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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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09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4
第〇一一章 【又出命案了】

    “哎喲……”段飛呻吟一聲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有人送了碗水來,段飛咕嚕嚕地喝個乾淨之後稍稍清醒過來,發現給他端水的是石斌,他隨口問道:“什麼時候了?這是哪呀?”

    石斌道:“這是縣衙裏,你睡的是我的鋪位,大哥你都睡了快一天了。”

    “哦……睡了那麼久……”段飛揉著腦門坐起來,突然記起一事,道:“睡了一天?錢玉蘭的案子豈不是已經審過了?”

    石斌嗤地一笑,道:“大哥,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可惜啊,遲了,閔大人按照你說的法子,昨天咱們去山陽鎮的時候已經把案子辦了,罰了錢老爺三千兩銀子給女婿,又打了他十大板子,然後令翁婿和好,擇日就要辦喜宴。”

    “哦,那就好……咦!昨天我們去了山陽鎮?”段飛恍如又犯了失憶症一般,一驚一乍地坐了起來,突然感覺懷裏沉甸甸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兜,這一摸居然摸到一個鼓囊囊的東西,他疑惑地掏了出來看,只見那是一塊方布包的銀子,沉甸甸的,數了數竟然有大大小小好十幾塊,怕有三十幾兩。

    石斌笑著解釋道:“多虧大哥你連破何府、劉家兩個通姦害命案,我們得了許多何家的謝禮,嚴捕頭還帶著我們去宋府和妓院等地索要了不少例錢,加上昨天從劉偱家還有馬寡婦家,林家弄的銀子,收穫不小呢,你出力最大,所以分的也多,我都得了好幾兩銀子呢。”

    “例錢?”段飛疑惑地問道,腦袋還有些糊塗,他分明記得喝酒的時候這些傢伙當眾說要去敲詐勒索的,怎麼成了例錢了?

    石斌道:“是呀,咱們捕快是沒有餉銀的,一年才能拿朝廷十兩銀子的補貼,我們不收點例錢還不得餓死呀?在例錢中咱們捕快有‘鞋錢’、‘飯錢’、‘上鎖錢’、“開鎖錢”等等名目,當值的衙役上堂要上堂錢,打你一頓還要你自己出“杖錢”,而如果原告私下請求重打被告,就要出“倒杖錢”。牢頭禁子要“入監錢”,放人出獄也要“出監錢”,這些都是例錢,其實咱們有咱們的例錢,知縣老爺、知州老爺也有他們的例錢,有很多還是咱們孝敬上去的呢!飛哥,你不會全忘記了吧?答應做捕快的事沒忘吧?”

    段飛拍拍銀子,說道:“臭小子,你跟他們合夥灌醉我騙我當捕快,看在銀子的份上我就饒你一次,以後不許再騙我,嘿嘿,當捕快就當捕快吧,只要銀子拿得心安理得就行!”

    他將銀子裝袋藏入懷中,下床伸了個懶腰,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石斌笑道:“大哥,我為你準備了點早餐,嚴捕頭叮囑了,等你醒來之後儘快吃了早餐換身衣服就去簽押房應卯呢。”

    “換什麼衣服?不是說我不用應卯嗎?”段飛疑惑地問道。

    石斌賠笑道:“呵呵,換上咱們捕快的公服呀,平時飛哥你是不用應卯,不過今天嚴捕頭剛將你名字報上去,閔大人見了你名字就特地點了你過去,當時嚴捕頭替你搪塞了幾句,你既已醒了,還是過去看看吧。”

    “哦……”段飛洗了把臉,石斌端上一碗白粥和兩塊面餅,段飛三兩口便吃了個乾淨,抹抹嘴換上了捕快們的工作服,一身青黑短打衣裳很合體,整個人顯得精神了許多。

    段飛還在欣賞自己的新裝束,就聽外頭有人問道:“石斌,段飛醒來沒有?”

    石斌驚訝地道:“嚴捕頭,你怎麼親自來了。”

    嚴捕頭從衙役們居住的吏舍大門外走入,他一眼便看到了段飛,嘖嘖兩聲,贊道:“段飛,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現在這個樣子可真神氣,走,我帶你去見閔大人,他已經問起你好幾次了。”

    嚴捕頭帶著段飛來到縣衙中的簽押房,閔縣令正在一堆文案中埋頭工作,年紀大了視力不好,他幾乎把眼睛湊到了公文上,看到閔縣令這個樣子,段飛不禁有些幸災樂禍,誰讓閔縣令亂打他板子,現在屁股還沒全好呢。

    “閔大人,段飛來了!”嚴捕頭稟告了聲,閔縣令抬起頭來,看了段飛一眼,段飛忙恭恭敬敬地參見大人,閔縣令上上下下打量了段飛半天,這才嗤的一笑,道:“段飛?看起來倒也似模似樣,不過……老爺我可還沒在嚴捕頭的舉薦書上簽押蓋章呢,你怎麼就穿上這套行頭了?”

    段飛笑嘻嘻地說道:“是,閔大人,小人知錯了,小人早已洗心革面,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計較往事了,嚴捕頭給了小的機會,還請大人成全。”

    嚴捕頭也替段飛說了幾句好話,閔縣令正色道:“段飛,你從前是什麼樣子你自己很清楚,你可是我治下最頭疼的人物之一,在寶應縣你的名頭恐怕還大過本老爺,捕快雖然是個沒品的小吏,那也代表著官府的形象,雖然嚴捕頭大力舉薦,不過……”

    嚴捕頭剛想張嘴,段飛已經朗朗說道:“大人,正因為小人從前的經歷,小人做起捕快才更得心應手,保證大人的治下和諧安定,那些混混們小的會好好處理,絕不會讓他們鬧出事來。”

    “嗯,這話我記下了,若是出了什麼亂子,老爺我還要打你板子……段飛,你還沒當上捕快,這消息就傳遍了寶應縣,瞅瞅,這有兩份柬帖是你的,卻送到了老爺我這兒,拿去吧。”閔大人從大袖中取出兩張紅色的請柬般紙片遞給段飛。

    段飛接過來一瞧,只見果然是兩份請帖,一份是何家發的,署名何山何海,另一份卻是錢家發的,是一份喜帖。

    段飛展開何家的帖子一看,脫口叫道:“分家?”

    嚴捕頭笑道:“沒錯,我也收到了一張請柬,何雄死了,他兩個兒子遲早要分家的,時間就定在何雄葬禮結束的當日,那也是比較妥當的,何家長輩都在,他們又請了閔大人以及一些有頭面的人物作證,何海是你過命的兄弟,所以他也請了你。”

    段飛點點頭,道:“早該分了,希望何山不要太難為何海,閔大人與嚴捕頭可要為這小子主持公道啊。”

    閔縣令不置可否地嗯了聲,揮手讓兩人下去了。

    嚴捕頭帶著段飛在衙門前院走了一圈,把縣衙中各個職能建築走了一遍,從花廳、錢糧廳、牢房、公解房、牢房、倉庫、驛所到督捕廳,甚至還帶著段飛去土地廟裏拜了拜,縣衙裏居然有土地廟,這叫段飛覺得很是新鮮,於是很心誠地上了三炷香。

    嚴捕頭還告訴段飛很多事,比如縣衙一般逢三而告,但是閔縣令精力不濟,所以寶應縣現在是五日一告,也就是每月五日、十日、十五日、二十日、二十五日、三十日開放衙門接受百姓告狀,其餘時間就處理些舊案或其他公務,放告的時候衙役們都要忙活一陣,其餘時間就辦些公差,維護治安抓抓私賭什麼的,而段飛屬於特招生,除了放告日和發生了大案命案之外,平時可以自由活動。

    捕快的日常工作還不少,幸虧段飛有話在前,那些囉嗦繁雜的事情都不需要段飛去做,悠閒了兩天,呆在吏舍中練字的段飛突見嚴捕頭匆匆走來,劈頭就道:“又有命案了,在土地廟廢墟中發現一具屍體,閔大人派典史許大人前去查案,我們先動身吧。”

    段飛擱下筆提起水火棍就走,邊走邊詫異地說道:“是哪座土地廟?”

    “城裏只有兩座土地廟。”嚴捕頭看了段飛一眼,段飛心中一跳,縣衙內的土地廟自然不可能,現場難道在他曾經棲身的那座土地廟裏?難怪嚴捕頭的眼神語氣都有些怪呢。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5
第〇一二章 【三刀六洞】

    陳屍現場果然就在段飛原來棲身的那座土地廟,很多人在遠處圍觀,嚴捕頭排開眾人,與段飛走入了土地廟倒了半邊的大門,一股臭氣立時撲鼻而至,只見在倒塌的土地廟大殿廢墟下,一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隱約可見。

    “我有心買下這塊地建一座宅子,所以親自來看看,沒想到遠遠的就聞到一股惡臭,仔細一看,竟然在一堆樹葉下面發現了屍體,我就叫家丁去衙門報案了,真是晦氣!”寶應縣富紳裴成在嚴捕頭例行盤問的時候懊惱地答道。

    嚴捕頭詢問裴成的時候段飛一面仔細聽一面觀察著四周,心中不禁想起當日大雨中雷擊廟塌,自己穿越而來,幸而還有一堵牆沒有倒,否則當時在場的段飛和江昌兩人將小命難保,那廢墟底下怎麼會冒出具屍體呢?

    不僅段飛有這疑問,顯然其他人也在這麼想,嚴捕頭目光時不時地向段飛瞄來,石斌抽空也湊到段飛跟前悄聲問道:“飛哥,你醒來的當日沒發現下面有屍體嗎?”

    段飛搖頭道:“當天下著大雨,廟裏只有江昌和我,沒有旁人,雨停後你們還幫我搬開倒塌的房梁在廢墟下搬出了一些東西,哪里有什麼屍體,這屍體顯然是後來有人故意藏進去的。”

    “著啊……那天確實沒發現……”石斌偏著頭想了會,嚴捕頭已經吩咐道:“阿威,去將江昌叫來問話,阿飛,阿斌,過來幫忙把這些東西清理開,把屍體搬出來。”

    “慢著!”段飛喝道,把嚴捕頭都唬得一愣,只見段飛低著頭仔細地瞧著地面,這時天上又飄飄揚揚地下起了細雨,江南正處於梅雨季節,非常潮濕,廟裏柔軟的泥地面留下了許多的鞋印,段飛問道:“裴老闆,現場的腳印哪些是你以及你的夥計留下的?”

    裴成跟他家下人都說記不清了,段飛便叫他們在地面上留下兩個新腳印做比較,一番比較之後他失望地搖搖頭,現場已經被破壞,鞋印模糊層疊踩踏,已無法對比,他對石斌招招手,兩人屏息忍臭將壓在腐屍上的朽木、破瓦一一揀開,一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漸漸完整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這是段飛這輩子所見過的第一具屍體,只看第一眼段飛就差點噁心得吐出來,屍體嚴重腐爛,大量蛆蟲正在他身上爬著,他的臉已經腐爛出骨頭,認不出原來面目,只能從衣著上分辨出是個男屍,身上衣裳多處破損,似乎此人生前曾經被人捅了很多刀,他的腦袋不正常地歪在一旁,脖子爛得只剩脊椎了,屍體附近地上除了腳印外,什麼痕跡都沒有。

    仵作老楊終於趕著輛牛車來了,車上跳下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虎頭虎腦,精神抖擻一副精明樣兒,來到現場之後他看看腐屍再看看孤零零站在腐屍近處的段飛,笑嘻嘻地遞了兩顆藥丸來,說道:“這位捕快大哥,以前好像沒見過啊,用這兩顆藥丸塞著鼻子就不覺得臭了。”

    段飛接過來聞了聞,一股辛辣的胡椒、大蒜混合氣味刺鼻而至,段飛頓時連打幾個噴嚏,等他大口吸氣的時候竟然真的不怎麼覺得臭了。

    那大男孩咧嘴一樂,說道:“不臭了吧?我叫揚森,你就是阿飛哥吧?聽說你挺會斷案的,今天有什麼發現嗎?”

    段飛轉頭到處看了一下,說道:“這只是棄屍現場,並非第一案發現場,兇手很小心,加上已經過了那麼多天,這裏並沒有什麼線索,要等楊仵作驗屍後才能做出初步判斷。”

    “是嗎?那我就開始驗屍了,你在旁邊可聽好了……”楊森得意洋洋地說道。

    “阿森,別廢話了,準備筆墨記錄。”仵作老楊蹲在腐屍身邊看了看,聽到段飛兩人的對話,沉聲對楊森說道。

    “哦……準備好了,爺爺,開始吧。”楊森拿出工具說道。

    “寶應縣城東土地廟廢墟下發現不明男屍一具,屍體外著暹羅西洋布長衫,內穿日本兜羅絨裏衣,家裏應該比較富裕,可能是個生意人,眼臉口鼻俱腐,不可辨樣貌,初步估計年紀在四旬至六旬之間,額頭腐爛見骨,懷疑生前曾有傷損,身上多處被刺傷,腹部有三處穿刺傷,但是致命的應該是脖子上自左向右的一刀割喉傷,屍體右手小臂發現骨折跡象,手指前端有磨損破痕,指甲中有泥土草屑,但無血跡與皮膚頭髮……”仵作老楊一連介地說著,非常詳細地將屍體的各種跡象記錄下來,這讓段飛很是驚訝,若非科技上的局限,眼前這個老仵作未必會比21世紀的任何一個法醫差!

    段飛正在感慨的時候,只見老楊話音一頓,捧著腐屍的手端詳了一陣,隨即擄起腐屍的褲腳,左看又看,終於繼續說道:“屍體手腕、腳踝處均有草繩勒過的痕跡,膝蓋處有泥痕草屑,死者生前曾遭捆綁,並且在草地上跪爬過……據目前所知,死者可初步斷定為他殺,已死亡約莫十至十五日。”

    這時典史許大人才姍姍來遲,他遠遠地站在遠處,對屍體看都懶得看一眼,嚴捕頭和老楊向他彙報了情況,許大人把段飛叫到面前,說道:“段飛,這個案子你就不要參與了,回衙門裏去隨便找點事做吧。”

    嚴捕頭在給段飛使眼神,段飛其實比他更明白,老楊判斷這屍體死亡時間在十到十五天,十五天之前段飛還沒有離開土地廟呢,這個時候避避嫌很正常。

    段飛想了想,答道:“許大人,十日之前我要麼昏迷不醒,要麼剛剛大病初愈體弱無力,想殺人也難,大人讓我避嫌我也同意,不過我不想在衙門裏無所事事,我不會干擾嚴捕頭他們辦案,請大人准許我放假幾日。”

    “放肆,立刻回衙,哪兒也不許去!”許大人臉一冷,喝道。

    “既然如此……我聽令便是,不過因為我沒有參與查案,打板子的事情就輪不到我了吧……許大人說呢?”段飛笑嘻嘻地說道。

    許大人哼了一聲,沒理睬他,直接向嚴捕頭下令道:“嚴捕頭,段飛和石斌都不要參與此案了,還有那個江昌,把他也帶回衙門去暫且關押起來,在案件分明前不得釋放,嚴捕頭,本案案犯兇殘,絕非一般案件可比,你不可徇私懈怠,現在,先將你的判斷說來聽聽吧。”

    嚴捕頭無奈地瞥了段飛一眼,拱手答道:“許大人,屍體身上衣著顯示其身家殷實,但是其身上卻了無長物,可能已被兇手搶走,所以極可能是劫財殺人,但是死者生前曾遭捆綁虐待,又極有可能是仇殺或情殺……”

    嚴捕頭遲疑了一下,楊森插嘴道:“還有一個可能……”

    仵作老楊一巴掌將他打了個趔趄,喝道:“小孩子懂什麼,不要胡說八道!”

    許典史瞪了老楊一眼,說道:“老楊,他想說什麼就讓他說,難道本官不會自己判斷真偽嗎?”

    “是……大人……”老楊踢了楊森一腳,垂著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森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說道:“大人,屍體身上多處刀傷,其中多數為刺傷,又有三處為穿刺傷,我懷疑……”

    楊森遲疑了一下,才道:“我懷疑這是傳說中的‘三刀六洞’之刑……”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5
第〇一三章 【買豬做實驗】

    “三刀六洞?”許典史對這倒也不陌生,他精神一振,說道:“莫非死者乃幫會中人,是被幫規處死的?”

    老楊默然不語,楊森似乎想到什麼,支支吾吾地面帶悔意,嚴捕頭沒有意見,許典史又問道:“嚴捕頭,本縣何時出現了幫會?你可知情?”

    嚴捕頭搖頭道:“屬下不知……段飛,你可知道?”

    段飛還沒有走開,他答道:“我都失憶了,哪里知道這些,石斌,你知道嗎?”

    石斌皺皺眉,道:“沒有,飛哥昏迷之後我們便如一盤散沙,獨眼那邊的人也都逃走了,本縣轄內應該沒有任何幫會的存在。”

    段飛道:“許大人,屍體身上刀傷淩亂,我看未必是幫會刑罰,倒像是第一次殺人的兇手在模仿什麼,此時應該迅速發佈告示查明死者身份,並找到兇殺現場,或許會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許典史冷冷地道:“本官辦案無需你來指點,你們三個自行回衙老實呆著,否則以抗命論處!嚴捕頭,你派人去將附近的地痞無賴都抓來,本官要現場訊問!”

    段飛心中有點堵,轉身就要走,楊森在後面叫道:“哎,段大哥,等一下,我們一起走嘛。”

    楊家一老一少趕著輛牛車,載著個用破麻布裹著的屍體跟了上來。

    “你們又慢又臭,我們才不跟你們一塊走,飛哥,咱們快走吧。”石斌催促道。

    段飛卻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對石斌道:“你先回去,我有事情想跟老楊聊聊。”

    石斌避瘟神似的快步走了,段飛陪著楊家老少緩緩走著,走著走著,楊森露出兩顆大門牙朝段飛一樂,道:“段大哥,你很特別哦,不但不怕臭,居然還肯陪我們一起走,你不怕晦氣嗎?”

    段飛搖頭笑道:“怎麼會呢,我沒那麼迷信,屍體確實會傳播疾病,不過只要自己注意一下就不會有事了,至於旁人的閒言碎語,我又豈會放在心上,對了,楊仵作,有個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嗯,未來幾天的氣候跟前幾天應該差不多吧?”

    楊仵作頷首道:“應該是差不多的。”

    段飛點點頭,又道:“我想在殮房借個地方……”

    聽著段飛的話,楊森的眼珠子瞪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許大人命令段飛回衙門裏呆著,這可不是逮捕令,段飛並沒有立刻回衙,而是先到寶應縣西城市場走了一遭。

    當初段飛稱霸城東,西城市場一直是他想染指的,好不容易搶了來,現在的段飛卻已經志不在此了。

    這個市場裏還是有不少人認得段飛的,見這往日的無賴頭兒穿著身公服來了,雖然還沒嚇得大家關門休業,卻也一個個小心翼翼,不敢靠近他六尺之內。

    段飛沒理睬他們,徑直走入一間肉鋪,大聲問道:“老闆,你這裏有活豬賣嗎?”

    鋪子裏跑出個壯漢,他見是段飛不由一愣,隨後便開心地笑了起來,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樂呵呵地抱拳道:“原來是飛哥,那天承蒙飛哥揭破那死胖子的謊言為我洗冤,老李我在這裏謝過飛哥,聽說飛哥做了捕快,今天是衙門裏要用肉嗎?”

    段飛認真再瞧他一眼,這才認了出來,笑道:“原來是你啊,那天不幫你我就要挨打板子,所以那也是在幫自己,就不必再提了,我想買一隻活豬,不知道你這裏有沒有?”

    “有有有!”李屠戶道:“不知飛哥要大豬還是小豬,或是種豬母豬?要現宰還是送到家裏?”

    “要一隻公豬……大約兩百斤上下(古代斤兩比現代稍小),幫我送到縣衙殮房再弄死,有問題嗎?”段飛問道。

    “這……送到殮房外吧,我就不進去了,飛哥你知道咱們做生意的避忌那個……”李屠戶為難地說道:“要不我只收八成的價?”

    段飛道:“外面就外面,做生意也不容易,嗎可別虧著自己哦。”

    李屠戶笑道:“飛哥真是個爽快人,一口兩百斤的活豬,我收你一兩銀子好了,這就送去嗎?”

    段飛旋即拿出一小塊銀子,道:“對,立刻送衙門去。”

    李屠戶二話沒說,立刻從後院綁了只豬扛在肩上走出來,兩人來到衙門口,看門的兩個皂隸(衙役的一種)嘿嘿笑道:“段飛,你要請大家吃豬肉麼?”

    段飛笑道:“只要你們敢吃我就請客,在殮房開飯!”

    兩個皂隸縮了縮腦袋,不吭聲了。

    殮房前楊森早已久候多時,看見段飛弄了一口大豬回來,他好奇的圍著豬轉了兩圈也不知道要來做什麼用。

    段飛讓李屠戶將豬當場宰了,隨後一個人把死豬拖進了殮房,不過十多步,就把段飛累得氣喘吁吁。

    “段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麼?”楊森好奇地問道,他想幫忙卻被段飛拒絕了。

    段飛擦了把汗,笑道:“搬屍體不是一件輕鬆活啊,看來兇手至少有兩個,否則就算兇手很強壯,地上也會留下很深的腳印。”

    楊森點點頭,道:“屍體衣服上沒有多少拖拉痕跡,應該是被抬著丟到土地廟去的,憑這個就可以證明段大哥沒有殺人嫌疑啦。”

    “也不一定啊,說不定有人幫忙呢?”段飛笑了笑,他才不會這麼莽撞,才有點線索就跑去說自己是清白的。

    “去,給我找些樹枝、木片、石塊什麼的,我要把這頭豬埋起來。”段飛說道。

    楊森疑惑地道:“哦……把豬埋起來做什麼?”

    段飛道:“我看這殮房小院裏的環境跟倒塌的土地廟差不多,今後幾天天氣也差不多的話,把死豬埋在樹枝下面,就可以觀察它需要幾天才能腐爛到今天這屍體的腐爛程度。”

    楊森茫然不解,段飛解釋道:“豬的身體組織情況跟人類最接近,根據腐爛的跡象,就可以推測出死者死亡的確切時間,另外還可以順便做些記錄,看看什麼時候有第一隻蒼蠅來產卵,又要多久才能孵出第一隻蛆蟲等等,這比看腐爛程度來推斷時間更精確。”

    楊森把他的大眼睛睜大,一眨也不眨,驚詫地說道:“蒼蠅?這真的有用嗎?爺爺怎麼沒教我?”

    段飛解釋道:“大自然自有它的規律,當動物死後很快就會有蒼蠅、蚊子等小蟲在屍體上產卵,一代代繁衍下去,這都是有規律可循的,只要我們留心,就可以從這些小蟲子身上得知屍體死亡的具體時間,也就是凶案發生的時間。”

    法醫昆蟲學成為一門廣泛應用的法醫學科都是21世紀的事,宋朝提刑官宋慈《洗冤錄》中記載的‘鐮刀血腥集蠅’已是這個時代所知的極限,段飛說的這段話簡直就是聞所未聞,把小楊森聽得目瞪口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5
第〇一四章 【不招人妒是庸才】

    見自己鎮住了這小子,段飛很得意,當下追問道:“我問你,今天你在屍體上發現了什麼蛆蟲或蚊蠅?”

    “這……驗屍的時候只注意屍體有無傷害,倒是從未注意過那些蟲子……”楊森傻眼了,他愣道:“從那些蟲子身上真的能判斷出死亡的時間麼?”

    段飛肯定的點頭道:“當然,只要知道具體的環境情況,從屍體上的昆蟲成長情況可以精確推定死者死亡于某天,我買這只豬回來就是為了驗證這個,去,你再去檢查一下屍體,把它上面有什麼蛆蟲和蒼蠅蚊蟲都記錄下來,每樣做個標本,越詳細越好,不同昆蟲尋到屍體、產卵孵化的時間都是不一致的,只要知道兩三種蟲子在屍體上的生長狀態,就能夠精確得出死亡時間,反正現在沒事可做,就用這個打發點時間吧。”

    楊森飛也似地跑進了殮房,不一會老仵作就大叫起來:“臭小子,你在做什麼……”

    楊森大聲說道:“楊大哥說先別急著清洗屍體,我要在屍體上抓蟲子……”

    過了一陣老楊狐疑地走了出來,對段飛道:“你從哪里看到用蒼蠅和蛆蟲來確定死亡時間這種方法的?聽起來倒似乎有些道理。”

    段飛正色道:“當然有道理,我從前曾經看過一本《洗冤集錄》,有人詳細地添加了很多附注,看屍體上昆蟲的生長情況確定死亡時間的辦法就是書上記載著的,不過我當時可不知道自己會成為一個捕快,也就沒去記,不過這不要緊,只要做個小小的實驗就了。”

    “做實驗?甌剋?大哥,你又在說什麼啊?”楊森從殮房裏跑了出來,好奇地問道。

    望著小仵作那充滿求知欲的雙眼,段飛心中一動,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狐狸般笑了起來:“楊森,你想不想做一個天下第一厲害的仵作?”

    “當然了!爺爺是江南第一仵作,他說我明年就可以頂替他的工作,所以你從現在開始叫我楊仵作也可以,我一定會成為天下最厲害的仵作的。”揚森驕傲地說道。

    “小孩子胡說八道,見笑見笑……”仵作老楊苦笑著呵斥道:“又胡說什麼,快給我閉嘴!”

    見到眼前小子裝大人樣,段飛有些好笑,目角餘光卻看到老仵作滿臉黯然苦笑,段飛突然有點同情的感覺,在大明朝捕快名聲很差屬於賤役之一,仵作就更慘了,他們一般都是子承父業,世代不得改行,也不許參與科舉,他們比妓女還不如,在常人眼裏仵作就是怪物的代名詞!

    “嗯,仵作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好好加油,至於我說的實驗嘛……明天我會再來找你的,到時候就知道啦!”段飛拍拍揚森的肩膀,轉身就走。

    “大哥,這些蒼蠅蚊子還有蛆蟲和卵怎麼辦?”揚森在後面問道。

    “記錄下來,卵用紙袋裝好,蟲子用細針釘在木板上,風乾後分門別類用紙袋裝著編上號收藏起來,過幾天有用。”段飛揚長而去。

    不能隨意離開縣衙,段飛就在殮房裏開始做他的科學實驗,大明的思想還是挺開放的,尤其是當他們有一個肆意胡鬧的天子的時候,大家雖然覺得奇怪,卻也無人指責或制止。

    每日三次記錄那頭死豬身的變化情況,其餘時間段飛就拉著石斌和另一個年輕的捕快郭威到縣牢去跟江昌四個人玩馬吊牌,日子過得倒也輕鬆愉快。

    段飛懷疑馬吊就是後世麻將的前身,只是馬吊現在還是紙牌,而且只有40張牌,規則也比後世麻將簡單得多,段飛玩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完全統制了牌局,起初郭威石斌等人還叫著要押注,結果段飛打得其他三家面無人色,輸空了口袋,再不敢揍要讓我失望啊!”

    嚴捕頭這麼做固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利益驅使,但是段飛還是覺得很感動,誰沒有私心,就是孔聖人也要為名利所趨在各國奔走,在這麼一個陌生的世界,被人尊重與信任是很難得的,段飛衷心地答道:“嚴捕頭,你放心吧,我會盡我的能力,絕不會讓許大人搶了功勞!”

    嚴捕頭贊許地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著,我還有事,先走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5
第〇一五章 【重回現場】

    第二天一早,楊森飛快地跑入吏舍,對段飛叫道:“段大哥,有個女人來認屍了,死者叫陸嵐,是本縣的一個商人,嚴捕頭叫我來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段飛兩眼一亮,回頭就對石斌和郭威道:“走,咱們看看去!”

    四人快步趕到了殮房,只見嚴捕頭正陪著一個中年婦人從殮房中走出到院子裏,那婦人垂首以羅巾抹淚,抽抽噎噎地道:“我夫君死得好慘啊……大人要為奴家做主,儘快抓到兇手以慰我夫君在天之靈……一點茶錢請大人笑納,結案之後奴家會備上厚禮謝過諸位大人……”

    嚴捕頭一面將紅包收入懷中,一面說道:“陸夫人客氣了,為了儘快破案,我們有些話要問你,請你見諒,你夫君可有什麼仇家?他又是何時離家,為何而去?”

    陸夫人回憶著答道:“戚……我夫君向來寬厚,做生意二十余載結交滿天下,不曾聽說他結了什麼仇家,他月初帶著夥計陸大前去外地收賬,原定在本月十日前回家,過了十日卻還是不見蹤影,奴家曾派人前去尋找,對方說夫君早已結賬返回,奴家這幾日擔驚受怕,卻不想噩夢成真……”

    攙扶著陸夫人的一個婢女插嘴道:“定是那該死的惡奴陸大見錢眼開,搶錢殺人,然後遠走高飛了,否則何以老爺被殺,陸大卻不見蹤影?”

    “這倒是不無可能……”嚴捕頭向段飛瞄來,段飛正要說話,卻聽有人在外喝道:“段飛!你怎麼會在這裏?”

    許典史怒衝衝地趕來,嚴捕頭上前迎去,拱手替段飛答道:“許大人,是閔大人下令,讓我帶著段飛、石斌與郭威四人另行查案的,如此雙管齊下,當能更快破案,許大人以為如何?”

    許典史冷笑道:“哼,既然是閔大人的意思,我還有什麼意見?你們比我先到,定然已經問出什麼,何不說來聽聽?你們該不會對本官有所隱瞞吧?”

    “當然不會,”段飛恭恭敬敬地向許典史抱拳道:“許大人,我們也是剛到,據陸夫人所說,陸嵐帶著家僕去收賬,回來路上被人殺死,僕人陸大不知所蹤,收賬所得銀兩及陸嵐身上價值不菲的戒指、玉佩等物都被人拿去,因此大家懷疑是陸大所為,不過我覺得不像,陸嵐只帶陸大一人去收賬,顯然對他非常信任,陸大應該不會那麼做,此其一也,其二,陸大劫財殺人為何不在城外荒郊處?難道城內殺人拋屍比較方便?其三,照常理推斷,殺人劫財往往都是一念之差,作案往往比較倉促,絕不會做得如此複雜,因此我覺得陸大不是兇手,當然,我們還是得把他找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行。”

    嚴捕頭不停地向段飛眨眼使眼神兒,段飛卻視如未見地將話說完,許典史滿意地嗯了一聲,說道:“看來確如你所言,陸大的嫌疑可以排除,不過還是得把他找到才行,嚴捕頭,著人張榜貼出告示,並擬文通報應天刑部,發出海捕公文,務必儘快將陸大找到,既然你們要另行查案,那便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向陸夫人求證,就不送你們了。”

    嚴捕頭黑著臉和段飛他們告辭出來,嚴捕頭還沒吭聲,段飛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低聲說道:“嚴捕頭不必生氣,我這是故布迷局,你覺得許大人會相信我的話嗎?恐怕他此刻早已認定陸大就是兇手了呢。”

    嚴捕頭臉色好看了些,他詫異地道:“何出此言?”

    段飛微笑道:“這個時候我說什麼許大人都會認為我在騙他,就算不這麼想,為了體現自己的高明,他都會將我的話反著來聽,看吧,他一定會非常賣力地去抓陸大,這樣也好,陸大必須找到,許大人有事做之後也不會?空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郭威一聲輕笑,石斌問道:“飛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昨天許大人盤問****他們一整天也沒問出什麼,現在你又說陸大不是兇手,陸夫人又被典史搶去詢問了,我們現在還能做些什麼?”

    段飛斷然道:“我們需要從兩方面著手,我跟郭威回現場再看看有沒有被遺漏的線索,石斌你叫江昌回老窩看看,再與嚴捕頭一起去盤問下陸嵐的親朋好友、鄰居以及生意上有來往的人,做生意的怎麼可能沒有仇人?陸夫人的話未必可以全信,說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重點查詢有沒有最近形跡可疑,突然暴富或者是莫名離開無人知其去向者。”

    嚴捕頭點點頭,道:“就這麼辦,對了,阿飛,陸嵐住在城西,為何屍體會在城東土地廟出現?你剛搬離土地廟,就有人在其中藏屍,這其中會不會有點關係?”

    段飛道:“這也是我和郭威要去查問核實的一個問題。”

    段飛和郭威與嚴捕頭、石斌分頭行事,趕往土地廟途中郭威問道:“阿飛,你為何不與石斌一起?我見石斌剛才有些不高興呢。”

    段飛嗯了聲,解釋道:“我是故意讓他跟著嚴捕頭的,這小子太嫩了,還是跟著嚴捕頭學學吧,我之所以不帶他過來,這是因為他對這裏太熟悉了,他的觀察能力又不足,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往往會錯失些線索,你的經驗比他老到得多,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郭威恍然地哦了一聲,沒再言語,兩人又回到了土地廟裏,仔細觀察起來,查看了半天土地廟內依然毫無線索,兩人不由都有些失望,相互對望一眼之後段飛沉吟道:“這裏太乾淨了,要麼兇手非常小心,要麼就是事後曾經重回此地清理了所有痕跡,我們到別處看看吧。”

    郭威歎了口氣,兩人扭頭向?走去,土地廟外已有人在觀望,段飛眼尖,突然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他心念一動,朝那人喝道:“黑猴兒,給我過來!”

    躲到別人後面的那人訕笑著走了出來,嘿嘿笑道:“飛哥,你找我啊。”

    段飛喝道:“你躲我幹什麼?”

    綽號叫黑猴兒的小混混身材乾瘦,皮膚微黑,果然人如其名,他笑嘻嘻地來到段飛面前,撓著頭陪笑道:“沒躲沒躲,只不過習慣了……誰叫飛哥你現在是差爺了呢?”

    段飛這才釋然,又道:“你怎麼在這裏晃蕩,莫非是看中了誰的荷包?”

    黑猴兒目光閃爍地道:“飛哥,瞧你說的,我剛出來,見這邊有人圍觀,就好奇地過來瞅瞅而已。”

    段飛道:“好奇心還這麼重,昨天許大人沒打爛你們的屁股嗎?回去吧,都給我老實點,別惹事,知道嗎?”

    黑猴兒答應道:“是,飛哥,我回頭就跟大夥兒說……飛哥,可不可以……”

    黑猴兒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目光不斷向郭威瞟去,段飛朝郭威點點頭,郭威若無其事地走開,朝那些圍觀的人喝道:“看什麼看?沒事做啊?都給我過來,前些日子看到什麼奇怪的事沒有?”

    圍觀者哄然散開了,黑猴兒擠眉弄眼悄聲對段飛道:“飛哥,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件事……”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6
第〇一六章 【兇器、兇殺現場】

    ?

    “什麼事?”段飛奇怪地反問道,黑猴兒嘿嘿笑道:“算了,也沒啥事,飛哥,我回去了。”

    望著黑猴兒遠去的背影,段飛用力甩了甩頭,他醒來後只見過黑猴兒一次,話都沒說兩句,黑猴兒說的應該是此前的事,應該是什麼違法的勾當吧,現在段飛已經是捕快了,黑猴子自然希望段飛忘記掉。

    “嗨,黑猴兒,等下,我跟你一起過去。”段飛叫住了黑猴兒,然後叫上郭威,三個人一起向距離土地廟街不遠的一條巷子走去。

    這裏曾經是段飛的天下,不過醒來後段飛就漸漸地疏遠了除石斌江昌以及何海之外的那一幫小弟兄,現在,昔日的老大回來了!

    當初段飛與另外七個混混號稱東城八大金剛,現在段飛與石斌當了捕快,何海準備去做生意,江昌的能力並不足以駕馭原來的弟兄,現在城東的老大是段飛當年手下第一悍將,一個名叫****的混混,他臉上有道刀疤,就是在一次鬥毆中被別人砍的。

    在小混混們混跡的小巷口,段飛對望風的兩個小子說道:“阿狗在裏面麼,告訴他,叫他召集弟兄,我有些話要問大家!”

    前老大的威風還未曾消退,何況段飛現在已經是個捕快,倆小子答應一聲飛也似地去了,在巷子裏一座茅草棚前的空地裏,****帶著弟兄們夾道歡迎,見到段飛他點頭哈腰地咧嘴笑道:“飛哥,說吧,今天要我去砍誰?”

    段飛笑駡道:“胡說,咱現在可是個捕快,今天來找你們讓你們幫我查案的。”

    “查案?土地廟那個腐屍案嗎?”小混混們興奮起來。

    段飛道:“沒錯,誰還記得本月十日前後兩天城東發生過什麼事情?尤其是傍晚時分,有人聽到過慘叫,或是見過什麼行色匆匆面帶驚慌的可疑人嗎?”

    “那天不是城東李員外家擺喜酒嗎?放了足足半個時辰的鞭呢。”一個混混道。

    ****接著說道:“是啊,飛哥,那天好多人去李家吃酒,人那麼多,光注意看他們錢袋了,也沒發現誰比較可疑。”

    郭威哼了一聲,段飛沉吟道:“李員外?是李大善人嗎?”

    “是呀,就是那條老狗!”****說道。

    段飛哼了一聲,道:“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別惹眼的人或事嗎?”

    昔日八大金剛之一外號白猴的小扒手說道:“特別的事?東門的劉大官人跟縣衙前擺字攤的李童生媳婦躲到柴房裏不知道幹什麼,還有就是李家從鶴來樓請的大廚,我親眼見到的,那個譚師傅長得又高又壯,發起火來的時候啊……嘖嘖……跟兇神惡煞一般!”

    “哦?那譚師傅為什麼發火?”段飛追問道。

    白猴回憶道:“好像譚師傅的一套刀子被人偷了,他大發雷霆,喜宴還沒開始做就走了,害得李家又臨時跑去鶴來樓、美味軒高價聘來幾個廚子。”

    段飛記下了這個名字,繼續問了幾個問題,卻沒有什麼新發現,當天混子們都跑李家去找生意去了,沒注意路上的普通行人,也就沒發現什麼惹眼的事。除此之外其他日子大家就更沒印象了。

    離開小巷之後郭威道:“鶴來樓的譚大廚?這個人我有些印象,確實長得很魁梧高大,我們要把他逮來問問麼?”

    段飛搖頭道:“開飯店最重要的就是請一個好廚師,譚大廚的收入不會低,沒有必要劫財殺人,而且是用如此兇殘的方式,不過他被竊的刀具倒是有可能變成了兇器,我們回頭就去鶴來樓問問。”

    “不如先去李大善人家問紊,就在前面。”郭威說道。

    “不,暫時不去,”段飛搖搖頭,想了想,他終於說道:“我跟李家有仇……”

    郭威恍然地哦了一聲,兩人繼續沿路查詢,只跳過了李家,發案時間相對較遠,加上人?不願惹事,兩人一路問來竟然還是一無所獲。

    “希望嚴頭兒那邊有點進展吧……”郭威唉聲歎氣地一屁股坐在路旁的一株樹下,段飛東張西望一陣後突然說道:“從北城門到土地廟,這條路應該是最近也最僻靜的吧?”

    郭威嘴裏叼著一根草兒,頷首道:“是呀,北城過來就倆條路,要麼走北門大街到魚市口,然後向東,東門大街走半道兒再拐向北土地廟街走半道兒,要麼就在北門大街半道兒就改道縣東街,再向南到土地廟,自然是後邊這麼走快得多。”

    “快得多也僻靜得多,一路走來,我覺得這裏無疑是最好動手的地方……”段飛指著眼前一片水域說道。

    江南地面上水道,湖泊池塘到處都是,寶應縣東北角就是一片零星露出幾個小島的湖泊,有條小路可以走入一個蘆葦飄蕩的長島,雖然有漁民在長島上居住,但是在蘆葦蕩裏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

    郭威跳了起來,望著眼前複雜的水域,吸了口涼氣道:“這果然是個殺人劫財的好地方,不過……殺人之後直接拋屍在水裏豈不好?為何要拖那麼遠丟到土地廟裏去呢?”

    段飛搖頭道:“這裏的水太淺,加上這裏有人居住活動,屍體藏不了一天就會被發現,而土地廟不然,那裏原本便很少有人來往,倒塌之後更無人光顧,偶爾有小孩進去玩耍,就算嗅到臭氣也不會發現屍體,走,我們過去看看,幸運的話應該能找到些線索。”

    有一個老翁正坐在岸邊釣魚,細雨拂面,老翁頭頂斗笠身披蓑衣靜靜地坐在那裏,湖光山色與老翁融為了一體,就好像一幅美麗的畫卷,段飛他們兩個硬生生地插了進來,完全破壞了這裏的靜逸美。

    段飛輕咳一聲,釣魚翁聞聲回頭,見到兩個公人走來,他不像普通人那樣嚇一跳再急忙站起,恭恭敬敬地避到一旁,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就回過頭繼續望著水面去了。

    郭威威風凜凜地喝道:“老頭,最近這湖面上可有什麼古怪事兒麼?”

    “古怪?再也沒有兩個後生對一個老人家這麼無理更古怪的了。”老翁淡淡地答道。

    “你!……”郭威正欲發威,段飛已經將他攔住了,段飛上前客客氣氣地作揖道:“老人家,我們是為一樁兇殺案來的,請問自本月上旬十日左右,這片水域可有什麼古怪事情發生麼?譬如發現大片血跡或有可疑人來往什麼的。”

    老翁這才回過頭來,思索說道:“這才像個樣子……唔,你們可以到南邊那個島上看看,半月前水還沒這麼高,可以直接走過去,聽孩兒們說有一晚那兒鬧鬼,又哭又笑地搞了半宿,膽子大的人偷看時還看到鬼眼在飛呢,第二天一早大家結夥去看的時候發現島上就像被血塗了一層一樣,至今都沒人敢靠近那個島。”

    “那你們為何不報官?”郭威喝道。

    老翁冷眼掃了他一下,回頭釣魚去了,段飛謝過那老翁,拉著郭威走開了,同時低聲說道:“沒見到屍體,你覺得就算報了官,閔大人或是許典史會接這個案子嗎?說不定嚴捕頭會比較有興趣……派人來收些例錢,你說誰會沒事找事去報官?”

    郭威嘿嘿一笑,剛好有個年輕的漁夫經過,他一把將那人揪住,喝道:“差爺辦案,你去給我找條船來,敢囉嗦就送你全家去見官!”

    差爺的威嚴也只有那個看破世情的老翁才敢無視,那人很快將自己的小漁船貢獻了出來,但是卻不敢載他們過去,鬼比差人更可怕,威脅也沒用,段飛他們只好自己用竹篙把船撐起,靠在了那個小島上。

    島上已經不見漁民們所說的猩紅色,不過撲鼻的腥臭味卻與一般魚腥完全不同,不少難被雨水洗刷的石塊、草根處依然可見黑褐色的潮濕血跡,範圍相當廣,可見漁民們的話並無誇大,當時這個面積約有十平米的小島上,確實曾被大片血跡覆蓋。

    “阿飛,你看。”郭威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東西,拿給段飛看,那是沒燒盡的黃紙,染血的破瓷片,以及紅色的焦頭細木棍。

    燃盡的香,黃紙還有酒杯,段飛想到一個可能性,頭皮頓時麻酥酥的,他脫口驚呼道:“這是……”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6
第〇一七章 【邪教?東廠?】

    郭威神色凝重地說道:“祭天地、燒黃紙、喝血酒……這恐怕是什麼邪教的儀式,難怪那些漁民以為是鬧鬼呢。”

    段飛倒是沒想到邪教,他定定神,說道:“再找找看還有什麼,若是邪教儀式,應該會有些特殊的標誌物的。”

    兩人再次搜尋起來,甚至找來鋤頭挖地一尺,陸續找齊了碗筷和酒杯、香梗、草繩等物,破碎的瓷片剛好拼湊出四隻大海碗,但是現場卻無兇器,不知道是否被丟到湖裏去了。

    “看來兇手至少有四個,他們在這裏祭天地,而陸嵐便是歃血的祭品……”段飛心中有些沉重,不論這是邪教儀式還是段飛所想的那樣,對陸嵐來說這都是無比殘酷的,這四個兇手的兇殘激起了段飛心中的強烈憤怒,他決心要用最快速度將他們擒拿歸案!

    兩人找來一隻麻袋,將那些證物都收起來,剛走出長島,就見石斌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對他們叫道:“飛哥,嚴捕頭叫你們趕緊回衙門,那個陸大已經被抓住了……”

    趕回衙門的途中段飛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那個陸大不知怎的突然回到陸家,剛從衙門回來的陸夫人當即命人將他暴打了一頓,然後捆縛著抬到了縣衙,許典史如獲至寶,當即請了閔大人坐堂對路大進行審問。

    段飛用最快速度趕回了縣衙,來到公堂之下,只見堂上一個身穿布衣的壯漢正在受夾棍刑,只見他兩腳腳踝被三根木棍夾在當中,上纏繩索,兩邊各站兩個衙役,手持繩索,拔河一樣用力向自己這邊拉,這看似簡單的東西厲害得很,陸大給夾得兩腳鮮血淋漓,鬼哭狼嚎般慘叫幾聲便暈了過去。

    “竟然動了夾板,看來許大人打算嚴刑逼供了。”嚴捕頭低聲說道。

    “不知有何憑據?”段飛懷疑道。

    嚴捕頭急道:“不管有什麼憑據,不能再讓陸大繼續受刑了,一旦他受不過認了罪,再想翻案就難了!”

    堂上許大人正在向閔大人請命,要潑醒陸大再動刑,嚴捕頭伺機帶著段飛等走上前去,向閔大人稟報道:“大人,我們在縣東北角湖中孤島上找到了殺人現場,並找到了香紙蠟燭和酒杯草繩等物,我們懷疑兇手共有四人,這並非一個普通的兇殺案,有可能是幫派所為!段飛,將證物呈上給大人過目,請大人明斷!”

    一麻袋的證物呈了上去,閔大人老眼昏花地看了好一陣才點頭道:“將草繩拿去給仵作比對,許大人,你看……”

    許典史已想到應對之策,他上前憤懣地道:“閔大人,昨日我在現場便懷疑過這是幫派殺人,當時便被嚴捕頭和段飛否定了,現在他們又說是幫派殺人,大人,這分明是他們見我已逮住兇手,為了搶功並混淆視聽所偽造的證物,請大人明察!

    嚴捕頭反駁道:“許大人,你這麼說可有點不妥,這些證物都是有來處的,不信閔大人可派人去查,我們分兩路查案也是閔大人許可的,早日破案大家都有好處,許大人為何說我們搶功?照我看你急著對陸大動大刑這才是為了搶功吧!”

    許毓冷哼一聲,說道:“嚴捕頭,我請閔大人對陸大動刑可是有真憑實據的,陸嵐屍身胸前有個拳印,本官已經檢驗過,與陸大的拳頭相符,陸大被抓之時身上帶著巨額贓款,他也已承認自己與老闆口角,打傷老闆後搶錢而逃,證據確鑿,陸大不是兇手還有誰!”

    段飛皺皺眉頭,抱拳說道:“大人,陸大他招認自己是在哪里打傷的路嵐?”

    許毓臉色微動,不悅道:“他說是在城外,所以才對他動大刑,像這種無惡不作之徒殺人後自然是要想盡辦法抵賴的,段飛,你才做了幾天的捕快,斷案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用一頭死豬就能抓到兇手?真是異想天開,別忘了你還有嫌疑未曾洗去,倘若兇手不是陸大,難道是你麼?”

    典史大人的譏誚語氣極其明顯,段飛臉色不由一變,石斌忍不住幫腔道:“大人,要證實陸大的話很容易,找城北當日傍晚當值的士卒問問就知道路嵐是一個人進城還是和陸大一起進的城了。”

    許大人怒喝道:“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時隔如此之久,誰還記得那麼多,問也白問。”

    嚴捕頭說道:“這倒未必,閔大人,我提議將陸大暫時押下等候再審,我立刻派人去衛所找牛百戶查詢。”

    段飛上前道:“我看不必了,陸大是個白癡?我看不是,他劫財殺人之後還敢回來?除非他瘋了,陸夫人,是你將陸大綁縛來的,我問你,陸大瘋了嗎?他究竟是怎麼回來的?又是為何而回來?”

    陸夫人跪在堂上已經有一會了,她見閔大人沒有阻止,這才答道:“管家告訴我陸大回來了的時候我還以為聽錯了,後來見到真是他,這才相信是真的,當時他蓬頭垢面地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身上背著個包裹……裏面的銀兩一錠不少。”

    “陸大見了我便哭喊著說知錯了,都是他忤逆才害死了老爺,我一時氣怒攻心,這才命人將他打了一頓,然後才送過來,現在想想……或許夫君真不是他殺的……他是夫君從小帶大的僕人,就算一時錢迷心竅,搶了錢之後也不會下殺手,再說那些錢也一文不動地被他帶了回來……”

    陸夫人說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是大家都聽明白了,許大人哼了一聲,執拗地說道:“那也未必,說不定當日他鬼迷心竅,發了陣羊角風,殺人之後卻全然忘記了。”

    閔縣令撚撚鬍子,瞅瞅自己的副手,再瞅瞅段飛和嚴捕頭他們,眯著眼睛想了想,說道:“大家的話都有些道理,人命關天,我們還需小心驗證才是,嚴捕頭,你還是派個人去衛所找牛百戶查一下吧,暫且將陸大收監,退堂!”

    大家恭送縣令大人,許大人望著段飛和嚴捕頭哼了一聲,拂袖而去,段飛他苦笑一聲,道:“許大人對我的成見可真深啊。”

    嚴捕頭撇撇嘴,說道:“別管他,挨打板子的可不是他,破了案子才是真本事,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段飛道:“你們那邊有什麼新線索?”

    嚴捕頭道:“沒有,這個陸嵐竟然真的如他夫人所說,是個老好人,平日做生意寧可虧了自己也不和別人結怨的,如此一來願跟他做生意的人反倒多了起來,他的家僕們也都說陸嵐好,甚至有人說著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的。”

    段飛歎了口氣,道:“這麼說那些兇手就更該死了,陸嵐死得真慘,他被當做獻牲般割喉飲血……此前更受了三刀六洞之刑……這些兇手真該活剮!”

    “當真是邪教嗎……”嚴捕頭眼中滿是憂慮,明朝自開國以來便對宗教掌控極嚴,其中白蓮教、彌勒教以及衍生出來的各種教派更是造反不斷,朝廷抱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原則,一旦發現有邪教蹤跡,接踵而來的往往便是血腥殺戮,牽一而殺百時有之,若證實此案是邪教所為,恐怕寶應縣再不得安寧。

    “我看十九不是。”段飛相當肯定地說道:“嚴大人不必憂慮。”

    嚴捕頭歎了口氣,說道:“遲了,你要小心那個許毓,假若這真是邪教案子,若不能及時破案,只怕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大人何出此言?”段飛驚訝地問道。

    嚴捕頭愁眉苦臉地道:“許毓可能是東廠的人,東廠在每個衙門裏都有密探,平日裏柴米油鹽的價格都要上報,何況事涉會造反的邪教……只要他在報告中提及我們與邪教有關,我們便不死也要脫兩層皮,閔大人也自身難保啊。”

    東廠……這是一個連21世紀的中國人都耳熟能詳的詞,東廠代表著的是腥風血雨和無邊的冤獄,聽說許毓可能是東廠的人,段飛頓時悚然心驚。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6
第〇一八章 【賭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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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段飛吃驚的樣子,嚴捕頭反過來安慰道:“別怕,只要我們將這個案子搶先辦好了,辦踏實了,東廠的人沒了藉口,至多也就費些錢財而已,不必太過緊張。”

    段飛定了定神,說道:“那我們可就要加緊了,今天我們除了找到兇殺現場之外,還發現了一個線索,據說十日傍晚,鶴來樓的大廚譚某曾經丟失了一套刀具,極有可能便是兇器,不管怎麼樣,先將他及他的新刀具都帶回來再說,一個名廚,用慣了的刀具就算換新的也會與原來的相似,應該可以用做對比。”

    兩人商量兩句,嚴捕頭便去鶴來樓拘那譚大廚去了,段飛則向殮房走去,正好見到石斌從吏舍走出來,對他叫道:“飛哥,還沒吃飯啊?”

    段飛點頭道:“嗯,沒感覺到餓,對了,早些時候見到了黑猴兒,他對我說了些奇怪的話,他在我昏迷之前跟我說過什麼嗎?我可跟你提過?”

    石斌道:“好像沒有,不過黑猴兒上個月曾經跟你吵過一架,那是他跟他叔父從外地回來之後,但是你們倆都沒跟我們說過究竟是為什麼,再往後你就……嗯,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剛才我跟嚴捕頭到處找人詢問的時候,小二子找到我,說今晚****要召集所有人決定一件大事,他問我還有飛哥你要不要去,問他他又說不出是什麼事,當時我就拒絕了,咱們都是捕快了嘛,那些江湖事還是少摻和的好……”

    “你說的對,估摸著也不是什麼好事,不用管他們,你現在準備去哪?跟我去殮房看看嗎?”段飛問道。

    石斌支支吾吾地溜之大吉,殮房晦氣,誰沒事老上那兒去呀。

    段飛剛走進殮房小院,楊森就喜滋滋地迎了上來,說道:“段大哥,案子破了沒有?我可是立了大功哦。”

    段飛哼了一聲,只顧去檢視那頭死豬,楊森察覺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段大哥,出什麼事了,我做錯什麼了嗎?”

    段飛淡淡地說道:“錯也沒錯,只不過有人拿著從你這裏得到的丁點兒證據就定了一個人的罪,在堂上嚴刑逼供而已。”

    “是許大人?”楊森眼珠子轉了轉,懊惱地說道:“都怪我,不該隨便亂說的。”

    “算了,他問起來你也不能不答,這拳印是怎麼回事?當日屍檢的時候可沒有記錄。”段飛問道。

    楊森道:“嗯,這是今早才發現的,我是打算去告訴你的,結果你已經走了,卻不想撞到了許大人。爺爺說這個拳印較淺,當時沒有顯現出來,昨晚我用藥水洗了屍體,這才慢慢出來了。”

    段飛恍然點頭,在21世紀,法醫屍檢完畢也需要用特殊的藥水清洗屍體,從而可以發現一些原先不可見的淤痕傷口什麼的,沒想到這一招中國的古人早就應用上了。

    段飛鼓勵道:“你做得很好,你可知那拳印是什麼時候印上去的,是在陸嵐死前多久?還是死亡當時被人打的?能看出來嗎?”

    楊森說道:“嗯,爺爺說那個拳印是在死前兩個時辰打的,陸嵐有點發胖,這一拳力道也比較弱,至多打得他摔一跤,因此沒有留下明顯淤痕,擦上藥酒後今早才顯出來,且顏色很淡,這說明在死前,淤血已經散得差不多了,至少過了兩個時辰之久。”

    這是出乎段飛意料的答案,難怪楊森自豪地見人就說他爺爺是江南第一仵作呢。

    離開殮房,段飛來到了縣衙的監牢,沒有群起喊冤的場面出現,連被段飛親手送進來的宋螭、劉偱都不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自顧在身上捉著蝨子去了。

    牢中的衙役將段飛帶到關著陸大的牢房前,段飛隔著牢籠對蜷縮在草堆上的人道:“陸大,我問你,你當日是何時打倒陸嵐搶走銀子的?”

    陸大睜開眼淡淡地看了段飛一眼,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陸大就算沒有殺人,但是他傷人劫財,在大明本來就是重罪,何況那人還是他主人,這個問題就更嚴重了,殺頭都算輕的,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自然是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

    段飛也不生氣,扭頭問牢頭道:“按大明律,奴僕打傷主人並劫奪主人錢財該判甚麼刑罰啊?”

    牢頭說道:“這就要看情況了,判輕了杖撘一百流放千里,判重了絞首砍頭都有可能。”

    陸大哼了聲,翻過去沒理會,段飛說道:“陸大,我知道你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假如你能提供線索幫我們抓到殺你主人的兇手,有了立功表現,再加上你是自己投案的,閔大人會酌情給你輕判,說不定流放都不用,倘若你知情不報,我們破不了案恐怕閔大人也高興不起來,到時候你可就要吃苦頭了。”

    陸大似乎被說動了,他翻過身,緩緩睜開眼睛,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段飛悠然道:“信不信由你,現在你已經沒有選擇,你覺得愧對主人是吧?我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這個案子有可能涉及邪教,等到東廠插手,你就等著跟陸夫人一起在街頭當眾活剮吧。”

    段飛是虛言恐嚇,但是東廠之名絕非玩笑,“什麼!”陸大驚得一躍而起,身上的重鐐似乎毫無影響,但是他緊接著痛哼一聲跪倒在地,堂上受的夾板之刑還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傷害。

    段飛冷冷地瞧著他,這傢伙活該吃些苦頭,誰叫他財迷心竅呢?

    陸大跪爬到木柵欄前,雙手扶著柵欄叫道:“我沒有殺人,主母更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將她牽連進來?”

    段飛淡淡地道:“我可以和你講理,東廠的人可不會,你的主人陸嵐是被人在燒黃紙祭鬼神拜天地的時候受三刀六洞之刑,割喉飲血酒而死,這是典型的邪教作風,你再不跟我說實話,以後也不用再說了。”

    “不!”陸大慘嘶起來:“老爺啊,你死得好慘……”

    段飛冷冷地看著他,陸大哭喊了一陣,突然醒悟過來一般,沖著段飛叫道:“差爺,差爺,我沒有殺人,當日我只是向老爺借些錢,老爺不許,我一時鬼迷心竅將老爺打倒,搶了他的錢走了,那是酉時末的時候,剛過通海橋,還沒到北門外大街的路旁,當時有人看到的,差爺你將他們找來,他們可以為我作證,我搶了銀子跑開不遠,直到遠遠看著老爺進了城才走的。”

    “哦,還有點忠心嘛……陸嵐將你養大,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搶他銀子?”段飛隨口問道,心中暗暗在盤算,酉時末也就是差不多傍晚七點,三月初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說不定有人跟蹤陸嵐進了城,又或者在城裏見到陸嵐才突起凶心,不過陸嵐該直接順著大道向南再往西回家,難道兇手在城門口不遠處就當街將他劫持到了城東?

    這時陸大答道:“都怪我好賭,老爺已經借了不少錢給我,還勸誡過我好多次,我卻總是忍不住……那天我再向老爺借錢,老爺一口回絕了,還說我再去賭錢的話就要將我趕走,我……我一時糊塗……”

    段飛丟下自責不已的陸大,離開了監牢,陸大說打傷老爺之後他就後悔了,但是賭場逼債的壓力導致他一直猶豫不決,躲藏在朋友家裏,直到今天有人告訴他陸嵐死了,他這才不顧一切地回到陸家負荊請罪,可惜已經遲了。

    “什麼人能夠在大街上將一個大活人劫走而不引人注意?親朋好友?官差?還是……”段飛正自苦苦思索,只見嚴捕頭用鐵鏈栓了個人大步向牢房走來,段飛愕然停下腳步,嚴捕頭對段飛道:“阿飛,這便是鶴來樓的廚子譚茂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7
第〇一九章 【成竹在胸】

    譚大廚愣愣地站在段飛面前,他的身材果然高大,瞧他那粗壯的手臂,滿是傷疤的手背,骨節暴突的手指,果然充滿了暴力傾向。

    嚴捕頭興沖沖地對段飛道:“這傢伙在李家辦喜宴的時候確實丟了一套刀具,隨後他便離開了李家,那是戌時初(傍晚七點左右)的時候,但是再往後問他去了哪里他卻怎麼也不肯說了,他女人聽說他被抓,半路上趕了來,一問之下才發現這傢伙那天快到亥時中(晚上十點左右)才回到家,有足夠時間殺人了。”

    “我沒殺人!”譚茂叫道。

    “沒殺人你幹嘛不敢說那一個半時辰去哪里了?”嚴捕頭踢了譚茂一腳,譚茂跌開幾步,還是嚷著沒殺人。

    段飛接過嚴捕頭手裏提著的一個皮袋子,入手沉甸甸的,嚴捕頭道:“這便是他的新刀子了,我把他關到牢裏去,阿飛你先拿刀子去殮房叫老楊比對,回頭再到牢裏審問這丫的。”

    “我沒殺人,你們不能把我的刀子帶去那麼晦氣的地方……”譚茂嚷嚷著,被嚴捕頭強拖著走了。

    段飛聳聳肩,這就是明朝的法制,不管怎麼樣先抓了人再說,反正為辦案抓錯人也不犯法,甚至把人打殘了也沒事,他轉頭又往殮房走去。

    比對的事很快就完成了,陸嵐果然是被同類型的刀子殺死的,尤其是那把又尖又長的剔骨刀,與穿透陸嵐小腹的傷痕一模一樣,既然全縣只有譚大廚的廚刀丟失了一套,那麼這事自然得落在他身上查明了。

    段飛又一次來到牢房,只見牢房中另有一間刑房,裏面各色刑具一應俱全,陸嵐正戴著沉重的木枷,跪在大搓板上回答著嚴捕頭的審問,段飛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疼得滿頭大汗,答得飛快,免得吃更長的苦頭。

    嚴捕頭坐在一張舊官帽椅上,手端花瓷杯,一面品茶一面油然說道:“還不老實,看來你想多吃點苦頭,本官時間多的是,咱們慢慢耗著玩。”

    “大人,小的沒撒謊,小人真的沒殺人啊。”譚茂忍耐力不錯,段飛估摸著自己被這樣重壓跪在那搓板上至多半分鐘就受不了了,譚茂竟然還忍得住,除了汗出如漿外連說話的聲音都沒什麼改變。

    段飛在嚴捕頭耳邊低語幾句,嚴捕頭拍著扶手喝道:“譚茂,你曾說新刀與舊刀一模一樣,是不是啊?”

    譚茂忍痛道:“是,大人,刀子就是我們廚師吃飯的傢伙,若用不慣手菜都切不好的,我的刀被偷之後就打了一套一模一樣的新刀。”

    “哼!”嚴捕頭將那袋刀具丟到他面前,冷笑道:“現已查明,正是你的舊刀將城西富商陸嵐殺死,莫非是你先,謊報失刀將人殺了後再?”

    譚茂終於變色,叫道:“沒有啊,大人,我的刀確實是被偷了,我沒殺人啊,大人,求求你,我受不了了……讓我起來吧。”

    “哼,那還不快老實交代?當晚那一個半時辰你到哪里去了?”嚴捕頭追問道。

    “我……”譚茂偷眼瞥向在刑房裏看熱鬧的衙役們,嚴捕頭扭頭揮揮手,段飛便將那些人驅了出去,回來時剛好聽到譚茂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我去了四海樓……”

    “四海樓!”嚴捕頭脫口驚呼,隨即臉上露出了曖昧笑容,四海樓是寶應縣最具規模的一家青樓,也就是宋螭家開的那一座,嚴捕頭他們最近幾天常常光顧,撈了不少甜頭的。

    “不對,去四海樓嫖妓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你在撒謊!”段飛喝道。

    嚴捕頭醒悟過來,說道:“沒錯,在你娘子和老闆面前不敢說還有些道理,進了這裏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在隱瞞什麼?不老實的話我叫你在這裏跪到明天天亮!”

    “沒撒謊,我沒撒謊!”崩潰之後譚茂的臉迅速變得蒼白,汗水津津直下,他腰一軟,上身前傾倒下,肩上扛著的木枷隨即撞到了地面,譚茂嘶吼著說道:“我在四海班的相好芸姑精通廚藝,我是去學藝的……”

    段飛和嚴捕頭都愣了愣,然後都失笑起來,這確實是一個難言之隱,寶應縣屈指一數的大廚居然要去妓院跟一個賣笑的妓女學廚藝,難怪他一直不肯說,一旦傳出去,恐怕他再也沒臉在寶應呆下去了。

    嚴捕頭笑完之後望向段飛,向他尋求意見,段飛低聲道:“錄了口供便放他走吧,以他的廚藝和力量,要刺穿一個人的肚子何需第二次用勁,兇手絕對是玩刀的新手,不是他。”

    錄完口供譚茂便被放走了,段飛仔細研究著口供,嚴捕頭卻焦急地來回踱步,忍不住催促道:“阿飛,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段飛放下口供,說道:“帶上所有兄弟,去李家,忙了一天,連午飯都沒吃呢,正好讓李老頭破破財,犒勞下弟兄們。”

    嚴捕頭眉毛一挑,道:“這事莫非要著落在李家?”

    段飛笑道:“嗯,餓肚子事大,必須著落在李家……哈哈,放心吧,嚴頭兒,我大概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此去李家除了混頓好吃的之外,就是為了求證些事兒,至遲子時前便能將兇手逮住。”

    拿了譚茂的口供反正得去李家核實一下,找藉口白吃白拿也正是捕快的生存之道,嚴捕頭二話沒說地將衙門裏的十幾個捕快都召集起來,聽說有白吃的機會,大家都好不高興,聽了段飛的話,一個個穿戴整齊,帶齊了鐐銬、木枷,揣著鐵尺手提水火棍,浩浩蕩蕩地向城東李大戶家趕去,等許典史得到消息趕來,一眾捕快們早走得沒了影兒。

    李大善人李善財老爺是寶應城東首屈一指的大財主,平日裏也做過一些沽名釣譽的善事,所以不瞭解的人都稱其為李大善人,但是知其根底的段飛卻知道這家人都很不地道,這所大宅子裏幾乎可以說是遍地的男盜女娼。

    李善財的管家正在門前樂呵呵地站著,突見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帶著傢伙直沖過來,他嚇得急忙避到了門內,正叫人關門的時候,一根水火棍已經點進了門檻,段飛笑嘻嘻地對嚇得臉色發白的管家說道:“李管家,別來無恙呀。”

    李管家定定神,望著嚴捕頭道:“嚴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嚴捕頭打足了官腔,鼻子翹到了天上,冷笑道:“無風不起浪,無事不登三寶殿,捕快上門當然是來辦案的,土地廟的腐屍案聽說過吧?有證據顯示你們李家牽涉在內,趕緊叫你家老爺出來,關門閉戶,上下人等都不許離開,若走漏了一人,我便將你們全鎖回去打板子!”

    李管家沉聲道:“嚴捕頭,咱家老爺跟閔大人也是有交情的,你們這麼做事似乎不合規矩吧?”

    “放屁!”段飛一巴掌將李管家打了個趔趄,他一張口,登時吐出兩粒老牙來,李管家驚怒地瞪著段飛時,段飛揉著手腕笑眯眯地說道:“沒有真憑實據我們豈敢擅闖李大善人的宅院,滿屋子的惡犬還不將我們都生吞了啊。”

    “你……你等著!”李管家氣怒交加,跌跌撞撞地扭頭跑進了重重宅院中,李家的家丁們也倉皇逃開,連狂吠的看門狗也給誰堵住了嘴巴,只發出些嗚咽的聲音。

    “飛哥,謝謝你。”石斌激動地說道,大家這才恍然,段飛原來是公報私仇來了。

    段飛笑道:“待會見到李大善人,還請嚴大人及諸位兄弟幫襯幫襯,非得將這個人面獸心偽善的畜生鎮住不可,阿斌,他當年放狗咬你,今天你就要親自踢爆他的卵蛋,這才像個男人!”

    “是!”石斌兩眼發紅,顯然想起了從前在李家門前乞食,卻被李管家和其主人放狗追咬的舊事,當年若非段飛捨身相救,恐怕他都活不到今日了,這件事也是石斌為了‘喚醒’段飛失去的記憶而告訴他的,段飛暗暗記在心中,沒想到報復的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大夥兒同仇敵愾,如狼似虎地闖入李宅,鬧得雞飛狗跳,等李大善人李善財氣喘吁吁地在人扶持下走出來時,趁機撥亂的捕快們都已經快闖入後院了。

    李老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傲然登堂入室的嚴捕頭和段飛說道:“你們……你們……放肆!”

    “放肆?我記得當年你喊的是‘放狗’啊。”石斌踏上一步逼向對方,恨上心頭,面目不禁有些猙獰,李老爺駭得倒退了一步,驚懼地說道:“你……你是誰?我怎麼不認得你!”

    嚴捕頭淡淡地答道:“李老闆貴人多忘事了,不知道上月家裏擺喜酒的事還記得不?”

    李老爺愕然道:“上月小兒迎娶新婦,這我當然記得,諸位差爺今日前來,不會是因為當日我李家少發了幾張請帖的緣股?”

    石斌突然飛起一腳,踢在李善財的胯下,李老爺發出驚天慘叫,捂著下身跪在石斌面前,石斌冷笑道:“老殺才,你當我們是來打秋風的嗎?告訴你,你們李家犯事了!上月你兒子娶小妾擺喜酒,城西的陸家卻因此要辦一場喪事,也害得咱們不得安寧,你當我們和你開玩笑嗎?”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37
第〇二〇章 【打草驚蛇】

    李善財疼得渾身痙攣,他嘴皮子哆哆嗦嗦地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大兒子怒衝衝地上前推搡了石斌一下,石斌哎喲一聲撫胸躺到了地上,大聲慘叫:“打人啦,有人襲官啊!”

    雙方都大叫大嚷起來,眼看事態即將不可收,李善財愣是吸了口氣站了起來,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大吼道:“都給我住手!”

    嚴捕頭他們就等著他這一聲呢,倒是李善財的兩個兒子氣呼呼的還想動手,李善財一巴掌一個將他們打了回去,李善財喘著粗氣夾】緊雙腿轉過身來,勉強向嚴捕頭擺出個笑臉來,拱手說道:“嚴捕頭,我認栽,請你劃個道兒,能做到的我李某絕不皺半下眉頭。”

    嚴捕頭打圓場道:“李老闆果然是個明白人,明著告訴你吧,土地廟那個案子確實跟你李家有關聯,而且案情很詭異,已經驚動了東廠,假若你不好好配合,等東廠的番子來了就沒咱們這麼客氣了,至於剛才段飛和石斌的所為,你該心知肚明怎麼回事,現在雙方都扯平了,李老闆應該不會還記掛在心吧?”

    聽到東廠二字,李老爺嚇得一個哆嗦,身家性命要緊,哪還顧得這些小小恩怨,他急忙從懷裏摸出個紅包,動作飛快地送到了嚴捕頭的手裏,就像見到了親爹一樣,百情上面地道:“嚴大人,要我怎麼做你就直說吧,我全家上百口的性命都在嚴大人你的手心裏啦!”

    嚴捕頭打開紅包向裏瞅了瞅,神色冷淡地將紅包收入懷中,道:“李老闆莫非是在打發叫花子麼?”

    李老爺汗出如漿,比剛才被踢到命根子還嚴重,他忙不迭地賠罪道:“是,是,是,小老兒馬上備一份厚厚的大禮,請嚴爺笑納。”

    嚴捕頭這才露出了滿意笑容,說道:“也不必急著辦案,弟兄們都餓了,李老闆,少不得要在府上叨擾一頓了。”

    “應該的應該的……”李老爺腹中大罵,臉上卻自欣然,催著那臉腫了半邊的老管家去準備酒菜,親自招呼嚴捕頭上坐,端茶送水,忙得就跟灰孫子一般。

    一頓豐盛的晚宴在李老爺殷勤的勸吃勸喝中終於結束了,嚴捕頭打了個飽嗝,剃著牙對李老爺道:“當日你家辦酒席,大廚是從鶴來樓請的譚大廚吧?”

    李老爺道:“是,是,原先請的是譚大廚,只不過他臨時卻說丟了刀子,氣衝衝地撂挑子走人了,最後老夫只好臨時再去請了兩位廚師過來,這事莫非跟土地廟的案子有什麼關係麼?”

    嚴捕頭道:“著啊,現在已經查明,就是他丟的那套刀子殺了人,他說刀子是在你李家丟的,我就只好來你李家找人了。”

    “他……他……他胡說,阿福,那天是你將譚師傅請來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李老爺望著一直在旁伺候的老管家,問道。

    李福遲疑了一下,說道:“老爺,當日確實是我親自將譚師傅接回來的,他來之時的確背著一個長型的皮囊,送他進了廚房之後我就去忙別的事了,誰曾想不久之後就聽廚房裏吵起來了,據家裏的廚子和小廝們說譚師傅當時將刀具拿出來的時候大家還讚歎了下刀子的精美與鋒利,後來大家忙碌起來,就沒再看到那些刀子,譚師傅做事前有個習慣,要先去更衣淨手,就轉背的功夫,那套廚刀連同皮套都不見了。”

    段飛打岔道:“也就是說,譚師傅的廚刀確實是在你們李家弄丟的咯。”

    “是……不過當日人多手雜,說不定是外人潛入廚房竊走了廚刀……”李福辯解道。

    段飛冷笑道:“笑話,李家的廚房是擺在大門口啊?從設宴的大廳到廚房要拐幾個彎進幾個門?廚房就那麼大,僕婦來來往往,難道誰都沒見有陌生人闖了進來嗎?裏家養了那麼多狗難道都是擺設?”

    李福無言以對,嚴捕頭道:“將當日在廚房裏幫工的廚師、雜役、護院、僕婦,凡是有點關聯的都給我叫出來,少了一個查不出兇手我就抓你李福一個人去頂罪!相信李老闆也是支持的。”

    李福苦思冥想生怕少了一人,嘴裏報出一個個名字,漸漸地前廳便站滿了人,等他再也數不出誰的時候,段飛突然問道:“擺喜酒之後有沒有誰請辭離開李家的。”

    李福愕然道:“沒有,半年來都沒人離開,家裏倒是新入了不少下人婢女。”

    段飛點點頭,向嚴捕頭望去,嚴捕頭喝道:“一個個上來,在外面的不許交頭接耳不許使眼神打手勢,你們幾個出去盯著,有誰試圖串供就給我當場拿下,以兇手同謀論。”

    段飛閉上了眼睛養神,嚴捕頭按照段飛給的幾個問題輪流叫人上來一一問過,都是些很普通的問題,當日去過哪里,誰能證實,看到過什麼可疑人,見到誰進廚房嗎?等等,段飛就像睡著了一樣,問到最後一個他都沒睜過眼,嚴捕頭倒是問得嘴幹舌燥,喝了好幾杯胖大海。

    一無所獲,又是一無所獲,嚴捕頭回頭看到段飛好整以暇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氣惱,踢了他一腳道:“段飛,有什麼發現?”

    段飛啊地一聲睜開了惺忪的睡眼,他茫然四望,愕然道:“都問完了?”

    嚴捕頭腦袋裏嗡地一聲響,差點摔一跤,段飛笑嘻嘻地揉了揉眼睛,說道:“開個玩笑,我一直聽著呢,好多人啊,都是些同樣的問題,真無聊……”

    段飛起來伸了個懶腰,嚴捕頭真想掐著他脖子逼他說出點什麼來。

    宅子主人李善財也希望段飛能查出點什麼來,在大家的矚目下,段飛卻說了句讓所有人都想揍他一頓的話來:“時候不早了,打擾了李老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嚴捕頭,叫弟兄們收工吧。”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李善財傻眼了。

    段飛撓撓頭,乾笑道:“沒事啦,沒查出甚麼,李老闆家的人都沒問題,我們該回去睡覺了。”

    嚴捕頭的臉頓時有點黑了,李善財的臉更是漲成了紫紅色,他強壓怒氣,說道:“嚴捕頭,明日一早我便去投貼拜訪閔大人,請他給我個說法!請吧!”

    李老爺端起手邊的茶杯,伺候在一旁的李福立刻高聲唱道:“端茶送客……”

    嚴捕頭他們灰溜溜地離開了李家,紅漆大門轟地一聲關上了,嚴捕頭剛想炮轟段飛,這傢伙卻神秘兮兮地把食指放嘴前,噓地一聲,然後立刻拉著大夥兒藏到了街拐角背面的暗處。

    “你在搞什麼名堂?”嚴捕頭疑問道。

    “噓,把燈籠吹滅,稍等一會你們就明白了。”段飛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李家大門那邊傳來了響動,燈籠被吹滅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段飛和嚴捕頭偷眼瞧了過去,只見李家大門旁供下人出入的小門開了半邊,一個人伸出頭來東瞅西望了下,終於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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