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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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er727 2010-8-17 11:35: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2 946812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02
江山美色 五四一節 只能活一個 

  水、郎山之間大戰的時候,蕭布衣仍在和思楠研究竇T人。
  
  研究的同時,蕭布衣其實並不悠閒。
  
  時不時有消息軍情傳來,需要蕭布衣定奪。而這些消息,又已經是徐世績、魏征、杜如晦等人集中整理篩選,認為必須給蕭布衣過目、定奪的事情。
  
  思楠見蕭布衣又在奮筆疾書,處理政務。這些日子來,蕭布衣也習慣了毛筆寫字,寫一些簡單能讓徐世績等人明白的字。有時候他甚至在想,硬筆的普及是否應該快一些呢?他甚至有準備讓廖凱去研究一番的念頭。但他還是暫緩放棄,因為他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廖凱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事分輕重緩急,有些必須要處理的事情,就要立即去著手實施,有些無關戰局的事情,蕭布衣統統推後。廖凱現在集中東都萬余工匠,正在集中研究新的攻城利器,他不想讓廖凱分心。
  
  他無疑算是個好的決策人,因為在大局上,他毫不猶豫的構建認真執行,但是在細節上,他儘量不用自己的思路去影響手下人的行事。
  
  見蕭布衣終於又審完一份奏摺,思楠歎道:“我以前一直都覺得,皇帝都是荒淫無道之人。因為在我所聽的傳言中,楊廣簡直和鬼怪差不多,那些吃著樹皮、啃著草根的人,都不遺餘力的臭駡他,將他再抹上一層妖魔的色彩。”
  
  蕭布衣頭也不抬道:“其實據我所知,這天底下,皇帝本來應該是最辛苦的人。
  
  ”
  
  思楠噗嗤一笑,“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認為,李淵現在,絕對不比你輕鬆。你們現在都是頭懸利刃,一不留神就要輸出腦袋去,開國之君,遠比守業的君主要辛苦。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蕭布衣歎道:“其實我以前也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卻退不出來了。”
  
  “你想過退出嗎?”思楠黑白分明地眼珠望著蕭布衣。有如一副潑墨山水。
  
  蕭布衣終於停住了筆。望著筆端。良久才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說完這八個字後。站起來舒了下懶腰。走到廳口。望著庭院地流瀑、落花。飛葉、枯草。
  
  那是一幅舞動地秋景。水幕般流動在人眼前。
  
  蕭布衣透過這蕭索地秋意。宛若見到古道地瘦馬、高柳地悲蟬、疲倦地歸人、悲壯地大旗、鐵血流淌。良久無言。
  
  思楠只凝眸蕭布衣地背影。已望出那悲涼地秋。
  
  “或許人老了,所以考慮的就會多,所以感觸就會特別多。”蕭布衣終於開口道:“草枯了,可明年還欣欣向榮。人死了,就沒了。像我這樣的機會,雖很傷情,卻值得珍惜。”
  
  “竇建德老了。”思楠道:“所以他患得患失。”
  
  “或許吧。”蕭布衣隨口道。
  
  “他因為患得患失,所以錯失了太多的機會。不過這應該也是命中註定……”思楠沉沉道:“要知道大隋的資源,都被你和李淵佔據,而行軍作戰,資源最優。竇建德其實不過是早亡、遲亡的事情,他就算懷疑裴矩、楊善會,也和落水的人抓住棵水上的稻草而已。都知道救不了命,但誰都會抓的緊緊的,不會放手。這從旁人的角度來看,的確很呆,但若你身在水中,就要沉到水底,恐怕就不會如此的想法。”
  
  蕭布衣伸手指沾過一片落葉,眼眸中光芒閃動,自語道:“或許……你是對的。”
  
  **
  
  秋風起,枯葉黃。
  
  鮮血撒落,也不過給那草葉枯萎中暫時的注入短暫的亮色,之後更添凋零氣象。
  
  竇建德手握長槍,有如落水之人握住水上那棵救命的稻草。
  
  他已收刀。
  
  槍可以威震軍心,而長刀才是真正的殺人利器。但殺人利器顯然不是用來給人看的,他若出刀,必斬一人!
  
  他一定要在最重要的關頭出刀,殺掉最重要的人!但這次,他拔刀是否對了?
  
  他出刀的機會並不多,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殺手。當年他倚仗這種底牌,屢次搏命成功,那時他收刀後都有滿懷的激情,倚仗一刀之威打下了諾大的基業。可這次收刀後,他人卻如刀鞘中的刀,山石後的枯草,疲憊、厭倦,躲避著秋天的寒,冬天的遠。
  
  薛萬述死,燕趙騎兵亂。
  
  竇建德勝,河北軍軍心大振。
  
  勝負有時候在於僵持,有時候,卻在於那電閃的刹那。河北軍見長樂王出刀,如以往那樣抓住了戰機,迅即的彙聚反攻,已圍困住薛萬述手下的騎兵,對抗住薛萬徹手下的攻勢。
  
  燕趙兵士的攻勢終於被扼住,河北軍甚至有了開始反攻的跡象。
  
  竇建德人在馬上,卻滿是失落。
  
  他真的以為這次帶兵來攻的是羅藝,所以他蓄力已久,就想對決羅藝。他知道羅藝的殘月彎刀,但他並不畏懼。出刀,不過是個死,他竇建德這條命,本來就是從閻王手中搶來的。但如此威勢,不過斬了個薛萬述。如此威勢,只能說是小勝。
  
  這絕非他所願,就算殺了十個薛萬述,也不抵一個羅藝。羅藝不死,他這仗勝了又能如何?還不是一如既往的苦苦掙扎?
  
  河北軍不等竇建德下令,已經開始反擊,這本來就是他們慣用的套路。
  
  他們希望這一仗,能夠重振軍威,他們希望這一仗後,能夠再回易水,他們甚至希望這一仗後,他們能剿殺燕趙大軍,盡取幽州之地。
  
  時不同往昔,若沒有羅藝的燕雲鐵騎,這個希望或許能夠實現。
  
  不過羅藝隨後而來的的燕雲鐵騎,無情的打碎了河北軍最後一分的夢想!
  
  河北軍伏兵盡出,本來已完全扼止住薛萬徹的攻勢,甚至已將他們包圍起來,四面八方的開始撕裂。但薛萬徹卻沒有絕望,因為他還有希望,羅總管說過,要給他們報仇,羅總管說過,援軍馬上就到。
  
  就因為這個信念,所以他才能苦苦支撐,就因為這個信念,他終於等到羅藝的援兵。
  
  羅藝終於趕到,帶著千軍萬馬殺來,和河北軍會戰在易水和郎山之間這塊開闊的平原上!
  
  風起雲湧,鐵馬金戈……
  
  鮮血如河,冷漠的灌溉著這一片被蹂躪呻吟的平原。
  
  薛萬徹在內、羅藝、薛萬鈞在週邊,反倒對河北軍形成一種剿殺的局面。
  
  開
  
  原顯的有些擁擠,可很快隨著一批批兵士倒下去的時T次顯得蕭索空曠、冷漠千年。
  
  薛萬鈞兄弟情深,為救兄弟激發了無窮的勇氣。
  
  勇者無敵!
  
  他身先士卒,手持丈八長槊,竟然愣生生的在如潮的河北軍中打出一條通道,殺出一條血路,等到和兄弟匯合之後,身上不知著了多少擊,受了多少傷。
  
  可他見到兄弟的那一刻,已忘卻了全身的傷。
  
  生死搏殺中,活著就已是老天的恩賜。
  
  薛萬徹周身浴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手的,可他眼中沒有血,只望著大哥,說了一句,“大哥,萬述死了,竇建德下的手!”
  
  兩兄弟有悲意、有憤怒、還有那越燃越旺、可燃盡一切仇恨的怒火。
  
  江山如畫裏,英雄淘盡。
  
  張須陀死了、楊義臣死了、薛家軍完了、父親死了、最後剩下他們薛家四虎,仿佛大隋兵將垂暮中,寥寥的孤單。
  
  關中有隋軍,但已脫胎換骨成李唐大軍,東都有隋軍,但早已千錘百煉成了西梁軍。大隋的錦竹山河,就在這歷史的洪流匯合中,這樣的一點點的洗去了頹廢、洗去了蒙塵、洗去了無數兵將的血與淚、洗去了繁華、鉛華,重現在世人的面前。
  
  這樣的大隋已不是大隋!
  
  浪花再起,四虎中萬述死了、萬備也死了。兩兄弟彼此相望,都看到彼此那落寞中的忿然。他們不能死,要死,也要和竇建德一起死。
  
  河北軍極力的想要切斷打出來的通道,各個擊破。兩兄弟全然不懼,並肩殺出,一進一出,長槊帶著紅的血、白的腸,還有五彩斑斕生命的顏色。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本是僵持不下的局面,就被這二人打破。
  
  戰場上,懦弱恐懼可以被傳染,一傳十,千傳萬,這才會兵敗如山。可戰場上,勇氣亦是可以蔓延,二傳百,百傳千,任何一個人到了這種時候,都入魔一樣跟隨著身邊人的舉止,殺人或者被殺。
  
  薛氏兄弟的勇氣感染了燕趙軍士,人人當先,再過片刻,已將河北軍打的不成陣型。
  
  勝負的天平,再次傾斜。
  
  **
  
  劉黑遠遠望見戰局,不知道心中什麼滋味,他並沒有出戰,到了現在,他也沒有得到竇建德讓他出征的消息。
  
  本來的計畫是,王天亮誘敵前來,竇建德伏兵盡出,然後再敗。竇建德一路要退到郎山山谷中,那裏才埋伏著致命的殺招。殺了羅藝,是他們唯一的目的。
  
  萬千燕雲兵士的性命,抵不上一個羅藝。殺了羅藝,所有的付出都算值得。
  
  可竇建德卻打破了原定的計畫,陣前斬將,卻只殺了薛萬述。薛萬述雖死,可燕趙軍卻沒有退。被竇建德以一己之力扳回的局面,又被薛氏兄弟扳了回去。
  
  這時候的竇建德,沒有再次出手。他和羅藝之間,隔著千軍萬馬,他不是神仙,這種情形還能殺得了對手,此情此景,只怕昆侖再現、虯髯出手,亦是無能為力。
  
  竇建德望著疆場如血,寂寞如雪。劉黑在高丘見到竇建德的背景,心中微酸。他已不知道竇建德想著什麼,或者可以說,他從來都沒有知道竇建德在想著什麼。
  
  劉黑已不知道如何是好,竇建德還沒有退,他為何不退?為何不按照計畫行事?劉黑人在山腰,急的已是滿頭大汗。他忍受著手下人異樣的目光,卻還是不能輕舉妄動,他是最後的底牌,他若也拼進去,這場仗,再無翻身的餘地。
  
  這時候,羅藝還沒有出動燕雲鐵騎。
  
  這種絞肉機一樣的鏖戰,絕非適合騎兵發揮的場所,因為騎兵的優勢只有在地勢開闊的地方才能發揮淋漓盡致的優勢。騎兵亦是在突襲、偷襲、奇襲中才有著絕對震撼的效果。蕭布衣的鐵騎亦是尋求機會出擊,尋求地勢出擊,這才能用較少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收益。沒有機會,騎兵爛在鍋裏也不會出擊!
  
  無論是盜匪、抑或是隋兵,到如今都已對防禦騎兵有了或多或少的經驗。
  
  當年張須陀騎兵不多,亦不靠騎兵取勝,可他的八風營,李密的數千鐵騎就是沖不破。那是隋軍多年對抗騎兵,智慧的結晶。
  
  任何兵種,都是有優有劣,不能一概而論。利用地勢,將兵種的優勢充分發揮出來,才是為將之道。羅藝身為隋將,早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一直沒有讓燕雲鐵騎出動。
  
  當年和李靖一戰,被李靖誘到穀中,慘痛如猶在眼,這讓他使用騎兵的時候,更加謹慎。可等薛萬徹也殺了出來的時候,羅藝終於出動了燕雲鐵騎!
  
  鐵騎如雲,擊的是河北軍的側翼。
  
  那裏是河北軍最薄弱之處,亦是有利鐵騎馳騁的地方。
  
  羅藝親自領軍,當先殺去。只是一輪踐踏,河北軍已亂。可河北還有死士,王天亮見到羅藝出馬的時候,再整旗鼓,已兜頭迎上去。
  
  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羅藝也沒有想到,他沒想到除了李靖,還有人敢蔑視他的燕雲鐵騎!
  
  而這個人,簡直微不足道,羅藝眼中,根本就沒有過這個人。這個人本來剛才在攻打易水的時候,就應該死了。
  
  王天亮渾身已痛的麻木,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死在這裏。但知道必死,他沒有了恐懼,反倒有了釋然。他已累,已疲,他這次迎上去,只想告訴所有人一件事,他不是叛徒!
  
  叛徒沒有這種送死的勇氣。
  
  他為被懷疑而恥辱,為兄弟分崩離析而恥辱,為河北軍一敗再敗而恥辱。恥辱的活,不如悲壯的去死。
  
  跟隨竇建德多年,竇建德救過他的次數難以盡數,但無論救了他多少次,人命只有一條,這次送出去,所有的欠賬都會還清。
  
  王天亮就是抱著這想法迎上去,不止是他,還有很多河北軍拼死的跟隨他後面,迎了上去。孤孤單單的幾百人,卻迎向數千威震天下的燕雲鐵騎,誰都不知道他們最後的一刻究竟想著什麼?
  
  風吹沙起,劉黑已有淚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那一刻,只恨不得自己就是王天亮。他站在高處,腦海中一片空白,然後他就見到一片耀眼的銀光泛起。
  
  那道光華陡然發出,甚至耀過當空的正陽。那道光華蔓延,已將王
  
  人席捲在內。那道光華不是光華,而是羅藝的殺器T殺器。
  
  殺器一出,少有人敵!
  
  劉黑見到那片亮光的時候,心口都在滴血,他和羅藝對陣良久,當然知道殘月彎刀的厲害。他的腿上,甚至還有彎刀劃出的傷痕,他知道,王天亮絕對抵擋不住這輪刀陣的攻擊。彎刀不但犀利,而且線路多變,甚至撞擊變線之下,都能泛著殺機。
  
  或許一柄彎刀還不足為懼,但是千餘人射出的彎刀,那種撼動天地的力量,難有匹敵。
  
  能擋住殘月彎刀的人不是沒有,但是絕對不是王天亮!
  
  王天亮沒有劉黑的身手,也沒有鐵甲騎兵的盾牌,更沒有李靖的冷靜。他甚至連面盾牌都不帶,就策馬沖了過去。
  
  他有的只有一腔熱血,他有的只是血肉之軀。
  
  只是熱血終究會冷,血肉之軀抗不過鋒銳的利刃。光華泛過,王天亮無法躲過。他能做的只是咬住了牙,咬到嘴唇出血,牙開裂,也不叫一聲出來。
  
  感覺到冰涼的冰刃劃體而過,渾身的力量潮水一樣的退卻,王天亮臨死前只是扭頭向竇建德的方向望過去。他希望能再見竇建德一眼,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對竇建德說上一句話。
  
  他對得起竇建德!
  
  可他終究說不出話,可他終於看不到竇建德。並非所有人死之前,都能說出想說的話來!
  
  人往地上落去的時候,他只能看到紅紅的天,紅紅的雲,紅紅的日頭,天地間仿佛都被染上一層紅色,有如晚霞殘照的悲壯。
  
  晚霞後,黑夜降臨,王天亮眼前發黑,跟隨墜入黑暗之中。
  
  銀色的光芒泛過,沒有慘叫,沒有悲呼,有的只是馬兒的驚嘶,彎刀入肉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屍體落地的‘砰砰’之聲。
  
  羅藝冷著臉,握緊了拳頭。策馬從這些人屍體踏過去的時候,他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他只怕地上的死人會突然竄起來,一刀捅入他的肚子裏。
  
  這些人赴死的勇氣,就算羅藝見到,也是驚心動魄。
  
  他從未見到過這種熱血而又悲壯的漢子。明明知道送死,卻還過來送死,他們為的是什麼?
  
  羅藝想不明白,他也沒有功夫去想明白,他這戰一定要殺了竇建德,就像竇建德要殺了他一樣。
  
  眼前是羅藝和竇建德最後的一次機會,吞併對手的勢力,再圖爭奪一戰,不然難免會被蕭布衣逐個吞併。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易水一戰的時候,就知道二人只能活一個。
  
  王天亮只顧得前沖,前沖的時候又忘記了回頭,所以沒有見到燕雲鐵騎出動的時候,竇建德已敗退。
  
  旗幟一退,河北軍就敗。
  
  竇建德已退,他們也就沒有了堅持的理由。
  
  可被王天亮等人阻擋,羅藝隔著那桿旗幟還很遠,一時間殺不上前。他心中大恨,卻不肯放棄這最好的機會。竇建德已技窮,竇建德已落魄,這時候竇建德就是條落水狗,他不趁這大好的機會打上幾棍子,晚上怎麼睡的著?
  
  催動大軍碾過去,羅藝帶著燕雲鐵騎,繞過亂軍,劃了道弧線,已到大軍最前。十裏的距離並不算遠,可他追的快,竇建德逃的也不慢。
  
  他追到穀口的時候,就見到竇建德的旗幟已入穀!
  
  追還是不追?薛氏兄弟一直緊跟在羅藝的身邊,終於有了些遲疑,這裏地形不利,往事如煙,又湧到二人的腦海。當年李靖就是利用地勢,大破的燕雲鐵騎,這次他們會不會重蹈覆轍?可是王天亮的死,已是夕陽西落最後的一抹悲壯,竇建德損失慘重,這次若是不追,殺不了竇建德,豈不前功盡棄?
  
  薛氏兄弟正在猶豫,羅藝卻是毫不猶豫的帶兵沖了進去,兩兄弟再不猶豫,緊緊跟隨。為報父仇,殺了竇建德,就算有火坑,他們也會跟著跳進去!
  
  風起雲湧,沙塵彌漫,遮擋住了穀口。淒迷中,誰都不知道穀中到底還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變故!
  
  **
  
  蕭布衣感受不到兩軍交戰的悲壯,卻能感受到那秋風襲來的涼意。
  
  他就靜靜的站在那裏,望著手中的那片落葉,仿佛天底下的大局,也抵不過那片落葉。
  
  思楠突然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今天好像很多問題?”蕭布衣握住了手中的落葉,歎了口氣。
  
  思楠蒙著臉,看不到表情,可眼中卻有了淒迷,“秋天,總是會有很多問題。”這根本不是個答案,蕭布衣並沒有反駁,淡淡道:“你問吧。”
  
  “你剛才說,像你這樣的機會,很值得珍惜,是不是說你已死一事?”
  
  “不錯。”
  
  思楠滿是困惑之意,“我聽說過,死人是從另外的一個……很遠的地方到的這裏?”
  
  “或者可以這麼說。”蕭布衣感慨道:“我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世界,我只知道,我不能辜負很多人的期望,我也一樣能給天下人帶來安定。”
  
  “你的那個地方,是什麼樣?”思楠輕咬紅唇,眼如點漆。
  
  “我那個地方,真的給你說,或許說個幾天幾夜也說不完。”蕭布衣喟歎道:“那是個你難以想像的地方,不但空間不同,就算時間也不同。
  
  就像……我們突然有一天,從這裏,回到張角那個年代,你可以想像嗎?”
  
  思楠怔住,半晌才道:“原來如此,所以你知道後來的很多事情?”
  
  “只能說是模模糊糊。”蕭布衣道:“歷史是人寫的,他高興和傷感寫的都可能不同。你如果見到了張角,你絕對不知道他是否認識個叫思楠的人。甚至,你根本不知道張角是否會推翻朝廷。”
  
  他說的簡單而又深奧,思楠看似已明白,沉怔良久才問,“那……你在你的那個年代,你就沒有你愛的人嗎?”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04
江山美色 五四二節 晚了 

  思楠問的小心翼翼,有如春風過了綠綠的湖水,蕩起了紋。春風無意起波瀾,只或是為了擦肩而過的那種問候。
  
  她是個敏感的女人,女人看問題的角度,和男人總有些不同。她們關注的事情,也和男人有些不同。
  
  蕭布衣聽她詢問,悵然半晌,“當年我和現在不一樣。”
  
  思楠問道:“那時候的你有什麼不同呢?”
  
  蕭布衣輕聲道:“那時候我,因為馬術好,也就不缺錢。不缺錢,又生活在不動亂的年代,自然可以快快樂樂。或許只有經歷過戰爭的人們,才更知道和平的可貴,或許也只有經過盛世的百姓,才會渴望戰爭的結束。”
  
  思楠望著蕭布衣雙眉間刀刻一樣的皺紋,半晌才道:“現在你是個有責任的人,自然活著累。”
  
  蕭布衣道:“你說的不錯。我是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不停的前行。其實杜伏威、竇建德的憂心忡忡,我都能感覺的到,我其實也和他們類似。唯一的區別是,我比他們過的好些,也知道要取得成功,眼下絕不能走他們的路。我很幸運,因為從效果來看,我走的是條正確的路。”
  
  “正確的讓你忘記了你那個世界的事情?甚至你所愛的人?”思楠謹慎的問。
  
  蕭布衣澀然一笑,“不忘記又能如何?”
  
  思楠垂下頭來,喃喃道:“是呀,不忘記又能如何?只是我見到你總是忙碌,忙碌中帶著分惆悵,是以這才問一句。”
  
  蕭布衣攤開手掌,望著手心的那片落葉,良久才道:“我以前的性格,更多是隨遇而安,我也不需要如此奮,因為我一直都很知足。可屢次在刀口下逃生,讓我開始刻苦,弱肉強食的環境,讓我開始冷酷。勾心鬥角的環境,讓我也會動用了心機。但很多時候,夢境似醒似睡的時候,我都在問自己,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我還記得,答應過一個人,秋天的時候,陪她去看山上的紅葉,可我……再也不可能實現這個諾言。那時候知道永不能見後的撕心裂肺,刻骨銘心,到如今看起來,也如這落葉一樣,無奈而又平淡。”
  
  思楠緩緩抬頭。黑白分明地眼眸。有如黑白分明地山水。她像是想著什麼。又像是研究這個男人。如何會渡過那種煎熬地時光。
  蕭布衣追憶道:“我來到了這個世界。開始了一段新地生活。伊始地時候。我狂躁亂語。伊始地時候。我無法承受。伊始地時候。我根本無法接受離開了以往地親人。有了另外地一些無關地親人。但經過許久地彷徨。我終於還是接受了這個現實。因為我那個時代學會了一句話。你無法改變環境。那就嘗試著被環境改變。那樣地你。或許能活地舒服些。有時候。生活……需要忘記。我從狂躁到開始接受。過了不過半年。這段日子。比我想像地要少地多。原來時間。真地是撫平一切創傷地靈丹妙藥。”
  
  “那……蕭大鵬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嗎?”思楠終於問道了正題。
  
  蕭布衣有了那麼一刻惘然。“懷疑?”
  
  “你現在地這種關係。和蕭大鵬可以說得上是父子嗎?”思楠問道。
  
  蕭布衣苦笑道:“伊始地時候。我並不承認。可後來才現。他這個爹。著實不錯。或是為了安慰自己。也或是為了安慰他。我默認了這種關係。”
  
  “現在我們都知道,蕭大鵬並非個簡單的人。”思楠沉聲道。
  
  蕭布衣皺眉問,“你想說什麼?”
  
  “他是梁朝皇室之後,又可能娶了北周的三公主,這樣的一個人,本來應該以複國為己任,可他卻不過混跡軍旅,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
  
  “人生總有不如意,也並非每人都想著做皇帝。更何況,最是無情帝王家,我想楊廣的四兄弟,楊、楊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話,他們不見得會選擇帝王之家。”
  
  “你說的也有道理。”思楠沉吟道:“我一直覺得蕭大鵬一定也受過打擊,這才心灰意懶,甘於平淡。”
  
  “那你覺得他受過什麼打擊?”蕭布衣問道。
  
  “或許是因為令堂?”思楠突然道。
  
  “三公主?”蕭布衣皺了眉頭。
  
  “蕭布衣,你難道從不覺得令堂很奇怪?到現在為止,我們根本沒有她的半點消息。我們根據各種支離破碎的消息,拼湊出她是你的母親,但令尊好像從來不想念她?最少……他很少對你提及令堂。”
  
  蕭布衣不能不承認,思楠在感情的觀察,要比他細緻很多。
  
  “你是想說,我爹根本沒有愛過我娘?”
  最少他現在是和蕭皇后在一起。”思楠道:“你到現在,對令堂可說一無所知,這要拜你爹所賜。你難道……從未想過要找令堂?”
  
  若是旁人,思楠多半會覺得這種情況難以想像,可知道蕭布衣離奇的經歷,思楠反倒覺得很正常。因為蕭布衣對於這個所謂的母親,根本不太有什麼感覺。
  
  “我其實也派人調查過。.”蕭布衣悵然道:“可人海茫茫,又過去了這麼久,就算我是西梁王,也不可能和神仙一樣,什麼都能知道。我也去找過父親,他現在……過的很好,甚至已被百濟的扶餘璋尊為國師。”
  
  思楠蹙眉道:“他寧可去百濟做國師,也不肯幫你嗎?”
  
  “我尊重他的選擇。”
  
  “這不是你是否尊重的問題。”思楠道:“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爹!一直以來,你其實都需要他的幫助,可他……卻根本沒有幫助過。從這點來看,他甚至……不太把你當兒子看。蕭布衣,不是我挑撥離間,因為無論如何來看,你和他沒有矛盾,他是你親生父親,他都應該幫助你,而不是遠遁海外才對。”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蹊蹺。”蕭布衣苦笑道。
  
  “其實以你這麼聰明的人,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不想去深究。”思楠道:“要解釋,並非沒有理由。”
  
  “什麼理由呢?”蕭布衣目光又落在落葉之上。
  
  “他知道你不是他兒子。”思楠一字字道:“因為你是死人的這件事,很有幾個人知道。無論太平道或五斗米,都有一種鑒別的方法。蕭大鵬和他們很可能有瓜葛,他又離你最近,很可能
  
  I這點。”見到蕭布衣臉上的蕭瑟之意,思楠還是說如果他知道你是死人,進而明白你終究不是他的兒子,那離開你也可以解釋。”
  
  “這好像是個理由,但並不充分。”蕭布衣喟然道:“這種關係我不會揭破,也沒有必要說出。他是個聰明人,更明白這點。”
  
  “那就是說,他離開你,還有別的理由,那是什麼?”思楠問。
  
  蕭布衣這才現思楠分析絲絲入扣,縝密的讓人喘過不氣來,“考慮那麼多,很容易累。他活的很好,我也不差,這就夠了。我……不想深究。”
  
  思楠微怔,岔開了話題,“你那世界是什麼樣子呢?”
  
  “那時候、那個世界,皇帝已很少見。”蕭布衣不再去考慮陳年往事,舒了口氣,“當然……還有國家保留著這種位置,但只是一種尊敬,卻少有權利。”
  
  思楠認真的思索,“那時候,真正的實現了人人平等、事事公平嗎?”她問的是太平道的教義,蕭布衣哂然道:“這世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他說的自相矛盾,但是又含義雋永,思楠聽後,有些怔忡,又若有所悟。
  
  “這麼說,張角的大道,在你的那個世界,也沒有實現過?”
  
  “不錯。”蕭布衣回答的簡單明瞭。
  
  思楠露出同情之意,“那他們這數百年的堅持,看起來都是鏡花水月了。因為你和李淵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可能實現他們的大道。”
  
  蕭布衣一字字道:“我只知道,太過超前的思維在世人眼中,不是天才,而是瘋子。很可悲,但卻是事實。”
  
  思楠亦抬頭去望庭院的落葉,自語道:“所以張角雖是天才,卻不是個聰明人。
  
  所以昆侖雖是無為,卻做了最聰明的事情。”
  
  “大道無為,天地有規。”蕭布衣道:“違反規律的人,通常都是悲哀的人。”
  他說完後,抿著嘴唇,已將手中那片枯黃的落葉揉成粉碎。
  
  只是樹葉雖零落,但是思念呢?是否會隨之飄零?
  
  思楠的聲音突然隨秋風再次傳來,“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蕭布衣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亦是空空蕩蕩。
  
  “你說你那個世界,也有戀人,卻因為時空的緣故,不能再去和她相見。可在這世上,你若是愛上了一個人,卻不得不分開,相隔千山萬水。你肯不遠艱難,再去找她嗎?”
  
  蕭布衣良久才道:“既然相愛,何必離開?”久久不聞思楠的回答,蕭布衣轉過頭去,才現身邊的女子,不知何事,眼簾有了濕潤。
  
  感覺臉上微涼,蕭布衣抬頭望去,才現不知不覺,蕭蕭秋雨,黯黯落下。絲絲的細雨,有如身邊那女子,難以捉摸的心思。
  
  天涼、好個秋!
  
  **
  
  竇建德沖入穀內的時候,已見到遠方山腰處,有旌旗擺動。那是裴矩、楊善會的消息,示意他去那裏,取小路上山,然後穀中伏兵盡起,將羅藝甕中捉鼈。
  
  不再猶豫,催馬前行,可回頭望過去,才現跟甚寡。
  
  竇建德心中有些哀涼,他只記得,當初斬殺郭絢的時候,身邊就是跟著寥寥無幾的幾個人,那時候,沒有人信他能反敗為勝。可自那次勝利以後,他走到哪里,都是從如雲。
  
  勝為王。
  
  勝才能得到百姓的擁護,民眾的跟隨。落魄的人身邊最後跟著的,只有糟糠之妻,還有那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
  
  跟隨竇建德最後上山的人,不過只有幾十人而已。可這幾十人,都可以說是對他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竇建德策馬上了山腰,見到穀中四處,伏兵盡起的時候,總算有了些欣慰。身後的那幾十人見狀,雖是灰塵滿面,狼狽不堪,也是振奮莫名。
  
  他們還沒有敗,誰笑到最後,誰才笑的最好。
  煙塵彌漫中,大石滾滾而落,一時間人吼馬叫,穀中慌亂成一團。劉黑人在山外,已得號令,憋足了氣從山上殺下,一時間山外又是廝殺喊叫聲一片。
  
  劉黑已扼住了穀口,再次和谷外的燕趙軍交手。
  
  竇建德這才舒了口氣,有空望向裴矩和楊善會道:“今日一戰若勝,那楊將軍、裴大人功不可沒。”
  
  裴矩哂然笑笑,並不言語,楊善會還是鐵板一樣,生冷道:“職責所在,怎敢不竭盡心力?”
  
  二人的身邊,有著數百兵士,其餘的人手,都埋伏在別處,見這裏旗幟行事。
  
  竇建德見到穀中濃煙滾滾,燕雲鐵騎看似已狼狽不堪,皺眉問,“可我們這次,目標是羅藝,就算全殲了燕雲鐵騎也不如殺個羅藝!”
  
  裴矩突然道:“長樂王,你儘管放心,羅藝已入穀。”
  
  竇建德詫異道:“你如何得知?”
  
  “我親眼看到。”裴矩毫不猶豫道。
  
  “還不知道裴大人,還有如此眼力。我只見到濃煙滾滾,想他們損失慘重。”轉瞬擔憂道:“不過羅藝就算入穀,要找他也是極為不易。若要讓他逃走,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楊善會冷冰冰道:“長樂王,你根本無需找他。”
  
  竇建德不解道:“楊將軍此言何意?”
  
  一個聲音哈哈大笑道:“因為我會來找你!”
  
  那聲音帶著三分戲謔、七分陰冷、還有兩分得意。竇建德聽到後,身子有些僵硬。他身後的數十人齊齊露出駭然之色,望向前方。
  
  山坡上,百來兵士散到一旁,一人當先行來,神色陰抑,雙眸如隼,龍行虎步,顧盼自雄,赫然卻是河北軍的死敵,幽州總管羅藝!
  
  羅藝身後,跟隨著兩條大漢,一樣的雙眸噴火,惡狠狠的望著竇建德,看樣子恨不得將竇建德生吞活剝。兩條漢子並非旁人,正是薛氏四虎中的薛萬鈞和薛萬徹!
  
  羅藝和薛氏雙雄先後走來,身後卻又跟著百餘手下,個個身手矯健,彪悍之氣沛然而出,顯然都是羅藝的親身護衛。
  
  這些人雖勇,這裏畢竟還是河北軍的埋伏圈,山坡上還有數百楊善會的手下,羅藝等人堂而皇之的上來,竟沒有遇到絲毫抵抗?
  
  竇建德身子已和岩石一樣的硬,臉卻如冰山一樣冷,目光從一
  
  、將領手下掠過,帶著深深的悲哀之意。
  
  很多事情,不用多說,已然明瞭。
  
  竇建德並不笨,所以他在這一刻,已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可是他的臉,那一刻,有著說不出的蒼老。那就像一顆綠草從春天一下子就到了嚴冬,乾枯的讓人不忍多望一眼。
  
  羅藝含笑道:“長樂王,我們又見面了。”
  他們不止第一次見面,疆場上,二人不知惡鬥了多少次,早就熟悉的不得了。但像今日這般離的近,還沒有兵戈相見,實在是頭一次。
  
  竇建德不語,卻已握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迸起,蚯蚓般的盤旋。
  
  長樂王很少有這麼憤怒悲哀的時候,因為無論英雄、梟雄都明白,憤怒悲哀只能誤事,而不能取勝,所以長樂王一直表現的從容不迫,淡定自若。這種態度,能給與身邊的兄弟以信心和勇氣,也是他常年來反敗為勝的關鍵。
  
  但是他終於抑制不住怒氣,抑制不住憤怒,就說明他已窮途末路,難以翻身。
  
  竇建德沒有問,齊丘卻已站出喝道:“裴矩,這是怎麼回事?”齊丘亦是竇建德死士之人,作戰果敢,雖名聲遠不及王伏寶等人,但重義!
  
  因為重義,所以他明白喝出來的結果是死,明知道寡不敵眾,但是他還要喝出來。
  
  他不喝出來,他怎麼配當竇建德的兄弟?
  
  裴矩緩緩的退後一步,臉上露出無奈之色。瑟瑟的秋風中,斷臂的裴矩雖是飄逸不減,但卻顯得和枯草一樣的軟弱。他武功雖是極高,但他的身份卻是文臣,他喜歡這個身份。因為只有如此,別人才會輕視他。他不怕輕視,因為這也是一招殺手,他喜歡輕視,因為輕視他的人,已全部死絕。
  
  張張嘴,裴矩終於道:“我也是逼於無奈。”
  
  羅藝又笑了起來,“裴大人,你何必和他解釋?識時務為俊傑,順應大勢才是智所為。竇建德,你我相鬥多年,你多半沒有想到過,會落在我手。”
  
  竇建德終於開口,“我不會落在你手。”
  
  羅藝微怔,轉瞬又笑,“竇建德,我實在看不出你還有什麼機會?我知道,你想和我決一死戰?”
  
  竇建德緩緩點頭,“羅藝,這豈非是我們了卻恩仇的最好機會?”
  
  羅藝緩緩搖頭,“你錯了,我不會和你戰。你可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竇建德搖頭道:“不知。”
  
  “你是勇,我是謀。”羅藝淡淡道:“你雖有無敵之勇,卻不過是匹夫之勇。我羅藝卻是帥才,如今我早就勝券在握,就算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會和你對決。那對我來說,不公平。”
  
  竇建德慘然笑道:“如此看來,你連最後一分機會都不給我?”
  羅藝緩緩道:“你若是抓到我,何嘗會給我半分機會?竇建德,我不給你機會,卻可以給你最後的幾十個手下一個機會。你若自殺,我就饒了你手下幾十人的性命。我……決不食言!”
  
  羅藝說到這裏,帶著個冷酷的笑意,他又給竇建德出了個難題。有些人註定一輩子是朋友,有些人,註定生死都是敵人。
  
  竇建德以仁德起家,最後的關頭,逼死他,放了幾十個手下又能如何?若竇建德不死,那幾十個手下如何看他?
  
  羅藝想到這裏,越想越得意。他認為自己掌控了大局,已是最後的勝!勝利的人,豈非都要笑到最後?
  
  目光從裴矩、楊善會還有山上的數百的兵士看過去,羅藝並不畏懼。
  
  他雖不想和竇建德單打獨鬥,但是這時候,他一定要來。他若不來,何以服眾?他根本不認為裴矩、楊善會能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還有薛氏兄弟兩員虎將,還有百餘忠心耿耿的親衛。羅藝聽說過水一戰,認為若是自己這百來個親衛參戰的話,勝出的絕不會是蕭布衣和竇建德,所以他認為大局已定。
  
  竇建德聽到抉擇的時候,嘴角微微抽搐,良久才道:“裴矩,我待你不薄。”
  
  “可羅總管待我更厚。”裴矩輕聲道:“他甚至許諾讓我做尚書令。”
  
  “這麼說,你早和他開始聯繫了?”竇建德苦澀的笑。
  
  “不錯。”裴矩還是沒有半分倨傲,他才是真正的喜怒不形於色。就算他被蕭布衣一刀砍了手臂,看起來也沒有半分的怨毒。贏就贏,輸就是輸,只要盡力而為,何憾之有?
  
  “楊善會投靠我,顯然也是你們計畫的一部分?”竇建德問,“楊將軍,我素來聞你有忠義之名,卻不知道你亦是兩面三刀。”
  
  楊善會還是冰冷的臉,沉聲道:“識時務為俊傑。”
  
  “說的好。”羅藝大笑,“楊將軍,若是竇建德不肯為了兄弟送命,還要麻煩你來出手!”
  
  “羅總管!”薛氏兄弟齊聲叫道,有了焦急。
  
  羅藝目光一抓,沉聲道:“竇建德武功不差,你們報仇心切,可也不要大意。萬鈞、萬徹,你們和楊將軍一起,殺了竇建德吧。”
  
  “領命。”兩兄弟並肩站出,長槊戳地,地動山搖。
  竇建德手握長槍,臉色黯黯,齊丘喝道:“只有你們有人手嗎?”他才要上前,卻被竇建德一把抓住,搖頭道:“齊兄弟,你們不用出手。”扭頭望向羅藝道:“羅藝,我還有一事不明。高雅賢可是你殺的?”
  
  羅藝微微一笑,“非我殺,而是裴大人下的藥。”
  
  裴矩無奈道:“他無意中,懷疑到我和羅大人,所以我就毒死了他。你想必還在疑惑他為何寫個王子,讓你們彼此猜忌吧?”
  
  竇建德目光森冷道:“那不是‘王’字,應該是你‘裴’字的四筆,只是他毒之後,再受一劍,最後一筆寫的潦草,所以才變成個‘王’字?”
  
  裴矩點點頭,同情道:“你終於想到了,可惜,晚了!”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05
江山美色 五四三節 各逞機心 

  當局者迷,有些事情,不說出來,當局者只怕要永遠的
  
  裴矩說出真相,齊丘等人心中怒火高漲,竇建德身後的幾十個兄弟,亦是難扼怒意。可憤怒的同時,他們多少又有些悲哀。
  
  這種簡單的離間計,若是以往河北軍鐵板一塊,兄弟齊心的時候,絕不會上當。但是現在呢?他們非但疑心,而且猜忌的永無寧日。
  
  他們疑神疑鬼,甚至在王伏寶下落不明後,還懷疑是王伏寶獻了黎陽城,不敢再和兄弟見面。他們憤怒、亦是悲哀,更多的卻是自責!
  
  河北軍一步步走到今天,竇建德有錯,但難道只是他一個人的過錯?
  
  裴矩輕聲道:“我本來想毀去那張紙,可我想了良久,還是決定留下那張紙。我本來以為……”
  
  他欲言又止,羅藝卻接了下去,“我們本來以為重情重義的竇建德,真的如他撕毀那張紙後所言,既往不咎,沒想到那個‘王’字始終還是如同一根刺。不但讓仁德的長樂王逼死了王小胡、懷疑起王伏寶、害死了王賈青、今日又想逼死了王天亮。仁德……可笑,實在可笑!”
  
  羅藝說到這裏,擠出幾聲乾笑,滿是譏誚。
  
  竇建德那一刻,說不出的滄桑疲憊,“你們說的不錯,我的確有些假仁假義。可我如何變,束手待斃的事情,我還不會做。”
  
  “又是假仁假義的藉口。你不想束手待斃,只因為你總是讓兄弟為自己去死,而從不想為兄弟去死。”羅藝嘲諷道,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他處心積慮了這久,才得到這個勝果,就像貓吃老鼠之時,總要戲耍個痛快。
  
  齊丘等人怒而上前,喝道:“羅藝,我等就算為竇大哥死,也是心甘情願。”
  
  羅藝鼓掌而笑。“好。好……”
  
  “你們今日。不用為我去死。”竇建德直起了腰板。一字字道:“齊兄弟。若有可能。就走吧。我就要看看。今日有誰能取我地性命!”
  
  他手握長槍。凜然而站。氣勢非凡。眾人見了。一時間不能言。
  
  薛氏兄弟絲毫不懼。怒目圓睜。厲道:“今日我兄弟就要取你性命!”二人不等羅藝吩咐。已持槊上前。一左一右地夾擊竇建德。
  
  二兄弟均用長槊。施展開來。飛沙走石。氣勢逼人。眾人雖未在局中。也覺得氣息緊迫。難以呼吸。
  
  竇建德卻是長槍翻飛。在狂濤中有如一葉扁舟。浪雖急、風雖猛。他卻總能化險為夷、如履平地。
  
  誰都看出來,他並沒有用全力,他還在尋找薛氏兄弟的破綻。竇建德沒有準備逃,一來是山上都是敵手,已將他們團團包圍,二來是,他或許不想逃!
  
  羅藝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竇建德的武功高,更知道他的犀利之處在於一把刀,竇建德出刀必見血,他不出刀,這說明他還有實力。目光一轉,羅藝一摸下頜的胡茬,微笑道:“楊將軍,有勞你了。”
  
  原來楊善會歸降,一直讓羅藝心存猜忌,這次就想借此機會,試探楊善會的誠意。他本性多疑,少能信人,現在仍不肯以身犯險,親自出手。他沒有和竇建德交過手,但對竇建德的威猛,卻是早有所聞。知道今日難免一場惡戰,是以養精蓄銳,看清形勢再做打算。
  
  楊善會緩步站出,手持鐵槍,沉聲道:“好!”
  
  他話音未落,已然出槍,一槍刺向竇建德的肋下。
  
  情形幾乎瞬間改變,竇建德也變了臉色。薛氏兄弟武功高、氣力大,長槊使起來,虎虎生威,可這在真正的高手眼中看來,還算不了什麼。殺人要求快、准、狠,而這兩兄弟的長槊雖是猛,只適合陣前迎敵,卻不適合步下纏鬥。疆場上,長槊重沉,再加上借助馬兒之力,是為衝鋒陷陣的絕佳兵刃,可近身纏鬥,長槊卻顯得笨拙有餘,近戰不足。裴行儼也是擅用長,但是比起這兩兄弟而言,卻要高上一籌。
  
  竇建德本來還有信心在十數招內,先殺一人立威,可楊善會長槍一攻,攻其必備,他已不能不全力以赴。
  
  楊善會看似木訥,可出槍就和出戰仿佛,每次出槍,均攻竇建德長槍弱處,奇詭刁鑽。他一出手,竇建德身形已有凝滯,海上的輕舟看起來也要下沉。楊善會不但出兵毒辣,就算出招亦是如此。他這種槍法若是獨戰竇建德,或許還差了許多,但和薛氏兄弟並肩而戰,卻完全彌補了兩兄弟的弱項。
  
  可竇建德還是沒有敗!他還是沒有倒!他還支撐,誰都不知道他支撐是為了什麼,但都已知道,竇建德這次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
  
  齊丘、高石開已忍耐不住,就要上前援助竇建德。竇建德是他們的大哥,就算做錯了一些事情,他們也應該原諒。要死一起死!所以見到圍堵上前的羅藝手下,眾人並沒有懼意。可羅藝一句話就止住了他們的腳步,“你們若上前,我也會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齊丘等人目眥欲裂,卻已無能為力。
  
  現在的竇建德還有希望,但是這些人若加入進去,不但分擔不了竇建德的壓力,只能讓竇建德更苦,他們做兄弟的,又如何能承受?
  
  竇建德額頭已見汗,裴矩又退後了幾步,眼中露出了古怪之色。裴矩還沒有出手,他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打算。因為他解決問題,更喜歡用腦,而不喜歡動手。他一直奉行勞心者治人的策略。但就算是裴矩,對竇建德也有了幾分興趣。
  
  誰都知道竇建德武功不差,竇建德能讓這麼多兄弟死心塌地,除了仁德,更重要的一點是,竇建德很勇,他能身先士卒帶著兄弟們衝鋒陷陣。可誰都不知道竇建德的武功是和誰學的!裴矩也想知道,所以他一直很認真的旁觀,但他也看不出竇建德的武功出處!
  
  不過看不出不要緊,人死了,武功出自哪里無關緊要。裴矩想到這裏,嘴角露出了笑意,目光卻轉向了羅藝。
  
  羅藝全神貫注的望著竇建德,顯然認為這才是山坡大敵。裴矩心中忍不住的歎,誰是螳螂、誰是黃雀,很難說的明白。
  
  場面局勢又變,竇建德呼吸已沉重,汗水已流淌,他已盡了全力。裴矩目光很高,他當然知道對方是否留手,所以他斷定,竇建德十招之內,必出殺招,他若不出殺手,以後再沒有機會。
  
  楊善會亦是額頭見汗,薛氏兄弟氣喘如牛,
  
  人,都已盡了全力。楊善會還能支撐下去,因為他TT,薛氏兄弟還能堅持,因為心中的仇恨。
  
  竇建德卻不想再堅持。
  
  他斷喝一聲,長槍微顫,抖出三點光芒,竟然分襲三人。這一槍,有如紫雲穿電,晴空霹靂。
  
  三人皆驚,三人後退。
  
  這一招實在快捷的難以形容,三人不能不閃。可本來聯手對敵的三人,一退之間,已有了縫隙。竇建德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電閃躍起,拔刀,一刀砍向了薛萬鈞。
  
  他一定要先殺一人,再謀其他,薛萬鈞沉穩老練,身為四虎之首,殺了他,薛萬徹必亂。亂就是死,所以他單刀第二個目標就是薛萬徹。竇建德這會兒苦戰,思路看起來半分不停,而且一出手,就選擇了認為最正確的決定。楊善會老奸巨猾,絕不會為了薛氏兄弟拼命!
  
  決戰中,有如兩軍對壘,抓住機會,就能挽回敗局。一絲錯誤,就可能導致送命。竇建德這一刀,是在分析三人的性格後出手,他不會落空。
  
  可他沒有想到過,他還是看錯了楊善會。楊善會退的快,進的更快,他退後數步,可卻沉喝一聲,有如驚雷般,再次出擊,一槍仍是選擇了竇建德的後背。
  
  他這一槍,比起方才快了何止數倍!
  
  羅藝心中微顫,知道楊善會竟然還保存了實力,這人的武功,他得要重新評估。本來方才見楊善會出手,他也覺得楊善會不過如此,可看到了這一槍,羅藝認為,楊善會比自己,也不過略差半籌。
  
  這人心機如此之深,殺了竇建德後,然後就要殺了楊善會。羅藝如此想著,卻已取出長弓,搭上了彎刀。
  
  這時候已到生死關頭,他絕對不會錯過。
  
  竇建德一刀已到薛萬鈞的脖頸!這時候兩道寒風襲來,一是背後,一是肋下。楊善會全力以赴,薛萬徹已紅了眼睛。竇建德終於有了那麼一刻分心,他殺了薛萬鈞,不見得能躲得過楊善會、薛萬徹的殺手,而他的大敵,卻是一直沒有出手的羅藝。竇建德出刀本來無堅不摧,可就是因為這麼刻猶豫,有了瑕疵。
  
  薛萬鈞生死關頭,橫槊一架,抽身爆退。
  
  刀閃,槊折,臂斷、鮮血四濺。
  
  竇建德一刀竟然削斷了韌性十足的槊桿,而且還能順勢削斷薛萬鈞的小臂,劃傷了他的肋下。這一刀之威,竟至如斯!
  
  裴矩臉色微變,見到薛萬鈞斷臂,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手臂,他甚至覺得,竇建德這一刀,竟然和蕭布衣有些相像。當然,這絕無可能。
  
  竇建德一刀傷了薛萬鈞,卻沒能殺了他,本身已處於極為不利的情況。長槍短,可長槍竟然先一步刺到,竇建德扭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長槍,反倒向長槊格去。他手抓住槍桿,長刀順勢斬下,就要劈了楊善會。
  
  這一抓,迅疾無儔,如猛虎探爪,犀利難言,百無一失。這一抓,實在是竇建德生平巔峰之作,可說是生死一發。
  
  可出手無誤,一抓握住槍桿的時候,竇建德心中微凜,已知道不好。
  
  因為寒光一點,一槍刺來,還是楊善會在出槍!
  
  竇建德的確抓住了槍桿,但輕飄飄並沒有借力之處!這怎麼可能?竇建德還清楚的見到長槍的另一端還在楊善會的手上!
  
  楊善會趁竇建德失誤的機會,已一槍刺入了竇建德小腹!
  
  竇建德驚天的一聲吼,再次揮刀,血起,楊善會爆退,可胸膛已衣襟盡開,鎧甲剝落,現出血痕,只要這一刀,再近幾分,就可能挖出楊善會的一顆心。
  
  楊善會臉色蒼白,一顆心砰砰大跳,也想不到竇建德出刀如此之快,如此難測。
  
  竇建德手中的長槍輕飄飄的沒有分量,已擋不住重槊的猛擊。他恨極一刀揮出,卻已難再顧及襲來的長槊,那槊擊斷了槍桿,擊在竇建德的胸口之上,竇建德胸口的護心鏡裂的粉碎,整個人抗不住大力,已飛了出去。半空中,口噴鮮血。
  
  羅藝終於出手,一松弦,竟然射出了三把彎刀。
  
  彎刀一旋,半空中有如三輪明月,就在竇建德飛起的時候霍然飛出。
  
  誰都不知道羅藝如何能做到這點,可誰都清楚的看見,有兩輪明月呼嘯盤旋,已射到了竇建德體內。
  
  秋日當頭,風吹鬆動。落葉輕飄飄的空中飛舞,竇建德已如石頭一樣的落在地上。他手捂胸口,雙目圓睜,口溢鮮血,手指縫中已難掩流淌的鮮血。
  
  兩把彎刀就被他這麼握著,可彎刀半數已插到竇建德的胸口。
  
  竇建德還艱難的呼吸,可誰都看的出來,竇建德完了。
  
  天底下,沒有誰能中了楊善會的槍、薛萬徹的槊、再加上羅藝的兩把彎刀而還能活下去。裴矩想到這裏的時候,舒了口氣,他認為現在應該考慮下一個問題。
  
  楊善會收槍,薛萬徹橫槊,二人望著竇建德,終於沒有再次上前。無論如何,他們對這個對手,還是有些敬畏。
  
  ‘噹啷’聲響,一截鐵槍落在地上,說不出的淒涼。
  
  楊善會手中還有桿長槍!
  
  羅士信是槍中帶棍,槍尖是暗器,楊善會卻是槍中套槍,殺手就是套子裏面的槍。二人都是太平道將門中人,所用的兵刃亦是大同小異,均是太平道工門巧匠所制。楊善會出槍,竇建德奪槍,楊善會順勢讓竇建德奪去長槍,心中懈怠的片刻,抽出槍中槍刺了竇建德一槍。
  
  這招說穿了並不值錢,但不說出來,就可能要人性命。這招楊善會從未用過,誰也不知曉,他一用,就給與河北霸主竇建德以重創。或者可以說,正是因為楊善會的這一槍,才擊潰了竇建德!
  
  羅藝想到這裏的時候,嘴角帶了絲冷笑,他發現楊善會有很多秘密,也有些反骨,自己不能不除去。楊善會槍中帶槍的秘密揭穿,自己要殺他,已不是難事。
  
  如今自己掌控大局,只要對付竇建德手下的數十個人,應該不是難事。平生大敵今朝身死,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快事。
  
  竇建德還沒有死,所以他還要上前給他一刀。
  
  羅藝想到這裏,已邁步上前,沒想到竇建德那數十個手下,霍然一聲吼,已攔在了竇建德身前。
  
  想起王天亮之死,羅藝心中暗凜,微笑道:“我雖不如竇建德假仁假義,但素來是言出必行。竇
  
  晚要死,你們何必守著這顆要倒的大樹?投靠於我,T[虧待爾等。”
  
  齊丘不退,高石開亦是未退,沖過去的數十人,一個不退。
  
  沉默代表了態度,沉默中也有著譏誚,羅藝心中殺意已起,冷冷道:“你們莫非不相信我的承諾?”
  
  一個聲音突然道:“相信你吃人不吐骨頭的承諾?”
  
  那聲音很輕,很淡,還有些飄逸不羈,可這時候,卻如沉雷般的響在眾人耳邊。羅藝可說是一寸寸的扭過頭去,望向發話之人。
  
  他不是沒有聽出說話之人是誰,可他不能相信這人敢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他甚至認為這人多半是對旁人所言。
  
  陰森的目光望向裴矩,羅藝彈了下弓弦,笑道:“剛才的話,是你說的?”
  
  裴矩認真道:“不錯。”
  
  “你是個聰明人,卻說出了不聰明的話。”羅藝歎息道:“我若稱帝,本來打算封你做個尚書令,可惜……”
  
  裴矩笑道,“是啊,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羅藝不知為何,一陣心悸,四下望過去,以狂笑掩飾住心中的不安,“就憑你?”
  
  裴矩歎口氣,“我其實算不上什麼。可憑著楊將軍的一桿槍,殺了你為長樂王報仇,問題還不太大。”
  
  “竇建德還沒有死。”羅藝冷冷道。
  
  裴矩看了竇建德一眼,見他好像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笑笑道:“雖沒死也快了。你殺了長樂王,我們為長樂王報仇,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原來你想蚌相爭,漁翁得利。”羅藝恍然道:“你讓我和竇建德相鬥,卻想取代我二人的位置,你想的未免天真了些。”
  
  “是啊,就是因為天真,所以你才根本不會懷疑。”裴矩歎口氣,“其實高雅賢不是發現了我和你聯繫的秘密,而是發現了我的秘密,他甚至已找兵士去揭發我,被我知道,就順便毒死了他。我把這一切對你說及,你多半還以為我是忠心耿耿。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這個機會也真的難等。要知道,安排你和長樂王碰頭,安排你殺了長樂王,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現在他胸口的兩柄彎刀是你的吧?我只要把他的屍體,你的腦袋帶到河北軍面前一看,誰都明白了一切,已不必我多言。”
  
  “你以為山上這些人都是瞎的?”羅藝見裴矩如斯鎮定,雖是不信他有能力殺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的心寒。
  
  “這山上來容易,要下去並非易事。”裴矩緩緩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想瞎,就只能死!”
  
  齊丘等人心中微寒,一時間不明所以,只能靜觀其變。
  
  “你以為我是死的?”羅藝冷笑道。他已盤算大局,暗想自己殺楊善會不難,薛氏兄弟只要擒住裴矩,就能再次控制局面,想到這裏,心中稍定。
  
  薛氏兄弟已並肩上前,怒喝道:“裴矩,你被豬油蒙了腦袋了吧?”薛萬鈞雖是斷臂,可卻是鐵血漢子,早用布纏住斷肘,止住流血,雙眸怒視裴矩。
  
  裴矩歎道:“我只能說,你們兄弟才被豬油蒙了腦袋!”
  
  羅藝臉色微變,薛萬徹怒喝道:“你說什麼?”
  
  “你們真以為,害死令尊的是竇建德?”裴矩淡淡道。
  
  薛萬徹還要呼喝,薛萬鈞卻止住兄弟,冷冷問,“你說是哪個?”
  
  “其實竇建德不過適逢際會。”裴矩道:“真正給令尊重創的卻是一直嚷著要為你們報仇的人!”
  
  薛萬鈞臉色微變,退後了一步,拉開了和羅藝的距離。薛萬徹喝道:“裴矩,你這離間的把戲太過幼稚,你以為我們兄弟會信?”
  
  羅藝也是哈哈笑道:“裴矩,不用我駁你,我想是個人都會不信。”
  
  裴矩道:“我其實也不信,不過若是有腦袋,認真想想就應該知道。只要薛世雄還在幽州,你羅藝永無出頭之日,所以你甚至比竇建德更想他死!薛世雄若是死了,你羅藝才能獨佔幽州,你羅藝才有爭奪天下的資本。所以你明裏送薛世雄出幽州,暗中卻喬裝混入軍營,用你的殘月彎刀射殺了薛世雄。”
  
  羅藝放聲長笑,“裴矩,你也太荒誕可笑,薛世雄不是死於彎刀,而是……”他突然變了臉色,因為他見到薛氏兄弟冷冷的望著他。
  
  裴矩微笑道:“薛氏四虎對父親到底如何死的,始終秘而不宣,難道你知道?”
  
  羅藝沉著道:“我是聽到傳聞而已。”
  
  裴矩淡淡道:“你其實不是用的殘月刀,而是用的不輕易示人的斷腸刺。薛萬鈞,令尊肝腸斷裂,是以重傷不治而死,對不對?”
  
  羅藝搶先道:“若非你是兇手,你怎能如此確定?”
  
  薛氏兄弟果然猶豫起來,覺得羅藝說的大有道理。裴矩卻不慌亂,只是道:“本來你很難得手,不過竇建德這時候卻賭博沖了過來,再加上薛家軍思歸,大亂一片,這才助你成功。這本來就是個雙贏,薛世雄死了,你取幽州,竇建德取河北。可惜的是……竇建德還一直稀裏糊塗,以為自己賭運很高,天命所歸,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竇建德眸中露出恍然之色,轉瞬又是極為痛苦。
  
  裴矩看也不看,繼續道:“羅藝,你知道只要殺了薛世雄,再把薛氏兄弟納在麾下,爭奪天下也有本錢。可你卻不知道,我早就知曉,斷腸刺就藏在你腰間,你若是問心無愧,可讓薛氏兄弟看看你的腰帶。”
  
  “我為何要讓他們……”羅藝話到半截,突然收聲,只因為他見到薛氏兄弟一雙噴火的眼眸。歎口氣道:“萬鈞、萬徹,你們真的信這匹夫的話嗎?好吧,我問心無愧,讓你們看看又有何妨。”他手按腰帶,看似要抽出來的樣子,薛氏兄弟舉步上前,薛萬鈞突然叫道:“小心。”
  
  他合身一撲,已攔到兄弟面前,這時候一根毒刺彈出,已深深的紮到了薛萬鈞的腹部!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09
江山美色 五四五節 暗戰 

  楊善會就是李玄霸?
  
  李玄霸不是早死了嗎?
  
  裴矩為何說李玄霸沒有死?
  
  場上之人聽到後,少有人明白,就算十棍僧見狀,也是惶恐難言,臉色改變。若是蕭布衣在場,卻多半能恍然而悟,因為他早就知道李玄霸之死不過是個幌子,但他也一直不知道李玄霸身在何處。李玄霸從來不是甘於寂寞的人,自草原消失後,他根本沒有收手的打算!
  
  江山大好,當應睥睨指點,李玄霸身為東都第一高手,豈甘沉寂?
  
  他看起來還像楊善會,血水混著汗水不停的流淌,給他那僵硬刻板的臉龐帶來了幾許生動。
  
  眾人這才發現,他們的確很少認真的觀察楊善會。因為此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生硬加上不近人情的樣子。
  
  楊善會或許兵法精、或許武功好、或許能力高,但竟然少有人在他臉上多看一眼。
  
  誰會留心去看一塊生冷的木頭?
  
  喬裝成楊善會,這當然也是一種喬裝的技巧,亦是一種高明的利用心理的喬裝。
  
  可能騙過裴矩地喬裝。能騙過裴矩地演技。這天底下能有幾個?
  
  真正地那個楊善會呢。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楊善會自從改換了聲音後。腰稍微挺直了些。頭稍微抬起了些。雙眸也明亮了些。他改變並不多。但立于青天之下。山巔之上。卻有著千里清秋般地落寞和蒼寂。那是一種不羈地孤傲。那是一種雄鷹展翅、落落不群地驕傲!
  
  他也值得這種驕傲。
  
  李玄霸。本來就是代表著傳奇地三個字。到如今。或者因為沉寂多年。已不能和蕭布衣相提並論。但是今日後。天底下又有哪個能小瞧他?或許他沒有蕭布衣地豐功偉績。但是每次出手。都能撼動天地。
  
  他是東都第一高手。卻少有人見到過他出手。但是這個名頭不脛而走。竟然沒有人異議。
  
  他的第一次出手,並不驚天動地,甚至送了自己的命。有些人在惋惜、有些人在慶倖、有些人不屑,惋惜地是這樣一個人傑地英年早逝,慶倖的是這種英雄還是死了好,不然豈不壓了自己的風頭,不屑的卻是,李玄霸這個高手之名,有些言過其實。可他一出手,就挽救了李家被屠戮流放的危機,甚至可以說,沒有他地死,就沒有李唐的霸業。
  
  他地第二次出手悄然無息,若是能刺殺了蕭布衣,天下大勢可說是就此改寫。
  
  他的第三次出手,徑直毒殺了薛舉,鞏固了關中的勢力。
  
  他的第四次出手,暗算了始畢可汗,讓草原勢力重新劃分,打破了蕭布衣對草原的制衡,也為爭取草原先機埋下了伏筆。他和蕭布衣雖從未直接對決,但是暗戰早就開始,可說是互有勝負。
  
  之後李玄霸就一直沒有再出手,他是高手,高手就不會無謂的出手,左右大局才會出手,驚天動地才會出手!高手也不是成天拿個刀,背把劍找人比武切磋,顯示寂寞。真正地高手,當求無愧所學,做一番男兒心目中氣壯山河的豪氣偉業!
  
  他沒有出手,可又有誰知道,他謀劃著另外一次驚天動地地大事。
  
  李玄霸一直讓裴矩運籌,他不過喬裝成了楊善會,混在裴矩身邊,等待著機會。他也是一個善於捕捉機會的人,他也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結果就是,河北軍、燕趙軍兩敗俱傷,羅藝身死,薛家四虎幾乎傷亡殆盡,裴矩斷腿,竇建德奄奄一息。
  
  這些事情,無論哪件說出去,都可謂轟動一時,可他李玄霸卻一口氣做成,所以他值得驕傲!
  
  羅藝、竇建德一死,河北已成無主之地,關中軍已出兵,先取幽州,徑直南下,可和蕭布衣平分秋色!
  
  李玄霸就那麼靜靜地站著,還如楊善會般,喜歡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不希望引起旁人地注意。
  
  但沒有人會不注意他。
  
  他說可惜晚了的時候,卻有著極強的諷刺意味,因為這句話,裴矩也說過。好飯不怕晚,但是心機之爭,晚就是敗,敗就是死!你晚想到半分,都是關係極大,裴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竇建德血都快吐完,虛弱道:“我明白了。”
  
  裴矩嘴唇蠕動,也想說什麼,可終於還是忍住。他當然也明白了,楊善會先襲他裴矩,再暗算竇建德,兩面不討好,所作所為,實在讓人費解。但楊善會卻是李玄霸,所有的事情無需解釋。這兩方勢力還在角逐不休,甚至干擾李唐出兵,李玄霸翦除這兩方領軍人物,阻力不攻自破。
  
  李玄霸望著竇建德,眼中多少帶著憐憫之意,“你明白了什麼?”
  
  竇建德雙眸無神,真正的油盡燈枯。他老了、疲了、倦了、傷了、痛了,再加上護體之功已破,所以他要死了。
  
  可臨死前,他總要問個明白,這或許就是臨死之人的悲哀。但千言萬語,又一時間不知如何問起。終於道:“你不是楊善會?”
  
  這個問題很可笑,在場卻無人發笑,那些死士也停住了手,他們是為楊善會拼命,但是突然發現自己效忠的換了個陌生人,心中的彷徨詫異不言而喻。
  
  竇建德顯然和楊善會有聯繫,所有的人已明白。因為方才楊善會對裴矩反噬,竇建德竟然一點詫異都沒有。
  
  此中亂局,錯綜複雜的關係,卻少有人整理的明白。
  
  幸好李玄霸明白,他思路一直都很清晰,所以他答出了竇建德未問完的問題,“我不是楊善會,我不過是用了一年左右的時間,模仿楊善會這個人,我甚至扮成一個死士去跟隨楊善會,琢磨他的一舉一動。”微笑的望著裴矩道:“你顯然不如我熟悉楊善會。”
  
  竇建德失神道:“我也不如你瞭解楊善會。”
  
  李玄霸用了一年的時間模仿楊善會,用了一天就取了最後地成功!可這種魄力、忍耐和心智,又有哪個能做到?
  
  裴矩聽到李玄霸的解釋,沒有憤怒,冷漠道:“八十歲的老太婆倒繃兒,我輸了,這次心服口服。”
  
  李玄霸眼中有了敬佩之色,“天涯,我最佩服你的就是這點,輸了也好、贏了也罷,總是如此地灑脫釋然。”
  
  裴矩道:“不灑脫能如何,難道要大哭一場,讓你高興?”
  
  李玄霸沉默半晌才道:“你和楊善會早有聯繫,我知道。我也知道,你遲早會找楊善會。”
  
  “所以我開始詐降算計竇建德,你就喬裝楊善會算計我?”裴矩落寞道。
  
  李玄霸又想了半晌才道:“我不想算計你,只想借力而為。我知道你在算計竇建德,我要掌控
  
  地。巴蜀先機已去,若是河北再失,顯然再難回天對付你,但是我必須除去你,不除你,我地計策終不能行。”
  
  他這句話說的有些古怪,裴矩如斯聰明,卻是一聽就懂。李玄霸所用之法,其實和他所用都是大同小異,太平道之人最擅長的並非攻城拔寨,而是借力打力,順水推舟。李玄霸本來的用意是取河北,為關中出兵謀求先機,但談何容易?以裴矩的驚天之計,尚等了許久,李玄霸自知這點不及裴矩,是以索性錦上添花,助裴矩成事,然後在關鍵時刻出手,取得勝果。裴矩算計這久,最終還不過為他人做了嫁妝。
  
  裴矩突然笑了,笑地極為開心,李玄霸對他,總是不失謹慎,小心問道:“裴矩,你笑什麼?”
  
  “我笑我籌畫了驚天一計,結果成全了蕭布衣。我又籌畫了翻身一計,結果成全了你。”裴矩淡淡道:“這也很好呀。很好!想天下之大,我兩計成就了兩個霸主,豈不妙哉?”
  
  他語帶深意,李玄霸望了他半晌,搖頭道:“一點都不好。若沒有你的計策,就沒有蕭布衣地今天,說不定天下早已一統。”
  
  “一統又能如何?不過是改朝換代,換個皇帝,周而復始的愚昧罷了。”裴矩仰望蒼穹,“這世上只有一人瞭解我的用意,那就是張宗主!”
  
  張宗主就是張角,裴矩說及張角的時候,臉上落寞中夾雜了敬仰。他本來斷了一手一足,臉上又被竇建德劃了一刀,形如厲鬼。可仰頭一望,竟讓人有種飄逸之感。
  
  裴寂的飄逸之氣,已刻在骨頭裏,無論成敗!
  
  李玄霸不語,看似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討論。東都那個多病意氣的高手,過了多年,變地病好沉凝,但骨子裏面的驕傲不改!
  
  或許他認為裴矩說地正確,或許覺得無謂,但於事無關,他不想表示想法。
  
  裴矩終於望向了李玄霸,“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融入了楊善會這個角色?牛口的時候,當然不是你,要是你,合你我之力,當不會讓蕭布衣逃走。你若是那時地楊善會,想必早已殺了思楠!”
  
  李玄霸惋惜道:“你說的不錯,我那時正有他事要做,所以未能參與。不然合你我之力,不見得能讓蕭布衣逃命。我兵法雖通,但比起楊善會還是大有不如,所以我那時候,就算有暇,亦是不敢冒險,我只怕在你面前露出破綻。再說我不能確定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出手,我時間有限,又如何會扮個楊善會空耗光陰?可若知道那次幾乎殺了蕭布衣,我就算捨棄今日地大計也要出手,可惜……時不待我。機會錯過了,再尋千難萬難。”
  
  “那時候還有什麼事情讓你如此忙碌?”裴矩忍不住問。
  
  李玄霸望了竇建德一眼,輕聲道:“裴矩,我其實一直都留意你的舉動,對於你轉投河北亦是疑惑。後來我才明白,我要是你,也是一樣的做法。天下之局,有如博弈,取勢棄子,尋常之極。你野心如斯,當然想吞併羅藝、竇建德地盤,也要誘發他們火拼一場。我就一直等這個機會,易水征戰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你的機會,亦是我的機會。我終於可以正式成為楊善會,我瞭解楊善會,所以殺了他也不是難事。”
  
  “這當然不是你地全部佈局,因為你還騙過了竇建德,他顯然把你當做是內援。”裴矩問道。他敗了,敗的心服。但他最擅長吸取教訓,所以他希望瞭解李玄霸的每一步棋。
  
  李玄霸微微一笑,“我這些日的忙碌,正是要取得竇建德地信任,我可不想殺了竇建德後,河北又出個裴矩。天涯,我知道,就算你斷了一隻手,我也不見得是你地對手。天底下能勝過你的屈指可數,但我絕不在內。”
  
  “你倒是很瞭解我。”裴矩心寒道。
  
  他碰到過各式各樣的敵人,就算蕭布衣砍了他手臂,但是他鬥志不減。可是面對這個一直卑謙中帶著驕傲,笑容中帶著狠毒的李玄霸,卻忍不住的心寒。
  
  “我要一口氣除去你們,當然不容易,所以我想到了法琳。”李玄霸道。
  
  竇建德幾乎呻吟道:“法琳?”
  
  “法琳?”裴矩也皺眉道:“他半僧半道,和你我何干?”
  
  李玄霸道:“法琳地確和道中無關,不過他這些年的遊歷,地確有些聲望。更關鍵的一點是,他還認識道信,而且很多人知道他認識道信。”
  
  三人交談,視山上眾人於無物,山谷殺聲已弱,可山外殺聲卻是起起伏伏。眾人攝於三人氣魄,驚於此間慘烈,均是木頭一樣的望著,不知如何是好。
  
  裴矩問道:“法琳認識道信又能如何?”
  
  李玄霸淡淡道:“那也不能如何,只是這樣一來,少林寺的僧人對他倒是另眼相看。我讓法琳假傳道信的意思,說竇建德有難,請他們出手援。要知道竇建德本來就是僧的弟子,這件事雖是隱秘,但少林方丈還知,道信其實也知,不過道信主張順乎自然,是以從不宣揚此事。”
  
  竇建德艱難道:“所以你用法琳騙取了少林棍僧地信任,然後再用他們騙取了我的信任?”
  
  李玄霸認真地點點頭,“我當然不能讓你這麼早死,我還要借你之手除去羅藝和裴矩,所以我一定要取得你的信任。楊善會這三個字當然不行,但是我若編出個理由,楊善會得到過道信地相助,想要報答道信的恩情,那少林大師雖是道行高深,但大慈大悲,多半會信。他們一信,秘密過來助你,當然要提及楊善會實際是來助你,再加上我向你透漏了裴矩地秘密,你對我當然也有了幾分相信,因為你實在想不到楊善會有什麼理由再騙你。更何況你已是落水之人,沒有太多的選擇。”
  
  竇建德目露痛苦之色,裴矩歎口氣道:“所以洩露我底細的不是羅士信,而是你,不然方才竇建德也不會執意不說。”
  
  李玄霸道:“是呀,他為我守秘,你也為我守秘,和尚大師也為我把守秘密,我現在若不說出這些秘密,真枉對你們的信任了。”
  
  竇建德痛恨道:“你真的太他娘的對得起我們的信任了!”
  
  十棍僧終於上前,一僧方臉大耳,喝道:“李玄霸,你!”他想要怒斥,一時間卻不知道喝些什麼,十三棍僧一出面就被裴矩殺了三個,到現在成為旁人的幫兇,打了一場糊塗仗,胸中自然憋著一團怒火。
  
  佛門講究無嗔,但這時候就算泥菩薩,只怕也要被李玄霸的計謀氣的跳起來。
  
  李玄霸說的平平淡淡,但只為求得裴矩、竇建德信任所花的
  
  簡直難以想像。他今日得手,絕非偶然。
  
  見僧人質問,李玄霸淡淡道:“這位想必是少林的曇宗大師。”
  
  和尚微愕,“你如何知曉?”
  
  李玄霸一笑,“今日之事,竇建德必死。你們雖死了三僧,卻非我下手。”
  
  棍子重重的一戳,激起塵土無數,曇宗喝道:“非你下手,但是和你有關!”
  
  李玄霸歎口氣,“眼下天下只剩下李唐和東都,我不敢說李唐定能取得天下,但大師不能否認,李唐還是有很大的機會。”
  
  “那又如何?”曇宗雖在呼喝,可聲勢卻已弱了很多,他不是傻子!他下意識的問,不過是給自己找個臺階。
  
  李玄霸道:“只要大師放過在下,我可保證,李唐若取得天下,今日十棍僧,當封為護國武僧,死的三人亦不會忘記。不過大師若不放過在下……只能怨命苦了。”
  
  他沒有說誰命苦,但曇宗的臉都有些發綠。他被李玄霸牽扯進來,無頭蒼蠅般被人耍地團團轉,但聽李玄霸分析利害後,已如一盆涼水澆下來。他若是再執意對付李玄霸,那就是等於將少林命懸劍下。他當然明白,若天下一統,任憑那股勢力都不能抵抗皇權的威力,那他還如何敢出手?
  
  李玄霸算准他不會出手,所以已不再理會棍僧。目光望向竇建德,帶了分意。
  
  竇建德也望著李玄霸,臉色死人一樣的白,雙眸黯淡無光,“這麼說,你早知道我的身份,這才誘騙少林大師,進而博得我地信任?”他不甘心,但他終究沒有怨恨少林,這些是他選擇,錯了亦是他地選擇。
  
  李玄霸解釋道:“不錯,我比天涯更早知道你的底細。你可還記得高曇晟?”
  
  聽到高曇晟三個字的時候,曇宗身軀微顫。竇建德目光遲緩,“他又如何?”
  
  李玄霸道:“他本來叫做曇晟,其實就是這位曇宗大師的師兄。不過他自恃武技,叛出了少林,讓眾高僧束手無策。這人出了少林後,不但將古刹的戒律、僧人地慈悲丟到腦後,還變得暴戾無比,殺人勒索,無惡不作,最荒唐的是,他好好地女子不娶,卻娶了個尼姑做老婆,早早稱帝。當時又收了個手下叫做高開道,可說是囂張一時。竇建德你卻親自出手擊殺了他,而且逐走了高開道。我打聽到,當時高曇)連環擊了你七槍,你毫髮無傷,而他卻被你一刀砍了腦袋。於是我從這條線索追下去,這才發現你練就金剛不壞,進而推測你和僧粲、道信可能有關係,也就發現了你和少林的關係,所以這才請十三棍僧出山。你本來以仁德服人,但殺曇)義不容辭,當然是痛恨他壞了佛門的規矩,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是不是?”
  
  竇建德喃喃道:“原來如此……”
  
  “可要取得你的信任,真的並不容易。”李玄霸舒了口氣,“我知道你也一直提防著我,所以我才演了出好戲給你看。我甚至在刺你第一槍地時候,刺中的時候,還故意收了幾分氣力,這才讓你真正相信我,覺得我和你一心。等到你真正全無戒備地時候,這才出槍破了你的金剛不壞……”
  
  拍拍身上地塵土,李玄霸道:“我對欺騙你們一直問心有愧,所以要給你們解釋清楚……”
  
  “然後就要把我們全部殺掉,對不對?”裴矩漠漠道。
  
  李玄霸笑了,“那你可猜錯了,我這行真正的目地,只是要殺兩個人。一個是羅藝……另外一個……”
  
  他話音未落,身形一閃,已到了竇建德的身前,長槍一送,已刺入竇建德的體內。
  
  竇建德一聲嘶吼,手腕急抓,從李玄霸臉前堪堪抓落。他只覺得觸動了李玄霸的臉,雖殺不了他,也要抓他個滿臉開花。沒想到他一出手,真的抓下了一張皮來。
  
  李玄霸退到原地,波瀾不驚,露出了略顯消瘦、黯黯、卻又滿懷大志的一張臉。
  
  齊丘、高石開已沖到竇建德的身邊,悲聲叫道:“大哥!”
  
  竇建德最後一擊,瀕死無力,只抓下了張臉皮,李玄霸還有機會說一句,“那是楊善會的臉皮,到現在,我不需要了。”
  
  竇建德只覺得思緒飄飄蕩蕩,一顆心漸漸變冷,記得當年的安心農耕,記得後來的習得絕技,亦記得隨後的家破人亡,天下紛爭,縱橫馳騁,還記得兵敗頻頻,大志難酬,嘴唇動了兩下,對身邊的兄弟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對不住你們!”
  
  頭一歪,竇建德終於閉上了一雙不甘的眼,寂寂如山!
  
  李玄霸見到竇建德咽下最後一口氣,這才望向裴矩,裴矩也冷冷的望著他。
  
  “我不會再出手,你也不會。”李玄霸輕聲道:“我的目的達到,你顯然也不會為了殺我而出手,對不對?”
  
  裴矩歎口氣,“李玄霸,你很好!”
  
  “你我是一樣的人,都覺得沒有意義、不能定江山的出手,那是空負了一身大好的武功。”李玄霸道:“所以我只需再和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
  
  “後會有期!”李玄霸拱拱手就要走,齊丘、高石開齊聲喝道:“你不能走!”他們才要站起沖出去,李玄霸一句話就將他們釘在了原地,“你們也不會出手,因為你們還要報仇!”
  
  說完後,李玄霸安然的舉步離去。
  
  他看的很准,齊丘、高石開要為竇建德報仇,就不應在這時候出手。若出手,必死無疑!李玄霸顯然是個倨傲的人,他只達目的,甚至懶得出手多殺幾個。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多殺幾個已全無意義,既然如此,何必浪費氣力?
  
  所以他走了,施施然的下山,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分雲彩,卻留下了一地狼藉,血腥染空。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10
江山美色 五四六節 爭先 

  竇建德死了!
  
  這個消息猶如沉重大石落入碧碧的湖水。在局中造成了滔天波浪。等到餘浪未歇。餘韻卻一層層的波及開去。感染著遠方的人。
  
  蕭布衣到這個消的時候。正在喝酒。那時候聽到鐘聲的時候。他覺的這鐘聲有點像喪鐘。
  
  鐘這次為誰而鳴?他心中突然起了這麼一句話。
  
  蕭布衣沒有一個人在喝酒。他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左手處是一幫重臣。右手處卻是一幫降臣。道信的一番話。對他觸動極大。所以他一直告自己。莫要蹈文帝的覆轍。
  
  他現在不能亂。他現在要讓所有人意識到歸順他的好處。就算想把眼前的王世充拽起來抽兩個耳光再一腳踹出去。但他還是笑容滿面。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
  
  鐘巨響。軍情送達!
  
  群臣停杯。舉目遠眺。都有了不安之意。
  
  鐘並不輕易響。每次響起。都代表著極為重要的軍情。一定要送給西梁王審閱。這些消息。是徐世績。楚等人無法決定。這才要一定要給蕭布衣定奪。
  
  西梁王不是個貪戀酒色的人。他甚至已宣告旨意。萬事不如天下重要。萬事不如百姓重要。只要事關天下興亡。只要事關百姓安危。送信人就一定要第一時間讓他知曉!
  
  違令者。斬!
  
  李密出兵的時候。黃鐘響過;楊廣死的時候。黃鐘響過;竇建德入侵的時候。黃鐘亦響過。這次黃鐘響起。卻又是為何'
  
  鐘聲餘韻未歇。一人一口氣跑上了九十九級玉階。將書信已送到宮人之手。
  
  宮人一轉送到衛之旁。親衛疾步上前。將軍文遞到了西梁王的酒案前這時候鐘聲止!
  
  李淵身邊的順序是先是親衛再宮人。蕭布衣卻是截然相反。現在他身邊的親衛。不武功高強忠心耿耿。而且無名!
  
  蕭布衣緩緩的展開了書信。面不色。只說了一句話竇建德死了。”聲傳大殿。甚至就算殿外的兵將都聽的一清二楚。
  
  群臣轟動時間難以置信。
  
  建德竟然死了?
  
  這也無怪群臣詫異。想竇建德可說是和李密一樣。浩浩蕩蕩。而且和蕭布衣對抗的時間李密還要久的多。雖然水一敗。牛口羽。但河北軍可說根基存。本來群臣以為剿滅他們。還需要些時日。最快是半年。長久打數年也有可能。沒想到建就這麼死了!
  
  建德死了。河北軍完了!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為誰都知道。河北軍是竇建德的大軍竇建德就是河北軍的定海神針。這根針完了。河北雖還有不能約束的浪花。但無律之兵。何足為懼?
  
  誰都想知道竇建德如何死的。可蕭布衣不說。沒有人敢問。
  
  蕭布衣抿了口酒望著軍文的後面的幾句話卻沒有說出來。斜著讓道:“東郡公。你如何看待竇建德之死?”
  
  讓自從投降後一直就是東郡公。一直都是從品。有名無實。可他很知足。若非蕭布衣召見喝酒。幾乎大門都出一步。而且勒令家人從人也少惹事。能忍就忍。若有犯規。他決不輕饒。
  
  聽到蕭布衣詢問。讓四平八穩回道:“竇賊不自量力。敢和西梁王對抗。實乃取死之道。”
  
  蕭布衣頗為滿意。笑道:“東公。最近在家中可悶?”
  
  讓不知何意。小心道:“微臣最近胸口的確有些發悶。想必老了。估計也活不了幾年。”
  
  蕭布衣哈哈一笑。“東郡公你如此矍鑠。長命百歲都有可能。不過既然氣悶。那不如去外散散心。冬將近。東郡濟陰一帶百姓才過戰亂。難免缺衣少食。本王想請東郡公前往安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讓倒放下心事。暗想蕭布衣既然派他出去。雖是個苦差事。卻已把他當做正常官員來看。感激道:“西梁王器重。微定當竭盡全力。”
  
  蕭布衣點點頭。望杜伏威道:“杜總管。竇建德死了。你如何看法?”
  
  西梁王宴請群臣。以示嘉許。眾卻都小心翼翼雖蕭布衣看似親和但自古以來。都知道以下犯上是取死之道。是以肴只動筷酒只沾唇但要說殿中一人有了醉意。儀容不整。那就是滿面胡茬的杜伏威了。
  
  杜伏威入殿后。只是喝酒。他如此一來。反倒讓有人都很放心。聽蕭布衣詢問。杜伏威放下了酒。半晌才道:“他遲早死路一條。可如此早死。倒讓意料不到。”
  
  他不問原因。據實說出心中所想。蕭布衣見往昔那矯健的漢子頹唐如此。暗自皺眉。緩聲道:“杜總管。你在東都也些時日。如今江淮災情稍緩。馬侍郎盡心力。卻是力有不及。杜管深知東南民情。我有意派杜總管安撫江淮百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杜伏威眼眸終於閃了下。良久才道:“微臣盡力而為。”
  
  蕭布衣點點頭。目光這才移到王世充身上。王世充早就眼巴巴的等著。才要回話。蕭布衣舉杯道:“喝酒!”
  
  王世充差點沒有被噎死。只好端杯喝酒。把要說的話也隨酒咽到肚子中。
  
  蕭布衣喝完酒後。才道:“不知道王大人對竇建德之死。有何看法。”
  
  王世充慌忙道:“梁王運籌|。決勝千里。制敵死的談笑之中。實乃……”
  
  “竇建德不是我殺的。
  
  ”蕭布衣截斷他的屁。
  
  王世充唯有錯愕。不想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換了口風。“竇建德逆天行事。不自量力。自有公道懲罰。”
  
  “竇建德是李唐出人殺的。”蕭衣又道。
  
  王世充汗珠子冒出來。他擅長拍馬。察言觀色可這個蕭布衣和楊廣截然不同。沒人知道他到底想著什麼。他知道蕭布衣一直在觀察著這些投降過來的人。這種話回答不好讓他以為有反心。極可能招惹殺身之禍。
  
  李唐當然不是公道。他要想辦法彌補。心中靈機一動。王世充道:“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我們看熱鬧就好。”
  
  蕭布衣笑笑。終於岔開這個話題王大人。最近在家中可悶?”
  
  王世充知道來東都的時日尚淺。根本沒想到要出去。陪笑道:“東都繁華微臣只希望一子能留在此處。就是小女有悶。希望有空能給西梁王再舞一曲。”
  
  蕭布衣哈哈一笑。並不正面回答。只是道:“我醉了。你們都歇著去吧。”
  
  他明亮的雙眸只有寒光。沒有醉意。喝醉顯然不過是個藉口。群臣告辭退下。蕭布衣回轉王府。早有徐世績魏征盧老三人等候。
  
  蕭布衣第一句就問人呢。我要親口問一下。”
  
  盧老三吩咐下去。一人走進來。長相尋常。渾身是傷。蕭布衣問道:“你說親眼所見。李玄霸殺了竇建德?”
  
  那人點頭道:“小不敢撒謊。”
  
  “先坐下你將|天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來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蕭布衣吩咐道。
  
  那人坐下。遂將當裴矩竇建德羅藝李玄霸的驚天一戰詳說一遍。他說的仔細有如在場親見。徐世績等人並沒有詫異。因為這人叫做張君立。亦是竇建德的死士之一。
  
  在竇建德當初的死士中。這個張君立可說是最不起眼最沒用的一個。此人無論武功聲名威望在二百多死士中。都排到最末。可蕭布衣偏偏選擇了他來收買。因為這種人易於收買。而且不引人注意。
  
  張君立別的本事沒。活命的本卻是一流。在別的死士一個個送命後。他還活了下來。是以不用戰功。現在就慢慢的靠近了竇建德身邊。
  
  易水一戰。他已能跟在竇建德的身邊敗退。實在是因為竇建德已無人可用。
  
  但當初山頂一戰。跟隨竇建德的河北軍中除了齊丘高石開二人外。本已無人活命。不過張君立的本派上了用場。他裝死!
  
  他經過的陣仗極多。已知道什麼的形什麼狀態裝死最能活下去。結果就是。那些勇士一個個斃命。而他卻活了下來。不過為了裝死。他也付出了不少血的代價。臂骨被人踩斷。他當時哼都沒有哼一聲。
  
  等眾人離去。他出了郎山。馬不停蹄的報信。因為他知道這個消息絕對是個震驚的消息。而且也是他安身立命。以後過活的消息。他身臨其境。是以幾乎將當時發生的事情全部看在眼中。這人記憶又不錯。將山上眾人所言復述了七八八。
  
  蕭布衣聽完。沉吟久。這才道:“張君立。這你大功一件。本王絕不虧待。”
  
  張君立卑謙道:“西梁王。小人還需要回去嗎?”他有些膽怯的問。實在不想回轉那個廝殺之的。眼|河北軍想必也和一鍋粥一樣。權利不見的有人會要。因為接下來就可能是和閻王對話。珠寶肯定有人會搶但是為了那些珠'把命賠出去。張君立覺的劃不來。
  
  蕭布衣道:“你暫|留在東都吧。盧老三。賜給五十兩金子。然後安排他做個翊衛吧。”
  
  盧老三應令。張君立大喜跪謝道:“謝西梁王。”要知道五十兩金子要是節省著用。他一輩子都用不完。蕭布衣賞賜如此優厚。又讓他做個八品官。留在東都。實在遠超他的想像。
  
  “記的。三個月暫時不要出門。不要洩露你的身份。而且。以後你在東都。也不會是河北軍的身份。”布衣沉吟道:“以後我或許有些事情還要借助你。你先退下吧。
  
  ”
  
  張君立領命退下。布衣沉默良久道:“世績。你覺的李玄霸什麼意思?”
  
  徐世績早就考慮良久。立刻道:“李玄霸每次出。必有深意。他由暗處轉到明處。想必是想和西梁王堂堂正正一戰。我只怕李唐已覺建德無能抵抗。索性殺了竇建德。先一步搶佔幽州河北兩的。”
  
  蕭布衣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魏禦史。你的想法呢?”
  
  魏征道:“兵貴神。若真的如將軍所言我怕現在李唐已從太原出兵。走井關進河北了。李唐以河北關中兩角夾擊中原。想必要全力一戰了。”
  
  蕭布衣陷入久久的吟中。他對李玄霸再次失算。
  
  實際上。就和李玄霸也很難猜他想什麼一樣。他也很難想到李玄霸下一步的棋子落在哪里。
  
  他雖知道李玄霸肯定不甘寂寞但是沒想到李玄霸竟能做的這麼絕!當初他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李家。現在他竟然又以一己之力顛覆了河北!李玄霸如今的計謀之巧不讓矩!
  
  山西右草原。北。這是玄霸出沒的場所。
  
  眼下毫無疑問。李霸為李唐的前進。已經掃出條道路。李世民衝鋒在前李玄霸籌帷。這二人一明一暗。並不好對付。
  
  裴翠知道這件事嗎?她見過李玄霸了嗎?蕭布衣突然有些出神。
  
  “西梁王。李玄霸時為何不殺了裴矩?”徐世績突然問。
  
  蕭布衣回過神來。皺眉道:“李霸策劃這一擊的目的應該很多。除了要搶回征戰河北的先手外。還要破壞裴矩的計畫。避免河北再起阻力。進而在搶佔的盤的候占優。若能下了幽州。毫疑問這是們心口的一根刺。但這計畫運算雖巧。畢竟是孤身一人。想要殺裴矩。若再引起旁人的反1。他不見的討好。反正裴矩次計畫敗露。再也無能掌控河北他何必和裴矩鬥個魚死網破?他們爭的是勢而不是氣!眼下看來。李霸不殺裴矩當然也可能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留下齊丘高石開不殺。並非心軟。而是要讓這二人回到樂壽揭發裴矩的底細。製造混亂。齊丘高石開然抗不過裴矩。但有十棍僧在。裴矩重傷之下。拿他們也沒有辦法。這人均衡的能力在很強。讓人歎為觀止。”
  
  魏征連連點頭。“此子心機如此之深。考慮這麼深遠。真是個難纏的對手。”
  
  世績突然道:“他不殺裴矩。會不會因為裴翠的緣故呢?”見蕭布衣望向自己。目光些古怪。徐世績咳嗽聲。略顯尷尬道:“我總覺……唉……我也說不清楚。”
  
  魏征不太了然。只能搖頭道:“李玄霸的心意。我想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吧。”
  
  蕭布衣又想了良久。抬頭望了眼天色。見夜正深。
  
  點。正是好眠的時間。緩緩站。毅然道:“世績人手。我馬上去黎陽!”
  
  世績看了眼天色。為難道:“西梁王。你最近很是操勞。又要深夜前行嗎?”
  
  蕭布衣憂心忡忡。“李玄霸這人絕不簡單。我要想辦法應對才好。”
  
  世績歎道:“的確如此。這人能將羅藝竇建德裴矩三人算計在局中。實乃天才。西梁王。你要去陽我不阻擋。但要加派人手在身邊。而且再不能親自查營探險。”
  
  蕭布衣點頭道:“我知道。可我不能不去。若真的如魏禦史所言。只怕李世民已到河北。建德。羅藝身死。樂壽幽'定是混亂一片。雖然井關還沒有消息。但我怕李世民現在……”他話未說完。就有兵士急報導:“啟西梁王。井陘關緊急軍情!”
  
  蕭布衣接過一覽。皺了下眉頭。隨手遞給了徐世績和魏征。二人仔細一看。都是臉色微變。
  
  軍情寫的簡單明瞭。李世民大軍從太原兵出井陘關。分兵兩路。一奔上穀郡。一逼河間。李世民具體所在。尚在打探。
  
  上穀郡已是幽'之的。河間樂壽卻是河北軍大本營。李唐出兵奇快。不言而喻。是想一口氣吞下這兩個的方。
  
  李淵老謀深遠。當然不會甘心讓蕭布衣一步步的搶佔河北之的。
  
  而李世民經過隴右河東戰爭的研磨。亦是成熟起來。出兵開始虛虛實實。讓人琢磨不透|正的意圖。
  
  蕭布衣手叩桌案。顯然是想著什麼。
  
  世績再不遲疑。已快疾出門為蕭布衣準備一切。召集人手。魏征卻是展開的圖仔細磨。尋找戰爭交匯的的方。
  
  盧老三這時候走進來問。“西梁王……張君立已安排穩妥不知還有何事吩咐?”
  
  “老三。馬上去找袁先生來。”蕭布衣吩咐道。
  
  盧老三有些詫異。為袁嵐雖在東都。卻從不參與政事。眼下軍情緊急不知道蕭布衣找袁嵐做什麼。
  
  袁嵐來的時候衣冠都有些不整。顯然是已睡下。見到蕭布衣,才要跪叩蕭布衣一扶住。微笑道:“袁先生。深夜有擾。實在抱歉。”
  
  袁嵐還是謙和不減恭敬依舊。“不知西梁王有何急事吩咐我?”他做人極為聰明。知道避禍之道。雖首義之功。女又嫁給了蕭布衣。可素來都是自削權利。更嚴禁家之人當官。只因為權利過大。往往是惹禍的根苗。可就算如此。廟堂之中的群臣都對他敬畏有之。眼下南七姓早唯袁馬首是瞻。江南華族。也要仰仗汝南的鼻息。有袁嵐這些年兢兢業業的發展通商。東都才有如今的國富民強。
  
  蕭布衣沉吟片刻。突然在袁嵐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才道:“袁先生你覺此法可行嗎?”
  
  袁嵐沉吟良久西梁王這招釜底抽薪是好。也確讓人意料不到但恐怕要很長時間。”
  
  蕭布衣道:“時間長我不怕。但是我一定要做。以求發揮最大的功效。”
  
  袁嵐拱手道:“那臣下從今日起。盡力而為!”
  
  蕭布衣舒了口氣。握住了袁嵐的雙手道:“那一切倚仗袁先生。有你出馬。我才能放心”袁嵐走後。魏征並沒有多。謹守為臣的本分。不過魏征能猜出。李玄霸出手。在應該蕭布衣應對。而方才蕭布衣叫袁嵐前來。肯定就是遠謀對付李玄霸或者說對付李淵的一步棋!
  
  暗戰。無時無刻的不在進行。勢。也是在微妙的細節中變化。
  
  世績早就安排妥當。回轉道:“西梁王。一切準備妥當。這次走水路到黎陽。你可稍歇息一晚。即刻出發嗎?”
  
  蕭布衣想了半晌。擺手道:“讓他們暫時到喜寧門等候。我半個時辰後就到。”吩咐穩妥。蕭布衣孤身一。卻到了袁巧兮的房前。見屋中亮著燈。蕭布衣敲敲。有人急步到房前。推開門道:“蕭大哥。”
  
  雖然成親多年。袁兮還是習慣稱呼蕭布衣為大哥。這種稱呼中。更顯情致綿綿。
  
  袁巧兮早非當年青的蘿莉。現可說是豐腴動人。身著雙重淡色小衣。外邊再罩了件紅的衫子。襯出身上柔和而又曼妙的曲線。仰著玉臉。露出雪白的脖頸。寒夜淒中。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蕭布衣擁她入房。忍不住的輕憐密愛。許久過後。袁巧兮這才的以喘息。鼻尖甚至有了細微的汗絲。更顯媚人。
  
  蕭布衣卻歎口氣。擁著袁巧兮道:“我本來想多陪你幾日。”
  
  袁巧兮睜開春水一樣的眼眸。閃過失落。轉瞬直起腰來。“蕭大哥。你又要出征了?她早已習慣別聚匆匆。她知道。天下未定。蕭布衣永都不會止步。她很希望。蕭大能夠休息一段日子。可她不能說。
  
  又一番的溫存後。袁巧兮終於推開蕭布衣。貝齒咬著紅唇。“好了。再下去。你恐怕沒有出征的氣力了。”
  
  蕭布衣一笑。著衣門。可不等推開房門。袁巧'已叫道:“蕭大哥。”不等蕭布衣轉身。袁巧兮已軟軟的身子貼在蕭布衣的身後。雙手環著他的腰。低聲道:“你要小心。我們都在等你。”
  
  短短的幾句話。深秋中。卻有著那入骨的關懷和愛意。蕭布衣停了半晌。點點頭。終於離開了溫柔之鄉。
  
  寒風一吹。蕭布衣上馬疾馳到了喜寧門。三百鐵騎已在城門等候。
  
  鐵騎屹立寒風中。不要說等半個時辰。就算是等到的老天荒都不猶豫。蕭布衣知道這三百鐵騎。有時候甚至比三千人還犀利。為首一人。卻是張濟!
  
  蕭布衣含笑道:“張濟。你其實可以多歇息一些日子。”
  
  張濟道:“屬下好了。”
  
  他簡簡單單的幾個。錘子敲擊石頭一樣的有力。蕭布衣感慨道:“辛苦你們了。走!”
  
  眾人策馬。一路北行。疾風驟雨般。他們取道黃河。那裏早有大船等候。等順流而下。很快就要到達黎陽。
  
  大戰。一觸再發!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12
江山美色 五四七節 瓜分 墨武

  竇建德死了!
  
  李世民的知這個消的時候。甚還在蕭布衣之後。蕭布衣在知李世民出兵的時候。其實就在想。李玄霸這次留下了諾多的活口。用意還有一個。那就是告訴他蕭布衣。李玄霸還沒有死!
  
  但李世民是否知道李玄霸復活了呢?或者說。李世民一直以來。和李玄霸有沒有聯繫?
  
  蕭布衣和思楠一直很困惑這個問題。也一直在研究。他們都知道。李玄霸顯然是和李暗中有聯繫。但這種聯繫。卻肯定極為隱秘。少有人知。
  
  而蕭布衣卻越來越'向於。李玄霸一直是和李淵在聯繫。因為只有老謀深算的李淵。才能和深謀遠慮的李玄霸如此接。至於李世民。還是差了些。
  
  李世民聽到竇建德死的時候。發愣了好久。這時的他。已到了上穀郡。
  
  此行他接到關中之的時候。感覺到壓力極大。他戰右河東的時候。都沒有如此大的壓力。因為淵讓他以疑兵之計。帶精兵速出井。最快的時間趕到上穀。伺機收復幽州之的。至於逼近河間的大軍。卻是由永安王李孝基和略陽公李道宗領軍。盡能力收復河間。
  
  世民到現在為止。沒少接過父親的命令。但覺的這一次最是有些不靠譜。
  
  李唐眼下分三路出。潼關由李建成領軍河東由李神通領軍逼近東都。不過李唐還沒有狂傲到認為可一舉擊潰東都的打算。李淵的意思是讓李世民伺機而動。
  
  這個伺機。其實最難把握。
  
  世民頭一次由陣的戰防守反擊轉變成主動出擊。一時間不太適應。
  
  而且他對收復幽州沒有太大的信心。要知道燕趙軍絕非那麼容易對付。再加上羅藝和薛氏四虎。實力不容小窺。建德和羅藝交戰多年還沒有取下幽'。可見羅藝的用兵犀利。
  
  世民當年。只覺的事無不可為甚至在雁門的時候。還敢孤身前往。謀劃策。但現在作戰多了。才發現當年的可笑。現在他成熟了。所以想的就多了。就覺的李淵命令很有問。
  
  那時候的李世民。已知道羅藝和竇建德正決戰易水。
  
  他本意是倚仗馬快兵猛伺機攻擊竇建德的背部。給河北軍以痛擊。但是李淵沒有這個命令。李淵只讓他儘快的趕到五回嶺。也就是易水徐水的發源之的。然後繞道前往上穀避開兩軍的交戰。
  
  世民想不明白這道命令的含義。更認為孤軍深入很是危險。但是既然是李淵的吩咐。他只能照做。
  
  等到李世民趕到上-的時候。突然的到了個軍情。藝竇建德都敗了。
  
  世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探子的腦袋被驢踢了。兩軍交戰。怎麼可能都了那勝者是?他暫時駐兵上穀城外。命探子再去打消息。然後就的到竇建德死訊。
  
  不但竇建德死了。羅藝也死了!
  
  世民聽到這兩個消息的時候。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他甚至覺的自己的命實在太好了。當初和薛舉對決的時候雖敗在薛舉之手但薛舉轉瞬斃命。這次征戰河北。才一出兵兩大霸主就在一場大戰中斃命。這麼說。河北可以隨心所欲了?
  
  世民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只恨探子不能詳細的瞭解軍情。面對上穀大城。他敏銳的感覺城池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固。因為城中軍心渙散。這從城頭的旗幟可見端倪!
  
  世民本來準備下寨。可到了城外轉了一圈後。立刻下令攻城。
  
  這次出軍。房玄齡段志玄劉弘基殷開山柴紹等人均在李世民的身旁。眾人也大多認為。城池可機不可失!
  
  這就是現在的李世,。不再急攻猛進。而開始有了自己的戰略主張。善於抓住時機。他身邊的猛將亦不少。和他出生入死。頗有默契。
  
  攻城只用了數個時辰的功夫。諾大個上穀城竟然就被他們攻了下來。當李世民人在城下。見到丘行恭第一個攻上城頭的時候。雖面沉似水。心中卻是大喜若狂。
  
  可欣喜入城之際。李世民總是心中惴惴。他總覺的這場仗。莫名其妙。
  
  真正的將領都是勝|可期的時候取的勝利。而從不打糊塗之仗。李世民這一仗卻勝的略糊塗。他總的父親隱瞞了自己一些事情。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悅。他現在已非'始的擊劍任俠舞槍弄棒之輩。而是從個俠客變成了個將軍。他需要主。他不希望被人當作木偶一樣的牽來扯去。
  
  城外滿是流散的燕趙軍。眾人惶惶。早就亂了分寸。羅藝已死的消息四處傳播。本來如鐵的燕趙軍見到上穀被克。更是一窩蜂的擠向了郡。
  
  若是薛家四虎尚在。些人說不定還有約束。但是羅藝薛家四虎均是不見了蹤影。那讓他們如何不人心惶惶?
  
  世民並不貪功。只讓兵士把守城池。安撫百姓。然後他就見到探子見鬼一樣的走上來。
  
  探子臉色發青。欲言又止。李世民和眾將臨時找了郡守府當行營。正在商議下一步的舉動。見到探子遲疑上前。皺眉道:“何事驚慌?”
  
  探子張張嘴。“秦王。已探的羅藝竇建德被誰所殺。”
  
  他說完後。就閉了嘴。滿臉的不。李世民一拍桌案。“拖出去斬了!”他正心情不悅。見探子猶猶豫豫。大違心意。心中惱火。
  
  探子慌忙跪下道:“啟稟秦王。非我無能。而是我怕你不信。”
  
  “你不說出來。怎知我不信?”李世民呵斥道。眾將也是詫異。這個探子叫做田有德。可說是經驗老道。如此猶豫。當有隱情。
  
  探子吞吞吐吐道:啟稟秦王。根據我最新的消息殺死羅藝建德的人叫做……李玄霸!”
  
  世民微愕。“李玄霸?”陡然想到了什麼。怒喝道:“一派胡言!”他初聽感覺有些耳熟仔細一想。心酸中帶著怒意。
  
  探子打了個哆嗦。顫聲道:“小人打探了多次。的確流傳的是這個消息。我真的……沒有說謊。”
  
  眾將面面相覷。丘|恭忍不住問。“你探的的李玄霸是哪個李玄霸?”眾將當然都知道李玄霸亦是知道他早死。聽到又冒出個李玄霸感覺自然極為怪異
  
  探子哆嗦道:“聽說就是東都第一高
  
  就是秦王的兄弟。”
  
  世民突然背脊沖起一陣寒意。眾人亦是毛骨悚然。
  
  紹呵斥道:“荒謬。荒謬!你難道不知道……再去探來!”
  
  田有德慌忙離開臨走的時候。在階前摔了個頭。可見心中的慌亂。李世民心亂如麻。提醒自己探子的腦袋有問題。自己不能相信。可目光從眾將身上掃過去。見到他們亦是慌亂的情。想要大聲呵斥。卻又覺的無從說起。
  
  房玄齡最先鎮靜下來。輕聲問如今我軍已占上穀。大獲全勝。微臣倒覺。趁羅藝新。燕趙軍亂之際。趁勝追擊!”
  
  他的聲音帶著平和之氣讓李世民終於鎮定下來沉聲道:“願聞先生高見。”
  
  房玄齡走到作戰的圖前道:“本聖上一直以來做出的態度。都像是要和竇建德聯手對抗蕭布衣但眼下看來。不過是聖上的一計而已。到如今。我等雖不知聖施何妙手除羅藝和竇建德。但顯而易見。聖上的手段極為高超。明修棧道。暗中卻除去了還妄想和我們結盟的竇建德。甚至就算消息的散佈。也讓對手雲裏霧裏。想就衛王在天之靈。都會庇佑我等。何愁聖上不能天下一統?”
  
  眾人恍然大悟。都道:“原來如此!”
  
  衛王就是李玄霸的號。李淵稱帝后。將皇室宗親都加以封賞。李玄霸雖早死。卻也封了個衛王。
  
  眾人方才惶惶的一顆心。聽到房玄齡的解釋。這才都明白過來。原來李淵早有定論。是以才讓眾人兼程從井陘出軍。至於什麼李玄霸殺了對手。不過聖上的疑兵亂軍之計。
  
  想通這點。眾人都是大笑起來。一改詭異之氣。丘行恭笑道:“我等莽夫。原體會不到聖上的如此心意。”
  
  世民卻總覺不。但見氣氛洽。遂把疑惑壓了下去。讚歎道:“非先生解惑。我真的以為二哥復活了呢!”
  
  眾人又是大笑。世民也跟著笑。只是嘴角雖笑。眼角卻是忍不住的跳動幾下。
  
  房玄齡看在眼中。並不說出。劉基笑道:“好先生大智。定了軍心。”
  
  眾人均道:“極是極是。秦王總先生智謀過人。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房玄齡微笑道:“我這是看眾將軍疑惑在心。擅自揣摩了聖意。說不定聖上不喜。各位若抬愛。還請不要說出去。在下就是感激不盡。”
  
  眾人猶豫片刻。李世民笑道:“好在殷尚書身子不適。暫時休息了。”眾人到李世民示意。笑道:不錯。殷尚書不說。我等斷不會說的。”
  
  此次行軍。老臣只有殷開山坐鎮。只因為李淵對李世民漸漸放心。殷開山自從首義開始。了議事外-次行軍打仗。必跟李世民。甚至在淺水原慘敗的時候。還替李世民背罪責。他雖背了黑鍋。但李淵心知肚明。更讚賞這個老臣的識大體。其實不但李淵對殷開山器重。李世民也是心下感激。殷開山極為重。殷開山因為功勞。如今早升為兵部尚書。
  
  殷開山畢竟游走在李淵李世民間。只要他不說。眾人沒有必要嚼這個舌頭。眾將心道聖意難測。房玄齡如此小心。是道理。可又怕隱不報。還是罪名。見秦王開口攬下。都是放下'事。
  
  李世民見眾人齊心。'中暗喜。又問。“既然如此。先生如何定下以後大計呢?”
  
  房玄齡道:“本來依我來看。秦王奇兵過五回嶺。上穀當有一番鏖戰。上谷周邊群山緩拱。水路四通八達。徐水易水水縱橫交錯若碰有效的抵抗。二關就應該是水。過水後。縣良都是不足為慮。到郡大城後才能碰到第三關阻撓。之後若能下郡。可徐徐圖漁陽昌平安樂等的。可眼下看來。微臣的揣測已有問題燕趙兵潰。兵如山。上穀重城拿下都是輕而易舉可見幽州兵士的無主。所以依微臣所見。秦王乘勝追擊。痛擊窮寇。暫時休整後將上穀留下兵暫守。然後過水。徑取郡。說不定可一舉拿下。”
  
  世民聽的眉飛色舞。一拍桌案道:“先生所言正合我意。乘勝追擊。痛擊窮寇。不亦快!劉總管。安排人手守城命大軍休整兩個時辰後出兵水”
  
  世民吩咐完畢。各將分司其責。紛紛退下。李世民卻一把將房玄齡抓到後廳。遮罩左右後。這才肅然道:“先生方才所言絕非本意。”
  
  房玄齡故作糊塗道:不知道秦是說微臣所言的哪句話?”
  
  世民正色道:“衛王殺了羅藝竇建德消息絕非空穴來風。聖上素來持重。怎麼會用這種詭異的傳言?”
  
  房玄齡緩緩坐下來那依秦王的意思呢?”
  
  “衛王……是不是沒有死?”李世民雙拳緊握。手心滿是汗水。
  
  房玄齡半晌才道:“當初衛王身死。好像是秦王親眼目睹?”
  
  世民卻不落座。在廳中走來走去。顯然心緒難寧。終於下定了決心的樣子。坐到了房玄齡的對面。“我的確親眼目睹衛王身死。不止是我。蕭布衣也看到了。蓬萊當時的群臣都已見過。我還試過衛王的鼻息。若是沒死。我怎如此驚駭?”
  
  “秦王親手將衛王下葬的嗎?”房玄齡問。
  
  世民錯愕道:“不是。那又如何?”
  
  房玄齡良久才道:“若依微臣揣摩。應該是聖上一手操辦此事吧?自從蓬萊後。秦王可見衛王的遺體?”
  
  世民想了良久才道:“玄霸身死。我爹悲痛欲絕。對著他的屍體哭了一夜……我也一旁看到。”見房玄齡想說什麼。世民忙問。“有什麼不妥?”
  
  “你說聖上曾對衛王哭過一夜?”
  
  世民感覺身上有點冷。點點頭。見房玄齡不再言語。緩緩道:“後來聖上太過傷心。怕見衛王的屍體。這才封棺。之後……就沒人再見過衛王的遺容。然後棺就一直抬了太原。在雁回山附近下葬。我其實……”
  
  世民欲言又止。房玄齡問道:“其實什麼?”
  
  “其實衛王好像早有不詳之感。是以給我寫了很長的一封信。吩咐我以,如何去做。才能保李家平安。後來很多事情。的確如同他猜想。李家最後也才保存。”
  
  說到這裏。李世民沉默下來。一
  
  :“先生。你的意思是。衛王詐死。而聖上早就知|一夜。他不是哭衛王。而是和衛王商討存亡之道。而衛王一直隱身暗處。如今突然出手。殺了竇建德和羅藝?”
  
  李世民說完後。廳有幽風吹過。滿是寒意。
  
  房玄齡道:“微臣敢擅自揣摩?”
  
  世民情緒突然有些激動。“他為何要詐死?”
  
  “最少衛王保全了李家。”
  
  “可爹爹已登基。他就應該出來。而不應該裝神弄鬼!”李世民加重了語氣。
  
  房玄齡苦笑道:“秦王。現在還不能確定任何事情。你下這個結論。多少有些早了。”
  
  世民清醒過來。“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當然是先下幽州。再取河北軍的的盤。然後和蕭布衣對決了。”房玄齡不急不緩道。
  
  世民皺眉道:“我當然知道這些步驟。我只是想問。我對這些謠言怎麼辦?”
  
  “如果是謠言。日久必息。”
  
  “如果不是謠言呢?”
  
  “那秦王最好的方法。就是順其然。”房玄齡歎口氣。“秦王這番急躁是為了什麼?該知道總會知道。該見面還是會見面。聖上的心意。我們照做就好。再說就算衛王一藏身暗處。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事。對不對?”
  
  他話語中隱含深意李世民聽了一。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這才道:“或許……先生說的是對的。”
  
  他滿是疲憊搓把臉。擺手道:“生。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房玄齡退下後。李世民孤坐在椅子上。眉頭又是鎖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陰抑之氣。他嘴唇喃喃不停的說著什。翻來覆去卻不過只有三個字!
  
  為什麼?!
  
  *
  
  蕭布衣乘船順流而下等繁星消隱。東方微白的時候。已趕到了黎陽。
  
  城兵見到。慌忙引西梁王去見秦叔寶。
  
  秦叔寶正在府中出來的時候。雙目紅赤。隱有血絲。蕭布衣跟他進府。見到桌案上的圖圈圈點點。筆墨未幹。顯然秦叔寶是一夜未眠。
  
  “秦將軍。雖然軍情緊急。也要休息。”蕭布衣道。
  
  秦叔寶一笑。“睡不著。”岔開話題道:“西梁王竇建德羅藝的消息。你當然也早知道了?”
  
  蕭布衣苦笑道:“若非如此。我怎麼會披星戴月的趕來?羅藝竇建德的事情。我大體了然。現在的問是。魏郡武陽兩郡如何?”
  
  “魏郡現在是姜陽曲師從領軍抵抗。蘇定方卻在武陽駐軍。”秦叔寶道:“最近按照西王的吩咐我們和這兩路人馬幾次交鋒他們有些不支。但還頑強抵抗。不過我知竇建德死訊的時候馬上就派使者安三人。估計要等一段時間。才有回信。”
  
  “李唐驀的出手。搶佔先機。的確讓人意料不到。”蕭布衣道:“眼|就看誰的動作快。搶佔的的盤多。拉攏的人手足。河北軍燕趙軍依我分析。幽州我們暫時無望。李破了我的合圍的念頭。若能佔據幽州之的。反倒對我成夾擊之勢。李世民搶佔了先手。很可能不費波折的收復幽州。畢竟羅藝手下的兵士還是|軍的弟子。難抵李唐招安的誘惑。但李玄霸殺了建德。卻很能造成河北軍的痛恨。所以你招安的策略很對。秦將軍。若依你的看。我們和李唐在河北交手。應選在哪里較好?”
  
  秦叔寶猶豫片刻。“這需要看河北軍的阻力而定。根據最新的消息是。李世民在河北兵分兩路。取幽州之的的是李世民領軍。而南下取河北領域的是永安王孝基和略陽公李道宗……”
  
  “李孝基沉穩老辣。李道宗有勇有謀。這都是李家的好手。”蕭布衣道:“再加上李玄霸李世民二人。李淵對河北可說是極為重視了。
  
  ”
  
  秦叔寶點頭道:“的確如此。若們能儘快的擊敗或者招安眼下的兩路河北軍。一路向阻力已小。現在建德已死。我們來說。也是個有利的消息。因為河北軍很多都要考慮自謀生路。李世民從北到南。阻力盡在樂壽。我們從南到北。阻力卻在眼前。一路北行的話。有兩處的形複雜。若能搶佔。可有效的阻擋李唐南下。如今已是深秋。只要抵抗住一段時日。入冬時分。李唐難有作為。”
  
  “哪兩處需要我們搶佔?”蕭布衣問。
  
  “一處是過魏郡安後。在襄國郡的巨鹿。那左近有一大陸澤。的形複雜。若搶先佔據。的勢可抵十萬軍。另外一:是過武陽。在青陽境內的高雞泊。那裏本來是河北軍的發家之的。不過後來他們佔據河北後。反倒廢棄了那裏。如果若能佔領……”
  
  “想必也能抵擋十萬軍了?”蕭布衣笑起來。
  
  秦叔寶微笑道:“正有此意。”
  
  二人相視而笑。緊張的氣氛稍有舒緩。秦叔寶道:“了。還有一事未和西梁王稟告。”
  
  “何事?”
  
  “據草原消息。利出兵南下。有萬餘騎兵已過居庸關。直逼昌平。突厥騎兵犀利。若是長驅南下。只怕會威脅河北全境。我想先據的勢而守。突厥人無利而走。到時候再擊李世民也不遲。”
  
  蕭布衣贊許道:“河北有秦將軍。本王無憂了。不過最好能給突厥兵一棍子。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夾著尾巴不敢再來中原才對。我等日後要擊突厥。就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威勢。以起震懾作用。”
  
  秦叔寶正沉吟間。兵士急匆匆的趕來道:“啟稟西梁王。秦將軍。蘇定方自當使者。請求一見!”
  
  蕭布衣微微一笑。“好消息。有請!”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18
江山美色   五四八節   天子劍   

  聽蘇定方前來,秦叔寶倒有三分詫異,七分驚喜。

    詫異的是,蘇定方實在來的太快,秦叔寶的使者不過剛派出去,驚喜的是,蘇定方敢孤身前來,那一定是有了和談的可能。

    只要有得談,就有轉機!

    蘇定方竟然是孤身前來,不帶兵刃。蕭布衣肅坐,秦叔寶卻起身迎了出去,見到蘇定方滿臉抑鬱之氣,知道他悲憤竇建德之死,微笑道:“蘇將軍來的正巧,西梁王亦在,不知道可否需要我為你引見?”秦叔寶雙眉間的皺紋,已如刀刻一般,雙頰更是凹陷下去,容顏枯槁。但一笑之下,還是讓人如沐春風。

    或者只有這種由裏到外的磨礪,才讓秦叔寶真正的成熟,寶劍的光寒,亦是在不停的打磨中昇華。

    蘇定方見秦叔寶的氣勢,心中微敬,可聽西梁王三個字的時候,嘟囔了一句,“這小子總是神出鬼沒。”他的消息本來是,蕭布衣還在東都,沒想到他驀地又跑到了黎陽,不過蕭布衣人在黎陽更好,他想見的就是蕭布衣!

    往事如煙,卻歷歷在目,蘇定方還記得當初運河邊初見的情形。那時候,自己和竇紅線正在竭盡心力的為河北軍拉攏人才,取得同盟,可到如今,河北軍支離破碎。若知今日,當年還會那麼辛苦?蘇定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拱手道:“還請秦將軍引見。”

    秦叔寶陪蘇定方入內,蕭布衣還是大馬金刀的坐著,見蘇定方前來座上含笑道:“不知道哪陣風將蘇將軍吹過來了?請坐。”

    他擺擺手,雖不故作威嚴但架子十足。當然見到蘇定方他也沒有什麼劍拔弩張。

    蘇定方已顧不得怒氣,深施一禮後,開門見山道:“西梁王,在下蘇定方。”

    “我得你。”蕭布衣點頭道。

    蘇定方微愕,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他說的是廢話蕭布衣也還以廢話,蘇定方本來到此,以為可和蕭布衣講講條件,見蕭布衣品茶回味,不將他放在眼中地樣子,不由又遲疑起來。

    蘇定方現在如同個賭徒,本來有些籌碼,但見蕭布衣好像拿把穩贏的好牌,一時間倒忘記了開價。

    有兵士送上熱茶蕭布衣示意道:“請茶。”

    蘇定方望了茶杯一眼緩緩拿起,他倒不擔心蕭布衣會對他進行暗算,現在地情況,只要一個秦叔寶,就能留住他,蕭布衣何須暗算?抿了口茶,只覺得苦中帶甘但是那股苦意卻和心中地愁苦連成一片讓蘇定方暫時無言。蕭布衣也不追問,微笑對秦叔寶道:“秦將軍大軍可准緒?”

    秦叔寶立刻道:“隨時可以出發。”

    蘇定方忍不住道:“西梁王,你要去哪里?”

    蕭布衣道:“當然是征戰。還在負頑抗之人,我當要一個個打過去。徐圓朗豈不就是這樣被我滅亡的?蘇將軍既來之,則安之,還請休息幾日,等我平了武陽後,再和你一敘往事。”

    蘇定方本來想講條件,聽到這裏,勃然火起,他本來就為竇建德鎮守武,蕭布衣如此說法,簡直是將他視若無物。

    “蕭布衣,河北軍不是徐家軍!”

    蕭布衣點頭道:“河北軍的確不是徐家軍,河北軍可說是還不如徐家軍!想徐圓朗樹倒之際,才散。如今河北軍未散,大樹已倒,不如矣呀。”

    蕭布衣語帶嘲諷,直戳蘇定方的痛處。蘇定方肝火上湧,怒然道:“蕭布衣,你莫過狂妄,你若是英雄,就放我回去,讓我和你在武一戰。我要讓你看看,河北軍沒有散。”

    蕭布衣淡然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本王何須攔你?”蘇定方一怔,舒了口氣,壓制住怒氣。無論如何,蕭布衣表現的還是大度,他倒也不急於就走。

    “只是英雄太累,本王早不想做。”蕭布衣搖頭道:“我何等人物,無需你來評說!”

    蘇定方見蕭布衣淡靜自若,並不刻意威嚴,但氣度追人,不由長歎一口氣。

    蕭布衣笑道:“我已看出有人地心口不一。”

    秦叔寶接道:“不錯。”

    蘇定方忍不住道:“你是在說我?”

    “我只是說那想走卻屁股和釘子一樣釘在椅子上的人。”蕭布衣淡然道。

    蘇定方霍然站起,蕭布衣又道:“有人發怒。”

    秦叔寶接道:“不錯。”

    蘇定方哈哈大笑道:“你是在說我?我豈會被你激怒?”

    蕭布衣道:“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個茶杯。”

    “茶杯?”蘇定方一頭霧水。

    秦叔寶接道:“西梁王說的不錯,茶杯若不發怒,怎麼會抖個不停,咯咯作響?”

    蘇定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大怒而起,雖長笑掩飾,卻忘記了放下茶杯。他雖在笑,可手都氣的忍不住的抖,這才讓茶杯"咯咯"響動。蕭布衣、秦叔寶都是觀察極為犀利之人,這種眼力,當然也是一種本事。

    擲杯在地,清脆作響,卻打不破一腔憂思。

    蘇定方胃然長歎道:“蕭布衣,這次前來,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回去。”

    “蘇將軍若是棄暗投明,我倒可以既往不咎,歡迎之至!”蕭布衣道。

    蘇定方道:“你真的以為我來投降你?”

    蕭布衣道:“我總不會以為你來和我攀親。”

    蘇定方冷冷道:“我這次前來,卻是想和你談個條件。”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你還有這資格?”

    蘇定方肺都快氣炸了,知道這樣說下去,只有氣死於事無補。終於乾脆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大敵是李唐軍。”

    蕭布衣點頭道:“那又如何呢?”

    “李玄霸殺了我主,河北軍的大敵亦是李唐軍。”蘇定方一字字道:“眼下你我當是同仇敵愾。西梁王你若是聰明我們就不妨聯手對抗李唐。在下雖不過是個匹夫,但還有一身勇力,些許地本領。只要西梁王肯答應為長樂王復仇雪恨,在下當煙堅執銳,身先士卒地攻打李世民。不但如此在下還可以前往說服姜、曲師從二人投奔。到時候我等報仇,你取疆土,不知道西梁王意下如何?”

    秦叔寶有些動容,暗想這個條件可說是不差。利用河北軍先打頭陣,於自己無損。可蕭布衣在,他當然不會發表意見,望向蕭布衣,見他沉默起來,倒想替他答應。

    蘇定方道:“西梁王此舉對你大為有利不知道你可否應允?”他滿懷期待,只以為蕭布衣定然允諾。沒想到蕭布衣終於開口,搖頭道:“不行!”

    秦叔寶大為詫異,疑惑不解,蘇定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失聲問,“你……說什麼?”

    蕭布衣堅定道:“不行。”

    蘇定方臉色慘敗“為何不行?”

    蕭布衣冷然道:“這對本王沒有任何好處!”

    蘇定方咬牙道:“我本來以為西梁王明智無雙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發現言過其實。明明天大地好處在眼前卻裝作不見,刻意貶低。西梁王,我只怕你坐失時機。”

    蕭布衣笑道:“你這激將法對我而言,有何作用?蘇定方,你可聽過莊子三劍之說?”

    蘇定方搖頭道:“不曾。那又如何?”

    “你既然沒有聽說過莊子三劍,想必更不知道何為諸侯之劍?”

    蘇定方皺眉道:“管他豬劍狗劍,這和你我的條件有何關係?”

    蕭布衣緩緩道:“想我南征北戰,東伐西殺,用的就是諸侯之劍。雖天下臣服我者眾,但我只用五種人。非這五種人選,我寧可束之高閣,也不會輕易重用。很是遺憾,眼下大戰當前,你非這五種人,所以我不能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蘇定方忍不住問,“不知道你用的是哪五種人?”

    秦叔寶一旁聽到,臉色黯淡。他文武雙全,當然聽過莊子三劍地理論。原來戰國時期,趙國地趙文王喜劍術,宮中劍士竟有三千多人,這些人拼殺互博,死傷甚眾。國人都投其所好,導致民間尚劍之風大戚、俠客蜂擁。如此一來,勞民傷財,國力衰敗。莊子得太子所托,以三劍理論勸服趙文王重振國威。

    這三劍分別是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和人之劍。

    三劍之論可說振聾發,秦叔寶倒沒想到,蕭布衣竟然也知曉這些。

    “想諸侯之劍,是以智勇之士為鋒、清廉之士為刃、賢良之士為背、忠義之士為環、豪傑之士為把。我既然用諸侯之劍,當用智勇、清廉、賢良、忠義、豪傑之士。”蕭布衣肅然道:“只有如此,我才能效法天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天下。我用此劍,如雷霆震動四海,讓天下臣服。你蘇定方自認為,是這五種人地哪種呢?”

    蘇定方無言以答。

    蕭布衣略帶嘲諷道:“想三劍中,人之劍倒也適合你。”

    “何為人之劍?”蘇定方皺眉問。

    “想持人之劍,多為相擊鬥根之輩,上斬脖頸,下刺肝肺,就算命喪黃也是於事無補!你本是個將軍之才,卻一直好根鬥勇,不思為國為民,只逞匹夫之勇。非但不能安定四鄉,反倒妄想再讓旁人跟隨你意氣用事,徒自送了性命。想本王身為西梁王,身在諸侯之位,如何能好庶人之劍?”

    蘇定方惱怒道:“蕭布衣……你未免欺人太甚!”

    蕭布衣冷冷道:“在你眼中的大利,不過是逞一時之勇,害國害民,如今還妄想以此拖天下百姓入水,豈不滑天下之大稽!想本王眼下已持天子之劍,如何會行匹夫之事,為你這種人報仇雪恨?”

    “諸侯、民之劍我已懂,但何為天子之劍?”蘇定方一字字問。

    蕭布衣道:“想我手中地天子之劍,是以江南壯麗山河為把以浩瀚滔滔的長江為環,以襄陽、准南兩地為鋒以東都百萬雄兵、君臣一心為背以巍峨太行山、天下歸心為刃。此劍一出,左劈逆天行事地關中,右斬不自量力的河北!橫掃突厥、遼東,威震四夷八荒!從而平定盜匪,正亂臣威加四海,德服天下!本王志在安撫天下蒼生,造福社稷黎民,還我江山一統,揚我大國天威,試問我這樣地志向,如何會被你一個匹夫所謂報仇雪恨地緣由束手束腳?和你談什麼所謂地條件?”

    蘇定方垂下頭來,羞愧無言。

    蕭布衣又道:“蘇定方,我知道你的底細。想令尊蘇邕堂堂志向為你取定方二字,多半就是想讓你憑藉一身本事,安定四方。令尊仗義疏財,取家資組織隊伍,防護流寇侵擾家園。聽聞你自幼就有大丈夫之氣,和令尊並肩作戰時驍勇異常,登城陷陣身先士卒。追殺流寇那是何等的快意?當年家鄉父老,四方百姓提及蘇定方三個字的時候哪一個不豎起大拇指說一聲,真英雄,好漢子?”

    秦叔寶見蕭布衣侃侃而談,突然想到當初他勸自己之言,一時間感慨萬千,心中大痛。當年他就是如蘇定方般,無法醒悟,這才難以自拔。

    蘇定方再不反駁,眼中已露出迷之氣。

    “可如今呢?你到底做了什麼?”蕭布衣質問道:“你跟隨竇建德後,雖也做了些許地事情,但如今河北一地日苦,民不聊生,百姓多有餓死……”

    “這能全怨我嗎?”蘇定方忍不住辯解道。

    蕭布衣冷然道:“蘇定方,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談什麼條件。只是我看你是條漢子,這才和你說了許多。但你若是個漢子,不妨捫心自問,河北百姓日苦,真的和你沒有關係?”

    蘇定方握緊了拳頭,額頭青筋暴起,可終究沒有來拍胸口。

    蕭布衣道:“想河北、山東兩地日苦,先因征伐遼東一事,民不聊生,後應戰亂頻頻,盜匪蜂擁接,眼下十室九空。如今本王要在這裏驅區逐李唐,還河北安要小心翼翼,不想大動干戈,再往百姓傷口撒上一把鹽,可想你當初在百姓眼中的大英雄、大豪傑,竟然不忘記那些齟齬之事,還要再讓所有人為一己恩怨去送死,蘇大英雄,你可有膽量去問問當年地鄉親父老,問問你是大好事呢,還是為禍鄉里?原來在你這個大英雄的眼中,就竇建德地命是命,其他百姓的性命,你手下萬余兵士的性命,都是草芥嗎?蘇定方,我來問你,今時今日,你地所作所為,可對得起令尊地在天之靈,百姓的信任,兵士的擁護?”

    蘇定方額頭已是大汗淋漓,羞愧難言。

    他來時本來一腔怨毒,只想帶兵攻打李唐,還竇建德一個公道,從未想及其他。可蕭布衣言辭犀利,有如當頭棒喝,他不能辯。

    “蘇定方,時至今日,還不醒悟嗎?”蕭布衣喝一聲。

    蘇定方身軀一振,抬起頭來,凝望蕭布衣道:“我若是不醒悟,你又如何?”

    蕭布衣淡淡道:“那你就回轉武陽,我們三日後交鋒好了。來人……送客!”

    他擺擺手,端起清茶,再不望蘇定方一眼。

    蘇定方猶豫良久,終於轉身離去,再不

    回頭,只是背影滿是落寞淒涼、末路惶惶。

    秦叔寶要說什麼,蕭布衣卻揮手止住。一直到蘇定方不見蹤影,秦叔寶這才道:“蕭將軍,蘇定方驍勇善戰,我等若不能說服,就應該……”

    “就應該殺了他?”蕭布衣問。

    秦叔寶苦笑道:“我是說應該留住他,然後發兵武陽。武陽兵士無主,必定崩潰。”

    蕭布衣搖頭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正因為蘇定方驍勇善戰,所以我才爭取讓他心服口服。這人在河北多年,只是各為其主,為人卻是俠義,多得軍民擁護……”

    “西梁王想要說服他真心歸順,而不再是為了竇建德?”

    “正是如此。”

    “但我見他對河北感情極深,只怕難以說服。”

    蕭布衣道:“正因為感情深,這才要幡然醒悟做一番彌補的事情。”

    秦叔寶若有所悟,感嘅道:“我只希望他能瞭解西梁王的一番苦心。”

    蕭布衣突然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

    秦叔寶笑道:“末將洗耳恭聽。”

    蕭布衣整理下思路緩聲道:“以前有個人,有塊地皮,風景極佳,有山有水,多人都想買下。不過人都是如此貪心不足。那人以為奇貨可居,就不肯放手,只想抬價。”

    秦叔寶道:“這也是情理之中。”

    蕭布衣點頭道:“你說地不錯,但他將那塊地一直捂在手上,不肯出賣,機會多次的錯過。等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這塊地地四周地土地都被人買去。四周都蓋起了大房子,擋住了他的山擋住了他地水。等到他想賣的時候這塊地已是孤零零的看不到山,欣賞不到水!”

    秦叔寶啞然失笑道:“那他不是虧了?”

    “不錯,等到他真正想賣地時候,已無人願買。”蕭布衣淡淡道:“最後他的地百無用處,只能蓋間茅了。這人直到此時,才知道貪婪的壞處。”

    秦叔寶想笑,突然想到了什麼“原來西梁王想要以此諷寓那些不識時務之人。西梁王為何方才蘇定方在的時候不和他說及?是怕他不懂其中的深意?”

    蕭布衣道:“時不同,機會亦是不同隨機應變才是真正的聰明之人。想我當年,有感天下盜匪猖獗,這才多以仁德服人,只誅首惡,余眾不究,只希望各地的盜匪早日歸順,平定天下。”

    “若非西梁王如此仁德,我等何顏立足?”秦叔寶道。

    蕭布衣笑道:“若非你等歸附,我如何能有今日的局面?”二人相視一笑,默契在心。

    蕭布衣又道:“可終還是有人如同那土地的主人般,看不透大局。死守田地,等到要出時候,蓋個茅房都嫌多餘。翟讓早早歸附,就能賣個好價錢,我封他個東郡公,王世充雖有大才,但是太晚歸降,我就是不用!此人狡詐多端,反骨十足,若安分守己,我還給他條活路,若是有所反心,我第一個就斬了他!”

    秦叔寶道:“在西梁王眼中,蘇定方亦是那個地主?”

    蕭布衣道:“他能討價還價地籌碼已不多,若非看他的仗義驍勇,是個領兵之才,我何苦今日說了許多?只希望他能醒悟,不要等無價可開的時候就好。”

    蕭布衣說到這裏,輕歎聲,“河北軍分崩離析,名將多死,我已得到消息,王伏寶已死。這麼說,河北中只有劉黑、蘇定方還算個人物,我不想大浪過後,這些人也湮沒其中。”

    “若蘇定方三日後不降呢?”秦叔寶問。

    蕭布衣眼中露出寒光,一字字道:“除了死,再沒有其他的選擇!”……

    三日說長不長,不短。

    有些人覺得度日如年,有些人卻覺得光陰若飛。秦叔寶等了三日,蘇定方,終於還是沒有消息。

    可秦叔寶已經等不得!

    因為最辛的消息是,李唐大軍已全面入侵河北境內,連戰告捷,在河北之地的爭奪中,東都已全面落入下風。所以蕭布衣、秦叔寶已不能再等。蕭布衣坐鎮,秦叔寶領軍,二人率西梁鐵騎,一路急行,午時時分,已近武陽。

    武陽大城高大巍峨,極為難攻。但秦叔寶已經準備攻!

    可兵臨城下的時候,驀地發現城頭並沒有劍拔弩張。秦叔寶稍有猶豫,蕭布衣笑道:“難道蘇定方要用空城計?”

    他談笑風生,鎮靜自若,秦叔寶心下佩服,沉聲道:“空城實城,都是不自量力。”

    鼓聲才起,旌旗招展,城門突然"咯咯"響動,竟已大開。

    蕭布衣沉聲道:“等等。”

    秦叔寶也目露詫異,只見到城門大開,卻無城兵殺出,一人赤丶裸上身,背負荊棘,一步步走出來。

    行到蕭布衣軍陣前方,那人緩緩跪倒,大聲道:“蘇定方粗魯無知,幸得西梁王點醒,特負荊請罪,開關獻城。西梁王仁德之主,若重責蘇定方,在下絕無怨言,只求西梁王感蒼生之苦,饒武陽全城軍民性命!”

    蕭布衣策馬上前幾步,翻身下馬,快步急行,雙手托起蘇定方,哈哈大笑道:“蘇將軍果然深明大義,不負河北軍民地期冀!本王對你地所求,當全力允諾。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19
江山美色 五四九節 夜話 

  夜寂寂,有馬車徐行。
  
  深秋,北方的風已帶了那麼點透骨的冷,江南風尚好,雨多情。
  
  點點細雨潤著秋意,落落馬車一路行來,終究,快近了東都。
  
  東都雖冷,但又讓人溫暖、像有家的感覺。東都雖遠,但又讓人安寧、是遊子倦意的歸宿。
  
  裴茗翠坐在車上,終於等到不用聽雨打車廂聲聲響,掀開了車簾,夜空如洗,雨歇雲散,天上繁星點點。
  
  “小姐,風大,小心著涼。”影子道。
  
  過了許久,裴茗翠緩緩的放下了車簾,說了聲,“多謝!”
  
  影子笑了,“小姐,你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
  
  裴茗翠想要笑,卻是一陣劇烈的咳,紅帕掩住紅唇,拿下來的時候,嘴邊一點血,血比紅帕紅。
  
  影子眼中已有淚痕,輕輕的幫裴茗翠捶著後背。裴茗翠咳了良久才停,突然問,“你怨我嗎?”
  
  “小姐何出此言?”影子詫異道。
  
  “若非因為想照顧我。你多半早就嫁人了。我知道。你想還我地恩情。”裴茗翠歉然道:“你雖是我地影子。可這些年來。無論欠了什麼。其實早就還清了。我自私不放你走。只是因為我現在……連個說話地人都沒有。”
  
  她說到這裏。歎口氣。再次掀開車簾。望向天上璀璨地星。
  
  夜晴。星明!
  
  影子低聲道:“小姐。你只要不趕我走。我寧願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裴茗翠怔忡半晌。歎了口氣。岔開話題問。“現在河北如何了?其實……沒有我地事。但我總喜歡問問。”
  
  影子道:“李玄霸自從斬了老爺一足後,就又沒有出現了。他真狡猾,每次出手,都讓人難以捉摸。就算小姐你都以為他在西京、他在草原,想著守株待兔。卻沒有想到,他早就潛入了河北。我們都知道他詭計多端,奈何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裴茗翠聽及父親被斬一足的消息後,竟然沒有半分怒容,只有深切的悲哀,“我爹走了這條路,就應該想到這個結果,可他就像我一樣!我們不愧是父女,脾氣都是一模一樣,一樣地倔強,一樣的執著,一樣的讓人難以理解。”
  
  “可李玄霸他怎能?”影子欲言又止,滿眸的憤怒。
  
  裴茗翠道:“當初我爹被蕭布衣斷了一臂地時候,若是能醒悟,何嘗不是個好地結局?郎山一戰,你死我活之戰,他斷了我爹一腿,那也是沒有退路的事情。他若落在我爹手上,以我爹手段之辣,只怕要打的他死無全屍!”
  
  “小姐,你怎麼為他說話了?”影子急道:“你難道……”
  
  “沒有,一分都沒有。”裴茗翠似乎知道影子要說什麼,斬冰切雪的截斷。
  
  影子低聲道:“這輩子,其實有個心愛的人陪伴,望著日升日落就足夠,不知道人為何那麼不容易滿足呢?”
  
  裴茗翠道:“那是你我地想法,男人……想事總有不同了。
  
  ”
  
  “小姐很多事情都很明白,那為何還要找他?”影子小心翼翼的問。
  
  “或許我和我爹一樣,堅持一件事,說服不了自己放手。”裴茗翠漠漠道:“我其實只想見他一面,和他說上幾句,但為何那麼難?他太瞭解我,但是好像又根本不瞭解我!我放過了李孝恭,一直不再出手,難道他還不明白?”
  
  “或許他問心有愧。”影子道。
  
  “問心有愧?”裴茗翠譏誚道:“他這種人,也會問心有愧?”
  
  “他當時並沒有和老爺拼個你死我活。只等到大局已定地時候就收手。他……”影子見裴茗翠不悅的臉色,終於止住。
  
  想了想,影子又道:“河北除了郎山一戰外,最近也是風雲突變。我聽說……李世民兵快如風,攻勢洶湧,竟然在短短的日子內,不但下了上穀,而且過水,連取縣、良鄉兩地,大破籠火城,已兵臨郡城下!而李孝基、李道宗二人亦非等閒,兵鋒所至,郡縣皆降。他們出井|關,不但連收恆山、博陵兩郡,南下已入趙郡,李唐東征軍眼下已攻入河間博野,直逼樂壽,氣勢洶洶!李唐和東都對決的日子,很快要到了。”
  
  裴茗翠道:“李玄霸一招棋,將河北半數地域飛快掠入李唐的掌心。他們既然不擇手段,和突厥結盟,那當然就不需要竇建德、羅藝礙手礙腳。李玄霸果然大氣魄,想必是決定和蕭布衣放手一搏,蕭布衣棋差一招,可也不用著急。”
  
  “蕭布衣並不算急。”影子說及蕭布衣的時候,語氣高興些,“他還是老樣子,出兵穩中求勝。小姐不早說了,眼下李唐雖有地利,但是蕭布衣實力並非一般雄厚,兩虎相爭,勝負難料。”
  
  “蕭布衣兩世為人,看地自然就多一些。”裴茗翠喃喃道。
  
  影子問,“死人真的是兩世為人嗎?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地情形?”
  
  裴茗翠道:“我只是聽說如此,具體的情形除了他自己,誰都不能肯定。蕭布衣現在怎麼樣?”
  
  “他這一張嘴,真地可以抵百萬雄兵。誰都以為,李唐軍殺入河北,他會全力的對付河北軍。沒想到他只憑一張嘴,就說服了蘇定方帶萬余兵士開關獻城。結果蘇定方又去勸降姜陽、曲師從二人。曲師從決定跟隨,姜陽卻是決意不肯。”
  
  “那姜陽多半回轉樂壽了?”
  
  影子佩服道:“小姐一猜就准。”
  
  “他們河北軍畢竟和徐家軍不同,更加仗義一些。徐家軍一番殺戮,結果兩敗俱傷,河北軍到現在還有兄弟之義,可說是求仁得仁、求義得義了。”裴茗翠道。
  
  “是呀,本來姜陽孤立起來,手下地兵士也開始離心,蘇定方頗有威望,聯手曲師從要殺姜陽輕而易舉。但蘇定方寧可自貶官職,也要請蕭布衣放姜陽回去,蕭布衣非同一般,竟然就答應了。”
  
  “蕭布衣放走個姜陽,換得蘇定方的死心塌地,值了。”裴茗翠提及蕭布衣的時候,雙眸也有些發亮。
  
  那是她地朋友,那是她的知己,或許馬邑初見的那一刹,她就知道,這是個做大事的人。因為她閱人無數,早就看出,這人有著超越本身年齡從容和成熟。
  
  這種人,並不多見,所以她立即接近,她希望大隋多些這樣地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蕭布衣本是死人,或許和太平道有瓜葛,所以她恍然,但她並沒有和蕭布衣成為敵人。相反……她認為這世上,只有蕭布衣瞭解她!
  
  可瞭解的男女,往往不能成為真心的愛人。因為瞭解,所以就再有那朦朦朧朧、瘋狂、再加上刻骨銘心的愛。
  
  所以她不瞭解李玄霸,李玄霸亦還是不瞭解她!
  
  他們之間,糾葛不清,難言對錯。
  
  “李玄霸自詡聰明,可這次想必是錯了。”影子突然道。
  
  “哦?為何這麼說呢?”
  
  “他擊殺了羅藝、竇建德,同時和幽州、河北兩地為敵,實在是不智的舉動。”
  
  裴茗翠閉起雙眸,良久才道:“我還沒有見過李玄霸有過不智地時候。”
  
  影子有些郝然,低聲道:“小姐,那我錯了。”
  
  裴茗翠睜開雙眸,微笑道:“他和蕭布衣的想法,本來就是難猜。羅藝和薛家四虎地恩怨現在路人皆知,羅藝當年暗算了薛世雄,定當讓幽州震動。我們後來也查明,當初郎山上人心惶惶,自謀生路,但薛萬徹並沒有死!只要他不死,李玄霸一口氣為他擊殺了兩大仇人,薛萬徹如何不感恩戴德?就算沒有薛萬徹,我想薛氏眼下也會選擇關中。薛氏在幽州,本來就是那裏最大的門閥,得薛萬徹幫手,李世民取幽州之地何難?我爹蓄謀這久,才想出這個策略,找到羅藝的弱處。
  
  李玄霸一出手,就鳩占鵲巢,收了幽州諾大的疆土,如果這都不智,那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大智了。”
  
  影子羞澀的笑,“這種男兒地偉業,也只有小姐才能揣度,我一個小女子,想不了那麼多。可小姐……河北軍剩下的還有實力,肯定要和李唐硬拼。竇建德和徐圓朗不同吧,徐圓朗死了,眾人散,竇建德死,我只怕河北軍更加齊心了。”
  
  裴茗翠道:“現在河北軍地實力和李唐相比,弱了很多。河北軍征戰多年,大將死傷殆盡。水一戰,蕭布衣就給了河北軍沉重的一擊,之後又先後分化打擊,河北軍實力早就慘不忍睹。如今蘇定方又降,羅士信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王伏寶這久沒有出現,甚至竇建德死後都不出現,以他和竇建德兄弟情深,多半也死了,不然我想,他爬也要爬到郎山吧?眼下能提得起地不過是個劉黑加上寥寥無幾的熱血兄弟,一股仇恨之火,少兵無援,如何能持久?李世民若連這些人都無法解決,又如何能和蕭布衣一戰呢?”
  
  影子若有所思,“小姐地意思是,李玄霸想讓李世民擊敗河北軍,振奮士氣,然後再和蕭布衣一決死戰?”
  
  “兩軍交戰,固然要看實力,氣勢也是頗為重要。”裴茗翠閉上雙眼,“李玄霸是個驕傲的人,多半也想堂堂正正的擊敗西梁軍不敗的神話吧?”
  
  “所以他選擇大肆宣揚,從暗處到了明處?”影子問。
  
  裴茗翠憔悴的臉上,突然露出極為古怪之色,她閉著雙眸,良久才道:“或許這是用意之一……”
  
  “他更深的用意是什麼?”影子忍不住問。
  
  裴茗翠緩緩搖頭,“不知道。”
  
  “李玄霸一直暗中行事,這次卻是大張旗鼓,搞的人盡皆知,他有什麼用意呢?”影子自語道。
  
  裴茗翠這次連頭都不搖了,似乎已沉睡。
  
  車行,夜靜有聲。車廂中,寂靜一片。影子看了裴茗翠良久,以為她睡熟,才要給火爐加點炭,為裴茗翠蓋上衣。沒想到裴茗翠突然睜開雙眸問,“我交代你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暫時還沒有眉目,但是我已讓他們抓緊去查。”影子惶惶道。
  
  “為難你們了,那件事查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有時候,刻意的去找,反倒難以得到答案。”裴茗翠道。
  
  影子歎氣道:“過地太久了,知道當年那些事的人沒有幾個了。”
  
  “長孫順德可能知道。”裴茗翠突然道:“當年他被人所騙回轉中原,等趕回的時候,千金公主已被害死,他痛不欲生,這才意志消沉,他一直懷疑害死千金公主的主謀就是長孫晟,甚至因為此事對長孫)破口大駡,這件事西京地老臣多少知道。長孫家中,長孫順德本來是長孫)之後地二號人物,但因為此事,他視長孫晟為仇人,長孫晟臨死都沒有得到他的諒解。對於當年千金三姐妹的事情,若說這世上還有幾個人可能知曉答案,長孫順德多半能是一個。”
  
  影子眼前一亮,轉瞬黯然,“可我們多半逼不出他的話來。這人看似頹廢,卻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李唐很多大事都是他來出謀劃策,若是真論行賞,他也是貪圖權勢之人,地位只怕早在裴寂之上。但他不求升官,甚至幾次故意犯錯,請求李淵貶他地官職……”
  
  “這才是聰明之舉。”裴茗翠贊道:“想多少門閥中人恃才放曠,官至極品,但當年的八大柱國到如今,還能長盛不衰又有幾個?長孫門閥數代能遊刃有餘,到長孫順德這一代,並未衰敗,反倒更加強盛,長孫順德功不可沒。”
  
  “可他為情所傷,這樣地一個人物,小姐總不忍心對他嚴刑拷打吧?”影子道:“我們要出手擒他,他猝不及防,不見得能逃脫我們的佈局。”
  
  裴茗翠疲倦的擺擺手,“他這種人,我們應該敬,而不能用極端的手段。我再想想,或許過一段時間,我會親自找他談談吧。我想……他對當年之事,只怕也有很多不解,也希望找個人談談。他幽幽這些年,沉默這些年,我想……不用強迫,他也會把當年的往事說出來。”
  
  影子點頭,“好,我讓他們儘量安排。”
  
  裴茗翠望著璀璨的夜空,突然道:“我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如此良夜,若有瑤琴陪伴,也不算虛度了。”
  
  影子聞弦琴知雅意,知道裴茗翠想聽琴,又怕她累。裴茗翠對她,已和姐妹一樣。影子雖紗巾遮住臉,可看裴茗翠地眼神滿是關切,並不多言,伸出手來,摘下車壁上懸掛的一張瑤琴。
  
  她十指芊芊,有若春蔥,誰見到,都認為這是彈琴地好手,而非是殺人的好手!
  
  盤膝坐下,放下瑤琴,影子手指輕撥,只是‘錚’地一聲響,馬車的滾滾車輪聲,似乎都被遮罩在
  
  外。
  
  夜涼如水,琴聲如泉,這如水如泉地夜,慢慢的籠罩了裴茗翠……
  
  她已疲、已倦,還能支撐下去,倚仗的卻是女人那種骨子裏面的堅韌。可等琴聲一起,她就真的睡了。只是睡夢中,娥眉還是輕斂,似乎眉頭心頭均是愁!
  
  影子見裴茗翠熟睡後,這才為她蓋上衣,靜靜的到了一旁,坐下來看著爐火。車行極穩,車夫就像這輩子活在馬車上一樣,閉著眼睛都能無誤。影子雙眸明澈,有如繁星落到了眼簾,望著那紅紅的爐火,若有所思,不過過了多久,這才倚著車壁睡去。
  
  天明時分,馬車已到東都。
  
  當第一縷陽光落入車廂的時候,裴茗翠耳邊早沒有了如泉的琴聲,卻多了水聲。
  
  水是洛水。東都城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請停車。”裴茗翠道。她話音才落,車已如鐵鑄般停下,車夫嘶啞的聲音傳來,“小姐,入城還有裏許。”
  
  “我知道,我想看看洛水。”裴茗翠披上衣,下了車。影子早已醒來,緊緊跟隨,陽光金燦燦的落在裴茗翠的身上,為她纖弱的身軀蒙上層淡金之色。她行向洛水,拖出個長長的影子。影子不離不棄,就站在裴茗翠的影子中,不引人注意。
  
  望著遠處巍峨的城,似山嶽聳立,見著近處金色的水,如金蛇狂舞,裴茗翠突然有種熟悉地陌生,久久出神。
  
  她一生忙碌,滿眼都是門閥高貴,心思全是權勢爭衡,卻少見這種金色的水、雲籠的天。
  
  驀地想起,當年帶蕭布衣來到東都之時,就見他眼中出神,呆呆的望著洛水,不知道可和自己現在一樣地想法?
  
  鼻樑微酸,記得當日對蕭布衣所說之話。
  
  她那時候,只以為愛侶早死、江山傾頹、聖上疲憊、姨娘雖近在眼前,卻遠在天涯是最慘痛地事情。不忍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這才帶蕭布衣來到東都。可她那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過,原來那種悲慘比起現在,不過微不足道。
  
  ‘蕭布衣,如果能再重來一次的話,你是否選擇和我相識?’
  
  當初所言如猶在耳,裴茗翠想起自己問這話的時候,心情慘澹,就算太陽將那全部的光輝落在她身上,都照不亮她如灰的心境。可現在呢?
  
  淚水滑落,打濕衣襟,有如晨曦微黃草葉上地清露,點點滴滴。
  
  過了許久,裴茗翠這才轉過身來,平靜道:“走吧,進城。”
  
  東都大城,一派平和的氣息。
  
  雖是清晨,可城已開,盤查雖嚴,但秩序井然。出城入城之人沒有半分耐,反倒有種安樂地氣象。
  
  誰都知道,如今天下未定,誰也知道,如果說天下最安定的一塊土地,就是這裏。
  
  若是能用秩序換取安寧,他們當然心甘情願。如今西梁王河北鏖戰,不能不防敵人混入城中搗亂。
  
  車子到了城門前,早有兵士上前詢問,態度一絲不芶。車中遞出一塊權杖交給車夫,車夫交給兵士。
  
  兵士只看了一眼,神色肅然,只說了句稍等,就急急的奔了出去。
  
  裴茗翠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候。她不急,她這一生都是有條不紊,就算當年得知李玄霸死訊後為他報仇都是如此。
  
  不多時,城門處已快步走出一人。那人雖眉間眼角有風霜之色,但精神極好,腳步矯健,很多人都知道,那人叫做孫少方,如今是忠勇郎將,已官至五品,主要職責是負責衛護東都外城的安危。
  
  五品官在東都排起來,算不了什麼,但此人跟隨西梁王出生入死,實為西梁王的親信,就算朝中一品大員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叫一聲孫郎將。孫少方少有架子,雖是巡城,如今尋常之事,已不需出馬,這次這輛馬車竟然有勞孫郎將過問,過城地百姓都是有些詫異,不知道有什麼明堂。
  
  孫少方得兵衛指引,徑直走到馬車旁,抱拳施禮道:“可是裴小姐嗎?”他接到權杖後,立刻出來迎接,因為這種權杖蕭布衣發出去的絕對不超過三塊。蕭布衣有令,只要持這種權杖地人前來,無論有何吩咐,不威脅社稷,一律照做。
  
  而裴茗翠,就是持有這種權杖之人。
  
  孫少方見馬車雖樸素,但幽香暗傳,已猜出是誰。裴茗翠掀開車簾,微笑道:“有事要見徐將軍,有勞孫郎將了。”
  
  孫少方見裴茗翠記得自己,精神一振,含笑道:“這面請。”
  
  孫少方上馬前行,當先開路,眾百姓見這架勢,早就靜靜的閃到一旁。裴茗翠倒有些歉然道:“我本不想驚動太多人。”
  
  孫少方笑道:“可西梁王吩咐以禮相待地人,在下怎敢怠慢?”
  
  裴茗翠臉上終於露出溫暖的笑,“我很久沒有見到西梁王了,希望走之前,能再看他一眼。”
  
  孫少方道:“西梁王有時候也對我們說,裴小姐是奇女子,他也想常見。只可惜河北一戰,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裴小姐……你很快要走嗎?”
  
  “或許很快。
  
  ”裴茗翠模稜兩可。孫少方不便多問,竟一路將裴茗翠引到徐世績地將軍府。影子在車廂中低聲道:“小姐,蕭布衣果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在東都能得到如此禮遇,只怕你是第一人。”
  
  裴茗翠若有深意的望了影子一眼,然後扭過頭去,隔著捲簾望向府前站著的一人。
  
  那人隨便的站在那裏,有如府前的大樹參天。
  
  裴茗翠知道這人正是東都的參天大樹,徐世績雖無顯赫戰功,但在蕭布衣征伐之際,能將諾大個東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昌盛鼎豐,非大才不能!
  
  徐世績望著馬車慢慢行來,想上前,移不動腳步,想微笑,卻心情澎湃。那時候的他,心中只想著藏在身上,那每晚都拿出一覽紙上的八個字。
  
  ‘我若不死,必來找你!’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27
江山美色 五五零節 疑兵之計 

  徐世績並非是個癡情的人,相反,他本來是個風流的人
  
  他和魏征、馬周等人不同,那些人出身寒門,屬於世上那種很底層的人物。他們能走到今日,完全憑自己的不屈不撓,志向遠大,再加上等候多年才抓住的那點轉瞬即逝的契機,這才能翻身。
  
  而徐世績,顯然要舒服的多。
  
  他家境不錯,良田奴僕錢財並不缺少,甚至可說是上等人家。徐世績自幼飽讀詩書,文武雙全,自然少不了風流韻事,但那些對他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的志向本是出將入相、位列三公,憑一身本事揚名天下、千古流芳。他巧使一計,就保全了鄉里,禍害了旁鄉,所以他本來也不是迂腐的人,甚至可以說,很有些狡猾。
  
  但他重義,他和蕭布衣本是一類的人,一朝為兄弟,終生為兄弟!所以他被翟弘冤枉、被李密陷害,卻並沒有太多的抱怨,更沒有忘記翟讓的恩情,而跟隨了蕭布衣,除了安定天下外,就從未再有過其他的念頭。
  
  他重義,也一生恪守著這種義氣,他是個值得朋友託付的人。
  
  自從他掌管東都後,他已將風流收斂了很多,他知道自重,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讓東都人矚目。他的丁點錯誤,都會讓蕭布衣為難,他不想讓蕭布衣為難。所以他收斂了狂傲,收斂了風流,收藏了以前的一切一切……
  
  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戰績,但他守襄陽、李密不能奪,守東都,百姓安生,再無禍亂。他守住哪里,哪里就能讓蕭布衣放心。
  
  徐世績知道,前方將士衝鋒陷陣的時候,榮耀萬千,旁人記不起他的作用。但是前方將士若敗、若損,征伐不利,他難辭其咎。
  
  就是這樣想法地一個人。兢兢業業。守在東都已數載。從未被蕭布衣猜忌過。
  
  能臣也有能臣地悲哀。因為他要提防功高蓋主引來殺身之禍。他要做到恰到好處。長孫順德雖有大才。但他貪酒好色。舉止不端。這並非他地錯點。而是他明哲保身地一種手段。
  
  徐世績卻不想如此作為。因為他清楚蕭布衣地為人。也清楚自己該做什麼。自從他收到裴茗翠給與地信箋後。他酒色不沾。甚至就算偶爾看看歌舞。眼前也滿是裴茗翠一張憔悴地臉。
  
  他發現自己早就愛上這個奇女子。不知從何時開始。
  
  或許每晚拿出磨地發黃地信箋看一眼。已能給疲憊地身軀帶來無盡地力量。
  
  他知道裴茗翠心中還有他這一號人物。就已知足。他並沒有奢望太多。知足地人。其實也不快樂!
  
  徐世績自卑,他雖坐鎮東都,呼風喚雨,卻始終覺得配不上裴茗翠。他知道這些權勢,在裴茗翠眼中,根本一文不名;他知道裴茗翠愛上的那個人,天下難找第二個,他本來以為無法和死人爭奪愛,但他驀地發現,那個人活著,他一樣難以爭奪。
  
  李玄霸這三個字,生是人傑,死亦鬼雄,在裴茗翠的心目中,不可取代!
  
  所以徐世績見到裴茗翠下了馬車,緩步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神色已恢復了常態,掩藏著那心中地關切道:“裴小姐,進府再說吧。”
  
  風吹過,不堪清醒。徐世績只怕眼前的這個人,抵不過不解關懷的秋風。
  
  裴茗翠低聲說道:“多謝。”
  
  徐世績才要舉步,心頭微顫,笑道:“謝什麼?”不等回答,當先走過去,只是在想,‘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她本來就是如此聰慧的女子。’
  
  二人落座,兩盞清茶奉上,暖暖的蒸氣浮起在二人地眼前,朦朦朧朧。
  
  紅泥小火爐也燃的旺旺的,給廳中帶來了暖意。
  
  徐世績並不需要這些,但得知裴茗翠要到後,馬上吩咐兵士準備。這讓他冷的入骨的廳中,有著春的氣息。
  
  “不知道……裴小姐……到東都……”徐世績本是說話利索地人,但一句話說了三口氣,也沒有說完。他本來已有腹稿,見到裴茗翠的一雙清澈的眼眸,所有的措辭丟的一乾二淨。
  
  “這次來東都,發現這裏真有些文帝盛世地氣象,徐將軍功不可沒呀。”裴茗翠感慨道。
  
  “我不過是打理,要說功勞,當然是西梁王、一幫征戰的兵將、還有那些盡職地官員功勞最大。”徐世績恢復了常態。
  
  “徐將軍沉穩幹練,其實亦是大才。當年我就知道你終有封王稱相,史上流傳的時候,如今看來,不遠矣。”裴茗翠讚賞道。她很少誇獎人,這已是她給出極高地評價。徐世績含笑道:“裴小姐過譽了,這爐火都不如我的臉皮紅了。”
  
  二人相視一笑,卻都沒有提及信箋上地八個字。
  
  裴茗翠的目光投向火爐,感受著暖意,半晌才道:“其實我這次來東都,是想和你聯手,抓出李玄霸。”
  
  “抓出李玄霸?”徐世績大為詫異,又有點振奮。
  
  裴茗翠道:“我這段時間內,其實一直在找他。可很顯然,他技高一籌。我想憑一己之力要找出他,可能已微乎其微,所以我需要你……還有西梁王的幫助。”
  
  徐世績沉吟道:“關於李玄霸的事情,西梁王已和我詳談。但西梁王河北征戰、我又不能離開東都,不知道如何可幫裴小姐?”
  
  “徐將軍果然不會而忘公。”裴茗翠贊許道。
  
  徐世績緩緩道:“李玄霸雖是計謀奇巧,但依我來看,終究難成大器。”
  
  裴茗翠良久才道:“或許……你是對的。”
  
  “依照我的消息,李玄霸眼下出沒過的地點有幾處,鵲山刺殺西梁王被虯髯客阻擋、高要殺蝙蝠又被虯髯客阻擋。至於毒害薛舉、暗算始畢可汗、河北的三次出手,都是極為成功。”徐世績道:“他是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
  
  “虯髯客為何這三次沒有阻攔呢?”裴茗翠突然問。
  
  徐世績微愕,“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想虯髯客就是武功蓋世,也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裴茗翠笑笑,不置可否道:“李玄霸雖是狡猾多端,行蹤不定,但眼下我可以肯定一件事。”
  
  “何事?”徐世績忍不住問。
  
  “他眼下最大地敵人就是西梁王,所以他若有再出手的機會,對付的就是西梁王。”裴茗翠肯定道。
  
  “這個……的確是極有可能。”徐世績嘴角突然有了些狡黠地笑,轉瞬消隱。
  
  裴茗翠卻沒
  
  ,“所以西梁王早有準備?”
  
  徐世績輕咳幾聲,並不多言。
  
  無論如何,他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他們的計畫,不會說給行動中不相干的人說。他喜歡裴茗翠,但並沒有到什麼都可以說的地步。
  
  不是徐世績不相信裴茗翠,而是一個做事的原則!
  
  “其實蕭布衣多半也想到這點。若依常理來看,李玄霸在河北出手,氣勢逼人,大多數會以為,他應該還在河北,要對蕭布衣下手。”裴茗翠並不介意徐世績的隱瞞,她來這裏,只需說出自己的想法,就知道徐世績會分析應對,“可我想李玄霸應該不會對西梁王出手……”
  
  “為什麼?”徐世績問道。
  
  “西梁王是個高手,他身邊其實也是個陷阱。”裴茗翠道:“上次我爹暗算不成,他身邊防範的嚴密可見一斑。”
  
  徐世績嘴上不說,可心中感慨。裴矩、裴茗翠真是一對奇怪地父女,若是旁的女子碰到這種事,多半要把蕭布衣視為仇敵,而裴茗翠卻毫無芥蒂,竟然像在談論無關人的事情。
  
  裴茗翠看出徐世績的疑惑,淡淡道:“路是自己的選擇,對錯都是自己的事情,怨不得別人!這句話,我爹在我小地時候,就教過我這句話。我雖出生門閥,卻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從小待在閨中,等待嫁個心目中的夫婿。我爹早就告訴過我,男人和女人,並沒有什麼區別,男人做到的事情,女人一樣可以做到。”
  
  徐世績饒是見多識廣,聽到這種論調也錯愕了半晌,“令尊是非常人,所以行非常事。”
  
  “其實在我小的時候,他給我講了很多都是驚世駭俗的理論。”裴茗翠道:“所以我註定了就要和別地女人走不一樣的道路。後來我漸漸長大了,他反倒沉默了很多,但是幼時那些話,很多已刻在我腦海中,難以泯滅。”
  
  見徐世績不語,裴茗翠苦笑道:“所以我和他,可說是這世上最奇怪的一對父女……”沉默了下,抿口茶水,岔開了話題,“西梁王現在可說是盼李玄霸來刺殺他,因為我想他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李玄霸鑽進來。”
  
  徐世績付之一笑,並不作答。
  
  “誰都以為李玄霸會在河北,但他往往出乎意料,說不定這時候已去了他處。”裴茗翠沉吟道。
  
  “他還有何處可去?”
  
  “天下形勢已近明朗,李玄霸雖擅奇計,但能有作為的地方已不多。”裴茗翠分析道:“他要對抗西梁王,現在能有作為的地方有三處,那就是長平、穀還有……襄陽!”
  
  徐世績眼中寒芒一閃而逝,裴茗翠微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奇怪。”
  
  “奇怪什麼?”徐世績笑容浮上來。
  
  “你們似乎都忘記了襄陽,這好像不太可能。”裴茗翠道。
  
  “襄陽有點遠,所以忘記也有情可原。”徐世績含含糊糊道。
  
  裴茗翠似笑非笑地望著徐世績,“真的?”
  
  徐世績岔開話題,“依裴小姐所見,李玄霸會選長平、還是會選穀做突破點呢?哦……還是選在襄陽?”
  
  裴茗翠望了良久才道:“我想……都有可能。不過我想……這次我來是多此一舉了。”
  
  徐世績望著那如一泓秋水地雙眸,感慨道:“裴小姐千里迢迢趕來,為我等出謀劃策,怎說得上多此一舉?我想無論是我,還是西梁王,知道裴小姐這番心意,都是感激不盡。”
  
  裴茗翠垂下頭來,“其實我這番作為,還是有個私心。”
  
  “裴小姐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我想……若是他失敗的話,我能不能見他一面?”裴茗翠問。
  
  徐世績扭頭望向庭院地枯黃,歉然搖頭道:“對於這點……我不能做出任何承諾。我想……西梁王也不會應允。”
  
  裴茗翠反倒笑了起來,“你和西梁王都是同樣的人,不肯輕易許諾。我知道你地難處,也知道真地出手,應求當機立斷,我本來就沒有什麼期望,可還是俗了,忍不住一說。不過有個請求你想必可以答應。”
  
  “裴小姐請說。”
  
  “我想在東都四處走走,再看看東都的風景,我很喜歡百姓安樂的這種感覺。”裴茗翠道:“這應該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吧?”
  
  徐世績釋然道:“裴小姐言重了,若是可以,我願意陪你一行。”他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雖是輕描淡寫,但手心滿是汗。
  
  裴茗翠輕然一笑,“有徐將軍陪同,那真地極好。只是怕你公務繁忙,不敢有請。所以……只請佔用徐將軍兩個時辰,不知道徐將軍意下如何?”
  
  徐世績心中不知什麼滋味,終於道:“好。”
  
  裴茗翠望向身邊的影子,微笑道:“舊地重遊,你看看,是否大為改觀?”
  
  影子低聲道:“有西梁王在,哪里都是仙境了。”見徐世績望向自己,影子補充道:“難道你們不這麼認為?”
  
  徐世績哈哈一笑,不明所以。裴茗翠笑笑搖頭,不再多說。
  
  **
  
  裴茗翠到了東都的時候,蕭布衣鐵騎縱橫,已連取了魏郡、武陽兩郡。
  
  他的那番口舌並沒有白費,蘇定方身為竇建德手下三虎之一,眼下可說威望極高。蕭布衣入了武陽後,秋毫不犯,倒讓武陽軍民放下心事,對蘇定方由衷的感激。
  
  這些人連年征戰,可說是身不由己。由伊始的保守家園到後來的征戰天下,這些農民軍,遠遠還沒有做好準備。他們骨子裏面,就從未想到過做皇帝、做將軍。握著鋤頭,坐等收成,臉朝黃土背朝天,那才是讓他們心安的事情。就算是竇建德,本來也是為著帶手下生存而奔波,要非七裏井鬼使神差的擊敗了薛世雄,認為是天意所然,也不會起了爭霸天下地念頭。
  
  和西梁軍對抗這久,誰都以為若是城破,西梁軍會以屠城來發洩。這種事情,自古皆有,也是他們患得患失的根源。
  
  但蕭布衣只是簡單的交代了些事情,就輕描淡寫的放過全城的軍民,甚至城中的官員,都沒有做太大地改動,這種安寧,河北百姓實在盼了太久。
  
  雖少有軍民歡呼雀躍,可城中大多都感謝那個**著半身,冒死出城的蘇定方。但並非所有人都感謝,最少姜陽就對蘇定方恨之入骨,他認為蘇定方不仗義,他認為蘇定方不應該在這最後關頭還給兄弟們一刀。
  
  帳永遠算不明白,可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
  
  姜陽本來已被擒住,可蘇定方苦苦哀求,蕭布衣終於網開一面,放他回轉。姜陽臨走時對兵將喝道,是漢子和他回去報仇雪恨。
  
  可一個人也沒有走!
  
  姜陽怒火中夾雜著落寞孤單離開,眾兵將都如釋重負。
  
  蕭布衣兵不血刃的再取魏郡,立即揮兵北上。過魏郡,就是武安郡,這裏本是楊善會的地盤,眼下卻是甚為淒涼,兵不過數千,將亦是彷徨。蕭布衣大旗所到,郡縣軍民再不抵抗,紛紛投降。
  
  天下大亂,這些缺兵少將的郡縣,只求自保,當然是誰先打開投靠誰。
  
  武安的郡望鄉親甚至還不等西梁軍到,都已出城列隊迎接,敲鑼打鼓,奉上犒軍地食物,熱淚盈眶。
  
  蕭布衣知道,要是李唐先打到這裏,多半也是同樣的待遇。不過楊善會雖死的不明不白,但把武安郡倒是管理的井井有條,這個郡縣倒是河北少遭戰事波及的地方。但長年征戰,百姓亦是辛苦,出城迎接時,心中忐忑。
  
  對這些人,蕭布衣並沒有苛責,更不指望他們眼下能忠心地為自己賣命。簡單的安頓後,蕭布衣、秦叔寶馬不停蹄地向北攻入襄國郡,屯兵大陸澤!
  
  秦叔寶浴火重生,經過這些年的領軍,已成大器。他說地一點不錯,大陸澤地形崎嶇,依山環水,|陌交通,錯綜複雜。依據這個地勢堅守,就如一把尖刀插入了河北,可有效的抵抗住李唐地南下。
  
  而這時候,李唐兵也殺到了趙郡!
  
  趙郡和襄國郡,不過山水之隔。山是千言山,水是漳水!
  
  蕭布衣人在千言山上,舉目向北望過去,只見四野茫茫,蒼穹無邊,歎口氣道:“終於要開打了。”
  
  秦叔寶不明白蕭布衣為何歎氣,接道:“西梁王,李唐雖占了先機,但眼下只比我們多個幽州而已。李孝基、李道宗多半想不到我們速度也是如此之快。”
  
  西梁軍得蘇定方相助,向北進攻可說是一路勢如破竹,少遇抵抗。
  
  李唐兵還未到,河北軍除了歸降、回轉樂壽外,更多的人選擇重做百姓。蕭布衣飛一般地到了大陸澤,甚至比預期還快了一些。
  
  蕭布衣望向北方道:“李世民已到郡,我想很快幽州勢力就要歸降,他也要匯合突厥兵南下了。”
  
  秦叔寶笑道:“李唐傳言,李世民的玄甲天兵是西梁王手下黑甲鐵騎的剋星,這下可以看個高下了。”
  
  蕭布衣哂然一笑,“他們沒有十足必勝的把握,不會出動騎兵,我亦如此。好像有消息來了……”
  
  他目光敏銳,已見到有兵士疾步跑來。秦叔寶迎上去接過書信,說道:“西梁王,李唐軍不但佔領了恆山、博陵兩郡,進兵河間,而且有攻打河間西南的信陵郡的跡象……”
  
  “再加上上穀、郡兩地,李唐對河間的河北軍已三面圍困了。”蕭布衣喃喃道。
  
  秦叔寶點頭道:“的確如此,河北軍聽說已聚集殘部,聚兵在樂壽西北沱水抵擋李孝基的大軍。”
  
  “等等……”蕭布衣想到了什麼,“那李道宗呢?”
  
  “李道宗地旗號一直在趙郡。”秦叔寶道。
  
  蕭布衣蹲下來,擺擺手,早有兵士攤開了地圖。蕭布衣看了半晌,“沱水雖是地利,但李唐若是從西南的信陵攻入,可直襲河北軍的老巢樂壽,若是成行,河北軍只怕腹背受敵,一擊就潰了。”
  
  “西梁王不想讓他們敗的那麼快?”
  
  “我當然希望他們能多堅持一些時候。”蕭布衣狡黠的笑,“李玄霸出手有利有弊,好處就是收了幽州,壞處卻讓河北軍同仇敵愾,這等機會,我們如何能不好好運用?”
  
  他話音未落,又有兵士急急前來傳信,蕭布衣卻抬頭望向北方,皺眉道:“遠方天空色澤有異,像是大兵逼近。”
  
  虯髯客、李靖都會望氣,可觀塵知兵,當初虯髯客就是望氣斷定對手的實力,鼓勵蕭布衣擒拿莫古德。蕭布衣這種本事當然遠遠不及,但征戰多年,再加上目光敏銳,已能看出點門道。
  
  他說話地功夫,快步下山,秦叔寶道:“不錯,消息說,李道宗已率大軍,氣勢洶洶的向南,已過趙郡南方的白溝,接近了大陸澤。
  
  最新消息,尚在五十裏開外,兵力暫且不詳。”
  
  探子多撥,作用各異,總是先傳回最快、最簡捷的消息,其餘卻是要等分析後傳回。
  
  蕭布衣快步入了營帳,前鋒營早就做好準備,靜待出兵。
  
  入了營帳後,第二道消息傳來,‘李唐兵此行約有騎步兵三萬大軍,李道宗的旗號!如今尚在五十裏開外!’
  
  秦叔寶詫異問道:“還在五十裏外?”
  
  兵士確認無誤,秦叔寶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展開地圖詳細查看,緩緩道:“李唐軍若是沒有後援,只憑這三萬大軍,我等可與之一戰,若能聚而殲之,無異給李唐重創。”
  
  “他們離的還有些距離。”蕭布衣皺眉道:“我大軍若出,只怕會走漏風聲。”
  
  “地確如此。”秦叔寶道:“他們若是避而不戰,我等空耗軍力。若是在二十裏之內,倒可考慮一鼓擊之。”
  
  蕭布衣看了眼地圖,也是陷入沉思之中。又過半個時辰的功夫,第三撥探子已有消息回轉,“李道宗如今已距大陸澤四十五裏。”
  
  “半個時辰只行了五裏?”蕭布衣笑了起來。
  
  秦叔寶雙眉一揚,一拳擊在桌案上,喝道:“李文相聽令……”
  
  “末將在。”
  
  “我命你你帶騎兵一千從千言山西面即刻出兵,馬後懸枯枝拂地,偽裝大軍出兵之跡象,行十裏後止,等命令再做定奪。”
  
  李文相聽令退下,秦叔寶又命常何、徐紹安二人同樣做法,只是一出山西、一出山東。徐紹安不但偽裝伏兵,還要帶百餘面大鼓,擊鼓前行。
  
  等命令傳後,秦叔寶這才道:“敵兵若迅即退卻,必是疑兵之計!若是疑兵之計,他們的真正意圖,又是什麼?”
jackchanbr 發表於 2010-10-20 09:29
江山美色 五五一節 謠言四起 墨武

  兩軍交戰。虛虛實實。
  
  李道宗帶大軍過白。逼近大陸澤。看起來已知道蕭布衣搶佔了大陸澤。擺出架勢要和蕭布衣正面對決。
  
  不過秦叔寶並不急出兵對陣。發現對手行軍有異。當下以疑對疑。其實他心中已有定論。為求穩妥。是徵詢蕭布衣。
  
  蕭布衣聽秦叔寶詢。回道:“李唐當然也應該道我們來到這裏的消息。若是疑兵之計。多半亦不會尋求立刻和我們對決。當求剿滅河北軍後。乘勝來攻本王。”
  
  “若是疑兵之計。半會有他圖。”秦叔寶道。
  
  蕭布衣道:“信都探子可有消息回傳?”
  
  “暫時沒有。”秦叔寶沉吟道:“道西梁王認為。他們用疑兵之計牽扯我們的兵力。就是想掩護大軍偷入信都。攻河北軍的腹背?”
  
  “的確有此可能。”蕭布衣道:“以還要等信都有消息回來後。再做決定。”
  
  “那我們不如派一隊兵馬扼住都要道?抵抗李唐軍的偷襲?”秦叔寶笑道:“西梁王你放姜陽回去。不就是想利用他最後一分力量?”
  
  “姜陽嗎?這種性格也能去做點情。”蕭布衣冷道:“殺了他也沒什麼用處。不如讓他和那些人拼個你死我活好了。不過現在要兜頭去攔只怕趕不及。經信都之路多條。我們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行軍計畫一時間無法周密部署。不過他們抄河北軍的後路我們抄他們的後路如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讓他們也嘗嘗被偷襲的味道?”
  
  秦叔寶哈哈大笑。“好主意。既然不能迎頭痛擊。故作不知。給他意外一擊。不過這也需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要做個好戲讓他們的我們被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蕭布衣微笑道:“本王要親自出馬去擊李道宗。這個面子給個十足。看他信也不信!”
  
  秦叔寶道:“可若是李唐真的出兵信都。那擊他後路的誰來領軍最好?”
  
  “苗海潮勇猛但不夠細心;稜過於年輕。經驗有些不足;徐紹安中規中矩。領兵不差。卻缺乏應變能力。這些人作偏將。統領千人。糾纏邊角還可勝任。但是不能總攬大局。伺機而變總是遺憾。”蕭布衣遺憾道:“其實杜伏威有勇有謀。可堪大任。但他意志消沉。我幾次鼓勵。卻難以振作。江淮軍這幾個將領。都不足擔此行的大任。”
  
  “舒展威管出塵等人已到清河。進軍高雞泊不然這兩將征戰多年可擔此任。
  
  ”驀的眼前一亮。秦叔寶道:“西梁王程將軍只怕已快到了吧?”
  
  蕭布衣恍然。“不。程咬金一。我等為難之事迎刃而解。”
  
  原來程咬金一直在山東招安。早近尾聲。蕭布衣見大材小用。已招他前來河北。算算日子。差不了多少。
  
  蕭布衣計策已定。突然道:“李唐不可輕視。秦將軍。你讓探子詳細探信都李唐的兵力和路線。不的怠慢。程將軍若後。才能制定打擊手段。”
  
  “西梁王征戰多年。益發的謹慎。”秦叔寶贊道。
  
  蕭布衣苦笑道:“征戰日久的人只怕都有這個毛病。因為太多的死亡讓他也難免心存恐懼。其實我們征這些年來。除了李密竇建德氣勢洶洶外。其餘的兵力。並不太強。那些人相對右薛舉馬邑的劉武周。其實都差了不少。”
  
  秦叔寶佩服道:“梁王果然是西梁王。”
  
  “你怕我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蕭布衣笑問。
  
  “的確有點害怕。”秦叔寶倒是言不諱。正色道:“大|名將從張將軍楊太僕到王世充。對盜匪少有敗績。往往還能以少勝多。除領軍犀利外。我覺的更主要的一個原因卻是。敵手很多都是烏合之眾。”
  
  蕭布衣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些農民組織的軍隊。缺乏操練軍備和統一的調度。很難形成真正有威脅的力量。”
  
  秦叔寶贊同道:“經過這些年的拼殺。農民軍的實力也是有所提高。無論陣型裝備還領軍的人物。很多本是|臣。這點以李密竇建德最為突出。二人都知道自己的弊所在。這才重用|臣。農民軍有根本性的轉變。可以說是從李密開始。到了建德的時候。河北軍的發展可說已到巔峰的。但他們顯然還有極大的缺,。他們目光短淺。小富則安。不思進取。這就導致們的猶猶豫豫。退維穀。終於錯失良機。”
  
  蕭布衣歎口氣。“你說的沒錯。閥門和泥腿子的矛盾根深蒂固。豈能一朝一夕解決?很多|臣就算不的已的依靠。其實很多時候也在觀望。大浪淘沙。由不人喘息。如果給李密一段發展的時間。如果他不這麼激進。說不定還有作為。”
  
  “但薛家軍和劉家不同。”秦叔寶不想多談李'。“薛家軍以馬力稱雄。作戰有素。邊陲的風沙將他們洗練的戰鬥力奇強。這點優勢劉武周也很明顯。因為他們動用的兵力。很大部分就是|兵。而且是一直在作戰的|兵。”
  
  “眼下我雖的盤大。力多。而且南征北戰。但李唐軍若論戰鬥力。並不比我們遜色。因為我們最主要的戰鬥力。還|朝的府兵!那些農民軍。小打小鬧以。但要訓練成鐵血兵士。絕非易事。更何況玄甲天兵加上突厥鐵騎。也不見抗不住我的黑甲鐵騎。”蕭布衣道:“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大意。就要當從頭再來!”
  
  秦叔寶露出激動之。“好。說好!”
  
  他臉上一有表情就忍不住的握了拳頭蕭布衣看在眼中。難過在心頭。突然說道:“你等我一下。去去就回。”
  
  秦叔寶有些詫異。不知道蕭布衣要做什麼。
  
  蕭布衣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回轉。手中拿個錦盒打開後錦盒內有顆老山參。
  
  “西梁王。這是?”秦叔寶不解問。
  
  蕭布衣笑道:“現東都富有。各國朝拜。稀奇古怪的東西真的不少。不過這東西卻是宮中本來就有。當年先帝征伐遼東。遼東降。奉表稱臣。也進獻不少老山參。我這次來黎陽。就給你帶了一顆。只希望能有點用處。”
  
  秦叔寶
  
  動。“西梁王你事務如此繁忙……”
  
  “舉手之勞而已。”蕭布衣笑道:“''中很多。是能傾盡宮中的山參讓你好一些。我也心甘情願。”
  
  秦叔寶心下感激。良久無言。
  
  二人等了個把時辰。有探子回轉道:“啟稟西梁王秦將軍。我軍一出李道宗大軍退如今已在六裏之外。
  
  ”
  
  秦叔寶點頭道:“-去探查。命李文相常何徐紹安再依計進十裏看對手動靜。”
  
  傳令兵依言退下。秦叔寶道:“李道宗還不想和我們硬抗。若是連番退卻。只怕是誘敵深入。”
  
  蕭布衣點頭。冷冷道:“不著急。我會讓他看到戲弄本王的後果。李道宗數萬大軍。每天吃的不應少了。他們的糧草在哪里?”
  
  秦叔寶道:“眼下探的在百裏外的趙郡城內囤積。有重兵把守。想要偷襲燒了他的糧草並不容易。這次他們用的是誘敵深入之計。一退再退。只怕想要在白溝和我們一戰。他們若是倚的勢。又將我們拉出了大陸澤。形勢對等不利。”
  
  蕭布衣久久的陷入沉吟之中。望著桌上的的圖。秦叔寶也皺眉不語。知道這場仗要速勝並不容易。李唐軍紀律嚴明。從迅疾退兵可見一斑。
  
  “眼下李唐軍還沒什麼破綻。”秦叔寶謹慎道:“若依末將的看法。當求坐等對抗。按照原定的計畫行事。”
  
  蕭布衣揉了下太陽穴。喃喃自語道:“真的沒有任何破綻嗎?”
  
  *
  
  蕭布衣秦叔寶苦尋擊敵對策的時候。李淵亦是眉頭緊鎖。額頭青筋蹦起。蚯蚓般的微微跳動。
  
  蕭布衣在找李唐軍洞的時候。他亦是在找東都的缺陷。雖然在蕭布衣眼中。李淵拼的是舊閥的勢力。他掃除的大多都是農民軍。到如今二人可說是旗鼓相當。可李淵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優勢。甚至李淵覺。他一直處於劣勢。
  
  哀兵必勝。李淵一直保持低姿態。可更悲哀的發現。要吞下蕭布衣的的盤。比他擊敗薛舉劉武周加起來還要難百倍!
  
  二人同樣的苦惱。不的其法。
  
  可現在的東都。的確軍民齊心。這種力量很可怕。讓人難以尋隙而入。
  
  很多時候。對手敗退並非實力不。而是內部開始不和。這才導致內耗嚴重。被外敵趁機入。但東都舊閥影響已很微弱。新貴商賈寒門幾乎都是因蕭布衣的策略而利。他們實在沒有背叛東都的理由。
  
  用手用力的按按太陽穴。李淵目光終於從軍文上移開。神色不愉。
  
  他出了三路大軍。形勢雖不出他的意料。但總讓他心中感覺不爽。
  
  李建成屈突通帶軍出潼關。伊始的消息還算不錯。因為他們不但收回了常平倉。還一口氣向東推進了三百里之遙。但常平倉已被焚燒。這三百來裏的域糧食。也被東都軍能收就收。能割就割。收割不了的糧食。東都軍寧可一把火燒掉。李淵指望秋季糧。以戰養戰的策略。並沒有成功。
  
  世績……李淵想起這三個字的時候。就恨不的掐死他。
  
  這人坐鎮東都。運帷。能在這短的時間內破壞他的計畫。實在狡詐非常。李淵早就知道。徐世績在運兵潼關的時|。就已開始了堅壁清野的策略。李淵雖然夠快。但徐世績更快!雖道徐世績不差。但徐世績做的如此絕。如此果斷。還讓李淵有點出乎意料。
  
  百姓又在收穫的秋季遭到了慘痛的打擊但百姓並不埋怨東都。而只痛恨李唐的入侵。這裏的氛圍。河東還有關中迥異。李唐軍的不到在河東的那種熱烈擁護。李建成明這點。但還是拿出了安撫關中的一套甚至還施捨點食以博百姓好感但這種策略。收效不佳。李建成東進三百里。一直山之西這才安營下寨。
  
  李建成百般戰。但張鎮周就是避而不戰。
  
  谷慈熊谷水洛水澗水再加上西梁鐵軍交錯掩映將東都之西極好的屏障。
  
  李建成無能攻破。
  
  楊廣當年在洛陽都。可謂是目光深遠。東都或比關中稍遜。但是東南西北四處。都極佳的遮罩。當初楊廣是為防反叛。均衡中原。可做夢也沒有想到。己當初的雄圖大計有朝一日會用在為自己掌旗的表弟李淵身上!
  
  張鎮周老辣。再加上張公瑾多謀單雄信勇猛。郭孝恪犀利。四將齊心。將東都以西守的雨不透。水不通。
  
  如果說關是關中絕佳遮罩天然勝過人工。但穀之防卻如鐵桶大陣。眾人齊心不讓關。
  
  李建成久攻不下。很快的轉到了僵持。然後分兵南下。企圖擾對手的視線。再尋隙而入。沒想到張鎮周-算到這點。張公瑾數次出兵。斷李唐後路。讓李建成無法南下。也不能南下。因為關中這些年來。雖保存了實力。但畢竟三路出兵。已是關中的極限。若再分一路南侵。消耗那是難以想像。李淵眼下當然還能承受的起。但是他已做好了打三年五年甚至一輩子的打算。
  
  寧可等。也不能急。這是李淵成功的一個訣竅。
  
  關不利。河東亦是如此。早在建德入侵的時候。蕭布衣就已加大了長平河內兩郡的防守。如今更派裴行儼史大奈二人協助鎮守。都隔黃河隨時接應。李神通不能下。
  
  如果說能讓李淵稍感欣慰的的方。那無疑就是河北。
  
  世民不負所望。已強佔幽州。李孝基李道宗領軍嫺熟。已連取四郡。
  
  不過李淵也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暫時的先手。把先手化作勝勢還要一段艱苦的時間。甚至這先手可能再次丟去。河的形勢。其實並不出李淵的意料。若是知不可行。淵又如何會派李世民出兵?
  
  可是……
  
  李淵想到這裏。臉更沉。眉頭緊鎖。
  
  誰都看出他心中不。可他不的是什麼。沒有誰能夠猜出來。天威難測。人只要到了李淵的這個位置。早就棄了所有的天真幻想。有的只是在如何穩固江山。如何平定叛亂。
  
  宮人看到空隙。戰戰兢兢的上前。“啟稟聖上。齊王求見。
  
  李淵的沉思被打斷。要發怒。聽到齊王兩個字的時候。皺了下眉頭。“讓他進來。”
  
  李元吉進來的時候。小心翼翼。見李淵望過來。疾步走過去跪下來道:“孩兒叩見父皇。”
  
  李淵見他乖巧。終於浮出了笑容道:“元吉。不用多禮。起來吧。”
  
  李元吉站起來。從懷中掏出個錦盒遞給李淵。陪笑道:“父皇。你晝夜操勞。這是京城林堂秘制的虎膏。都說吃了可青春永駐。百戰……那個很神。”
  
  李淵皺起了眉頭。“你胡搞些什麼?”
  
  李元吉見李淵不悅。慌忙道:“孩兒只見父皇日益操勞。恨不能分憂。這才為父皇買的。這虎骨頗有神效。孩兒試過。|沒有問題。父親日夜操勞。整日皺眉。孩兒只想父皇開心些。”
  
  李元吉說到這裏。角噙淚。李看了李元吉半晌。終於接過了錦盒。放到桌案一旁。拉著李元吉的手。讓他坐在了身旁。
  
  現在能的此榮耀的除了重臣裴寂還有一幫首義老臣。也只有李氏兄弟才能和李淵如此的親近。
  
  “元吉。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李淵欣慰道:“其實只要你如這些日子般。為父就很是欣慰了。”
  
  李元吉乖巧道:“父皇。孩兒現在想想。以前真的很蠢很不懂事。我失了太原城父皇然也沒有責備那對我真的是再疼愛不過……”
  
  李淵歎道:“元吉。你能想到這點。為父也就心安了。日後去見你的娘親。也不辜負她的所托。”
  
  “父皇身體康健。不會有事。”李元吉慌忙道。
  
  李淵苦笑道:“人誰不死?為父只求有生之年擊敗蕭布衣為你等謀取個活路就好。眼下我和蕭布衣只能活一個。他若是落在我手。他重用的臣子。我當斬殆盡。可我若是落在他手只怕連祖都他挖起來!”
  
  見李元吉神色有異。淵想到了什麼。問道:“元吉。你找為父想必有事?”
  
  李元吉有些臉紅。“也沒什麼事。不過是見父親辛苦。這才過來和你說兩句話。我聽說……聽說點傳言不知道當講不講。”
  
  李淵伸展腰身靠在椅背上。閉目道:“說吧。”
  
  “我聽說……二哥沒有死?”李元吉小心翼翼的看著李淵的臉色。他口中的二哥當然就是李玄霸。他寧可把李玄霸排在第二。也不肯把李世民稱呼為二哥。
  
  李淵神色不變。只是輕“哦”了聲。良久才問這種荒誕的話你也信嗎?”
  
  李元吉的不到答案。有些失望可河北那面已經傳開了。都說因為二哥的緣故。才殺了羅藝和竇建德。因為二哥的緣故。才毒死了薛舉。很多人說。秦王的功勞。有二的一半。”
  
  “荒謬。
  
  ”李淵一拍把手。喝道:“是誰這麼說的?誰說薛舉是被毒死?”
  
  他眼角抽搐。憤怒之極。李元吉|後兩步。斷斷續續道:“大夥都這麼說!大哥也心疑慮。這才讓來問問。”
  
  李淵舒了口氣。“成讓你來問'”
  
  李元吉連忙點頭。“穀戰況緊急。大哥當然無暇回轉來問。可他當然也已聽到了河北的傳聞。忍不住半信半疑。他給我封書信……”從懷中取出書信。遞給李淵道:“他信中雖未明言。但我知道他也很想知道。是以就替大哥問了出來。”
  
  李淵緩緩的拿過書信。慢慢的看了遍。輕輕的放在桌案上。
  
  李元吉陡然覺的有些壓力。那是他從未感覺到的壓力。讓他開始有些窒息。
  
  李淵這才道:“其這個傳聞。也聽過。但只覺的滑稽可笑。想玄霸過世這久。我親自將他入棺。河北擊殺羅藝建德的怎麼可能是他呢?是誰除去了羅藝竇建德。卻把這件事安排在玄霸的身上。他到底有何用意呢?”
  
  李淵皺起眉頭。自`自語。
  
  李元吉試探問。“道是蕭布衣?”
  
  李淵眼前一亮。“元吉。你說的不錯。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蕭布衣多半派人潛入郎山。算了羅藝和竇建德。”
  
  “那蕭布衣有什麼好處?”李元吉不解道。
  
  李淵歎道:“元吉。你還太過天真。想蕭布衣讓人偽裝成玄霸刺殺建德。這計顯而易見。就是栽贓嫁禍。河北軍只以為是我們出手。這才和我們僵持不下。蕭布衣這才漁翁的利。此子的機心。真的駭人聽聞。”
  
  李元吉幡然醒悟。“原來如此。那我就可以回復大哥了。”
  
  李淵目光閃動。“吉。不用著急。這件事情。我會親自修書一封給建成。”
  
  李元吉詫異道:“這等小事。用不著父皇。我還能做到。”
  
  李淵想了良久才道:“如此也好。元吉。為父有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李元吉應了聲。才要離去。突然又止住了腳步。“父皇。我還有一件事稟告。”
  
  李淵耐心問。“何事?”
  
  “我還聽到個謠言。”李元吉欲`又止。
  
  “要是關於玄霸的…就不用說了。”李淵感覺度不好。放緩了口氣。“我不想讓蕭布衣的陰謀的逞。”
  
  李元吉猶猶豫豫道:“是關於李世民的消息。”雖在李淵面前乖巧但顯然對李世民恨極。直呼其名。
  
  “到底是什麼?”
  
  李元吉道:“都說現在李世民功勞比大哥要高。也有消息說……父皇有意另立太子。”
  
  “一派胡言!”李再次震怒。“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抓來處死!”
  
  李元吉慌忙道:“父皇息怒。我再去查明。”他慌慌張張的出去。到了宮外。嘴角露出的意的笑。“李世民……這次你還不死?”
  
  李淵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等只剩自己的時候。一拳砸在桌案之上。發洩出心中壓制的怒氣。燭光下。淵臉色陰影不定。額頭青筋暴起。咬牙一字字道:“好。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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