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夢醒修真錄 作者:Chgor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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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v2206 2010-10-12 17:10:5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6 88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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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法相、第六章 易理探微 能工巧匠

是夜,劉迦看看天色已晚,便移至喬府之中,他正待去那個家奴的房中,忽聽左側廂房有嘻笑之聲,心中一凜,神識探過,即知是宣宣所在。他心中暗道:“想是那周瑜回來了。”念此及,一時間竟在原地猶豫起來,似想過去看看這傳說中的人物,當然,也就是他此刻心目中的情敵。但仿佛又覺不妥,不知道是擔心嚇著了宣宣或是不願意看到兩人親熱的樣子。徘徊良久,他忍不住心中起起伏伏的沖動,畢竟想去看個明白。心中暗道:“我不動他,我去嚇嚇他,或是做點什麼讓他睡不好覺,總可以吧?”他心中鬱悶,思來想去,總是不想讓那周瑜在他眼皮底下過上好日子,不知是嫉妒還是什麼,煩燥難解。

正欲探身過去,右肩混元力忽然莫名急動起來,他心中一驚,立時向一側移開,一股極尖銳的劍光掠肩而過。他見來人之勢甚猛,既己避開一劍,反身急拿對手腕脈,他從剛才一劍之中,已知對方修為在己之下,是以動手毫不猶豫,心中也無其甚恐懼。念動之處,身形極快,不等那人應變,已將其腕脈扣住,誰知那手竟似抹了油一般,輕松地縮了回去。劉迦低聲驚歎,揉身而上。這次他看清對手,一身黑衣,身形矮小,年紀看似並非老成,僅自己要稍大一些。

那人既見劉迦正面相迎,避無可避,轉又攻上。劉迦看清來勢,正擬奪其劍而制其脈,誰知這人煞是聰明,劉迦指力剛觸其身,他立時借力將自己甩向一邊,看起來竟似劉迦本已捉住了他,卻又將他扔向一側似的。劉迦心中一怔,再次撲上,這人似乎知他下一步的動作,竟又提前從混元力要至未至的夾縫中穿梭而過,雖是風險極大,但此人對方寸的拿捏和時機的把握,卻大是高明。

數招一過,劉迦極不耐煩,見其又再次滑脫,略探其體質後,知其木中帶土,金剛之力一掌劈出,欲斷其木而泄其土。誰知這人甚是狡猾,不等劉迦掌力襲至,已提前奔至子位,竟先得其水性,同時將劉迦釋出的金剛之力以水性之柔而融入所占之地,反以水生木,為己所用,複轉向襲至。

劉迦順手將其返送回來的混元力收掉,心中微感詫異,動念之間,雙掌齊出,木土二性相互疊加,心中暗道:“看你這次怎麼躲?”他心想,你要避開木性一震之力,必然朝著火性之離位而去,我預先將泄火之土加在掌力之中,這人一旦奔至離位,必被相泄之力拉至自已身前,再也難以逃脫了。

誰知這人並不躲開,竟以原地為中心,腳踏八卦方位,手中連連化力,頃刻將這混元二力一一消融。但似乎這連續的借力化力,也讓其難受之極,不停喘息,轉而竟自退開,似不願再打一般。忽聽那人低聲道:“有此本領,必是世外高人,不慈悲濟世,卻何以在此壞天下大事?”劉迦一愣,問道:“你是誰?”那人低聲道:“跟我來。”說罷,飛身而出,劉迦緊隨其後。

到的郊外一片林中,那人方才停了下來,劉迦借著月光一看,此人長相甚是粗醜,但眉眼神氣勃發,看似精明無比。這人不等劉迦開口,既抱拳道:“在下管輅,不知高人如何稱呼?”劉迦聞言,心中略有所憶,微微吃驚,問道:“管輅?就是那個精通易理的管輅?”管輅笑道:“高人既知在下賤名,該知在下並非惡人。”劉迦點點頭,問道:“嗯,我叫劉迦。剛才在大院內,你為什麼要向我出手?為什麼你也在喬府內?”

管輅為人甚是精細,三言兩語中,已辨出劉迦是個單純小子,並無誠府心機之輩,笑著將劉迦拉到一旁席地而坐,款款說道:“我本雲遊路過此地,白日推得一卦,知有世外之人潛入喬府,欲對正在此地的周都督不利,怕這變數既生,天下循環之理將被破壞,是以提前潛入,欲以理告之,不曾想竟遇著前輩。”他片刻間,心中已推演數卦,知道眼前並無傷身害命之事,也就實話實說,不作隱瞞。

劉迦被他點中心事,欲辯不能,沈默良久,已知己非,唯有長歎一聲,無奈之極。那管輅推演之下,已知劉迦所憂何事,再見他如此情態,更加確認無疑,在一旁笑道:“我見前輩乃性情中人,你我二人相遇,也算大有緣分,不如兄弟相稱如何?”此言正合劉迦心意,他微微點頭道:“我雖然也修行了幾百年,但見識並不怎麼樣,大家都習慣叫我兄弟,你也叫我兄弟吧。”管輅喜道:“兄弟如此大度,為兄喜不自禁。”

見他沈默不語,管輅在一旁笑道:“兄弟,那男女感情並非強求所能有之,你何苦執著在一個女子身上?”劉迦見他直言心事,不禁一愣,問道:“你還真是厲害,這是你剛才推算出來的嗎?咦,你是怎麼算出來的?我有個師弟,也會易道,卻不見他有你這等本事。”管輅笑道:“兄弟過獎了,其實簡單。兄弟既為男子,本該乾位據之,然而陽中帶陰,乾性不足,去乾卦上位陽爻而作陰爻,是為兌卦。兄弟此時盤腿而坐,如如不動,是為艮卦。艮者,忠厚男人也,正如兄弟,居其內;兌者,美貌小女人也,居其外。兌者澤金,艮者頑土,金有惑土之力,不正是兄弟被女人所誘乎?且兌艮相隨,正是鹹卦,鹹者大有暖!之意,一切不言而喻之。”

劉迦聽他如此解釋,心中恍然,不禁苦笑道:“一個人的心事被你幾句話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別人親口告訴你一般,你這人也太厲害了一些。”他既知這人如此了解自己,正如忽然間多了一個知音,一時難耐寂寞竟欲傾腹而出,自言自語道:“唉,管大哥,我也知道自已這麼做不對,只是情緒來了,一時蠻勁發作,總想做點什麼,不然這心中苦悶難以解脫。”

管輅笑道:“兄弟修為甚高,但似乎並未修心,卻也難免會有此情態。先不說別的,咱們一卦多解,就說剛才那鹹卦吧。應你心中所思,那稱得上美貌女子的,在喬府之中,想來自然是小喬了,那艮卦之男,似該為周瑜。艮者屬土,而今冬水正盛,土運既處休囚衰亡之地,再遇澤金泄其勢,如入墓之屍耳,恐怕那周瑜命不久矣。但那周瑜乃江東重要人物,眼前這長江兩岸之戰,只在頃刻之間,兄弟切不可為一己之私,而亂天下大事啊。就算兄弟喜歡那小喬,不妨等他完成自身使命後,轉眼運終而去,那時你再去找那守寡小喬,順勢為之,不至於幹擾世事本來面目,兄弟也不會惹下無盡業力,兩全其美,豈不快哉?”他見劉迦對情之一事,似乎執著無比,幹脆不講道理,反從現實的利害與取舍來勸慰。

劉迦聞言,搖頭歎道:“其實呢,我也並非是想和那小喬怎麼樣,真的,說了你也不信。只是心中鬱悶而已。或許是想到諸多往事了吧。”但不便細說宣宣和他的故事,也就避而不談,轉而笑道:“不過和你說幾句話以後,似乎心中那口悶氣舒緩了許多,這還得謝你呢。咦,你剛才不是用艮卦代表我嗎?怎麼後來又用此卦代表周瑜,我和他可是大大不相同,他這人精明無比,我可是有些笨呢。”他本想說:“別人都叫我傻蛋。”但終未能說出口,畢竟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

管輅莞爾笑道:“易道在於變通,哪有如此死板,艮雖木納,卻不正好應那周瑜運勢將盡乎?易之道,並非一眼一板地對應世事,但天地循環之理,易道卻能一一剖之。其理雖有變易與不易之別,但變與不變,貴乎於心,不在文字之間耳。”劉迦似懂非懂,但多少也明白管輅所說,那易道的高境界處,似用心而非用技。

那管輅見他心結稍有緩解,便繼續笑道:“兄弟,你可從剛才咱們所推演之事中悟出什麼道理來?”劉迦一怔,搖了搖頭,說道:“反正我覺得聽你說了以後,覺得這天下之事,似乎皆有定數,順勢而為就好,否則只有自尋煩惱。”他心中暗道:“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但我自己確實有這樣的感覺,人的煩惱大多時候都是自己找的。”

管輅笑道:“兄弟道出了其一,卻不知還有其二。”劉迦和這人聊天多時,心情已漸好轉,至少沒有了白日裏的諸多妄念,就算這些妄念未盡,也不如前時的強烈與沖動了,反倒是這管輅所說的話,聽起來甚是有趣,一時間竟覺得有此佳友,倒也頗不寂寞。他見管輅另有其意,不禁問道:“哦,還有其他的道理嗎?你說來看看,你這人的嘴巴還真能說。”

管輅知他在贊自己,不禁樂道:“兄弟贊人,簡單明了,甚是過癮。”轉而繼續說道:“兄弟,你看剛才咱們所言之事中,都有其相似的地方。那周瑜,英俊蕭灑、年輕有為,算的上是人中龍鳳,再加上嬌妻美妾,天下諸般好處,一人占盡,看似享盡人間樂事,然卻將不久於人世,放著榮華富貴、仙眷豔福無法消受,卻是為何?還有兄弟你,年紀輕輕,不僅超然出世,而且已有如此精深修為,實屬難得,只怕會羨煞諸般神仙異士,可你卻放著閑散灑脫不去享受,反在此苦惱於兒女情長,這又是為何?”

劉迦心中一凜,似有所悟,自言自語道:“嗯,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一些,我從前曾看過一本小說,叫做《圍城》,大概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管輅也不知那《圍城》是何人所作,不便細細追問,繼續道:“咱們不妨也用易道之理來解解這其中奧妙。”劉迦被他適才所說的話已勾起興趣,不禁樂道:“管大哥,你這易道竟似萬金油一般,到處亂抹。”管輅不解,疑惑道:“萬金油是何物?到處亂抹有何功效?”劉迦自覺好笑,搖搖頭說道:“咱們不去管那萬金油吧,你繼續說好了。”

管輅點點頭,心中暗道:“想來那萬金油必是仙家秘寶,他甚珍視之,是以不願泄其機要。但既能到處亂抹之物,必盡含五行變化之精華,否則屬性不同、陰陽不配,亂抹之下,豈不誤事?”念及此,他轉而繼續說道:“兄弟,你看那周瑜,擁有世間諸好,再加上位高權重,血氣方剛,豈不正是乾卦之陽,勢足而強、眩目於外,但卻命短壽淺,終成春夢一場,正應那剛不可久之意。兄弟你呢,含秀於內,展拙於外,大智若愚處,厚德以載物,是以青春長駐、容顏不老,卻與世間諸緣失之交臂,不能奪而為之己欲,卻不正是那神物自晦而無用、錦衣夜行無人識?其實兩者皆出一理,蓋天地本不全,大道盈缺幻化處,哪有完美之事物?”

劉迦聞言,心中略有所感,不禁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天下根本就沒有完美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是有缺陷的,擁有這些,便肯定會失去另外一些,一個人不可能時時都幸運,也不可能時時都倒黴,總是在不斷地交換與循環中,是吧?”

管輅臉現喜色道:“對啦,正是這個理。所謂顧此而失彼,並非人力有限,而是自然法則,平衡使然。那天道損有盈而補不足之理,非是天道有情,乃是陰極而陽、陽極而陰的物極必反,中庸平和之道。否則,一個人只要做了天下至尊,占盡世間資源,便可永居高位,又何來朝代更替、年號輪換之說?世間之事,皆有此共性。”

說到此,劉迦終於恍然,點頭長歎道:“管大哥,你教訓得是,我今天白日裏見到那個前生的我,覺得他特別窩囊,連自已所愛的女人都無法去追求,心中憋悶,想到自已的能力,不說殺一個周瑜,便是舉手間毀掉那江北百萬曹軍也並非不可能。是以不甘心,總想做點什麼。聽你一番話,我現在明白了,這世間事就如走路一樣,你選擇了東,便不可能西,你選擇了修行,便與世緣無份。差不多是這個道理吧。”心中暗道:“倘若我真要強取豪奪,卻不知又會怎麼樣?”

管輅見他神色飄忽,已立知其所思,笑道:“兄弟,你既選擇修行,又已具有幹擾世間諸事的能力,但這只是表像。倘若你真去幹擾世事,勢必被天道大勢所報複,打破平衡者,也必要承受那天道運轉的慣性。一個人修為再高,又哪能和天道抗衡?就如殺人者必被人殺、玩火者必自焚,因果循環,報應從不落空。”

劉迦雖然悟性有限,不能究其深義,但見他此說,與李照夕和岐伯等人所說的“不可在世間大用神通”之類的話,其意相仿,也就自然接受。至少在理性上,不管是由於被這管輅之言給嚇住了,或是為自已擺脫眼前煩惱找了個理由,總之心中開懷許多。他笑著對管輅說道:“管大哥,多謝你及時提醒我,不然我真不知會做出些啥事來。”他心中卻暗道:“雖然我不會再如白天所想的那樣做了,但再去看看那今生的我,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那管輅心中已推演多時,知他不會再去作怪,也就放下一顆心來,笑著站立道:“兄弟,你看天色漸亮了,我也該走了,今天和你徹夜長談,也算功德圓滿,大家後會有期吧。”劉迦見他作勢欲走,也不挽留,心中慶幸道:“你這人把別人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和你在一起,時間一長,也比較累呢。”於是也順其意道:“嗯,咱們以後再見吧。”那管輅本是四方遊行之人,見到此事已然化解,兩人緣份已盡,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悠然而逝。

劉迦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按這人說的,啥事都有自然法則在那兒管著,昨夜我未能成事,想必也是自然法則所致,而他就是自然法則中被選擇來阻止我的人吧。這人學的知識雖然奇妙無比,但好像也複雜之極,我這種人只有三分鍾的熱枕,玩玩可以,要去學他那玩意兒,只怕愁死。”

他見此時陽光漸漸透進林中,心情也跟著開朗不少,正欲轉身離開,忽聽遠處有人說話,細辨之下,其中一人的聲音竟似大醜,不覺略感怪異,暗道:“大醜不是在小庵中擺弄那傳送光圈嗎?怎麼會在此地?”稍稍移近,只聽那大醜似略有遺憾地說道:“這東西其實可以做得更好,只是你們沒有精密儀器,也就只能這樣了。”另外一人爽朗笑道:“先生真是奇人,一技如斯,諸葛亮佩服之至。”劉迦驚喜道:“諸葛亮就在此地?咦,大醜和他在一起?這是怎麼回事?”

他移至大醜所在處,大醜乍見他出現,初時一驚,立時笑道:“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他身旁的諸葛亮指著劉迦問道:“大醜君,這位是你朋友?”劉迦不等大醜說話,已主動上前笑道:“諸葛亮先生,我和他是一夥的。我叫劉迦。”一邊說話,一邊雙手與諸葛亮互握,開心之極,一時竟不願放開。他見這諸葛亮豐姿俊雅、器宇軒昂,心中不禁贊道:“他這模樣與故事中所描述的倒很相似,我喜歡。”

諸葛亮見來人自報姓名,而且竟主動叫出自已名號,也是驚喜道:“大醜君,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和你一樣,也是個奇人,否則哪能不用介紹,便知諸葛名號?”劉迦嘿嘿笑道:“那是因為諸葛先生的名號太響亮的原故呢。”然後接著問道:“你們在幹嘛?”

大醜微笑道:“那傳送光圈修起來甚是麻煩,我一個人呆在小庵裏也無聊得緊,便出來走走,在江邊遇到這位諸葛先生,咱們就聊了起來。沒想到他也喜歡科學,喜歡研究各種機械。”劉迦心中暗笑:“沒想到大醜和這諸葛亮竟在這方面有共同愛好,真是難得。”諸葛亮搖著羽扇,微笑道:“大醜君對於器械的設計可謂巧奪天工、精妙絕倫,剛才我們正在討論如何一弓數箭、如何在群山之中運轉物資,大醜君居然在片刻間就能想出數種器械的設計模式,不可思議之極。”

劉迦心中微微一動,問道:“大醜,你設計了什麼,我看看呢?”大醜拿出圖紙,上面畫著一種弓箭發射器的形象結構,大醜笑道:“這種弓上面,有多個出口,可以一次性裝上十支箭,剛才設計完以後,諸葛先生為他起了個名,叫做連弩。”說著又拿出另一張圖紙,上面畫著類似於牛馬模樣的東西,結構異常複雜,大醜笑道:“剛才諸葛先生說,倘若要在深山裏運送大量物資,該用什麼樣的機械,我想來想去,這個時代的人們沒有精密加工,只有用這樣的木制器械比較方便些。”說著又指著諸葛亮笑道:“諸葛先生甚會起名,給這玩意兒起了個有意思的名字,叫做木牛流馬,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

劉迦心中暗暗歎息道:“這孔明善能用人,既知大醜精於器械,哪能就此放過?他在隆中與劉備規劃未來時,已想好了要搶四川地區,自然也會考慮到如何運轉物資。這人凡事想在他人之前,難怪會處處制敵機先,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提前幾十年,便有了這連弩和木牛流馬的設計,這玩意兒竟是大醜教他的?倘若沒有大醜,是不是曆史上就不會記載這段故事了呢?難道說我們命中注定要回地球來?或者說我們早回來過了?我兒時看的三國故事裏面所記載的木牛流馬,是大醜教他的?那時我也在此?我怎麼不知道?”如此複雜的循環課題,哪是他這樣的大腦可以想通的?不妨點到為止。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2 22:34
第八卷 法相、第七章 謊言假作真 佛骨自西來

劉迦沒想到會在這裏與諸葛亮不期而遇,驚喜交加,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從眼前的狀況看來,諸葛亮喜歡大醜的程度遠遠超過喜歡他這個小白臉。雖然孔明乍見一個對自己無比敬仰的fans,多少也能滿足一絲虛榮心,但大醜卻能為自已的未來規劃提供技術支持,爾等都是成年人,事業理想多於浪漫情懷,也就非常現實地將劉迦冷落在一邊,同大醜聊得異常開心。好在劉迦雖然作為fans,卻也沒有爭寵之心,否則飛醋既來,混元力油然而至,真不知他會劈死大醜或是劈死這諸葛先生了。

但劉迦也不願放棄這難得的偶遇,在一旁沈默良久之後,忽然抬頭問道:“諸葛先生,我曾聽人說,劉皇叔請你出山的時候,你曾提起過今後要搶兩川地區,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今後沒有辦法從那深山溝裏面再打出來,又該怎麼辦?那地方可是盆地哦。”話音剛落,他心中暗自罵道:“怎麼回事?我這幾句話說得像記者采訪似的,就差一個話筒了。我這毛病啥時才能改盡?”

諸葛亮本來完全沒有將這年輕人放在心上,乍聽劉迦如此相問,心中不禁大驚,急問道:“這位劉迦兄弟,你從何處聽說此事?雖然劉皇叔三顧茅廬一事,天下皆知,可我們所談何事卻是機密,小兄弟年紀輕輕,何以得知?”他心中念頭急轉,不知此等極為重要的軍政機密何以泄漏得如此之快?聯想到他與劉備的對話中還說起過“今劉璋暗弱,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之類的話,倘若那隆中對答果真不秘而宣,那劉璋就算再如何暗弱,只怕也會立時醒悟,轉而變成“體恤上下,推恩於民,智能之士,皆效明君”,甚至反過來“外聯孫權,內修政理”,做盡那些他和劉備想做的事情。甚而想到那巴蜀之地,文有法正、黃權之陰險狡詐,武有嚴顏、張任之勇冠三軍,眾志誠誠之下,再加上江北有曹賊、眼前有周瑜,此二人更是欲殺自己而後快,別說那鴻圖大志如何伸展,只怕隨時便會大禍傾至。

劉迦正盼著諸葛亮滔滔不絕地回答他提的問題,誰知眼前這位傳說中的辯才,不僅沒有立時談笑風生,反倒是低頭沈默起來,臉色陰晴不定,讓人難以捉摸。劉迦心中暗自喜道:“雖然我經常被人罵作傻蛋,但也並非真有那麼笨,至少從這諸葛亮的臉色看來,我的問題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我能問出讓他老人家都陷入沈思的問題,說明我的智商也不算太差呢。”念及此,他竟然有些飄飄然而得意起來,似乎感覺那諸葛亮不過如此,又或是我劉迦倘若生在此三國時代,說不定反而比這諸葛先生更有本事助那劉皇叔一統天下,至少我能看到一些連他都看不到的關鍵問題呢。

忽然聽到他體內那白玉蟾高聲痛罵起來:“臭小子,幾天沒罵過你,又開始自以為是了?還好老子生在這年代之後,知道這段曆史,否則不是又被你給騙了?那隆中對是諸葛亮給劉備未來的軍政規劃,何等機密?哪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你生活的那個年代當然是人人皆知此事,可此時就只有他和劉備等少數人才知道這隆中對的內容啊。再說了,你提的那叫啥問題?諸葛亮沒能完成一統天下,那是因為占錯地盤了嗎?當年漢高祖不一樣從那地盤打出漢家天下的?自已沒腦子,不好好學習也就罷了,居然問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還自鳴得意地以為比那諸葛亮聰明,這普天之下,有你這樣的傻蛋的嗎?”

劉迦正暗自開心,轉眼間被白玉蟾猛然罵醒,立時心中慚愧之極,不禁大為尷尬,雙手亂搖地說道:“諸葛先生,剛才我也是瞎胡說的,你也別當真啊。”但轉念想到,總得給個說法解釋一下,讓這諸葛亮明白他給劉備的未來規劃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啊,急切中說道:“其實你老人家在隆中和劉皇叔的對話,也沒多少人知道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心中念頭轉來轉去,不知該如何圓出一個能蒙混過關的謊言。總不能隨便說“我是聽某某人說的”這種話,畢竟此等機密大事,非劉備極為親近之人,又有誰能知曉?

他想來想去,心中飛快地細數與劉備極為親近之人的名號,立時想到桃園結義,眼睛登時一亮,說道:“諸葛先生,是這樣的,我和那關羽早就相識,一直都是好兄弟、鐵哥們兒,這不你看,我剛才江夏那邊過來,就是看他去了。也是在看望了他以後,大家聊天喝酒之余,才知道你老人家在柴桑,也就順道來看看你。那些關於你和劉皇叔在隆中所說的話,都是他告訴我的。”他一邊撒謊,一邊滿臉彤紅、汗流浹背,心中暗道:“不知道這謊言能不能蒙混過關,他這人可是精明無比。不過,只要能挨過眼前這尷尬場面就行,等他借完東風回去找那關羽對質,我早就離開此地了。”念及此,他心中忽然大為慶幸道:“還好這個時代沒有手機,否則他這一個電話過去,我這謊言立時拆穿,再想另外編一個就更困難了。”

諸葛亮心中正在憂慮不已,忽聽他如此細細解釋,再加上自己對關羽那剛愎自用的性格極為討厭,也就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雲長是我主公結義兄弟,該知此事。不過,此等大事切不可隨口亂傳,否則不僅會毀了漢室江山,也會害了你那關羽兄長啊。”他心想這人既是關羽的異姓兄弟,也該重情重義,念在兄弟情份上,也該為自己人保守機密才是。但轉而想道:“關羽那廝剛愎自用不說,還是個大嘴巴,早晚會壞了主公大事。但他又和主公是極親密之人,不能就這麼隨便地殺了他。況且那廝勇力過人、能打硬仗,現在用人之時,暫且容忍他,但這人太不可靠,他日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後,還得想法除了他才是,否則此人身居高位,卻又如此自以為是、沒有分寸,實非主公之福。”

直到後來關羽奉命自荊州揮師北上,水淹七軍後,前有徐晃、後有呂蒙,外無援軍、內乏糧草,最後敗走麥城而受戮於東吳。稍微心細的朋友,都會發現其中大有疑點:

第一,荊州本是諸葛亮在隆中對裏再三強調的軍事重地,也是實現他戰略規劃的決定性地點之一,得來不易,有所企圖者甚多,肯定會嚴加防範。而且他本身不信任關羽,又了解關羽的性格,知其很難做到“北拒曹操,東和孫權”的叮嚀,居然由得關羽獨自領兵遠征,竟不另派大將加防荊州,終使關羽腹背受地,何也?以諸葛亮一生小心謹慎,很難相信這是他的一時疏忽所致吧?
第二,關羽自從離開荊州,到最終敗走麥城,前後時間長達近一年,成都方面居然對如此重大戰役不聞不問,何也?況且諸葛亮就算在和平時期,也會在其地盤所屬範圍內四處遊走,體察民情的同時,兼顧考察軍政要員,誰能相信他居然會對此驚動中原的戰事之進展一無所知?誰能相信他對五虎上將之首的關羽在前方已被困得焦頭爛額而沒有任何情報?
第三,當時關羽所處戰場,離上庸最近。按理說,諸葛亮該在此處預留能隨時馳援關公的人馬,畢竟他在用馬謖那個傻蛋守街亭時,也在其後預留了如高翔和魏延等援軍吧?可各位瞧瞧他為關公准備的援軍是誰?偏偏是那與關羽有諸多矛盾的劉封和那反複無常的小人孟達,以諸葛先生一眼就能看出魏延終作反臣的獨到眼光,有誰會相信他是用人失誤?

究其個中原由,皆是因為劉迦此時的一句謊言,在諸葛亮心中種下了除掉關羽那大嘴巴的念頭,且以他老人家的智商,哪能讓自己身後背上一個謀殺的罪名而遺臭萬年?是以找此機會借刀殺人。且關羽死後,劉備為了義氣而向東吳宣戰,全軍覆沒於夷陵而致蜀國元氣大傷,諸葛亮在東出無路的情況下,唯有翻山越嶺地不斷北上,終被司馬懿耍賴皮般地死守不戰而氣死在五丈原,未能完成統一大業。劉迦為掩飾眼前的尷尬,隨口一句戲言,不僅害了關羽,也毀了漢室最後一絲希望,致使魏國終於坐大,司馬小兒借機竊國。一切是命運乎?天意乎?小子智慧有限,不得而知也。

劉迦見眼前局促被掩飾過去,心中大松了一口氣,撓著頭開心笑道:“嘿嘿,諸葛先生,你放心好了,我這人沒別的好處,就是嘴巴特別穩當,嚴實得很,絕不會說出去的。”諸葛亮見其單純,不似城府極深之輩,也就放下一顆心來。倘若諸葛亮知道這小子是當記者跑新聞出身的,只怕打死也不會相信他這句鬼話,立時便會想出數種妙計殺之以滅口了。畢竟就算關羽嘴巴再大,難道還能大得過狗仔隊?

三人正在此閑聊,忽見一人飛奔而至,高聲叫道:“諸葛先生,原來你在此處。”劉迦回頭一看,此人一身文官服飾,長相頗為忠厚老實,心中暗道:“難道這是魯肅?”

只見諸葛亮笑道:“子敬兄,何事慌忙?”魯肅急道:“這裏來了一個妖人,正與我家主公爭執,諸葛先生快隨我去看看。”諸葛亮奇道:“又有妖人?該不會是他方異人,在此顯化,被你主公誤為妖人吧?當年琅琊宮道士於吉,就是被你家孫策誤作妖人而殺之,如今又有何妖人了?”魯肅拉著諸葛亮的手叫道:“我和張昭他們也認為此人並非妖人,可主公不信,欲殺之。想當年伯符將軍因斬於吉而自亡,我等擔心此事重演,都極力勸諫,可主公誰的話都不聽,固執得很。我想你見多識廣、能言善辯,說不定能規勸主公,所以到處找你。”諸葛亮笑道:“你們孫家善與能人異士結仇,這倒不新鮮。不過,既是子敬相邀,去看看也不妨。”

說著他轉身向劉迦和大醜問道:“兩位有無興趣同去看看?”劉迦心中暗道:“該不會是咱們這夥人的中哪一位在此惹事了吧?”轉頭與大醜面面相視,立知兩人一般心思,於是說道:“好啊,咱們也去看看,說不定真能見到什麼奇人異士呢。”諸葛亮笑道:“好好,那就同去。”說著轉身對魯肅笑道:“這兩位也是奇人異士,子敬兄可覺有妖氣彌漫處?哈哈哈。”魯肅心中著急異常,哪有心思開此玩笑,隨便向劉迦兩人打個招呼,拉上諸葛亮就走。

四人奔至校場,魯肅拉著諸葛亮直向較場上首,劉迦二人則留在校場外圍。

劉迦注意到校場四周已被眾軍士圍住,外面有無數人群正翹首觀望,甚是熱鬧。劉迦向上首位望去,只見一人紫服高冠,雍容華貴,他神識探處,心中暗道:“書上曾呼孫權為碧眼兒,此人眼睛似藍似綠,必是孫權了。”

忽聽大醜低聲道:“不是咱們的人,你看。”劉迦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見校場中央的旗牌處,一個身形瘦小、臉布雀斑的年輕僧人正盤腿而坐,四周雖然有眾多彪悍刀斧手將其圍住,但他似乎毫不在意,神態自在安然,從容不迫,似在閉目養神一般。劉迦將神識移至其身前,微感能場抵觸,但忽而消失不見。他心中一驚,神識再探過去,已再沒無任何感應。他正在疑惑,只見那僧人雙眼悠然一亮,似對自己微微一笑,轉而又再閉上。劉迦心中暗道:“他感受到我在探查了?這人到底是何修為,竟全然不知,怪啊。”

忽然聽見遠處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在高聲叫道:“喂,那小和尚不要怕,誰敢動你,老子給你撐腰!”劉迦聞言大喜,扭頭看去,果然是齊巴魯那高高的個子正在人群中晃動。細看之下,瑪爾斯等人也盡在他身邊,劉迦本想過去與他們相會,但人群擁擠異常,也就放下此念頭,與大醜在另一側駐足觀看。

忽聽人群中有人叫道:“快看,那是甘寧將軍。”劉迦抬頭看那校場上首高台處,只見一人金甲銀盔、熊腰虎背,從孫權一側走到高台前面,指著那僧人道:“康僧會,你這妖僧,鬧了這半天,說要示佛祖舍利於眾目,然則為何遲遲不動?”劉迦心中暗道:“佛祖舍利?好像聽說過,可我也沒見過,那是什麼東西?”

他聽到四周人群中有人在議論道:“這和尚怪得很,一路上變了好多佛像出來,但他人一動,那些佛像影子又不見了,最後走到這校場來,鬧著要見孫將軍,趕也趕不走。”另外有一個人說道:“那也得有人能把他趕走才行啊,你沒見先前那淩統將軍去趕他走嗎?被他輕輕一推,整個人就飛了出去,這肯定是個妖僧了。”

那康僧會聽到甘寧之言,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所求無他,但求吳主答應為此舍利建塔供奉,倘若吳主不肯答應小僧這等要求,小僧只有在此靜坐等候,一直到吳主答應為止。”劉迦心中暗笑道:“這小和尚甚為無賴,哪有這樣求別人辦事的?他這模樣,倒是靜坐抗議非暴力不合作的先祖了。卻不知他那佛祖舍利又是怎麼樣的?”

那甘寧怒喝道:“妖僧,竟然敢威脅我家主公,難道你真以為本將軍殺不了你?”說著已按劍在手,作勢要下令殺人了。劉迦暗道:“這甘寧虛張聲勢,不說在這校場之中,沒哪個將官能殺得了這和尚,就連我自已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他,這和尚能場若有若無,煞是古怪。”

正念及此,忽聽場外齊巴魯高聲叫道:“他媽的,那當兵的,你敢動這和尚一根毫毛,老子把你的頭扭下來!”又見瑪爾斯在一旁嘻嘻笑道:“把他的頭扭下來有什麼用?他的頭可燒不出舍利來。”齊巴魯惡狠狠罵道:“燒了試試才知道。”劉迦心中苦笑不已:“這兩人這麼胡攪蠻纏下去,只怕早晚要鬧出大事來。”

只見那康僧會略略想了一下,點頭說道:“我先示佛祖舍利於眾,但盼吳主大開方便之門。”說著他手中現出一根三寸來長的人骨來,隨手一揚,那人骨竟懸在空中。劉迦暗道:“這就是佛骨舍利?看起來卻沒有什麼不同啊。”

四周人群也議論起來,有人說道:“這就是舍利?呵呵,我家那根大肥豬殺了取出來的骨頭也比這大呢。”又有人在笑道:“這哪能相比呢,人家這骨頭是燒不壞的,你家那豬骨頭也燒不壞?”還有人在說道:“就算你家那豬骨頭燒不壞,你能把它像這樣停在半空中?那怪和尚有點本事呢。”

只見康僧會雙眼微閉,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詞。劉迦神識探過,心中暗道:“他口中所念的倒有點齊巴魯曾念過的經文,但不知是什麼意思。”

轉眼間那懸在半空的佛骨竟自已轉動起來,劉迦心中一動,正欲用神識去探查那佛骨,忽然感到混元力略有異動,他心中微感詫異。正想抬頭四顧,忽見一個黑衣人影從半空俯沖下來,竟向那佛骨疾撲而去,劉迦驚道:“難道有人要搶那佛骨?”

忽見那康僧雙眼圓睜,猛然喝道:“大膽!”話音未落,左掌疾揮,已與來人對上一掌,同時右手伸出,欲取回佛骨。雙掌交接處,發出沈悶響聲,康僧會端坐的上身不禁微微向後一仰,轉眼又再坐正。四周人群忽見這黑衣人飛來,轉眼都明白要打架了,一時間各自發足逃命,整個校場一片轟然。那高台處的護衛急切將孫權簇擁著快速離開。

那黑衣人與康僧會對過一掌,俯沖的勢道必被阻止。但他不等身子下落,就於半空中左手探出,欲將佛骨取走。兩人的手掌正要觸及佛骨,忽然發現佛骨已然不見。正疑惑處,忽見人群一個大胖和僧高聲笑道:“小和尚,扁他,這舍利我幫你看著,等你打完了架,我再還給你。”劉迦轉眼一看,原來是齊巴魯趁兩人對掌分心之時,用禪杖將佛骨舍利套了過去,此刻正拿在手中歡喜無比。他身旁瑪爾斯等人個個都驚聲叫道:“咦,快拿來我看看,讓我看看。”

那黑衣人見佛骨竟被人中途截下,立時撇下康僧會,轉身奔向齊巴魯而去。齊巴魯正在與眾人埋頭品評佛骨舍利,壓根兒沒想到黑衣人已瞬間襲至眼前,大驚之下,單掌揮出,也學著那康僧會與黑衣人對上一掌,立時一聲慘呼,向後飛去,同時將身旁的李照夕和玉靈子也跟著撞開出去。

瑪爾斯順手抄起從齊巴魯手中滑落的佛骨,轉身就跑。那黑衣人在其身後淩空追出一掌,另一只手同時大袖揮舞,將瞻南山和非所言的來勢化開。瑪爾斯機靈之極,在剛跑開的那一剎,已斷定那黑衣人定會在背後淩空劈擊,但此時已來不及瞬間移開,反倒是一步跨出後,立時向右側移去。那掌力過處,雖然也將其擊倒吐血,但畢竟沒有擊中其背心,保住了一條命。手中佛骨卻向明正天處飛去。

那明正天何等精明,哪能將此誘耳放在自已手中而引來大禍?剎那間心念急轉,已將那佛骨朝著黑衣人身旁射出,竟像是主動還給他一般。那黑衣人心中暗道:“這人是個膽小鬼。”正欲伸手將佛骨接住,不妨背後兩股大力同時襲至,他低聲罵道:“不知死活的人還真不少。”動念間,轉身雙掌全力揮出。

他身後的兩人卻是大醜和劉迦。

那康僧會與他對過一掌之後,氣血翻騰,雖然未曾倒地,但一時也沒能站起。反倒是劉迦見這黑衣人撲向齊巴魯的時候,已然大驚,與大醜同時躍出,跟著在其身後大力襲至,但盼能逼他回掌相護。不曾想這黑衣人極是厲害,於電光火石的剎那,已連傷兩人。

那明正天手中接到瑪爾斯扔出的佛骨,心中驚訝異常,只怕這壞蛋下一個就要向自已下手,他眼光瞥過,見到劉迦已沖至黑衣人身後,幹脆將佛骨直接射向劉迦,心中暗道:“倘若連大哥都拿不住,這東西在我這兒也只是過過手而已。”

這黑衣人只盼盡快將佛骨帶走,是以乍見劉迦和大醜迎至,立時全力揮出。劉迦早在那黑衣與康僧會對掌之時,已查知這人修為甚高,此時見他全力相拼,心中猛然一驚,左手伸出,已將大醜推至一側,右掌則將混元力運至鎮心玄印,急震而出。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2 22:35
第八卷 法相、第八章 九字真言變通用 敝帚自珍小宇宙

那黑衣人本來打算幾招擊退康僧會後,立時將佛骨帶走,不曾想這半路殺出一群程咬金來,心中正惱怒不已。好不容易見到明正天將佛骨射回,本以為此人膽小恐懼之下,定是將佛骨主動還給自己。誰知此人更是狡猾,乍看將佛骨射回,倘若自己心系佛骨,立時抄手拾得,這身後兩人必然偷襲得逞。心中大有被一群無賴小兒愚弄之感。是以回身正面迎向劉迦與大醜時,憤怒之下,已然全力施為,欲殺之而泄憤。

陡然間雙掌相交,發生輕微“啪”的一聲,不像是高手過招該有的大力相撞之音,倒像是小孩子高興時雙手互擊的清脆。兩人同時“咦”了一聲,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詫異無比。

劉迦本以為這掌力所觸,自己定然被對方大創,但他見同伴已然受傷,救人心切,本已顧不得許多,抱著拼命的念頭硬接一掌。誰知勁力透出,不僅沒感覺到對方強勁反彈,反倒是空空如也,自已體內那混元力也飄然而去,胸口處一片空虛。

那黑衣人更是驚詫,自己這一掌就算不立時斃了眼前這小子,起碼也會將其打個七葷八素,早晚也是個死。哪知這真元力出去後,竟悠然而逝。正如上陣後的逃兵,沖出去的時候殺氣騰騰、威猛震天,可轉眼就不見了。

兩人均感疑惑不解。劉迦忽然聽到體內白玉蟾笑罵道:“他媽的,別管那麼多,動手罷。”劉迦聞言,立知是體內二老一少在作怪,雖然不知這三人做了何事,可大敵當前,哪有心思去細細猜測?念動之間,一掌再次震出,另一手已將天羅地網劍握在手中。

黑衣人雖然不明其理,但應變神速,見對手掌力複至,也是正向一掌。卻在雙掌相交的剎那,單手一錯,避開對方掌力,直接反轉搭上劉迦手腕,將其三焦陽脈扣住。

劉迦大驚,脫口叫道:“你耍賴!”話音剛落,正擬將對手五指震開,體內又是一陣莫名空虛,竟似五髒六府全都不見了一般,心中驚懼異常,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豈知那黑衣人更感怪異絕倫,他一招得手,本欲大展指力,將對方手腕掐斷。誰知勁力透出,剛至對手肌膚,那真元力又沒了,就似被什麼東西給吃了一般。他來不及細想,手掌微翻,就著手背一帶,憑空生起一股勁風,那旋轉之力已將劉迦甩至一邊。

劉迦正欲念動加力,不妨對方手背生出一股回旋勁力,把他向前一拉,收勢不住,已連滾帶爬地跌至一旁地上,但轉眼躍起。正想複攻而上,但見那黑衣人已然淩空虛抓,將佛骨從地上拾起,同時朝著再次撲上來的康僧會劈出一掌,借勢而退,轉眼不見。

劉迦愣在原地,忽聽體內白玉蟾訕笑道:“他媽的,這玩意兒還是不行,對高手沒用。”劉迦心道:“前輩,你們做了什麼事?為什麼剛才我體內莫名空虛無比?”

忽聽小雲咯咯笑道:“嘻嘻,老白說,那黑衣人叫張魯,五鬥米道的教主,厲害著呢。你和他硬拼的話,大家都得死。所以咱們來不及通知你,將混元力收至宇宙內,打開黑洞,把他使出來的真元力給收了。”

劉迦聞言恍然大悟,轉而連聲歎道:“既然要收他的真元力,幹嘛不一口氣給他吸個幹淨?這下可好,他打傷了齊巴魯和老瑪,還是跑掉了。”

白玉蟾歎道:“臭小子,你以為別人那高手二字是虛張聲勢白叫的啊?他那真元力穩固之極,小雲師父的宇宙得通過你的身體發揮作用,倘若他不使力,又如何吸得動?剛才那兩下子,全是因為他真元力已觸及你身體,咱們才能收掉的。後來他換了個法子,不再用掌力直接扁你了,而是掌風順勢一帶,你不一樣被他給摔擺到一邊去了?”

劉迦心下恍然,歎道:“這人好厲害,應變快極,我的天羅地網劍還來不及使,便被他占了先機。”白玉蟾樂道:“臭小子,別自以為是了,這世上能占你先機的高手還少了?”辛計然笑道:“行啦行啦,沒被人打死就算萬幸了,還不快去看看你那些哥們兒如何了?”

劉迦猛然醒悟,立時跑到齊巴魯身邊,見他被崔曉雨扶在懷中,兀自單手撐地,捂著胸口,正吐血不止,臉色汙黑一片,精神已萎頓之極。崔曉雨眼見劉迦奔至,低聲叫道:“哥,齊大哥受傷不輕,我叫了他好久,他都聽不見似的。”

劉迦見狀大驚,立時將齊巴魯扶正,正要助他恢複,忽聽康僧會在一旁說道:“讓我來。”

劉迦見說,心中大喜,他對佛門修行完全不熟,根本不知該如何幫助齊巴魯,此刻大有病急亂投醫的不得已。既見康僧會出手,想來他和齊巴魯都是佛門弟子,一脈相承,相助之下,自能見功,於是開心道:“康大哥,多謝你了,我還真不知該從哪兒下手呢?”

康僧會微微笑道:“不必客氣,我該謝你們呢,路見不平,仗義相助,非俠者何為?”說罷一手掌心按住齊巴魯頭頂,身子卻以齊巴魯為中心,圍繞走動。另一只手掐著印訣,連連點向齊巴魯前胸後背數處。

劉迦心中奇道:“他這訣印倒好是好看,中指和無名指屈向掌心,麼指、食指、小指伸出,不如是何意思?”白玉蟾驚異道:“這玩意兒我在哪兒見過呢,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康僧會似乎知他心意,一邊走動助功,一邊笑道:“這是佛門調動人體三脈四輪的法印,十指所含者,地水風火空,乃人身五大之意,五大皆空處,即見性覺悟。只過前四大為迷性之根本,你們常聽人說的四大皆空,就是此意。”他一邊走動,一邊印訣飛舞,只見齊巴魯頭頂漸漸冒出陣陣白氣,眾人暗暗稱奇。

康僧會繼續笑著說道:“胖和尚傷及心輪,神識已微,外力無法助益。我本欲調動他內心自性,但他此時自性已渾濁無知,倘用大力摧動,怕他承受不起。還好,我從一位道家朋友處學來九字真言,稍加變通改動,正好派上用場。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這九字真言各有其意,我將那列字訣印稍改了一下,配合大日如來心咒,喚醒他的心智,盼他能自救。”他口中一邊說話,一邊手腳不停,竟是隨意自在之極。

劉迦體內那白玉蟾忽然叫道:“這是東晉葛洪的九字訣啊,這年代不同,他何以提前知曉了?”轉而又失聲笑道:“我知道了,這和尚定是從葛洪的從祖先人葛玄那裏聽來的,定是葛玄那老鬼傳給其後人了。呵呵,他聽錯了,那原文該是: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他卻改成了陣列前行,豈不繆哉?”

劉迦暗暗點頭道:“看來果然是至道相通,佛與道雖然修行之法大不相同,也許在至境處相差不會太遠。”

忽聽那辛計然歎道:“老白啊,這就是你的毛病了,凡事都喜歡咬文爵字,至道處無言,那是能用幾個字寫得清楚的?你執著在這字裏行間的黑白分明,與那迂腐書生何異?讀了一大堆書,寫起文章來洋洋灑灑,卻全是拾人牙惠、毫無己見,反不如一個無知小兒,沒有受過他人誤導,童真純樸,與道相合。我看這和尚就沒你這麼迂腐,雖然也是看了或是聽了別人的東西,可他卻知道去汙棄垢、揚長避短、取其精華、為己所用。大有高人靈活變通之意呢。”

白玉蟾急道:“文老,你……你這是借題發揮呢,上次我說了你的《通玄真經》有問題,你一直不承認,反誣後人誤讀,你……你老人家也太要面子了吧?”

辛計然搖頭無奈道:“瞧瞧,又開始咬文嚼字了不是?我說老白啊,你連一篇千把字的文章都放不下,還能放下啥?話又說回來了,你連身體都放下而成了無體元神,幹嘛還把一篇文章死死抱在心上?再說了,我那叫要面子嗎?我這是在助你參悟上乘法門啊,教你如何識心。你不領情,反道老夫筆下無方,豈不荒繆?唉,我這也算是明珠暗投羅。”言語間甚有高明老師遇到愚鈍學生之煩惱。

白玉蟾急道:“我……你……”一時語塞,竟再也說不下去。那辛計然當年號稱文子,與列子等人齊名,雄辯天下,且比白玉蟾先行修真上千年,縱然這老白機巧聰慧、應變萬千,又哪是這前輩老鬼的對手?一時間語塞氣短、鬱悶無比,只有在一旁頓足歎息。

此時,隨著康僧會的訣印連變數次,齊巴魯面上黑色已然盡退,隱有紅光隱現,頭上的白氣漸漸凝聚,由開始的散而無形已演變為此時的一根白色煙柱。劉迦暗道:“他的動作好快,這才片刻功夫,他已將齊巴魯的自身能場鎮住,換作是我,不知要用多少時間。”

只見康僧會眨眼間已停止了走動,轉而與齊巴魯對坐。雙手合什,口中念有詞。

劉迦神識探過,似乎聽出他所念內容,大概是:“……觀心無心,法不住法,我心自空,罪福無主,一切諸法,皆悉如是無住無壞……”劉迦暗道:“這些文字聽起來,似與那時黃龍大師所參悟的那‘我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之類的禪偈大有關聯,卻不知是何意思?”

忽然間,他感到混元力似乎也跟著那經文有節律地跳動起來,在身間各處,或是這兒,或是那兒,此起彼伏,煞是舒服。他心念微動,已知是這經文意境非凡,致使那混元力感應所致。不禁心中暗暗贊道:“他這經文竟有如此功效,確是不能小覷了。”

忽然聽到小雲柔聲說道:“那次你被於靜光給打來半死,也是靠著大胖和尚的心經喚醒了我的靈力,我才把你的元神扶起來的呢。”劉迦點點頭,沈默不語。

他正自思量處,只見那齊巴魯不知何時也開始口中念念有詞起來,似與這康僧會應和,又似在自言自語一般。但隨著這經文越念越快,兩人能場相互共振,四周眾人皆感知那清涼四溢、暢美透心,岐伯不禁呼道:“嘿,爽,這感覺是哪兒來的?”

劉迦忽聽身後一聲歎笑:“他媽的,連老子的小宇宙都有感應了,這玩意兒厲害。”劉迦聽此一語,猛然想起那邊還有一個受了傷的瑪爾斯。眾人盡皆在此興致勃勃地觀看康僧會的自在揮灑,陶醉在那經文的妙不可言處,早忘了一旁那十分之一戰神。

那瑪爾斯也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所受之傷遠不如齊巴魯深重,無法引起眾人同情,顧影自憐以後,也就在一側獨自盤腿而坐,自怨自哀地修理起他那再次受創的身心。雖然知道這小宇宙一再被創,已越發不堪折磨,但想來敝帚自珍,有總勝過於無,在眼前尚無新版本替換之時,還得好好維護才是。倘若就此自暴自棄,小宇宙徹底崩潰,由十分之一戰神而直接降級為百分百凡人,盛名之下卻是庸人凡夫,不如直接去找那瞻南山指點通往冥界的捷徑,省得在人間受辱。

劉迦跑到瑪爾斯身邊,關切道:“老瑪,你傷勢如何?”瑪爾斯眼見有人關心,不禁悲喜交加,痛罵道:“小白臉,就你心好,他媽的那些混蛋,全都不是人。”轉而又哀歎道:“剛才逃命的時候,老子只念著去猜那混蛋下一掌的方向,卻忘了啟動龜頤盾。還好,只是被他掌風所傷,否則老子真要死不冥目了。”

劉迦神識探過,知他受傷不重,被人冷落的失意倒是多於身體的受創,心中欠疚良多,趕緊說道:“老瑪,你試著用心入定,盡管按你自已的方式調理。我對小宇宙也有些了解,就在一旁助你如何?”

瑪爾斯大眼圓睜,奇道:“你可別亂來,這玩意兒和你修真不同的。我這小宇宙雖然不濟,可多少也能將就著用,你小子混元力強大得很,一個不小心把它給毀了,我可就麻煩了。”

劉迦笑道:“老瑪,你知道我的脾氣,我這人膽小,不懂的東西也不敢亂來的,放心吧。”瑪爾斯一臉驚詫,轉而點點頭,說道:“嗯,那這樣好了,我也不知道你那混元力對我這東西有沒有用,你試著來,別太猛,聽到我發聲叫喚,就表示我消受不起,立刻收手。”劉迦莞爾笑道:“行行行,隨你的意,總行了吧。”

瑪爾斯轉眼入定,劉迦在其身後沈心探識。只見那孩子形象一般的小宇宙,雖然生機依在,但卻疲憊不堪,一副歪歪斜斜、懶散無力之相,心中暗服道:“這瑪爾斯的意志甚是堅強,就憑著這破爛的小宇宙,居然支撐了這麼多年,戰神這名號真不能白叫了。”

忽聽岐伯在一旁叫道:“哎喲,官兵來了。”話音剛落,那四周一片捉拿之聲已在轟然中此起彼伏了。明正天苦笑道:“我老明對付不了那黑衣壞蛋,難道還對付不了這些無知小兒?”話畢忽然向前飄出數丈有余,轉向圍著眾人狂奔一圈,頃刻已布下禁制,那些官兵所發箭羽盡皆被擋在外圍,無法透射而入。

李照夕指著圈外來回跑動、高聲指揮的大將,對眾人笑道:“看那些當兵的稱這人為周將軍,只怕此人就是周泰了。這周泰曾獨自一人把孫權從曹軍的包圍圈中救出來,幾進幾出,孤身奮戰,也算是一個猛人了。”

玉靈子笑道:“明正天,你不如再逞逞威風,一口氣把這些當兵的給宰了,省得在一旁聒噪。”明正天在一旁大搖其頭道:“不幹不幹,我老明過幾百年後就要飛升成仙,才不去惹下這些業力呢。”

玉靈子笑道:“在商廬的時候,那兩場大戰,你也殺了不少小巫師和當兵的吧,那怨魂業力還少羅?還有那些機器人,不知道機器人被殺了以後有沒有魂魄的,倘若有的話,這筆帳以後也難算啊。”明正天聞言大驚,他不懂科學,不知機器人是否也有生死輪回之說,想到當時長槍過處,那機器人一倒就是一片,比殺人還來得痛快。一時竟被玉靈子嚇得說不出話來。

大醜在一旁勸慰道:“他是嚇你的。機器人是人造的,非血肉之軀,無知無識,何來冤冤相報之說?”明正天心情稍解,轉而又聽到玉靈子笑道:“聽說那樹妖修成人形以後,也是有魂魄的,可樹木也是非血肉之軀啊,這又如何說?那機器人既已修成人形,那模樣看起來可不比那樹妖差呢。”明正天聞言,一顆心又被提了起來。大醜一時也想不出該如何解釋,只有沈默不語。

那明正天本來精明圓滑、曆練老辣,否則哪能成為桑闕星第一大門派之主?但自從跟著劉迦出了桑闕星以後,所閱漸豐、眼界漸寬,這裏見高手、他處遇狠人,大有井底之蛙忽然跳出小井後的恐懼與自卑,是以處處小心謹慎、時時居安思危,心態不由得瞻前顧後,終於讓那腦子也不大靈活起來。竟然偶爾便會被比他修為差上太多的玉靈子抓住痛腳而調笑,反倒不如玉靈子這等無知無識、隨遇而安的愚者活得逍遙自在。可見聰明與智慧並非等同,前者使人苟安,後者卻能使人幸福,兩者相較,不可同日而語。

劉迦將神識守在瑪爾斯的小宇宙一側,並不妄動,只是看著瑪爾斯用自身神力去修複它。

稍候,一股能場已將小宇宙包圍起來,那小孩子的形象似乎猛地精神一振,不再有前時的萎靡。劉迦見其四周火性大盛、通體熾亮,心中暗道:“原來他的火性體質比我感知的還要猛烈一些。”

正念及此,忽見瑪爾斯的神力掀起一股浪潮,那小孩子的火性立減不少,透出一絲清涼之意,但轉眼又燥熱無比。緊接著神力連番湧至,浪浪疊加,全都傾入小孩子的體內,那小宇宙立時更加清爽。但片刻間潮退過去,又複原樣。

劉迦心中不解,暗道:“他本是火性體質啊,幹嘛不斷給自己的小宇宙退熱,這樣做不是讓自身體質受損嗎?這就讓人搞不懂了。”

忽聽白玉蟾笑道:“這小子不學無術,竟能活到今天,也算奇跡。”劉迦立時緋紅上臉,大為尷尬,但既明自己無知,也就坦然相問道:“前輩,你既然知道我的理論太差,何不就此現身說法,我也跟著學學?”

辛計然也跟著笑道:“咦,這小子出道也有幾百年了,別的沒學會,這見機行事倒是學得似模似樣了啊。”白玉蟾呵呵樂道:“文老,講理論還得由您老這樣的教授來才行,咱們這些人只會操練實踐,沒那嘴上功夫。”

辛計然聞言樂道:“那是當然,老夫研究這五行之理……咦,老白,你這話聽著不對啊,好像暗指老夫只說不練、單會講理論似的,這算啥話?我那理論還不一樣從實踐中而得來的?不操練操練,那理論能憑空想像出來嗎?”

白玉蟾本欲趁機暗諷辛計然,順便出出剛才的惡氣,誰知這老家夥精明無比,那話外音哪能瞞得過此老的耳朵?此時被辛計然一頓數落,大有一敗再敗之寂廖,無奈歎道:“文老,老白算是服了,您老人家文可揮筆寫書、機辯無雙,武可自殘軀殼而無體元神,老白粗人一個,大大不如。”

辛計然聞及此言,知他口服心不服,正欲繼續數落,忽聽劉迦帶著哭腔哀求道:“拜托兩位教授先給我這學生把課給上了,下堂之後再慢慢爭論也不遲,我這不是正等著現學現用嗎?急著呢!”

兩個無體元神由此提醒,記起正事,這才放下口舌,轉而繼續關注瑪爾斯體內的小宇宙。

辛計然笑道:“小子,你不懂那五行生克之理。那至極屬性之物,都是不可長久的,過剛必折、過柔必毀,說的就是這個理。那瑪爾斯的小宇宙雖然是純火性體質,但想來天地萬物都該遵循陰陽平衡之理。哪有讓這火性極至而將自己燒死的?他用自身神力去減緩那小宇宙的燥熱,一定就是這個道理,否則火性走向極端,自身沒有陰陽平衡,肯定是死路一條的。”

白玉蟾也跟著笑道:“嗯,文老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那火性體質就算要不斷升級,也得需有水性寒質相克,去其燥而留其精,再加上木性生機以助之,這水火既濟之下,火性才能良性運轉而更上一層樓。你不妨試著施以子水之寒,先助他去燥,爾後再施以巽木之風,助其旺相,想來護住其小宇宙,不至於越來越頹廢不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辛計然轉而笑道:“咦,老白,你這水火既濟一語,用得恰到好處啊。”白玉蟾呵呵樂道:“還不是多虧了您老人家的教晦有方。”兩個無體元神在爭論不休後,終於又在教導後輩小子的樂趣中找到求同存異、和睦共處之法,也是開心無比。

劉迦見兩人在同樣的問題上沒有爭論,心中暗道:“既然大家意見統一,那就肯定沒問題了。”心念動處,暗自把子水之訣應化而出,神識在片刻間已將混元力推至瑪爾斯小宇宙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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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法相、第九章 給孩子洗澡 給窮人免債

瑪爾斯正擬用神力去平衡自身體內浮燥難忍的熾熱,忽感一股清涼柔和之力從腰間處透了進來,他心中詫異之極,暗自念道:“小白臉?你神識在我體內?”

劉迦用神識答道:“嗯?你能和我說話啦?”

瑪爾斯心中罵道:“你神識都在我體內了,倘若這樣我還不能和你用心交流,要不是老子白做了那麼些年的神,就是你白修了那麼些年的仙了。”

劉迦笑道:“說得也是,我把混元力帶進來了,你要不要試試?”

瑪爾斯笑罵道:“快來快來,看起來挺涼快的啊。咦,你怎麼知道可以把外力從我腰間的十字星環送進來?這可是我身體中,唯一與外界交流的出入口啊,你從哪兒學來的?”

劉迦嘻嘻笑道:“從藍……淳風觀心院裏面看到的。”他險些脫口而出地把給藍沁治傷的事說出來。本來此事他已坦然,但想到瑪爾斯對此女恨之入骨,便不想為這事讓瑪爾斯不開心。

瑪爾斯恍然笑道:“嗯,藍淳風?是李淳風吧,你這口不應心的家夥。呵呵,李淳風那小子一天到晚到處搜羅,把別人的秘密全都曝光,早晚會被人逮住給打死。”

劉迦一邊緩緩催動混元力,一邊用神識和瑪爾斯聊天,兩人卻也感到這種療傷的方式樂趣無窮。就像醫生給病人治病時,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患者拉扯家常,相互之間甚為輕松愉悅。

那混元力剛剛觸及小宇宙,就聽到瑪爾斯“啊”了一聲。

劉迦驚道:“出事了?”瑪爾斯笑道:“別停啊,太爽了,老子忍不住叫了一聲,繼續。”

劉迦暗暗好笑,繼續以柔和之力從瑪爾斯腰間的十字星環透入。他問道:“老瑪,你們神界的人,幹嘛給身體各部位取些類似於宇宙的名字?”

瑪爾斯樂道:“自以為是唄。像小腹中央那個小孩,既然叫小宇宙,身體中的各部分也該配以宇宙星河中的名稱才能名副其實,否則,那地方叫小宇宙,胸口處卻又如你們一般,叫什麼膻中穴,那可真是神不神、仙不仙了。不過呢,神界的人本來就是應天象而生的物種,體內生命力的運轉方式也和宇宙星河差不多,取那些名字也對。”

轉而他又笑道:“他媽的,好爽,你繼續。我把小宇宙扶正一些。”

念動處,他調動神力將體內那小孩形象上下撫摸了一遍,似給那孩子洗澡一般。劉迦心中笑道:“多久沒給這孩子洗過澡了?”

瑪爾斯暗自罵道:“有四萬多年了,自從被宙斯擊傷後,這身體失去自我調節能力,那玩意兒只能用幹烘,沒法用水洗了。”轉而他又笑道:“還好你小子也懂這個,今天終於能給這小宇宙痛快地洗個澡了。”

劉迦見他對子字訣極為適應,稍稍加強力度,瑪爾斯叫道:“他媽的,別太猛了,就剛才那樣正好。太猛了會把它給震壞的。”

劉迦立時放緩勁力。瑪爾斯接著說道:“你幹脆把那混元力全集中到我的十字星環內,我自己來調動吧。”劉迦“嗯”了一聲,立時將混元力注入其腰間星環,那十字星環立時被鼓蕩至透明,五彩斑瀾處,異常眩目。

瑪爾斯見狀大喜,神力過處,立時將那水性力道調往背心處。劉迦問道:“那背心是不是叫通神星?”瑪爾斯贊道:“聰明。打架的時候,我背後的神影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劉迦又問道:“那胸口處的惑神星呢?”

瑪爾斯樂道:“你小子懂得還真不少。小宇宙如果有異動,惑神星的星光就會有不同顏色,一眼便知。”轉而又歎氣道:“你和我相處這麼久,從沒見過我胸口處有色光閃動吧?唉,那是因為我的小宇宙受傷太重,現在連異動一下都不可能了。”

劉迦見其說得悲涼,心中也替他難過,忽聽瑪爾斯笑道:“小白臉,這通神星和惑神星全梳理一遍,要花些時間去了,咱倆聊點別的?反正他們又聽不到。”

劉迦聞言也開心起來,一種神秘感油然而生,問道:“聊什麼?”

瑪爾斯笑罵道:“他媽的,男人在一起還能聊什麼?當然是女人!”

劉迦一愣,有些尷尬地笑道:“我……我的感情經曆可沒你豐富。”

瑪爾斯一邊將混元力從十字星環調至背心,一邊笑道:“呵呵,你有過多少情人?”

劉迦聞言,不禁奇道:“情人?我以前就只有一個宣宣,是我的未婚妻。”

瑪爾斯罵道:“你那宣宣不知都說過好多次了,老子都聽膩了,說其他的。”

劉迦心中些些默然,歎道:“我只有宣宣一個可說啊。”

瑪爾斯聽他聲音有些悲涼,不禁勸慰道:“你別老惦記著她啊,我覺得那崔曉雨挺喜歡你的,幹嘛不和她勾通一下?”

劉迦從前曾多少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因為當時宣宣生死不明,他不願對不起宣宣,後來宣宣既去,他又不願再涉足感情之事,似乎總和崔曉雨擦肩而過一般。此刻被瑪爾斯提起往事,他不禁心馳數百年前,一時竟恍若隔世。

忽聽瑪爾斯叫道:“喂,混元力怎麼停了?你小子想歸想,那混元力別停啊。”劉迦被他的叫聲拉回現實,繼續催動混元力至他體內。

稍候,又聽瑪爾斯說道:“你如果喜歡她,就告訴她好了,兩人一起修行有什麼不好?你們修真者偏偏就有那麼多忌諱,什麼固精啊、防漏啊之類的,把身體封得個嚴嚴實實的,好像一個蓋了口的酒壇子,就怕不小心打個洞。”

劉迦神識過處,見他將混元力調至背心處來回數遍以後,那背心處果然隱隱有個小小的星星微閃透明,煞時好看。他想著瑪爾斯的話,轉而繼續說道:“我們是凡人而修真,不可能像你們天生神質一樣的。這修真裏面確有許多忌諱,雖然我也不大明白,但想來那麼些前輩高人總結出來的東西,一定也有他們的道理。”

瑪爾斯樂道:“你們不是有房中術嘛,男女雙修的功法,幹嘛不試試?咦,不知那岐僵屍他們或是瞻南山在冥界時,那男歡女愛會是怎麼樣的?那僵屍間會有情欲這回事嗎?還有,瞻南山在冥界,未必是和魂魄相愛?他媽的,越想越亂。”

劉迦的思緒被他的話東牽西引,繼而聯想到男女情愛之事,不禁耳紅喉燥起來。

忽聽瑪爾斯叫道:“咦,這混元力的溫度怎麼升高了?他媽的,你現在就開始想這事啦?呆會兒再想行不行?你想整死我啊?”

劉迦猛然醒轉,方知適才聯想過於豐富,不自覺中那混元力應思而變,已滾蕩之極。立時尷尬無比,重新定下神識,再將子字訣應化一遍,複又涼爽。

瑪爾斯笑罵道:“這一冷一熱,全憑你小子心念而變,這功夫不錯啊。可惜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用小宇宙練就你那地支十二字訣的陰陽轉化,這玩意兒神界可沒人用過,倘若我學會了,回到神界後,怪招百出,誰能抗得住?”

劉迦笑道:“先把你這破敗不堪的小宇宙恢複正常再說吧。正常以後,再慢慢升級,說不定總有法子的。”

瑪爾斯沈吟片刻道:“恢複正常後,可能也沒法練那玩意兒,各人體質結構不同,不可能啥都練的,否則以玄哥那種修為,早練就天下諸般功法了,集大成之下,又有誰是對手?可他還是打不過忤作秀他們,可見修行這種事也不能貪多的。”

兩人一前一後坐在地上,閉目調息,暗中用神識對話,倒也樂趣無窮。卻不知另外一邊,那齊巴魯已在康僧會的助力下徹底恢複,眾人已聚到二人身邊等候。

這群人觀察片刻,只見這二人臉上表情忽而歡喜、忽而黯然,忽而興奮、忽而鬱悶,一時竟大惑不解。

岐伯笑道:“這兩人到底在幹嘛?這調息修身居然也有如此複雜的表情,倒是奇了。”齊巴魯剛剛恢複狀態,身體舒暢無比,也開心笑道:“難道說這兩個小白臉竟在談情說愛?”玉靈子搖頭道:“談情說愛也得有聲音啊,沒見過這等神交的。”明正天嚴肅地說道:“我明白了,定是老瑪哥受的傷極為古怪,大哥與他前後而坐,想是在演練某種修行療傷陣法。你們看,這臉上的肌肉也跟著混元力的變化而幻化不停了。”非所言樂道:“這單純王兄弟,偶爾便會有這等異常之舉,見慣了,也就不稀奇了。”

崔曉雨一時不知該信誰的,只是在一旁兀自抿嘴而笑。

李照夕指著禁制圈外越來越多的官兵,笑著對瞻南山說道:“這些凡人官兵明知打不進禁制圈,也就懶散起來,但又不能就這樣離開,全坐在圈外聊天賭博,倒似咱們被困在城堡那房間中一般。”

非所言聞言之下,雙眼猛然一亮,走到崔曉雨身邊,笑著輕聲說道:“曉雨,你看,你大哥和老瑪不知要折騰到何時去了,不如咱們……”

崔曉雨嫣然一笑,拿出麻將就地鋪開,眾人心有靈犀,立時圍了上來,又將劉迦二人扔在一旁,再不搭理。

瑪爾斯一邊用混元力給小宇宙洗澡,一邊笑著對劉迦道:“剛才還沒說完呢。我說那小妮子喜歡你呢,你小子不會沒有感覺吧?曉雨挺可愛的,人又漂亮,有什麼不好?說實話,上次送你老婆輪回的時候,我也見過你那宣宣啦,雖然也是個美人兒,可比起曉雨來,好像還差了幾分吧?”

劉迦默然無語,稍候說道:“如果只是長相而言,當然可以這麼說。可我同宣宣感情不同,相愛至深,這感情不是簡單地用長相就可以衡量的。”

瑪爾斯奇道:“咦,怪了,你是個男人,倘若那女人的長相不漂亮,身材沒味道,卻又如何能誘惑得到了你?一個女人對你沒有誘惑力,你和她在一起幹嘛?她既誘惑不了你,又如何能被你發現?這是從何說起?”

劉迦心緒紛亂,愣了半晌,忽聽到瑪爾斯又急著叫道:“咦,那混元力怎麼又停下來了?加力加力,這不正好洗到惑神星嗎?”

劉迦猛然驚醒,趕緊催力而入。

忽聽他體內白玉蟾罵道:“別聽那蠢豬的鬼話,那陽氣一泄,可要損掉多少年功力啊,你沒看見他現在這鬼樣?再說了,那男女之欲是天下最大之誘惑。此禁一開,功力損失尚是小事,畢竟可以補回來。可心一亂,以後就難收拾了。”

劉迦心中微微一動,正想支吾過去,忽聽辛計然歎道:“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想練房中術是不是?我老夫可告訴你了,那可是邪門外道,到時候心魔既起,毀了多年修行不說,只怕控制不住你那本來就沒主見的心,魂飛魄散之下,連輪回的機會可都沒有啦。”

劉迦一怔,立明其理。自已想啥,這二老一少是知道的,可別想瞞過他們。不由得微歎了一口氣。

白玉蟾忽然叫道:“咦,臭小子歎氣幹嘛?瞧瞧,被我說中了是吧?文老,您看,他多少還真有那個心思呢。這混蛋小子!不然歎個什麼氣?”

辛計然本欲接著勸誡,忽然想起一事,繼而樂道:“老白,沒事,他不敢的。”

他這一說,白玉蟾立時奇怪起來:“文老,不見得吧?這小子倔起來,還是有點脾氣的。而且人都一樣,一旦被色引誘,控制不了自已,那色膽包天之下,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辛計然呵呵笑道:“老白,你想想,這臭小子幹啥事,有啥想法,咱們可是明明白白的,他有這膽子在咱兩人和小雲師父的眼前談情說愛嗎?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女人翻雲覆雨嗎?男女之事,本是私密之事,可這小子現在隨時處在咱三人眼皮之下,哪來私密可言?就算他有這色心,可也沒這臉皮啊。”

白玉蟾一愣,轉而立明其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不斷說道:“是是是,文老說得是,誰願意裸露身子被這麼多人盯著啊?更別說還要卿卿我我、摟摟抱抱的了。咦,沒想到咱們三人在無意中還斷了臭小子的淫念,這可是功德無量啊。哈哈哈哈。”

劉迦聞言,立時目瞪口呆,茫然無措。他心中確實隱隱想過一些男女之事,但也從沒深想過。此時辛計然道破現實,連他這點點的幻想都被擊碎了。正如辛計然所說,以他的臉皮之薄,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和異性談情說愛,甚而風流纏綿呢?一時間,他心中思緒複雜之極,不知是悔歎、自傷、惋惜,還是無奈、悲苦、失意,那落寞之感油然而升,隱隱中開始懷疑自己的命運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連稍稍有所突破的幻想都不可能了。

雖然他對修行的念頭甚是堅定,但並未堅定到齊巴魯那種地步,偶爾會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雖然並不希望這些念頭實現,但這種可能的存在讓他感覺到一絲自由,可忽然間發現這自由也沒了,似乎修行在剎那間已變得比做一個凡人更受約束一些。

忽然聽到小雲輕聲說道:“咱們到了宣宣輪回出世的年代,你把她帶到修真界來,大家一起修行,一起永生,不好嗎?男女之間為啥一定要有凡俗的情愛,才能在一起呢?”

劉迦心中一凜,思緒稍定,轉而對小雲說道:“我在想,或許我對修行的理解是錯誤的,當初在雪山,是玉靈子引我走上了修真之路。我從開始的不相信到接受事實,始終習慣用一種凡俗的標准來看待人生,因此,在忽然有了強大的力量以後,沒像非所言和明正天他們那樣,為今後更上一層樓作更多的努力。反倒是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覺得自己在世俗中有更多的自由。這種自由與否的標准,是來自於我從前的生活的。倘若一件事,在凡俗世界被認可,而修真世界不認可的時候,我心中就多少有些怪異之感。”

他此語一出,體內那二老一少,盡皆驚訝無比。白玉蟾張口結舌道:“咦,臭小子……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可能說出這番話來?”辛計然也驚呼道:“老白,這小子一番話,都可以寫書了啊。”小雲也驚喜道:“咦,那個我,你怎麼突然把自己看得這麼清楚?”

劉迦被這三人一陣追問,不禁苦笑,但心緒也為之釋然許多,他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啊,從前在商廬星幫阿塔西亞一事,後來在天幽宮救藍沁一事,包括這次跨越時空看到前生的宣宣,就是那個小喬,這些都在我心中留下了痕跡的,我雖然不是個喜歡思考的人,但煩惱既在眼前,總得想法子丟掉吧?所以才會想到這些。”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就是在想,為什麼別的修真者在這方面的煩惱沒有我多,雖然他們的修為好像還不如我呢。這一想之下,就發現我看待世界的標准和別人不同,雖然時間也過去了幾百年,但我卻一直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我的世界觀,更多的時候是順著這條路走,隨遇而安。包括現在這混元力,也不是我自己通過自身努力而有的,全靠白前輩和文老為了保住我這條命,才有的啊。”

三人正要贊歎,忽聽體外瑪爾斯叫道:“喂,小白臉,你還打算在這兒坐多久?”

劉迦猛然驚醒,睜眼一看,不知瑪爾斯何時已站立在一旁,正惡狠狠地盯著他。

瑪爾斯見他醒來,笑罵道:“走神了?到哪兒去了?他媽的,幸好老子抓緊時間把小宇宙通洗了一遍,否則你這一走神,混元力早沒了蹤影,我卻不是在那兒幹等著?還好我不是重病患,否則你這麼心不在焉地給人療傷,我早沒戲了。”

劉迦恍然而笑,樂道:“老瑪,不好意思,我剛才想遠了,一時竟忘了你在療傷。”瑪爾斯做了個鬼臉,笑道:“還好你不是郎中,否則多少人要死在你手下?不過沒事啦,我終於算是把小宇宙徹底整理了一次,爽!”

劉迦站起身來,凝神注視,果見瑪爾斯神色與前時大不相同,雖然能場強弱變化不大,但氣勢卻越發精純而昂然,不禁笑道:“你給那孩子洗了個澡,是不是以後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來升級了?”

瑪爾斯眨了眨眼,開心道:“噓!小聲點,別讓他們知道,等老子悄悄升級,到時候嚇他們一跳。”

劉迦心下莞爾,他找到了自己的心結所在,雖不見得能立時翻過這道坎,但畢竟知道那坎在何處了,至於翻不翻、如何翻,反倒不一定是最緊迫的。

忽然聽到一旁眾人歡聲笑語,似乎極是開心,兩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立時上前相問。

非所言笑道:“康僧會這人太豪爽了,贏了大家那麼多次,到頭來,一句‘玩玩而已,何必認真’,就把大家的賭債一筆勾銷,這樣的好人到哪兒去找?”

李照夕不斷點頭贊歎道:“康師兄如此慈悲慷概、大拿大舍,不是諸佛轉世,還能是啥?讓人敬佩之極。連曉雨都被他的行為感動,一舉免了大家一屁股的爛債,可敬可歎。”

齊巴魯也在一旁樂道:“康兄弟說不定是賭神菩薩轉世呢,哈哈哈。”

劉迦本來就對這康僧會頗有好感,此時聽說他有如此義舉,不由得也是大為開心,走過去笑道:“大和尚,沒想到你也是麻將和紙牌的高手。”

康僧會坦然一笑,說道:“以前沒玩過,剛才他們教我的,但想來簡單,也就玩了玩。沒想到運氣好,盤盤大勝,到最後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著他轉而指著明正天等人笑道:“他們見我免了大家的債,鬧著一定要幫我取回佛骨,這真讓人過意不去。”

劉迦心中連連歎息,暗道:“這群人明明打不過那張魯的,去了凶多吉少。可在這賭債纏身的壓力被解除後,竟然高興得連命都不要了,這賭博害人非淺,可怕。”

但他既見朋友有事,也必會出手相助,於是笑道:“那黑衣人是不是叫張魯?”康僧會奇道:“咦,兄弟你認識他?”

劉迦笑了笑,說道:“不認識,但聽說過。”轉而又問道:“你那九字真言是不是從葛玄處學來的?”

康僧會更是驚奇道:“咦,這你也知道?”劉迦莞爾道:“一樣,也是聽說的。”

那康僧會心思甚是敏捷,既遇此人見聞頗豐,立時面帶喜色地問道:“那兄弟可知張魯有何藏身處?我適才已探查多時,但這人將自己能場掩飾得極好,一時竟不得而知。”

劉迦嘻嘻笑道:“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正好也聽說了,那張魯定是藏在漢中呢。”

康僧會驚喜道:“當真?”李照夕也在一旁樂道:“我相信我師兄說的,那張魯此時定在漢中。”

劉迦與李照夕二人對這段曆史甚為熟悉,不用翻書也能推斷出那張魯的去向,只是康僧會不明其理,反倒以為這兩人江湖關系甚廣、極有能耐,大有不可思議之處。

說話間,眾人撤開禁制,一閃而逝,直向那漢中而去。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2 22:37
第八卷 法相、第十章 露水風情現春光 熊貓開竅小流氓

眾人移至漢中上空,俯瞰而下,那山川縱橫、河穀深險、懸崖壁立,無林不幽、無路不曲。

李照夕歎道:“難怪此處是兵家必爭之地,易守難攻,進出兩難,曹操打不進來,和諸葛亮打不出去,大概所遭遇的痛苦都是一樣的吧。”說著他指著遠方的狹長山穀,說道:“後來薑維那心粗之人,以為諸葛亮打不出去,僅僅是因為山道險要,物資轉運不便,遂改了諸葛亮的防禦策略,想把敵人引進來,讓其負糧千裏而邀一戰,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自己的痛苦轉嫁給對手,誰知卻失去此一夫擋關、萬夫莫開的隘口,蜀地無此屏障,焉能不敗?”

眾人下到地面,神識四探,均感此處靈力氣場充足,與前時所處柴桑大不相同。

劉迦忽然聽到附近有些聲響,探身過去,不禁大喜過望,高聲叫道:“這裏居然有一只大熊貓。”那大熊貓見有生人,扭頭欲走,可那肥胖雍容之軀哪有它自己想像中的靈便?當下即被捉住。

崔曉雨乍見此憨態可拘的動物,喜上眉梢,立時從劉迦手上接過,開心叫道:“這動物長相好奇怪,又肥又憨,身上像穿了一件黑白相間的毛衫,這眼睛卻又是兩個大黑眼圈。”轉而對劉迦笑道:“哥,這叫大熊貓?”

劉迦點頭笑道:“嗯,這東西是靠吃竹物為生的,你得當心它,這家夥雖然吃素,可偶爾也會吃點葷,一掌打過來也是蠻有力氣的。”話音剛落,只見那大熊已在崔曉雨懷中翻身就是一掌,直接擊向曉雨胸前。

崔曉雨既非凡俗女子,受此一掌,毫無所謂,反而嘻嘻笑道:“它好像不喜歡我。”劉迦心中暗自罵道:“這憨物還挺會找地方打的,專打女兒家胸口,可惡之極,那地方連我都不敢碰的,他居然有此膽量,可見天生小流氓。”隱隱中似覺那大熊貓做人比自己更灑脫一些,但轉念又暗暗歎道:“我這是在想啥?它也算是人?”

倒是那大熊貓,一掌擊過之後,眼神立顯頹廢之意,想是美女酥胸雖然誘人難以自禁,但那真元力震蕩處,疼痛有加,卻也無法消受,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甚是無趣。

瑪爾斯不知從哪兒摘了一只香蕉,一邊撥皮,一邊怪笑道:“這怪物的眼睛不正好有點像從前的老僵和大醜嗎?”眾人聞言,大呼果然,一時間笑歎不已,岐伯和大醜無言以對,連連歎息。

崔曉雨轉頭看著劉迦,俏眼乍閃,嬌聲道:“哥,我想把它帶在身邊,好不好?”那大熊貓似頗有靈性,聞言之下,竟立刻掙紮不已,作勢欲逃。

劉迦見此不禁大奇:“這小流氓,不是喜歡美女嗎?幹嘛要逃?”但轉念即明,這憨物定是剛才一掌擊過之後,被崔曉雨的真元力震開,心中抱定美女如那帶刺玫瑰碰不得的想法,與其朝夕相處,糟鼻子不吃酒──枉擔其名,飽受那無盡誘惑折磨而無宣泄之處的悲涼,不如就呆在森林,還有些同類作伴。

但崔曉雨乍見此憨物,哪能就此放手,纖手勁力微吐,已將大熊貓牢牢抱在胸前,這憨物進不能逞欲、退不能脫身,悲苦中竟嗚嗚咆哮起來。

劉迦笑道:“不知這大熊貓能不能修真?”崔曉雨眨了眨眼,笑道:“我教它羅。”劉迦知道這種小女生心態殊不可解,也不再說什麼,當下便與眾人一道向漢水而去。

岐伯對崔曉雨說道:“曉雨啊,你要讓那大熊貓和你一起修真,須得給它開竅,當年伏羲氏曾留下給萬物開穹的法門,你要不要試試?”劉迦奇道:“真有伏羲氏?”岐伯瞪了他一眼,他自覺這個問題似乎過於膚淺,便不好再問。他體內那白玉蟾忍不住歎罵道:“伏羲氏就是仙界的青帝嘛,比那玄穹、紫微、青華等人差不了多少。”

崔曉雨聞言大喜,立時抱著大熊貓走到岐伯跟前,笑道:“岐伯大哥,你來給它開開竅試試。”岐伯搖頭笑道:“你想讓它做僵屍啊?我的血寒真力一旦透入,它以後可就得嗜血為生了。”崔曉雨驚吸一口涼氣,欠聲問道:“那……那如何做?”

岐伯笑道:“我來說,這做的活兒還是讓非兄來吧,咱們這群人裏面,玩真元力的,以他老兄最深厚。”

不等崔曉雨開口,非所言已笑顏而至,說道:“呵呵,平生還是第一次收蓄生弟子,倒也稀奇古怪。”

劉迦乍見非所言不召即至,微感詫異,暗道:“非大哥一慣沈默寡言,何以對此事這麼積極?”他哪裏知道,那非所言是崔曉雨的麻將夥伴,這次被崔曉雨一言免去大堆爛帳,解脫諸多憂慮,無煩惱故無大恐怖、無挂礙即消生死愁緒,自然大生歡喜之心。

眾人一邊走,一邊看著這三人給那大熊貓開竅,皆暗暗稱奇。

岐伯對非所言說道:“人有七竅,蓄生一樣也有。非兄,給那蓄生開竅,點穴力道須如針刺一般,有強有弱,有偏有正,多少還是有些細微之處的。”

非所言乍練此技,未敢輕視,聽岐伯如此說,便將食指化為一根極細銀針,笑道:“我這針如何?”岐伯一愣,轉而呵呵笑道:“我倒忘了你是千變萬化手,這銀針紮下去,只怕萬病皆除了。”

岐伯指著那大熊貓說道:“百彙、會陰、二勞宮、二湧泉,這六個開口和人一樣的。如果是人呢,那第七關就是打通腹部丹田氣海,可倘若只是去震開那蓄生的氣海,就算他有吸取天地精華的能力了,也沒法用。它既然是蓄生,比起人來,自然是少了一些靈性的,得給它開玄關竅。”

非所言一聽恍然大悟,笑道:“明白了,原來是得讓它先通靈,是吧?”岐伯大頭其道:“非兄聰明,正是此意。”

非所言揮動銀針,或撚轉、或抽撥、或搖擺,或飛旋,針針過處,片刻間已將其六穴打開,最後退開一步,銀針遙指,隔空使力,一絲柔勁直透那大熊貓眉間玄關處。勁力剛至,只見那大熊貓“嗷”的一聲叫喊,暈倒過去。

崔曉雨驚道:“非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岐伯笑道:“沒事沒事,靈竅既開,肯定會被嚇一跳的。就像一個人睡了一夜,早上醒來後忽然見到鏡子裏面的自己,與見鬼何異?自然是要嚇一跳的。”

眾人見這三人給大熊貓開竅,本已大奇,再聽岐伯如此比喻,越感不可思議起來,不禁嘖嘖不已。

劉迦體內那辛計然笑道:“岐伯那老鬼,打起青帝的名義教人點穴開竅,可用法卻是《黃帝內經》中他自己所說的那一套,假高人之名而證己言,比老夫還壞。老夫寫的東西多少也是原創,就算再差,也承認是自己寫的。剛才那幾招,明明是這老鬼自己說的,卻把伏羲青帝的名字扯上,讓人敬畏之下,不敢反駁,著實狡猾。”

白玉蟾茫然良久,終於歎道:“唉,你們這些先人,盡把咱們這些後生晚輩當無知小兒愚弄,竟是一個比一個狠……..”言語中似頗為無奈失意。

眾人來到漢水,李照夕說道:“過了河,差不多就該是漢中城了。”眾人一邊閑聊,一邊升空而過。在半空中飛行一段時間,依然沒有見到城市,眾人不覺奇怪,便來到地上,四顧張望。

明正天忽然奇道:“咦,我怎麼覺得剛才走過這地方啊?”言語中已微帶顫抖。他本來聽李照夕和劉迦說過,這時代的地球沒啥高人,大家盡可放心遊走。但自從見了左慈以後,再見康僧會,複見張魯,心中早開始懷疑兩人的記憶能力了。是以他一路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比他人更加小心謹慎些。

他此語剛出,眾人皆是一愣,不覺都四顧張望,漸漸不斷地有人驚奇道:“有些像,剛才好像是走過這個地方的。”眾人正在疑惑,忽見瑪爾斯指著地上叫道:“果然!你們看,這是我剛才扔下的香蕉皮!”

明正天聞言,渾身一顫,險些摔倒,但畢竟危險尚未出現,兀自咬牙堅強挺立。玉靈子知他心意,站在他一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其他人本來尚有疑慮,此時證據確鑿之下,盡皆不解。劉迦立時將神識釋開,遠近探索一遍,卻無任何異象,只是略略感覺這裏有能場異動,但這能場卻讓人感覺舒服之極。不禁詫異地對眾人說道:“我發現這地方好怪,這裏確有一股能場在附近遊動,但似乎並不強大,二則這能場讓人舒服之極,不像是作惡的人所布設的啊。”

一時間眾人有瞬移的、飛行的、土遁的,花樣百出,但停下來後,卻依然發現還在原地,這才驚懼起來。

劉迦正思索中,忽聽崔曉雨叫道:“哎呀,別跑。”他轉頭過去,只見那大熊貓不知何時已從崔曉雨懷中跳了下來,正一個勁兒地向林中跑去,那本來肥憨不便的身形,此時卻跑得異常之快。恍眼間,竟不見蹤影。

劉迦擔心崔曉雨一個人迷失方向,便跟上去,拉著崔曉雨的手說道:“別走太遠,咱們別和大家分開,讓他去吧。”崔曉雨一臉遺憾委屈,低著頭說道:“好不容易給他開了竅,還沒教它學會說話呢。”

劉迦不忍拂其心意,便笑道:“這漢中地帶盛產大熊貓,等咱們擺平眼前之事,再將它找回來便是,如何?”崔曉雨聞言,複又笑魘如花,嬌聲道:“哥,我聽你的。”

劉迦連連笑道:“放心好了,這地球是我家鄉,我熟得很。不比那星河深處,不分東南西北。”說完拉著崔曉雨轉身過來。

兩人剛一轉身,立時怔住。眼前空曠一片,背後的眾人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劉迦大驚,立時騰空而起,在上方高叫道:“李師兄,老瑪,老僵……”這吼聲被他的混元力所鼓蕩,越來越響,但除了回聲之外,竟無人回應。

他轉到地面,見崔曉雨也是一臉驚慌之色,不知所措。一急之下,拉著崔曉雨便在林中奔跑起來,但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次,最後竟連剛才所在地點都找不到了。

他試著拉上崔曉雨移出地球,但停下時,卻依然在原地。似乎不管他用何種方式,走向哪條道路,最後依然還是轉了回來。這無數次的循環之後,他耐心漸失,心緒亂極,體內混元力隨著心情鼓鼓蕩蕩,竟感煩燥不安。

眼見夜幕垂至,天空繁星閃爍,兩人卻毫無頭緒。崔曉雨見他心緒不寧,便拉著他,兩個背靠一棵大樹而坐。

劉迦垂頭喪氣地歎息道:“唉,曉雨,剛才我還說這是我家鄉,熟得很。沒想到轉眼便迷路了。這……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情。”崔曉雨在一旁柔聲安慰他道:“哥,不用想太多的,咱們一路上,不是常常迷路嗎?也見出什麼大事,說不定多呆一會兒,大家自能想到辦法呢。”劉迦無奈地點頭點。

此時晚風微過,蛙鳴蟬聲,崔曉雨將頭靠在劉迦肩上,仰望蒼穹,見那星河緩緩流動,低聲道:“哥,從這林間深處看上去,星河還真漂亮呢。”劉迦正在暗自苦惱,忽聞一陣悠香傳來,他心中一凜,暗道:“不知她抹的是什麼胭脂水粉?”

崔曉雨的發絲被風吹起,蕩過他的臉頰,若有若無,使他心緒漸漸從剛才的不安又轉至些些蕩漾起來。

他輕聲道:“如果這是個陣法的話,也太離奇了些。剛才在林子外面的時候,我感應到那能場讓人特別舒服,特別是梁門和天樞穴兩處,偶爾便會有所鼓蕩,似乎不自覺地將辰字訣應化而升,那是坤之意。可剛才稍稍安坐一會兒,我發現背上腎俞、志室等處又在鼓蕩,似將那亥水字訣又應化出來了。就在適才你說的時候,我感到腹部氣海處又開始震動,不僅啟動了午字火訣,而且還漸漸繞過尾閭穴,似要與那腎俞亥水相遇,大有白前輩所說的水火既濟的感受。嗯,也許該叫水乳交融吧。”

說著他轉頭問道:“曉雨,你有什麼感覺嗎?”沒想到他剛一側頭,卻迎面遇上崔曉雨已滾燙火熱的雙唇。他一轉即觸,兩人恰似輕輕接吻一般。他渾身一顫,正欲將頭後仰,卻不知崔曉雨何時已將手臂圍過他頸後,驀地將臂彎一緊,竟將他的臉頰貼在自己唇邊,似在夢囈般地輕聲說道:“那水乳交融的樣子是什麼的?你告訴我啊……”

劉迦剛才無意間吻上她的嘴唇,神識已顫然微動。此時被她半摟在懷中,但覺嬌喘撲面、幽香透體,又見海棠春睡、桃花綻放,只聽那一顆心怦怦狂跳,一時控不住自己的手臂,不自覺地環過崔曉雨身後,將其摟住,眼前只有溫香體軟、酥胸慵懶,竟欲向崔曉雨雙唇吻去。

就在此時,忽聽他體內白玉蟾急叫道:“臭小子!你在幹嘛?你這會兒情欲大盛,是因為那陣法所致!可別上當啊!那陣法是由著你的心來的,你有什麼樣的情緒,它就會助你把這情緒加倍渲染!控制你的心啊!”

辛計然也惶恐道:“你你你……混小子,你竟然敢當眾做那春宮表演?你你你你……你有這個膽子?”小雲羞聲怯道:“哎呀……哎呀……他們兩人這是在幹嘛啊?”

劉迦被這三人一陣吵鬧,神智猛然一驚,不由得將曉雨輕輕推開,張口結舌地自問道:“我……我們這是在幹嘛?怎麼回事”崔曉雨微微一怔,但神識似乎比前時更加散亂,只是酸軟地靠過來,媚眼相向,蘭氣微噴,柔聲道:“我們在幹嘛?嗯?你剛才不是說水乳交融嗎……”

話音剛落,劉迦只覺體內忽有異動,那由氣海而出的火性已沖至腎俞,水火相交之下,體內混元力猛然就如燒開的熱水一般,由背腰處急竄至全身各個角落。一時間劉迦血脈賁張、精力鼓蕩,眼前的崔曉雨本已雙頰如火、嬌豔無雙,在此時夜星照耀之下,更顯神秘誘惑。

他本是個意志薄弱之人,全無主見,心中念頭很容易受人左右。此時耳中悠然傳來崔曉雨似夢似幻的囈語:“抱住我,嗯?”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沖動,竟大力將崔曉雨再次摟至胸前,兩人緊緊擁吻在一起。雖然隱約中聽到白玉蟾和辛計然的破口大罵,間或又聽到小雲害羞尷尬的呼喚,但此時的他哪有心情再去和這三人爭辯世俗禮儀?哪有功夫再去探討修行忌諱?似乎諸多雜念盡要在此刻激情宣泄,遂將一切的一切盡情拋開,但盼眼前春夢永不醒來。

兩人相擁滾至地上,正極致愛撫處,忽聽一旁有個聲音說道:“你們小兩口能不能換個地方做這事?”竟似有個人不知何時已蹲在兩人一旁,正兀自欣賞這野鴛鴦的露水姻緣一般。

兩人聞言大震,劉迦頭頂上就如被人淋下一盆冰水,上下驚顫,立時清醒,轉眼躍起,將崔曉雨擋在身後。崔曉雨驀地從迷亂中驚醒過來,也趕緊整理衣衫,躲在劉迦身後,驚喘不已。

劉迦借著星光細看,只見這人粗布衣衫,個子矮敦渾圓,正用手捋著自己的長須樂呵呵看著兩人。

劉迦兀自羞魂未定,吞吞吐吐地說道:“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兒?”

這老者呵呵笑道:“老朽途經此地,正在那邊安心養神,沒想到兩位熱情似火,老朽倘再不出聲,只怕有偷窺他人私房之嫌疑,是以過來打聲招呼。呵呵,沒打攪兩位雅興吧?”

劉迦尷尬之極,心中暗道:“剛才做的那些事定被這小老兒給瞧個一清二楚,這…..這我真是笨死了。”崔曉雨在一旁,聞說這老者一直就在不遠處,不禁也是羞愧難堪,恨不得打個地洞立時鑽進去。

劉迦稍稍鎮定,問道:“你是誰?叫什麼?怎麼也會在這林子裏面?”他心情慌亂,只盼盡快找個話題避開眼前尷尬就好。

那老者笑咪咪地說道:“老夫姓葛名玄,字孝先。其實呢,要從這林子出去,也很容易的,陰陽和合陣又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東西,只看你願不願意羅?嘿嘿,年輕人,只怕你還是寧願羨鴛鴦不願仙吧?”

劉迦被他點中心事,一時悔歎不已,但轉念立時想道:“葛玄?好像聽老白提起過這人。這老者話語之中,似在暗示他可以幫我出去似的。”他體感過去,對方能場一觸即逝。

念及此,他放下雜念,真誠問道:“前輩,我叫劉迦,後學晚輩,險些誤入歧途,還需要老人家多多指點才是。”

葛玄見他神色恢複正常,不禁贊道:“好小子,一點就通,悟性不錯!”

劉迦暗道:“這人是個好人。既然是好人,想來不會把剛才我和曉雨胡天昏地的事到處亂傳吧?還好,這不是屬於我的時代,沒人知道,否則我和曉雨今後如何還能這在江湖上混得下去?”轉而他又想道:“我忽然能理解瑪爾斯的心情了,唉,我越混越不成樣了,這卻如何是好?”他心中諸念紛呈,或起或落,畢竟尷尬。

葛玄見他沈默不語,知他尚在為剛才的事情難堪,便笑道:“年輕人,其實這男歡女愛,本是天地間陰陽交融之道,修真重要的是修一顆心,也不必過於拘泥不化,想幹啥就幹啥,率性使然,方是真人。倘若啥事都瞻前顧後、患得患失,與凡人何異,不修也罷。”

劉迦本自心中慚愧,聽他這麼一說,不禁立時釋然,開心說道:“葛老先生,你一番話說得我好開心,比那白……那些人說得更讓人能接受些。”話音剛落,只聽見他體內白玉蟾已笑罵道:“臭小子,你以為他在鼓勵你啊?他要是那麼好,剛才幹嘛來打散你們小兩口的好事?笨啊。”

葛玄見他已放下心中包袱,不禁樂道:“傻小子耳朵軟,別人說啥都能隨便影響你的心情,沒主見的小子,難怪你會陷進這陰陽和合陣來。他這陣法其實並不複雜,只不過其陰陽變化處,時時與人的身體機能、脈絡氣血相機而動,所以不小心就會感受不到,特別是身體感覺舒服的時候,還以為是靈力充足呢。”

說著他點點頭笑道:“嗯,本來我隨手拉你出去甚是方便,不過布這陣的人和我頗有淵源,我不想惹他。這樣好了,我教你一個手段,你能學會呢,就自己出去,學不會呢,就幹脆在這林子裏搭間木屋,過小日子吧。”

劉迦此時心中已開朗許多,聞言之下,不禁苦笑道:“前輩不如行個方便,帶我們出去這種小事,對您老而言,是舉手之勞啊。倘若我真要學不會怎麼辦,我還有一些朋友也困在這裏面了呢。”

葛玄笑道:“倒似我在逼你學一般?你學不學?不學我可要走了。”說著這人竟真得作勢欲走。

劉迦急上前拉住他道:“好好好,我跟您學還不成嗎?我這人其實也挺愛學習的,咦,你別說走就走啊。”

葛玄呵呵笑道:“只說一遍,決不重複。記著啊: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常當視之,無所不辟。其中呢,臨字少陽而勾陳,兵字少陰而朱雀,鬥字中陽而騰蛇,者字中陰而玄武,臨兵二字合而青龍,鬥者二字合而白虎。二字相合也罷,四字相合也罷,青龍白虎皆可出陣。後面剩下的兩句沒啥說的,以後自己去悟吧。”說完對著劉迦笑道:“記住了吧?行了,老夫走啦。”說完竟化作一道青煙而逝。

劉迦愣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諸念轉過,忽然苦笑起來:“這算啥?我能一口氣記得住這麼多嗎?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我有那麼聰明嗎?我有那麼聰明還會被困在這裏?就算記住了這稀奇古怪的東西,我該怎麼用?這……這老家夥太負責任了。”

崔曉雨在他身後輕輕拉他的衣袖,輕聲道:“哥,沒事的,我記住了。”

劉迦聞言大喜,轉過身來拉著崔曉的手叫道:“曉雨,你真記住了?”

曉雨面頰緋色喪未退卻,抿嘴而笑道:“嗯。”說著她低下頭去,忽然又上前將劉迦摟住,伏在他的胸口,輕聲說道:“哥,我們就這樣好好修行下去就好,別再想其他的好嗎?”

劉迦一怔,轉而用手捧起她的臉,輕聲問道:“你害怕嗎?”崔曉雨搖了搖頭,又重新伏在他胸前,喃喃道:“我喜歡從前那個樣子,喜歡在你身邊做一個小丫鬟就好,我怕太多的事情發生後,不是我能承受的。我只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劉迦聞言不解,但聽著崔曉雨漸漸平息下來的心跳,忽然想起當年藍沁離開時,曾給他說過的一些話,覺得自己忽然能明白一些道理,但卻又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他撫著崔曉雨的秀發,輕聲道:“你說的是,其實咱們從前挺開心的,逍遙自在。倘若真把生活弄複雜了,自身又沒有那樣的心理承受力,肯定會不開心的。咱們也別想太多,順其自然吧,好不好?”

崔曉雨從懷中脫離出來,忽然撲哧一笑,說道:“剛才那個老人說的東西我全記住了,有些東西我也懂,只不過不是全都明白呢。”

劉迦見她笑得有些怪異,不禁奇道:“曉雨,你居然懂這個?什麼時候學的?”崔曉雨被他問得不好意思,扭捏著笑道:“上次打麻將時,我曾聽李大哥提起過這些東西,當時他一口氣可說了不少呢。”

劉迦恍然大悟,以手擊額,連聲歎道:“唉,真沒想到,今天我們能不能出這陣的關鍵,竟要取決於當時你在麻將桌上的記性了,這……這可真是……果然,會學習的人,在麻將桌上一樣能有所獲,不會學習的人,就像我一般,裝一個觀心院在肚子裏面,也照樣沒用啊。”一時間大歎花有千樣紅、人與人不同,站在人生同一起跑線上這等鬼話再也騙不了我這傻蛋了。

崔曉雨見他開心之下,奇言怪語層出不窮,也跟著笑意滿天,歡樂無比。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2 22:38
第九卷 我相、第一章 勾陳之惡 五行之缺

兩人說完便坐在一起,開始研究葛玄留下的字訣。

過了一會兒,劉迦向曉雨問道:“曉雨,你剛才說那少陽是七,少陰是二,中陽是六,中陰是三,這是何意?”崔曉雨用手托著下巴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是聽李大哥說的。”

劉迦想了想,又問道:“剛才那葛玄說,臨字少陽而勾陳,這勾陳又是什麼東西?”崔曉雨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李大哥說,那是天地靈氣彙聚時產生的一種力量,他說這種力量一旦被調用,離你最近的、最有靈性的獸類就會得到這力量而變成勾陳神獸。聽他說勾陳之力很恐怖的。”

劉迦點點頭,笑著說道:“你這麼說我就懂,但如何調用卻甚為麻煩。臨字少陽而勾陳,大概說的是用臨字訣配合少陽之力就可以調用這種力量,可少陽之力又是什麼?哪裏來的少陽之力?這些東西都很是麻煩。”

崔曉雨側頭想了想,說道:“我想起來了,李大哥還說起過,七數為艮。”

劉迦搖頭道:“只是知道這些也沒用的。我雖然不像他們那些修真那麼努力上進,但多少也知道一個道理,這種字訣要調動大自然能場,肯定是通過自身能場與之配合共振,才有可能的。其實這道理和陣法設置大體相仿,只不過陣法是在體外,字訣是在體內,但想來原理差不多。我學過的玄哥的十二字訣,這方面我深有體會。天地間的能場無所不在,就像一個火藥桶放在那兒,你得找到辦法點燃它,它才會爆炸。那字訣的應用就像導火索似的,不知道字訣的應用,就如找不到點燃這炸藥的導火索一般。”

崔曉雨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哥,你不是有觀心院在身上嗎?去看看呢?說不定能找到相關內容呢。”

劉迦聞言大喜,笑道:“怎麼把這事忘了?”轉眼閉目入定,神識內返,直入觀心院。

他神識剛進觀心院,便看見白玉蟾和辛計然二人也在觀心院中翻書查看,不禁笑道:“兩位前輩,你們也喜歡這裏的書嗎?”

白玉蟾手中拿著一本書,頭也不抬地罵道:“誰會沒事跑來這裏看書?還不是因為你這臭小子!那葛玄的九字真言變化萬千,完全根據不同的狀況隨意衍生諸般用法,死記硬背有個屁用。”

辛計然在一邊接著道:“我和老白對這些字訣咒語的應用不是很熟,但倘若讓你這小子一個人去捉摸,說不定一個閃失,大家就共赴黃泉了。沒法子,咱們也只好跑到這裏面來瞧瞧,看看李淳風那小子的收藏裏面有沒有可供參考的東西。”

劉迦笑道:“有你們兩位在,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了。”

白玉蟾笑罵道:“本來呢,你這小子執迷不悟,又沒個性、又沒主見,被那陰陽和合陣稍稍一惑,立時便把持不定,老夫瞧著煞是火大。可你小子困在這裏面,倘若一直出不去,早晚有一天精盡人亡而死掉了,老夫和文老,還有小雲師父,豈不是跟著陪葬?你一條小命值得多少?咱這三人的命可不能就這麼給廢了。”

劉迦見他提及剛才的事情,不禁尷尬不已,撓著頭,咧嘴說道:“前輩,那事也不要老放在嘴邊了吧,都是過去的事了,大家也不用老是記在心裏面啊。”

兩人正說話間,忽聽辛計然叫道:“你們看,這裏面有一段。”說著他念道:“所謂臨兵鬥者,乃兩儀分四象之態。臨者,四象之初也,萬物始末之邊緣,是以為少陽。葛玄傳之於後人此咒語,為輔血海之周天。”

白玉蟾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原來他這符咒調用的是血海之根。呵呵,這老家夥一句話裏面藏著那麼多東西,不去深究的人哪能明白?”說著他轉過身來,對劉迦說道:“小子,用你的混元力撤去觀心院的禁制吧。”

劉迦不解其意,問道:“前輩,撤開禁制幹嘛,外面全是我的五髒六俯和脈絡血管,有什麼好看的?”白玉蟾罵道:“誰說過你那些雜碎好看了?你以為老夫想看啊?哦,你的肚腸與眾不同,是黃金做的?”

劉迦知他尚在為自己和崔曉雨的事生氣,只怕他這一路罵下去,又將此事拿出來數落一番,心怯之下,不敢狡辯,立時動念將觀心院外的混元力幻化透明,撤去防護。他整個身體的內部結構立時出現在眼前,一時間氣血緩流、脈絡交錯、真力循環,竟相而現。似乎面對著一個龐大而複雜的立體建築透視圖。他自己很少這樣觀察自身體內,乍見之下,也頗感好奇。

白玉蟾指著一條形似北鬥的脈絡說道:“形狀如北鬥的那一條,就是少陽沖脈。這沖脈是人身血海,修真者體內三大要素精、氣、神之中,這沖脈便是帶動精血之源的根本之脈。那符咒之學多用精血調控,想來用的就是此處的力道。”

劉迦點點頭,看著那混元力在沖脈中沈沈流過,就如一股龐礡暗流、滔滔不絕,想到這勢大力沈的能場就在自己體內,不禁心中略生優越之感。轉而問道:“嗯,那該怎麼用呢?”

白玉蟾怒道:“別打岔!”然後繼續說道:“那少陽數為七,七者五行屬土,在你體內的混元力中,那七字之數正應在午字火性之上,你用混元力的火性調動沖脈血海之土性,以火助土的相生之法,應那少陽沖脈即可。”

說著他沈吟片刻道:“這化氣、化神的用法,我和文老盡曉悉知。但這直接調控精血,卻從未用過,畢竟符咒之學,過於奇思詭異,讓人覺得終非正道。我從史書上看到那張魯與張角甚有淵源,張角既是符咒高手,那張魯肯定也差不了,這陣法邪得很,與那符咒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多半是二張之一所為。”

轉頭看見劉迦尚在發愣,不由得歎道:“唉,天下所有的咒訣本身無太大意義,都是對陰陽之力應用的組合歸納而已。倘若你自己能創造一種陰陽之力的變化應用,將此字作為觸機之時的訣竅,豈不可省去那念力應化時的諸多手續?一訣既出,相關脈絡與力道竟相運轉,何必每次運用時都得親自將這過程走一遍?他能叫做臨字,你明白其原理後,便改作傻蛋二字又何妨?”

劉迦見此說,立時恍然大悟道:“難怪康僧會本是佛門弟子,卻將此九字真言加進如來心咒幫人療傷,原來是這個道理。我懂了,我懂了。”既明此理,他開心異常,立時將神識返回。

他深吸一口氣,將混元力定在沖脈之根處。午字訣出,那沖脈立時微微一顫。他見此感應,知道白玉蟾說得不錯,便將那火性之力持續灌入。那沖脈乃十二大脈的精血之根,牽一發而動全身,受此激勵,所有脈絡中的精血也跟著緩緩遊走起來。片刻間,他似覺那血海處陣陣波滔洶湧,一股沈厚力道自背心而出,逆走丹田,跨過膻中,竟自鼻出。

崔曉雨一直在旁安靜等待,忽感他身體能場一震,不由得被逼來往後退開。但見他鼻孔處一股白氣緩緩而出,不禁暗暗稱奇。

白玉蟾見此奇景,也不由得微驚道:“這符咒之學甚為精深複雜,倘若不是臭小子的混元力已深具陰陽五行之性,這逆行之下,只怕陰陽顛倒、氣絕而亡。”辛計然也在一旁說道:“老夫總覺得這些是邪門外道,大不可取啊。”

劉迦見沖脈內無甚異樣,正欲將火性加強,忽感混元力適才的火性已自消退,正感詫異,猛然間那血海之根處輕輕一震,所有脈絡為之相隨而動。緊跟著那震動向上遊移至沖脈七分之一處的地方,其他脈絡的抖動也隨之向前。他心中驚道:“這玩意兒好邪門兒!”正暗自疑惑中,那震動竟已連續向上,最後由鼻孔而出,他細數之下,那震動次數不多不少,正好七次。

他細細體察體內諸力,但覺這符咒之術與玄穹那地支十二字雖然略有相似之處,但卻大有不同。地支十二字的轉化與運用,甚為光明正大,可這符咒之術雖也極盡陰陽轉換,但詭道奇行、劍走偏鋒,讓人竟生寒意。

隱約中聽白玉蟾憂道:“文老,這小子混元力如此強勁,倘若有一天沈迷入符咒之學,為起害來,那場面只怕難以收拾。”

崔曉雨眼見他鼻孔處冒出的白霧已越積越多,眨眼間已將劉迦身體環繞,且顏色轉至深綠,在黑夜中,竟生慘慘之光。她漸感害怕,心中暗道:“以前見到哥運功的時候,也曾出現過異像,但看起來多少是光明正大的感覺,可現在為何這樣陰森恐怖?”

崔曉雨正在暗自疑慮,忽然渾身一顫,一股涼氣從身後疾馳而過,她大驚之下,連退數步。只覺天地間有無盡暗流正向劉迦處悄然湧至,這些暗流中似夾雜怨尤、憤怒、恐懼、悲涼之聲,仿佛千萬人其中哭泣、哀鳴、咆嘯、叫喊,或急或緩、或強強弱,凜冽肅殺處,已在劉迦身邊越聚越多,渾渾然竟如有千軍萬馬呼嘯而至。

劉迦忽感那血海深處的震動,由開始的緩慢節律,已化為急蕩不休。隨著每次加強的震感,那混元力在體內已不自覺得竟生諸相,或尖銳、或陰柔、或滯澀、或低沈,只是不管這變化時來時去,最後都融入那血海根處,再次帶動相關脈絡發生與之相應的五行轉換。大量詭異力道就如遊魂一般,從諸多脈絡中被剝離出來,往沖脈內彙聚,再被混元力的火性交融,源源不斷地沖出鼻孔,竟越來越多,越來越強。這些由他體內奔逸而出的力道,立時與身外的暗流交融、疊加,以劉迦為中心,急速旋轉。

那普通施咒之人,為強其力道,往往咬舌噴血,盡掏真元。可劉迦體內的混元力本自真元力和魔力融合而來,調控精血應咒的力道又哪是一般術士可比?轉眼間,那身內體外的詭力已澎湃不可阻止。

劉迦隨著體內血海鼓蕩,漸漸進入忘我之境,只覺陣陣殺氣油然至心,似乎眼前就算有至邪至惡之物,自己也能隨之而產生更邪更惡之力以拒之,大有以毒攻毒之氣勢。

忽聽辛計然在他體內隱隱歎道:“我明白了,其實這陣法雖然怪異,但倘若進境者胸無滯礙,坦坦蕩蕩處,心正性純,那諸般幻境根本沒用。可是這臭小子從來不修心,是以稍有挑撥,那惡劣諸性立時竟相而來。葛玄那小子甚有見識,一眼便看出臭小子的痛處,知他悟基尚淺,心亂志駁,幹脆讓他自具更詭異之心,那身外異境便如小巫見大巫,不破而破了。”

白玉蟾恍然大悟道:“是是是,文老言之有理,這老家夥因人施教,靈活變通得很。”

崔曉雨眼看著那慘綠之霧越積越濃,劉迦已被那旋流徹底裹在其中。轉眼那旋流竟開始以他為中心四散漫延,整個林中竟覺陰風慘慘、煞氣逼人,她不禁感到頭皮發麻,上下冰涼,身體竟偶有不能自控制之感。

劉迦心中的殺氣漸升漸重,那陰陽和合陣的諸般機要關竅,也在這殺念之下,竟顯無遺,但見嫵媚動人之境、安樂慵懶之境、是非顛倒之境……處處惑人之心、境境亂人之性。他既見此真相,立時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會控制不住那情欲的沖動了。而眼前諸多誘人迷途之事物,般般撲面而至,越發使他心中惡心憤怒,禁不住脫口而出“臨!”

那話音剛落,遠處林中忽然傳來“嗷”得一聲怒吼,沈悶壓抑而撼然有力。崔曉雨心中大震,立時躲到劉迦身後,將真元力護住全身。

那沈悶的怒吼一聲不止,數聲相隨,四周樹葉紛紛搖落,遠處已有不少參天大樹隨之嘎然倒下,那嘶吼、破殘、刺耳之聲雜呈相隨,仿佛一個巨形的怪物在大地上緩緩前進,每一步都讓大地震撼,每一聲都摧心裂膽,竟越來越靠近劉迦盤坐之地。

劉迦此時心中已無挂礙,那摧殘破敗之意正在體內少陽血氣中勃勃升騰,身後的綠光已然形成陣陣流動光圈,猛然間雙眼圓睜,竟現綠光,再次大喝道:“臨!”

那喝聲既出,只見一道黑光疾飛而至,竟沒入他身後綠圈,而那旋流也在瞬間改變方向,竟相朝他身後奔逸而去。劉迦似已完功,右掌五指幻化,綠暈纏繞其中,猛然嘯道:“破境!”

話音一落,他身後那慘綠光圈之中,猛然站起一個黑白相間的巨獸,憤然震天而嘯,吼聲竟上雲宵,陣陣聲浪瞬間漫延,四周亂林頃刻被毀。崔曉雨早見劉迦異像,知其發作時可能誤傷自己,已然退出丈外,但這一吼之力,震耳欲聾,依然將她被擲出老遠,暈了過去。

那吼聲既過,幻境立破。清晨的陽光正透進林中。

劉迦放下神識,已然恢複正常。他放眼四顧,只見身旁臥著昨日跑失的那只大熊貓。他一見之下,已明其理,心中暗道:“原來剛才引發的勾陳惡力,竟被這憨物吸取了。”這大熊貓此時筋疲力盡、雙眼無神地趴在地上,甚是萎靡不振。

劉迦轉頭見到崔曉雨躺在遠處,心中大驚,立時奔至,將其扶起。他神識探過,知道崔曉雨並無大礙,只是被勾陳之力所震暈。當下將混元力緩緩推入,崔曉雨櫻聲而醒。

劉迦笑著說道:“曉雨,沒事了,這陣法已破了。”崔曉雨一臉冷汗,兀自心驚地問道:“哥,剛才你全身綠光,四周全是看不見的陰森恐怖,腦後還出現一個大怪物,這是怎麼回事?”

劉迦呵呵一笑,說道:“那葛玄的一個字訣,竟能引發如此恐怖的勾陳之力,不知那九字合用後,青龍白虎這些神獸同時出來,又會是什麼結果。”說著他指著遠處那大熊貓,笑道:“這家夥當時離我最近,是它吸取了勾陳之力,幻化為勾陳神獸而破境。”

說著他看著崔曉雨疑惑的神情,拍拍她的臉頰,沈吟道:“不用害怕,想來這大千世界畢竟有我們太多不能了解的東西,那勾陳之力多半是世間種種怨靈惡氣所彙聚,所以才能破此惡陣。”

崔曉雨正要繼續相問,忽聽不遠處傳來打鬥之聲,劉迦心上一凜,拉上崔曉雨一閃而至。果見康僧會正與那張魯在一片空地上纏鬥不休,瑪爾斯等人正圍在一旁,並未上向群歐。

瑪爾斯見到劉迦奔至,高聲笑道:“小白臉,你怎麼現在才破境出來,咱們在這兒已打了半夜了。”

劉迦和崔曉雨走到眾人之中,立時問道:“你們怎麼出來的?咦,你們為何只是圍在一邊看熱鬧,幹嘛不上前相助?不是說了要幫康僧會揍張魯那小子的嗎?”

岐伯笑道:“康僧會只花了兩個時辰,便帶咱們出境了,一出來便遇上這張魯,本來大家准備上前群歐,可李老弟說曆史上記載過,張魯最後會被康僧會那和尚廢掉功力,變回凡人,咱們也不必動手啦。”

劉迦聞言之下,恍然大悟,莞爾笑道:“難怪你們這麼爽快地答應康僧會過來找這佛骨,原來是提前知道沒有危險。”他心中暗道:“康僧會沒有我心中這麼多雜念,被陣法所陷後,自然不會像我這般亂性,當然出來得快。”

明正天在一旁笑道:“大哥,這江湖之上,安全第一。康僧會免了咱們的賭債,咱們來給他助助威,既沒危險,順便也還他一份人情,這交易也做得過。”玉靈子在一旁點頭道:“明正天算帳精明得很,倘若回淡月群星去,起碼也可做那帳房先生了。”

明正天正要反唇相譏,但轉念想到,能在淡月群星做帳房先生,無異於管家,那地位豈是一般修真者所能企及的?是以反而點頭笑道:“倘若真有此機會,我老明的才智終能得以發揮了啊。”玉靈子聞言一愣,竟無言以對。

劉迦聞言暗笑不已,也跟著眾人在一旁觀戰。只見兩人你來我往,飛速旋轉處,早將能場布滿四周,眾人只能依稀看清有兩個人在其中打鬥,卻已分不清那戰團中誰是誰了。

看了一會兒,劉迦低聲說道:“我印象中,那張魯功力似在康僧會之上,兩人此刻居然打個平手,這是怎麼回事?”

瞻南山搖頭說道:“這兩人功力相距並非太遠,那天康僧會心系佛骨,才被這廝暗算的。此刻那和尚心中沒有負擔,兩人全力相搏,只怕一時半會兒很難分得出勝負了。”劉迦恍然大悟。

袁讓因忽然搖頭笑道:“這張魯身上毒氣太重,不知練的是何丹藥。看他這樣子,是將整個身子都變成毒藥了一般。”

劉迦細辯之下,果然發現那張魯的打法已漸漸改變,從開始的飄逸瀟灑,已變得詭異起來,整個身子忽隱忽現,四周竟漸起黑氣。

眾人見此皆驚,大醜奇道:“這是啥?”

劉迦心中一怔,暗道:“只怕他要用符咒術了。”

果然,張魯的動作隨著口中念念有詞,已越發不像爭鬥,倒像是在做某種祭祀一般,整個人懸在空中,手舞足蹈,陣陣黑氣四散漫延,眾人聞之盡皆惡心嘔吐,一時間連連退開。

康僧會數次逼近,都被他那黑氣擋了回來。那張魯隨著咒訣越念越快,整個人也變得恍恍惚惚,似在打醉拳一般,但其所釋出的能場卻越來越怪異無比,陣陣苦澀辛辣之味彌漫至眾人跟前,袁讓因忽然大喊一聲道:“離那混蛋遠些,這裏有巨毒!”眾人一聽,立時向後飛出數丈,遠遠觀戰。

劉迦有了昨晚破境的經曆,見此異像,便不以為怪,只是懼其毒性,也跟著遠遠避開。心中暗道:“不知他在調用什麼能場,但想來他所念咒訣和我昨晚所用的臨字訣,在道理上應該是相同的,都是通過對自身能場對五行之力的組合,來調動體外大自然的能場,卻不知他這咒訣又是哪種組合方式,何以念的這麼長?”

他體內那白玉蟾忽然失聲笑道:“他這麼做哪是因為咒語長啊,他體內真元力沒有你這混元力練就十二地支後所具有的五行慣力,不能如你這般,動念之間既可實現陰陽五行的諸多屬性轉換,他這是在一步一步地轉換五行力道呢。”

劉迦聞言之下,恍然大悟,他有過五行轉換的經驗,知道那張魯在此刻雖然大放巨毒,但神識卻全然集中在體內,倘若有力道能突破其防護圈而進行偷襲,其人根本不堪一擊。

那康僧會似乎也明白這個道理,卻苦於其巨毒漫延,不敢逼近。只能用掌力隔空劈擊,但數掌之後,便即停下。因為那掌力每次劈過之後,不僅沒傷著張魯,反倒是掌力的回旋之勢將毒氣帶至身邊,不得不離他更遠,那毒氣就似膠著在掌力之上一般。康僧會一時無可奈何,只有任他作怪。

劉迦心道:“等他這陰陽力道轉換完畢,只怕更難對付。眼前他既然沒有完功,五行屬性所欠缺處必是空隙,我不如將五行指力盡皆射出,總有一種屬性的力道能透過他的防護圈。”此念剛起,就聽到白玉蟾和辛計然同時笑贊道:“對啦,終於聰明一回,還不動手?”

劉迦的想法難得有人支持,此刻被這兩個無體元神大加鼓勵之下,雖然心中暗暗好笑,但也信心倍增。立時揚起十指,混元力分金、木、水、火、土勁透而去。

張魯此時正沈浸在一邊放毒一邊念咒的恍惚之中,那毒氣所形成的防護圈漫延數丈之外,沒人敢靠近他半尺,看看五行轉換就要完畢,只差那水性之力尚未完備。劉迦指力過處,盡皆被擋在其外,唯有辰、未二土之力正遇弱水,相克之下,一透而過,直接洞穿其大腿和右胸處,張魯慘叫一聲,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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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我相、第二章 神獸大熊貓 兒女私密情

康僧會見張魯被劉迦指力所傷,心中大喜,手掌揚過,一片淨水揮灑而出,已將四周毒氣驅散。眾人見此,立時奔至,一時間七嘴八舌罵個不停,竟現痛打落水狗之意。

張魯先前正在調動體內精血施咒,不曾想被劉迦指力洞穿其右胸和大腿,那本已在體內鼓蕩不止的精血五行力,就如找到了出口一般,盡泄而出,多年修為竟轉眼而逝。萬念俱灰之下,神情萎頓之極。心中只盼這群人將他一掌斃了,一了百了,是以躺在地上,緊閉雙眼,任人宰割。

瑪爾斯沖至其身前,一把將他提起,痛罵道:“死小子,老子險些被你整死!現在你落在我手裏了,說吧,要怎麼死,老子滿足你!”齊巴魯也在一側罵道:“這混蛋,你以為就你會殺人?咱佛門弟子個個都是超度生死的好手,要不要試試,老子現在就一掌超度了你?”那張魯搭落著腦袋,任其所罵,毫不理會。

李照夕和劉迦正要上前相勸,忽聽康僧會在一旁說道:“各位,饒他一條命吧。”說著他轉頭對瑪爾斯和齊巴魯笑道:“兩位,雖然你們被這惡人所傷,但傷愈之後,那修為似乎比前時更提高不少,禍兮福兮?想來命中該有此定數,這人雖然可惡,卻在陰差陽錯之下,為兩位修行間接助緣,豈不是美事一件?”

瑪爾斯本自憤怒,聞言之下,伸手揪著康僧會的臉蛋,不禁樂道:“這小和尚,你這張小嘴好像比岐伯更加油嘴滑舌哦。”齊巴魯一腳將他踢開,走到康僧會跟前,合什笑道:“康師兄妙解諸緣,此話大有道理,咱們佛門慈悲,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唾面自幹,正好消了咱們前世的業債。”

那玉靈子在眾人身後,聞言之下,甚為驚異,低聲對明正天說道:“咦,他剛才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唾面自幹,真有這麼好的修養功夫?那要不咱們打他幾下試試?”

明正天搖頭道:“這種話你也信?你沒見剛才姓瑪的才揪了一下那康僧會的臉蛋,就被他一腳踹了出去?”

非所言在一旁點頭笑道:“玉靈兄,你也修了快千年了吧,怎麼還如此不曉世事?理論這種東西,本就是用來包裝臉皮的,何必那麼認真?”玉靈子一愣之下,無奈之極,只有在一旁頓足歎息。

劉迦上前笑道:“康大哥,你拿了佛骨後,還要回江東去嗎?”康僧會點點頭,沈吟道:“弘法濟世,我佛門弟子責無旁貸,就算那孫將軍再次拒絕建塔奉骨,我也會一直祈求下去,直到他答應為止。”

說著他從張魯身上取出佛骨,指著張魯道:“這人雖也是修行中人,可迷途至深,見我欲弘揚釋教,百般阻止,幸得各位相助,否則真不知何時才能重新拾回佛骨。”他轉而看了看眾人,神情坦然從容,繼而說道:“在下有幸認識各位,已受益良多,如有朝一日我在江南建塔功畢,各位可來江南相會。”話畢作勢欲走。

眾人已知他建塔心切,也就不再多說,任其而去。

劉迦轉身對李照夕說道:“咱們怎麼處置這張魯?”李照夕笑道:“不用處置他,曆史上記載,這人身為五鬥米道的教主,後來降了曹操,也沒成什麼氣候,隨他去吧。”

劉迦點點頭問道:“那孫權後來答應康僧會了?”李照夕笑道:“你看他那執著勁兒,誰都會答應他的。”

劉迦點點頭,問大醜道:“咱們繼續出發吧,這次最好能走得遠一些,否則碰上那些性情乖張的高手,可讓人大是頭痛。”

大醜笑著說道:“說得也是。還是老規距,咱們就在這時間裏面,一段一段接著跳過去,這光圈雖然不大穩定,但只要暫時不離開這地球,想來危險不大。”明正天在一旁嘀咕道:“危險不大?誰會相信他這種鬼話?自欺欺人的吧?”

李照夕忽然有些臉紅,扭捏地說道:“師兄,咱們能不能去看看我的先人?”劉迦心中一動,問道:“你是說李淳風?”李照夕點點頭,悠然說道:“我一直想有機會能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先人。”

劉迦心中早有此意,笑道:“那要看看大醜那光圈對時間的把控能力了。說實在的,我雖然沒見過李淳風這位前輩,但一方面屢屢受益於他的觀心院,另一方面又接受了他的鎮心玄印,多少也算是他的傳人,一直也想找個機會謝謝他。”說著他轉頭對大醜說道:“大醜,那傳送光圈現在有精確定位的能力嗎?”

大醜笑道:“大概行吧,反正前後不會相差一百年。”明正天在一側自言自語地低聲道:“相差一百年?這也算精確定位?”

岐伯笑道:“那李淳風既是成道之人,一百年算個啥?只要別正好落在他出生前的一百年就行了。”眾人聞言盡皆大笑。

劉迦轉頭看見袁因讓在一旁臉露喜色,動念之間,已明其理,問道:“袁老,我聽說你是袁天罡的第二代傳人,是吧?倘若咱們落點准確,是不是可以正好看到小時候的你?聽說李淳風和袁天罡前輩差不多是一個時代的人呢。”

袁讓因搖了搖南瓜臉,呵呵笑道:“我並非袁天罡所生,我是其兄袁天均的兒子。我父親很早就隨我祖父到了商闕星,我是在商闕星出生的。”

劉迦想了想,問道:“你祖父叫什麼?”袁讓因笑道:“他叫袁守誠。”

劉迦隱隱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說過,正要相問,忽然從眾人身後傳來一個咕咕嘟嘟的聲音在說道:“喂,你們不是打算就把我扔在此地不管了吧?”

眾人聞言微驚,轉身看去,只見前時跑失的那只大熊貓正雙腿直立地站在眾人身前,那黑乎乎地雙眼正盯著這群人,似對眾人將其遺忘而頗為不滿。

岐伯驚道:“咦,大熊貓,你才開竅沒幾天啊,這就學會說話啦?”非所言奇道:“大熊貓,你體內能場感應不弱啊,從哪兒偷來的修為?”

崔曉雨見此大喜,立時走到大熊貓跟前,撫著他的頭,開心地笑道:“大熊貓,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話的?真是可愛。”

大熊貓一邊順勢將頭靠在崔曉雨胸前,一邊手指著正在暗笑的劉迦,孥了孥嘴,甕聲甕氣地對眾人說道:“還不是因為這小白臉?他調動勾陳之力破境,當時我又離他最近,那勾陳之力全沖進我體內來了。”說著他忽然又歎氣道:“昨天以前,我還覺得自己長得挺俊的,沒想到有了靈性以後,神識返照,見到自己的長相,忽然覺得自己的模樣甚是古怪,簡直到了羞於見人的地步,這叫什麼事兒?”

眾人聞言更是驚詫不已,劉迦心中暗道:“連這蓄生也開始叫我小白臉了,這名字只怕要傳遍宇宙了。”轉念間,故作生氣地喝道:“大熊貓,不許你叫我小白臉哦,我可是有名字的。”

誰知那大熊貓甚是狡猾,聞言之下,黑眼圓睜,孥嘴向前,立時反唇相向道:“我可聽見他們都叫你小白臉的,為什麼他們能叫我就不行?你歧視我?我可告訴你哦,你要瞧不起我的話,我可要將你的醜事說出來哦,那天夜裏我可離你們不遠,啥事都瞧得清清楚楚得。”

崔曉雨見說,“啊”的一聲低呼,立時跑到一邊,滿臉羞紅,雙手遮面,背對眾人,不敢轉過身來。

劉迦聞言更是大驚,立時滿臉漲紅,手指著大熊貓急道:“大熊貓!你……你這是幹嘛啊?我我……我隨便你叫啥還不行嗎?我剛才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嗎?你愛叫小白臉這名,我……我挺開心的,你……可別胡言亂語哦。”

他那夜和崔曉雨被陰陽和合陣所惑,情欲難以自控,最後被葛玄中途打斷,才得以清醒。當那迷亂之時,壓根兒沒注意到大熊貓就在附近,所有經過被這憨物看了個一清二楚。此時經大熊貓暗示之下,他立時醒悟,心中急道:“我和曉雨在那夜發生的事情,不僅體內二老一少全看到了,那葛玄也看到了。但文老他們三人在我體內,不會說出去的,那葛玄也和大家不熟,而且只是路人,只要離開這時間段,也不會有人知道。可誰知連這大熊貓也知道了,這群人個個都是好事之徒,哪能瞞得過去?如何是好?”

眾人沒想到這大熊貓三言兩語即將劉、崔二人逼至困境,一時竟大感好奇起來。瑪爾斯不禁上前搭著大熊貓的肩,嘻皮笑臉地問道:“大熊貓,說說看,那天夜裏發生了何事?大家都想聽聽呢。”

這瑪爾斯感情經曆極為豐富,適才他見劉迦和崔曉雨對大熊貓的話反應極為強烈,憑著經驗已推斷出兩人多半是在那天夜裏做了暖昧之事。心想倘若果有此事,那小白臉必會成為眾人嘲弄對象,而自己被藍沁拋棄這等醜聞便可在不經意間被眾人淡化和遺忘了。轉念更兼想到,多一個男人被感情和女人折騰,這世界也憑添一份同病相憐的情愫,打破自己壟斷憂鬱的孤獨,豈不妙哉?是以立時想引誘大熊貓將話外之意全都吐露出來。

那大熊貓看了看眾人,聳聳了長嘴,悠然自得地說道:“我暫時不說出來,但倘若哪天小白臉得罪了我,嘿嘿,那時可別怪我嘴大哦。”言下之意,似乎深知秘密一旦公開,便沒有了其價值所在。竟欲從此將這秘密作為威脅劉迦的把柄,一旦不遂其願,立時便會以“後果自負”之類的話來警告之。

劉迦正急得面紅脖粗,手足無措,忽聽大熊貓如此說,心中大松一口氣,立時哭喪著臉,雙手作揖,急著說道:“大熊貓,你大人大量,足感厚情,劉迦沒齒不忘。”說話間,他瞥眼瞧著一邊的崔曉雨,只見她雙肩已然放松,看來大熊貓的通情達理已讓兩人同時解脫了,不禁長歎一聲,順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心中只是暗暗叫苦道:“我……我這修真也算修得淒涼,連這蓄生也能隨便欺負我了。”

眾人雖然沒能聽見大熊貓最終曝出劉迦隱私,但這裏的人大多都是老江湖了,乍聽大熊貓的話,已能將其深意猜出個三四分來,再見劉迦惶恐之極,又見崔曉雨逃若驚鴻,那小青年的兒女情態畢露無遺,片刻間已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一時間盡皆莞爾開懷,大笑不止。

岐伯在一旁搖頭樂道:“男歡女愛,陽陰互補,正合於道,有何不可?”齊巴魯在他身旁好奇地問道:“老僵,你們僵屍如何行那房中之事?”

岐伯一愣,微紅泛臉,轉頭罵道:“死胖子,你幹嘛不去找個老尼姑來試試?這和尚配尼姑,天經地義,兩個光頭互相映襯,連蠟燭都省了。”齊巴魯被他痛罵,知道自己辯才不如此老,伸著舌頭做了個鬼臉,立時閃至一邊,不敢再去惹他。

劉迦正在暗自歎息,忽然心中憶起一事,猛然間喜上眉梢,立時將大熊貓拉至一側,也學著那瑪爾斯將手臂搭在其肩上,惡狠狠地低聲道:“大熊貓,你可別急著得意,倘若你真敢胡言亂語的話,遇到與那高人對陣之時,我立時催動臨字咒訣,在第一時間將你拋出去送死,看你還怎麼說得出來?”

那大熊貓適才短短數語即將劉迦擺平,正張著大嘴喜悅無限,乍聞此語,立時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劉迦見這憨物被自己威攝住了,立時又嘻嘻笑道:“大熊貓,咱們何必這樣苦苦相逼呢,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給我面子,我也保全你一條命,這修真之路長著呢,好朋友要互相幫助嘛,哪有拆自己人台階的道理啊。”

那大熊貓初時只顧著較勁兒,完全忘記了劉迦手中握著能控制自己進退的咒訣,此時被劉迦提醒,懊悔之下,不禁苦笑道:“我怎麼忘了這事兒?”轉而他哭喪著臉對劉迦說道:“行,你贏了。”

劉迦聞言大喜,轉而又繼續說道:“你叫我小白臉也行,我不再計較啦。”他心中所憂之事得以擺平,便叫他小黑臉也無所謂了。大熊貓無奈之極,點頭稱是。

這大熊貓心中念頭也快,想來這互相攻擊之下,對方最多損失點點顏面,且男人風流這種事,傳出去後,也不見得盡是被人嘲弄,豔羨者也不在少數。但倘若對方真要以牙還牙,自己賠上的卻是一條命,這交易可是大大的不劃算。是以相較之下,雖然鬱悶,但也立時服軟。

眾人本來正在笑看劉迦被大熊貓戲弄,但沒想轉眼之間,劉迦已露出穩占上風的表情,而那大熊貓一臉沮喪不說,竟臉現恐懼神色,一時竟大惑不解,暗暗稱奇。

崔曉雨見大熊貓的氣勢已不如前時,便走過來怯聲問道:“大熊貓,你不會再說那事了吧?”

那大熊貓一臉懵懂之相,東張西望道:“什麼事?美女,我可不知道你在說啥哦?我什麼都不知道。”崔曉雨見他故作無知狀,已知他不會再提及前事,心中大為歡悅,不禁抿嘴而笑。

眾人見那大熊貓應變神速,驚歎之余,也都相視大笑起來。瑪爾斯在一旁撓著頭,一臉迷惑地說道:“這大熊貓怎地如此不濟,連小白臉那麼笨的口才也能擺平他?先前的威風哪裏去了?”那好不容易盼來的非己獨有的緋聞,竟轉眼間就不見了,心中大為歎息。

劉迦體內那白玉蟾忽然呵呵笑道:“臭小子能想出這招來,也算孺子可教啊。”辛計然也樂道:“那大熊貓於片刻之間,便能見機取舍,倒頗似明正天那小子的精明。”

劉迦見制服了大熊貓,心情甚是寬慰,轉頭對大醜開心笑道:“大醜,咱們出發吧?”

大醜笑道:“時間已大概調整到李老弟所說的範圍,問題不大,走吧。”

於是,眾人加上一只大熊貓,齊齊擠進大醜的傳送光圈,再次啟程。只見那圈外光暈過處,已然進入無間時空。

眾人已數次穿越無間時空,早沒了當初的驚奇,但面對那乍現即逝的種種亂流,也不禁大為感概,大醜搖頭說道:“當年我只是在理論上推斷出無間時空的種種特性,但沒想到真的在其中穿梭起來,才知道自己對這空間的了解,竟不到萬分之一,真是天下之大,奧妙無窮啊。”

明正天聞言之下,立時在一旁正色道:“瞧瞧,當時我就說過科學這玩意兒不可靠,現在連你自己也承認了,我說得沒錯吧?”大醜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竟黯然無語。

劉迦正想勸慰大醜,忽聽那大熊貓高聲歎道:“我自從有了靈性以後,一直覺得我與你們不同,可就是不知道那不同之處在哪兒?剛才我忽然明白了,你們的身體外面都套著各式衣著服飾,我卻是光溜溜的一個。”

眾人聞言一怔,轉而狂笑不已,崔曉雨忽然想到自己還抱過他,不禁面紅耳赤,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瑪爾斯嘻嘻笑道:“大熊貓,你身上那麼多毛,也算是一件毛皮大衣了吧,還用穿什麼衣服?”

劉迦心知這大熊貓開竅之後,又有了勾陳靈力,不僅早已具備人的意識,多少也算是個修行者了。既聞此說,知他已有羞恥之心,立時暗察自身體內的觀心院,見到一間大屋內壁上挂著一件黑色凱甲,片刻間將其取出。

他笑著將凱甲遞給大熊貓,說道:“大熊貓,這玩意兒怎麼樣?穿來試試?”

大熊貓見此大喜,他剛接過凱甲,勾陳靈力立時隱現,竟將那凱甲幻化貼身,就如他多了一層黑色外皮一般,配合著他本來黑白相間的顏色,煞是精神。

非所言樂道:“大熊貓,你這身凱甲至少比老瑪的烏龜殼看起來像樣些。”

大熊貓也開心道:“非哥,我還得多謝你給我開竅呢。”

非所言見他直呼自己為“非哥”,聽著異常別扭,但想來他由蓄生而修行,畢竟率真憨直,無奈之下,只有報以苦笑。

劉迦見那凱甲被大熊貓穿上的瞬間,一絲戰意悠然而過,不覺心中一凜,正欲返察觀心院,忽聽他體內那白玉蟾笑道:“這蓄生居然將井木犴的戰甲穿在身上,二者都是獸類,倒也似模似樣。”

劉迦神識查過觀心院,只見李淳風的記載中寫道:“禦犀烏金甲,原為二十八星宿井木犴所有。井木犴於地藏應劫之事中,被靈界水精珠天碧惑殺,其甲流落他方,後為吾所藏。”他心中暗道:“上次從觀心院取出天羅地網劍時,見到上面說那可韓真君也是死在地藏應劫之事中,不知當年那地藏應劫時,環宇天下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

忽聽白玉蟾笑道:“這李淳風的風格倒有點像我,喜歡收藏。”辛計然搖頭道:“不對不對,你比他厲害多了。”

白玉蟾喜道:“文老,您說說看,我如何比他厲害?”

辛計然笑道:“李淳風這小子,只收藏死人的東西,也算是替人保管無主之物;你可是不管那寶物有主無主,見之者收、遇之者藏,於那艱難險阻、出生入死處,全然不放在眼裏,這份執著與精進哪是那小子能比的?”

白玉蟾樂道:“說得是,我這人沒別的長處,就是執著……”忽然又覺得不對,轉而叫道:“文老,您這話怎麼聽著不大對勁兒啊?你……你……”他一時不知如何該如何反駁,只覺得這辛計然所言,似在贊自己,又似在罵自己,或喜或憂,竟再無言語。

劉迦聽著二人在體內吵鬧,心中暗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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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我相、第三章 高樓深處話玄機 說文解字耍賴皮

說話間,那傳送光圈已經停下,眾人卻出現在一幢大屋的頂上。

一行人放眼四顧,只見那月光下,玉欄麟閣、萬殿相重,一副皇家氣派。李照夕掐指推算,說道:”這是皇宮。”岐伯在一旁笑道:”這還用算?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老兒還有誰會有這樣的氣派?”李照夕悻悻地笑道:”說得也是。”

劉迦似覺不遠處傳來隱隱人聲,立時低聲對眾人說道:”噓,你們聽。”

眾人神識探出,側耳傾聽,果然聽見附近一座高樓上傳來兩人的對話。

其中一人,聲音沈悶,但意態威嚴,只聽他說道:”李愛卿,剛才在禦書房,你怕隔牆有耳,天機不可泄漏,此處乃高樓之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卿可以為朕說了吧。”

那被稱作李愛卿的人,聞言之下,猶豫片刻,跟著說道:”將來亂我朝天下之人,就在陛下身邊;陛下不知,三十年後,其人將殺盡唐家子孫。”此人聲音清亮有力,中氣十足。眾人聞說”陛下”二字,立時齊聲低呼道:”果然是皇帝老兒。”李照夕臉色微變,似乎有些激動。

那皇帝似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問道:”此人是誰?是文臣還是武將?”

那姓李的又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此人之姓,止戈不離身,兩目長在空,乃姓武之人。”

明正天聽到此,轉頭向李照夕低聲道:”這姓李的好像能預言一般,是不是就是那個李淳風?”眾人齊向李照夕看去,只見他雙手緊握,眼中隱有淚光,渾身開始顫抖,在屋頂上竟有些站立不穩。

明正天見那李照夕這般激動神情,已然確認,不禁奇道:”老李,你憑幾句話就能知道這人是李淳風?”

劉迦不待李照夕開口,急著道:”肯定是李淳風的。這段曆史我也知道呢,我在電視劇上看到過,現在那李淳風正在給皇帝說,今後會有一個姓武的女人搶走唐家天下呢。”明正天微驚道:”這女人如此強悍?竟搶男人的天下?”

劉迦搖頭道:”她不是靠武力搶的,是靠美貌和智商搶的。”瑪爾斯一臉驚喜道:”這小妞這麼拽?用美貌就可征服天下?”岐伯側頭對他笑道:”你身為一界戰神,尚被藍沁那小女人玩弄,那凡人能和神界戰神相比?這有啥不好理解的?”瑪爾斯滿臉彤紅,急道:”岐僵屍,你……”

岐伯轉眼見到李照夕身形微微作勢,立時一把拉住他的手,低聲道:”李老弟,你見到祖先人兼偶像的心情,咱們都明白,可別太沖動了,這裏是皇宮,稍有動作,對曆史的影響那就大啦。”

大熊貓把毛茸茸的頭靠著李照夕,斜著眼問道:”這姓李的是你家親戚?”玉靈子笑道:”是他祖宗。”袁讓因點頭道:”是我二叔袁天罡的好朋友。”

大熊貓頗感好奇,向袁讓因問道:”那老李就該叫你曾曾曾曾……曾祖叔叔了,可老李叫小白臉師兄,你卻叫小白臉大哥,那老李豈不是你二哥?你卻又是他的曾曾曾曾……曾祖叔叔,這……這輩份怎麼比咱熊貓還要亂?”

非所言在一旁笑道:”大熊貓,修真界就流行這個。你想想,修真的人,個個都是越活越長,是吧?雖然老而不死,但沒人願意承認自己老吧?都懷著一顆年輕的心呢,時間一長,你大哥我二弟的叫多了,這輩份自然也就亂啦。你多修些日子,慢慢就明白啦。”大熊貓一頭霧水,黑眼圓睜,滿臉迷惑,不知他在說啥。

劉迦用手臂抱著李照夕的肩,點點頭,低聲道:”師弟,咱倆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特能理解當fans和追星族的心情,既然咱們來的這個時代沒有錯,早晚必定會有機會與那李淳風前輩相遇的。”

李照夕咬著牙,輕輕”嗯”了一聲,稍稍抑制住內心的激動。這李照夕做人極有克制力,不似劉迦等人的情緒化,但此刻依然感到內心起伏掙紮,竟覺那撲通撲通的心髒已快要跳出來並落到地面上去了一般。

遠處那高樓中,沈寂片刻後,忽聽那皇帝猛然大喝一聲,厲聲道:”此人既然姓武,那朕立時殺盡天下姓武之人,絕此後患。”瑪爾斯咧嘴笑道:”這皇帝有個性,我喜歡。”

只聽那李淳風急道:”陛下,萬萬不可。天道循環,既有其因,必有其果。倘若就此殺掉此人,上天必降下一個更加凶惡之輩,那時唐家可連點點血脈都不能存留了。”

高樓中就此安靜下來,那皇帝似在思量著什麼,片刻後,聽他長歎一口氣道:”嗯,朕答應你不殺此人就是,這人現在何處?”李淳風沈默不語,似不願再說下去。

那皇帝歎道:”李愛卿,你隨朕多年,當知朕非言而無信之人,既說了不殺此人,君無戲言。只是心中忍不住想瞧瞧這奪我大唐江山之人的面目。”言下似頗為鬱悶。

李淳風緩緩說道:”陛下,此人現已在宮中,日後便知。”

劉迦聽到此處,低聲說道:”後面的部分就該是武則天出場了。”李照夕忽然失聲笑道:”師兄,你說的那是電視劇,不是曆史。”劉迦一怔,以手觸額,連連苦笑道:”是是是,我腦袋裏面全記的是電視劇裏面的東西。”

非所言低聲道:”李老弟,咱們總不能老呆在這皇宮裏面吧?要不咱們先出宮去,找個機會去李淳風家瞧瞧如何?”

眾人正欲離開,劉迦忽然驚道:”咦,曉雨哪兒去了?”

眾人四顧張望,這才發現剛才還站在眾人一側的崔曉雨,此時已然不見,卻不知去了何處,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這小女生何以獨自離開。

正在疑惑中,忽聽那樓中傳來”鐺”的一聲,似有事物落在地板上。接著那皇帝說道:”咦,這劍挂得好好的,怎麼會自己落下來?李愛卿,你何不就此劍推算一卦,看看有何事發生。”眾人聞言,均感好奇,立時都將耳朵豎了起來。

只聽那李淳風說道:”劍者金性,乾卦;此處是高樓,地之上,似為山,艮卦;乾者,為眾、為陽剛、為男子、為孔武有力者;劍落此高樓,似正有一群孔武有力之人已闖進皇宮,且在那艮卦所應的東北向屋頂之上。”眾人齊聲低呼道:”咦,好像說得是咱們啊。”

那皇帝驚道:”你是說有刺客?!”

又聽到那李淳風說道:”陛下不必驚慌,乾者,為天為神,自上而下,大有神仙降凡之勢,且上乾下艮,合為遁卦,遁有離去之意,來者必轉眼即逝。想來是世外高人路經此處,斷不會幹擾凡間俗事。”那皇帝”哦”了一聲,似在沈思。眾人聞言盡皆開心笑道:”果然說的是咱們,咱們不是那世外高人嗎?”

接著那李淳風繼續說道:”那劍落在陛下與臣二者之間,二數為兌卦,年輕女子也,這群人中似有一個年輕美貌女子;且此劍沒入地板甚深,看來這女子已深入皇宮內院了。”

眾人聞言又齊聲笑道:”這說的是崔曉雨了。”岐伯歎道:”這李淳風片刻間既將周遭事物算得清清楚楚,就如親眼所見一般,這本事厲害。”李照夕一臉興奮道:”這算什麼,他後來隱居山林,留下《推背圖》,預言這地球上千載萬世之事,那才叫厲害呢。”劉迦卻在一旁暗道:”曉雨潛進深宮做什麼?”

大熊貓在一旁猛搖其頭道:”不對不對,他怎麼就沒算出這裏還有一個熊貓?這本事畢竟有限。”非所言笑道:”你這能說話的熊貓,大概也被他算作是孔武有力之人了吧。”

瑪爾斯在一旁用手撫著大熊貓頭上的茸毛,嘻嘻笑道:”熊貓仙人,咱哥倆找個時間好好聊聊?”他心中一直惦記著如何將小白臉的隱私從大熊貓口中誘出來。卻見那大熊貓顧盼左右,竟然裝作沒聽見一般。

劉迦沈吟片刻,低聲道:”咱們在這裏面人太多了,終究不便,你們先出宮吧,我留下來找找曉雨,找到她後,我再出來與你們會合。”雖然他心知以崔曉雨的修為,就算上千侍衛也困她不住,但心中畢竟覺得她是一個女孩子,終究放心不下。

眾人察顏辨色,見其焦急關切之意盡寫於臉上,心中皆暗道:”大熊貓前日所言,暗示二人在那夜裏做了苟且之事,現在看來,畢竟是真的,並非臆造。眼前這小子雖然故作深沈,但那心猿意馬之意哪能瞞得過我等?”但大家都是千百歲的過來人了,當電燈泡這等不通人情世故之舉又哪是修真之人所為?既知這對小青年關系暖昧,也樂得給他們這個機會,當下一齊拉上死活都不想就此離開的瑪爾斯,閃身出宮。

劉迦神識四顧,立時發現崔曉雨能場所在處,頃刻移了過去。

只見崔曉雨蹲在一處長廊的梁間,正偷偷地往一間屋裏瞧去。劉迦移至她身邊,輕聲道:”曉雨,你在這兒幹嘛?”

崔曉雨乍見有人出現,微微一驚,但既見是劉迦,又轉而低聲笑道:”我聽你們說起那姓武的女子有如此傳奇,想瞧瞧她。”劉迦不禁莞爾,卻又詫異道:”你怎麼知道這房間裏的人就是她?”

崔曉雨眨了眨眼,輕聲笑道:”女生的直覺都是很強的。我剛才在四周轉了一圈,發現後宮所有的女子中,這屋裏面的女子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卻有一種與眾不同之處呢。”

劉迦看向那屋內,果見一女子側臥在榻,粉衣抹胸,眉黛春濃,那玉面雪膚,晶瑩剔透,或笑或癡,似乎獨自在思量著什麼,他心中暗道:”我還從未見過眉眼如此清晰的女子,任何人見了她一眼,都絕不會忘了她的。她比起別的女子來,似乎那媚骨中隱隱多了一份陽剛的果決與霸氣。”轉念又想到:”倘若我是一凡人,乍見她如此情狀,那情欲定然難以自控,難怪皇帝會那般寵愛她。”

兩人正在呆看,劉迦忽然心中一凜,似感附近有一股極強的能場已悄然而至,他立時拉上崔曉雨移至另一間大屋的頂上,兩人身形貼瓦,靜靜觀看。

片刻間,已見一個黑衣蒙面之人出現在兩人剛才藏身的梁下,這人在那女子房前站立不動,低頭沈思,似在猶豫什麼。劉迦忽覺崔曉雨握著他的那只手微微緊了一下,兩人相視無語,卻都是一般心思:皇宮後院出現一個蒙面之人,除了刺客來幹壞事以外,還能是什麼事?

那人站在原地,並未有所動作,似乎仍在猶豫。忽聽那黑暗處有人低喝道:”逆天行事者,天地不容。”話音剛落,只見一人手握長劍已飛身襲向那黑衣蒙面人。

劉迦聞言之下,立時辨出這人的聲音就是剛才在高樓上與皇帝對話的李淳風,不禁輕聲低呼道:”李淳風?他現在的修為可不怎麼樣啊。”

那蒙面人見李淳風長劍襲至,竟不避不閃,右手劃過一個圓圈,將其來勢帶過,左掌直接擊向李淳風面門,劉迦驚道:”這蒙面人的修為遠在此刻的李淳風之上,只怕這一掌就要了那李淳風的命!”

那李淳風一劍不中,已知對手功力高過自己太多,既見對方一掌襲至,竟忽然身子向後一仰,避過其掌風,整個人卻順勢從對手腋下滑了過去。他身形既過,不待站起,順手向後一劍,直刺蒙面上的背心。他於片刻間作出這匪夷所思之舉,同時在弱勢之下還擊對手,讓那蒙面人不由得”咦”了一聲,似甚為驚訝一般。

那蒙面人側身避開劍勢,跨出一步,一爪抓向李淳風握劍之手,另一只手又是一掌揮出,李淳風適才從他掌下涉險逃生,已經用盡全力,此時對手有了防備,勁風既至,已避無可避,唯有向後退去,長劍卻被那蒙面人就此夾手奪過。

那蒙面人不待李淳風站穩,已在閃念間將手中長劍向李淳風擲了過去。李淳風退勢未消,卻又見劍光疾至,那勁風襲面,呼吸立感急促,勢難阻擋,心中大急。卻忽見眼前一晃,那劍光已然不見,一個衣著怪異之人出現在兩人之間。

這人一閃而至,將長劍半途截下,同時轉身笑嘻嘻地對李淳風說道:”前輩,久仰大名啊,不過現在沒功夫聊天呢,改天我來你家找你喝茶吧。”正是劉迦眼見李淳風處於險地,忍不住出手相助了。

他這一出現,兩人同時一怔。

那蒙面人詫異的是:眼前這人悠然而至,適才自己竟不知其躲在何處?而且來人順手將長劍截下,動作幹淨不說,且輕松無比,自己體感過去,那能場響應竟似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恐懼大增。他卻不知,那李淳風比他更為詫異,眼前這人既然截下長劍,想來必是相助自己之人,但轉眼在月光下露出一副森森白牙、嘻皮笑臉的傻樣,竟似與自己相識甚久一般,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曾在何時結識過如此怪人了。

劉迦適才見到李淳風涉險,已猜到那蒙面人欲將其順手幹掉,當下讓崔曉雨先行出宮,自己則奮然出手,勢必要保全自己這沒見過面的師父兼李照夕的祖宗了。

他出手雖然灑脫,但下一步卻不知該如何做了,一時間三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對。劉迦覺得場面有些尷尬,轉頭問道:”前輩,這......你老人家下一步要做些啥?”

話音剛落,只聽見”捉拿刺客”之聲已四面響起,劉迦一聽侍衛來了,下意識地抬腳就走,卻聽那李淳風急道:”快抓住那人!”

他回身一看,那蒙面人已然消失,李淳風在原地頓足歎道:”唉,可惜,讓這人跑了。”

劉迦心中只是想和李淳風套套近乎,完全沒有將那蒙面人放在心上,眼見四周侍衛聚攏,似覺自己不便在此多加逗留,只有匆匆地對李淳風說道:”前輩,等你回家了,我再來找你吧,此地好像不大適合聊天呢。”話畢,也是悠然而逝。李淳風呆在原地出神,一時想不出這似仙似妖的怪人是何來曆。

劉迦移出皇宮,出現在長安城的大街上,只見大街上已有不少為趕早集而匆匆進城的人,心中暗道:”大概快天亮了吧,我不妨在這城中走走瞧瞧,等天亮以後再去找瑪爾斯他們。”

念及此,他雙手插進褲袋,竟悠閑得在長安大街上散起步來。不知不覺中,天已大亮,四周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他走到一條街上,見那旗幡飄動處,寫著一個”酒”字,忽然憶起幾百年前的往事,不禁心中暗自歎道:”我剛到桑闕星時,便是在那酒肆中無錢付帳而被人當作小無賴,也在那兒認識了齊巴魯。不曾想這轉眼之間,數百年就過去了,有時候竟覺得這一切好像是一場做了太久的夢一般,不知何時才能醒來?”他搖了搖頭,轉念又想道:”小雲曾說夢和現實沒有區別,我當時覺得甚為可笑,現在想來,只怕她的話有幾分道理呢。”

他正獨自站在街邊胡思亂想,忽聽街對面有人叫道:”先生,給測個字吧。”

他抬眼望去,只見對面有人擺攤測字,心感好奇,也走到一旁觀看。

那說話的人是一位忠厚長者,正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子”字,對那算命先生說道:”就看這個’子’字吧,我先前將女兒許配於人,可現在這家人沒錢給聘禮了,我想廢了這門親事,不知成不成。”

劉迦抬眼看那算命先生,只見這人頭戴冠巾,一身道袍,低頭瞧了瞧那”子”字,然後搖頭說道:”沒用沒用,你女兒嫁定這家人了。”

那老者急道:”先生如何解這字?”

那道人歎道:”你寫一個’子’字,無疑就是把’好’字左邊那’女’字給扔了,你自己把女兒扔給人家,還能怪誰?且’好’被破,當然就是不好之事羅,此事定然不如你意,不如你意的事情,不恰是此女所許之家不會讓你反悔嗎?”

那老者一怔,轉而又道:”那我不要這個字,我再寫一個。”說著他又寫下一個”女”字,呵呵笑道:”這次把’女’字留在紙上,該解作是我把女兒留在家裏了吧?”劉迦心中暗笑:”這人雖然無賴,但不知那先生又作何解釋?”

卻見那道人不屑地哼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這’女’字由那’汝’字去水而來,你拆了那三點水,不正是覆水難收之意?嫁定啦。”

那老者目瞪口呆,轉而連聲歎息,扔下一塊碎銀,憤然離去。

劉迦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他沒想到這人在同一時間面對完全不同的兩個字,竟能解出一樣的結果,新鮮好奇之意一時湧至,竟也走到那道人面前,說道:”我也測個字吧。”

那道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測不測。”

劉迦奇道:”為什麼不測?你剛才不是給那老人測了嗎?”

那道斜眼看了看他,一臉苦相道:”小子,你身上又沒銀子,測什麼字?總不能測個字也要賒帳吧?你不吃飯,我還要吃飯呢。”

劉迦一愣,立時想起自己身上果然沒有銀子,不禁有些臉紅,但轉而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沒銀子?”

那道人歎了一口氣道:”剛才那老者一直在我面前說對方不給錢而娶女的事情,你卻呆在一旁不吭聲,不正應了他說的那當婚男子沒有錢而裝聾作啞之象?那方想白娶一個女子,你卻想白算測一個字,不是一個道理?”

劉迦被人搶白,啞然失笑,但兀自心有不甘,也不待那道人同意,伸手拿起筆,不依不撓地在紙上寫下”道人”兩字,盯著那人說道:”那你看看這兩個字,看你能不能說出來我的來曆?”

那道人長歎一聲,哭喪著臉說道:”我還真是服了你了,’道’者,路也,你不是路過這裏的人嗎?而且你站在道邊寫’道’,不正說明你也是個修道之人嗎?老兄,看在大家同行的面上,別來攪我的生意好不好?”

劉迦聞言,驚歎之余,複又鬱悶,總希望能難住此人,正想再寫一個字,忽聽身後一陣喧囂,一大隊官兵急急忙忙地在街上跑過,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2 22:40
第九卷 我相、第四章 女子橫眉處 男人皆汗顏

劉迦轉身向那道士問道:“你看這街上那麼多官兵,能不能算出他們為了啥事這麼緊張?”那道士微微一怔,表情略顯驚訝,似在自言自語道:“看在這場面,那武氏定然是逃出宮來了。”

劉迦一愣,聯想到昨夜的經曆,不禁問道:“你是說那武媚娘逃出宮來了?那皇帝要殺她?這些兵是出來追她的?咦,你怎麼也知道武媚娘的事?算出來的?”

那道士本來正在獨自沈思,聽他這麼一說,立時轉頭看向他,愣了半晌,說道:“原來小兄弟也非普通修行之人,否則何以知道這麼多事?”

劉迦卻在心中暗道:“當年關於武則天的電視劇,各種版本多得要死,我再不學無術,多少也耳熟能詳了。”念及此,他念頭一轉,繼續想道:“那講述武則天的連續劇裏面,最早好像是香港那個版本,一個姓馮的女演員演的,故事不錯,演員也美;不過,後來又有了一個版本,是一個姓賈的女演員,似乎比前者更有味道、更加性感些,但故事卻編得離譜。”

那道士不知他心中雜念紛呈,見他沈默不語,心中也自暗道:“這人修為似高似低,卻也不能小覷了,倘若他是修行高人,出那三界五行之外,我對他的推算只怕就有些似是而非了。”想到這裏,他抬眼說道:“在下王遠知,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劉迦心中正在想著電視劇裏面的故事,被他的話猛然驚醒,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叫我劉迦好了。咦,你還沒說呢,那些官兵真是去找武媚娘的嗎?”

王遠知心中暗道:“他既是同道中人,多少也知世事天理,我若隱而不講,倒顯得有些小氣了。”於是點點頭,說道:“應該是,在下與當朝太史令李淳風甚熟,曾與他共研此事。”

劉迦聽他提起李淳風,心中猛然暗道:“哎呀,這李淳風算是我老師了,他老人家是不希望這武媚娘被人殺了的,我這當學生的要不要去瞧瞧?可那武媚娘定然是不會這麼輕易被人幹掉的,否則曆史上就不會有這個女皇帝了,我何必沒事找事?不如去找那李淳風玩玩,想來李照夕他們一定也早去他家了。”

念及此,他也不管那王遠知在一旁等著他的下文,直接開口問道:“咦,你說你同那李淳風很熟,他家在哪兒?”王遠知不知他有何意圖,只是順口說道:“他家住在城外,離那宏福寺頗近。”

劉迦點點頭,轉身即走,出得城外,卻又啞然失笑道:“我這人也是馬虎,多少該問問他那宏福寺又在何處啊,連這寺廟在哪兒都不知,卻又如何找那李淳風的家?我真是笨了。”

他雖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但眼前繁花似錦、人潮湧動,也讓他頗不寂寞。畢竟大唐盛世,正是當時的國際政治、貿易、文化中心,且兼世界流行時尚之都,那來自海外的人口就不下四十多萬,他便是看看熱鬧都足以看上好幾天去了,又何來寂寞可言?


他一路走來,不覺走進一片桃花林間,忽聽遠處一陣馬蹄聲,緊接著一群人大叫道:“在這裏了。”他正感詫異,忽然傳來一聲女子嬌吟,他心中一凜,立時閃身而去。

但見一群官兵正將一個身著宮廷豔服的女子圍住。那女子甚倔強,雖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捉住了,但卻依然掙紮不已,他乍看之下,不禁低呼道:“哎喲,那武媚娘運氣怎麼如此之差,適才跑了沒多走,就被捉住了。這卻如何是好?我要不要幫幫她?”

正念及此,忽見那武氏在掙紮中已被眾人捆綁,那嬌柔體態、兩眼淚光,在此時顯得異常無助可憐,他心中急道:“哎呀,看到她這樣被人欺負,是男人都會上去幫她的。”

此念一起,他便將岐伯等人說的小心謹慎、不可妄動而改變曆史之類的話全扔在九宵雲外去了。剎那間意動形隨,手臂暴長,已將武媚娘從那馬上提了下來,混元力刮起一陣狂風,趁著混亂處,抱上武媚娘飛出林間,轉瞬不見蹤影,留下陣陣桃花飄落。

那群官兵正擬將此女捉回請功,哪曾想此女恍眼即逝,面面相覷之下,竟不如如何回去交差。那諸如妖仙作怪,吹起一陣妖風,將那武媚娘帶走,此等理由,那上司畢竟難以相信。

劉迦停在一條小河邊,立時將武媚身上繩索去掉,同時口不擇言地立即說道:“你先別急著感謝我,我只是一時沖動救了你,至於下一步把你送到哪裏去,我卻完全不知道。”他說話的速度相當急促,且微微臉紅心跳,不知是因為直接面對著這絕代佳人而不知所措呢,還是因為溫香軟玉讓人難以自制。只是心中覺得自己倘若不立時說上幾句話,那憋悶太難以宣泄了。

幾句話說完,他這才注意到,眼前這武媚娘雖然不似在宮中的嫵媚嬌癡,但蛾眉淡掃、素面雪顏,適才掙紮時而導致的衣衫零亂處,不僅難掩其天生美豔,反倒是嬌喘過後,微紅泛臉,加上紅衫窄裹小纈臂、綠袂帖亂細纏腰,竟憑添一層動人之境。

見及此,他不禁心中歎道:“老僵他們說得對,修行之人倘若不修心,任憑功力再高,早晚也是個死無葬身之地啊。眼前這美女,便是見一見就可以惑人心志,倘若不小心再和她有那麼一點風流情緣,心神俱醉後,只怕寧願死在牡丹花下,誰還會去苦苦修行?”

那武媚娘本已絕望,沒想到這變起陡生,轉眼間被人拉至空中飛行,停下後眼前卻出現一個衣著怪異之人,詫異之余,不知是遇到了仙人或是妖人,心中微生恐懼。但劉迦幾句話一出口,立時將其本來面目暴露無疑,她心中暗道:“這人能帶我逃脫那官兵之手,想是有些本領了,但說起話來,卻又不似那高人應有之相,可能是路過的一個稍有些能力的傻小子吧。”

念及此,她神情稍定,轉而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帶我到這個地方來?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劉迦一直在等她說話,見她終於開口,立時答道:“我叫劉迦,路過這裏的……..唉,我也是一時沖動才把你人那些人手中搶下來,現在可有些後悔了。”

他實話實說,卻讓武媚娘在片刻間已將他的性格看得清清楚楚。這女子與生俱本的敏捷心思,往往看人不需要第二遍即能對其了若指掌,加上其柔時至柔、剛時至剛的性情,對事之輕重緩急、進退分寸拿捏得極准,是以任那滿朝文武,哪一個不是精明強悍,哪一個不是詭計多端,卻終於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此時見到劉迦這等修行上的仙人、處世上的凡夫,哪能瞞得過她的慧眼?

因此那本來充溢在她胸中的恐懼也就立時消散,反而是見到劉迦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抿嘴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不思前因,事後卻慮後果,莽莽撞撞,一味意氣用事,那闖下禍來,卻又如何收場?”

劉迦被她點中心事,雖然頗為尷尬,但畢竟他生性做人簡單,有此知己知彼的感受以後,反倒輕松下來,沒有了前時的局促,咧咧大嘴笑道:“你說得沒錯,我還沒真不知如何收場,呵呵,你有什麼好建議?想來還是你拿主意比較好,我聽你的吧。”

他心中在想:“這武媚娘既然早晚能做一國之君,那見識肯定是比我這傻蛋強多了,何不讓她來出智力、我來出體力,大家各施所長,咱倆的組合倒也稱得上智勇雙全了。”念及此,他心中忽感自己多少有些長處,憑添一絲自信與滿足,在武媚娘面前,竟不自覺地微微站直了一些。

武媚娘聞言之下,正合心意。她乍見劉迦將她帶走,心生恐懼。但轉眼卻又發現此子普通凡俗,根本不可能幫到自己,心中不免焦急。而劉迦此語一出,無疑在轉眼間使自己在宮外多了一個保鏢,安全感大增。畢竟她雖然逃亡在外,那心中依然想著設法回宮。可她在城外孤身一人,加上豔麗無雙,垂涎其美態的大小混混還能少了?時間一長,難免受辱於人,那清白既失,就算她再有本事,只怕皇室都難以接受她了。

她點了點頭,沈吟片刻,媚眼流轉,對劉迦微笑道:“你送我去宏福寺吧,三車法師能幫到我的。”劉迦聞言,不禁樂道:“巧了,這還真是與人方便、自已方便啊,我也正想找宏福寺呢,你對此地應該比我熟悉得多呢。”

武媚娘見他單純率真,寬慰之余,竟生絲絲好感,當下便道:“你救了我,早晚我必會回報於你,你這人心好,想來也是福報之人。”

劉迦聽她稱贊自己,心中難免一喜,轉眼又生豪情,忽聽體內那白玉蟾笑道:“臭小子,你傻樂個啥?此女對付男人的手段千變萬化,比那魔界藍沁厲害百倍,你此刻對她有用,她當然會贊你,讓你開開心心地給她做事,那用過之後,只怕轉眼即忘,你又何必當真?”

劉迦聞言之下,立時恍然,心中不免抑鬱,忽然又聽到辛計然說道:“那也未必,我見此女不僅天生麗質,且膽識兼俱,義氣過人,於那嬌豔處自有一股普通男子沒有的與眾不同,未必就是忘恩負義之人。”劉迦一聽,不禁又連連點頭,心中暗道:“文老說得畢竟有道理些。”

不待白玉蟾反駁,忽然又聽到大腦中傳出小雲銀鈴般的笑聲:“哎呀,那個我啊,你怎麼這樣沒主見?兩個老家夥在拿你開心呢,你想那麼多幹嘛?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劉迦得到小雲支持,心中大感寬慰,不禁歎道:“還是小雲有見識,三言兩語就讓人知道該怎做了。”

此念尚未傳出去,忽聽小雲那語氣又有些質疑道:“不過呢,依我看嘛,能在後宮呼風喚雨的女人,還能當上皇帝的女人,還是少接觸為妙,以咱們四人的智商加起來,只怕也未必是她對手。她的麻煩本來就不少了,你與她接觸多了,也會逐漸陷進曆史,倘若真的影響了曆史進程,只怕真會如那岐僵屍說的,到時候你能不能生出來都成問題了呢。”

劉迦聞言一愣,似乎覺得這小雲的話雖然前後矛盾,但乍聽起來,好像也有道理,一時間竟難取舍,站在原地呆呆出神。

那武媚娘哪裏知道他體內眾人正在對“能不能幫武媚娘”一事展開熱烈討論,看著他默然無語,不知他在想啥。但諸念轉過,立時知道他在猶豫是不是要繼續幫助自己,心中暗道:“他畢竟是個凡夫俗子,敢做不敢當,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處,她上前拉住劉迦手臂,款款溫言道:“你不必害怕什麼的,我雖然落魄在此,但也並非世間普通女子。你既惹了那些官兵,但倘若能助我脫困,也沒人敢把你怎麼樣的。”她心中以為劉迦是害怕過多得罪官府,惹下麻煩太多,以後日子不好過,是以想打消他的顧慮。

劉迦正想開口說:“我並不是害怕當地政府,我是害怕改變厲史。”那白玉蟾忍不住又叫道:“瞧瞧,被我說中了吧?這女子就是會利用男人,她見臭小子有些猶豫了,又在想方設法堅定其幫助她的信念。”

辛計然跟著歎道:“老白,我說你這人也真是的,她一個柔弱女子,孤身在外,楚楚可憐,咱修行者行俠仗義,是必該出手相助。就算被她利用一下,只要咱坦坦蕩蕩,施恩不求回報,光明磊落,也算是積些陰德吧。”

小雲頗為認真地說道:“我可不這麼想呢,這女子的麻煩未必是一時半會兒能了結的,他現在幫了她,是必就會幫到底,到時候越幫越麻煩,越幫越投入,只怕自己就成了曆史的一部分,陷進去卻無法自拔,那可怎麼辦?”

劉迦被體內的辨論會攪得一頭霧水,不知該聽誰的,仿佛人人都有道理,人人都是權威,一時間竟忽然感到民主與自由未必全是好事,有時候也需要有人來專斷一下,否則眾說紛紜,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就只差投票了。轉而又暗自慶幸,還好自已體內只有三個人,三為奇數,投票下來總有定論;倘若混沌牒那小子回來了,人數變奇為偶,一不小心投出一個二比二的結果,正反雙方均勢之下,連這最後的辦法也失效了。

那武媚娘見他依然沈默,不禁搖頭暗歎:“畢竟是個凡夫俗子,優柔寡斷、瞻前顧後,比起朝廷中那些片刻間就要對國家大事做出決斷的人,終究不可同日而語。”

想罷,她心中微感歎息,稍稍思量,抬眼對劉迦笑道:“你既害怕惹下更大禍事,便不該救我。做下事來,卻又後悔,豈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我雖是女子,卻也敢獨自承擔,我自去便了。”

說罷她轉身欲走,劉迦被她一番話挑動起來,心中大慚,不覺暗道:“我這修行,本來是順其自然之事,沒想到越修越是惜身愛命了,哪有修行者的豁達坦蕩?與其這樣,倒不如從前做凡人時的快樂。”念及此,他便不再理會體內辨論會的吵吵嚷嚷,精神為之一振,立時說道:“哎,武媚娘,你教訓得是,我這人就是有些太懦弱了,真得不像個男子漢。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武媚娘見他忽然間定下心來,心中不免一喜,莞爾笑道:“不管去與不去,大丈夫做事總該有所主見。”話音剛落,她忽然感到詫異,不禁低呼道:“你知道我的名字?這名是皇上賜給我的,只有宮內與朝廷中人知曉,你卻如何知道?”

劉迦此時已沒有了先前的諸多顧慮,心中坦蕩開闊,自然也就爽朗明亮,見她詫異,不由得嘻嘻笑道:“一個人的名氣太大,難免天下皆知的,你瞧瞧,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就算把自己的名字說給別人,人家也未必會記住的。”他不想在這事上過多糾纏,趕緊又說道:“別想那麼多,我既然敢救你,就不怕誰來羅嗦,咱們走吧。”

武媚娘見他轉眼間已無適才的彷徨逡巡,雖然微感詫異,但畢竟開心,又見他豪氣乍現,一副無所畏懼之相,心中竟生憐惜英雄之意。當下微微點頭,作勢欲走。

忽聽身後有人哼道:“你救了她,卻未必就有本事救到底,那妖女終將惑亂天下,想殺她的人還能少了?你惑禍燒身,只怕命不久矣。”

劉迦聞言大驚,身後有人,自己竟然毫不知覺,此人修為定然在自己之上。是以轉身的同時,那混元力已然布滿全身,只怕片刻間就會有生死之戰。

只見眼前這人一身邋遢衣著,竟似乞丐一般,身形與自己相仿,但臉上崚角異起,甚是古怪,那雙眼精力暴漲,似能將人內心刺透一般。

他看過電視劇,對這段曆史多少了解,知道世間欲殺這武氏以阻其今後篡位者不在少數,心想此人必是其中之一。

他本來極看不慣眾多男人去欺負一個女子,此刻這類人竟出現於眼前,那心中憤然之意頓生,當即用手指著那乞丐,不屑道:“我說你們這些人啊,別一天到晚指責她妖女惑人什麼的,真正的妖你見過嗎?沒見過吧?我可是見過萬年老妖的。再說了,就算她以後要當皇帝,那又怎麼樣?人人平等這話你聽說過嗎?人家有能力幹嘛不可以當皇帝?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的思維死板得很,覺得面對一個女強人,心中那憋悶受不了,總得想方設法恢複男人的自尊,多無聊啊。男人的自尊是殺幾個女人就可以恢複得了的嗎?有本事你去當當皇帝瞧瞧。”

他此語一出,體內二老一少立時喝采不休。那白玉蟾高聲笑道:“臭小子,雖然我不支持你去幫助那武則天,可這番話罵得痛快,老夫現在支持你啦!”辛計然更是樂道:“好小子,何時變得這麼能罵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竟然句句鏗鏘、條條在理,學聰明了啊。”小雲嘻嘻笑道:“咦,那個我,你現在可變得爭氣了啊。”

這些人哪裏知道,劉迦在那電視劇反反複複地演譯中,早接受了過多的暗示,再加上這些評論早已見諸媒體,他熟讀之下,便是再沒主見,那鸚鵡學舌也早該順口而出了。此時話既脫口,再得體內三人大加鼓勵,他心中竟感歡悅無比,痛快淋漓之極,一時間情緒高漲,混元力沛然流動,不可一世之意大升。

那乞丐一愣,轉而哼道:“原來你也是知道這預言的。既然知道,還要護著這妖女,那自然是甘心與她同流合汙了,與妖女相契之人,必也同是妖邪,那老夫只好一起鏟除,省得留在世間為害。”

劉迦正在氣勢當頭之上,立時便欲反唇相譏,不想他身旁那武媚娘忽然橫眉怒眼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妖女,卻有何憑證?就為那不可輕信的謠言,便動這殺人之念,到底誰是妖人,只怕難說得很。倘若那預言為真,你今日殺我,卻不是逆天行事?聖人順天意,智者不離道,你自以為替天行道,卻不是那螳臂擋車、倒行逆施之輩?”

劉迦聞言,立時張嘴大笑道:“咦,你這幾句話可比我罵得有水平多啦,畢竟是上流社會出來的人,與我這民間小子大不相同。”此言一出,他體內三人盡皆開懷大笑。

那乞丐一怔,滿臉羞紅,轉而更生惱怒道:“妖言惑眾,今日不除了,只怕天理難容。”話畢,他手中恍然一閃,一把墨黑鐵筆已然在手,身形一蕩,已至劉迦身前。

劉迦隱約中聽到白玉蟾在體內急道:“哎呀,這墨筆是仙界南方魁星法器,如何在他手上?難道此人竟是魁星幻化而來?”但他此刻哪有心思再去查詢檔案、落實此人戶籍身份,化神劍擋在胸前,已然護住全身。
tv2206 發表於 2010-10-12 22:41
第九卷 我相、第五章 為美女而戰 為未來遐想

劉迦與那乞丐法器相觸,雙方都是一震。那乞丐一觸即退,將其相撞之勢化掉,劉迦卻因背後有個武媚娘,怕一退之勢將她殃及,只好硬生生接下那撞擊力道,混元力流轉處,將余勢送入體內小雲的宇宙。

他體內那白玉蟾立時呵呵笑道:“如何?我說嘛,美女害人不是?這小子為了保護那女子,竟然連退步化力都不敢用了,卻將對手來勢導入宇宙中來,豈不荒繆?所幸這二人功力相若,如果對方修為高於這小子,這猛然間不退不讓地導入對手沖擊之力,就算小雲師父的宇宙敢接,他這身體也承受不起啊。”

那辛計然卻搖頭說道:“美女未必害人,你看臭小子為了保護她,勇猛之心大增、頑強之意大起,越來越像個大丈夫了,修行者本就該具大丈夫相,才能於果斷勇決處見大智慧。可見美女並非害人,反倒能激勵臭小子,將無主見之軟弱變為智勇雙全。豈不是美事一件?”

劉迦此刻哪有心思與這兩人探討關於“美女是否有益於人生”的課題,適才他豪情乍起,已定下心來,准備大打一架,卻忽然擔心激鬥之中,那能場漫延終將會傷了這武媚娘,情急中,不及回頭,反手一抓,欲將其平推出數丈以外。

那回手所觸,竟感溫軟若綿,猛然聽到武媚娘驚聲低呼,他心中一凜,知道抓錯了地方,一時間面紅耳赤,大為尷尬。那唐人服飾受鮮卑血統影響,本就豪放不羈,女子崇尚微露酥胸,此刻被他一抓,更是豔光勁透。

忽聽他體內那白玉蟾哭笑不得地罵道:“臭小子,這抓女人胸口的摛拿手可不是老白教你的。”辛計然更是搖頭痛罵道:“呸!這混小子,大敵當前,居然色心不死,難道抓抓女人的胸乳,就能讓你興奮無比、勇猛殺敵?該死!”

他沒時間解釋過多,咬牙“嘿”了一聲,身形微傾,探手下移,片刻間已將武媚娘腰帶握住,大叫一聲道:“自己快走吧。”勁力透出,便將武媚娘送至數丈之外。

那乞丐一退而止,本欲立時複攻,沒想到眼前竟出現春光旋旎之景,一時看得呆了,竟忘了進攻。反倒讓劉迦得此稍縱即逝之機,那本該瀟灑自如送人離開的動作,終於在坷坷絆絆後得以完成。

劉迦本來在心中設計好的反手抓腰、勁力透出、送人離開、複攻而上這幾個動作,由於中途出現觸人酥胸這個意外事故而變得異常離譜。那本已充盈心中的英雄氣概立時矮了半截,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左右思量,心中暗暗叫苦:“本來我舍身救那武媚娘,就算不圖回報,就算不逞英雄,但起碼也是個正義男人的形象,可這陰差陽錯之舉,她不但不會感激我,卻定然將我當作那趁人之危的無賴小流氓了。”

他羞惱之余,猛然向那乞丐直撲而去,大叫道:“你看著很過癮是不是?打吧。”心中竟生殺人滅口兼毀屍滅跡之意,立時體會到當年瑪爾斯見到藍沁必欲殺之的境界了。

那乞丐見他滿臉彤紅、殺氣大升,已立明其理,揮筆化開來勢,大罵道:“你以為你是英雄啊,世間哪個混蛋見了這妖女不是想和她有一腿的?你清高個啥?”同時揮掌迎擊。

劉迦一擊不中,化劍為掌,竟以無極遊魂手與對方糾纏起來。瞬間劍劍化爪、片片寒光,已不分清是劍還是手,只知道見空隙就攻、遇破綻就搶,精力剎那集中,混元力也洶湧而至,沛沛然濤濤不絕。

那乞丐見他發狂,也知遇到勁敵,立時凝神接戰,見招拆招、遇勢化力,毫不遜色。兩人修為本自相當,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竟打了個平手。

劉迦自出道以來,要麼就是遇上比之修為高出太多的人,打不過之下,只好群歐;要麼就是遇上比他修為更低的人,又不屑與對方糾纏。難得遇上一個與他旗鼓相當者,這攻守來去之際,竟越打越有精神,越打越是專注,一時間全忘了在爭鬥、全忘了那生死凶險。

他以劍使掌,那聚精彙神處,一個心思猛攻猛打,一個心思尋找對手破綻。忽而以相克之應襲擊對方五行所缺之處;忽而又隨手搭配諸屬性力道佯攻側擊;稍稍見到對方有松懈處,立時又將那化神劍演成無數金蛇東鑽西竄,竟將對手纏繞。

那乞丐毫不示弱,一只墨筆忽而長攻、忽而短防,忽而大寫無字天書、忽而又點點密密地敲、點、戳、拍。劉迦攻過去的五行諸性力道,雖然處處將其能場撞擊紊亂,但真元力瞬間運轉,補其不足之外,更反攻對手之弱。

兩人交錯往來,相互間的能場蓄積竟越發渾厚,招式隨之滯塞緩慢,但每每出手卻比之前時更具殺傷威力,更難拆解防禦。劉邊打得興起,不禁叫道:“這地方太小啦,出去打吧。”話畢,竟化作一道金光直上雲宵。那乞丐也是興致盎然,大叫道:“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得掉。”言罷,也是化光直入蒼穹。

兩人瞬間已沖出地球,在那太空中面面相對。

得此無邊無際戰場,劉迦氣血盈胸、戰意升騰,手掌微動,那化神劍隱沒消失,代之以天羅地網劍,混元力急速透入。大吼聲中,那劍片刻間已紫光煥發、羅網層層,立時在空中張揚開來,竟似萬千森網交織重疊,隨著體內那地支十二屬性盡數澎湃灌入,十二色能場五彩斑瀾、轉換交融,那幻影流動處,竟將劉迦顯得異常渺小不堪。他意尤未盡,再次大吼,法相立出,一個巨大身形暴長而現,怒眼圓睜、霸氣沈沈,似那魔鬼猛獸屹立太空。

那乞丐已知對手全力以赴,不待劉迦勢足而發,他猛然微晃,一左一右竟現兩個分身,緊跟著二變四、四化八……轉眼間,無窮無盡,身身皆是巨人法相、個個盡出殺氣騰騰。每個分身雖握同樣墨筆,但攻勢卻千變萬化,或佯攻、或實戰、或誘敵、或圍聚,一時間亂影閃動,處處都是凶險、步步都是殺機。他知劉迦那萬千羅網一旦撲至,勢難硬拼,因此神識便在自己所有的分身中遷轉遊移,讓對手難辨真假,只待對方攻擊已畢,他便可棄掉所有假形,就那距劉迦最近的分身忽施偷襲。

劉迦此刻精力全都集中在天羅地網之中,片刻間忽感混元力倏然而頓,心知十二地支屬性已然具足,眼中精光大盛,猛然喝道:“全都去吧!”話音一落,握劍全力揮出,那早已蓄勢良久、澎漲欲裂的羅網,就如山洪傾泄,又如火山噴湧,轟然四散,億萬五彩金光竟相奔逸,各自襲向對手那無盡分身。

那乞丐早已感知對手能場尚未宣泄時,氣勢已然磅礡漫延。他應變神速,瞬間已從自己萬千分身所處的位置將感應回饋集中,把對手能場分布的強弱變化、五行規律、進退法則等諸多細微之處,瞧得清清楚楚。他那些分身之間聯系緊密,各自均按不同陣相排列組合,就待劉迦最後出手。

此刻劉迦孤注一擲,天羅地網憤然傾至,就如驚天駭浪鋪天蓋地而來。那乞丐動念之間,空中竟相出現萬千“禁”字,這些大字或防或攻,或遊或潛,有的拆字散擊,有的虛勁卸力。劉迦揮灑出的巨大能場,去勢威猛,他難以抵擋之下,早飛出甚遠。但留下的無窮“禁”字,卻在原地將對手那能場巨潮疏導、分散、抵消、引退,隨著天羅地網層層疊加相逼,他的“禁”字也是竟相演變。就如那久經戰場的高人,面對凶狠對手時,有時硬拼、有時巧擊、有時借勢化力、有時欺敵勢竭,諸般法門,隨心所至,竟是應變無方。

兩人對擊之下,那天空幻影萬千,諸多“禁”字與流光之間,竟相追逐、互為吞沒,有時一遇而散、有時相撞既炸、忽而交叉纏繞、又或滿天飛舞,能場余勢不斷漫延至太空深處。

良久,戰場間的能量漸拼漸逝,隨著依然尚存的零星“禁”字和流光閃耀,天空已然緩緩恢複平靜。兩人懸在半空,遙遙相向。此刻劉迦已竭盡全力,渾身乏勁,元神虛脫。那乞丐雖然遠離戰場,但神識卻維持著萬千分身的種種演變及那“禁”字的攻防,早已不堪重負,手腳酸軟、疲憊難支。

兩人面對這出奇的平靜,一時都開始擔心對手的第二波攻擊又要開始。逃念乍起,但又都擔心以對手的功力,只怕隨即追蹤而至,

劉迦喘息良久,漸漸恢複常態,正擔心那乞丐趁虛攻至,忽感小腹深處猛然一動,那渾厚憨猛的能場竟又蕩漾而至,剎那間遊走各大脈絡經穴,整個身體就如久枯之木乍逢甘雨,勃勃然生機重回。他心中大喜,知是小雲催動體內宇宙為其續力來了。

不待他開口相謝,已然聽到小雲嘻嘻笑道:“大家難得看到你有如此精彩一戰,都在為你高興呢。那老兩家夥此刻正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想來是嚇著了吧。”

劉迦一愣,不禁莞爾。他體力漸複,立時閃至乞丐跟前。

那乞丐正在猜測對手是否也是筋疲力盡,猛然見到劉迦神采飛揚地奔至眼前,大吃一驚,那能場所觸,已知對手片刻間即能讓自己毀至魂飛魄散,他心中絕望之下,無奈歎道:“我看錯人了,我以為你小子修為和我差不多,沒想到你還能打第二場,我認輸,隨你處置吧。”言罷搖頭不已,似不相信這是真的。

劉迦適才傾力應戰後,興致也漸消退,早無前時的沖動與戰意,此刻見這乞丐服輸,也樂得大家有個台階能下,拍著他的肩笑道:“算了,誰有興趣老打架啊,你這人也挺厲害的,剛才你那分身再多一些,我那天羅地網只怕就罩不住了。咦,你叫啥?”

那乞丐見到對手不僅沒趕盡殺絕,反倒是隨和之至,完全沒將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心中敵意頓減,但依然好奇道:“咦,你不殺了我?我剛才卻是想殺你的。”轉而看見劉迦笑容單純、面無虛偽,立時明白此小子是個沒有城俯之人,也就坦然笑道:“你這人也少見,修為挺高的,人倒像個傻小子。不過,你既饒了我這條命,我便不能再與你為敵了,否則這臉皮也沒處擱了。”

劉迦搖頭笑道:“你別把我當作是那種定要與人爭個勝負才罷休的人,我雖然也打過不少次架了,但那卻不是我想打,是別人要扁我,逃不了的情況下總得動手自救吧。剛才也一樣啊,你不先動手打我,我是絕不會先出手的。其實呢,我這個人還是挺斯文的。”

那乞丐聽到他最後一句,不禁手指著劉迦,猛然間苦笑起來:“你?就你?還是斯文人?”轉而他又連聲歎氣道:“倘若斯文人都這般凶猛,那不斯文的人又該是啥樣?如果你也能稱作斯文,那我豈不是只能叫做手無縛雞之力了?拜托你也稍稍自重身份,何苦把大家的級別一起狂降不止。”

劉迦見他已無敵意,兀自開心不已,呵呵笑道:“我叫劉迦,你還沒說你叫啥呢?”

那人的精力已漸漸恢複,此時終能站直腰身道:“我叫占花魁,仙界南方的,大家習慣叫我魁星。”說著他看了看劉迦,皺皺眉頭又道:“劉迦?這名字挺陌生的,新出道的高手?在仙界哪個地方當差?自由人是吧?”

劉迦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我是自由人,咦,咱們別老懸在這兒說話啊,隨便找個地方坐坐如何?”兩人閃身至月球,盤腿對坐。那魁星笑道:“咱們這樣坐而論道,倒也勝過拼個你死我活。”

劉迦繼續問道:“這仙界南方在哪兒啊?和玄穹他們是啥關系?”他一方面好奇心特別重,另一方面也想多了解一下這人的背景。心中暗道:“倘若他和玄哥有關系,咱們和玄哥多少有那麼點點情誼,說不定會給個面子,放過這武媚娘。”但轉念即想到,那玄穹早已重修仙史,擺明了是不想認這群修真混混作朋友了,哪還會給他面子?念及此,心中暗歎道:“畢竟他是仙界上流社會的人,咱們現在連仙界尚未進入,就算是移民,只怕也只能在仙界拿個臨時身份證了,不知那些仙人會不會排斥像我這樣的外來人口。”

魁星搖搖頭,一臉無聊的樣子,躺到地上,悠然而道:“我和玄穹他們沒啥關系。”說完他又補充道:“看你的樣子,像是對仙界完全不了解吧?那仙界和凡間有很多地方也是一樣的。凡間世界裏面,一個星球上有不少國家,有大有小,有強有弱;然後還有不同的星河星球,上面也有更多不同的國家和生存方式。仙界也一樣,玄穹在靈宵殿那邊,也只是仙界一個分支而已,比我們天南城要大些吧。”

劉迦見他躺在地上的樣子甚為悠閑自在,不覺也跟著躺了下來,雙手枕頭,仰望星空。繼續問道:“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呢。除了你們和玄穹那邊,還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仙人組織?”

他心想既然有派系,就應該稱為組織,有組織有就應該其結構,或是更進一層,就應該有政治了。順而想道:“如果有政治的話,政治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卻不知仙界那些被統治階級又是什麼的人?那是不是仙界也有國家機器羅?難道還有輿論媒體?”念及此,他心中甚喜,畢竟他就是媒體出身的人,知道新聞記者的瘋狂,不禁暗暗樂道:“不知仙界的狗仔隊水平如何?想來大家去偷窺仙人隱私的時候,那道具自然是了不起的法寶,與凡間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不知會不會出現諸如‘玄哥寫真集’什麼的。”他心中越想越亂,把仙界完全當作是人間在看待。

魁星愣了一下,笑道:“哪是什麼組織啊,大家都是自願在一起修練的,今天有緣走到一起,說不定哪天緣盡就散了。聚在一起的原因,也多是因為某種機緣,比如對某一種修行方式的認同,或是對某一些修行環境的喜好,又或是相互有所助力等等。像這樣的聚集方式,在仙界有很多,數都數不盡,我們和玄穹他們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當然,其中修為高的,像玄穹那等人,自然也會被大家當作是老大而尊重。”

劉迦立時被他的話鎮住,他滿以為仙界就是以玄穹為代表的,誰知壓根兒不是那麼回事。現在聽這人一說,才知道玄穹的靈宵殿在仙界只能相當於地球上的某一個國家而己。而這個國家還不見得就是最大的,至於還有多少國家,連此界的人自己都不知道。

他吞了吞口水,又繼續問道:“那……那魔界、巫界和其他界,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魁星點點頭,笑道:“我雖沒去過其他諸界,但也聽人說起過,都一樣,不存在唯一。就好像奧林匹斯山,也是神界的一部分,至於他們在神界有多大勢力,卻難說得很。只是由於奧林匹斯山環境所致,同玄穹他們來往特別方便,往往不需要特別麻煩地跨界就能互通往來,所以仙界不少人也同神界的人很熟。但一般情況下,沒有那種特殊環境,跨界也相當麻煩。”

劉迦作恍然大悟狀,笑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那諸界都大得不得了,以前我可不是這麼認為的。”他此刻就如一個關在屋內太久的人,忽然看到窗外的世界,那新鮮與好奇難以自禁。心中暗暗笑道:“那瑪爾斯把自己和奧林匹斯山說得多了不起似的,我回去之後倒要好好嘲弄他一番,看他有何話說?”

魁星莞爾一笑,說道:“不同的界,適合不同的生命方式,但基本生存規則不變,都得與宇宙大道相符,自然也就大同小異了。”說著他忽然問道:“咦,我看你修為不錯,何以沒有飛升直入仙界?而且你的修為好像不是真元力吧?”

劉迦一時間難以作過多解釋,只是點點頭,說道:“是有些不同,不過那不重要。咦,你為什麼要來殺武媚娘?她和你有仇?”

魁星笑道:“算是吧,她以前也是修了多年的人,出了名的百花仙子。後來在躲那萬年仙劫的時候,沒躲過,就輪回了。我在仙界的時候,因為和她爭那靈誕仙能,被她重創,一直想找機會報複她,後來知道她輪回在這凡界地球,我才想方設法跨界來找她的。沒想到遇見你,你既要護著她,我也殺不了她羅。”

劉迦暗暗點頭,正要繼續問下去,魁星笑道:“你饒了我一命,我也饒她一命,算是扯平吧。不過,她當年在仙界得罪的人不少,未必只有我會找她麻煩,誰知道還會有誰?”

劉迦此時方知這前因後果,不禁暗道:“原來世事皆是因果循環,那武媚娘也許今生尚未作惡,但往生往世卻惹下無盡麻煩,是以早晚有報應之日。齊巴魯曾說業債,想來這就是了。”念及此,他心中兀自喜道:“還好我這人隨和,沒得罪太多的人,否則大家都要來討債,豈不糟糕?”但轉念又想到,從前那公司裏面的老總一天到晚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只怕也是我前生留下的業債所致吧?既然是業債,也就原諒他了。

那魁星忽然笑問道:“咦,你幹嘛要救她?是因為喜歡她嗎?呵呵,喜歡她的人可不少,打架都得排隊呢。”

劉迦一愣,搖頭道:“不是這個原因,因為我也是在這個星球出生的人,倘若她死了,今後的曆史就會改變,只怕我就無法出生了。”他既知這人是仙界的人,想來不必擔憂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話。

魁星聞言,果然不驚不詫,只是沈吟片刻,又繼續道:“嗯,原來你能穿越時間,這本事厲害,不過以你的修行,只怕再高上幾倍,也不成吧?多半是用了法器?”

他見劉迦點頭默認,又繼續道:“能穿越時間的法器不少,可要收練也不容易。但不管你是為了何種原因要救那百花仙子,想來也該有其緣份所在,多半是你在某一生或某一世曾受恩於她,是以機緣成熟時,自然會來還她這一筆債。那百花仙子,性情甚是獨特,得罪的人多,但受其恩惠者也不在少數。”

劉迦乍聞此言,不禁暗道:“當年我和宣宣感情至深,後來卻看到前世的她根本不理睬那一生的我,難道這一切也是緣份?”但他對於別人的事很容易用緣份來解釋,對自己的事卻總是難以用緣份這二字去釋然,兀自會以為那感情纏綿處是因為兩情相悅,就該生生世世如此,不願就此承認自己也曾與愛人形同陌路過。

魁星見他沈默不語,笑道:“看你的表情就能知道,你小子對這些道理似懂非懂。不過隨著修行時日增長,你一樣會明白的。我當年從凡人修成仙的時候,也是一下子轉換不過諸多心境。畢竟你在修行路上時,就算看得多透,修得多好,那仍然是在半途中。後來飛升成仙,心境不斷地轉換,才把許多道理弄明白的。從凡入仙,是一次本質的轉換;在仙界繼續修行,仍然有著諸多隨著修行提升而轉換的境界,好像永無盡頭似的,但也其樂無窮。”

劉迦忽然笑道:“這修行可比念書要複雜多了,就算在學校念書,讀完博士後這個級別,似乎就到盡頭了,但修行卻像遙無止境似的,不知那至高至純的境界是個啥模樣?”

說著他稍稍頓了一下,又笑道:“其實我說得也不大對,念書也是無止盡的,讀完校園裏所能提供的級別,為了應付不斷前進的社會,還得自學,要想不落後於人,一生都得學,這道理似乎在哪兒都一樣。”

魁星點點頭,悠悠說道:“但還是有些不同的,凡人的生命有限,是以無法用有限的生命去追逐無窮的知識。可修行者的生命隨著修為提高,總是把生命存在的時間推長,修為越高,那存在便越不可限量。聽說修到最後,就是那無生無死的境界,卻不知那境界是什麼樣子。”

劉迦聽到他言語中充滿神往,自己的心也隨之惝漾,似乎那修行的終點雖然遙不可及,但生命的奧妙卻讓人充滿遐想。看著那遙遠星河,流星陣陣劃過,一時竟忘了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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