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時間、第四章 我無一切心 何須一切法
此時遠處星河的另一端,另一個陣法也正在漸漸凝聚,此陣渾圓二極,隨著陰陽二陣點逐漸清晰,竟在不知覺中大現太極之形,緩緩轉動之余,越來越厚重無比。
大醜叫道:“這一拼,天玄地黃陣絕不是對手的,玄哥他們所聚能場好像遠不如那太極大陣啊。”眾人皆有同感,天玄地黃陣雖然極為強大,但比起眼前這聚陰陽二氣渾然一體的太極陣而言,竟立現弱勢。但天玄地黃陣似乎並不在意雙方力量的懸殊,只是一味地聚集能場,陣中十二個主陣位已然紫色大展,陣內十個陣點卻在緊緊收縮,眾人一時不解其意。
瑪爾斯突然說道:“不對不對,玄老大並不是想和忤作秀兩廝硬拼陣法的,那陣內天幹十個陣點收縮完畢,東面那個寅位只怕立時就會打開。他做出一副要決鬥的樣子,是在吸引對手注意呢,對方大陣只要一攻擊,他這天玄地黃陣立時就會把所聚能場從寅位全部傾泄出去,直接擊在那黑洞星球上。”岐伯驚道:“他竟然不顧對手的攻擊,不要命了?”瑪爾斯叫道:“誰知道玄老大的心思,只怕他現在只想毀掉那星球,其他的不想管啦。”明正天一聽,立時著急道:“那咱們還不趕快溜掉?那忤作秀收拾完那邊的殘局,就要來收拾咱們這些幫襯的了!”
眾人正說話間,只見星空中,一片耀眼強光閃過,太極陰陽大陣已然在轟然雷動中,從陰陽二極處射出巨大光茫,直擊天玄地黃陣法中央的坤位。與此同時,天玄地黃大陣外圍的十二地支構成的紫環竟剎那消失,而內中十大天幹主場也突然轉向,凝成龐大光團,直接飛向那黑洞星球,竟似一個人拼著全身破綻大露給對手的危險,也要憤力擊中對手胸口的再所不惜。一時間天玄地黃陣已然自毀,而黑洞星球也在同一時刻粉碎,數以億計的隕石四散飛出,大多撞在太極陣中的能場連線上,立時融化。而太極陰陽陣所發出的攻擊能場沒有了天玄地黃陣的阻擋,竟直撲黃龍所在的方向而來。
不待眾人從驚呼聲中回過神來,黃龍大袖揮舞,已將這群人卷入衣內,同時長臂猛然向後急速伸展,硬生生地闖過太極陰陽陣的能場連線,將眾人扔出陣外。而與此同時,對方的攻擊能場已至跟前,兩強相遇,黃龍單臂揮出,剎那間整個人已被能場擊中,身體立時被震出大陣,徑向眾人一側而去。
眾人一出大陣,立時各自穩住身形,轉眼間聽到非所言叫道:“快,那老和尚被擊向左邊去了。”眾人來不及多想,已群撲而去。
劉迦剛啟動身形,突聽體內小雲急叫道:“別走!!別走!!”他一楞之間,也急道:“我得去救那老和尚。”小雲的聲音似乎更加著急,但卻又有些興奮地說道:“試試這東西,快。”劉迦正想開口問這東西是啥,手中已然多了一物,低頭一看,竟是在那山洞中得到的手仗,一征之間,他不禁問道:“這是什麼?怎麼用?”白玉蟾大叫道:“我們也不知道,但這太極陰陽陣的能場太過強大,搞不好能刺激此物,一試便知,如有效果的話,那困在大陣中的玄老大他們幾位就有一線生機了。否則他們幾位死掉,你們一群人也沒能力帶走老和尚的。你快用這玩意硬撞一下那太極大陣的能場連線。”
劉迦返身閃至大陣邊緣,伸出手仗觸碰那能場連線,剛一接觸,那手仗立時變得晶瑩溫暖,劉迦正在詫異,那手仗表面淡光一閃而逝,已然恢複原來的木色,而眼前的能場連線已在恍眼間消失不見。他再傻再笨,此刻也知道忤作秀的太極陣陰陽失效了,心中大喜之余,歡聲問道:“小雲,前輩,這是什麼東西,太神奇了。”白玉蟾笑道:“誰知道,不過要再找到有這太極陣陰陽如此強大的能場可不好找啊,能場太小,這玩意好像啟動不起來。”轉而突然高聲罵道:“你還站在這兒幹嘛?還不趕快跑?”
劉迦方才記起自已尚在危險中,那忤作秀二人既知能場被毀,哪有不找上門來狂扁這搗蛋鬼的道理?緊張之下,混元神識瞬間展開,立時發現黃龍所在方位,他心念即動,意到形至,竟頃刻出現在黃龍身邊,伸手將尚在半空飄移的黃龍定住。只聽到辛計然驚道:“這混元力好厲害,念起形至,這到底是哪一種修練方式?”白玉蟾支吾了半天,似乎也毫無所知。
劉迦剛抓住黃龍身體,眾人已然奔至,非所言叫道:“兄弟,你跑得好快!”話音剛落,眾人耳邊同時響起玄穹的聲音:“雙方的陣法都毀了,那兩人片刻就會殺過來。黃龍受重傷了是吧?你趕快去帶他離開,這裏有我們斷後。”
那玄穹既毀黑洞星球,自身大陣也徹底毀掉,三人身處忤作秀的太極陰陽大陣之中,勢難逃脫,本已認命,沒想到突然間太極大陣莫名消失,三人來不及多想,立時奔向黃龍所在方位。這三人剛才均知那攻擊能場在毫無阻擋的情況下,直接襲向了黃龍,此老僧非死即傷,是以在第一時間趕至,欲將黃龍救下帶走。沒想到黃龍已然不見,三人尚未來得及探識黃龍所在方位,那忤作秀二人已然狂怒殺至,玄穹見此刻無法再逃,是以馬上傳音給劉迦眾人,讓這群人帶黃龍先走,自已則在後面以死相拼,為其斷後。
劉迦眾人一得玄穹號令,竟如戰士聽到元帥的指示一般,也不管那玄穹能不能聽到,竟齊聲應道:“明白!”說完後,方才互相問道:玄哥在哪兒發令啊?
劉迦眾人正欲細看黃龍,突然兩個人影疾馳而至,正是鐵腳散人和直虛子到了。兩人進陣多時,一直不敢暴露,但其對曆史過於熟悉,算准黃龍受傷後會被擊至的大概方位,已在附近等候良久,欲將已受傷的黃龍帶走或是就地幹掉。不曾想劉迦這群人早就把心思全放在黃龍身上,此刻再得玄穹親自下令,更是聖旨在手,理直氣壯,義無反顧,勢必抱回黃龍後,再返至玄穹面前以此邀功,是以兩群人竟在此時此地不期而遇。
眾人眨眼間突見鐵腳散人和真虛子,以為是忤作秀二人已繞至此處,大驚之下,一時不查,話不多說、返身即走,人人都欲奪路而逃,這功不邀了也罷。明正天急切中,高聲叫屈:“要壞你們好事的人,是玄穹他們,我等只是在旁幫襯,你們幹嘛放著主犯不抓,卻先抓我等這幫凶從犯?”他卻不知這群人此刻心中均作如是想法,大感忤作秀二人主次不分,冤枉我等。
但瞻南山立時體感到此二人修為尚未高過自已,片刻已知是鐵腳散人和真虛子到了。大聲高呼道:“不是那兩個狠的,是鐵腳他們。”說完已撲至兩人。
眾人一聽瞻南山之語,趕忙又倒轉而至,心中都不禁大歎僥幸。好在有瞻南山及時識破,否則幾百萬年後,那時玄哥已登至尊,論功行賞、垂名青史這等美事不僅輪不到眾人了,反倒是由於不講義氣、臨陣脫逃,給年輕玄哥的事業和心靈都帶來深深的傷害,只怕再過幾百萬年也忘不了,那時秋後算帳,數罪並罰,縱天下之大,哪有我等容身之處?
鐵腳散人和真虛子乍見眾人,也是一驚,再見到劉迦和瞻南山郝然其中,想都不用多想,正欲逃掉,但見這群人突然轉身即走,逃得竟然比自已還快,一時大惑不解,竟又停下不走。卻沒想到瞻南山一語過後,眾人又剎那奔回,此時面面相對,再逃已然不及,只有各自拿出法器,揮袖上陣,盼能見機而逃。
這群人當中,明正天、袁讓因、玉靈子既知瞻南山修為不低,跟在此人身後,安全是有保障的,是以三人徑直撲向正與瞻南山憨戰的鐵腳散人。劉迦上次擊敗過鐵腳散人,信心充滿,想到這兩人反正修為差不多,自已能戰勝那鐵腳,自然也能痛扁這真虛子,是以一手將黃龍扔給崔曉雨,另一手連下數劍,已將真虛子退路切斷。這瑪爾斯、岐伯、大醜、李照夕、非所言等人心思縝密,早在與鐵腳二人一百多年的交往過程中,察覺這真虛子雖然修為也高於眾人,但相較之下,似乎略低於那鐵腳散人,就為這點點的細微差別,這六人已毫不猶豫地選擇真虛子為複仇對象,大打出手。可見修行這種事情,千萬來不得半點虛假,修為不夠卻要硬闖江湖,到時候不得不與人過招時,人性所至,誰都會撿那軟柿子捏,豈不是無端賠上一生綿繡前程?反倒是為別人一戰成名而作了嫁衣,值得乎?不值,不值。
這群人中,崔曉雨和齊巴魯接住黃龍,但見黃龍臉色發黑,渾身上下沾滿鮮血,一條手臂在強行將眾人送出大陣時,已被能場連線毀掉。反倒是他被太極陣的能場擊出大陣時,由於速度太快,雖然也穿過能場連線,可身體居然只是多了十幾個血流如注的孔洞,並未徹底粉粹。此刻黃龍呼吸尚在,但已細若遊絲,齊巴魯體感之下,立知其被太極陣的能場沖擊後,金剛禪已徹底崩潰,正在散功,心中大驚。想起自已一生求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佛,誰知此人不僅沒有成佛,此刻竟要先逝去了,急切間抱住黃龍叫道:“佛爺爺,不是說您老成佛了嗎?可現在這個樣子,如何能成佛啊?你這一死,我……我又要到何處去求師拜佛啊……”心中悲苦之極,一時間竟仰天大哭起來。崔曉雨見到黃龍此狀,本已焦急萬分,再見齊巴魯失聲痛哭,手足無措之下,心中暗暗叫苦。
這邊眾人分作兩團,正在激戰。那真虛子本就不如鐵腳,而劉迦此刻體內混元力已大勝往昔之真元力,只是由於他尚不會運用,是以加上瑪爾斯等人,雖然立刻便把真虛子逼至絕境,可你來我往中,卻是遲遲不能將其徹底拿下。這真虛子沒想到這次遇見的劉迦,似比上次所見,更為生猛,再加上岐伯、大醜眾人複仇心切,一陣猛攻狠打,他左支右擋、手腳大亂,眼看就要被眾人搞定,他急中生智,對著眾人背後高叫道:“忤作兄,你們終於來了。”
這群人一聽忤作秀這名字,都是大為震驚,立時向一旁遠遠退開,這鐵腳散人和真虛子得此空閑,立時從乾坤袋中放出混沌牒,隨著混沌牒一聲高呼長叫:“誰來救救我?”兩人已然消失不見。
眾人眼見再次被兩人愚弄,一時間群情激憤,罵罵咧咧,捶胸頓足,懊悔不已。劉迦來到黃龍身邊,混元力探識之下,發現其元神已然微弱之極,不禁心中叫苦,大歎道:“我們廢了這麼大的勁,沒想到最後竟是這個樣子,黃龍大師只怕沒救了。”正歎息間,突然一聲尖利刺耳的聲音傳來:“黃龍小兒還沒死盡?”眾人一聽這聲音,渾身巨震,正要逃跑,懺作秀與真虛子已然閃至,張開乾坤大袋已將眾人一舉裝了進去。
眾人剛被裝進口袋,就發現這袋中已裝了不少人,仔細一看,竟是玄穹三人和二十八宿人等,原來就在眾人撲救黃龍並大戰鐵腳兩人的時候,忤作秀和況澤雄耳已然結束戰鬥,將玄穹等人一網打盡,全都裝進乾坤袋了。
此刻眾人乍見玄穹,驚訝之余,想到忤作秀兩人如此修為,雙方既沒有了陣法對抗,以玄哥此時的功力是不可能打過忤作秀兩人的,也就釋然。再想到玄哥此時落難,正是需要安慰之時,這群人大多閱曆豐富,深知此刻“雪中送碳”所留下的恩情遠遠大於“錦上添花”的陪襯,現在對落難的玄哥表示忠勇和義氣,他日飛升至仙界後,玄哥必會對曾經共患難的哥們兒另眼相看。是以眾人哪會錯過如此良機,個個都上前作禮,竟相問候,仿佛玄穹未曾落難,倒似是已榮登大寶一般。
玄穹等人被忤作秀裝進乾坤袋,已知大難臨頭,不曾想這群人一見他面,不僅沒有因他落難而失去對他的尊敬和信任,反倒是更顯殷勤,一時間大有知已之感,連聲歎道:“玄穹交上這等講義氣的朋友,足慰平生,難得難得。”在眾人的安慰與鼓勵下,竟又豪氣重生,漸漸忘了被摛之辱,心下稍定。轉眼間,看到黃龍已然被極度重創,試著救了一下他,立時便知黃龍除了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外,生命已快喪失殆盡,只怕再過半會兒,就會徹底死掉,一時間大歎不已,甚是傷感。
劉迦心中抱定瞻南山所說的這黃龍最後必將忤作秀二人扔進冥界,是以明知黃龍此刻已在垂死邊緣,內心難過之余,卻仍不放棄,他蹲在黃龍身旁,混元力緩緩透入黃龍體內,但黃龍禪功既失,已無法將這真力穩固,這邊輸進去,那邊散出來,劉迦的混元力只是將其昏迷神識稍稍震醒而已。
黃龍神識點點清醒,半睜雙眼,看著劉迦,聲音極為細弱,微微笑道:“小兄弟,不必為老僧浪費體力啦,這大限既到,也是因果報應,該走的就要走的,不必勞神費力了。”劉迦心中略有悲苦,哽咽道:“老和尚,你是為了救我們大家才被那忤作秀的能場擊中的,我哪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這……你不是成佛了嗎?這卻又是怎麼回事?”他心中煩亂之極,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黃龍眼神黯淡,臉色蒼白無氣,但依然苦苦支撐,呵呵笑道:“成佛?呵呵,哪有那麼容易,諸賢為求佛法,曆經千難萬苦,尚未見得一定成功,老衲既無先賢之勤勉,又非根器鋒利之人,要成就無上智慧,自是更加艱難啊。”說話間,他的聲音竟若有若無,似已經走到最後一剎。他轉眼看到齊巴魯,輕聲說道:“小和尚,我這就要去了,幫我念念經文,看看能不能助我死後往生淨土,繼續修行,否則無盡輪回,只怕再難有見佛法之日了。”
齊巴魯早已淚湧如注,無法言語,此刻聽黃龍這麼一說,立時一本經書在手,他一生所學甚雜,別人融煉進元神的都是各種法寶,他卻融煉了千萬經書,是以隨取隨出者必是一本佛門經典。
黃龍雙眼微閉,勉力提聲道:“是何經典?”齊巴魯哽咽著說:“《佛說無量壽經》。”黃龍點點頭:“好經,好經,我一生修持,萬般法門皆倒背如流,用心良苦,沒想到這心修來修去,最後竟修向輪回死路,今日……唉,念吧。”說完他恍惚中看見齊巴魯所持經書的封面處似還有一些字,不禁問道:“是誰注解的?”齊巴魯一楞,立時明白他定是以後那些小字寫的是注解者名號,於是搖頭道:“沒有注解的人,多半是印此書的人在上面留下的四言禪偈。”黃龍神識已然遊走不定,長歎一聲,隨口道:“念來聽聽。”眾人均知此刻是他最後彌留之際,歎息之余,都暗自神傷,這裏的人都是一生修行,為的就是一朝成道,永離輪回,這和尚本來修為尚高於眾人,此刻卻要散盡一生功力而重入輪回,一時間盡皆嗟歎不已,不僅為他惋惜,同時也不由自自主地用他的命運來揣度自身的前途。劉迦心中暗道:我雖然修行不久,可如果修行也是這樣朝生暮死,修行又有何用?只是延長幾天生命罷了。念及此,心中甚為感傷。他體內白玉蟾也兀自歎道:“唉,這老和尚的修為與人品都是極高的,可惜他佛門修行與我等大異,否則也和老夫一樣修這無體元神,大家聚在一起,倒甚是有趣,可惜,可惜。”
齊巴魯抹掉眼淚,提高聲音說道:“那禪偈是這樣寫的: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說完問道:“佛爺爺,你聽見了嗎?”黃龍本已寂然無息,此刻突然雙眼微抬,顫聲道:“什麼?再念!再念!”齊巴魯點點頭,繼續念道:“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黃龍眼神似猛然一震,嘴唇微動,眾人聽不到他在說什麼,盡皆放出神識,努力傾聽,隱約中似乎聽到他斷斷續續地在說:“我無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如果我本無心,何須法來修心呢,心是什麼,法是什麼?”眾人一聽,更感神傷,均想:一個人遇如此生死疊變,只怕到頭來誰都會懷疑自已一生所修行是對了還是錯了,這一修上千年、數萬年,倘若最後發現你竟完全修錯了,那又是何等毀天滅地的痛苦?一時間均感世事無常,心中難受之極。
這黃龍一邊念叨著這幾句話,一邊緩緩寂息,到後來竟再無任何生命跡像,軟軟地躺在齊巴魯懷中,似已徹底離開。眾人此刻均在歎息,一時間整個袋中安靜無比。
劉迦想起一事,向瞻南山問道:“瞻大哥,你是冥界的人,老和尚如果去了冥界,你能幫幫他嗎?”雖然他自已也說不清要這瞻南山如何幫黃龍,但總希望這老和尚死後也有兩個朋友,不必獨自寂寞無聊。
瞻南山搖搖頭,歎了口氣,安慰劉迦道:“兄弟,你不知冥界有多大,而且冥界也並非世俗的管理方式,很難查到一個人的。而且以此老僧的修行,也許死前靈台清明,未見得就入冥界去輪回,搞不好去其他淨土的機率更要高些。”眾人聽他如此說,心中都感振奮,畢竟這黃龍和藹慈祥,大家都願意與他相處,此時聽瞻南山所說,倒是人人都希望他終能輪回至一個淨土世界,繼續修行。劉迦對生命境界有諸多不懂,不禁問道:“去什麼淨土?”齊巴魯歎道:“小白臉,你有所不知,這天下諸界多得難以盡述,我們所說的三千世界都還小了,只怕尚有億萬三千世界,無盡無邊,這裏面有環境惡劣的,有環境優美良善的,各種各樣的數不數勝,連佛都不知該用什麼數字來計量,所以才會說無量三千世界。所謂淨土,說的就是其中那些環境適合修行、沒有煩惱、甚至是可免墮輪回的地方。”
劉迦正要繼續問下去,突然聽到忤作秀的聲音在外面說道:“出來吧。”剎那間,口袋倒轉,眾人皆滾落而出。剛一落地,即見忤作秀和況澤雄耳在眾人面前站著,表情甚是冷酷。玄穹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突然聽到眾人身後有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呵呵笑道:“進去吧。”話音剛落,忤作秀二人臉上表情已驚訝無比,隨著兩人慘呼聲大作,瞬間消失不見,乾坤袋輕輕落在地上。
眾人轉身一看,盡皆“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個個張大嘴巴、目瞪口呆,一時間盡皆抬手指向此人,一時間驚訝莫名。忽然間,玄穹從地上躍然而起,走上去抱著這人的雙臂,驚喜道:“黃龍兄,你徹悟了?”此人正是剛才已然寂滅的黃龍。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那乾坤袋已出現在黃龍手中,他看了看袋子,望著眾人笑道:“怎麼?沒見過老和尚?呵呵。”他轉頭看著玄穹,拍拍玄穹的肩,點點頭,仰天笑道:“我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哈哈哈哈哈。”此等人中,以玄穹、青華、紫微三人修為最高,既臨此境,立知其意,一時間相視而笑,雙手合什,滿臉歡喜地說道:“恭喜尊者頓悟成功,竟得無上智慧。”四人相對開懷暢笑,再無言語。玄穹三人修為甚高,剎那間已明白這黃龍已在臨終那一剎,因《無量壽經》封面上那一禪偈而頓悟成佛,雖然三人不修佛法,但上百萬年的見識還少了?那佛門禪境甚是奇異,因一句話、一首詩、一瞥眼神、一個故事、甚至是一場夢境而頓悟成佛的比比皆是,更別說那六祖慧能更是個中奇人,不讀書、不識字,就於路邊聽人誦《金剛經》而頓悟成就一代佛祖。此時黃龍既頓悟成道,於那真空妙有之境渾然一體,便是隨手化一個三千世界出來,也是輕而易舉,更何況化一個身體出來?
眾人的嘴巴一個比一個大,盡皆不知發生何事,這黃龍剛才已然死掉,何以此刻不僅活了過來,似比前時活得更自在、更活潑了一般。瑪爾斯結結巴巴地叫道:“老和尚,你詐死麼?”話音剛落,齊巴魯已一腳將他踢飛,同時撲過去緊緊抱住黃龍,又哭又笑道:“佛爺爺,你果然是我的佛爺爺啊。”他個子甚高,將黃龍抱在懷中,竟似抱著一個小孩子一般,眾人乍見此事,本已大感怪異,再見齊巴魯又哭又笑,竟如顛狂,一時間皆不知該作何反應。
劉迦站起來走到黃龍身邊,有些緊張地問道:“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剛才你不是那個……已經沒氣了嗎?而且身體爛得千瘡百孔,怎麼突然又活得這麼好,就好像沒受傷一般,咦,你不是手臂斷了嗎?這只手又從哪兒來的?”黃龍呵呵笑道:“萬境皆空,無生無死,大夢一場,夢醒就好,夢醒就好。”說完他看了看劉迦,臉露贊許之色,點點頭,繼續說道:“大家緣分未了,今後必有再聚之期,好好用心,念念回首處,緣起性空,當可覺悟。”繼而轉身對齊巴魯笑道:“雖然法門萬般,卻也因心而有之,無所用心者,佛法亦空,不必啥都學。”說完作勢要走。
齊巴魯一把抓住他,急道:“佛爺爺要到哪裏去?何不帶上弟子?”黃龍拉著他的手,晃了晃手中乾坤袋,笑著說道:“我把這兩個惡人扔到冥界去。嗯,你也不必跟著我,我受你助緣而成就,他日你也定有因緣際會之時,那時咱們再見。”說完,看了看眾人,留下一句:“各位珍重。”已如清風淡然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