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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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07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2
第〇四一章 【拖出去,打!】

    段飛向史總捕和賀盛望去,賀盛沉默不語,史總捕卻微微頷首,嶽玉麒眼珠子轉呀轉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段飛想了想,說道:“好吧,線索還是太少,本官……差自己再想辦法,總捕大人,咱們繼續去查看別的案發現場吧。”

    忙了一天,又看了幾個現場,王福、王祿之死是個分水嶺,其他幾個現場的勘察史總捕都是親自參與了的,不過兇手身手高明,又非常小心謹慎,因此在各現場段飛也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後面這幾個凶案死者共有八人,其中王家直系親屬三人,另有一個王家的護衛及四名貪圖高額賞金趕來輯凶的江湖人,兩個來月總共死了十五人,這案子果然很棘手,在沒有新線索的情況下,段飛回到衙署之後,招來了淳安縣的仵作,打算從他嘴裏掏些東西。

    淳安縣的仵作姓牛,叫牛行,不過倒像是一隻癩皮狗,只見他蓬頭垢面,一隻大大的酒糟鼻陪襯著一雙惺忪的醉眼,上前拜見史總捕的時候還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看到這副模樣,再想到自昨夜以來的所見所聞,段飛冷哼一聲,道:“總捕大人,看樣子我們得想辦法給牛仵作醒醒酒才行啊……”

    史羽峰見狀都覺得臉面無光,他臉一沉,喝道:“來人,給我拖下去用涼水澆醒了再重打二十大板!”

    捕快們將牛行拖了出去,隨後外邊便響起了哭爹叫娘的慘叫聲。

    淳安縣的縣丞駱榮在一旁賠笑道:“老牛平日也還規矩,今日怕是被人灌多了點黃湯……”

    “規矩?”段飛哼了一聲,將手裏的案宗彈了彈,道:“規矩人不去種田跑來當什麼仵作?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懂一點仵作的基本常識,要麼就是嚴重瀆職,你看他填的這都是什麼?簡直是錯謬百出!隨意破壞證據、胡言亂語誤導判案!他當仵作那麼多年,不知造就了多少冤假錯案,打二十板子都算少了,我建議將他直接革職查辦,追究責任,發配到邊遠蠻荒之地,死了也不許屍骨返鄉!”

    駱縣丞尷尬地閉上了嘴,心中頗不以為然,段飛不過是一個沒品的小捕快,若非看在史總捕對他崇信有加,又是謝通判特別指派來的份上,駱縣丞早就翻臉了。

    段飛兀自呼哧呼哧地生氣,除了對牛仵作的不滿之外還有很多事情讓他生氣,目前除了知道兇手是個會武的高手之外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王家又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死了十五個人,段飛連具屍首都沒見到一具,偏偏驗屍的仵作還是個白癡,這叫段飛如何不鬱悶著惱!

    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牛仵作終於酒醒了,他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回答著段飛的問題。

    “不清楚……”

    “不記得了……”

    “好像是吧……”牛仵作縮成一團,在段飛的怒視下瑟瑟發抖,案發當日他都沒仔細勘察現場,此刻他又如何能回憶得起現場的細節?

    “給我亂棍打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他!”段飛終於發飆了……

    牛仵作呀呀慘叫聲漸漸遠去,臨時充作大堂的屋子裏只有段飛氣得呼哧呼哧的聲音,史總捕安慰道:“阿飛,別為這個混蛋生氣了,現在該怎麼辦?”

    段飛恨恨地道:“案發現場多半被王家人毀了,本來可以從屍首身上發現的線索也被這個該死的白癡埋進了墳墓,還能怎麼辦?要麼另調個經驗豐富的仵作過來,開棺驗屍,否則我們只能等著兇手再下殺手了!”

    史總捕一愣,目光向駱縣丞望去,駱榮把頭搖得就像小狗甩水似的,他說道:“不行不行,開棺驗屍需得上報應天刑部批准,還得家屬同意才行,王家乃整個淳安縣第一大戶,他們是絕不會同意的。”

    段飛故意大發雷霆殺雞駭猴,居然還是沒能達到目的,他心中無奈,臉上卻無所謂地道:“那就等兇手再殺幾個人吧,對了,總捕大人,提起仵作,我倒是想推薦個人,我們寶應縣的楊仵作經驗豐富,我希望能請他過來幫忙破案。”

    臨時調個治下的仵作而已,這小事史總捕當即答應了,開館驗屍在現代都是件很棘手的大事,何況明朝,不過這個案子已經死了十五個人了,史總捕也不得不考慮再死人的後果,他對駱縣丞道:“駱大人,我也覺得開棺驗屍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希望你再去跟王大善人說說,總不能等著兇手再殺人然後才破案吧?”

    駱縣丞點點頭,無可奈何地答應了,等他一走,段飛便道:“總捕大人,海安鎮上所有會武的人都找來了嗎?”

    兇手是個武林高手,海安鎮上會武的人自然都有免不了的嫌疑,事實上這些人史總捕基本上都曾經見過,甚至訊問過部分可疑者,不過他現在已經承認自己不如段飛,或許段飛能瞧出什麼他瞧不出的線索來,因此他並不覺得這是多餘的。

    史羽峰點點頭,說道:“海安鎮上會武的人很多,身份也複雜之極,而且,不排除有些人隱藏了自己會武或部分隱藏實力,要把整個海安鎮的人都篩一遍是不可能的,不過……基於目前所知,兇手的身手相當高明,那些已經確知還不如我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剔除了嫌疑,比我強的還有不少,請得動的都有十來個,我已經全請來了,這就去把他們叫進來。

    賀盛及嶽玉麒並未遠去,而是就近在一間靜室中調息打坐,賀盛並不贊同小師弟一個人保護段飛,他毛遂自薦表示願意與小師弟一起暫時保護段飛的安全,聽到史總捕的傳喚,他們倆第一個出現在段飛面前。

    段飛向他拱拱手,道:“賀大哥、玉麒,對不起了,現在是例行公務,請問你們是哪一天來到海安鎮的?此前在什麼地方?”

    賀盛答道:“三月一十二日我華山派收到了揚州府的密函,掌門師尊便命我帶著小師弟日夜兼程趕來幫忙,我們是三月一十八日抵達海安鎮的,至今已經將近十日,史總捕可以為我作證。”

    段飛心中盤算了一下,兇手早已出現,甚至就在三月十六日晚上還殺死了兩個江湖中人,當時賀盛與嶽玉麒應該還在路上,難怪史總捕對他們那麼信任。

    “兩位沒有作案時間,可以基本排除嫌疑,請兩位到屏風後暫避,若有人在被詰問時露出破綻或突然發難,還請賀大哥聽我口令及時出手。”

    嶽玉麒笑道:“我輕功比大師兄還高明,你怎麼不求我啊?”

    “不得無理!”賀盛喝了一聲,向段飛點點頭,拉著撅起嘴的嶽玉麒走到了屏風後,那早已安排了兩個錦墩,兩人靜靜地等待著。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2
第〇四二章 【誰會點穴?】

    第二批被史羽峰引進來的是五個和尚,為首的高僧法號圓證,乃少林圓字輩首座弟子,另外四個是他的師弟,法號分別名為圓明、圓方、圓通、圓鏡,都有四五十歲年紀,身穿灰色僧袍,脖掛一百零八顆檀木念珠,除了圓證之外,四個圓字輩高僧低眉垂首地向史總捕單手合十施禮之後便站在一旁,再不做聲。

    這五位高僧與段飛在二十一世紀所見到過的和尚截然不同,他們看起來很瘦,皮膚卻很潤澤,隱隱透出肌膚的是一種類似於玉質的光華,而非一層油光,給人第一印象便非常的好,尤其是首座圓證。

    他的雙眼向段飛直視,雙眼盈潤,目光平和慈祥,與他目光一對,聽他念聲阿彌陀佛,段飛心中的焦慮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

    史總捕為兩人介紹之後段飛再次問起那個問題,圓證大師阿彌陀佛一聲,答道:“我與諸師弟是三月一十四日接到掌門訓示,于淮安府趕來,三月一十六日抵達海安鎮,有路引為證。”

    路引是一種控制與管理人口流動的工具,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當地政府部門發給一種類似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就叫“路引”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在目的地若是有需要轉去另一個地方,可以在當地再申請一張新路引,就像在火車站轉車買票一般,上面有時間、人員數量、體貌特徵等描述,還加蓋公章,確實可以做證據使用。

    段飛對此不太瞭解,因此沒有查看賀盛他們的路引,現在知道了,自然毫不客氣查了再說。

    看過路引,沒有發現偽造或塗改的跡象,確認了少林五僧沒有撒謊,也就證明他們沒有作案時間,段飛請五位高僧到靜室休息,隨後史總捕將來自武當派的三位道長請了進來,武當派來的三位道長分別是清虛、清嵐、清雨,也是武當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清虛更是三代弟子之首。

    這三位道長年紀也在四五十上下,一個個仙風道骨,沒一點兒凶煞之氣,也有完美的不在現場證明。

    接下來是京杭鏢局總鏢頭嚴世奇與他的兩個大徒弟,還有昆侖遊俠玉郎君霍玉朗,崆峒棄徒袖裏劍廣丹松。

    京杭鏢局的嚴鏢頭是一個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人物,身手不錯人面更廣,在江南與兩京之間很吃得開,官府賣他面子,他也很爽快地親自帶著兩個兒子來幫忙,嚴鏢頭八面玲瓏很懂察言觀色,兩個兒子一個精明一個憨厚,這種有身家的人也不像是殺人兇手。

    玉郎君霍玉朗與袖裏劍廣丹松一個俊朗一個儒雅,不過他們的來歷就複雜得多,昆侖派已經式微,這個昆侖遊俠正邪難分,他的名號據說是因為在勾欄院中廝混久了,妓女們給封的,袖裏劍也沒有表面那麼儒雅,傳言此人陰險得很,曾經謀奪崆峒掌門之位,失敗被逐,於是便在江湖中廝混,沒幹什麼大壞事,也不曾聽說他幹過什麼好事。

    除了這十三人之外海安鎮還有幾個人武功比史捕頭強的人,東廠海公公及手下高手史總捕自然是請不動也不敢去質疑的,另外還有些人是王家高價請來的保鏢,他們的身份與功力高低史總捕也不清楚。

    除此之外還有一百多武林人物聚集在這個小鎮上,有的是貪圖賞金而來,有部分是少林武當弟子,及嚴鏢頭帶來的人手,他們功夫還比不上史總捕,因此直接被排除了嫌疑。

    有可能是兇手的只有那十來個高手,不過他們多數是事後得到消息才趕來的,有確鑿證據或證人,除此之外……

    段飛拿著玉郎君和袖裏劍的檔案沉吟了良久,這是唯一有點兇手像的兩個人了。

    “阿飛,你莫非懷疑兇手是這兩人之一?”嚴捕頭悄聲問道。

    “不對,”段飛搖搖頭,說道:“這兩個人雖然品德有虧,但是基本上也沒做過什麼壞事,也沒聽說他們跟王家有仇,為什麼要連續殺人呢?雖然他們都是各自單身趕來,又沒有路引能證明行蹤,但是依舊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他們是兇手啊……”

    史總捕撓了撓耳朵,說道:“這……這麼說,搞這麼大陣仗豈不是白費功夫?”

    段飛說道:“那倒是未必,總捕大人,這些人有可能都不是兇手,也有可能兇手藏身其中,且不止一個,目前沒有證據全憑猜測,什麼可能都有……總捕大人,他們目前都是各自為政在盲目地搜索目標,能否將他們組織起來,進行統一的安排與調度?如此一來可以有效地組織人手進行巡邏與守護,還可以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

    史總捕苦笑道:“我倒也想啊,可這些江湖人要麼身份遵崇,要麼桀驁不馴,我哪指揮得動他們。”

    段飛眼珠子一轉,提聲問道:“賀大哥,你有辦法麼?”

    賀盛和嶽玉麒走了出來,他苦笑道:“史大人說的不錯,除非江湖十大高手或十大掌門人出面,否則沒人能鎮得住所有人。”

    “好吧……”段飛歎了口氣,說道:“嚴捕頭,把那些高手湊在一起,我想試上一試,試一試總行吧?”

    “他們身份特殊,關係複雜,你的言語之中可得小心謹慎……”史總捕小心叮囑,段飛答應之後他才放心地走出去安排去了。

    “賀大哥,請!”段飛向賀盛發出了邀請:“待會可能還要賀大哥幫個小忙……”

    兩人低語著並肩走了出去,轉過一個回廊,在一個小花園中已擺好了桌椅,按照段飛的要求,兩隻八仙桌並成一隻長桌,除了南向的首座外,兩邊還各擺著三張官帽椅。

    進了小花園,嶽玉麒說道:“大師兄,這裏暫時用不上我,我不如先回客棧練功去吧。”

    賀盛點頭答應了,嶽玉麒便一躍上牆,溜之大吉去了,不一會史總捕領著五個人進來,分別是少林圓證、武當清虛以及嚴總鏢頭和玉郎君霍玉朗、袖裏劍廣丹松。

    這五人相互都是認識的,見到賀盛也只是點點頭便算打了招呼,然後在史總捕的安排下依次落座,少林武當兩派代表毫無疑義地坐在東西兩邊的首位,賀盛則坐到了少林圓證大師的下首,雖然都是十大門派之一,但是華山不比少林武當,賀盛排在他們下面也理所應當。

    嚴鏢頭坐在賀盛對面,玉郎君霍玉朗坐在賀盛下首,他對面的是袖裏劍廣丹松。

    段飛施施然地坐了主位,史捕頭和嚴捕頭環抱雙手,並排站在段飛後面,就像是段飛的兩個保鏢。

    大家都已知道段飛來歷,略感驚訝也就不再在意,只見段飛手指交叉合攏放在桌子上,上身也靠著桌沿,面帶怪異神情向六人一個個看過去,就像色狼瞧見了美女,好像恨不得撲上去啃上一口似的,除了賀盛外的其他人一個個心裏都嘀咕起來。

    “在座的都是高人……有誰能教我武功嗎?”段飛一張口就讓大家都愣住了,連佛道兩家的世外高人都不例外,他們無不愕然望向段飛,只見這小子笑嘻嘻地說道:“也不需要太高深或獨門不外傳的武功,普通一些的就行了,比如一躍三丈的輕功,一掌斷樹的內功,飛花摘葉的暗器,以及……手指輕輕一按就叫人動彈不得的點穴術,最好是隔空點穴術……怎麼樣?這些應該都是很普通的吧?”

    揚州總捕史羽峰的臉都耷拉下來了,他好歹也曾經是半個武林人,瞭解武林規矩,何況段飛說的東西就算是絕頂高手也做不到啊,他也沒想到段飛的開場白居然會這麼轟動,武林人身份特殊,門戶森嚴,豈能如此兒戲!

    在場的人城府深、有涵養的都沉住了氣沒吭聲,昆侖派遊俠玉郎君霍玉朗忍不住冷哼一聲,望著滿面苦笑的史總捕質疑道:“史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段飛一正顏色,拱手道:“與大家開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當然,你們願意教的話我舉雙手歡迎,咳咳,現在言歸正傳,諸位都是武林高人,我想問一個對你們而言應該是很普通的問題,點……穴……術……這個東西真的存在?被人點穴之後會讓人動彈不得嗎?被點穴之後是否血液運行速度會減低很多?”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2
第〇四三章 【不自由毋寧死】

    少林圓證大師頷首道:“點穴術其實是自古時截脈術發展而來,所謂穴道就似河道的交叉口或轉折、瓶頸處,一旦淤塞筋絡不通,行血自然就會緩了,當然,點穴術手法眾多,各有特點,不同穴道不同點法會導致不一而足的結果。”

    霍玉朗冷笑接著道:“圓證大師說的不錯,點穴術變化萬千,不過我卻從未聽說過輕輕一點就能讓人動彈不得的。”

    史總捕輕咳一聲,說道:“阿飛你有所不知,點穴術只能短時遲滯人的行動,那種輕輕一點就讓人半天都呆若木雞的點穴術是說書人杜撰出來的。”

    段飛恍然大悟道:“哦,就像是被彈了麻筋吧?那麼,若是一直扣住穴道或者比如腕脈這些地方……可以做到讓人動彈不得嗎?”段飛好奇地問道。

    清虛道長剛一張口,霍玉朗已譏誚著搶道:“哪有那麼麻煩的,直接拿把刀橫在脖子上不是更方便嗎?”

    段飛淡然望了他一眼,沒理睬他,偏頭向清虛道長道:“道長以為如何?”

    清虛道長輕撫長須,道:“若是一直扣鎖腕脈或各大穴道,確可使人暫時四肢麻痹無可掙扎,段大人何以有此一問?”

    段飛笑答道:“我只是想解開心中疑團而已,早些時候我去看的第一個現場……也就是王大少爺王善謙的被害現場時,發現他被斬首時從脖子噴濺的血液初速似乎很低,以至於噴濺的距離比正常情況短得多,現在終於明白了,想必那兇手先以點穴術或別的方法制住了王大少,這才一刀將他腦袋砍了……”

    “阿彌陀佛……”圓證大師合十念了聲佛號,段飛微微一笑,道:“兇手要殺王大少簡直易如反掌,你們猜為何兇手卻要先制住他,然後才下殺手呢?”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飛快掃過,然後飛快地問道:“廣大俠,大家都在思索,只有你一臉不以為然,莫非你知道答案?”

    崆峒棄徒袖裏劍廣丹松哼了一聲,答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兇手殺人前想跟目標聊兩句罷了。”

    段飛鼓掌笑道:“說得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廣大俠果然思維敏捷,經驗豐富!”

    廣丹松又哼一聲,冷笑道:“你不會懷疑我是兇手吧?”

    段飛急忙舉起雙手笑道:“豈敢豈敢,諸位都是江湖中聲名卓著的大俠,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們呀,今天請大家到此,除了想解開心中疑問之外……我還有另一個目的……”

    六大高手的目光都轉了過來,段飛心中突然一滯,這六人的目光猶若實質,好像要把段飛刺穿一般,段飛吸了口氣,穩住心神,臉上堆起人畜無害的微笑,說道:“在目前海安鎮數得出來的高手不多,諸位的嫌疑已經被排除,其他幾位已知高手也不太可能是兇手,這說明兇手應該是潛伏在暗處,隨時有可能再次行兇……”

    段飛飛快地說道:“此人連下殺手,雖然曾經與人遭遇,但是大家各自為政,不能聯手擒凶,以至於他屢屢逃走,至今還沒找到他的蛛絲馬跡,反而折損了些人手,這說明目前的現狀需要改變一下……我的建議是大家聯合起來,巧加安排與調遣,做到百無一漏……”

    段飛的話音一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根本沒人理他,甚至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面前坐著的是六樽泥菩薩。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史總捕輕咳一聲,打破了靜寂說道:“阿飛,這個問題我以前也曾經建議過,不過……以誰為首、應該如何分派人手,出了責任誰來擔當……這些問題分歧比較大……”

    段飛滿面詫異地道:“這還用說嗎?以官府安排為准,武功高的兩人一組,次一等的五人一隊,兩個時辰一組,輪流往復,直到抓住兇手為止,至於責任,當然是輪值時發生凶案的那一組負責了。”

    “笑話!”霍玉朗冷笑一聲,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道:“我獨來獨往慣了,沒興趣跟你們攪和,告辭!”

    段飛揚聲道:“慢著!霍大俠想離開海安鎮?”

    “放心,沒抓到兇手得到賞金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是獵人不是兇手,你還是把你的疑心放在別處吧!”霍玉朗說完便揚長而去。

    “段大人,老朽實在擔心帶來那幫小崽子趁我不在又去喝酒鬧事,倘若沒有什麼要問的,那我便告辭了!”嚴鏢頭緊隨其後,其餘三人也紛紛托詞離去,轉眼間就剩下幾個捕快以及答應要保護段飛的賀盛了。

    段飛出神地望著圓月門外,賀盛悠然道:“這就是江湖,這就是江湖人,段兄弟很失望吧?”

    段飛點點頭,道:“是有一點兒……江湖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就有辦法對付……總捕大人,現在是該見見王大善人的時候了,請你幫我安排引見一下。”

    話音未落,一個衙役匆匆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張大紅色的柬帖,遞給史總捕的時候道:“總捕頭,是王老爺子的帖子。”

    史總捕打開一看,眉頭輕輕一顫,望著段飛道:“說曹操曹操到……”

    ……

    夜色漸漸降臨,史總捕帶著兩人——段飛與嚴捕頭,來到了海安鎮東的王家老宅。

    這是王家在海安鎮買下的第一個宅子,面積雖然不小,相比之下卻比段飛今天去過的幾個宅院都要小且古舊得多。

    王老爺子並沒有大擺筵席,一桌而已,除了三位客人之外,席上只有王老爺子跟他僅存的兩個兒子作陪。

    史總捕是主客,他與王德全寒暄時段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名震海安鎮甚至影響及江南諸府的王大善人。

    王德全已年過六旬,卻毫無老邁之相,他紅光滿面精神抖擻,雖然家中連遭劫難,但是好像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好個樂天知命的老人家!

    倒是他的兩個兒子沒那麼看得開,被打擾一夜的王善恭神色不善,似乎還想向段飛追討他的龍血樹。

    王德全沒多久便將話題轉到了段飛身上,望著段飛道:“段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啊,聽我家老三說你目光獨到,精明過人,不知段大人可有新的發現?”

    段飛答道:“王老爺子謬贊了,到目前為止我可以說毫無進展,實在慚愧。”

    王德全掩不住地有些失望,段飛繼續說道:“其實這也怪不得我們,從淩晨開始我看了十幾個凶案現場,卻連一具屍首都沒見著,現場不但已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甚至有人製造了假現場,這樣子還能迅速破案簡直就是奇跡了,王老爺子,您說呢?”

    王德全稍顯尷尬地答道:“我沒有責怪官府的意思,只是……唉,老家風俗如此,死於非命者務必要儘快下葬,否則便會給家人帶來橫禍,何況仵作驗過說可以下葬了的……至於現場……連屍體都葬了,家中還血淋淋的豈不是很讓人不安?段大人有所不知,像我們這樣的大家族有很多規矩,老三假造現場也是逼不得已啊!”

    段飛無所謂地道:“我能理解,從前的事就不說了,淳安縣原來那個仵作簡直是個白癡,已經被我亂棍趕走了,希望不再發生凶案,否則……我只好親自出馬去驗屍了。”

    聽到這王德全也有些局促起來,他咬著牙說道:“那天殺的惡賊,無膽的匪類,只敢躲在暗處偷襲傷人,總捕大人啊,眼看著他又要出來行兇,你們可有應對之策?”

    史總捕嘿地一聲,道:“王老爺子你放心,我們已安排人手日夜不斷地巡邏,只要那賊子膽敢再出現,我定會將他繩之以法!”

    這些話王德全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他無奈地搖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段飛說道:“我倒是有個建議,兇手的目標多半是王家的直系親屬,而王家宅院遍佈海安鎮,這使得我們安排人手時顧此失彼,很難顧及全鎮,何不將王家直系親屬或者重要人物聚在一處?我們也好集中人手,將那地方保護得有如銅牆鐵壁一般!”

    史總捕說道:“我當初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卻被王老爺子拒絕了,希望王老爺子再考慮一下。”

    王德全陷入了沉思中,他的四兒子王善雅卻道:“不妥,我們每人都有一大家子,誰重要誰不重要?每人都是有事情要做的,哪能全聚在一起?”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王善恭也道:“老四說的對,我也覺得沒必要聚在一起,若是給人放一把火,或是悍不畏死地殺進來,豈不是給一鍋端了?爹,我倒是有個主意,索性大家約個時間分頭四面八方上路去做生意,我就不信那賊子有身外化身,能夠同時追殺咱們幾十路人!”

    “笨蛋!”王德全罵道:“現在重要的是一勞永逸地抓到兇手,否則他總是躲在暗處,遲早有一天會將我們斬盡殺絕。”

    “王老爺子的意思是……”段飛拉長了聲音。

    王德全正要說話,前院突然響起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叫:“殺人啦……”大家無不聞聲色變,史總捕一躍而起,拔刀大步搶出廳去。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2
第〇四四章 【一刀致命】

    段飛動作慢了許多,卻也及時站起,拔刀跟上,嚴捕頭比他更快一線,沖在前頭回頭低聲叮囑:“小心些!跟在我後頭!”

    以那兇手的功夫要殺他們兩人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段飛還是心中一暖,跑出廳時段飛回頭想警告王家父子三人,卻見剛才還觥籌交錯的大廳裏早已空空蕩蕩……

    “靠,躲得真快,難怪死了那麼多人都沒輪到他們仨……”段飛心中暗暗誹腹著,隨在嚴捕頭身後,快步跑向前院。

    史總捕站在一個花圃旁,神色嚴峻,十幾個聞聲趕來的僕人丫鬟膽戰心驚地站在幾米外,圍成了一個半圓,正好擋住了段飛他們的視線。

    撥開眾人,嚴捕頭和段飛走入人圈,隨即看到一具屍體蜷縮著倒在一株芍藥下。

    瞧著那背影段飛覺得有些眼熟,嚴捕頭已脫口驚呼道:“是引咱們進來的老管家!”

    老捕頭的眼力就是強,這一點段飛可比不上,躺在地上血濺三尺的果然是王家的老管家,大家都叫他王伯。

    王伯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引起連番驚叫,段飛急忙沖上前去,剛把王伯的身體翻轉過來,段飛卻發出一聲驚呼,鬆開手退了兩步,肚子裏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出來。

    王伯已經死了,但是身體內微電流刺激筋脈導致肌肉還在顫抖,這個過程大約能持續一分鐘時間,段飛他們來得快,因此才會看到,感覺既恐怖又詭異。

    王伯是被人一刀從腦門劈開直自下顎而死的,他的雙眼暴睜,面容扭曲猙獰,一張臉裂成了兩半,裂開的肌肉還在顫動,紅紅白白的東西依舊湧出,在搖曳的火把光照下,那模樣著實可怖。

    “好快的刀……”一人歎息著走上前來,段飛頭也不回地喝道:“王老爺子,這裏是凶案現場,仵作不在,現在由我負責驗屍,在我允許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屍首周圍一丈之地!”

    史總捕和嚴捕頭回過神來,將王老爺子及以下所有人都請到了遠處。

    一刀致命,屍體別無傷痕,四周鮮血噴灑的痕跡有些奇怪,段飛仔細觀察,腦海中浮現出多幅幻想的圖案,其中一幅圖可以造成眼前的結果,兇手應該是迎面一刀斬下,王伯試圖退後及扭身閃躲,卻依然被一刀命中,身體先是飛起在空中,隨後側身翻滾倒在地上。

    段飛驗完屍之後便舉著火把在四周搜尋起來,首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鮮血噴濺的痕跡,從血跡的顆粒大小及噴濺距離上可以知道,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噴濺血跡是高速噴濺,可見王伯被殺之前並沒有被點穴制住,兇手直接一刀便將他結果了。

    “這應該是東洋刀才能留下的創口,劍再鋒利也破不開這麼大的口子,而咱們大明流行的刀比如樸刀要破開這麼大的口子恐怕得把整個腦袋都劈開才行,鬼頭刀也差不多,這腦殼分明是被擠壓裂開的……刀背那麼厚刀面那麼窄的兵器恐怕也只有倭人的東洋刀了。”史總捕終於有了發揮餘地,侃侃而談道。

    段飛聳聳肩,說道:“知道兇器也沒用啊,王家不是丟了把東洋刀嗎?誰都可能拿著東洋刀裝倭寇殺人嘛……嗯,總捕大人,請你立即將今下午那十二位高手加上賀盛和嶽玉麒都召集到這裏來,一定要快!說不定兇手會在身上留下些痕跡。”

    “你還在懷疑他們?”史總捕瞠目詫道。

    段飛說道:“就算不是兇手也要找來,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我要給他們下最後通牒!”

    史總捕匆匆走了,段飛目光一掃,瞧見有一個丫鬟哆哆嗦嗦地倒在一個中年僕婦懷裏,還在嗚咽著,段飛向她一指,喝道:“你們兩個,給我過來,剛才是誰發現屍體的?”

    那中年僕婦扶著丫鬟上前兩步,代她答道:“大人,剛才是小月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可把她嚇壞了。”

    段飛向兩人走去,說道:“小月?嗯,抬起頭來,告訴本……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那小丫鬟微微抬起頭來,偷看了段飛一眼,又慌亂地垂下頭去,低聲說道:“是,大人,我剛才經過的時候就看到有人躺在地上,我還以為誰喝醉了,就湊近去看了一眼,我……我的媽呀……”

    小月想起那可怖的畫面,渾身劇烈顫抖起來,話還沒說完便又撲到那婦人懷中抽泣起來。

    “阿財,你死得好慘,我會為你報仇的!”王德全恨聲說道,霍地一轉頭,望著段飛,沉聲道:“段捕快,你可找到什麼線索了麼?”

    段飛搖搖頭,說道:“抱歉,兇手沒留下什麼線索。”

    王德全腦門青筋跳了幾下,他強壓怒火,蹬蹬蹬幾個大步走到管家王財的屍首邊,目光在地上一掃,似有所覺地快步指著草地上的一處不正常凹陷,叫道:“段大人,這裏有個很深的腳印!”

    段飛並未阻攔,他快步走過去,說道:“不錯,我剛才已經看到這個印痕,不過我倒不知道它是腳印……”

    王德全斷然道:“錯不了,雖然只有小前半個鞋印,不過已可判斷出兇手至少高有六尺五,這個腳印是他加速沖向阿財時蹬出來的。”

    段飛拿著火把往腳印上一照,沉思起來,王德全目光在四周巡逡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到圍牆邊,在地上看了一眼,隨後抬頭向上看去。

    段飛緊隨其後,在圍牆下他找到了另一個腳印,這個腳印淺得多,前深後淺,段飛心中浮起一串畫面:兇手從牆上跳下後立即加速,一躍丈餘(一丈約等於三米三三),隨後腳猛一蹬地,閃電般沖到王財面前,一刀劈下……

    “段小弟,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上頭情形,要不要叫人搬個樓梯過來,你爬上去看看?”王德全問道。

    段飛點點頭,說道:“好,另外請一位懂得畫鞋底納鞋樣的大嬸來,將這幾個鞋印都拓一下……”

    王德全豁然回首,大聲喝道:“來人啊……”

    梯子搬來了,剛才與段飛答話的那個僕婦就懂制鞋,她從外衣底下拿出一條短繩,在兇手留下的腳印上橫豎比了幾下,嘴裏念念有詞,有人拿來剪子與紙張,她拿起剪子嚓嚓嚓就剪了個鞋樣出來,往那腳印一對,竟然分毫不差。

    案情終於有所進展,段飛也很高興,他笑著向王德全拱手道:“老爺子,多虧你目光如炬,找到了兇手的線索,小子佩服得五體投地!老爺子若在衙門裏做事,哪還有咱混吃的份啊!”

    王德全苦笑一下,說道:“豈敢豈敢,熟能生巧耳,要知道這一大家子也不好管啊,若不懂點察言觀色尋根究底的本事,上欺下瞞非得亂作一團不可。”

    “原來如此,難怪有人說治家與治國是同一回事呢。”段飛笑著恭維了幾句,話音一轉,問道:“老爺子也練過武吧?老管家也是個練武的,照我看王家上下多半都練過武吧?”

    王德全也不隱瞞,答道:“不錯,當初舉家在關東的時候就有全家練武的規矩,那是因為關外時常兵荒馬亂,盜匪遍地,若不懂點武藝,簡直不得安生,來到江南之後本以為可以安享餘生,沒想到江南的倭寇比韃靼還要兇狠,衛所的官兵又……唉,每年開始吹東北風的時候,我們王家便會召集兒郎,組織人手到城頭上幫忙巡邏看護,與倭寇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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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四五章 【一滴血】

    王德全充滿驕傲的話語漸漸哽咽起來,眼睛裏也浮起一層薄霧,他悲愴地繼續道:“我們王家哪年不死人?戰場上死在倭寇的刀下是他們的光榮,在家裏被人卑鄙的暗殺……他們死不瞑目啊!”

    “嗚嗚……”

    王家沉浸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然而每個人的眼神卻同樣的堅定,驕傲與怒火交織,彙聚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

    段飛也不禁肅然,他擲地有聲地說道:“王老爺子,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把兇手捉住我就把這顆腦袋交給你!”

    話鋒一轉,段飛繼續道:“王老爺子,我再問一次,你們王家可有仇家?”

    王德全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王家的家訓頭一條便是以誠待人,不得與人無謂爭執,據我所知,我家上上下下都嚴守家規,寧可虧了自己,也絕不坑害別人,因此……”

    王德全沉吟起來,段飛隨即說道:“既無仇人,莫非是倭寇所為?”

    王德全還是搖頭,道:“那也未必,我們以誠待人,別人未必買賬,就拿去年來說吧,倭寇橫掃登州、萊州、青州、淮安、揚州……直至福建臨海諸鎮,山西、江西、廣西、河南諸省匪患嚴重,湖廣、南直隸又鬧蝗災,糧價一路飆升,我們王家堅持平價售糧,雖然救活無數人,想必得罪的人也不少,我不放在心上,焉知別人會不會恨我入骨?”

    “商場之爭還不至於連環殺人吧?除非害人家虧得傾家蕩產甚至賣兒鬻女了……”段飛沉思著呢喃自語道。

    王德全神色微微一變,正巧史總捕領著那十四個人快步走來,段飛移步上前迎去,王德全忍住了,跟了過去。

    面對諸多高手,段飛拱拱手,說道:“想必總捕大人已經與諸位說明原委了,再次煩勞大家趕來,實在是沒辦法,請問諸位一刻鐘之前在什麼地方,可有人作證?”

    昆侖遊俠霍玉朗冷哼一聲,道:“你有完沒完?竟然還在懷疑我們!”

    段飛淡然道:“這個案子有頗多疑點,我不得不反復求證,請諸位見諒,霍大俠,一刻鐘之前你在哪里,可有人作證?”

    霍玉朗哼了一聲,說道:“我酉時末的時候買了一壺酒和一盤鹵花生,坐在屋頂看風景,沒人知道。”

    段飛盯著他說道:“既然如此,你可看到了兇手?”

    霍玉朗聳聳肩,冷聲說道:“遠遠地看到了個影子,趕過去的時候早跑得沒影了,不信你可以問那位大師。”

    霍玉朗指著的是少林圓通大師,見段飛望過來,圓通合十道:“不錯,我當時正在屋頂輪值,先是聽到尖叫聲,然後看到一個黑影正在逃竄,追過去的時候碰到了霍施主,當時黑影尚未跟丟,因此霍施主應該不是兇手。”

    段飛懷疑的目光望向少林諸僧,圓證大師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圓通師弟的話我可以作證,齋飯之後圓通師弟就上屋頂輪值,而我們四人與諸弟子們都各自在房中修煉,聽到慘叫聲我們都立刻追去,可惜都遲了一步。”

    史總捕也悄聲道:“沒錯,阿飛,我半路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差不多都在一塊,都是聽到慘叫聲追下去的。”

    段飛望著大夥兒,說道:“那好吧,最先追上去的是霍大俠以及圓通大師,對吧?然後呢?接著是誰?圓通大師,請你按照順序把名字告訴我,還有,誰是在黑影追丟之後才出現的?”

    圓通大師看了看自己的大師兄,圓證大師向他點點頭,他這才低眉合十說道:“第三位與我們會合的是武當清雨道長,其次是華山賀施主及嚴文成嚴小主,當時後面陸續追來的人不少,我緊盯著前面的黑影,具體情況要問我師兄。”

    圓證大師道:“阿彌陀佛,人命關天,我不得不說了,當時我緊追在後,曾經抽空觀察過追來的人,廣施主,當時老衲可沒見著你的身影……”

    廣丹松冷笑一聲,道:“我孤家寡人又不是神仙,怎可能一直呆在屋頂守著?等我聽到聲音追出來的時候你們都一窩蜂地去了,我懶得湊那熱鬧不行嗎?”

    段飛淡淡地道:“這麼說只有廣大俠沒有不在場證明咯?不知道廣大俠當時在什麼地方做什麼?可有人證?”

    廣丹松哼了一聲,傲然道:“無人作證又如何?”

    段飛毫不猶豫地道:“無人作證就說明你嫌疑最大,廣大俠,請把你左腳鞋子脫下交給我。”

    “我還想抓住兇手拿賞金呢,我跟王家無冤無仇,殺人對我有什麼好處?你……你要我鞋子做什麼?”廣丹松一面辯駁一面疑問道。

    段飛拿出那只鞋樣在廣丹松面前一晃,說道:“這一次兇手留下了清晰的足印,我要看看你鞋底是否沾有可疑的草屑泥土,並與那個足印對比一下,倘若你沒有殺人,就請主動配合我們洗脫你的嫌疑吧。”

    廣丹松發現在場捕快已經將他包圍起來,其餘武林高手以及王家的人也隱隱對他形成了包圍,在這種情形之下廣丹松不敢再頂撞,他怨氣沖天地提腿將左腳鞋子取下,向段飛胸前丟去,怒道:“好,拿去吧,你們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段飛接住鞋子,這是一隻經過特製的抓地虎皮靴,光是鞋底用的料子就有四層,膠在一起的千層布上下兩層包裹著一塊薄薄的鐵板,下面再釘上一層生牛皮,密密麻麻的縫針可以確保鞋底穩固且防滑,既輕便柔軟又有足夠的強度,超強耐磨,大力蹬在尖石頭上也不怕硌腳,在場的武林人士幾乎人腳一對。

    段飛先用那個鞋樣比了比,大小著實差不多,段飛淡淡地看了廣丹松一眼,史總捕暗暗對捕快們做了個手勢,大家都緊張起來,手按在樸刀上,就等一聲令下了。

    廣丹松額上已經開始冒汗,但是他依然怒目圓睜地環視一周,大聲喝道:“巧合,巧合而已,瞪著我幹啥,我又沒殺人!”

    段飛喝道:“火把拿近點!”

    驟然聽到他的聲音,幾個緊張的捕快擦地聲就拔出了刀子,廣丹松也把手手回了袖子裏,史捕頭喝道:“不要緊張,都給我把刀子收起來!”

    段飛沒有理會他們,從懷裏掏出放大鏡,在火光映照下仔細觀察鞋底,只要發現一點草葉的新碎末或是還沒幹透的泥印泥點,都可以加重廣丹松的嫌疑,在這個時代沒有辦法化驗泥土成分和對比草葉的,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若是能找到血跡就發達了。

    可惜,仔細看了一遍,再次檢查一遍之後段飛依然沒能在鞋底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只能將鞋子還給廣丹松,說道:“雖然你的鞋底沒有可疑痕跡,但是你的鞋底大小與兇手的相差無幾,所以還是沒能洗脫你的嫌疑,現在請你先站到一邊……”

    段飛越過廣丹松對大家說道:“若是只針對廣大俠一個人會讓他很不服氣,現在請大家把左腳抬起來,阿斌,你拿著鞋樣對比一下……咦?!!”

    段飛突然驚疑一聲,目光落到了廣丹松的肩上,在靠近腋窩處有一小點暗紅色的東西,廣丹松穿的是青黑色的上衣,現在又是晚上,若非段飛現在與他靠得比較近,絕不會注意到這麼一小點東西。

    “火來!”段飛頭也不回地招招手,還沒收起的放大鏡連同自己的腦袋都向那小點兒湊了近去。

    段飛的動作叫廣丹松嚇了一跳,他緊張地叫道:“你在幹嘛?”

    段飛只一眼便認出那是一小滴才乾涸不久的血跡,他抬起頭,他腳下飛快退開,同時朝廣丹松冷笑一聲,說道:“這就要問你了,你的衣服上怎麼會有血跡?而且還是新鮮的血跡!”

    史總捕渾身寒毛都悚然豎起,他刷地一下拔出了樸刀,指著廣丹松喝道:“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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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四六章 【沒時間了】

    噹啷之聲連響,十多把樸刀將廣丹松團團圍住了,清虛道長喝聲道:“無量壽福,史大人暫勿動手,請給廣大俠一個解釋的機會。”

    廣丹松也已拔劍而出,但是面對如此多人包圍,還有諸多高手虎視眈眈于一旁,他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他也深知只要一出手便再無轉圜餘地,清虛給了他機會,他急忙大聲說道:“段飛,你確認那是血嗎?”

    段飛點點頭,說道:“要證明很簡單,你把衣服脫下來交給總捕大人一看便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廣丹松愣住了,對身邊發生的事毫無所覺,皺眉苦思的同時他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嘶聲怒吼:“怎麼可能!……我是被陷害的!誰!是誰在陷害我!”

    廣丹松怨怒的目光橫掃全場,史總捕大聲喝道:“夠了!廣丹松,請你放下武器,現在你還只是一個嫌犯,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只要查到新的線索,或可還你清白,倘若你抗拒的話,事情就不好辦了……”

    廣丹松雙手縮入袖中,臉上陰晴不定,少林圓證大師阿彌陀佛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廣施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作為武林同道,貧僧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以及不被誣陷,請你棄劍配合官府的調查吧。”

    “不被誣陷?嘿嘿……好個不被誣陷……”廣丹松望著四周慘笑起來,眼下他戰也戰不得,逃更逃不掉,百無辯駁之下,唯有鬆手棄劍束手就擒了。

    “來人啊,給我銬起來!”史總捕大喝一聲,捕快們掏出隨身帶著的鐵鏈鐐銬等物,轉眼間便將廣丹松背銬雙手五花大綁起來,連雙腳也鎖上了鐐銬,兩腳間只有半尺長的鐵鏈相連,走路也只能一點點挪動。

    雖然目前廣丹松只是個嫌犯,但是大家對他上的卻是針對重犯的家什,誰讓他武功高強呢?這個案子拖了近兩個月了,現在才找到一個嫌犯,捕快們的屁股都快被打爛了,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我沒殺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廣丹松不服地吼道,憤然掙扎起來,可惜指節粗的鎖鏈加上摻了熟牛筋編織而成的麻繩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掙斷的,他的掙扎毫無用處,反倒是引來捕快們的怒火,站在他面前的一個捕快毫不客氣地揚手就一掌摑了過去。

    廣丹松怒瞪雙目,只見那捕快猛地痛呼一聲,抱著手腕蹲了下去,圓證大師阿彌陀佛一聲,說道:“得罪了,史大人,剛才我已經答應廣施主,保證他的安全,請史大人約束自己的手下,除非證據確鑿證明廣施主就是兇手,否則誰也不能傷他分毫。”

    史捕頭為難地說道:“不動刑如何能讓他鬆口?圓證大師,這是十六條命的血案啊!”

    “說得對,這是十六條命的血案,凡是有嫌疑的一個也不能放過,有必要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抓起來動大刑,史大人,若是你不方便的話,不妨將嫌犯交給我們東廠處理。”海公公那尖銳的聲音刺耳地響起,王府家丁以及各派圍在四周的人紛紛讓開,海公公帶著一票人耀武揚威地走了近來。

    東廠出馬,連少林和武當都不得不顧忌三分,廣丹松突然叫道:“海公公,救我!”

    海公公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道:“這可不行,誰讓你現在是十六條人命血案的嫌犯呢?廣丹松,你若發個毒誓,保證兇手不是你,並且事後加入東廠,我便保證沒人敢動你,當然,你不能騙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廣丹松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心中天人交戰起來,東廠是什麼地方?不管以什麼方式進去都別想再出來了,前些日子海公公曾經招攬過他,被他找藉口婉拒了,廣丹松也算小有抱負的人,怎肯加入東廠變成閹人使喚的狗呢?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啊……

    就在廣丹松左右為難的時候,史總捕卻道:“海公公請放心,我們是不會濫動大型的,因為無需動刑一樣能讓他說出真相,查出真凶。”

    “阿彌陀佛……”

    “無量壽福……”

    圓證大師和清虛道長同時唱喏,正想說話的海公公差點被頂得嗆著,廣丹松也被這兩聲震得醒悟過來,隨即做出了決定,說道:“有勞公公費心了,我既然沒有殺人,總有洗冤之日,請公公見諒。”

    “好!”海公公氣極反笑,他瞟了段飛一眼,哼聲道:“咱們走著瞧,為這個案子已經死了十六個人,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再給你們幾天時間,四月一到,我也無能為力,你們好自為之吧!”

    海公公說完拂袖便走,穿得就像綠毛烏龜似的東廠番子們緊跟上去,其中有兩個胸口繡著飛牛的番子冷冷地掃了大夥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史總捕呆了一呆,趕忙追了過去,大聲道:“海公公,有話好說,大家不是說好了的麼……”

    大夥兒面面相覷,現在已是月底了,海公公給的期限不過四天,兩個月都沒能破案,四天有可能嗎?

    段飛並沒有將這威脅放在心上,他讓人將廣丹松押到一旁,然後將剩餘十三位武林高手召集到自己面前,對他們說道:“諸位都看到了,廣丹松廣大俠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不過……我想你們多半心裏對這個結果是不以為然的吧?認為廣丹松就是兇手的請舉起你的右手。”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沒有一個人舉手,只聽圓證大師道:“阿彌陀佛,一滴血跡,一個足印,就此認定廣施主就是兇手未免太過武斷了。”

    清虛也道:“不錯,廣大俠剛才的話說的不錯,殺人對他沒有好處。”

    京杭鏢局的嚴總鏢頭很少發話,這時候也點著頭說道:“是啊,大師和道長說的不錯,我也覺得現在斷定廣大俠是兇手未免倉促了點。”

    玉郎君霍玉朗沒有說話,嘴角卻擒著一絲冷笑,這些人的神色段飛都一一看在了眼裏,當嚴總鏢頭說完的時候他緊接著說道:“既然大家都覺得廣大俠不是兇手,也就是認為兇手依然逍遙法外咯?”

    大家先後都緩緩地點了點頭,賀盛給嶽玉麒使了個眼神,嶽玉麒兩眼翻了一翻,很無奈地說道:“段大人,你是通判大人派來負責查案的,你代表的是通判大人,我們都相信你,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吧,我們都聽你的。”

    除了賀盛外其他人的神色都微微地一動,嶽玉麒的話可不是他們的心聲,雖然嶽玉麒人輕言微,不過各派間門戶森嚴,華山派第三代大師兄在場,他們也不好直接反對,再說嶽玉麒將通判大人這頂帽子扣了下來,大家想反對也要思量思量再說。

    段飛不給他們思考對策的機會,立即說道:“海公公剛才的話大家都聽到了,我們還有四天時間,有個問題請大家認真想一下,倘若再發生凶案,諸位有把握抓住兇手嗎?”

    “我不是官府請來的,期限過了也與我無關。”霍玉朗置身事外地說道。

    段飛斷然緊接著說道:“霍大俠這麼說也就是承認若再發生凶案,霍大俠也沒有把握能抓住兇手了,霍大俠已經坦誠相告,圓證大師,你說呢?”

    圓證大師歎了口氣,搖頭道:“我也沒有把握。”

    嚴世奇的小兒子嚴武德忍不住說道:“若是要保護一個人,有少林武當華山這許多高手在此,哪怕天下第一高手楊大俠親至,恐怕也得好好考慮一下,可這兇手的目標根本不是一個人,王家人分散雜居,誰知道兇手下一個會找上誰?海安鎮這麼大,我們這點人手根本不夠用,鹽運司、衛所的兵哪怕一步一崗也沒什麼用,何況他們多半都在敷衍了事……”

    “閉嘴。”嚴世奇喝止道,他深知自己兒子雖然聰明,但是畢竟城府不深,耐心早已被磨盡,這才說出這番話來,這些問題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啊?問題是海安鎮上沒有足夠權威的人出現,大家就如一盤散沙,官府又一直無能,大家也只能這麼幹耗著了。

    喝止了兒子,嚴世奇心中電轉,轉眼間便有了決定,他拱手道:“段大人想必已經有了妙策,請大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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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四七章 【借東廠的風】

    段飛只不過是一個小捕快,少林武當的大師道長們可以對他無視,嚴世奇這個總鏢頭可圓滑得很,別說段飛代表著的是揚州通判,哪怕他毫無背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攀上交情更好,所以他便趁機賣了個面子。

    段飛向他點點頭,沉聲說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我們耽於現狀,想必大家也不願意見到兇手再次行兇而我們卻束手無策的場面,我們只有四天時間,四天之後極可能東廠全面介入,恐怕大家都不會好過,顏面無光且不說,那輯凶的賞金絕對是一毛都沒有了……”

    聽到他的話,大家都沉思起來,連最不配合的霍玉朗也若有所思。

    這時嶽玉麒又得到一個眼神,他再度無奈地說道:“就算我們統一起來聽憑段大人你的調派,海安鎮這麼大,恐怕還是不夠人手,除非段大人能夠說服王家的重要人物全部聚集在一起,讓我們便於保護,否則恐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段飛目光一閃,說道:“王家那邊我可以想辦法,我與大家做個約定,只要我能說服王家人聚在一起,諸位便要與我等同心協力,聯手將兇手擒獲,事後揚州府當會為各派敬奉一面錦旗,諸位也會成為官民合作的典範,這一面錦旗霍大俠或許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在場其他諸位多半也不會與你爭那些賞金……話已至此,請大家好好考慮一下,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倘若有誰不肯配合官府的行動,我也只好敬請他離開揚州地面了。”

    利誘威脅齊出,蘿蔔大棒齊下,不論是高門寡欲的少林武當,還是八面玲瓏的嚴總鏢頭,或是孤傲不群的玉郎君,都沒有了別的選擇。

    眼看一切都要塵埃落定,奇峰突起,嶽玉麒質疑道:“若是兇手不再出手了怎麼辦?四天時間他完全可以躲起來啊。”

    段飛瞪了他一眼,說道:“四日之後東廠恐怕會全面接手此案,到時候在街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的就不是普通的衛所官兵,而是精銳的東廠高手,以東廠的手段,挖地三尺也能將兇手逼出來,一旦兇手行蹤暴露,東廠的追緝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們不講江湖規矩,什麼手段都會用出來,嘿嘿,東廠的十大酷刑聽說過吧,詔獄也不是刑部大牢能比的,兇手要麼就在這四天之內殺完他想殺的人,否則就只能忍,能忍多久就要看東廠的耐心如何了,據我所知東廠還是很有耐心的……”

    清虛道長頷首道:“就按段大人剛才的話約定吧,只要段大人能夠說服王家人聚在一處,我們便聯手保他們四日。”

    “好!”段飛心中竊喜,要說服這幫桀驁不馴的武林人士還真難啊,段飛可謂絞盡腦汁,下午的時候他話才出口,大夥就毫不給面子地做鳥獸散,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首先是再死一個人,大家都很有挫敗感,其次就是廣丹松的被捕,讓大家都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大家都不相信廣丹松是兇手,廣丹松的現在或許就是他們的未來,大家心中都不免有些改變,這些都還不能讓他們團結起來,直到海公公的突然出現,段飛本以為還得再死一兩個人才能完成的威壓瞬間完成,東廠的勢被段飛趁機借用,成果很顯著。

    “王老爺子,請過來一下!”段飛揚聲說道,王德全此刻剛把海公公送走回來,聽到聲音便走了過來,段飛不等他開口便說道:“王老爺子,還記得我們起先被打斷的對話嗎?我已說服各派合作,不過你們家人不聚在一起的話恐怕還是無濟於事,除了兇手,誰都不希望再死人了……”

    王德全輕歎一聲,皺眉道:“也只能如此了,不過……我們王家家大業大,勉強聚在一起幾天還行,長了只怕一切都要亂套……”

    段飛斷然道:“四天,以四天為期,四天之後若還沒捉住兇手,東廠就會接手,以東廠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抓住兇手,王老爺子從此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東廠是什麼機構王德全瞭解得很,他苦笑起來,頷首道:“好吧,四天就四天,就在這個老宅……我立刻叫小的們都搬過來……”

    王德全說完轉身就走,大家都沒料到段飛如此簡單便說服了王老爺子,段飛自信滿滿地向他們望去的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段飛笑道:“王老爺子已經答應了,諸位高人不會食言吧?”

    大家互望一眼,都默默地點了點頭,段飛笑道:“多謝諸位高人配合,人手調配就請圓證大師與清虛道長等幾位商量後安排,我只提幾個要求,首先,要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有人巡視守護王家,不再發生命案是重點,能否抓住兇手反倒不重要,因為那是我的責任,其次,我建議三人一組,隔三小時輪換,多出的兩人可以巧加調配輪換,不過要保證三人小組成員不同時來自同一門派,巡邏或蹲哨時三人小組成員都要保證互相可見,在兇手身份水落石出之前,誰都有嫌疑,包括我在內,還請大家原諒與警惕。”

    圓證大師道:“阿彌陀佛,我對段大人的安排沒有異議,不過……我們幾個畢竟還是少了點,我們另外帶來了十多位少林武僧,其中不乏好手,他們一個人或許對付不了兇手,但是幾個人在一起的話實力不容輕忽,至少多了幾雙眼睛。”

    清虛道長應和道:“不錯,我們也帶了些四代弟子前來,他們或可幫上些小忙。”

    段飛笑道:“這些人就由你們幾位自行商量安排吧,我還有事,晚點再過來,大家沒有什麼疑問的話,我就先行告退了。”

    “且慢,段大人……”圓證大師叮囑道:“還請段大人對廣大俠多加照顧……”

    段飛自信地笑道:“大師放心,我會盡力的!”

    話雖如此,段飛離開時其他捕快也押著廣丹松、抬著屍首隨之而去,瞧他們的動作力度,廣丹松恐怕多多少少都要吃些苦頭。

    回到鎮衙署,經過王家數年經營,這個小宅院已初具縣衙雛形,段飛命人將廣丹松關入牢房之中,然後便驅走了除嚴捕頭、石斌、郭威之外的其他捕快。

    牢房陰森肮髒,這已是最乾淨的一間,但是廣丹松依然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但依然感覺到陣陣惡臭傳來,這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就在廣丹松後悔剛才為什麼不拼死一搏的時候,段飛緩步踱到牢門前,突然說道:“廣大俠,你受委屈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4
第〇四八章 【紅臉黑臉】

    不僅廣丹松一愣,連嚴捕頭、石斌他們都傻眼了,只聽段飛輕喝道:“阿斌,還不給廣大俠鬆綁?”

    石斌愣了愣,吃吃地說道:“飛哥,這……”

    段飛奪過他手裏的鑰匙,進入牢房,轉到廣丹松背後,先解開廣丹松雙腳的鐐銬,再徹底地將廣丹松從五花大綁中解脫出來,廣丹松不敢置信地揉著手腕,望著段飛道:“段大人,你這是……”

    “你不是兇手。”段飛簡潔肯定的話讓城府不淺的廣丹松眼眶裏瞬間濕潤了。

    “阿飛,這是怎麼回事?”嚴捕頭詫道。

    “廣大俠不是兇手。”段飛說道:“我雖然懷疑過廣大俠,但是總是有些疑問不能解開,直到剛才我才突然想通,廣大俠身上的血跡不是被噴濺上去的,高速噴濺的血點要小得多,而且絕不會只有這麼小小一滴,廣大俠要麼就是無意中沾上血跡,要麼就是被陷害無疑。”

    廣丹松經歷過這麼一次變故,心境有所改變,至少暫時如此,他感激地脫口說道:“大人明察,我絕對是被陷害的,而且陷害我的人就在剛才被帶去王家的人之中,我今日未曾接近過其他高手,低一級的人絕對無法做到。”

    段飛點頭道:“不錯,陷害你的人確實在那十四人之中,那一點血跡還很新鮮,應該就是在你們會合之後被某人趁亂彈指甩上去的。”

    嚴捕頭寒聲道:“那豈非兇手就在那十四人中?”

    段飛肯定道:“除非廣大俠與他們另有冤仇,否則大抵如此。”

    廣丹松道:“沒有,我與霍玉朗曾有數面之緣,基本上可以算是朋友,跟其他人此前素不相識,絕無仇怨。”

    石斌道:“那我們還等什麼?把他們都抓起來,一個個審問,不就能抓到兇手了嗎?”

    段飛斷然道:“不行,他們一個個來頭都不小,沒有真憑實據哪怕通判大人親至也不能動他們,我們又不是東廠的人。”

    石斌失望地道:“那豈不是沒辦法了?我們只有四天時間……”

    段飛微笑起來,說道:“就怕不知道兇手藏在哪里,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兇手就在那十四人之中,我自然可以設計將讓他露出馬腳……”

    段飛向廣丹松望去,說道:“這件事還需要廣大俠委屈一下,我猜過不久就會有人來看望廣大俠,到時候廣大俠就可以離開這裏,換個好一點的地方清修了。”

    廣丹松點點頭,說道:“沒問題,只要能洗脫冤情抓住兇手,段大人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絕不猶豫。”

    段飛笑道:“那好,嚴捕頭,請給廣大俠帶上木枷,最重的那種,準備好刑具,等有人進來的時候就演一出戲給他們看……”

    一切準備好之後首先進來的是史總捕,這戲自然沒演成,段飛將自己的判斷以及計劃告訴了總捕大人,史羽峰並未反對,讓他們照舊實施計劃,然後將段飛拉到了一邊,皺著眉頭對他說道:“阿飛,你確實很能幹,不過我們所剩時間不多,你有多少把握在幾日之內將兇手抓到?”

    段飛低聲反問道:“海公公不肯鬆口麼?”

    史羽峰心情沉重地點點頭,段飛道:“我心中已有計劃,不過我對兇手還不夠瞭解,不知道他會不會上當,時間畢竟太倉促。”

    史羽峰拍拍他肩膀,說道:“你才來了一天就能做到這一地步已經相當不錯了,不要勉強自己,就算時間到了也還是有辦法可想的,你有什麼計劃?說給我參詳參詳。”

    段飛貼耳對他說了一陣,史捕頭略一猶豫,說道:“好吧,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照你說的辦,不過一定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覺,否則麻煩就大了,我都自身難保!”

    段飛拍胸脯打包票地安慰總捕大人,說得他放開胸懷,欣欣然似乎兇手已然在握,才記起在王家都沒吃幾口飯菜,於是便著人去酒樓叫來酒菜,離開牢房,吃喝起來。

    沒過多久,有人來報,少林圓證、武當清虛、華山嶽玉麒聯袂來訪……

    史捕頭避而不見,段飛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衙署,這些都是安排好的,圓證大師他們還以為史捕頭沒回來,但是衙署畢竟沒有真正的縣衙來得大,在衙署門外都能聽到慘叫聲淒厲傳出,依稀可辨正是廣丹松的聲音,圓證大師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如怒目金剛般沖了進來。

    他們沖入牢房之後看到的一幕更讓他們氣沖牛斗,只見段飛坐在一張交椅上,手捧瓷杯慢慢飲茶,而嚴捕頭、石斌、郭威三個卻手持刑具正在對廣丹松施行夾棍之刑罰,廣丹松兩腳鮮血淋漓,已經疼得暈了過去。

    “住手!”圓證大師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獅子吼,然後望著段飛怒道:“段大人,你答應過不對廣施主用刑的,怎能出爾反爾!”

    段飛一擺手,嚴捕頭他們立刻拿出一快破麻布將廣丹松的雙腿遮擋住了,段飛把茶杯放在身邊的小矮桌上,站起來之後施施然地說道:“不錯啊,我說過絕不動廣大俠一根汗毛,可沒說過也不讓其他人動手啊?這裏雖然不是公堂,但是官府正在辦案,大師等硬是闖進來質疑本官……差,恐怕不妥吧?”

    以圓證大師的涵養也被氣得身體微微發抖,清虛道長沒有首當其衝,情況稍微好點,他也怒道:“段飛,沒想到你竟然兩面三刀,你就不怕我們去史總捕那裏告你嗎?”

    “哈哈……”段飛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傲然道:“我是通判大人特地派來負責查案的,史總捕也管不著我,你們愛告就告去吧。”

    “段飛,你讓我很失望……”嶽玉麒搖著頭,不敢置信地失望道:“你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一般……”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廣丹松是目前唯一的嫌犯,兇殺這樣的重案是可以動大刑的,只有四天的時間了,你們幾個難道希望把廣丹松交給東廠不成?”

    “阿彌陀佛……”圓證大師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怒氣,拂袖道:“也罷,這案子我們少林不想再管了,告辭!”

    “站住!”段飛喝道:“依據本官判斷,兇手不止一人,你們的嫌疑都不小,若是誰不聽從安排中途退出,極有可能便是兇手之一,大師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圓證大師雙目精光一閃,怒目瞪向段飛,怎麼說他也是少林寺第三代弟子中的首座,不出意外的話遲早要接任為少林掌門,豈能任由一個小捕快威脅?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史捕頭匆匆趕來,遠遠地就一聲大喝道:“段飛,你給我住口!”

    只見史羽峰快步來到圓證大師面前,拱手說道:“大師請息怒,都是我的錯,請大師、道長還有少俠暫到花廳小坐,我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圓證大師長吸口氣,冷冷地看了段飛一眼,轉身便走,清虛與嶽玉麒也緊隨而去,他們臨出牢房的當兒,只聽一聲清脆的掌擊聲在背後響起,史羽峰怒吼著叫道:“你給我好好聽著,就算通判大人給你撐腰,我也要好好教訓你……”

    過不多久,史羽峰滿臉愧疚地來到花廳向圓證大師請罪,理由自然是說自己在海公公那裏被耽擱了點時間,沒想到段飛在自己走後竟然就無法無天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4
第〇四九章 【我不是君子】

    圓證大師也沒怪他,只是要求去見見廣丹松,於是史羽峰帶著他們在一間乾淨的偏房裏見到了廣丹松,廣丹松已經清醒過來,雙腳包成了粽子,一個大夫正在交代服藥養傷的事。

    “你的雙腿肌肉撕裂很嚴重,還傷到了筋骨,幸虧傷得不算太重,我已把雙腿用夾板固定好,只需按時服用我給你開的藥,儘量不要下床,靜養上幾個月個月便可恢復如初,但是……若你在一個月內輕易下地再弄傷筋骨,恐怕日後會落下殘障,切記切記……”醫生淳淳叮囑著,圓證大師他們聽在耳中,臉上再次浮現怒色,需要臥床一個月,靜養幾個月,對一個武林人士來說這還叫輕傷嗎?

    圓證大師他們安撫廣丹松的時候,段飛正躲在某個角落裏呼呼大睡,他可累壞了,從昨天清晨被吵醒開始辦那個婢女走失案開始他便一直忙到昨晚上船,上船後大夥兒擠著休息了一下,到了海安鎮之後更是忙得團團轉,勞心勞力累得不輕,現在這個案子終於有了點頭緒,他才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幾乎才倒在床上便睡死了過去。

    清早的時候段飛被石斌搖醒過來,石斌悄聲對段飛道:“飛哥,楊仵作帶著楊森那小子已經到了。”

    段飛精神一振,匆匆洗漱過後立刻來到了殮房中,楊仵作爺孫倆正在研究王財的屍體。

    三人剛見面,楊森就詫異地問道:“飛哥,你的臉……”

    段飛頭上紮著繃帶,一塊白布垂下來,擋住了他的左臉,段飛含含糊糊地解釋說臉上被劃傷,然後反問道:“你小子怎麼也來了?那頭豬沒了你可怎麼辦?”

    楊森嘻嘻笑道:“別提了,這兩天吹西南風,那豬臭得遠在內衙的閔大人都受不了了,所以,那豬就被處理掉了,飛哥,這可不是我偷懶哦。”

    “算了。”段飛點點頭,說道:“現在氣候已變,繼續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再說也已經觀察記錄那麼多天,再往後每天的變化比較小,也沒什麼觀察必要了。”

    段飛望向老楊,直奔主題地問道:“楊仵作,屍體上可有什麼發現?”

    楊仵作搖頭道:“沒有,這人的死因再明白不過,若是在現場或可看出點什麼來,其餘的嘛……阿森,你來說說看?”

    楊森笑嘻嘻地說道:“爺爺說得對,這個傢伙絕對是正面一刀致命,他的死沒什麼可疑的,不過……”

    楊森的聲音拖長著,賣了個老長的關子這才說道:“從屍體的外表及牙齒狀況可以判斷此人已經超過六十歲了,但是他的身體卻依然相當強壯,恐怕很多正當壯年的人都比不上,飛哥你發現沒有,他身上有很多舊傷,掌指之間老繭很厚,據我和爺爺共同分析,這傢伙平時一定是很喜歡玩刀的,而且是某種柄比較長需要雙手持握的大刀,爺爺說他膝蓋有些變形,應該是常年練武導致,這個傢伙是個高手啊。”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高手?高手會被人一刀把腦袋劈成了兩半?巧的是破開他腦袋的也是一種需要雙手持握的刀……”

    “沒錯,他死在一把鋒利的東洋刀下,兇手的武功比他強得多。”楊仵作說道:“據我估計,死者的武功在江湖中雖然算不了什麼,但是能正面一刀擊殺的人在海安鎮應該不多。”

    段飛道:“確實不多,據史總捕分析,除了不可能是兇手的幾個高手之外,海安鎮上還有十四個人可以辦到。”

    “十四個?這數目不算少了,我再仔細看看,能否將數目減少一點……”楊仵作沉吟道。

    段飛道:“我已經排除一個名額,現在可疑者還有十三人,若是再排除少林與武當,剩下的就只有五個了,其中還有一個應該沒什麼嫌疑,他才十五歲……”

    楊仵作說道:“才十五歲?看來他天賦不錯啊,不過在水落石出之前誰都有嫌疑,除了自己之外,誰都不能放過。”

    段飛笑道:“至少我不用懷疑你們,呵呵,你們趕了一夜的路,今晚我還有特殊安排,你們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在船上我們是睡著來的,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看完屍體還想去現場看看……對了,借你的放大鏡一用。”楊仵作低頭仔細看著屍體,卻向段飛伸手索要。

    段飛從懷裏掏出放大鏡交給他,然後便離開了。

    找到昨天那家店,段飛和石斌一起吃著早餐,看到段飛大口吃著東西,石斌佩服地說道:“飛哥,我太佩服你了,剛看過那種東西居然還吃得下,若是我恐怕見到吃的就想吐了。”

    段飛微笑不答,實際上他也很不舒服,只不過控制力較強,吃東西的時候已經將那些畫面從腦海中趕開了而已。

    段飛不答,卻有人替他答道:“那是因為他冷血。”

    一碗皮蛋肉花粥重重地放在段飛桌對面,那人坐了下來,目光卻頗不善地瞪著段飛,正是華山少俠岳玉麒。

    石斌濃眉一豎,段飛的手卻先在桌子下按住了他的大腿,朝著嶽玉麒笑道:“我以為你就算見到我也會躲得遠遠的了呢。”

    嶽玉麒氣鼓鼓地說道:“哼,我是不想再見你的,不過我師兄卻說答應過的事就要辦到,再說我功力不足,他們那裏沒我的事,就叫我來盯著你了。”

    段飛毫不在意地道:“賀大哥果然是位光明磊落的漢子。”

    嶽玉麒道:“你這是在承認自己不光明磊落嗎?”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君子,何況我現在還是個官差,凡是有利於破案的事我就會去做。”

    嶽玉麒一面思索一面嗦起粥,熱騰騰的粥給他淅瀝呼嚕地一口氣就灌下肚去,放下碗的時候他抹抹嘴,說道:“我明白了,若是我恐怕也會這麼做的。”

    段飛搖頭道:“不,你不會的,少林武當的面子你不會不給,而我,就沒這麼多顧忌了。”

    嶽玉麒又思索起來,石斌插話道:“我就更做不到了,飛哥,你知道嗎?第一眼見到圓證大師的時候我真想跪下去拜他為師呢。”

    “那你為什麼不拜呢?”段飛反問道。

    “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突然就洩氣了……”石斌唉聲歎氣地說道:“圓證大師都沒看我一眼,但是我卻覺得他好像有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那個念頭就再也沒有冒起來過。”

    段飛微笑起來,道:“看來失去記憶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我不會盲目地崇拜誰……”

    嶽玉麒突然歎了口氣,搖頭道:“我確實做不到,唉……”

    段飛安慰道:“能夠認清自己就很不錯啦,何況你還那麼坦誠,只要不斷地堅定自己的信念,提升自己的實力,你也會成為別人敬仰的目標。”

    嶽玉麒苦笑著微微搖頭,似乎對自己沒什麼信心的樣子,段飛也不再勸說,加速吃完手裏的湯包,再呼嚕完粥,站起來說道:“走吧,今天咱們的事情可多得很呢。”

    他這一站起來,周圍兩張桌子也嘩啦啦站起來十來個人,全都是捕快……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7 23:44
第〇五〇章 【你是兇手嗎】

    岳玉麒已經知道段飛因為對廣丹松用刑的緣故,引發史總捕的大怒,他被白布遮住的左臉上想必已經留下一座五指山了,除此之外,段飛被嚴禁接觸那十三位高手,嚴禁接近王家老宅,若非段飛是揚州通判派來的人,他直接就要被踢出海安鎮了,現在則接到一個艱巨的任務,史總捕要他在一日之內搜遍海安鎮,找出可疑的人。

    這確實是一個艱巨的任務,海安鎮的規模幾乎接近一個小縣,足有萬餘人口,好幾千戶,要搜遍全鎮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史總捕雖然很惱火,但是還是儘量給段飛安排了人手。

    大夥兒來到店外,段飛將嚴捕頭、王副捕頭以及另一個縣調來的李副捕頭叫到面前,四人低聲商量了一陣,然後那三位便各自帶著幾個人分頭做事去了。

    段飛身邊連嶽玉麒在內還有六個人,大夥在段飛的帶領下,首先找來附近的幾個裏正,然後在裏正幫助下挨家挨戶地搜查起來。

    在明朝縣以下就以裏正最大,裏正基本上都是由本地有頭面的地主、鄉紳或是做過官的人擔任,一個裏正基本上負責一百戶的管理與收稅,誰家裏常住人口有多少他們是非常清楚的,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百姓們害怕裏正不亞于後世的攤販害怕城管,裏正一敲開門,搜查起來相當順利。

    段飛發現好幾個裏正都姓王,全是王德全的子侄或近親,王姓在海安鎮並非大姓,可見王家在海安鎮經濟與政治上的一枝獨秀。

    段飛很有耐心,雖然才問了幾家他就不再親自動口,不過問題也就那幾個,讓石斌、郭威他們幾個輪流出馬便可,段飛也是一身捕快裝,正好躲在旁邊觀察被詢問者的神態變化。

    “家裏可有留宿外人?”

    “家裏這兩個月丟失過什麼東西?丟失過食物嗎?”

    “兩個月來可曾見到有面生人在附近閒逛?”

    ……

    這幾個問題和詢問順序都是段飛擬定的,最後甚至還有一條,要求居民們每天吃不完的食物都要立刻銷毀倒掉,直到官府通知才罷,這就是段飛準備在海安鎮執行的的天羅地網與三光政策。

    史總捕他們此前也曾經搞過兩三次大搜捕,搞得酒店旅社都不敢接待面生的外地人了,兇手長住客棧的可能性為零,海安鎮說大也不大,要找個藏身地很容易,但是一個陌生人若是天天出現在街上買東西吃,肯定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若是沒有人注意到,那麼兇手能長期呆在海安鎮的唯一辦法也只有到處零敲碎打地偷東西吃了。

    那幾個問題幾乎將可能性完全包括在內了,想通之後,連對段飛很不爽的嶽玉麒也不禁對他再度刮目相看。

    消息一點點地匯總了上來,而段飛則拿著一張海安鎮的手繪簡圖在上面做著記載。

    圖是段飛自己畫的,他手裏拿著的正是再次臨時製造的鴨毛筆,這兩樣東西看得無所事事的嶽玉麒兩眼發光好奇不已。

    “飛哥,畫這些小圈圈就能找到兇手?”嶽玉麒見圖上小圈圈越來越多,不禁訝異地問道。

    “當然!”段飛自信地說道:“每一個小圈都代表兇手曾經出現過的地點,有些地點他甚至曾經出現過兩三次,通過這些小圈的數量、密集程度以及發生的時間,再與凶案發生的時間對比,就可以得到相當多的信息。”

    “我還是不懂。”嶽玉麒道。

    段飛解釋道:“這樣說吧,這一塊圈圈比較密集的地方表示兇手曾經在那一帶活動,那段時間他有可能就藏在附近,比如這個酒館的食物曾經五次失竊,其他發生多次食物失竊事件的地方都是比較著名的小吃鋪與酒館,有時兇手甚至光天化日下去偷東西吃,排除偶然因素之後,這些線索有可能說明兇手比較嘴饞,另外,你發現了沒?除了這些酒店飯館,普通家庭食物失竊的時間都集中在某一個時段……這說明兇手這段時間可能在這附近活動,過了這段時間,他就轉移了,兇手一定很小心謹慎……”

    段飛抬頭向某處望去,微笑道:“根據目前所得的線索,我大概已經知道二月下旬兇手的藏身之處了……石斌!”

    石斌答應一聲走了過來,段飛想了想才道:“你立刻去通知史大人,有請圓證大師與清虛道長到鎮北與嚴捕頭會合,告訴嚴捕頭,那個被小圈圈包圍的中空地帶就是兇手藏匿之處,我相信那裏會有一個比較醒目的高塔之類的地方……”

    嶽玉麒奇道:“飛哥,你怎麼知道兇手在鎮北?鎮東鎮西就不用請高手去嗎?”

    段飛對他擺擺手,然後附耳對石斌悄聲說道:“順便請那位也去瞧瞧,讓他潛在暗處伺機動手……”

    石斌應聲而去,嶽玉麒不滿地道:“飛哥,你連我都不相信麼?”

    段飛嘿嘿笑著拍拍他肩膀,說道:“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那麼多的好,我不是想瞞你,只是職業習慣,哈哈,職業習慣而已。”

    嶽玉麒撇撇嘴,說道:“哼,找藉口搪塞我,那好吧,本來我想去鎮北幫你抓兇手的,既然我也有嫌疑,那我還是別去了。”

    段飛深深地看著他,笑道:“你真的想去?”

    嶽玉麒道:“反正你不相信我。”

    段飛伸出手來,說道:“把你的右手伸出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嶽玉麒伸出手,皺眉問道:“你想幹什麼?”

    段飛伸手抓住了嶽玉麒的手腕,嶽玉麒一驚之下手猛地一抽,離開了段飛的掌握,警惕地瞪著他。

    段飛笑道:“要我相信你,你就得先信任我,來吧,把手給我。”

    嶽玉麒猶豫了一下,終於重新把手伸出,段飛再度抓住他的手腕,就像醫生切脈一般食指中指無名指按在嶽玉麒的大動脈上,問道:“你是兇手嗎?”

    嶽玉麒嚇了一跳,道:“你瘋了,我怎麼會是兇手?”

    段飛感覺到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不過這種判斷是否撒謊的方法他也是初試,因此也拿不准嶽玉麒是驚慌還是驚訝,他笑了笑,說道:“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這是一個謊言測試,只要你能通過我就相信你。”

    嶽玉麒吸了口氣,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來吧。”

    “你是不是兇手?”段飛再次問道。

    “不是。”嶽玉麒很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嶽玉麒。”

    “你是哪里人?”

    “老家在登州。”

    “你家裏還有親人嗎?”

    “沒了。”

    “你有沒有撒謊?”

    “沒有。”

    “你今年多少歲了?”

    “十五歲。”

    “廣丹松身上的血跡是不是你栽贓的?”段飛死死地盯著嶽玉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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