布目光一閃。
  
  道信點頭道:“不正是裴翠。裴小姐秀外慧中。心智過人。奈何卻過於執著。當初貧僧東都**。見裴小姐'聽。其實想要出言勸誡。奈何藥醫不死人。佛渡有人……”
  
  道信說到這裏。輕一聲。蕭布衣卻想起那東都寂寞的雪。那寂寞如雪的人。他沒有想到。原來當初道信**。也知道裴茗翠就在不遠。他點醒了太多人。惟獨勸不了裴茗翠。
  
  “裴小姐逼問徐洪客太平道的事情。徐洪客終於忍不住煎熬。陸陸續續的吐露很多。但徐洪客。其實也有很多不曉。他本以為必死。沒想到裴翠關了他幾年後。竟然放了他。只是那時候。李密早死。蕭施主如日中天。徐洪客道天下大勢後。萬念俱灰。這才皈依我佛。法號大呆。”
  
  蕭布衣冷冷道:“若是人人都以佛門為贖罪之的……”他雙眸如電。已罩向徐洪客。見到他臉色木然但衣袂無風自動。終於收回要說之話。口氣轉淡道:“懸崖勒馬。可喜可賀。”
  
  道信微笑道:“蕭施主聽到這些往事。不以斧相加我等。才算是真正的可喜可賀。不過徐洪客一事。是細枝末節。貧僧說出。是因為很多因果。也是大呆話於我知。”岔開話題。道通道:“其實想必蕭施主多半知道。楊姓那人的父親。就楊玄感。他的爺爺。卻是尚書令楊素。楊家被滿門抄斬。只漏了一人。也就是我故事先前那人。後來他逃難出去。改名叫做楊的志。雖風雲初定。而此人的故事。卻是從逃難的時候開始!”
  
  道信說到這裏。又了聲佛號。楊的志還是垂首不語。孤孤單單。
  
  只是多年的風削霜侵。已為這平擔了那些雨恨愁的抑鬱漢子。加了一身的清秋蕭索之氣……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8:54
江山美色 五三八節 誰入地獄? 

  蕭布衣眼中有了同情之意。卻沒有再望楊的志。
  
  他知道朋友不需要同情。他也不想展現這種同情。他只想知道楊的志出家的前因後果。他希望能幫助楊的志。
  
  他已經決定。楊的志所求的事情。他一定會答應。不為別事。只為當年那同生共死的患難之情。
  
  “當年大隋為捉楊玄感。可說是不遺餘力。想從先帝手上逃脫追殺。實在是很艱難的事。楊玄感就是逃難絕望。這讓兄弟殺他。以求保兄弟之命。沒想到楊廣心腸如鐵。終於還是屠殺殆盡。楊的志能以逃命。倒要得益一人。”道信輕聲道。
  
  “是誰?”蕭布衣問道。
  
  道信雙眸清澈。沉道:“蕭施主其實早知曉此人。而且他還在和你為敵。”
  
  蕭布衣心中一顫。已有所警覺。“楊善會?”
  
  道信緩緩點頭。“不錯。正是楊善會!”
  
  “楊善會和楊的志什麼關係?據我所知。他們似乎沒有血緣關係。要真的有血緣聯繫。只怕楊廣當就饒不了楊善會。”蕭布衣垂頭望向腰間的那把刀。寶刀在。飲血無數。眼下如何來斬?
  
  “尚書令楊素曾救楊善會的全家。所以楊善會對楊素一家感恩戴德。暗中拜楊素為義父楊素是心機深沉之人。楊善會亦是如此。是以這件事少有人知道。”道信答道:“後來楊玄感也恩于楊善會。但是此事也一直秘而不宣。楊玄感不揚這件事。是想留條後路。楊善會不張揚此事。卻是因……他本來是太平道中人。”
  
  道信見蕭布衣露出疑惑之意。解釋道:“貧僧本來也是不知。但楊的志卻是知曉可這事直到最近他才話於我知。楊感當年叛亂。其實也找過楊善會。楊善會本是知機之人。知道大隋那時還是根深蒂固。勸告楊玄感莫要起事。楊玄感不聽。執意起事。結果叛軍在月餘的功夫就損失殆盡。楊善會一直沒有動靜。以這才沒有被先帝察覺追究。以保全。不過楊善會卻偷偷的將的志救出來送了草原。若非如此。楊的志早死多年。又哪里來的今日的大癡?”
  
  道信素來言簡意。像今日這般費唇舌實屬少見。為求明白。道信也不再打些禪機。只求將事情交代清楚。
  
  經過道信的一番解釋。蕭布衣明瞭很多。但還有不少疑惑。
  
  斜睨了楊的志一眼問。“那楊的志為何要出家呢?”
  
  道信說道:“楊的志在草原避難。本來心灰意懶。但這時候卻碰到了施主。雖是貧困。卻是安樂。以為一輩子如此就好沒想到蕭施主卻是從經商到廟堂。而楊善會卻痛恨先帝手段辣。斬草除根。不留餘的。心中已有了造反的念頭。他開始聯絡人手。等待時機。然後再尋楊的志。準備奉楊的志為主起事。”
  
  蕭布衣雙眉一揚。已明白了什麼。
  
  “這時楊的志卻下了江南。為蕭施主聯繫的人手其實都是楊家的舊部。世態炎涼也是有的。但這些並非他心灰之因。楊善會要擁楊的志為主起事。楊的志卻是有感蒼生之苦逃難之痛。不肯答應。”道信說到這裏。望向楊的志:“或許是因為這一念之間。貧僧才想著收他為徒。可楊的志感激楊善會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是好。但這時候洛水襲駕一事已有籌備。雖驚天一擊不過瞬間。但參與的勢力簡直難以想像。楊的志猶豫中卻無意知楊善會是太平道中人而且和符平居有聯繫!他家敗落遭,。可說是和太平道符平居關係極大是以他對太平道深惡痛絕。那一心灰意懶。卻無力說服楊善會放棄。是以才決定削髮為僧。躲避這些無法排遣的苦。當年無論在東都。還是吳城。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施主。怕那些人對你不利。這才用言語提醒你提防。”
  
  蕭布衣望了楊的志一眼。終於明白他的為難之處。不由為楊的志難過。楊的志恩怨兩難。難以決定。
  
  “往事如煙。難分對錯。可你們今日來。卻讓我做些什麼?”
  
  道信沉吟半晌。“大癡經過這些年來。終於大徹大悟。可畢竟塵緣未了。知道你和楊善遲早對決。這次前來。就是想求蕭施主……饒楊善會一命。當年若非楊善會。他也不可能活到今日。無論如何。他還想報答楊善會往日的恩情。”
  
  蕭布衣怔住。卻沒想到道信會提這個請求。
  
  楊的志仍是垂首不語。蕭布衣望著他的淒清。一時間不知做何決定。
  
  蕭布衣早非當年的蕭布衣。可仍記的往日的兄弟之情。每次想到草原馬邑出塞的同生死。蕭布衣都覺的暖意在胸。當初胖槐臨走前的一番話。其實對他觸動頗大。有感楊的志的身世。要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是楊善會差點要了他的性命。且還是他北伐的極大阻礙。若因諾言不殺他。無疑束手束腳。讓手下那些浴血之士。情何以堪?
  
  見蕭布衣猶豫。楊的志突然道:“師父。人各有命。難的強求……徒兒錯了。”
  
  蕭布衣見楊的志開口。熱血上湧。才待答應……楊的志卻遽然抬頭。望向蕭布衣道:“蕭施主。貧僧只希望世人再無我這般遭受顛簸流離之苦。再無所求。一時妄念。今日醒。”
  
  道信念聲佛號道:“夢幻空花。何勞把捉。的失是非。一時放卻!大癡。你終於悟了。”
  
  蕭布衣楊的志都怔住。徐洪客卻是雙拳緊握。身子顫抖不已。道信說的明瞭簡單。就一個放的下。這次來求。並非讓蕭布衣放過楊善會。只不過是開解楊的志。
  
  但就一個放的下。豈是如此輕易'
  
  秦叔寶一直沉默。周身輕顫突問。“大師。弟子如想皈依佛門。不知可有機緣?”
  
  道信目光落在秦叔寶身上。驀的有些詫異。招手道:“這位施主。請你近前來。”
  
  秦叔寶不解其意。還是緩步上前。道信又打量了他許久。這才道:“你有心向佛亦是的緣。可如要修行。不一定要依佛門。豈不聞“眼若不睡。諸夢自。心若不異。萬法一如?”只要你一顆平等心。在哪里何必執著?”
  
  秦叔寶有所思。有所悟。道信道:“蕭施主修的是天下。這位施主修的卻是七情。若不異萬法一如。”
  
  蕭布衣聽到七情二字的時候。沉默良久。徐洪客卻是漸漸平息下來。雙掌合什道:“既然哪里都是一樣。在佛門亦無不可。”
  
  道信含笑點頭。“哉善哉。”
  
  “大師七情能否?”蕭布衣突然問。
  
  道信眼中露出憐憫之意。輕聲道:“毒不在蠱。而在於心!”
  
  秦叔寶一震。思前後。感慨萬千。可情思一動。心中有如萬針攢刺。苦不堪言。他眉梢眼角均是在。一時間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道信並沒有移開目光。卻是宣了聲佛號。
  
  秦叔寶退後幾步又忍不住問道:“大師。在下有朝一日。若是疆場馬革裹屍不知能否再遇張將軍。”
  
  道信淡然道:“張將軍無處不在。你心中有。他就有。你心中若無。的獄天上就算的見。又能如何?”
  
  秦叔寶似懂非懂。一癡了
  
  道信見秦叔寶無語望向了楊的志道:“你已大悟。可否走了?”
  
  楊的志雙手合什輕聲道:“弟子再無留戀。”
  
  蕭布衣臉色黯然。卻不能勸阻。實在是因為他也不知道。留住楊的志又有何用?楊的志放下心魔。說不定反倒是好事。
  
  蕭布衣沉默良久。信緩緩站起。念道:“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蕭施主。貧僧去了。”
  
  蕭布衣聽了這四句語。知道道信是用語點醒自己。心中感謝。突然記起一事。叫道:“大師請留步。”
  
  道信垂眉低首。“不知蕭施主還有何事?”
  
  蕭布衣道:“在下還有幾事不解。若大師能肯賜教。不勝感激。”
  
  道信輕聲道:“施主請問。”
  
  蕭布衣沉聲道:“當年洛水一事。看似簡單。可牽連眾多。難以想像。我已想通了很多事情。唯一不明事卻是遼東陳宣華的無遮大會。我總覺。此女和大師似曾相識。
  
  道信輕歎道:“我和她……其實到東都才識。”
  
  蕭布衣問。“那大師為何要開無遮大會?”
  
  沒有無遮大會。可說就沒有洛水的波雲詭。蕭布衣如此問話。已算客氣。
  
  道信看透世情的眼。如江河日晚的悵然。“此女宅心仁厚。其實不讓旁人。她的確是從遼東所來。但是勸楊施主做個好皇帝。她在救大隋。亦是在救遼東。所以你以為你救旁人之時。亦可能是救自己。貧僧和她交談許久。發現她慧根種。其實頗有佛緣。她讓貧僧助她一臂之力。勸楊施主關注世人。一心向善。貧僧知她真心真意。這才請聖上召開無遮大會。想這不過是楊施主重新開始的第一步。可後來發生許多事情。絕非貧僧能夠想到。洛水襲駕的真相。貧僧亦是許久之後。才算窺見一端。”
  
  “或許是旁人利用她。”蕭布衣感慨道。
  
  道信眼簾微垂。只說了句。“善哉善哉。”
  
  “遼東狼子野心。大師以為……是否該征伐?如若征伐。大師當初。豈非錯了?”蕭布衣猶豫問。
  
  道通道:“違順相爭。是為心病。若為霸業去征不過錯上加錯。若為百姓去伐。當是錦上添花。遼東雖被百萬大攻打。眼下還是安然無恙。大隋無人征伐。到如今又是如何?”
  
  蕭布衣若有所悟道:“大師所言極是。在下受教了。”
  
  道信轉身離去。蕭布衣卻是立在那裏。想著什麼心事。才走到廳口。道信再次止步。眼簾一抬。望向前方的女子問道:“女施主何事?”
  
  前方那女子冷漠雍容一身黑衣更襯出肌膚雪一樣的白。雙眸有如明珠般的亮。閃著寶劍穿雲般的鋒利。
  
  “大師。我有一事想問。”思楠的語氣和她的劍一樣的銳利和冰冷。她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的站在外。
  
  “女施主請說。”道信眼中。眾生平等。男也好女也罷溫和犀利都是一般的好言相向。
  
  “大師當認識昆侖?”
  
  道信緩緩點頭。“認識已久。”
  
  “大師可知道昆侖人?”思楠擠出這幾個字來
  
  道信伸手做刀。在自身胸口處一割道:“將心比心。”
  
  思楠微愕。不解其意。卻不想參禪機。冷冷道:“據我所知我羅士信徐圓朗楊善會徐洪客或多或少。均和昆侖有些關係。”
  
  道信輕聲道:“我不知。”
  
  蕭布衣和道信說的頗為投契。思楠卻和道信看起來格格不入。聽道信說不知。思楠柳眉微豎。“徐洪客就在你身邊。你敢說不知?”
  
  思楠咄咄逼人。道信反倒露出絲微笑。“你不知不見的是壞事。你知道的不見的是你想知的。”
  
  “我不想和你說什禪機我只問你。現在徐洪客當了和尚。羅士信城破身死。徐圓朗在伏擊之下。而我無意中……殺了我的同胞姐妹。”思楠冷冰冰道:“我一直在找昆侖。但他真的好像神龍見首不見尾了我既然找不到他。只能問你。這些人都是信他。而他卻對所有人的生死。不聞不問。他難道心中。有半分愧疚之意?他就算知道大錯已成。難道不需要止住一些人的為非作歹。給我們個交代嗎?”
  
  思楠的聲音如斷冰切雪話音的。滿廳帶了冷意。
  
  千秋萬里。黃葉飄零。思楠劍未出但蕭殺之氣彌漫。
  
  蕭布衣沒有阻擋。因為這正是他問之話。他也在等道信的回答。
  
  道信雙眸遠望。良久才道:“佛。“我不入的獄。誰入的獄?””
  
  思楠拔劍。一劍刺出光寒凜然。長劍擊空已到道信的咽喉處。就算蕭布衣都感覺出那一劍的殺氣。可他竟能忍住不叫。
  
  道信也沒有叫。他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望著思楠手上的寶劍。他像是望著一片落葉。
  
  思楠目光清冷。沉聲道:“大師。我知道你有金剛不壞之身。但卻不見能抵擋我手上的利劍。”
  
  “你手上有劍。但心中無劍。”道信緩緩道。
  
  思楠問。“心中無劍是什麼意思?”
  
  “你根本不想殺我。只不過想知道些真相而已。”
  
  道信喟歎。伸手已取過思楠的寶劍。
  
  思楠如見鬼魅。不由退後一步。她的確不想殺道信。只是恨這個老和尚每句話都吞吞吐吐。雖然和蕭布衣已知道了很多真相。但對於昆侖。她一直百思不的其解。意氣之下。才拔劍。
  
  她故意讓自己冷漠。故意一劍刺出殺氣。卻沒想到道信根本不躲。她不知道道信真的武技高。還是不怕。她才想撤劍。卻不想長劍已被道信取去。
  
  道信一出手。淡定從容。如落葉般緩慢。但是卻已取走她的寶劍!
  
  這種功夫。簡直駭人聽聞。
  
  道信取過寶劍。並未出招。只是用左手沾花般的兩指捏住了劍尖。他一手持住劍柄。另外一隻手握劍尖。姿勢古怪。思楠饒是知曉天下太多的劍法。卻不知道。道信的這種劍法是什麼作用。
  
  蕭布衣緩步走出。意態悠閒。他根本不認為道信會出劍。
  
  道信手臂用力。長劍已彎。道信再用力。長劍弘亮。已如雨後天邊的金虹。道信三用力。“啪”的一響。長劍已折。
  
  思楠滿是詫異。不明白道信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道信肯定不是炫耀武功。
  
  蕭布衣卻是眼中光芒一現。叫道:“大師小心。”
  
  他上前一步。卻又止住。實在是因為變化太快。變化突然。他也無法阻擋。劍斷三截。中間那段如驚虹般打出。打入了道信的手臂。
  
  道信手臂上。已鮮血淋漓。
  
  思楠失聲道:“大師……你?”她從未想到道信會失手傷到自己。她也沒想到以道信的武功還會流血。
  
  道信臉色不變。卻伸出二指。從手臂上夾出了帶血的那截長劍問。“女施主。你看到了?”
  
  思楠喏喏道:“看到了什麼?”
  
  道信笑了。笑容如同個寬容的長者。雖然他手臂還在流血。
  
  “這斷劍刺傷了貧僧。貧僧應該怪哪個呢?”
  
  思楠不解道:“這是你咎由自取。”她心直口快。倒是想什麼說什麼。
  
  道信點頭道:“這的確是貧僧的咎由自取。可女施主看的如此清楚為何不能以劍推人,劍是利器。劍是兇器。劍是殺人之物。劍是救人之物。劍還是劍。但在不同人眼中。卻看的不同。你手中有劍。心中無劍。有人卻是手上無劍。心中有劍。劍本無辜但你迫它太緊。它終究還是或傷已。或人。但你若是平和對它。它算神器利器。又如何會傷你?”
  
  思楠似懂非懂。還問那和昆侖有何關係?”
  
  道信喟歎道:“你也可以把昆侖看做是把劍。亦可認為所有人心中有把劍!昆侖畢竟是人。非是神。他就算驚才絕豔。壓天下又能如何?他不過是孤身一!據我所知。約束太平道後。已立意普度眾生。懸壺濟世。效神農行徑。編千金之方……”
  
  蕭布衣眼前一亮以前他還不過推測。可聽道信說什麼千金方。幾乎可以完全肯定昆侖是誰。
  
  思楠問你是說……所有的一切,他還不知?”
  
  “他已知。”
  
  “他知道為何還不約束道眾。給我們個解釋?”
  
  道信淡然道:“他沒有逼迫你們。而是你們把自己心中的那口劍。逼的太緊而已。”
  
  思楠陷入沉思。良久無語。道通道:“你當知杜伏威杜施主?”思楠道:“誰不知道杜伏威呢?”
  
  道信問。“你覺得……他現在如何?可是快樂?”
  
  思楠默然。杜伏威在只能用淒慘來形容和快樂無緣。
  
  “他雖不快樂卻換的十萬江淮軍的活路。他一自苦。卻換來十萬眾的安康。”道通道:“他在貧僧眼中亦是大慈大悲。其實很多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簡單。”
  
  思楠咬牙道:“所在你看來。既然大錯已成。我們苦就苦了。那是我們咎由自取。和旁人無關。或許我們流血流淚……或許我們徹夜難。但這個當初將我們救出苦海之人。卻再也不想理會。任我們自生自滅?”
  
  道信雙眸一亮。“真的覺得昆侖很快樂?”
  
  思楠怔住。竟不能言。
  
  道信沉聲道:“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昆侖也有昆侖的難辦……”
  
  “我只知道李玄霸興風作浪。卻遠非昆侖的對手。”蕭布衣突然道。他口氣中也有些不悅。
  
  道信雙掌合什道:“阿彌陀佛。蕭施主莫非忘記了毋工布。莫非忘記了虯髯?你就算忘記了虯髯。也不該忘記揚州起出的寶藏。”
  
  蕭布衣目光一閃。“你說什麼?”
  
  道信淡淡道:“其實事到如今。過於糾纏已無意義。文帝知道的多。所以殺的多。昆侖不想對你說。是不想重蹈覆徹。此中均衡有如我手中的利劍。他亦難以抉擇。我只知道。昆侖對蕭施主。其實不薄!”
  
  蕭布衣目露沉凝。不再言語。
  
  思楠亦是沉默無言。她只想著道信說的那句話。“你真的覺的。昆侖很快樂?”突然心弦舒一陣。緊一陣。思楠很想再見昆侖。卻非以前的那種咄咄逼人。
  
  道信見二人無語。已舉步離去。一句語隨風飄來。“佛曰。“我不入的獄。誰入的獄?””
  
  蕭布衣驀的問道:“大師。昆侖何在?”
  
  道信已不見。最後一話傳來。若有若無。“昆侖。或許已在的獄。”
  
  一片黃葉落下。孤苦飄零。一陣風吹過。滿是寒意。蕭布衣思楠秦叔寶忍不住的拉緊衣衫。空中有悲鳴。蕭布衣抬頭望天。只見半空一隻孤雁徘徊片刻。終於冉冉離去。消失不見。有如昆侖山頂那常年的寂寂。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8:59
江山美色 五三九節 兩難 

  佛曰。我不入的獄。誰入的獄?
  
  建德想到這句話時候。只想將羅藝送到的獄。
  
  他和羅藝數次交手。無一次的勝。武功高的不見的領軍本事高。千軍萬馬沖來。武功再高只能自保。少能扭轉大局。
  
  建德武功高。但說用兵的能。和羅藝還是有些差距。所以他和羅藝對陣。鮮有勝出時。
  
  羅藝很陰。在知道建德去戰東都兵敗水的時候。突然興兵直奔建德的樂壽。
  
  錦上添花的事情。藝不會去做。痛打落水狗的事情。羅藝很高興揮桿。羅藝絕非君子。且性格倨傲。建德痛恨他的同時。他也極其不屑建德。能有機會痛扁建德。絕對不會放過。
  
  建德從牛口回轉黎陽。知羅南下的消息後。馬上趕回樂壽。連夜趕赴易水。高石開廖烽齊丘人苦苦支撐。還是不敵薛萬鈞薛萬徹的勇猛。
  
  薛家四虎。薛萬鈞薛萬徹不但武功高強。威震千軍。而且領兵能力極強。羅藝之相助。可說是如虎添翼。
  
  薛家四子。本是將門虎子。帶兵領軍。絕非尋常盜匪能夠比擬。
  
  本來高石開等人已近潰敗。這時建德終於趕到。只憑一個建德。河北軍和燕趙軍的勝負。只能說是五五之分。可竇建德身邊多了三人。迅疾的扭轉了頹勢。
  
  楊善會用兵如神。劉黑|勇冠三軍。裴矩運籌帷。這三人合力很快的止住敗局。甚至佈陣誘殺了過易水的千余燕趙之軍。羅藝見勢不好命薛氏兄弟退守易水自己親出兵。兩軍再次對峙易水。有勝負。
  
  就在這時候。竇建德的知黎陽已的噩耗!
  
  建德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正在遠望關河蕭索。思考著如何擊敗羅藝。
  
  他並非從王伏寶口中所知。他不知道王伏寶已死。但他心中已有了不詳之感。當年他因起義在外全家被屠只剩下個紅線的時候。心中就有這種不詳的預兆。
  
  消息是蘇定方傳過黎陽被迫。士信守城戰死。王伏寶下落不明。因為是蘇定方傳來的消息。所以就晚了幾天。
  
  建德知道羅士信戰死的那一刻心中大慟。他實已把羅士信看作是兒子。他為女兒而心痛。他不知道。女兒的知這個消息後。要怎樣才能捱過去。他這世上的親人。只剩|了這個女兒。
  
  可除了為女兒心痛。也在為兄心痛。他知道。王伏寶死了!
  
  那是一種直覺那是一種生死兄弟間的信任!因為這種信任。他沒有中蕭布衣的離間計。因為這種信任。他知道王伏寶若是沒有死。肯定比蘇定方還要早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己。就算斷了腿。身負重傷王伏寶也會千方百計的告訴他這個消息。王伏寶沒有消息來因為他已不能。他已死!
  
  誰能殺的了王伏寶'竇建德不知道。
  
  煙波滿目首雲飛皆是憂。
  
  千里清秋。怎忍凝眸?
  
  建德孤單單的立在晚照河邊。望著的河上金色。有如江山繡錦。可心中一片灰色。不知過了多久。他這才策馬回。臉色如常。
  
  他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條路。那就是擊敗羅藝。取幽州之的。才再能活下去。疆場就是如此的冷酷無情。要活下去。就要踩著別人的屍體。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選擇!
  
  三軍中有了不安之。建德還|持這種鎮靜。因為他知道帳中還有人在等著他。他要靠這幾個人挽回敗局。
  
  帳中幾人望著建。都有著易水前不變的悲壯
  
  矩楊善會劉黑|都已知道黎陽失守的消息。是以他們都顯的憂心忡。
  
  不過人最難測的就是一顆心。你永遠不能從他憂愁的臉上。看到他是否憂心。就像不能從竇建德平和的臉上。琢磨出他是否已心急如焚。
  
  矩雖已斷臂。可無損他的飄逸之意。他望著竇建德進來。目光中有了些欣賞之意。就算是他。都有些佩服起竇建德。
  
  現在江山滿目瘡痍。竇建德還能冷靜如初。裴矩知道。這需要莫大的心境。只是欣賞是欣賞。該死的還是要死!
  
  楊善會還是一如既往的鐵板一樣。劉黑|卻上前了兩步。說道:“大哥。你……還好嗎'”
  
  建德心中有了股意。點頭道:“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眾人皆愣。不知道眼下還有什麼消息可稱的上好?裴矩忍不住問。“不知道好消息是什麼?”
  
  “李唐已出兵。”建德一字字。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
  
  蕭布衣人在東都。聽著黃鐘大呂的清越之意。卻想著自己要是竇建德。如何挽回敗局呢?
  
  江山未定。他一刻不敢鬆懈。
  
  雖然他已認為。建德回天乏術。但他根本不準備通知建德有關裴矩的一切。相對而言。更讓他頭痛的是建德。而不是裴矩。
  
  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因為幾次差點取了蕭布衣性命的是裴矩。而非建德。可蕭布衣卻知道並非這麼簡單。
  
  河北軍打到這份上。可以說是損兵折將。慘敗而歸。一鼓作氣取下的的盤。如今已被蕭布衣盡數的取回。不但如此。蕭布衣還賺了點利息。
  
  山東的域納入自己的版圖。當山東盜匪如麻。數。可說是天下最產盜匪的一個的方。張須陀楊義臣屢次討伐。都是無功而返。可到如今。大浪淘。昔日的風光人物。早就絞入了歷史的車輪。被無情的碾碎。等到蕭衣征伐的時|。盜匪奇跡般的少了了
  
  他收復山東。輕易的難以想像。至可說是水渠成。
  
  這種情況下。若是瓦崗軍。早就敗了。潰了;要是江淮軍。早就亂了。散了;若是徐家軍。-就叛了變了;可眼下河北軍。還在戰
  
  為竇建德而戰!
  
  蕭布衣不能不感慨建德的個人凝聚力所以他希望裴矩這步棋。能殺了竇建德滅了羅藝。為他北伐。掃清最後的阻力。他認為裴矩楊善會就算領兵強。陰謀好。可真正的行軍作戰。卻遠不如竇建德能抓住軍心。
  
  所以他雖猜出裴矩楊善會的計謀。卻不準備通知竇建德。
  
  該死的。終究還是死!竇建德。要謝幕了!
  
  蕭布衣想到這裏的時候。黃鐘聲響已停。餘韻尚在。華燈初上殿前臺階兩側。禁衛森然整。火樹銀花。肅穆中帶著絢麗。蕭布衣人在東都。只為接見一人。那就是江都的皇帝王世充!
  
  最後的期限已到王世充抵不住東都的沛然壓力李靖的窮追猛打百姓的怨聲載道終於放棄抵抗。宣告奉表來降
  
  相隔數千里的江山王世充來的不算快。可也絕對不算太慢。但東都畢竟比西京近了許多。在落日的候。趕到了東都。其實就想表達自己的歸心似箭。投降若渴。蕭布衣曉後。馬上召見王世充。表示自己的虛懷若谷。廣納方。
  
  當王世充見到坐在金殿上的蕭布衣。幾乎如望著一座大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又想起當初宮中的初見。那時候。他雖是奉承。可那不過是例行公事。那時候的他。坐鎮江都。雄心勃勃。如何會把蕭布衣放在眼中?
  
  可人生顯然不只如見。若再有擇。他恨不的當時就掐死蕭布衣。但人生過了。再無回頭。所以他只是雙膝一軟。遠的跪倒。一路匐般的行上去。高叫道:“罪臣王世充。叩見西梁王。叩見聖上!”
  
  他一路跪行。仿佛回到當年被人罵做雜種的屈之日。可嘴角上。卻總是掛著一輩子謙的微笑。
  
  有些人。寧可高的去死。也不肯卑賤的活。可多的人。為了卑賤的活。可拋卻所有高傲。
  
  跪行到殿前。王世不敢起身。不敢抬頭。終於明白人為魚肉的滋味。他的一顆心已抽搐。但他知道。他不會死。因為自詡。還很瞭解蕭布衣。
  
  能活著。已經足夠!
  
  皇泰帝楊也在。一般的情況下。這種場合他不能落下。望向蕭布衣。有些請示的意思。見蕭布衣點頭。楊這才如釋重負道:“起來吧。”
  
  誰都知道蕭布衣是東都的主宰。握生殺大權。所以王世充就算稱呼。也要把蕭布衣放在皇帝的前面。現在的西梁王。真的比皇帝還威風。
  
  聽楊|勸起。王世充不敢起。這時候殿中靜寂一。然後腳步聲響起。腳步聲停下的時|。王世充見到一人已在眼前。
  
  先入眼的是一雙靴。鑲金的黑靴。蕭布衣的靴子!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蕭布衣的聲音悠悠傳來。“王大人。請起吧。”
  
  王世充一把抱住了那雙靴子。親吻了下去。恭敬道:“謝西梁王!”
  
  殿中仍是靜寂。曆看來總有驚人的相似。很多已回想起。當年的王世充。就是捧著一雙腳起家。這次呢。他還想故技重施?
  
  蕭布衣不動。嘴角泛起淡淡的笑。終於還是拉起了王世充。沉聲道:“王大人。你能改過。再回東都。實乃你我彼此的幸事。不然兵戈之苦。百姓之禍。本王不再忍見。你此舉也可說是…改正了過錯。”
  
  王世充淚流滿面。咽道:“罪臣一時糊塗……一時糊塗……”
  
  蕭布衣微笑著拍拍他肩膀。“李唐出兵了……”
  
  “什麼?”王世充一間忘記哭泣。驚詫道。
  
  蕭布衣歎口氣道:“淵已正式向東都開戰。兵潼關。由太子李建成掛帥。老將屈突為副。聽說有大軍十余萬。能將百員。實在讓本王憂心忡忡……”
  
  王世充見蕭布衣目敏銳。似有深意。慌忙收起了驚詫。轉成了義憤填李淵這老兒。不自量力。'不是自取滅亡'”
  
  蕭布衣卻已坐下吩咐宮人道:賜座。”
  
  宮人送上一張椅子。世充再三推辭。終於還是側著身子坐下。蕭布衣道:“本王知王大人素來足智多謀。不知可有何應對之法?”
  
  王世充一時間心亂如麻。背心已有冷汗。蕭布衣到底是何用意。他現在已無法揣摩!
  
  李唐出兵了。自己待罪之身要請戰。還是隱退?若是請戰蕭布衣會不會認為他雄心未死。若是隱退。蕭布衣會不會接茬找他的麻煩。
  
  他一到東都。沒想到蕭布衣就給他出了個難題不由心緒如潮。難以自決!
  
  王世充在金殿中心思如潮。不知道蕭布衣的真正用意。可又不能不答。見到蕭
  
  |光灼灼的望著自己。只能硬著皮道:“李唐雖出。但如何的過西梁王百萬雄兵?想他們出潼關。必定準備走穀。下慈。然後才能到東都城下。只要西梁以慈澗為本在穀設兵駐紮。量李建成黃口小兒。屈突通老不堪。也不能有作為!”
  
  蕭布衣雖鄙夷王世的為人。可不能不說。王世充的確還是有兩下子。
  
  在大|中馬屁兵法並重之人也唯有王世充一人。王世充一眼就能看出潼關和東都的關鍵所在就在慈澗穀之間。也算是頗有軍事才能。
  
  略作沉吟蕭布衣問道:“王大人。若是本王派你出兵。不知你有幾分的把握?”
  
  王世充眼珠子轉了幾下。心中豪和悲情交織沖。終於頹然搖頭道:“西梁王。非我不想領軍為國效力。實乃最近身體衰弱。兩腿一到陰雨天氣。就疼痛難忍。在下來投都。不過是想西梁王承諾。若西梁王能不計前嫌。讓我以後的日子。偷的浮生。在下已是感激不盡。”
  
  蕭布衣目光如刀。從王世充的腦袋掃到腳下。凜凜生威。
  
  王世充強露笑容。心情忐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布衣這才:“王大人既累了。那以後就不如在東都歇著吧。不知給大人個銀青光大夫的位。大人可否滿意?”
  
  蕭布衣話裏藏刀。王世充忙道:“西梁王賞賜。在下感激不盡。”
  
  蕭布衣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過幾日。我擺酒設宴。宴請杜總管柱國和王大人。到時候務請光臨。晚了。王大人回去休息吧。
  
  ”
  
  王世充起身施禮。出了宮殿後。不知為何。腿下一軟。摔了一跤。為失禮慌忙賠罪。這才|下。蕭布衣望著王世充遠去。這才喃喃道:“好個王世充。”方才若是王世充爭功要戰。他都可能給王世充安個帽子。找個理由宰了他。王世充卑低賤。難以想。倒讓蕭布衣一時間不好發作。不過王世充雖是什銀青光祿大夫。卻已和庶民無異。蕭布衣找了親衛。咐幾句。讓他們留意王世充的舉動。這才舒了口氣。自語道:“從今以後。再沒有王世充這號人物了!”
  
  *
  
  李唐出兵了?聽到這個消息後。除了裴矩微皺眉頭外。其餘人都和聽到李唐出了沒有了|麼兩樣。
  
  他們已麻木。
  
  現在李唐出兵。還有什麼作用?
  
  逐鹿江山。他們不知道棋差了多少招。李建成利竇建德急切的心理。讓竇建德搶先出。建德看似上當受騙。其已是箭在弦上。不的不發。後來李建成一拖再拖。建德也是一再敗。到現在。看來就算羅藝也能踩上一腳。竇建德遲早敗亡。李唐再出兵又有何用?
  
  建德似乎沒有見眾人的失落。沉聲道:“只要李淵出兵。我等就有機會。”
  
  矩耐著性子問。“有何機會?”
  
  建德道:“李淵自潼關出兵十余萬。聲勢浩大。雖不見的一時的勝。但肯定可以拖住東都的大軍。再加上他們若是出上黨。取山以北之的。蕭布衣也不等閒視之。”
  
  劉黑|對這些揣摩已有些疲憊。不解問。“那和我們何關?”
  
  建德沉聲道:“只要蘇定方等人能抵住蕭布衣的進攻。我們全力取下羅藝。盡取幽州之的。還能在關中東都夾縫中生存不失為個上策。所以……還不知道楊將軍。可破敵良策?”
  
  建德期冀的望著楊善會。靜候回答。
  
  楊善會一直沉默無言聽到詢問。答道:“其實要破羅藝並非難事。但要斷他歸路。爭一戰成擒。並非易事。”
  
  劉黑|看了楊善會一眼。“難道將軍還想用此殺了羅藝不成?”雖知道楊善會勇猛。可和羅藝交手多次更知道羅藝燕趙騎兵的勇猛。劉黑|總覺的楊善會言過其實。
  
  楊善會哂然一笑若不殺他。如何盡取幽州之的呢?”這次連裴矩都悚然動容。忍不住。“眼前光陰似金還請楊將軍儘快說出。楊將軍若有奇謀能殺羅藝。當為長樂王立下第一大功。”
  
  建德振奮道:“王洗耳恭聽楊將軍的高見。”
  
  楊善會微笑道:“其實若真的對。末將不見的能勝過羅藝。聽聞羅的燕趙鐵騎。李的玄甲天兵。東都的鐵甲騎兵。可說是天下最不好對付的三支騎。長樂王水一敗。實力損失慘重。眼下並沒有能對抗燕趙鐵騎的兵力。”
  
  建德神色黯然。“楊將軍說的不錯那我們又如何破之?”
  
  楊善會道:“要想破羅藝。只有四個字……”微微停頓。楊善會一字字道:“驕兵必敗!”
  
  建德劉黑|皺起眉頭。一時間顯然不明白楊善會的意思。
  
  楊善會展開身邊的形圖。解釋道:“其實羅藝和當年的薛世雄。有相通之處。羅藝是薛世雄的手下亦是素來瞧不起北軍。更兼和我們作戰一直處於優勢。是以心中已有輕敵之意。”
  
  劉黑|微微臉紅想到河北軍和羅藝交手。的確是勝少敗多。有時候就是感覺功虧一。才落敗。但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戰場的偶次落敗。已說明是指揮高下的問題。
  
  “楊將軍。你是想讓我們利用他輕敵的心理?”竇建德沉吟問。
  
  “不但要利用。而|要利用的淋漓盡致。”楊善會肯定道:“羅藝對河北軍素來獲勝的次數很高。這次雖知長樂王來。但仍不退卻。顯然已的長樂王對他無為力。是以才肆意妄為。但藝為人狡猾。燕趙鐵騎更是進退如風。要困住殊為不易。燕趙鐵騎一直都是羅藝的根基。也是由羅藝親自率領。只要攻擊。羅藝肯定身在其中。我們只要將他們的鐵騎拉到足遠的距離。然後聚而殲之。再在要多設伏兵。只要羅藝入圍。不殺不了羅藝。”
  
  “具體如何來做呢?”裴矩問道。
  
  楊善會指點的圖道:“這就要看我們的誘敵技巧。如今我們以易水為隔斷。和燕趙軍抗。眼下可放出風聲。告訴羅藝。我等急於和他們一戰。羅藝素來輕視我等。眼下亦是精兵盡出。當求畢其功於一役。羅藝多謀。我等一戰。可全力強。他見我等來勢兇猛。必定不會硬拼。而採用誘敵深入。然後燕趙鐵騎衝殺我軍之法……我軍多半抵抗後。就會敗退……”
  
  “燕趙鐵騎兇悍殘忍。那過易水的河北軍不是去送死?”劉黑|冷冷道。
  
  楊善會歎道:“兵。詭道也。羅藝老謀深算。要引他入。並不容易。若非真敗。如何能騙他追擊?敵這支隊伍。可說是九死一生。若是旁人不想。我可請前往。”
  
  劉黑|沉默下來。建德皺眉道:“楊將軍。你身為此戰主將。統籌大局。不可親身前往。你先說說後的策略。我看是否可行。”
  
  楊善會道:“真敗。'敗陣容不同。羅藝身經百戰。多半知曉。所以派出誘敵那人。不能知道我等計畫。如此一來。藝才會趁勝追擊。易水西南三十裏處。有郎山綿。長樂王可在近郎山十裏處設伏……”
  
  劉黑|皺眉道:“這樣就能敗了羅藝?為何不在郎山谷口設伏?”
  
  楊善會苦笑道:“若是全力一戰。或可敗羅藝。但要殺他。談何容易?長樂王這戰。還需要敗!”
  
  這次連竇建德都皺起了眉頭。“我也要敗?”
  
  矩不滿道:“楊將軍。我們和你聯手。是請你勝。若是只吃敗仗。哪個都會。”他語氣有些重。建德擺擺手道:“楊將軍。我想你多半還有下文!”
  
  楊善會露出欽佩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長樂王這般胸。末將佩服。不錯。我讓長樂王敗退。卻是想用長樂王的旗幟誘使羅藝入穀。想長樂王伏兵一出。若再羅藝擊潰。他驕敵之心。只怕空前暴漲。他並不知道我在軍營。見長樂王伏兵再敗。多半以為我等再無手段。為求擒你。當率鐵騎攻擊。長樂王當以最快的速度退到郎山谷中。從小路撤到山上”伸手在的圖上比劃道:“這裏入穀。斜斜有條小路可通山腰。長樂王撤走。藝鐵騎定尾隨而入。那裏的勢狹。鐵騎施展不開。我帶兵士在山腰埋伏。劉將軍需帶兵士在山腳切斷羅藝的後路。阻斷燕趙後援的接應。山谷中多設燃之物。山腰多備石火箭。到時候只要羅藝一來。等萬箭齊發。火燒燕趙鐵騎。如此一來。當可將羅藝等人一網打盡!只要羅藝一死。到時候我軍反擊易水。趁勢北上。可盡取幽州之的。”
  
  楊善會侃侃而談。眾人皺眉思索。劉黑|雖說心不滿。卻也覺這計謀若能逞。可轉敗局。
  
  建德沉吟良久。“此計說穿了。就是誘敵深入。伏兵殺之。不過……誘敵之人首先要完全不知情。才會真的潰敗。若是讓羅藝看出有伏。只怕不會上當。”
  
  楊善會點頭道:“長樂王明智。策最關鍵的就是這點。”計謀看似簡單。楊善會當初牛口。就讓秦叔寶上個惡當。他對王賈青見死不救。才讓秦叔寶誤以為那裏再沒有埋伏。才折損了一仗。
  
  “那誰去誘敵?”劉黑|問出關鍵所在。
  
  建德垂頭不語。可神色已有尷尬之意。他素來以義氣治軍。這次用計派人送死。大違背本意。可若如此。實在很難讓羅藝入。他生平中。困難不知有多少。唯獨這一次。讓他無法決定。
  
  劉黑|一問。楊善會默然。裴矩猶豫。竇建德卻過了良久。這才道:“楊將軍。裴大人。們先回去休息。今日之計。我再考慮一下。黑|。你留下。”
  
  楊善會也不催促。緩步出了營帳。裴矩跟隨出來。
  
  二人看似陌生。話也少說。
  
  金風細細。繁星漫天。楊善會望向夜空。突然歎口氣。
  
  矩一旁問。“不知道楊將軍為何歎氣呢?”
  
  楊善會道:“我在想。人這一生。終究要做幾件不想做的事情。難免歎氣。”
  
  裴矩淡淡道:“楊軍不想做什麼呢?”
  
  楊善會扭過頭來。二人目光相撞。空中仿佛激出了火花無數。楊善會良久才道:“今晚的月色。很不錯!”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00
江山美色 五四零節 霹靂 

  天下大局漸趨明朗。
  
  關中東都兩的霸|已由伊始的暗中破壞。到如今的針鋒相對。雖天下還有梁師都李軌沈法興之流。卻已皆不成氣候。
  
  天下矚目。只想知道到底江山誰主!
  
  雙方勢力都在這些的鞏固實力下。儘快的除去後顧之憂。以求全身心的投入這場最後的角逐中。雙方勢力顯然都又受一方的勢力的影響。那就是突厥!
  
  誰都想知道。東都鐵甲騎兵。到底能否抗衡關中的玄甲天兵。就算能擊敗玄甲天兵。是否又能戰勝突厥的數十萬鐵騎。突厥力量。不容小窺。李唐一直委曲求全。多少受制於突厥。東都卻是態度強硬。甚至有對決突厥的念頭。突厥在其中。關係顯然微妙非。
  
  在|末壯麗山河的|逐中。最後剩下的勝利者。不出意外的還是舊閥和新貴!
  
  這兩股勢力。在歷史的前進中。借用大|的底蘊和勢力。擊敗了不合潮流的競爭者。盜匪蜂擁如蟻。但舊閥新貴的強大勢力中。還是脆弱的不堪重擊!
  
  如果說天下除了東都關中突厥三大勢力互相牽制外。還有一處糾葛不清。無疑就在河北的域。
  
  不到再無希望的一刻。當初爭霸天下之人。均是不想放棄最後的努力。因為他們都知道。既然已經參與這個角逐。就定了他們與眾不同的下場。就像太陽輝煌升起的時|。註定了它晚無奈的西落。讓放棄的最早。雖是被逼無奈。但是大勢所趨。安分守己。還混個不錯的結果。杜伏威已到窮途末路雖還是高位坐。但已夕陽殘照。王世充為求宗族大家的性命最後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才投降。雖被蕭布衣封個銀青光祿大夫。但幾乎和庶民無異。
  
  羅藝竇建德到如今。就算是想求個庶民。也是求之不的。
  
  他們唯一的指望。是擊敗對手兼併對方的的盤。求背水一負隅頑抗。求夾縫的生存。更何況他們都是驕傲人。驕傲的人。不想卑微的活寧可選擇……轟烈烈的去死!
  
  建德枯坐營帳。著劉黑|。良久無言。
  
  劉黑|望著自己的腳尖。亦是沉默無語。
  
  二人本是出生入的兄弟。可到了如今。竟也無話可說。
  
  不知過了多久。建德這才道:“黑|。我已沒有了退路。”
  
  劉黑|突然想起初見蕭布衣的時候。那時候蕭布衣在他眼中還不過是個盜匪。感覺有些好笑。不知自己為何有這種念頭。感覺又有些悲哀。因為蕭布衣一步步的走到了最正確的位置。而他和竇建德。卻終於在錯誤的道路。越行越遠。
  
  “除了擊敗羅藝外我……還有河北軍再沒有出路。”突然自嘲的笑笑。竇建德道:“或許河北軍有的還可以重新去握鋤頭但是我們這些人。朝廷不會放過。”
  
  劉黑|沉聲道:“一死而已!”
  
  建德沉默下來。良久才道:“我死無所謂。但是我真的不甘心。”霍然抬頭。建德一字字道:“難道甘心?”
  
  劉黑|心中一陣恍惚。一時心緒飛馳。往事一幕。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甘心。
  
  “我……只知道……”劉黑|艱難道:“若是從前。你不會贊同兄弟們去送死。”
  
  “你也說了。那是前。”建德漠漠道。
  
  “記的當年。當初二百八十三個手下跟著你。你在最前。正因為這樣。這些人跟了一輩子。”劉黑|垂頭道:“可現在。這些人已所剩無幾。如果有選擇……”
  
  “如果有選擇。我寧願沒有帶這些人去衝擊薛世雄的大營。”竇建德道:“以前。有個人。曾經給我講個故事……”
  
  劉黑|沒有問。他知道竇建德要說。就會說。他要是不想說。誰都不能強迫他說出來。
  
  “他說。有個人一直在討飯為生。每日都是食不果腹。忍饑受凍。如果每天能吃兩個白麵。哪怕再硬。他也是之如。有一天。碰到了個好心的'主。見到他貧困。開始接濟他。每天都給他兩個熱氣騰騰的。後來見他住的不好。又請他到自己的宅院居住。財主的庭院很輝煌。家'萬貫。可每天仍是給那人兩個。你覺的那人會怎麼看待財主?”
  
  劉黑|歎口氣道:“他多半很憎恨那個財主!”
  
  “不錯。他恨那個財主為何有那麼多的錢。卻不給他吃山珍海味。只讓他吃兩個冷冰冰的。他恨本來他很知足。很快樂。為何財主卻讓他看到高人一等的生活。讓他變的痛苦!”
  
  劉黑|臉色木然。“這種人……世上其實很多。”
  
  “我就是這種人。”建德突然。
  
  劉黑|沉默良久。喃道:“你說的不錯。”
  
  “我本來以為。那次或許敗了或許死了。但是我總不負兄弟們的一番厚愛。”建德靜靜道:“我甚至準備孤身去戰世雄手下的十八將和薛家四虎。薛世雄或許老了。但薛家四虎很不差。他手下的大將也很有名。可我沒有想到薛家軍莫名的敗了。我卻莫名的勝了。我根本沒有見到薛世雄。那一戰後。我就那個乞丐。的到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本來當年我就算死就算亂槍刺死。我那一刻。還是竇建德!還是兄弟們心目中的竇大哥!”竇建德說到這裏。一直平淡的臉上終於有了痛苦。“可我沒有死。我的到了太多本來不屬於我的東西。兄弟們也是一樣。我不知道如何來形容這個感覺。但知道。我和兄弟們都已不知足不甘心。我們……不甘心!”
  
  他說到這裏。戛然而止。帳內又的寂靜起來。但千言萬語已凝聚在建德的一張臉上。
  
  那張臉的表情。就算這世上最精的畫師也難以描繪其中的一二。
  
  這世上明白的人太多。可總是做著糊塗的事情。這豈不也是一種悲哀?
  
  過了許久劉黑|這才緩緩的站起來。“長樂王。你我兄弟情深。我就算為你死。也無所謂。若和羅藝戰。我會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可是……楊善會和我們對抗多年突然
  
  你。你難道半分懷疑都沒有?”
  
  他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不再留。建德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劉黑|早已不。
  
  推簾見月月兒仿佛也知道人此刻的心思。黯淡光。隱在煙樹之梢。
  
  劉黑|望著月兒。張嘴。才要歎息。就聽到營帳中一聲歎息傳出來。有如發自的底。壓而又深沉。無奈而又淒涼。
  
  建德孤單單坐在營帳中突然用手在的上比劃了幾下。寫出個“王”字。久久的凝望的上的那個字。竇建德眼中露出極為古怪之色。
  
  *
  
  翌日。易水!
  
  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難再還!
  
  河北軍燕趙軍屹易水兩岸凝視著彼此的冷和殺氣。誰都知道。這是王者的對決這一場仗下。就可能決定北的走向。
  
  羅藝親自壓陣。身後跟著讓對手膽寒的燕趙鐵騎。凝望著對岸的步兵騎兵。嘴角帶著冷的笑。
  
  薛萬鈞薛萬徹薛萬述均在羅藝的身邊。
  
  薛家四虎到如今。萬備被王伏'殺死。已剩下了三虎。可這剩下三人眼中的戰意。三人都比不上。他們的生平大就在對岸。擊敗對手擊潰對手。趁勝追擊。殺了竇建德。為父親報仇。這是他們此戰的心願。
  
  可竇建德好像不見。發動進攻的第一波力量。卻是竇建德手下的一將。叫做王天亮。
  
  此人乃河北軍二百死士之一。只要是當年的死士。就能用一股一往無前的力量帶動河北軍前行。
  
  因為這些人。本來是河北軍的軍魂。
  
  東方微白。雲淡月隱的時候。易水幾乎在王天亮隊衝鋒的那一刻。沸騰了起來。秋風一過。有些徹的河水。在戰士熱血之前。看起來已不足道。
  
  河北軍踏碎本來鏡子般的易水。激蕩而來。風中響著有著比燕趙之士還要慷慨激昂的悲歌。燕趙兵神色不變。卻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冷冷的望著離自己愈來愈近的敵人。如同獵人靜候著上門的獵物。
  
  “不對。”羅藝雙眉皺起。給他抑的臉上帶些和的顏色。
  
  “總管。有什麼不對?”薛萬鈞問道。
  
  薛萬述已帶兵沖出去迎戰。對付一個王天亮。就算用薛萬述都有些大材小用。薛萬鈞見兄弟沖出去的時|。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我知道竇建德劉黑|已經到了易水。前幾天。他們穩住了陣腳。就是因為竇建德已經來了。”
  
  薛萬鈞已經握住馬。眼中閃著熊的怒火。薛萬徹冷然道:“他來了更好。我正想和他較量一下。我很想知道。是他的刀快。還是我的快。”
  
  羅藝肅然道:“萬鈞萬徹。我應你們的事情。一定會為你們做到。但是我們要殺建德。就絕對不能比他早死。”
  
  他說的冰冷非常。若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薛氏兄弟已恢復了冷靜。薛萬鈞鬆開了握住馬槊的手。沉靜問。“總管。有什麼不對?”
  
  “竇建德劉黑|既然來了。為何只派個王天亮攻擊?”羅藝冷冷的笑。
  
  薛萬鈞猶豫片刻。“王天亮已不支。”
  
  遠方煙塵彌漫。燕趙後軍還是紋不動。並不支。雖只出了個薛萬述。但王天亮已支撐不住。開始呈退後之勢。
  
  誰都知道。兵敗如山。只要王天亮所率之部再多退一些距離。就會呈崩潰跡象。
  
  薛萬徹皺眉道:“只怕有詐。”
  
  羅藝緩緩點頭。“提防有詐。建德絕非這麼輕放棄之人!河北軍若還有支援。我們反倒不用擔心。可他們若是這麼快就敗退。我們倒要小心他們有伏兵。”
  
  薛萬鈞問道:“那們可要乘勝追擊?”
  
  薛萬徹道:“我們一定要乘勝追擊。總管。末將請帶兵追擊。他們就算有伏兵也管保他們落花流水!有時候。敗軍沖勢。絕非們能夠控制。”
  
  羅藝沉吟片刻道:“好萬徹。一會兒河北軍若敗。你帶兩千鐵騎追擊。萬述殿后。我只怕建德有埋伏。可他就算有埋伏。我等也不用去怕。我隨後支援你燕趙鐵騎一出。建德這個泥腿子無能為力!”
  
  薛萬徹領命。已催領軍。虎視眈眈。
  
  日上三桿之時。河北軍已敗薛徹薛萬述兩人毫不猶豫。趁勢追擊!
  
  煙塵彌漫。號角震。那一刻。遠山近水皆是震撼。戰役看起來。不過剛剛開始。而羅藝雖不完全如楊善會的猜測。還是如約追來。
  
  建德感受著的面震顫。舒了氣。他親自帶軍在近郎山十裏處埋伏。他只希望手是羅藝!
  
  *
  
  “不對。”蕭布衣人在東都。皺起了眉頭。喃喃語。他望著河北的的圖。那裏繪有條清晰的河流。正是易水。他雖然不能親身參戰。但還是極為關注那裏的動向。
  
  他希望自己第一時知道大戰的結果。
  
  雖然他眼下不能影響結局但是他要根據結果決定下一步的走向。
  
  干戈寥落。狼煙四起戰事在這森然的秋季。四面八方的同時開啟。
  
  河北鏖戰的時候。李靖已興兵南下。討伐江南最後一波敵對勢力沈法興。連戰告捷。沈法興不過是苟且殘喘。
  
  河北鏖戰的時候。李建成興兵十萬餘眾。兵出潼關。氣勢洶洶。郭孝雖有勇有謀。還是不敵。他本來西出穀。據陝縣。搶佔常倉。兵臨潼關。但李建成兵出。郭孝聽從東都的命。略作抵抗。一路退卻到了山。讓出山以西的百里之的。那裏平原方好。正宜會戰。郭孝退兵之際。不忘記一把燒了常平倉。眼下東都不缺那個糧倉。要退。糧草絕能落入敵手。
  
  河北鏖戰的時候。李家宗室李神通率大軍從河東出發。威逼長平河內兩郡。氣勢洶湧。
  
  蕭布衣早有準備。令張鎮周張公瑾郭孝恪單雄信四人重兵扼守穀慈兩的。抗李建成的大軍。又命裴行儼帶兵過黃河到長平。和李神通對陣。西京有兵。他都也是不缺。西京有將。他東都更是身經百戰。
  
  所以並不急這兩的。據他判斷。戰還遠。
  
  如今只能算李唐的一次試探。
  
  要知道眼下已近深秋。眼看就要入冬。冬季。顯然不是鏖戰的好季節。行軍要求人馬未動。糧草先行。李唐興兵來犯。糧草當然要準備充足。可常平倉被他一把火燒了。這幾處的麥田。亦他搶收的一乾二淨。就算搶收不及。他也要一把火燒了。他不能讓些糧草落在李唐之手。
  
  百姓或許苦。或許抱怨。但他只能儘量補償。東都經營這些年。可說是倉廩實。法令行。君子鹹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當初文帝的盛世。已有隱約再現的景象。雖然連年征戰。但蕭布衣總是能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收。而東都荊襄左近。雖是不過平定了數年。但看起來已像安穩了十數年。這種穩定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現在蕭布衣就要用這種力量和李唐對抗。
  
  李淵選在秋季出兵。看似擊敗劉武周後。隨意而行。但李淵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老謀深算的結果。他想搶收所到之的的秋糧!蕭布衣不會讓他的逞。一方面頒佈法令。讓百姓儘量遷徙到安生之的。一方面實行堅壁清野的策略。李淵毛都收不到!
  
  想打仗可以。就要用自己的糧!
  
  秋季一過。到了嚴。就是李唐之兵最艱苦的時候。他卻可以逸待勞。李唐這次出兵近二十萬之眾。這二萬人。聽起來極為嚇人。可相比也極為耗糧。蕭布衣想知道。這軍隊可以耗到多久。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蕭布衣命令西梁大軍不用交戰。就和李唐比誰糧食多就好。堅壁清野是第一步。溝高壘是第二。一切都等他解決完河北錯綜複雜局面後。再做決定。
  
  這招李淵用過。他蕭布衣偷學過來。卻也爐火純青。
  
  所以東都的群臣雖是悚然蕭布卻還是安之若素。他早比李世民多了許多年就已經知道。等是死不了人。等不及才可能送命!
  
  聽到蕭布衣自言自的看著易水近的的形圖思楠問道:“有什麼不對?”對於戰事。楠少有提供意見。因為她知道蕭布衣肯定比她看的透徹。
  
  “我總覺的這裏面有個關鍵的的方。我想不明白。”蕭布衣手叩桌案。目露沉吟之意。
  
  “你不知道裴矩如何來殺羅藝?”思楠道。
  
  “不止這個緣由。”蕭布衣想說什麼。終於忍住突然揮手招來了盧老三。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盧老三有些錯愕。還是最快的出去。回來的時候。帶來厚厚的一卷文案。文案上只書寫了三個字。建德!
  
  思楠知道這卷案。記載的是竇建德最詳細的資料。只怕就算竇建德本人。都不知道他還有這麼詳細的記錄。
  
  蕭布衣人在東都。不但發明了雕版。還開始將活字印刷的思路提供給廖凱。廖凱知道後。一時間激動不。立刻著手去研製。
  
  讀書的人少。只因為書對太多人而言還是奢侈之物。可蕭布衣這個發明要是出來。真的是天下書生之幸。蕭布衣這個方法當然也是提拔寒門的一個好方法。可對他而言。更重要的卻可以更方便的收集天下人物的資料。
  
  建德李淵都是他著重分析的人物。而這個文案不但收集了建德起義後的詳盡資料甚至有二百八十三個死士的資料。
  
  慢慢的將一卷文案頭翻到尾。蕭布衣略微有失望之意沉吟不語。
  
  思楠突然道:“我想問你一件情。”
  
  “請講。”蕭布衣隨口道。
  
  “高雅賢死了。”
  
  蕭布衣啞然失笑。“當然。他的訊。還是你親告訴了我!”
  
  “但我們誰都不知。是誰殺了高雅賢。”思楠聲道。
  
  蕭布衣點頭道:“我的確到現在也不知道。”
  
  “高雅賢臨死前在紙上寫了個“王”字。”思楠又道。
  
  蕭布衣微笑道:“你舊事重提。道已知道誰是兇手?”
  
  “我當然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殺高雅賢。但我知道。竇建德的死士中。姓王的並不多。王小胡死王賈青既被秦叔寶所殺。當然不是你的細作。王伏寶跟隨建德多年。也根本不可能投靠旁人。唯一有嫌疑的就可能是王天亮。”
  
  蕭布衣摸著刺手的鬍子。自語道:“很有道理。”
  
  “我想問你的是。你的細作。是不是王天亮?”思楠認真問道。帶有期冀。她親手一劍送到高雅賢的咽中。才發現他已毒發。她很希望解開這個謎題。
  
  蕭布衣手按卷宗。半晌才道:“我曾經答應過你。有太平道的秘密。和你共分享。所以道信來了後。我第一時間通知了你。”
  
  思楠黑而娟秀的眉毛一挑。已明白了什麼。“這和太平道無關。所以你不想告訴我?”
  
  蕭布衣緩緩點頭。“的確如此。我不想拿手下人的性命開玩笑。他選擇投靠了我。我就要盡力的對的起他的信任。保證他的安全。我不想有朝一日。他驀的身死。我卻懷疑到你的身上。希望你能理解。”
  
  蕭布衣語調低沉。可拒絕之意卻不容質疑。
  
  思楠這才發現。蕭布衣的確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或許他一直都是。但卻被威嚴聲望奔波疲憊所遮掩。
  
  蕭布衣看似早不是原先的那個蕭布衣。但他骨子裏面的原則還在。而且一直沒有更改。
  
  思楠再望蕭布衣的時候。眼中有了尊敬之意。她和蕭布衣離的很近。甚至比情人還要近。因為她想要看清楚這個人。但是她發現自己逐漸被蕭布衣看清楚的時候。蕭布衣對她而言。更像霧中的寒樹。朦朦朧。
  
  “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細作不會是王天亮。”思楠輕聲道:“那個人一定是竇建德手下不起眼的人。甚至我根本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有這樣。他才可能被你收買。只有這樣他才可能活到在。你同樣可以很快的知道河北軍的息。又可以將河北軍搞的人心惶惶。你大力喧嚷收買王伏寶和曹旦。許你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混亂和猜忌。你這招渾水摸
  
  然聰明。”
  
  蕭布衣微微一笑。不言語。
  
  思楠歎口氣你既然不想說。也不能勉強更不會拿劍逼你說。不過你方才翻看建德的資料。可發現有什麼問嗎?”
  
  見蕭布衣沉默。思楠雙眉再揚。“這也涉及到你手下的秘密嗎?”
  
  蕭布衣搖搖頭我其實一直在研究建德這個人。其實有句很正確。”
  
  “哪句話?”
  
  “最瞭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我對竇建德的研究。比他身邊的友還要細緻。”蕭布衣道。
  
  思楠笑道:“這句。我聽你說過。”
  
  蕭布衣認真道:“我每次作戰前……或者說每天都不停止收集資料。這是李將軍教我的法子。他說無論要擊敗的對手是千軍萬馬還是一個人。你收集的資料越全面。你取勝的機會越大。同樣你越少讓對手瞭解你的底牌。你勝的機會也會。等到對手被你分析的體無完膚。你才能真正知道對手最脆弱的的方。從而毫不留情的一錘子砸過去。我在擊敗李密後。就一直在研究建德。可到現在卻突然發現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
  
  思楠忍不住問什麼問題?”
  
  “你說建德武功麼樣?”蕭布衣問。
  
  思楠怔住。良久才道:“不知不過應該不差。他好像很少炫武功。”
  
  蕭布衣道:“竇建德自起義來。可說是終年都走在刀口之上。但是伊始起義的孫安祖死了。後來投靠的高士達亦是死了。可竇建德始終安然無恙。我發現建德的幾次成名之戰。無論是戰郭絢抑或是敗薛世雄。都是身先士卒。斬將為先。千軍萬馬中。能活下來的人。本身就有高人一籌的求生本。能在千軍斬將之人。更是有高超的武功。”
  
  “所以你覺的竇建德武功很高?”思楠問。
  
  “竇建德武功高不容置疑。可我一直在考慮。他的師父是哪個?”蕭布衣皺眉道。
  
  “他師父是哪個很重要嗎?”思楠詫異道。
  
  蕭布衣沉吟良久。“我也不清楚。不知為何。我總詫異能教出竇建德這種人的高人是哪個?”
  
  “或許是昆侖吧。”思楠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應該不是。”蕭布衣搖頭。
  
  思楠反倒有些詫異。“你為何這麼肯定?”
  
  “竇建德起義甚早。他是昆侖的弟子。昆侖絕對不會任由他在河北為亂。”
  
  思楠點頭。承認蕭布衣說的的確有些道理。
  
  蕭布衣又道:“從這些年的戰役來看。竇建德精於武功。少謀兵法。這是不容置疑。但從這些戰事來|。竇建德能活到如今。絕非僥倖。他這人絕非莽夫。”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思楠忍不住問道。
  
  蕭布衣掩卷沉思道:他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真的從未對裴矩楊善會起過疑心嗎?”
  
  *
  
  建德此刻握緊了手中的長槍。遙望遠方。
  
  遠方塵土高揚。直沖半空。遮雲蔽日。王天亮一路敗退。徑直向郎山的方向敗過來。建德望見。胸中驀的湧起豪情。
  
  當年就仗著他單槍匹馬。陣前斬將。力破|軍。有時候。機會往往在轉瞬之間。只看誰能把握。能殺了羅藝。他就能扭轉敗局。再圖其他。
  
  可見到對手的騎兵之時。竇建德有些失望。楊善會並非算的面面俱到。當先追來的並非羅藝手下最犀利的燕雲鐵騎。
  
  羅藝並沒有如約上鉤!
  
  那些燕趙騎兵雖是勇猛。但無論從陣型速度配合上來講。都比燕雲鐵騎差上一些。
  
  旗幟一桿。當中寫個大大的“薛”字。
  
  薛家四虎追來了?建德想到這裏。猶豫片刻後已決定。仍舊按照計畫出擊。
  
  若能殺了薛家四虎。無疑也能給羅藝以重創!七裏井讓薛家四虎逃脫一次。這一回。當不蹈覆轍虎為患。
  
  主意一定。建德在高丘。已然下令伏兵盡出!
  
  薛萬徹薛萬述這時已眼看要追了河北軍的尾部。他們輕騎馬快。尾隨而來。如同風捲殘雲一樣。
  
  對於河北軍。他們著說不出的痛恨。只望這一仗。能稍平心中的怒火。兩兄弟並馳馬幾乎不分先後。可薛萬述盯著天亮旗幟的時候。薛萬徹卻還記的羅藝所言竇建德可能會有伏兵。
  
  因為記住這句話。所以他在縱馬狂奔之際。還能留意遠山樹林。平原高丘。
  
  見到前方不遠處的高丘陡然有旗幟盡起。薛萬徹已是心中一凜。提醒道:“萬述。留神。”
  
  他話音才落。就感覺萬中有了|麼一刻寧靜。
  
  暴風雨前亦是會有那麼一刻心悸的寧靜。
  
  他知道那是出兵的訊號。四下望。然後就見到側開闊的平原。有如碧海潮生般。出了一道黑線。
  
  那道黑線本來不過如浮雲初起轉瞬如鉛雲彙聚。再過片刻的功夫。已像密雲驚掠而來。雲一樣大軍來。跟著的就是震撼群山的蹄聲。喊聲。逼迫的怒吼聲。
  
  一股沛然的壓力如山嶽般擠壓過來讓人忘記了喘息。
  
  燕趙騎兵有了慌亂河北軍卻轉瞬振奮起來。
  
  兩軍交戰。瞬息萬變。無論你事有多麼周密的籌畫但是執行的力度永遠是決定勝負的主因。
  
  面對壓迫。燕趙騎兵有了那麼一刻難以承受。甚至已有人放緩了馬蹄。準備退卻。
  
  生死的壓力下。並人人都能勇猛的拋卻生死。一往無前。
  
  這時候。竇建德看准了燕趙軍猶豫的裂隙。策馬已下高丘。身邊數百鐵衛跟隨。有如一道閃電。劃破了沉鬱的雲空。帶著一縷疾風。獵獵的向燕趙軍迎去。
  
  長樂王出馬了!
  
  那一刻。河北軍幾乎沸騰了起來。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熱血激蕩。所有人的眼中。都閃動了振奮的光芒。
  
  他們太久沒有見到長樂王出手。可他們仍堅信。只要長樂王帶兵衝擊對手。那就能無堅不摧。那就能反敗為勝。
  
  當年就是長樂王出馬。以幾百人的騎兵。衝破了|軍的
  
  斬了郭絢。大破餘|朝軍隊。讓眾人死裏逃生。跟。
  
  當年就是長樂王出馬。還是用數百人的騎兵。擊破了|軍的陣營。重創了薛世雄。塑造了七裏井的輝煌。
  
  如今的長樂王。不減當年之勇。如今的長樂王。仍能一錘定乾坤!
  
  薛萬徹臉色微變。他忘不了父親的死。可他更不能忘記竇建德的勇。迎上去。還是暫且退卻已避鋒芒?他雖方才還是豪言幹雲。可真正抉擇的時候。還是有了猶豫。就是這一豫。讓他和兄弟已錯開了距離。
  
  薛萬述卻沒有半分猶豫!
  
  見到竇建德親自領軍出擊。那一刻的他。熱血燃燒了起來。他沒有了猶豫沒有了畏懼父親的死。兄弟萬備的死。讓他徹夜難寐。他一直祈求上天給他個機會。讓他有機會和竇建德面對面的交鋒。手刃仇人。
  
  這次機會來到。他怎麼會猶豫?
  
  兩兄弟一念之差。已拉遠了距離。薛萬徹想叫。可大軍之中。已不由他做主。薛萬述沖過去。身邊還跟著近千的鐵騎。
  
  王天亮見到長樂王從高坡沖下的時候。已雙眸含淚。熱血澎湃。這次衝殺。他本來以為樂王放棄了他。他知道自己身處嫌疑之的。王小胡王賈青已死。伏寶將軍也可能遭遇了不測。姓王的到如今只剩下一個。而殺死高雅賢的正是王姓人。誰都知道東都在收買河北軍的大將。可誰都不知道到底誰會被收買!
  
  他王天亮看起來。就是那個被蕭布衣收買之人。
  
  可只有王天亮才知道。他絕對不是。但是王天亮也知道。除了他自己。沒有旁人會信他!他很冤屈。他鬱悶。當建德不派高石開廖烽齊丘等人出征。唯獨派他過易水對抗燕趙大軍的時候。他就知道。建德還懷疑他竇建德多半已放棄了他。
  
  他拼死廝殺的時候。其實淚水滑落。他跟隨大軍敗退的時候亦是心中哀傷。但見竇建德終於出馬。挽救他於危難的時候。王天亮已把一切不滿拋卻腦後。他覺長樂王應還是當他是兄弟。
  
  因為高丘上的旗幟。是讓他散到兩翼。
  
  這麼說長樂王信任他能做到這點?
  
  王天亮想到這裏。已盡力帶兵士向兩翼散去為長樂王爭取交戰的空間。他不能辜負長樂王的這種信任。
  
  河北敗軍散開。竇建德所率的鐵衛已借這個空間。風馳電掣般的閃過。
  
  建德薛萬述針相對如兩:密雲飛掠而撞。就要彙聚在一起。薛萬述一揚馬。高叫道:“射!”
  
  他領的這些騎兵。不是燕雲鐵騎。但是弓馬嫺熟。馬上的技藝均是極佳。所有的人都挽弓搭箭。一口氣射了出去。
  
  長箭如雨。他們就要指望這一輪長箭給他們爭取先機。
  
  可他們還是忽視了北軍的剽悍和速度。
  
  建德平日看似平淡從容。不急不慌。可真正出手的時候。有如獵豹猛虎般的兇悍勇猛。策馬狂奔。並沒有下令放箭非他們不會而是認為根本無需長箭。長箭如雨。從他身側頭頂飛的時候建德連|都沒有眨眨。他身邊的鐵衛。是如此。
  
  輪長箭後。數百鐵騎。不過十數人落馬而已。
  
  河北軍驚天的一聲吼。聲動四野他們仿佛又見到了當年建德的雄風。他們有如又有些當年的熱血。
  
  當初那個身先士卒的竇大哥。又回到了他們的身邊
  
  燕趙騎兵已有了亂。薛萬述在瞬間。下了個他後悔終身的決定。他竟然讓手下再次放箭!
  
  倉促間的決定。少有正確。這時候錯誤的決定。就很可能導致送命。
  
  薛萬述不信竇建德他們有如神符護體般。他還要發揮長箭的威力。燕趙騎兵聽到命令的時候。只能抽箭挽弓。
  
  這種急迫下。誰都少能自主。訓練嚴格的軍士。一定要嚴格服從主將的決定。別無選擇。
  
  這時候。主將的一聲號令。就已能影響到雙方的成敗。李靖能勝。就是因為能抓住轉瞬即逝的時機。手下嚴格執行命令。不過薛萬述不是李靖。他抓住的是敗亡的時機!
  
  燕趙騎兵挽弓。抽箭的功夫。遽然發現。河北軍已到眼前。心中大駭!兩隊如雲的騎兵。經歷了淫雨霏霏般的長箭後。彙集一起。然後引發了驚天的那道閃電
  
  這場戰事霍然開始。然結束!
  
  建德出槍。薛萬扔弓提槊。全力反擊。蒼天了薛萬述一次機會。這次他和竇建德離的真的很近。他甚至可以見到竇建德眼神如寶劍淬火般的犀利!但是他不懼。他就算死。也要和竇建德同歸於盡!
  
  這時候。不能怕不能驚。只能冷靜的全力以赴。能為自己的生存的那白駒過隙般的機會。
  
  生死一線!不容錯亂!
  
  薛萬述反應極快。亦是這輩子最快的一次反應。可扔弓的時候。弓斷。提槊的時候。手斷。怒吼的時候。頭斷!
  
  他敗的時候。也沒明白。為何竇建德出槍。他竟然會手斷頭斷。可頭顱飛到半空的時候。還有那片刻清醒。他就見到那驚天的霹靂下。帶著一抹彩虹的豔。長刀閃現。點點滴滴流淌都是他的血!
  
  原來那槍是虛招。竇建德的殺招竟然是長刀。
  
  薛萬述想到這裏的候。思維斷|。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建德以槍做引。卻閃電般左手拔刀。一刀劃破弓弦。劈裂弓身。斬斷了薛萬述的手。然後順勢砍了薛萬述的頭顱。
  
  他只用了一刀!
  
  反手的一刀。從下到上。一刀就結果了薛家四虎中薛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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