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大唐盜帥 作者: 盜帥二代(已完結)

 
LEMON汽水 2010-12-22 12:23: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5 841162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0:17
第三十章 屁股向後,平沙落雁

    聽到「杜荷的使者」這五個字,侯君集本能的站起了來,顧不得背後傳來的陣痛,獰笑道:「管他來的是什麼用意,直接砍了,用此人頭顱祭旗,也好振作一下我軍銳氣!」

    侯君集心中自有顧慮,自從接任薛延陀大將軍之位以後,他便以察覺薛延陀將士心中的不滿。對此也早有心理准備,畢竟作為一個外來人,一躍成為諸將之上,那些為薛延陀水裏來,火裏去的將軍自然會懷有不滿。侯君集也沒有什麼在意,對於自己的能力,他有著絕對的自信。相信自己威名赫赫,即便薛延陀將士再有不滿,也不會搞出什麼花樣,隻要打上幾場漂亮的戰役,上下歸心,也在頃刻之間。假若一切如他所料,自然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畢竟侯君集名氣太大,已經擁有讓薛延陀上下信服的威望,他缺少的隻是幾場證明自已的勝利。假若他對戰杜荷的這兩場戰役,都以勝利結尾,那薛延陀上下必然對於侯君集心服口服。

    可是戰場對決,勝負是難以預料的。一人之力,想要回天,絕非易事。儘管侯君集之能,難以匹敵,但在種種情況之下,他還是敗了。如此一來,侯君集的計畫全盤告吹,非但沒能證明自己,反而讓自己陷入不能服眾的危險境地。尤其是最近這幾日,否定自己的呼聲越來越大,隱隱約約中可以看出一隻黑手正在推動這一切。侯君集文武雙金,已經意識到這些不尋常的意義,唐軍不敢自己正面交鋒,打算利用鬼謀逼迫自己與薛延陀的將軍不和,離間雙方的關係。

    李績、杜荷的存在立刻成了侯君集心中的疙瘩,李績曾經是他的部下,杜荷更是他的生死之敵,對於他們兩個,侯君集有過深入的瞭解。李績用兵多謀,是那種行詭道的將軍,而杜荷更是從來不吃虧的人物,連長孫無忌這老狐狸都曾栽在他的手上。這兩個人一但使用起陰招來,將會很可怕的。

 現在侯君集幾乎已經能夠斷定,那推動留言的幕後黑手就是李績、杜荷其中一人。現在杜荷使者的到來,正如一把利刃直逼他胸口最薄弱的地方,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他,不管杜荷有什麼鬼謀,隻要殺了他,就能輓殺一切……。」可是使者是來找少主的,少主已經率領諸將在軍中接待了……。」傳令兵帶給了侯君集一個不好的消息。侯君集臉色劇變,他才是真正的軍中統帥,杜荷的使者不來找他,反而求見大度設,這其中存有的貓膩,以他的才智,如何看不出來。「走,我們去見見這個所謂的使者……。」

    大度設對於侯君集本來就充滿了厭惡,不滿,作為薛延陀未來的少主,薛延陀軍中的統帥,因為侯君集的出現,他失去了統帥的職位,同時還莫名的矮上侯君集一裁,這讓他這位心高氣做的少主,情何以堪。

    隻不過基於侯君集那常勝不敗的威名,他也不好說些什麼。但如今侯君集的兩連敗,讓大度設產生了異樣的感覺,覺得侯君集也不過如此,未必就比他出色。隻是一直礙於夷男的命令,他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但是他身旁的兩位心腹,卻一直在暗中相勸。

    攣棍六渾、須卜破泉帶皆是跟隨大度設十數年的戰將,對於大度設忠心耿耿,處處為大度設考慮,對於鳩佔鵲巢的侯君集有著萬分的不滿。

    這一日大度設突然得到杜荷使者求見的消息。大度設有些訝異,在草原上可不流行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習慣,他們也很少遇到這種事情。

    因為草原人嗜殺,對於生命的價值看的很低,而且喜歡戰前殺人祭旗,派遣使者幾乎是送給敵人祭旗一般的存在。大度設重來沒遇到這種事情,心中泛起古怪好奇的情緒,心中更多的還是自喜自得。在這軍營中,侯君集才是名義上的老大,杜荷的使者不去找侯君集,卻來找他,這不正是給他上臉嗎?

    對於杜荷,大度設並沒有什麼好感,最早在長安的時候,還生過些許摩擦。不過那都是過去事了,而且杜荷是憑藉實力勝他的,草原人對於功夫高強的勇者有著一顆嚮往,敬慕之心,故而大度設心底對於杜荷也沒有多少恨意,充其量也是有些不順眼而已。但對於侯君集,他是確確實實的討厭,杜荷給他長臉,也樂得見一見這所謂的使者。

    假若使者出言不遜,那便將他殺了祭旗,若使者識趣,饒他一命,也沒有什麼損失。為了安金起見,他特地召集了幾位心腹將軍在一旁護航。

    「秦立見過薛延陀少主……大度設大人!」秦煜恭恭敬敬向大度設行禮,如今他打扮成了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穿著唐朝的儒士服。因為年紀不大,瘦弱纖纖的,到有幾分文士的風採。

    大度設見來人如此知禮,不但稱呼他為「薛延陀少主」,還特地在名字後面加了一個大人,這在薛延陀都不曾有過的事情:薛延陀的將校通常隻是稱他為少主。一時間也感到很是自得,得意地揮了揮手,揚聲問道,「你就是杜荷的手下,不知道杜將軍派你前來,有何見教?」

    秦煜道:「我家將軍多次對我們說,草原英雄以大人為尊,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他得知大人駕到,說與大人這樣的勇士為敵,簡直是命運的捉弄。若非彼此敵對,他萬萬不願與大人交手。雖然即將兵戎相見,也不能對您失了敬意。特命小的送上一口寶刀,以表敬意,同時也酬謝年前在薛延陀汗庭的熱情款待。」

    大度設臉露喜意,恭維的話人人愛聽。便是明白秦煜說的,未必是由衷之言,也忍不住沾沾自喜道:「杜將軍太客氣了,不能與他把酒暢談,也是我心中的一大憾事。」他見秦煜兩手空空,也知刀在何處,高呼一聲:「將刀逞上……」

    帳外的兵卒送上了從秦煜手中卸下的寶刀。那是一把華麗精美的唐刀,唐刀擁有者這個時代最高端的技術,是每一個將軍都渴望佩戴的寶刀。大度設腰間也有一把,但與秦煜送上來的這把,卻有著天地之別。這把刀是李世民贈送給李績的佩刀,為了這一戰,李績將它給貢獻了出來。這皇帝送的刀,又豈是尋常兵器可以比擬的?

    大度設樂不可支的摸著寶刀,臉上都笑開了花。那人家手短,收了這麼好的寶貝,他也不好意思繃著張臉了,忙讓秦煜入坐。

    秦煜坐在一旁的馬扎上,耳中隱約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道影子出現在帳外。帳外的守衛的倒影,也似乎做了行禮的動作,心中一動,知道是侯君集來了,開口笑道:「這把刀是不錯,不過我家大人有些不好意思送出手。因為寶刀贈英雄,這把寶刀不是最好的,有些配不上大人這樣的英雄。隻是好刀在那侯君集身上,侯君集的佩刀是我大唐陛下親自贈送的,削鐵如泥,非英雄不能持有……」

    他說道這裏,大度設臉上失去了笑容,哪知秦煜話音一轉,道:「我家大人不止一次長嘆,刀是好刀,隻可惜落在了一個蠢才的手上。我家大人本打算將那把刀搶來,贈與大人。隻可惜那侯君集是屬狗的,跑的比狗還快,抓不到他…」

    這一番話說得大度設心花怒放,仰天大笑道:「杜將軍的好意我大度設心領了,不過…侯君集在你們大唐可是赫赫有名,說他是蠢才,那也言過其實了啊…」奏煜正榮道:「不瞞將軍,侯君集在大唐確實是戰功赫赫,但所斬獲的功績多依賴大唐王朝的強盛,或者對手的愚笨,那是以強勝弱,根本不值得一提。哪裏比得上我大唐陛下的三千破十萬,我家大人的七千破七萬?

    他……不過就是名過其實的小人物而已,大人且不聞前兩仗遇上我家大人,那就露底了?我家大人今年才剛剛二十歲,除去這次北伐不算,他也不過打過兩仗而已?侯君集若真的名副其實,又哪裏會敗的那麼凄慘,連小命都快丟掉了….秦煜本來就是一個小滑頭,狡猾機靈,挑撥離間起來還不忘記結合實際。雖是滿口胡言,卻又讓人覺得有那麼一會事情。

    聽的大度設也不由自主的點頭,均在想:「若侯君集真如傳言說的常勝不敗,又怎麼會兩次擺在一個少年手裏?」「氣煞我也…」侯君集隻聽得瞳孔都在收縮,兩眼蒙,麵皮火燙,耳朵裏嗡嗡作響,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聲,撥出寶刀殺向秦煜,就算是與大度設撕破臉,也要將這個殺的碎屍萬段。秦煜早有防備,身輕如燕,連續兩個轉身來到了侯君集的身側,對著他的屁股一腳踹了過去。侯君集武藝在秦煜之上,但他背後中箭,身手不靈便,遇上如猴般的秦煜,登時吃了大虧,來了一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看著侯君集,秦煜嘲諷的說了一句:「你就是那位這麼大年紀,還不能自理,拉屎,拉在身上的侯君集?」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0:26
第三十一章 流言攻勢
        
    你就是那位這麼大年紀,還不能自理,拉屎,拉在身上的侯君集?」

    這番話一出口,大度設、攣體六渾、須卜破泉帶以及營帳中的諸將……周圍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侯君集,目光中夾雜著吃驚、啞然、鄙夷等種種神色:一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將屎尿拉在身上,這是何等丟臉的事情。

    侯君集堂堂男子漢,威名赫赫的蓋世名將,竟然弱的連這種基本的事情都不能自理,還拉在了身上?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不敢相信。

    侯君集趴到在了地上,秦煜的那一腳並不重,然而卻觸及了他後背的箭傷,一時間無法起身。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薛延陀的諸將也無人過去攙扶,隻是在一旁冷眼旁觀,落井下石的報以異樣的目光。

    熟話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即使唇槍舌戰,也要保住他人的面子,維護他人的自尊。

    揭人短是極其不道德的行為。

    歷史上因為揭人短而怒殺人的事情屢見不鮮,朱元璋就曾因為年少好友揭他的短,被他殺了。便是胸懷大度的李世民,也因魏徵死前將他發現自己的短處寫成冊子,交給史官,讓史官記在史書上,而一怒之下,推了魏徵的墓碑。

    侯君集在高昌讓杜荷下了巴豆,而憋不住當著杜荷、房遺愛等人的面,一泡屎拉在身上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如今讓人當著大眾面前揭露出來,這讓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受得了。

    「噗……!」驚怒之下一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直接氣成了內傷,雙眼一白暈了過去。

    大度設揮了揮手,臉上一片鄙夷。草原人重視英雄尤其是那種驍勇無敵的鐵血男兒,像侯君集這麼「窩囊」的男人,正是他們人人鄙夷的對象,話也懶得說了。

    抬走了侯君集,大度設熱情的款待了給自己上臉又送自己寶刀的秦煜,還讓人殺了一頭羊,舉行了一個全羊宴席間漫不經心的詢問一些關於唐軍的消息。莫說秦煜不是行伍中人,什麼也不知道,即便他知道詳情,以他的機敏也不會透露半句。反而在不經意間將話題牽扯上侯君集,不動聲色的貶低著這位大唐名將,既不讓人覺得刻意做作,又達到了理想中的效果。

    賓主盡歡,秦煜酒足肉飽,悠哉悠哉的回去復命了。

    送走了秦煜,大度設與心腹攣輥六渾、須卜破泉帶聚在了一起。

    須卜破泉帶走一個直來直往的硬漢,直言不諱的叫囔道:「少主,侯君集好是可惡明明沒有什麼本事,卻妄自尊大,害的我方損兵折將。不如讓我一刀瞭解了他……」

    大度設閉口不言,沉默片刻,問向攣輥六渾:「你怎麼看,那秦煜的話」真假如再?」

    攣輥六渾有智有謀一直都是以大度設智囊的身份存在,見他問詢,沉吟道:「各有一半吧!先可以肯定侯君集絕對不是秦煜說的一樣,是一個廢材。但是面對秦煜的不屑,侯君集表現出來的態度也讓人懷疑。他沒有做出任何解釋的答案,而是氣暈了過去。足以證明他所說的話,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實的,讓侯君集辯無可辯。另外,侯君集兩次敗於杜荷,這也是無可改變的事實。由此可以看出,侯君集名氣雖大,可遠遠不是傳說中的戰無不勝,更加沒有想像中的厲害,不見得就會比少主出色。另外侯君集以往帶的都是唐兵,唐兵的作戰風格與我們薛延陀的兵馬有著實質意義上的差別,侯君集未必適應。他能夠在大唐戰無不勝,在我們薛延陀未必就如此。從與杜荷的兩戰的戰果,也可看出一些端倪。」

    大度設對於侯君集本就存著不服的心思,聽兩位心腹如此說來,也動了心思」猶豫再三,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夷男,咬牙道:「還是算了,任命侯君集是父汗的主意,不能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這樣吧,我修書將情況告訴父汗,就讓父汗來做決定。」

    大度設心性高傲,但對於父親夷男很是尊重。固然心中有千萬個廢去侯君集的念頭,但因為夷男的緣故,還是無法開這個口。

    須卜破泉帶、攣輥六渾見大度設拿不定主意,隻能嘆息著各自離帳。

    「可惡……」須卜破泉帶滿腔怒意回到了營帳,心中極度地煩悶。

    侯君集的出現,不但給大度設帶來了影響,連他自己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鉗制。

    他是死忠大度設的薛延陀猛將,以往大度設領兵在外,最為驍勇的他每戰必前,殺敵最多,勇名最盛,所搶獲的戰利品也自然是最多的。然而侯君集卻讓他坐上了冷板凳,將他放在一旁冷藏。

    侯君集其實並不是不想用須卜破泉帶,但須卜破泉帶擺明了是大度設的人,對他全無尊重之意,便是他在如何的擅戰,侯君集又怎麼會派一個不會聽從自己命令的人上前線作戰?

    但須卜破泉帶卻不管那麼多。草原人重視武勛,不讓他上戰場便是他的敵人。

    大度設不願忤逆夷男的命令,也就意味著他依然得不到上戰場的機會。

    「當當當……」

    一陣急促的兵器碰撞聲傳入耳中,隨即還夾雜著陣陣呼喝聲。

    須卜破泉帶猙獰一笑,胸中的怒火找到了宣洩的地方。他雖未親眼見是怎麼回事,但角鬥、比武這是草原上最基本的娛樂,草原人不論大小,無事的時候都喜歡玩這個,以武勇著稱的須卜破泉帶也喜好這一口。當下心情煩躁,正好找幾個對手泄一下。

    轉個彎,來到了營旁空地,上百人圍成一圈,坐在空地上,圈中兩位壯漢戰的正歡。

    須卜破泉帶看的一怔,臉露驚疑,對戰的兩人有一人他識得,乃是他麾下的猛將巴傑拉。巴傑拉武藝固然算不上最好,可一根鐵棒揮舞起來,十數人也難以近身。

    可一個陌生人卻依仗一對重鐵錘打的巴傑拉節節敗退,幾乎沒有什麼還手之力,這……

    「砰!」一聲巨響。

    陌生人的鐵錘砸在了巴傑拉的鐵棒上,鐵棒脫手而出,掉落在地上吧傑拉雙手抽搐,顯然無力再戰。

    「好……」呼喝聲再次響起。

    「厲害,厲害,在你手上,我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巴傑拉輸的心服口服,由衷讚歎。

    「啪啪啪!」異常響亮的掌聲響起,須卜破泉帶大笑著走進了人群道:「好勇士,巴傑拉,我們軍中什麼時候出現這麼一個了得的人物。」

    巴傑拉見是須卜破泉帶,忙拉著身旁的壯漢,上前問好:「大人,我這就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兒時的玩伴,叫巴宇興。我們的關係就如母狼肚子裏同時出生的兩隻小狼。他比我更壯,更猛。本打算介紹給大人認識,隻是最近大人心情不好,一直沒有打擾。」

    須卜破泉帶佯怒道:「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我最敬勇士。有勇士來投,我高興都來不及,哪有什麼怒火。來,這位巴宇興勇士,我們草原人用拳頭說話,我們就打一架。你要是讓我滿意,我立刻提拔你為千夫長,給你幾百名狼崽子,跟我一起上陣殺敵。」

    「謝大人……」巴宇興為人魯鈍老實,並不怎麼會騙人,但隨著跟皇甫皓華、秦煜這些人混久了,也學到一些本事。不怎麼高明」然而他一副蠻厚的樣子,這不高明的騙術,卻比皇甫皓華、秦煜的高級騙術更要讓人信服,就如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傻子說謊一樣,巴宇興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微微露出激動興奮的神色,便以讓須卜破泉帶好感大生。因為草原人都有一顆好勇鬥狠之心,一顆嚮往戰場的心。

    「來吧……」須卜破泉帶拔出了佩刀,擺開了架勢。

    巴宇興毫不猶豫的舞起了雙錘向須卜破泉帶砸去。

    巴宇興身強力壯,本就神力驚人,為人直腸子,沒有什麼花花心思,學什麼東西能夠百分百的投入,將十二分的精力都用上去,又有名師周振威的指點,兼之學習了鐵血心法,一身武藝,早已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在馬上或許比不上須卜破泉帶,步戰卻是穩操勝券。

    不過為了達到目的,巴宇興還是私藏了幾成功夫,並沒有使出全力,與須卜破泉帶大戰了三百多回合,不分勝負。最後以體力不支為借。自動認輸,留了須卜破泉帶的面芋。

    須卜破泉帶對於能與自己對戰三百合不分上下的巴宇興極為欣賞,破例將他提拔為千夫長了。

    在大唐升官需要講究身份功績,可在薛延陀隻講實力,隻要有驚人的武藝,哪怕你是一個最下賤的奴隸,也可以一躍成為領兵將校。

    須卜破泉帶請巴傑拉、巴宇興喝酒。

    須卜破泉帶本就心情不好,喝起酒來也有幾分買醉的意思,仰頭牛飲,不多時眼中以出現三分醉意。

    巴宇興直接問須卜破泉帶有什麼心事。

    若是常人這麼問,須卜破泉帶或許還會有幾分警惕,但巴宇興憨厚之極,隻讓人覺得這是在關心他,戒心全無,直接說出侯君集的事情。

    巴傑拉氣得是義憤填膺。

    巴宇興也故作憤怒,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好無恥的侯君集,假若是我,受到了這種羞辱,早就躲起來,沒臉見人呢……。」須卜破泉帶聽的眼中一亮,咧嘴一笑。

    第二天,整個薛延陀的軍營都在盛傳侯君集的無能,以及拉屎拉身上的壯舉,全軍上下無不鄙夷嘲笑。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0:57
第三十二章 與其勝,不如敗

    俗話說「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人活著,爭的就是一張臉。不論你的目標誌向是如何的偉大,又或者是如何的渺小。不論你的地位是如何的孤高,又或者是如何的低賤。在你存在的那個一人際關係的圈子裏,都需要有一些相互依存的尊重。

    人之所以會努力,賺取這份作為人的尊重,佔據比例的絕大部分。

    一個人,若連起碼的臉都不要了,那他還有什麼捨棄不下?

    侯君集顯然沒有到這個境界,他不僅要臉,而且很重視臉,是那種很要面子,死要面子的人物。

    如今整個薛延陀軍營,對於侯君集的態度都是那種不屑,鄙夷,便是一個小率,也看不起侯君集的存在,完完金金將他孤立起來。鬧事的人還在背地裏稱呼侯君集為「侯娃子」,因為隻有娃兒才有本事有權力,屎尿無法自理。

    雖然侯君集名義上依然是三軍統帥,然而已經沒有幾個兵願意聽從他的號令了。

    他想巡營,身後的目光卻如針如刺,讓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便是白起、韓信這類蓋世名將也無能為力,更何況侯君集還沒有到白起、韓信那個境界。

    侯君集被逼無奈,隻能以重傷為由,將指揮權交給了大度設,一個人躲在營帳裏,足不出戶。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對侯君集報以一樣的眼光,能夠理解侯君集的也有那麼一個,也就是薛延陀的戰將之一範昊。

    範昊是忠於夷男的一位薛延陀猛將,與大度設關係一般,並不密切,能夠認真的執行侯君集的每一個命令。侯君集將他帶在身旁行事。久而久之,侯君集那一身的真才實學影響到了範昊,讓範昊對於這位名將生出了敬慕之意。

    他一直跟隨在侯君集的身旁,自然也沒有人雲亦雲,認為侯君集兩敗,不是侯君集的能力不足。反而覺得侯君集了不起,換做大度設來打這兩仗,他絕對沒有這個能力打的如侯君集一般精彩。

    「大將軍……」範昊拿著上好的刀傷葯,打算親自給侯君集換葯。侯君集軍中也有隨行的軍醫,但是因為被醫者是侯君集,處理傷口起來,也是敷衍了事,反而不如範昊親自動手來的好。

    侯君集默然的躺在床上,心中五味雜陳,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前幾日,他還是手握十萬大軍的統帥,短短月餘功夫,他便成了人人唾罵的喪家之犬了,每每心念於此,眼中幾欲噴出火來;薛延陀蠻子安敢如此欺我。待此事了結,老子若不殺了你這狗賊,老子便不姓侯,跟你姓什麼一利裏哩氏!

    侯君集心胸狹隘,最記仇恨,此生有兩人必殺,杜荷此其一,大度設便是其二。

    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大度設在薛延陀的地位僅次於夷男。儘管造成這種局面並非是大度設刻意為之,但是以他的威信,壓制住這般流言,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然而大度設沒有,非但是沒有,反而落井下石,坐看事情的展,然後堂而皇之的從他手上以勝利者的身份,接過權力棒。

    若不是大度設有心如此,根本不可能鬧得這個地步。

    對於範昊的支持,侯君集還是很感激的,患難見真情,莫過於此了。

    「少主,最近動靜很大,有與大唐一戰的勢頭……」範昊話語中露著憂色,他敬慕侯君集,但忠於薛延陀,並不願意見到薛延陀失敗。

    侯君集趴在床上,聞言不覺得任何意外,冷冷一笑道:「他剛剛從我手上奪取兵權,自然是想好好的表現一下,讓可汗與金軍上下的將士都知道他比我侯君集更有本事,更有能力統帥三軍。可以肯定,在近期內,大度設便會出戰唐軍……」

    範昊沉聲問道:「那大將軍覺得少主此次出戰,勝率是多少?」

    侯君集不屑一顧的一笑:「就憑他,便是遇上薛萬徹、契茲何力他也未必能夠取勝,更別說是厲害的杜荷、李績了。等著吧,大度設會敗的很慘,仗難打了。」

    範昊臉上一變,失聲道:「那應該怎麼辦?大將軍,不如你重新奪回兵權,助我們取勝吧…我相信,隻有大將軍才能戰勝大唐……」

    侯君集悠哉的趴著,冷笑道:「別傻了,現在整個薛延陀兵率,對我侯君集全無遵從之心,現在讓我領兵,敗的更慘…唯一的翻身機會隻有一個,讓大度設知道李績、杜荷的厲害,隻有如此,他才會意思到自己的愚蠢,自己的無知,然後心甘情願的將軍隊交還給我,並且全心全意的助我破敵。那時,將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範昊無可奈何的長嘆了口氣。

    侯君集道:「範昊,你跟我走得近,大度設必然會遷怒於你,不會讓你上陣殺敵,你正好利用這空閒的時間給我辦件事情。薛延陀軍中必然存有唐軍的細作,而且地位不低…你幫我查一查,但凡最近提拔的將校都給我留意一下,他們很可能就是唐軍的內應。」

    範昊肅然領命,告辭離去。

    剛走出帳外,範昊突聽帳內傳出一陣嘆氣:「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勝利……若是勝利,那真的就沒有什麼希望了。」

    因為道路泥濘,而唐軍打的又是消耗戰的用意,李績的主力大軍也沒有過早的行動,按兵不動,整軍備戰。

    這一天杜荷得到了秦煜的來信,流言攻勢,獲得成功,侯君集受到金軍上下的鄙夷,無臉面繼續領兵作戰,已經以傷重為藉口,將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大度設。

    「太好了。」杜荷高興的當場一揚手,急不可待的往李績營帳走去,將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給了李績。

    李績聞訊也動容的站起,笑道:「侯君集果然受不了了,不得不說,你小子這一招可真夠缺德的……侯君集當場就氣的吐血暈倒。」

    「嘿嘿……」杜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果他知道當初是我下的瀉葯,促使他丟次大臉的,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氣死過去……」他不經意的說著,突然覺得李績的臉色有些異樣,趕忙閉嘴。一時嘴快,竟然忘記李績並不知道當時的詳情。那時候的侯君集是大唐的三軍統帥,這給三軍統帥下葯,可不是一條能夠隨隨便便敷衍過去的事情。

    「怎麼……」李績臉上露著怪笑:「不解釋一下?」

    「好啦……「杜荷無奈的將當時的情況一說,「我發誓,那時我隻是想給他一個小小教訓,誰知道他竟然顛倒是非的想要害我,一時也下了重手,老天可以證明,我當對並不知道那巴豆的葯效是那麼的厲害……」

 李績點頭正容道:「確實,也隻有老天知道,你小子是怎麼想的。算了,就當我沒聽過,不敢招惹你,免得落得跟侯君集一樣的下場……」他開始還繃著張臉,但說道後面臉上卻露出了打趣的笑意。

    杜荷見李績沒有追究,也稍微的鬆了口氣。

    李績沉聲道:「不說這些,侯君集交出了兵權,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以他的個性,是不可能助大度設與我們作戰的。我們接下來的敵手,將是大度設了。此人我瞭解過,作戰勇猛,精通戰術,也算是一員虎熊之將。有些本事,然而跟侯君集比較起來,相差太遠,以我們的軍勢,要勝他,應該不難。你有什麼看法?」

    老謀深算的李績在心中已經有了定計,眼中流露著些許狡詐的神色,有心考一考杜荷,道:「用兵之道,以正為先。現在我們的實力在對方之上,將領的素質也勝於對方。完金沒有必要耍什麼陰謀詭計,正面進攻就能取得勝利。」

    杜荷沉吟了片刻,隨即笑道:「大總管休要考我,取勝是最愚蠢的做法。」

    李績眼露笑意,卻是一臉茫然道:「這話怎講?」

    杜荷道:「逼迫侯君集放棄兵權,關鍵在於三點。其一、侯君集愛面子;第二、大度設自視甚高;其三、薛延陀上下不服侯君集。我們之所以計成,也是利用了這三點要數。而薛延陀的軍隊以速度為先,進可攻,退可守。他們可大勝,卻難以大敗。我們若再正面勝過大度設,就如給他一巴掌,將他打醒過來,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愚蠢,從而為了大局,而將權力重新還給侯君集。他是薛延陀的少主,一但他全力支持侯君集,那麼也等於整個大軍重新回到了侯君集的掌握中,這麼做反而是在助侯君集一臂之力。反之,我們若是敗了,則證明大度設要勝過侯君集,他比侯君集更為厲害。這樣一來,徹底的絕了侯君集重新掌兵的念頭,我們還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細細的謀劃,爭取一戰破敵,給予對方最大的重創。到那時,便是大度設幡然醒悟,將殘兵敗率交給侯君集,侯君集也沒有力量與我們抗衡了。」

    「故而……」杜荷自信滿滿的說道:「末將覺得,與其勝,不如敗。」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02
第三十三章 生為大唐人,死為大唐鬼

    「與其勝,不如敗……」

    六個字看似簡單,執行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詐敗,即不能損失的敗慘重,也不能顯得太做作,是一個非常困難的辛苦活兒。

    大度設雖說不是什麼名震天下的名將,但是在草原上身經百戰,也習過兵法韜略,並不是一無是處,還是有些本事的。草草詐敗,未必能瞞的過他。

    這裏也充分的體現了李績這位百戰名將對於大軍的掌控能力。

    七萬大軍在他指揮之下,就如他的兩條手臂,靈活自如,進攻退守,渾然天成。當勝則勝,勝的毫不拖泥帶水;當敗則敗,敗的理所當然,毫無破綻。杜荷在一旁看的受益匪淺,捫心自問,領兵三萬,已是他的極限,像李績這樣指揮七萬大軍,指揮的如此順手,實在讓他覺得佩服,外加些許羡慕,私下裏與李績道:「大總管用兵調度有序,實在讓人驚嘆……末將領三萬先鋒軍,若在多給我個一兩萬,我怕是不戰自亂了。」

    有多少能力,帶多少兵。

    此話一點也不假,劉邦最多隻能領兵五千,而韓信卻是多多益善,便是給他百萬大軍,他依然能夠指揮的井然有序。

    李績啞然失笑,搖頭道:「你這小子,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呢?」

    杜荷道:「自然是在誇大總管。」

    李績白了白眼道:「在你這個年紀,給我萬餘兵馬都難以掌控自如,你能領兵三萬,還不知足?欲統率萬人之眾,必先能統率萬人之智,你這個年紀,有如此成就,已經羞煞旁人,你還不知足,真想逼得他人走投無路?」

    杜荷吐了吐舌頭,默念了一句「欲統率萬人之眾,必先能統率萬人之智」,心中隱有所悟。

    李績笑道:「你覺得韓信領一千兵馬與彭越對戰,誰勝誰負;霍去病領三十萬大軍與衛青三十萬大軍對戰,誰勝誰負?」他留給了杜荷一個謎題,笑著留下了杜荷一人,靜靜思考。

    無論是李世民、李靖還是李績,對於杜荷都抱有極大的期望,經常根據自己多年的經驗心得,指點他用兵之法。

    杜荷腦中不斷的思考,韓信用兵之能,遠遠勝於彭越,然而彭越也不是等閒之輩,他是游擊戰的鼻祖,楚漢爭雄時期,他領兵在項羽腹地搗亂,項羽都拿他沒轍,韓信在兵少的情況下,真不一定能夠戰勝彭越。至於霍去病、衛青。霍去病慣於兵形如水,不拘泥於常規戰法。他擅長小規模的孤軍作戰,兵卒多了反而不能夠精准的貫徹他的戰術意圖,至於衛青則是三軍統帥,擅於指揮大軍作戰。

    在兵少的情況之下,霍去病能夠勝過衛青,這兵一多,反而比不上衛青了。

    杜荷眼中一亮,忽然之間,隻覺得心胸豁然開朗,領悟了李績話中的真義。

    薛延陀軍營。

    大度設高坐攆帳上首,在他左右皆是把酒祝賀的薛延陀將校。

    此時此刻,這位薛延陀少主,已經一掃在侯君集麾下的窩囊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吐氣揚眉。自從奪了侯君集的兵權以後,大度設便決定以勝利告訴全軍,告訴夷男,他薛延陀的少主,大度設,絕對不輸於侯君集這一個外人。

    此後不久,他便領著三軍,在廣闊的草原上與唐軍接觸。

    在過去的一個月裏,對峙於草原上的唐軍、薛延陀二人各自發動了幾次攻勢,小規模的摩擦,不計可數,但略有規模的戰役,一共打了六仗。面對唐軍的最高軍事統帥李績,大度設的戰績是三勝一平二敗,相當不錯的戰績。

    比之侯君集對戰杜荷的兩戰兩敗,那之間的差距顯而易見。

    大度設比侯君集強,這個在薛延陀軍中已經成為供認不諱的事實了。整個軍營,不隻是一次傳出呼喊,假若一開始領兵的就是大度設,絕對不會有先前的兩敗。這是很簡單的邏輯關係,侯君集勝不過唐軍的先鋒將,而大度設卻戰勝了李績這位唐朝的主帥,自然是大度設更有本事。

    因為大度設的勝利,薛延陀上下對於侯君集的鄙夷更盛了,一個個的都認為他不存在,對於薛延陀來說,才是天大的好事。

    至於夷男,本來覺得大度設莽撞了,想讓他將軍權還給侯君集,然而大度設的勝利卻讓他閉上了嘴。夷男並不認為自己的兒子的本事能夠勝過侯君集,隻是覺得侯君集的作戰風格,並不適合他們草原上的民族,隻是修書寬慰,也沒有在提讓侯君集重新掌兵一事。

    侯君集重掌兵權的希望,已經屈指可數了。

    「來,敬我們偉大的少主一碗。」但須卜破泉高舉著酒腕,粗獷的臉上充滿了豪爽的微笑,自從大度設重掌兵權之後,他當即得到了重用,對唐的三場勝戰中,都有他驍勇的英姿,取得了不菲的武勛。

    但須卜破泉起了一個頭,餘下諸將的讚美聲也接連不斷。拍馬屁,這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權力,便是在草原上,也廣為盛行。

    大度設也高舉著酒碗,高聲道:「謝大家吉言,我大度設一定會帶著大家戰勝唐軍,終有一日,會殺過長城,讓你們見識一下長安的風光,喝。」

    酒是草原人必不可少的東西,在軍中也無禁酒一說,痛快暢飲,無所禁忌。

    酒足飯飽,攆帳中不知不覺,隻剩下大度設與他最親密的部將攣鞮六渾、須卜破泉帶。

    在這兩名愛將面前,大度設也撤下了自信滿滿的面孔,將碗放在桌上,失去了痛飲的心情。

    「怎麼了,少主?」攣鞮六渾心細,發現了大度設的異樣。

    大度設道:「那個叫李績的不可小覷啊,交戰了一個半月,雖然我們佔據了上風。可是始終沒能傷他們筋骨,想要取得大勝,並不容易。別忘了,大唐來攻的不隻是這一路大軍,我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取得勝利。」

    這亦是李績、杜荷的高明之處,他們並不是一仗潰敗,而是敗而勝,勝而敗。即可以將傷亡減至最少,也能取得完美的效果。畢竟在怎麼說李績也是唐朝名將,假若在大度設面前全無還手之力,那便太假了。

    攣鞮六渾心念當前的戰局,眉頭也跟著皺起,沉聲道:「少主顧慮的正確,我們要的不是小勝,而是大勝,諸路大軍來襲,我們這支主力軍拖不起,必須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須卜破泉帶大大咧咧的,粗聲道:「怕什麼,少主如此厲害,李績小兒算什麼東西……下次再戰,少主,再讓我當先鋒軍把,哼,前些天在戰場上遇到了契苾何力那個混球,他作為鐵勒勇士,竟然甘願給唐朝當狗,下次遇見,他非宰了他不可。」

    攣鞮六渾忽然道:「契苾何力,就是那個『契苾族』的族長,我聽過他,他是草原上遠近聞名的勇士,也是一個孝子,兩個月前,就是他偷襲我們軍營,讓我們吃大虧的……」他一拍大腿,笑道:「少主,我有一計,應該可行。契苾何力在唐軍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如果他願意歸順我軍,取勝輕而易舉。」

    大度設眼睛一亮,遲疑道:「若是成功,確實有效。可契苾何力會答應嗎?雖然他是鐵勒人,與我們同族同宗,但他在唐朝的地位不低啊……」

    攣鞮六渾冷聲道:「據我所知,契苾何力的母親姑臧夫人在涼府,他為人至孝,我們以他母親為人質,逼他就範。」

    「這……」大度設為人有著草原人的豪氣,有些恥於這種手段。

    攣鞮六渾勸誡道:「少主,大局為重……為了勝利,在這種情況下,又有什麼手段不能用的?」

    大度設沉默片刻,點頭讓攣鞮六渾去辦了。

    半個月之後,契苾何力的營中突然迎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契苾何力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實在記不起他是誰來著,「你說你是族人,我怎麼不記得你?」

    來人神秘兮兮的道:「大人不識得在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識得大人……請稟退左右,我阿裏納有要事與大人商議。」

    契苾何力臉色一沉,怒道:「在我軍中沒有什麼秘密可以隱瞞的,有話就說……」

    那個叫阿裏納的見左右都是鐵勒打扮的護衛,猶豫了會兒道:「在下來至草原,與大人同為鐵勒人,難道算不上是族人嗎?像大人這樣的草原勇士,應該為草原富強而戰,但大人卻委身與唐朝的皇帝,不覺得羞愧……」他打算用長篇大論說服契苾何力,但他話沒有說完。

    契苾何力就已經氣的跳起:「原來是說客,來人,將這傢伙押到大總管軍營去,交給大總管發落……」他一句話都不願意聽下去了。

    阿裏納臉色巨變,故作鎮定道:「大人難道就不當心你母親的安危?」說著,他忙從懷中拿出了一把彎刀。

    契苾何力目光落在那把彎刀上,雄壯的身軀搖搖一晃,險些栽倒在地,虎目中已經隱隱有淚光閃現,他認識這把刀,這是他父親送給他母親的信物,母親從不離身的信物。

    「我明白了。」契苾何力凄慘一笑,厲聲大笑:「告訴大度設,我契苾何力生為大唐人,死為大唐鬼。此生絕不背唐。」

 他拔出佩刀,一刀將自己的耳朵割了下來,丟給阿裏納,顧不上鮮血淋漓的容貌寒聲道:「將這個拿回去,讓他們要殺便殺,並且告訴母親大人,就說孩兒不孝,保護不了她老人家。等滅了薛延陀,為大唐盡最後一分忠後,必定在她老人家墓側掘墳前自埋,入黃泉伺候。此耳,先代我一命。」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06
第三十四章趁機出謀

    契苾何力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軍營。

    契苾何力也沒有做任何的隱瞞,畢竟他放走了一個薛延陀的說客,此事還是需要交待清楚的。

    契苾何力向李績請罪。

    李績感動的看著那血淋淋的耳朵根,長嘆道:「何力將軍忠孝雙全,李績慚愧,薛延陀賊子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之手段……可恨之極,可恨之極!」

    杜荷想起一事,表情有些怪異,他記得歷史上也有這麼一出,當然本質有些差別,同樣是生在契苾何力身上的。

    記得好像是貞觀十六年,契苾何力為人忠孝兩全,在這一年,奉命回家探母,順便視察本部落。部落中的一個領受到了薛延陀的收買,截了契苾何力的母親與弟弟。

    契苾何力安撫部眾,也讓薛延陀截了過去。消息傳到了大唐朝廷,眾人議論紛紛,有人乘機落井下石,覺得契苾何力是鐵勒人,跟薛延陀同族同宗,表示「人心各樂其土,契苾何力到了薛延陀,將如魚得水」。

    李世民用人識人之能,當世無雙,沒有聽從這些人的意見,表現了充分的自信,對群臣道:「契苾何力心如鐵石,一定不會叛我!」

    事實也是如此。

    契苾何力來到薛延陀可汗夷男的牙帳後,拒絕歸附,他箕踞而坐,拔出佩刀,大聲呼喊,「豈有大唐烈士,受辱蕃庭,天地日月,願知我心」。二話不說。割下左耳,表明自己效忠大唐的決心。

    李世民聞訊之後,感動的都哭了,以天可汗之尊,為了契苾何力向薛延陀低頭,派遣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到薛延陀,以下嫁大唐公主為條件,換回契苾何力。

    結果不用說了,李世民哪裏是言而有信的人物,他向薛延陀低頭,隻為了契苾何力這位忠心於自己的無雙義士,哪裏有心與薛延陀結親,賴皮賴掉了。最後更是派遣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掉了薛延陀。

    如今歷史已改,但隨著命運齒輪的推動,契苾何力還是割掉了自己的左耳。

    「難道這契苾何力與自己的這個左耳有血海深仇不成?」杜荷有些惡意的想著,雖說對於契苾何力這種節操,他很是敬佩,但腦中依然忍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不過更多的是再想,怎麼樣才能將契苾何力的母親救回來。

    契苾何力不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假若他的母親真的讓大度設所害,可以肯定,便是用十頭牛,那拉不回他求死之心。

    杜荷現在最擔心的是那位使者回營之後,大度設一怒之下,殺了契苾何力的母親,這樣就算踏月留香是如何了得,也無力將一死人救活,心中不免暗嘆:「如果契苾何力婉轉一些,便好了。猶豫一二,爭取一些時間。」

    心念及此,一瞬間,杜荷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電光,雙手一合,生出了一個想法:「也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奠定勝局。」他見營帳中隻有李績與契苾何力兩人,上前道:「大總管,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施行詐降計,這樣即可以暫時保住何力的母親,也能夠利用此契機打破僵局。」

    李績讓契苾何力的忠心所感染,並未往深處去想,此刻聽杜荷提醒,眼中也是一亮。

    他們的戰略目的是拖住薛延陀的主力大軍,為其他的幾路唐軍牽制住對他們最具威脅的侯君集。如今侯君集已經交出了軍權,他們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

    但是領兵在外,哪能不求勝利。

    達到了目的,下一步,自然要想著在不破壞戰略目的的情況之下取得勝利。

    假若詐降計能成,取得勝利就離他們不遠了。

    契苾何力也不是庸將,隻是至親的母親被劫持,腦中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聽杜荷一提醒,幡然醒悟,道:「該死,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我已經回絕了大度設他們,在使用詐降計已經無法奏效。」他說著一臉的懊惱。

    李世民對待契苾何力如國士,契苾何力自然對李世民奉為唯一的君王。隻要能夠為大唐打勝仗,他並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委屈。

    「不然……」杜荷自信笑道:「一次拒絕並不代表什麼,隻要隨意找個藉口就能敷衍過去。就說……昨夜身處軍營,四處都是唐兵唐卒,無法直言以對,隻能以此來證明自己,割耳朵,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做做樣子……我知道,這樣說是對何力將軍的一種侮辱。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合理的解釋。我認為就算昨夜何力將軍答應了薛延陀的來使,大度設也不會盲目的相信,關鍵還是在於如何取信與他……」

    契苾何力並不在乎杜荷這麼說,點頭道:「如此……可行。」

    李績沉默片刻,然而肅然的看著杜荷道:「我不反對,但杜將軍莫要忘了,何力將軍的母親還在大度設的手上。何力將軍拒絕歸降,何力將軍的母親也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大度設為人,還算磊落,不是那種對婦孺下手的人物,下辣手的可能性不大。可一但何力將軍詐降成功,薛延陀慘敗,那何力將軍的母親就必死無疑了……」

    契苾何力對於大唐赤膽忠心,為了勝利逼死契苾何力的母親,逼死契苾何力,李績自問做不到如此鐵石心腸。最關鍵還是沒有到非常時期,不需要走這極端的路。就算他們不能取勝,但隻要拖住侯君集就是勝利,沒有必要犧牲契苾何力的母親,犧牲契苾何力。

    杜荷笑道:「末將不是冷血動物,不會為了勝利也讓任何人付出沒有必要的犧牲。可我覺得老夫人在大度設手上,就是一大危險。就算現在大度設沒有殺人之心,並不意味著以後沒有。比方說何力將軍在戰場上壞了他們的好事,又或者說何力將軍斬了對方的將軍領,這一切一切事情的生,都可能成為薛延陀殺老夫人的理由動機。與其將老夫人生還的希望寄託在大度設的心慈手軟上,不如想法子營救。讓何力將軍詐降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營救老夫人,第三步,才是取勝。」

    契苾何力激動的當場跪了下來:「副總管要是能就回我母親,契苾何力下輩子甘願鞍前馬後,為副總管賣命。」

    杜荷趕忙將契苾何力扶起。

    李績沉聲道:「營救老夫人的事情有幾成把握?」

    杜荷答道:「我有一群武藝高強的江湖朋友,他們身懷絕技,最擅長這種營救的任務。在薛延陀軍營裏不足一成,但隻要想辦法將老夫人帶離軍營,押送至薛延陀汗庭,那成功的幾率即可達到七成。」

    李績並沒有細究什麼江湖朋友,展顏笑道:「這容易,何力將軍的母親至少也有六七十的高齡了,這類人體質弱,受不了軍營的惡環境。隻要何力將軍表示出歸降之意,他們便不可能坐視老夫人受到危險,送與後方修養軟禁,完全能夠在意料之中。」

    杜荷嚴肅道:「雖然不敢保證,百分百成功,但我一定盡力而為……」

    契苾何力也明白事理,感激的點了點頭。

    李績一拍手掌,道:「這樣一來,老夫人那裏可以暫且放下,接下來就是要看一看用什麼樣的誘餌,才能讓大度設相信……」

    薛延陀軍營。

    大度設得到了契苾何力的回應,氣得直跳腳,怒罵契苾何力是族中的叛徒,敗類。

    攣鞮六渾也暗自生怒,勸說大度設殺了契苾何力的母親。

    大度設想了想,還是沒能下得了手。作為以草原英雄自居的人物,對於老弱婦孺,大度設還是有著一定憐憫心的。

    還沒有過兩個時辰,大度設意外得到了契苾何力使者求見的消息。

    大度設態度不善的接待了來使。

    契苾何力使者也是杜荷安排的,是踏月小隊中的一員,地位僅次於皇甫皓華的存在,叫做苗旭。

    面對大度設,苗旭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希望能見一見老夫人,並且表示,隻有見了老夫人才能繼續談下去,不然什麼也不用說。

    大度設隱約有些明白苗旭的意圖,讓人帶著苗旭去見契苾何力的母親。

    苗旭隻是照上一面後,二話不說調頭就走了。

    倒不是老夫人受到了什麼不公正的待遇,而是長途跋涉,加上環境惡劣,兼之身為人質,心情沉重,幾樣事情一壓,老夫人已經病倒了。

    大度設讓人將苗旭擒下,怒喝道:「好個蠻子,真當我軍營是你家的攆帳,隨意進出?」

    苗旭冷哼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們如此對待老夫人,我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大度設聽出了言外之意,驚喜萬分,笑道:「誤會,並非是我們虧待了老夫人,實因老夫人年事高,軍營氣候惡劣所致。等會我便送他回薛延陀汗庭,讓奴隸好生伺候,讓大夫全天候的為老夫人待命。」

    苗旭聽到這裏,表情也跟著緩和了,淡淡的說明了來意。

    「大人說了,他是不會加入薛延陀的,但為了老夫人,他願意以重要情報,換取老夫人的安危。」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10
第三十五章 李雪雁的怨念

    大度設送走了苗旭,問向身旁的攣鞮六渾,道:「你覺得契苾何力是真心還是假意?」

    戰爭就是如此無奈,大度設為了勝利,不顧他人恥笑的劫持了契苾何力的母親,換來了契苾何力願意提供幫助的成果。然而,這事情是成了,但還需慎重其事的考慮其中是不是有詐。

    攣鞮六渾搖頭道:「這還真不好判斷……使者的理由合情合理,身在唐營重地,契苾何力最先的拒絕可以理解。他為人至孝,為了母親,透露情報,並非不可能。但是契苾何力深受唐文化的毒害,對忠對義,很是執著,也不是沒洩露假情報的可能。不過不論真假,隻要我們小心謹慎,處處留一份心,也不怕他們耍花樣……」

    長安杜府。

    新年已過,長樂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各種珍稀的安胎補品從皇宮大內送入府中,經驗豐富的產婆,安胎大夫,無一不二十四小時待命,那架勢比生龍子龍孫還要隆重,很是誇張。

    這也是沒辦法,並不是杜府的人喜歡排場,這一切的一切,大多都是大唐皇帝李世民,國母長孫皇後親自安排的。便是想不隆重,也是不成。

    對於長樂這寶貝女兒的第一次懷胎,李世民、長孫皇後心中的緊張感毫不遜色杜荷這個丈夫。

    長樂在李雪雁的陪同下,與府中花園散步。

    長樂經過多方滋補,面色紅潤,容光明艷,那無人可以下筆描繪形容的絕世容顏上洋溢著幸福愉快的笑容,更顯得光彩耀人,那原本出眾的身材變得更加豐滿圓潤了。

    李雪雁雖是少見的佳人,但與長樂一比,高下立判。

    李雪雁的目光不時的在長樂的胸前瞟過,又看了看自己的,欲言又止,見左右無人,偷偷的附耳輕聲道:「長樂姐姐,你發現沒有,你的胸部好像大了一圈呢……」

    「咳……」長樂聽了一呆,哪裏想到李雪雁莫名其妙的冒出了這一句,驚愕之下,讓口水給嗆到了,連咳了幾下,羞怒之下,錘了李雪雁幾拳,嗔道:「作死啊,哪有……」

    李雪雁瞪眼道:「怎麼沒有,就有、就有……你原來的胸部隻比我大些,可大不了多少……你看你,現在都快比得上媚娘了。」她語氣酸酸的,三女中論相貌,自然是長樂當之無愧,可比身材,堪稱妖精級別的武媚娘,就要勝上一籌了。長樂的凶器比常人要大一些,李雪雁要比常人小上一點,恰是三女中最小的。雖然算不上貧乳,飛機場,但也差不多了。

    儘管杜荷常說什麼聽不懂的「貧乳賽高,傲嬌萬歲」之類的話來安慰,但是李雪雁還是很在意的,尤其是聽閨中密友說什麼男人都喜歡胸大的女人,這件事情後,更是如此了。

    她覺得自己年紀比長樂小,應該還會長。不敢跟武媚娘比,能夠勝過長樂,或者跟長樂一樣,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最近這幾月,至長樂懷孕之後,李雪雁現長樂的胸部日新月異,越長越大,現在都快媲美武媚娘了。

    這讓李雪雁情何以堪啊!

    今天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長樂也有這種感覺,畢竟肉長在自己身上,大有沒有大,註意的到。隻是讓李雪雁這樣子說出來難為情,才斷然拒絕。聽李雪雁說的如此肯定,也不知如何應對了,隻想找個地窖鑽下去。

    耐不住心中羞意,長樂疾走幾步,要逃避這種尷尬的局面。

    「別走呀……」李雪雁大急,哪裏肯放過長樂,追了上去,低聲道:「我聽生過孩子的人說,孕婦會有胖變形的跡象,有些瘦弱纖纖的婦人,甚至可能成為一個肥嘟嘟的大胖子……可你的身材好像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這麼好……除了這漸漸長大的肚子……還有……」她萬分怨念的看著那高聳的山峰說道:「胸前的這兩塊肉……」

    長樂忍無可忍,給了李雪雁一個暴栗,落荒而逃。

    「別跑嘛……」李雪雁抱著被打的腦袋,在後面直追,叫道:「長樂好姐姐,你就說說嘛,究竟是吃了什麼東西……人家,人家也想長大點啊……」

    到最後,李雪雁最終還是沒有得到能夠讓她胸前兩塊肉增大的靈丹妙葯。

    當天傍晚,長樂、李雪雁、武媚娘聚在一起用餐。

    李雪雁見身旁兩人的山峰,一個雄偉勝過一個,還看看自己胸前隱隱約約的山丘,怨念的埋頭啃著一塊豆腐,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長樂見武媚娘有些憔悴,夾了一塊火腿肉在她碗裏,笑道:「這些日子累著妹妹了,府中的事情可以放一放,累壞了身子可不好……」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原本掌控杜府上下事務的長樂,將權力交給了能幹的武媚娘,見武媚娘疲累,有些過意不去。

    武媚娘展顏一笑道:「姐姐放心,媚娘知道分寸的。」她哪裏是因為杜府的瑣事而感到疲累。以武媚娘之才,便是掌天下之舵,成為國之帝王也足以勝任。一府瑣事,哪裏能夠難得住她。

    讓她如此疲乏,皆因長孫無忌這位老狐狸的緣故。

    長孫無忌高調復出,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長孫無忌確實有著不世幹略,在治國上他或許不及魏徵,在謀略上可能不及房玄齡,在遠見決斷上也比不過杜如晦,然而在律法制度上的幹略卻是無人可比。在早年,長孫無忌就已經編寫了《貞觀律》,對於律法,有著深刻的瞭解,也有一定的經驗。此番再次執筆,吸取以往經驗,取長補短,將原本的《貞觀律》做了改頭換面的變革,引起了滿堂喝彩。

    長孫無忌是最早跟隨李世民的人物,本就人脈極廣,三年禁閉,讓他名望受損,然而憑藉《律禮》一書,他已然輓回了所有失去的名望,重新在朝中站穩了位子。

    武媚娘擔心長孫無忌的付出會給杜荷帶來危害,最近將心神都放在了長孫無忌身上,故而神色有些疲乏。

    用了晚餐,三女聚在一處做飯後散步。

    話題不知不覺說道了前方的戰事,提到了她們的夫君杜荷。

    「長樂姐姐還有四五個月就要生了,杜郎應該來得及吧……」李雪雁幽幽的說著,神色有些異常,眼神在再一次落在長樂的肚子與山峰上,認真的想道:「長樂姐姐一定是因為懷了孩子,所以才長起來的,要是我懷了寶寶,也會長吧……」

    便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杜府的總管突然來報,說是秦煜求見。

    三女心中相繼一動。

    他們知道秦煜早已隨杜荷北上了,此刻回來,身上哪能不帶有杜荷的消息。

    三人不約而同的往大廳走去。

    「見過三位夫人……」秦煜一臉風塵,毛皮大衣上沾滿了黃色的塵土,顯然是一路馬不停蹄的急行而來,嘴巴皮幹裂,看來水都很少來得及喝。

    「是不是前線出現什麼意外了?」長樂、武媚娘、李雪雁心中各自一緊,還沒有過這種事情,心不由得舊了起來。

    秦煜心思靈巧,忙笑道:「戰事順利,公子並無異樣。公子派我來,主要有兩件事情……先給家書……」他從懷中拿出了兩封杜荷的親筆信,分別遞給了長樂、武媚娘。

    李雪雁期盼的望著秦煜,見他沒有了後續動作,詫異道:「沒有了?」

    秦煜搖頭道:「沒了,隻有大夫人、三夫人的……」

    李雪雁傻眼了,不會因為自己的胸小,連這家書也沒有了吧。

    秦煜忙道:「這第二件事是讓二夫人隨在下往北方一趟,公子說現在戰事出現了變化,勝負的關鍵就在於二夫人的絕技。」

    李雪雁這才恍然,一想到自己能夠左右戰局的勝負,心思即動,起聲道:「我這就去准備。」

    經過半個月的趕路,李雪雁坐著馬車已經逼近了杜荷所在的唐軍軍營。

    秦煜遞給了李雪雁一個包裹,道:「這裏面是兵卒的衣服,軍營重地,不得女子進入,我想這應該難不倒夫人吧。」

    李雪雁「咯咯」一笑,隻是在頃刻間,一個青春靚麗的佳人兒變成了秀氣俊俏的兵哥兒。女子喬裝男子,最難以掩蓋的唯有喉結,但現在是冬季,也就不存在什麼破綻不破綻。

    杜荷已經給兩人准備了進出軍營的令牌,秦煜、李雪雁一前一後,沒有經過任何的盤查,即進了唐軍軍營。

    杜荷聞訊之後,笑著前去迎接。

    看著秦煜身後那既熟悉,又很陌生的兵丁,苦笑著搖了搖頭,看的出來李雪雁並沒有帶任何的面具,隻是隨意打扮了一下。可這隨意的打扮,卻掩飾了她所有的面部特徵。若非她與秦煜走在一起,若非在這常人難以進入的軍營重地,杜荷還真不一定認出她來。

    這丫頭的易容術,越來越巧奪天工了。

    杜荷笑容更勝,有李雪雁這種手藝,等於全盤計畫成功了七成。

    「來,到營帳裏說話。」杜荷讓秦煜下去休息,將李雪雁帶到了自己的營帳,不管什麼計畫不計畫的,先抱著可人兒溫存溫存…。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14
第三十六章鹿死誰手

    這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這話一點也沒錯。

    平日裏與三個如花似玉的夫人鶯鶯燕燕慣了,這一但成了孤家寡人,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將可人兒緊緊的摟在懷中,嗅著那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男性的特有的象徵立時間一柱擎天。

    感受到那抵在下腹的小杜荷,李雪雁的那張俏臉羞的是面紅耳赤,抗拒道:「別,擔心有人……」

    杜荷邪邪一笑,「這裏是我的營帳,即便是李績大總管要來,也需知會一聲,沒人敢闖進來……」

    李雪雁臉紅如蘋果,「軍營重地,不能亂來,有違法紀……」她並不知道軍規,但是唱戲的都這麼說。

    杜荷笑的更歡了:「軍法是說,軍營重地,不得女眷入內。但你不是女眷,是人才,是能夠助我軍取得勝利的人才。所以,你是例外……」

    「可現在是白天……」

    杜荷一臉驚訝:「我就是抱抱,你想哪去了?」

    「你……」李雪雁終於明白過來,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杜荷一眼,狠狠一腳,踩在了杜荷的腳背,見杜荷疼得臉都有些扭曲了,示威的揚了揚小腦袋,掙脫了懷抱,走到案前坐下,得意的問道:「我是人才,嘻嘻,說吧,請本姑娘做什麼?」

    杜荷見她一臉得瑟樣,搖頭苦笑,隨即念及正事,也正容道:「讓你將一人喬裝成另外一人,必須要像,而且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問題……此事成,薛延陀八萬大軍將灰飛煙滅,此計不成,你相公我,可就丟大臉了。不但出的計策,讓賊人看破,還害的唐軍潰敗,更無償的送了薛延陀一份大禮。」

    李雪雁見他說的嚴肅,也一改臉上的隨意,道:「這個放心,但凡經過我手喬裝,隻要喬裝之人,不說話露底,那模樣就算是至親至愛之人,也難以察覺。」雖然李雪雁知道事情重大,但說這話的時候,卻始終保持著絕對的自信,那是一個專家對自己這一手絕技的絕對信心。

    杜荷笑著一合掌道:「那萬事大吉,我要的就是不會說話的人,此戰得勝,夫人必是頭功。」

    李雪雁對於頭功什麼的並不在意,能夠幫上杜荷取得勝利,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問道:「要喬裝誰?想要扮的像,最好能夠讓我細細觀察,將他的特徵細節一並記載腦海裏,取得最完美的成果。」

    杜荷自若一笑道:「這是自然……」心中念道:「我要是恰好是不會說話的死人……」

    戰事一直膠著,唐軍面對迅捷的薛延陀兵無力大勝,同樣薛延陀兵也勝不了驍勇善戰的唐朝兵馬。

    但是唐朝為了這一戰,特地籌備了一年多的時間,糧草物資豐足,完全消耗的起。

    薛延陀卻沒有那個時間,雖說他們不為糧草所困擾。可唐朝的諸路大軍正分別從三面逼近,指不定那一天就會抵達薛延陀汗庭,他們沒有時間如此耗下去。

    現在薛延陀唯一的致勝希望唯有契苾何力的情報。

    隻是連續過去一個月了,可契苾何力始終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就在大度設等候不住的時候,一則由契苾何力傳來的消息,讓大度設頓覺喜從天降。

    二月六號這天,將有一隊規模重大的運糧隊由雁門關處運往唐朝軍營。因為草原民族向來來去如風,為了防止糧道遭劫,運糧的方式改為分次運送,而不是如以往一樣,流水般運送。要不就不運,一運就是供給八萬大軍上月的糧草。

    得到消息的大度設一個心噴噴直跳,糧草是三軍經濟命脈,一但斷糧,任你兵馬再多,也隻有覆滅一途。

    大度設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次契機,如果能把握住了,勝利的天枰毫無疑問的傾向於薛延陀……然而最關鍵的一點,大度設也不敢不重視,萬一這是陷阱,派出去襲擊的薛延陀軍,將會凶多吉少。

    薛延陀現在耗不起,同樣的也傷不起。

    請來了心腹文武商議。

    任誰也無法判斷這則消息的准確性。

    攣鞮六渾道:「要說這是唐朝的給我們的誘餌,我看不像。這誘餌實在太大……若說其中有詐,也不大可能。唐朝將領,應該不至於利用契苾何力母親的性命,來換取這一仗的勝利。因為就算我軍中計損失的也隻是劫糧軍而已……情況詭異,我也無法判斷真偽。」

    一旁的須卜破泉帶卻毫不在意的說道:「考慮來,考慮去的,有什麼用意?在我看來,哪有那麼多廢話,讓我率領麾下精兵出馬,迂迴至敵後。如果發現有敵人的蹤影,不打就是了。如果沒有發現伏兵的影子,就將糧草劫來,就算唐兵的援軍來了又怎麼樣?我們的四條腿,快過他們的四條腿,想要抓我們,下輩子在娘胎裏好好學學騎術。」

    大度設、攣鞮六渾眼中各自一亮。

    大度設哈哈大笑:「唐人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者,智者也有錯的時候,笨蛋也能想出高明的策略……須卜破將軍說的不錯,你麾下的兵卒論速度是最快的,此事就由你來擔當襲擊之任。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不是將糧草劫來,而是燒毀,就地燒毀。契苾何力的情報裏特別強調了糧草擁有大批護衛,想要將它們取來,隻會成為累贅。糧食谷物易燃,多准備一些羊油,以助火勢,務必要將唐軍所有糧草燒毀,切記,此戰第一要務是燒糧,燒完即退,不可有任何遲疑。」

    「末將遵命!」須卜破泉帶是身經百戰的勇將,固然才智不高,但深知聽從軍令的重要,沒有任何的遲疑。

    此次軍事會議範昊是無權利參加的,當然不是因為地位不夠,作為薛延陀的新生勇將,範昊的地位並不差於攣鞮六渾、須卜破泉帶,但因他傾向侯君集已經讓大度設排斥在外,並沒有邀請他參加這一次會議。

    不過範昊還是從朋友那裏得到了這件事情,鐵青著臉,找上了侯君集,將大度設挾持契苾何力的母親,逼迫契苾何力妥協,並且透露唐軍軍情一事,告訴了侯君集。

    侯君集動容站起,沉聲道:「不可能,他們不瞭解契苾何力。在我們唐朝有一句話『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李世民待契苾何力如國士,就算將刀架在契苾何力的脖子上,契苾何力也決計不會叛唐。這絕對是計……大度設半隻腳,已經踩入墓穴中去了。」

    範昊神色巨變,驚呼道:「不行,我去通知少主,薛延陀不會毀在我們手上……」

    「不必……」侯君集冷笑的伸手制止,從容道:「須卜破泉帶此去是打一場白送的勝戰,沒有必要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勝利。如果我沒有料錯,唐朝真正的殺招是在於退卻。糧草被劫,唐軍必然撤退。大度設率軍乘勝追擊,理所當然。這一追,才是真正的禍事。我們不需要管勝利,隻要讓大度設放棄追擊,就可破解唐軍的詭計。」

    範昊神色大悟,讚歎道:「大將軍高明,隻是不知將軍如何勸服少主放棄追擊?以少主的性格,我想他是不會聽從的。」

    侯君集道:「大度設不聽我的,但會聽夷男可汗的……」

    大唐軍營,行軍道大總管李績帥營。

    杜荷、李績,這兩位正副帥正在營帳中手談棋局。

    棋盤上黑白兩條大龍相互爭鋒,互不相讓。

    杜荷並不怎麼會下圍棋,他是在穿越到唐朝以後學習的,技術並不怎麼高明。李績也不是那種國手,他會下可並不常下,技術也排不上號,也屬於新手級別的。兩個低級棋手較量,也能殺一個天翻地覆。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得到了糧草被毀的消息。

    在昨夜,薛延陀猛將須卜破泉帶領了五千騎兵突然襲擊運糧隊伍,運糧隊雖然被襲擊,但他們英勇抵抗,將車輛圍成一圈,竟然頂住了五千薛延陀騎兵的硬攻。

    須卜破泉帶衝鋒了幾次,眼見那車陣堅固,一時難以打破,也就傳令全軍騎兵投射火把,將所有糧車燒毀,然後從容而退。他卻不知,車上的麻袋裏的糧草不少都被換成了泥土石沙,阻擋了火勢,被燒的隻是上面一層,下面的糧草,並未受到多大的損失。

    李績手中捻著一顆白子,道:「雖說因為你的沙土隔成方法輓救了半數以上的糧草,但是依然有四成毀於大火。要知道八萬大軍一月之糧的四成也是一個天文數字。能夠取勝便好,不能取勝,可就丟大臉了。」

    杜荷將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盤上白子的死穴上,笑道:「這個大總管放心,因為有侯君集的存在,我一直不敢打包票。我知道這一計能夠騙過大度設,一定騙不過侯君集。隻因他瞭解契苾何力將軍,知道他是不會叛唐的,也是一直再想因對之法。在計策實行之前,還真讓我想到瞭解決的辦法,前不久我請來了一位奇人,有她的神技相助,我可以保證就算是侯君集依舊是三軍統帥,他也有中計的可能……」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16
第三十七章 杜荷的無解奇招

    苗旭再一次來到了薛延陀的軍營外,他手上捧著一個大木盒,眼圈紅的佈滿了血絲,眼角處隱隱有著淚光閃過。

    他一臉的悲愴,一臉的傷心,一臉的怒火,一臉的難過。

    那表情完完全全是一個死了至親至敬的人的真情流露。

    大度設得到了苗旭的求見,大喜著讓人請苗旭入內。

    來到營帳外,門口的侍衛要求苗旭卸去兵刃,並且打開木盒,給予檢查。

    苗旭將佩刀交了出去,但木盒卻死死的抱在了懷中,死活不願意打開,一雙通紅的眼睛猶如一隻發怒的雄獅,死死的瞪著護衛。

    雙方僵持不下。

    「算了,讓他進來吧……」大度設聞訊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的讓苗旭帶著木盒走進了攆帳。大度設以草原英雄自居,膽氣十足,他帳內又有多名心腹,也不懼苗旭亂來。

    苗旭抱著木盒走進了攆帳,雙目極度仇視的望著大度設,恨不得一口將他吃掉。

    大度設心中詫異,苗旭已經來過一次。那一次苗旭固然表情不善,但還不至於如此仇視自己,現今為什麼露出這副神色?

    苗旭咬牙切齒的道:「大度設,我家將軍讓我告訴你,唐軍糧草輜重盡數被毀,餘下糧食隻能維持十日。唐朝一方短時間,也拿不出多餘的糧食供應。應該做的,他都做了,能不能勝,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看上去是恨極了大度設,一點恭敬的語氣也沒有,直言不諱的稱呼大度設姓名。

    「好膽……」須卜破泉帶受不了苗旭的語氣,先跳了出來,打算拿下苗旭,給他一頓老拳。

    「慢著……」大度設伸手制止了,他深深的看著苗旭。

    苗旭也毫不畏懼的與之對視。

    從苗旭的眼中,大度設看到了那股刻苦銘心的仇恨。

    大度設心中突生一個念頭,沉聲道:「是不是契苾何力將軍洩露情報的事情讓李績現了,已經被處死了?」

    苗旭搖了搖頭,並沒有答話,隻是伸出雙手,將木盒向前一推,道:「這是我家將軍給你的禮物,他希望你能夠謹守諾言,放過他的母親……」

    護衛接過木盒,傳交給了大度設。

    大度設將木盒蓋子大開,一股沖鼻的血腥氣直灌他腦海,一個血淋淋的頭顱出現在了木盒子裏。血還是熱的,顯然剛死不久。

    「這是……」大度設看著那剛毅豪邁的面龐,有些失神了。

    「契苾何力?」須卜破泉帶靠近了看了一眼,失聲叫了出來。他在戰場上與契苾何力接觸過,契苾何力的那根狼牙棒讓他記憶猶新,他們當時交戰了十合,並沒有分出勝負。不過須卜破泉帶知道,這十合他用盡了全力,而契苾何力卻留有一手,繼續戰下去,他面臨的唯有失敗。

    草原人重視勇士,須卜破泉帶敗了,將契苾何力的容貌記載了腦海裏,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討要回來。

    今時今日,看著契苾何力的人頭,須卜破泉帶沉默了。

    大度設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苗旭狠聲道:「還不是因為你們,是你們逼死將軍的。將軍臨死前說,他對不起大唐,背棄了陛下,已經無臉在面對待他恩重如山的陛下了……唯有一死,才能洗去他的罪孽。大度設,將軍這麼做隻為了他的母親,我求你,放了老夫人吧……」

    「噗通」一聲,苗旭重重的跪伏在了地上。

    大度設沉默不言,久久無語,長嘆道:「何力將軍真是一條好漢,是我對不住他。這位勇士,我知你恨我,但我不怪你,你放心,我大度設說到做到,老夫人我會放的,而且還會給她足夠的錢物,讓她能夠安安心心的過完這一輩子。至於何力將軍的屍身敢問在何處,我想將級給他縫上,給他一個風光的葬禮。」

    「謝了……」苗旭見大度設言語真摯,語氣也有所緩和,道:「不用了,我家將軍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為了救母親,他捨忠全孝,出賣了唐朝的利益。他為了贖罪,判自己凌遲之刑,讓我們將他的肉一塊塊割下來之後,棄之草原,讓野狗禿鷲吞食,令他死後靈魂都不得安生。」

    帳中諸將聞此言相繼動容。

    草原人有草原人的習俗,他們將罪大惡極的罪人分屍,以餵養狼、禿鷲等猛禽。他們認為人死了靈魂升天,但讓野獸吃下腹中,靈魂將永世不得安寧。

    契苾何力自判自己凌遲,又將屍體灑在草原上,這無疑是最最嚴厲的處罰。

    「告辭……」苗旭淚水忍不住的滾落下來,他一把抹去淚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軍營。

    大度設萬萬想不到會照成這種局面,心中罕見的沒有因為得到有利的情況而欣喜,反而陷入一股悲愴的情緒中去。

    攣鞮六渾向來冷血,今日也讓契苾何力的悲愴所感,但見大度設神色異常,上前勸諫道:「少主,事已至此,傷心也是無用,唐軍既然糧草告急,那我們就應該利用此機會將唐軍擊潰……」

    大度設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的,契苾何力是個英雄漢子,可我並不後悔,兩人各為其主,為了勝利,手段無分光彩不光彩。既然唐軍糧草告急,我們就不能給他撤退的機會。六渾,整頓全軍,准備出戰……」

    攣鞮六渾向來心細上前一步道:「少主,我覺得在戰前還是需要確認一下這個契苾何力到底是不是真的……畢竟我們大多隻聽過契苾何力的大名,對他都不怎麼熟悉。泉帶雖然不會說謊,可他們是在戰場上相遇,彼此沒有什麼交集,也不是沒有看錯的可能。不如來找侯君集鑒定一下?」他知道大度設很討厭侯君集,加了一句:「小心無大錯,少主,若契苾何力是真的,那我們勝局已定。萬一是假的,那就麻煩了。」

    大度設也知事情重要,沒有拒絕,讓人去請侯君集。

    侯君集聽悉緣由,神色也是徒然一變,動容的將級捧在手上細細觀察,發現在右臉頰出有一個米點大的黑痣,失聲道:「確實是契苾何力……」他表情一呆,心道:「難道是我的計算有誤,契苾何力是真的為了母親透露了唐軍的情報?」

    這一時間連他自己也無法分辨真偽了。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21
第三十八章 撤軍……對決

    侯君集已經說服了夷男,夷男作為草原雄主,比大度設看的更遠。他雖然不知為何事情會展到這一步,但卻深知侯君集的厲害。之所以敗,也不認為是侯君集的能力不足,而是覺得侯君集慣於指揮視軍令為一切的唐軍,而不習慣較為懶散的薛延陀兵馬而已。對於他的判斷,深信不疑,已經給了他制止大度設出兵的權力。

    侯君集打算利用夷男給的權力,讓大度設見好就收,可今日看到這契苾何力的人頭,他動搖了。

    如果這真是計策,那便太扯淡了。

    契苾何力是智勇雙全的名將,為大唐立下過赫赫功績。現在又不是生死存亡的時候,唐朝是沒有任何理由犧牲契苾何力這位名將來換取勝利的。更何況,此戰真正定勝局的關鍵在於張士貴、李大亮、李襲譽、張儉四路大軍,即便李績這一路不勝,隻要拖住薛延陀的主力,便已完成任務了。完完全全是沒有必要犧牲一員名將的生命,換取一個勝利。

    這根本解釋不通,也不符合邏輯。

    除非這一切都是真的,契苾何力真的為了救自己的母親,出賣了大唐的利益。唯有這樣,契苾何力的死,才說得通,說的過去。

    侯君集在唐朝人緣並不好,他對於自己的心腹,可以做到推心置腹,肝膽相照,然而對於其他人卻是不冷不熱,沒有幾個人喜歡他,願意與他深交的。契苾何力數次隨侯君集一同出戰。對於契苾何力,侯君集隻是瞭解他的幹略,對於他的品性喜好,知道的還真是不多。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契苾何力很忠也很孝,他不可能背叛唐朝。

    如果契苾何力沒死,侯君集是斷然不信的,但如今契苾何力死了,他為了母親背棄了唐朝,雖是事出有因,可他無法原諒叛徒的自己,自我了結了生命。這樣一來,契苾何力的忠,契苾何力的孝都體現了出來。

    這也變得是契苾何力的風格了。

    侯君集眼睛一亮,這麼說來,唐軍真的還有十日糧了,勝負似乎已定。

    苗旭遠離了軍營,一把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那股悲愴的表情,消失不見。在沒有得到杜荷邀請的時候,他是一個戲子。杜如晦當年收養了黃河氾濫遺留的孤兒,並不是將他們像大爺一樣供養著,包吃包住,而是給他們一個生存的環境,暫時供他們吃住,讓他們學一門手藝求生。

    年幼的苗旭進入了戲班,在演戲上很有心得,是那種奧斯卡影帝級別的人物。他悲傷的時候,可以大笑,喜從心來,他高興的時候,也能做到大哭,悲有心生。這一次能夠如此順利,他的表演功不可沒,將一個失去至親將軍的兵卒的那股悲痛仇恨的表情,演繹的淋漓盡致。

    苗旭在確定不認跟蹤之後,返回了軍營,將情況如實的稟告。

    杜荷淡然的聽著,勝負已定。

    契苾何力的死,自然是假的。死去的人,不過是前些日子抓來的俘虜,杜荷從其中找到一個臉型膚色與契苾何力大致想像的人物,交給了李雪雁,讓她將俘虜打扮成契苾何力的模樣,然後再將俘虜的腦袋砍下來。

    李雪雁的易容術巧奪天工,經過他偽裝的俘虜,跟契苾何力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大到樣式臉型,小到型黑痣,無不一模一樣,別說是杜荷認不出來,就算是契苾何力本人,也覺得自己這是在照鏡子。

    編了這麼一個感人的故事,侯君集、大度設在不上當,就沒有天理了。

    杜荷找到了李績,表示出了進攻之意。

    這也是杜荷與李績商議時,決定採用的戰術。他們打算一戰而勝,但為了能夠讓薛延陀,讓大度設一往無前的踏進他們的陷阱,還需要做最後的努力。

    糧草沒了,怎麼辦?

    撤,這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唐軍撤,薛延陀就會追嗎?

    肯定不會。

    因為唐軍還有十日糧食,現在的唐軍還是擁有一戰之力的,大度設沒有傻到在這種情況下與唐軍戰決。關鍵的問題在於,唐軍不能撤,而薛延陀可以不追,已經完全的佔據了戰局的主動。

    原因何在?

    李績、杜荷率領的這支唐軍的主要任務並不是破敵,而是鉗制薛延陀的十萬主力大軍。一旦李績、杜荷撤退,也就意味著這十萬主力大軍騰出了手腳,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收拾餘下的四路唐軍了。

    故而李績一但撤軍,直接會導致此次徵討薛延陀的失敗。

    撤不得,唯一的辦法就是攻了,隻要能夠在十日之內戰勝薛延陀,取了薛延陀的牛羊物資,那一切問題都能得到解決。

    所以除了逃,戰也是一種辦法。當然唐軍必須在有限的幾日之內取得勝利。

    若不能取勝,糧草告急,那等候的就是失敗了。

    唐軍不願意坐以待斃,更不願意就這樣撤退,致使唐朝的北伐大軍,全軍潰敗。

    在李績的親自帶領之下,近八萬唐軍勇士,針對薛延陀展開了瘋狂的攻勢。

    如果指揮的是侯君集,李績斷然不敢如此冒險,可是大度設就另當別論了。

    大度設指揮三軍作戰的能力與侯君集相差遠遠不止一個檔次,也無法與李績相比。

    面對李績的猛攻,大度設顯得束手束腳,完全施展不開。

    大度設最初還有對攻幾戰的意思,到最後隻能被動的防守了。

    大度設心中生怒,卻不認為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是遇上了誓死一戰,加持了各種屬性力量的唐軍。

    不知疲倦,不知生死的血戰了六日。唐軍終於退了,作為攻擊的一方,在付出比守軍更少的傷亡情況之下,緩緩的選擇了退去。

    唐軍撤了,撤的極為迅捷。

    沒有糧草,戰不得,自然要退。

    強撐,隻會落個全軍覆滅之局。

    杜荷受命為殿後軍的職位,負責阻截薛延陀的追兵。

    大度設當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時機,唐軍的糧食勉強維持十日,但經過六日連續不斷的對戰,將士的體力消耗過巨,食量也會相印著增大。這六日的強攻,足以消耗完十日之糧。

    大度設為了擴大戰果,出動了所有的兵馬,南下追擊。

    大軍浩浩蕩蕩,猶如一條長龍,張牙舞爪的撲向了撤退的唐軍。

    薛延陀的度確實名不虛傳,隻是追擊了一天一半,遍已經逼近了杜荷所在的殿後軍。

    「撤向賽音山達河……」杜荷做出逃竄的樣子,打算利用那裏地形上的優勢,迎擊薛延陀的軍隊。

    當大度設聞訊得知殿後軍是杜荷之後,立刻興奮的高聲大叫起來,唐軍已經走投無路了。以三軍副帥來做殿後指揮官,無疑是狗急跳牆之舉,隻要擊潰杜荷這支殿後軍,唐軍必然陷入全軍覆沒的局面。

    看著西邊的太陽西下,大度設志得意滿的高呼道:「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將擒杜荷與馬前,讓他為我牽馬而行……」杜荷不論是在大唐還是草原都是公認的年輕一輩,最出色的人才,無人可比。

    大度設便是不服,他承認杜荷武藝在他之上,但覺不認為歷經沙場十數載的自己,在軍事上會輸給杜荷這個隻打了幾戰新兵蛋子。今日便是證明他勝過杜荷之時……

    他喝令三軍,尾隨在杜荷後頭,緊緊逼近。

    不知是有意無意,杜荷在賽音山達河上游處,被薛延陀軍追上了。

    面對氣勢如虹的七萬大軍,杜荷率領的兩萬五千殿後軍顯得有些寒磣。

    輸人不輸陣,杜荷背著易水列陣,旗幟鮮麗,壁壘分明,擺出了當年韓信戰趙王時候排列的背水之陣,表示出了一往無前的決死之意。

    大度設也有點見識,躍馬揚鞭笑道:「這是八百年前漢人中的一個叫韓信的奇人創的陣法,叫背水之陣。陣法很是厲害,隻不過佈陣之人臨陣經驗不足,卻和實際戰況頗有不切合之處。要知道行軍作戰不是一成不變。韓信當年能勝,是因為他藏有後招。現在唐軍在潰逃之中,杜荷卻照搬古戰陣,實在是可笑。唐軍糧草告急,真是走投無路了,以為我大度設是那個愚昧的趙王嗎?聽我的命令,剿殺這股唐兵,收取勝果……」

    周圍的戰士們出了咆哮,宛如千萬隻狼一起嗥叫!

    薛延陀的兵卒,毫無畏懼下殺向了杜荷所佈置的營盤。

    杜荷也適時的下達了迎擊的命令。

    隨著兵刃碰撞的聲音響起,雙方的騎兵正面接觸,大塊的鮮血和屍體從馬背上落在地下,隨即被無數戰馬踏成了肉泥。

    大度設懂得一些漢人文化,但不精通。他打仗大多憑藉那種經驗,以及活用薛延陀騎兵的長處。杜荷確實作戰經驗不足,然而他卻在李世民、李靖、李績等三位兵法大家指點下成長的。

    他排兵佈陣的能力比不上侯君集這樣的名將,對付並不精於此道的大度設卻是綽綽有餘。

    初時還感覺到有些生手,畢竟是第一次打這種陣仗。可惜大度設不是侯君集,並沒有察覺其中破綻。

    久而久之,隨著背水陣的不斷變陣,他指揮的也越來越順手了。

    背水之陣在杜荷的統禦下就如活的一樣,將陣法的精髓都體現了出來。
taichishu 發表於 2013-9-11 01:22
第三十九章 背水決戰

    兩軍交鋒,各顯其能,杜荷麾下的兵馬,兵精甲堅,裝備精良,在位於劣勢的情況之下,就算面對三倍於己的敵人,可憑藉背水陣的精妙,依舊處於上風。

    賽音山達河河畔,杜荷駐馬於岸邊,「行軍道副總管杜荷」的帥旗在寒風中狂舞,炭黑色黑如死神般的「選鋒軍」鐵騎將中軍護得水洩不通,在帥旗之下,杜荷穿著明光鎧,騎著雪白無雜色的雪無痕看著戰場上的千軍萬馬。他手持帥旗,親自指揮。

    在他身旁右側的是薛仁貴,一襲白袍,手中的方天畫戟散著耀眼奪目的寒芒,巨大的鐵胎弓斜掛在腰間,目光冷淡如冰。而左側則是席君買,一身穿輕甲,臉上那十字形的傷疤,給人一股凶殘的氣息。

    杜荷不時傳下各種諭令,指揮著前面的戰事,羅通、薛萬徹、房遺愛、王德正四將,在他的指揮下,不斷的合力擊殺敵軍,神態輕鬆自信,直接視對方大軍如無物。

    在遠處的敵營,大度設便沒有那麼輕鬆自如了。

    草原人的帥旗是大纛,用野獸的羽毛編製成的,在青色的大纛下,大度設卻無杜荷那般自若,雖然立於寒風中,可額上已然微微露出一絲細汗。

    在這河岸處,八萬大軍並不能對杜荷展開合圍,也不能同一時間全部上陣,這次他出動了三萬多騎兵,兵力正好能夠壓制住杜荷。然而戰局的結果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在兵力佔據優勢的情況之下,他現自己竟破不了杜荷佈下的背水陣。

    「可惡……」大度設眼中閃過絲絲怒火,也有一絲無奈。平心而論,杜荷所布的背水陣確實高明。倚仗賽音山達河削弱薛延陀兵多的優勢,以最具防守進攻力量的陌刀軍位於陣眼,靈活機動的騎兵左右兵力出擊,進可攻,退可守,幾乎不露絲毫破綻。偶爾出現一點問題,還沒有等他來得及調兵去破,杜荷便會果斷的將破綻彌補。

    真正的讓大度設頭疼的還是位於最後方的選鋒軍,他們是真正的王牌,隻要自己一有漏洞,選鋒軍就會毫不留情面的以恐怖的力量,給予他重擊,一但自己調兵去支援,杜荷又會在第一時間指揮士兵撤退,幹凈俐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直到此刻,大度設才相信杜荷真不是浪得虛名,領兵佈陣確實在他之上。

    大度設心有不甘,有著一股無力的感覺。這一時間,他想到了侯君集,侯君集在與杜荷對戰的時候,攻守兼備,打的有聲有色,雖說是敗了,但戰役卻是精彩之極。

    而他卻無法做到這一點,心中不免自問:「難道我真的不如侯君集?」

    大度設自視極高,本不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現在生出如此想法,隻因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破陣之法的緣故。

    不過他有這個想法,也無能為力。

    侯君集背後的傷並沒有全好,並不適合長途跋涉的追擊,大度設也不願意帶著侯君集這個累贅,因此將侯君集丟棄在了大後方,並未在軍現。

    攣鞮六渾看了大度設一眼,又望著敵軍的陣容沉吟道:「背水陣,用漢人的話表示,它的厲害之處在於陷之死地而後生,投之亡地而後存,利用斷自己後路的方法來激全軍的士氣。但在絕對是實力面前,卻無濟於事。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與他們磨蹭,直接以絕對優勢兵力,連續對唐軍施壓,將他們一舉擊破。」

    大度設肅然的點了點頭,知道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戰術上勝不過杜荷,就依靠絕對的力量吧。

    他連續點了兩名萬夫長,八名千夫長,避開最無解的陌刀軍,分別攻往唐軍的左右兩翼。

    陌刀軍的威勢,已經讓薛延陀的騎兵,避之鋒芒了。

    兵力上的差距,在這一時刻,也漸漸的體現了出來。

    杜荷隻有兩萬五千的兵,其中兩萬兵馬分別做槍兵、騎兵、強弩兵、陌刀軍參差錯落,層層疊疊,擺了一個固如金湯的大陣。餘下五千機動,護衛杜荷左右。幾乎每一個兵都讓杜荷用上去了,連替換疲累兵卒的後繼之力也沒有。

    反之,比起杜荷的守陣,薛延陀這次出動的規模就大了許多。兩萬多騎兵分別由左右加入戰場,八名千夫長各領著五百以上的隊伍,游弋在背水陣的陣外,時不時的出兵襲擾。戰場上的薛延陀兵,一下子擴充至了五萬人。

    從容不迫的杜荷,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兩萬生力軍的加入,讓原本佔優的形勢漸漸被扭轉,杜荷不得不縮小陣容,轉攻為守。

    突然,杜荷微微一笑,道:「仁貴,君賣,你們各領兩千選鋒軍,將左右游弋的蒼蠅打掉,註意別以殺敵為主,對方有兵馬遠勝我們,即便殺到手軟,殺到天黑天亮也殺不完……」

    斬將為先!

    杜荷話中的意義,薛仁貴、席君買都瞭解,前者揮舞著方天畫戟,高喝一聲:「隨我來!」沒有任何遲疑,一馬當先,無所畏懼的馳出背水陣,殺向游弋的薛延陀軍。

    消耗戰,唐軍軍打不起,但是這種突破戰,薛延陀還沒有一支軍隊能夠可以和選鋒軍相提並論,更沒有一將有薛仁貴的武勇。

    薛仁貴似乎化身為一道閃電一般長驅直入,直接殺到了一名千夫長的眼前。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抬手一戟,便將之斬於馬下。

    席君買的武勇不如薛仁貴,但他與選鋒軍合為一體,強行撕裂敵陣,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涌入其中,肆意殘殺。

    戰鬥幾乎是在河畔的各個地方同時展開,無數的薛延陀兵前僕後繼的,士兵們拼殺得異常慘烈。

    不到半個時辰,雙方各自就有三千多名兵卒,就這樣消失在這片吃人的戰場當中。

    隨著對方的兵力越來越多,杜荷也有了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幸虧有「選鋒軍」在。每每不支的時候,「選鋒軍」都會以強大的力量沖跨對方的攻勢,使得背水陣行可以順利的運轉下去。

    夜幕來臨,漆黑的夜晚然上萬火把照的如同白晝。

    數量上的優勢始終壓著杜荷,背水陣也漸漸無法自如的運轉。

    便在這最難以為繼的時候,震天的戰鼓聲,出現在了薛延陀軍的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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