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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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27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0
第〇七二章 【鳳求凰】

    四海班是一個小妓院,不過在寶應這個小縣城已經是最好的一家了,日暮之後南門大街廣惠橋一側人流明顯增多,段飛他們七八個捕快換上了常服來到四海班那掛著大紅燈籠的門前,一個站在門口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迎上前來,她風情萬種地給張鈞拋了個媚眼兒,然後目光落在段飛身上,樂呵呵地說道:“張大哥,你總算是來了,姑娘們都快急死了!這不是飛少爺嗎?果然與以往大不一樣了,瞧這神氣樣兒,姑娘們還不眼紅得搶著把你給吞了……”

    “紅姑,酒菜和姑娘們都準備好沒有?飛哥今天可是給了我天大面子才來的,你可莫要慢待了。”張鈞笑道。

    “是是是,全都安排好了,姑娘們都在候著呢,飛哥請跟我來……”紅姑滿面春風地招呼著,把段飛他們引入了妓院深處。

    穿過一個人多嘈雜的門廳,大夥兒在紅姑帶領下拐入了四海班的後園,這後頭的佈置與前面截然不同,就像走入了一個小園林,亭臺樓閣若隱若現,小橋回廊蜿蜒曲折,讓人不禁刮目相看。

    紅姑一面走一面介紹道:“這後頭是招待貴客的地方,一般的客人就算再有錢也不會輕易在這裏頭招呼呢。”

    眾人與有榮焉,唯有段飛想得比較多,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張鈞一眼,笑盈盈地也不去點破。

    轉過一座嶙峋的假山,一隻八角亭出現在眼前,八角亭中已擺好了桌椅,紅姑招呼大家坐下,幾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丫鬟開始上茶水點心,紅姑告罪著走開一會,隨著酒菜漸漸送上,一隊花枝招展的姑娘搖曳多姿地跟著紅姑走了過來。

    “涵兒快來,哥哥想死你了。”張鈞招呼自己相熟的姑娘過來,抱坐在腿上後朝大家笑道:“大家請便,不用管我,紅姑,好酒好菜儘管上,今天大家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不,醉了也不歸……”

    ?

    “那我們怎麼就這麼輕易地進來了呢?”段飛淡淡地反問道。

    張鈞眼裏湧起傾服的神色,說道:“青青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她早料到飛哥會看破我這點兒小花招,今天請客的人其實不是我,而是青青姑娘,她聽說了飛哥你連破大案又大敗倭寇的事蹟,於是便想看看你這個人,飛哥你又從不入勾欄尋快活,她只好托了紅姑,紅姑又轉托於我,這才將飛哥你請了來,飛哥,你說青青姑娘是不是看上你了?”

    段飛微微一笑,臉上似有得色,青青姑娘的琴技果然比那個彈琵琶的小女孩要強上許多,她彈的樂曲時而熱烈奔放時而深摯纏綿,時而清新明快時而旖旎,感染力極強,讓人不自覺地便沉浸其中。

    就在曲調回轉的時候,段飛突然提起筷子敲在自己面前的空杯上,隨著那曲調唱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歌聲猶在耳畔,琴聲已嫋嫋,紅姑率先鼓掌笑道:“段公子真是好才氣啊。”

    眾人也紛紛喝彩拍馬,段飛暗叫慚愧,幸好他看過《鳳求凰》的電影,那首主題曲他覺得挺好聽便記住了,青青姑娘彈的曲子雖然與後人演繹出來的《鳳求凰》截然不同,但是青青姑娘的琴音出神入化,讓人隱隱間好像看到兩隻鳥兒在空中嬉戲追逐、糾纏玩耍,又似情人間的癡纏不休,段飛靈機一動,就著曲子便大膽地亂唱了出來,不過終究沒演練過,有些地方跟琴音對不上,但是在座都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他們怎知道好壞?而青青姑娘分明想找個藉口來見自己,紅姑等自然不會說破。

    段飛順水推舟地說道:“聽音而知人,青青姑娘果然非同常人,紅姑,替我傳個話,就說我段某人相請一見,望青青姑娘能夠賞個臉面。”

    “不敢有勞公子相請,青青不請自來了。”花園轉角處傳來清冷好聽的聲音,就像醍醐灌頂一般讓在座之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大家紛紛抬頭轉首望了過去,只見一個身材窈窕,身穿一身青翠的長裙的少女,碎步迤邐而來,就如湖面上隨風而舞的荷花。

    當段飛看清她容貌的時候,段飛也不禁愣住了,那是一張清麗脫俗的面孔,尤其是雙眼溢出淡淡的愁緒,就好像會說話一般,瞬間勾人魂魄,叫人心馳神往不能自己。

    “青青姑娘……你……”紅姑迎上前去,青青卻看也沒看她一眼,目光在段飛臉上一掃,然後朝他綻唇一笑,輕移蓮步向他走去。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0
第〇七三章 【小姐思春】

    望著那比牡丹花開還要好看的笑容,段飛不由心神一蕩,石斌他們也被青青的到來所震驚,一個個的大腦都像短路似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青青姑娘提起酒壺為段飛和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舉杯說道:“段公子破奇案、滅奸賊、殺倭寇,蕩賊巢,保住了多少百姓,我替千千萬萬被倭寇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和受盡淩辱的女子敬段公子一杯!”

    段飛回過神來,他的目光從青青姑娘青蔥般的手指回到了她的臉上,舉起杯笑道:“姑娘過譽了,段某只是適逢其會稍稍出了一點力而已,該敬的是那些長年守衛大明國土的戰士,是那些為了保護百姓而犧牲的英雄,來,大家一起為他們乾杯!”

    大家轟然站起,舉杯共飲,石斌更大叫道:“為嚴捕頭和死難的兄弟們乾杯!”

    青青眼神裏漾起異樣的神采,她深深地看了段飛一眼,一仰頭,一杯醇厚的東陽酒下肚,她雪白的臉上頓時湧起了兩坨紅暈,更是明麗動人。

    “青青曾聽姐妹們說過段公子的豐功偉績,卻不知段公子原來精通音律,剛才那曲《鳳求凰》是我新近譜的曲子,段公子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和歌的時候還另出樞機,在我自覺不太滿意的地方做出變化,猶如神來之筆,整首曲子頓時融會貫通、一氣呵成,公子的才情讓青青自愧不如,青青再敬公子一杯,請公子今後多多指教。”

    青青姑娘的眼神很亮,神態真摯而動情,段飛卻不為所動,自己是哪塊料自己清楚得很,小心捧得越高摔得越慘,人長得漂亮怎麼樣?無事獻殷勤,這妞有問題啊,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青青姑娘客氣了,我剛才只是隨口亂唱,怎敢入行家法眼?這一杯還是我回敬青青姑娘吧,青青姑娘心高氣潔,肯降遵屈貴地來見我這個大老粗,我已是感激涕零了,青青姑娘,乾杯!”段飛舉起杯,兩眼一垂,避開了那兩道明亮的目光,一口將酒喝下肚去了。

    青青微微一笑,在大家的矚目下很豪爽地將酒一干而盡,她的臉蛋更加白裏透紅,就像雪裏的紅葡萄,晶瑩透亮。

    青青將酒杯倒扣在桌上,手指在嘴唇上滑過,擦去了溢出嘴角的酒漬,她嫣然笑道:“青青不善飲酒,不能陪諸位官爺喝個痛快了,就彈首小曲兒陪酒吧……”

    青青的聲音綿軟嬌脆,好像有股奇異的魔力,讓人無法拒絕她的提議,事實上也絕對不會有人反對,大鹽商沈周擲下萬金也沒能讓青青一展歌喉,今天她興致大發,又有誰會大煞風景拒絕她的好意呢?

    “如此我們就洗耳恭聽了。”段飛兩杯下肚後也有些吃不住了,好在他剛才已經塞了些東西下肚墊底,這才沒有當場醉倒,他可不知道這東陽酒也就是傳說中著名的蘭陵酒,真正的千年古釀,喝起來感覺很醇和,但是它的後勁很大。

    青青接過隨身丫鬟遞上的一把紫紅色琵琶,當她坐下時另一個丫鬟已將一隻錦墩放在她的臀下,輕撥琴弦,噹啷一聲響後青青便清唱起來。

    青青冠絕群芳,她出現之後讓席間其他姑娘們頗感尷尬,直到她彈起琵琶席間氛圍才好轉起來,不過大家卻都失去了說話的念頭,姑娘們靜靜地斟酒勸酒,大家靜靜地吃菜喝酒,誰也不想打擾到青青。

    “篆縷銷金鼎。醉沉沉、庭陰轉午,畫堂人靜。

    芳草王孫知何處,惟有楊花糝徑。

    漸玉枕、騰騰春醒。簾外殘紅春已透,鎮無聊、殢酒厭厭病。

    雲鬢亂,未忺整。

    江南舊事休重省。遍天涯、尋消問息,斷鴻難倩。

    月滿西樓憑闌久,依舊歸期未定。

    又只恐、瓶沉金井。

    嘶騎不來銀燭暗,枉教人、立盡梧桐影。

    誰伴我,對鸞鏡……”

    只要肚子裏稍稍有點墨水的人就能聽出這是一首幽怨思春的詞,段飛暗道:“這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莫非真的看上我了?”

    一曲唱畢,餘音繚繞之下,青青姑娘輕輕站起,欠身說道:“諸位官爺慢慢玩,青青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張鈞等紛紛出言挽留,段飛卻只是朝青青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青青看也沒看他一眼,抱著琵琶飄然而去。

    大夥兒紛紛替段飛惋惜,段飛只是微笑不語,又吃了些酒菜,段飛也告辭而去。

    尚未轉出後園,一個丫鬟攔住了段飛去路,段飛認得她是青青姑娘的貼身丫鬟之一,她朝段飛欠身說道:“段公子,明日酉時凝翠亭有一個小小的聚會,青青姑娘希望能在聚會上見到段公子。

    這是一個變相的邀請了,若是張鈞等輩定然會喜不自禁地滿口答應,那丫鬟的臉上也是一副就等著你答應的表情,誰曾想段飛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段飛只是一個不名一文的粗陋小捕快,去參加那種聚會只能是自取其辱,還請轉告青青小姐,獻醜不如藏拙,段飛只能說聲抱歉了。”

    丫鬟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平時的精明伶俐也被段飛意外的回答打得落花流水,眼睜睜地看著段飛揚長而去,她這才相信真的沒有聽錯,竟然有男人膽敢拒絕小姐的邀請!真是豈有此理!

    “真是豈有此理,那混蛋算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對小姐,真是氣死人了!”丫鬟小蝶氣鼓鼓地在小姐面前打著小報告道。

    青青姑娘淡然一笑,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有什麼好氣的?由此可見這個段飛的確與眾不同,不論這是他以退為進的策略還是真的打算藏拙,他都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你們知道嗎?能讓我看不透的男人還真沒有幾個,這個段飛……不愧是師姐瞧上的人,我總算沒白來這種無聊的小地方……”

    丫鬟小蝶吐了吐舌頭,另一個丫鬟小蜻卻迷惑道:“小姐,倘若他不是以退為進……一個小小聚會都不敢去的人,小姐如何還說他與眾不同?”

    青青姑娘微微一笑,道:“比起很多明明沒本事卻硬是要獻醜的人,一個瞭解自己有多少斤兩的人已經很難得了,我們已經瞭解過他的來歷,你們不覺得一個混混竟然能夠與我隨聲合唱《鳳求凰》……很奇怪嗎?”

    兩個小丫頭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青青姑娘繼續說道:“這個人被人打得昏迷了一個月,最後是被雷劈醒的,你們不覺得這一點比較有意思嗎?”

    小蝶拍著手笑道:“小姐小姐,你是說他被大仙附體了?這個傢伙最初為自己弟兄辯解的時候不是說過什麼夢裏神仙指點嗎?你說會不會是真的?”

    青青小姐搖頭斥道:“沒腦子的東西,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神仙,就算有,那我就是其中的一個,這個段飛要麼是被雷劈得靈智大開,要麼就是一直在披著羊皮裝傻,不管怎麼樣,這個人很有趣……非常有趣……”

    望著小姐臉上的神色,小蜻吃吃地說道:“小姐,你不會真的想……”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1
第〇七四章 【遊戲人間】

    青青臉上閃過狡黠的笑容,她提起筆在信箋上飛快地寫了幾個字,正要裝入信封的時候她又猶豫了,想了想,她將那張信箋撕得粉碎,說道:“不行,不能如此輕率,我還要再試他幾試。”

    第二日青青再派小蝶去請段飛,結果小蝶在衙門口直接吃了閉門羹,衙門口的衙役聽說過紅透半邊天的青青姑娘,只是無緣得見,他們誕著臉陪著好話,希望能在小蝶姑娘心中留下個好印象,誰料小蝶姑娘卻早已氣炸了肺,根本對眼前的所有東西都視而不見,她愣了好一會才扭頭而去,所有見到她的人無不退避三舍,那是因為她渾身每個毛孔都在釋放著可怕的殺氣!

    青青姑娘聽了她的答復之後也有些意外,心道:“莫非這人真的無才藏拙?否則絕不會拒絕第二次相邀的……”

    她回過神來,見到丫鬟小蝶兀自一副氣沖鬥牛想要殺人的模樣,青青姑娘掩口而笑,說道:“小蝶,你的氣量還是不夠,看來平日我太寵著你們了,這樣吧,後天我想去泛舟游湖,明天一早你們兩個一起去請段公子,就說我即將離開寶應,希望能與他這位抗倭大英雄一起釣釣魚、踏踏青,沒別的意思,就我們兩人,還有,這一次你們若還是見不到他本人,就別回來對我訴苦了。”

    本來還在看小蝶笑話的小蜻一張俏臉頓時揉成了苦瓜狀,她問道:“小姐啊,為什麼啊,憑什麼小姐要對他那麼好,竟然再三相請,難道小姐你真的看上他了?自從昨晚開始,外頭都有人在嚼舌頭說小姐的壞話了,若是小姐你單獨跟他出去遊春,恐怕小姐今後可就再難保持現在這種若即若離孤高清雅的身份,貪慕小姐的臭男人會讓小姐寸步難行的。”

    青青臉上的笑容一斂,她淡淡地說道:“叫你們去你們就去,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看來我真的是太寵你們了,或許應該讓你們回去重新請容嬤嬤調教一下才行了……”

    小蝶與小蜻霎時血色盡失,她們急忙朝青青跪下,祈求道:“小姐,你饒了我們吧,我們知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小姐,不要趕我們走啊。”

    青青斜倚在椅子上,淡然說道:“你們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若非跟了我,你們還不知道會被送去哪里呢,不要高估了自己,也不要低估了別人,光是這一點你們就遠遠不及段公子了……”

    青青姑娘微微一頓,然後傲然說道:“上至三公九卿,下至井市流民,只要是聽過我青青名聲的,誰能拒絕我的邀請?這個段飛就能!你們瞧吧,你們再說得天花亂墜他也不會答應與我去遊春的,我這麼說只是想試探他一下,再借他磨練磨練你們,你們是我貼身的丫鬟,我唯一能信任的人除了師姐就剩你們倆了,倘若你們一直這樣無知愚蠢,遲早會害死我的,你們明白了嗎?”

    兩個丫鬟聽到這心中的大石才落了地,她們急忙拜謝道:“是,小姐,我們定會洗心革面,努力做事,絕不敢拖累了小姐。”

    “起來吧,我現在感興趣的是明天他會用什麼藉口推辭我的邀請……不知道答案的事情做起來才稍微有點興趣,唉……”青青來到琴台前坐下,輕撥琴弦,錚錚聲響了一輪之後突然成了曲調,正是她新譜的曲子《鳳求凰》,只是那曲調轉折、騰挪的承啟之處,已換上了段飛那天應和的調子,整首曲子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比之昨日更趨完美。

    “沒想到我這首《鳳求凰》完成得這麼快,那段飛究竟是無才還是大才?看來我可以提前開始準備配舞……九月花魁大賽上才能派上用場,還有這麼多的時間我該做些什麼呢?真是的,這個破地方也太小了,值得一見的名士都沒幾個,唯一有些興趣的人卻再三拒絕邀請,倘若明日他再拒絕的話……我非給他點苦頭吃吃不可……”青青按著琴弦,心中幽幽地轉動念頭,想到自己只要隨便一句話便能讓那個討厭的傢伙吃不了兜著走,她便忍不住微笑起來。

    小蝶和小蜻互望一眼,心中暗道:“完了,小姐看來真的是對那個段飛有些動心了,要不然她怎麼會對他這麼寬容,甚至現在還在想著他,那笑容……她不會是真的在思春吧?”

    又過了一晚,小蝶與小蜻大清早就在衙門口等候,請那衙役怎麼樣也要把段飛段大公子請出來一見,沒想到出乎她們意料的,段飛一會兒就出來了,小蝶將他拉到一旁,將青青姑娘的原話對他說了,段飛毫不猶豫地說道:“沒問題,請回復青青姑娘,說我明日一早便在碼頭恭候青青姑娘的大駕!”

    小蝶再一次地傻眼了,這傢伙怎麼答應了啊?她準備了一夜的說辭一個字都沒用上,連小姐都猜錯了,這傢伙還是人嗎?

    “怎麼了?”段飛奇怪地望著面前這兩個看起來像是呆住了的丫頭,真想拍拍她們的小臉,叫她們醒來。

    “呃……沒什麼,公子請便,我們這就去回稟小姐……”小蝶和小蜻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了,段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遠去,石斌他們從衙門裏竄了出來,興奮奮地問道:“飛哥,你答應沒有?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又拒絕了,你答應了?哈哈……飛哥答應啦……”

    望著石斌他們樂顛顛地跑回衙門裏去四處宣揚,段飛搖搖頭,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能被青青姑娘三顧茅廬的人,我段飛還是第一個吧?可惜……

    段飛還沒有腦熱發暈到以為可以抱得美人歸的地步,甚至他對此就不抱任何希望,答應一起去踏青只是因為他不想讓青青姑娘太尷尬,怎麼說人家也是三次相請,再不去就是做作了,會挨人罵滴,不過青青姑娘實在太有名了,太有才了,太漂亮了,絕非段飛這種身份的人能夠染指的,天仙配的故事也僅僅是故事,青青姑娘的仰慕者足以組成一個加強師團,他們背後的潛力更大,實力絕對比王母娘娘派來的天兵天將還要強得多,段飛實在有些怕怕,心情還真是矛盾啊。

    當小蝶她們跌跌撞撞地回去稟報之後,青青姑娘也愣住了,她張口結舌了兩分鐘,突然間雲散月開,她咯咯笑了起來,只聽她喘息著說道:“男人……這就是男人啊……本以為他是稍稍特殊的那一個,沒想到他只是比普通男人稍微聰明了一點點,他真當自己是諸葛臥龍了嗎……他既然想跟我玩花招,那就玩個夠吧,咯咯……”

    “小姐……”小蝶和小蜻關切地望著抱著枕頭躺在床上大笑不止的小姐,心中暗道:“小姐……她這是怎麼了……”

    “哼,我有主意了,明天就讓這個段飛知道我的厲害!”青青姑娘突然停住不笑,面容一肅恢復了平日的清冷,吩咐道:“吩咐下麵的人將消息傳出去,就說我明日……”

    小蝶與小蜻聽完小姐的吩咐後不禁暗暗咋舌,難道自己猜錯了嗎?小姐這一招……真夠狠的啊……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1
第〇七五章 【美人一笑VS傾國傾城】

    段飛第二日穿著一身新衣早早便來到了寶應縣北城外碼頭,為了今天這身打扮,昨天他還煞費了不少功夫,哪怕只是鏡花水月,能給人家姑娘留下個好印象也是好的。

    只是……段飛剛在碼頭上站穩,就感覺有些不對,殺氣,強大的殺氣,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這時他才發現今天碼頭上的人非同一般的多,寶應縣平日難得一見的大佬們紛紛出現在小小的碼頭上,更有許多段飛不認識的人,他們穿著綾羅綢緞,氣派非凡,顯然都是些有來歷的貴人。

    “只是……這些人為什麼都眼鉤鉤地盯著我呢?”被幾百號大老爺們盯著,段飛心裏開始有些發毛,喉嚨發幹,嗓門發癢……

    他咳了一聲,抱抱拳向這裏頭他唯一比較熟的人打招呼道:“閔大人,今天是什麼節日麼?怎麼碼頭上這麼多人啊。”

    閔大人微眯著眼睛,笑嘻嘻的沒有說話,但是他眼皮中間卻暗藏殺機,段飛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這混蛋竟敢逼迫青青小姐陪他游湖,害得青青小姐連夜離開了寶應縣,大夥兒一起揍扁這個混蛋!把他丟到河裏喂魚!”

    不知誰在人群中嚷了一聲,就像石頭扔進了水塘裏,蕩起層層疊疊的波紋,人們群起響應,一個個氣沖鬥牛摩拳擦掌地朝段飛湧來,段飛大吃一驚,他高聲分辨,但是一個人的嗓子哪鬥得過數十人,他又沒有佛門獅子吼能夠給人當頭棒喝,眼看著一個個三大五粗的傢伙向自己逼來,段飛哪敢再耽擱,他急忙矮身向閔大人背後一鑽。

    見他逃了,那些人紛紛大叫起來:“段飛逃了,快抓住他,快抓住他!”

    幾十上百人到處圍追堵截,段飛就算變成了老鼠也逃不了幾下,他的新衣裳被扯破了,他的帽子也被人抓走了,他的背心猛地一緊,有人從背後揪住了他,段飛腳下一遲,身上已著了幾下,段飛著急間急忙把腰帶解開,來了招金蟬脫殼,掙脫之後他如游魚般向前一沖,擠開兩個擋在面前的人,段飛往運河裏就是一跳。

    撲通一聲巨響,段飛沉入了水中,碼頭上追殺他的人愣了愣,隨即轟然大笑起來。

    段飛從河裏濕漉漉地冒起頭來,那些碼頭上的指著他笑駡不止,甚至有些人撿起石子打野鴨似的朝他擲去,段飛急忙潛入水裏,遊到更遠的地方,那些人還不放過,竟然順水在岸邊追來,甚至乘渡船到了運河另一邊,兩下裏圍追堵截,玩得甚是開心,小石頭砸得段飛無處可去,只能抱著頭拼命順水向下游去,希望這些傢伙玩夠了不再追殺,或是有好心的船家把他救上船去。

    還真有艘船向段飛伸出了橄欖枝……哦不,是伸出了竹篙,段飛冒著槍林彈雨爬上那艘烏篷小船,隨即鑽入了雨篷中,只聽雨篷被石塊打得噗噗直響,還有人大叫道:“船家快把船撐過來,我給十兩銀子給你!”

    段飛吃了一驚,說道:“我給你二十兩!不要撐過去,順流而下送我到僻靜處上岸。”

    披著蓑衣頭戴斗笠的船家笑呵呵地說道:“公子莫慌,我是專程來載你到安全地方的,有人給了我一百兩紋銀,叫我清晨就在這裏候著,只要見有人被追打落水便救他上岸,那人已經預備好了公子的換洗衣物,甚至治傷之物都已備妥,不過我看公子似乎沒受什麼傷,應該是用不著了……”

    船家拿出一個油布包裹遞給段飛,雖然現在已豔陽高照百花凋殘的初夏,但是清晨的河水還是挺涼的,段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打開一看,只見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之上還有一塊雪白的棉布,段飛抖開棉布準備擦幹頭髮的時候,一張素箋飄落下來,段飛起一看,只見上邊有兩列娟秀的小字:“君既無意,何苦相煩,假癡不癲,叫我難堪;回眸一笑,祝君一帆,春花秋月,香滿花闌。”

    看了她這幾句詩不像詩,卻又挺押韻的東西,段飛哭笑不得,心道:“回眸一笑,回眸一笑,你這分明是回戈一刀啊,美人一笑能傾城,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實在厲害!”

    段飛換上一身新衣,不知是誰準備的,居然很是合身,他把船家的斗笠要了來,鬼鬼祟祟打算混進城裏,結果在城門口就被士兵攔住,這些兵都認得段飛,他們也聽說了段飛的‘豐功偉績’,好在他們跟段飛是一個戰線的,暗暗給他豎起兩個大拇指就放行了,段飛匆匆跑回衙門,在大門口竟然還差點被人截住,從此一連數日段飛再也沒有離開過縣衙。

    三日過去,五日過去,段飛盼著的委任狀一直沒來,反而是來了條驚天的大消息,江西的甯王反了!

    話說太祖朱元璋建國之後分封同宗子弟各地為王,每人都擁有封地與軍隊,圖的是哪怕日後有人造反,天下也都是朱家的天下,他可是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他才死沒多久,建文帝試圖削藩,燕王朱棣造反以靖難之名成就了大名鼎鼎的明成祖,明成祖屍骨未寒漢王又反了……

    數千年的歷史證明只要是主少國疑必有人要打皇位的主意,當今天子正德帝即位不久便有安化王造反,現今的正德帝年過三十,即位已十四年之久,平安化王、誅劉瑾,鎮壓楊虎、劉六、劉七等流寇,親自督軍擊敗韃靼大軍,雖然性格是胡鬧了點,但是那是針對身為帝皇之人而言的,以其武功而言,除了開國皇帝朱元璋和成祖朱棣之外大明朝就要數這胡鬧的正德帝了,甯王在正德帝風華正茂權柄日重之日造反,首先選擇的時間就不對。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甯王是正德的叔叔,年過六旬,再不造反就要在棺材裏造閻王的反了,而且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二十年,招攬了許多江湖人士,時間久了這些人都耐不住到處惹事,二月初三月份的時候,就有好些人相繼在各地落網,引起了朝廷注意,正德派欽差南下想警告一下了事,誰知甯王心虛,藉口正德帝為了南巡的事廷杖群臣,當場打死十一人的事,立刻反了。

    甯王朱宸濠假納妃之名宴請江西一干重臣,將他們一網打盡,不降者當場斬殺,鎮住群臣之後朱宸濠宣佈登基,廢正德年號,命劉養正為右丞相,李士實為左丞相,參政王綸為兵部尚書、總督軍務大元帥。令吳十三、閔廿四等領水軍順流直下攻陷南康,再下九江,繼而連克數城,大明守城官兵大將聞風遠遁。

    消息傳開後舉國皆驚、人心惶惶,為避戰禍,南直隸的百姓紛紛舉家逃亡,段飛所在的寶應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卻正在京杭運河邊上,平日南來北往的運河裏現在儘是北去的船,而且船上多半都塞滿了人,拖兒帶女、背井離鄉、淒淒慘慘的好不可憐。

    等那些沒錢坐船隻能靠兩腳走路的難民來到寶應的時候,段飛才深刻地理解到亂世之人不如狗的真意,他顧不得再去揚州詢問任命狀的事,光是安置難民就已讓他忙得殫精竭慮腳不旋踵了。

    段飛請閔大人出了個安民告示,熬粥賑濟災民,好在江南的四月天已不算冷,也不太熱,災民們自個攜帶的衣物和被褥都還可湊合,不過若是戰亂綿延無期,那問題可就大了。

    看著一波波的百姓流離失所倉皇北逃,段飛有時會忍不住爬到米堆頂上安撫他們:“百姓們,不要再走了,回頭吧,甯王不過是個跳樑小丑,蹦躂不了幾日就會被平定,他根本打不下南京,沒准已經退回武昌去了,大家快回去吧,不要誤了農時啊!”

    可惜聽得進他話的人實在沒有幾個,連閔大人都做好了隨時可以逃走的準備,段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為之氣結。

    甯王是誰?在段飛心中甯王也就是個笑話,野心勃勃準備了幾十年,造反之後不到兩個月就被一個叫王守仁的傢伙招攬了幾個文官,用些殘兵給滅了。

    段飛這麼想百姓可不這麼想,當初建文帝也是被他叔叔給幹掉的,誰知道甯王能否推翻正德重現靖難之役呢?

    段飛雖然瞭解點歷史,卻不能說出來,而且他不知道的是,歷史上的甯王是在六月造的反,現在卻提前到了四月,歷史已經改變,一切都已經是未知數……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1
第〇七六章 【妖言惑眾】

    不論人間如何混亂,時間依舊在一天天地流逝,轉眼就已經是四月中旬了,前線消息不斷從難民嘴裏傳來,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甯王狂攻安慶,只待拿下安慶便可順流直下圍城南京,有的人卻說甯王膽怯,龜縮回武昌等死,還有人說四川的蜀王、大同的代王同時起兵呼應,還有很多諸如天子門生、大都督江彬、安邊伯許泰,受太后命當場割掉小正德腦袋之類不利於朝廷的消息四處瘋傳,這些消息越傳越詭異,彈壓都壓不住,段飛覺察出有些不對,但是流民眾多,每日舊的去新的來,哪里查得出來,。

    又過了幾日,段飛還是抽空去了趟揚州,拜訪了謝志鈞謝大人,謝志鈞在百忙中也抽空見了他一面,告訴他因為甯王造反的事耽擱了正常的政務,段飛的委任狀可能還得等,又說正德帝要借討逆之名親征南巡,現在還在跟滿朝大臣們拉鋸,倘若正德帝真的南巡駕臨南京,只怕應天府就要忙於迎接更沒時間處理政務了。

    段飛沒得到准信兒,倒是對戰況有了個清晰的瞭解:甯王在圍攻安慶的時候突然聽說有人要偷襲他的老巢南昌,於是趕緊縮回南昌固守,這個人正是小小的右僉都禦史王守仁。

    甯王在南昌呆了十來天,總算知道上當,他氣得幾乎吐血,當即命宜春郡王拱樤與內官萬銳等守南昌,親自率李士實、劉養正、閔廿四、吳十三等,再次背上圍攻安慶,一直相持不下。

    甯王拙劣的表現讓段飛心中更篤定他就是個廢柴,一點兒也不擔心會變天,他現在有時間又有心情,終於遂了心願,沿著小秦淮河去找二十四橋,最終得知二十四橋並非真的有二十四座橋,而是專指紅藥橋,也已覺得不虛此行了。

    段飛在街上閒逛的時候突然看到山水閣包子鋪,不由得響起前兩次擦肩而過的那位姑娘,他上了山水閣包子鋪二樓,坐在上次那姑娘憑窗而坐的位置,心神不由飛到了那個不知名的女孩身邊。

    夥計將段飛要的肉包子端了上來,也喚回了段飛的思緒,白粥送肉包子,味道不錯,段飛食指大動,忍不住又要了一籠。

    正開懷朵頤的時候,耳裏突然聽到一陣說話聲,本來他不以為意,但是幾個關鍵詞入耳,卻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聽了個仔細。

    “老兄,你知道嗎?皇上要親征了,一個隻知道胡鬧的小皇帝能打得過老謀深算的皇叔嗎?當年靖難之役你知道吧?甯王之亂才剛剛開始……”

    段飛重重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來,轉身指著背後那個被突然巨響驚得目瞪口呆的胖子,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膽敢妖言惑眾,定是甯王派來的奸細,跟我回衙門去吧!”

    那胖子嚇得一哆嗦,段飛走上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今天不是出來公幹的,因此沒帶鎖鏈等物,那胖子急忙擺手叫道:“大人,大人冤枉啊,我不是奸細,我……我不是奸細啊!”

    “不是奸細?剛才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段飛冷笑一聲,拖著他便走,段飛在寶應已經受盡謠言之苦,源頭卻一直找不到,現在終於逮住了一個傳播謠言的傢伙,哪里還聽得進去,哪怕他不是奸細,也先抓回衙門先打頓板子再說。

    那胖子被拖得向前踉蹌走著,卻還回頭大叫道:“孫老闆,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段飛將胖子拖下樓,在櫃檯結賬的時候,賬房先生詫異地看了段飛身邊的胖子一眼,說道:“黃胖子,你犯什麼事了?”

    胖子還沒回答,段飛已冷聲問道:“你認得他?”

    賬房先生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道:“是,官爺,這附近做生意的人都認識他,人稱胖子黃,也有人罵他騙子黃或黃鼠狼,是個專門撒謊設局詐人錢財的小混混。”

    胖子黃叫屈道:“楊掌櫃的,我可沒騙過你,天地良心,我只不過是看准勢頭低買高賣混些銀子花花而已,我騙過誰了?是他們自己貪小失大只顧眼前,這能怪我麼?”

    段飛的手松了松,他懷疑地瞧了胖子黃一眼,說道:“那你剛才為何散佈流言?”

    胖子黃苦笑道:“這些流言都是我從別人那聽來的,大人,我說的也都是實情,我只是想把局勢說得更嚴峻些,好讓那老小子低價把他的東西賣給我而已,大人,我說的可是實話,你老就饒了我吧。”

    “是嗎?”段飛依然半信半疑,黃胖子為了取得他的信任,神秘兮兮地附耳說道:“大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現在珠寶的價格已經比上個月跌了近一半,倘若戰亂繼續下去,珠寶價格還會跌得更多,手裏若是有些閒錢,不妨去買珠寶或書畫之類的收藏品囤起來,戰亂平息後不出兩年就能賺回兩倍的錢哪,大人,我將這發家致富的秘訣都告訴你了,你行行好,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一小塊銀子塞到了段飛的手裏,段飛掂了掂,冷笑道:“空口無憑誰會信你呢?乖乖跟我走吧!”

    胖子一路苦苦哀求地被段飛拖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路上,段飛一鬆手,胖子便跪在他面前抱著他的雙腿嚎啕大哭道:“大人啊,我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母……”

    段飛替他說道:“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對吧?別幹嚎了,眼淚都沒一滴,你的演技也太假了點,起來吧,我才懶得抓你,你剛才說的可是實情?現在珠寶的價格真的跌了近半了?”

    胖子見事情有了轉機,他頓時不哭了,站起來後答道:“官爺,我沒騙你,真的,市場上珠寶的價格確實比上月跌了五成,我想多賺點,所以……”

    段飛冷笑一聲,道:“就你那點本錢能當屁用,你懂品鑒珠寶麼?”

    胖子精神一振,道:“小人當然不能跟差爺比,我若是不懂珠寶,豈敢吃這行飯呢?我曾經做過拍賣行的鑒定師,只是後來因為幹了點兒私活才被趕出來的,你老想買些珠寶嗎?我只要三成利,比別家可是便宜多了。”

    “什麼叫三成利?”段飛問道。

    黃胖子解釋道:“對方若開價十兩銀子,我給你老還到了六兩,相當於我為你老賺了四兩銀子,我拿三成也就是一兩二錢,你老可明白了?”

    段飛搖頭道:“這樣算起來太麻煩,你跟我去寶大祥走一轉,你盡心力為我買些珠寶,回頭我給你一千兩酬勞,你幹不幹?”

    “我幹,我幹!”黃胖子喜出望外地叫道,轉念一想,他又狐疑地道:“官爺,你不是在消遣我吧?一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你得先給我五百兩押金才行。”

    “廢話少說,明天午時我還在山水閣吃包子,你想賺一筆的話就來見我,否則就拉倒吧。”段飛說完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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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七七章 【巧言令色】

    第二天,段飛再次來到揚州,黃胖子的話讓他深有所觸,有句俗話說得好:亂世黃金,盛世珠寶!天下大亂的時候珠寶不能直接當貨幣來交易,價值百萬的珠寶若是在逃難的時候撞一下壓一下就一文不值了,黃金卻是壓不爛碰不壞的,又難以假冒,在哪兒都能直接使用,所以每逢戰亂,珠寶的價值便會大跌,能夠看准局勢囤積一筆的話便可賺到最大利益。

    段飛不圖能大賺,但是乘珠寶便宜的時候買上一些,日後若是遇上需要打通關竅的時候就可以用上了,至少送出去的時候不會那麼心疼吧,都是跳樓價買的嘛。

    山水閣,還是那個位置,段飛剛坐下,黃胖子就冒了出來,段飛看都沒看他一眼,叫小二要了一籠包子。

    黃胖子旁敲側擊地想探聽段飛的來歷,段飛都沒睬他,最後黃胖子自己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吃飽之後段飛站起就走,始終沒跟他說一句話,黃胖子卻乖乖地跟在了背後。

    張掌櫃正在為門可羅雀而發愁,見到段飛他不由兩眼一亮,笑呵呵的迎了上來,拱手道:“段公子,好久不見啦,今天又要定做東西麼?”

    黃胖子可是認得張掌櫃的,見他對這個神秘的段公子如此客氣和熟悉,再說一般需要定做首飾的人無不是非富即貴,黃胖子心中更是驚訝。

    段飛朝老掌櫃點點頭,笑道:“我今天既要定做個東西,又要買一批珠寶首飾,還打算跟你們寶大祥談一筆生意,先看看珠寶吧,完事後我想和周師傅談談。”

    “沒問題,周師傅這兩天倒也清閒,前天還念叨著你呢,是不是又有什麼新奇玩意兒……”張掌櫃突然看到躲在段飛背後的黃胖子,他眼珠兒突然一突,然後定住了,過了一會才大叫道:“來人啊,快將這個無賴給我打出去!”

    黃胖子一梗脖子,說道:“張掌櫃,是這位段公子請我來的,不然我還不願踏進這門檻呢!”

    張掌櫃一愣,段飛詫異地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黃胖子,你以前是在寶大祥做的?怎麼不早說?張掌櫃,他確實是我帶來的,我對珠寶不太瞭解,叫他來幫我把把關,沒什麼問題吧?”

    張掌櫃忙道:“沒關係沒關係,段公子請……”

    張掌櫃把段飛和黃胖子帶到了雅間,問道:“段公子,你要買些什麼樣式的珠寶?大概價位如何?是自用還是送人的?”

    段飛答道:“我是打算用來送人的,從幾百兩到幾千兩的珠寶首飾都挑些精緻些的拿來看看,今天少說也要花上幾萬兩銀子吧……”

    “啊……”黃胖子頓足做痛不欲生狀,張掌櫃可沒心思看他耍寶,總算有大生意上門,段飛是如何從上次捉襟見肘到現在身攜鉅款他也顧不得去猜想了,高興地叫了聲上茶,上好茶,然後就轉身去庫房了。

    不一會幾隻精美的匣子便擺在段飛的面前,匣子裏盛著一件件的儘是珠寶首飾,最低從三百兩起,最貴的是一件開價一萬兩千兩銀子的檀香珠鏈。

    “張掌櫃的,這些珠寶可以算是件件都很精美,價錢也還算公道,不過……”黃胖子開始發揮他的價值,他侃侃而談道:“半個月前恐怕這些珠寶至少還要貴四成以上吧?為什麼現在就跌了這麼多呢?張掌櫃,寶大祥已經有些日子沒做過大生意了吧?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戰亂還不知道要綿延多久啊!”

    張掌櫃對段飛和顏悅色,轉過去對著黃胖子的時候可就是黑著臉的了,他恨恨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若不是看在段公子的面上我早叫人亂棍把你打出去了!”

    黃胖子站了起來,擺擺手說道:“非也非也,我是在替段公子說話,張掌櫃你可要注意了,做生意嘛,講究個你情我願,倘若張掌櫃聽完我的話還是覺得不對,我拍拍屁股就走,不敢收段公子半文錢,若是覺得我說的沒錯……在這些珠寶平均再降兩成賣個段公子吧。”

    張掌櫃沉住了氣,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戰鬥姿態,黃胖子拿起那串檀香珠鏈,隨口說道:“檀香珠多產自南洋,這麼大顆的每年通過勘合貿易流入大明至多兩斛,價格嘛……按照去年年底的入手價,一顆當在五百兩左右,這串珠子每一粒都渾圓如一,顯然是挑選過的,就算它六百兩一顆吧,這一串檀珠共有二十四粒,取的該是二十四節氣之意,光是珠子成本就要一萬四千四百兩,以寶大祥的牌子若在平日賣個三萬兩也不稀奇,如今只賣一萬二千兩……似乎寶大祥虧大了哦……”

    張掌櫃的鐵青了臉,解釋道:“你剛才不是說了麼?在這種時候珠寶賣不出價錢,為了收回資金應對局勢,我們只好降價甩貨,哪怕賠些本錢也是沒辦法的了。”

    “沒這麼簡單吧?”黃胖子對張掌櫃那殺人的目光視如未見,他又拿起一件玉墜,笑吟吟地說道:“這個墜子的成本應該不貴,至多五十兩銀子吧,瞧這精雕細琢的手工……賣個五百兩也不算貴,手藝更值錢嘛,不過……寶大祥的總店是開在應天府的吧?眼看著應天就要兵戰凶危,不知寶大祥的東主殷老爺有沒有想過應天被攻陷的可能性……”

    “你東一句西一句的究竟想說什麼?”段飛笑吟吟地看著黃胖子賣弄嘴皮,此刻見他拖長了話音,適時地配合著插了句嘴。

    黃胖子笑嘻嘻地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寶大祥最近應該急需大批的銀兩,不知我猜得對不對?”

    黃胖子湊近張掌櫃的身邊,低聲道:“至於那些檀珠的來歷就不用我揭破了吧?掌櫃的,時局不明,珠寶未來的價格不好判斷吧?我勸你還是便宜點把珠寶都脫手了吧,黃金白銀拿著才實在啊!”

    “你這個無賴!”張掌櫃咬牙切齒地從嘴裏蹦出幾個字來:“剛才開價再減一成五,再不能少了。”

    “成交!”黃胖子將自己兩隻胖手一拍,轉身對段飛笑道:“段公子,價格已經談好了,你隨便挑吧,寶大祥的珠寶還是不錯的。”

    在張掌櫃痛心目光的注視下,段飛挑挑揀揀地選了百多十樣珠寶,其中便包括那一串價值不菲的檀珠。

    估摸著就算自己要一路用銀子開路也足夠賄賂幾十名高官了,段飛終於停住了手,天上掉下來的銀子花起來就是不心疼,被他選中的珠寶記有一千兩以下的珠寶三十五件,一千兩到五千兩的珠寶二十四件,五千兩以上的珠寶三件,包括那串檀珠,共計價值十萬餘兩,在黃胖子巧嘴如簧的砍價下,又除去零頭,算是十萬兩,成交!

    段飛不懂珠寶,不過他眼光可是來自幾百年後的,挑東西絕對時尚新穎,看到他挑出來的那些珠寶,黃胖子看得連連點頭,張掌櫃也不禁暗歎:“這位段公子也是為高人啊……”

    段飛遞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黃胖子,黃胖子笑逐顏開地親了親銀票,知道自己事情辦完該滾蛋了,正要轉身離開,卻聽段飛說道:“黃胖子,你的全名叫什麼?平日裏都在哪里混跡啊?”

    黃胖子心中一動,說道:“段公子莫非還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小人名叫黃素良,樸素的素,良好的良,雖然外頭傳的名聲不好,小的其實是個老實人,也就是做生意的時候機靈點兒,平時常被人欺負的。”

    段飛笑道:“黃素良,黃素良,你這名字讓人聽了想不誤會都難,好吧,我記住你了,回頭若還有事情要煩勞你我自然會去找你,你自便吧。”

    黃素良向他拱拱手,轉身退了出去,張掌櫃的剛才還咬牙切齒,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已是滿面微笑,他對段飛道:“段公子,周師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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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七八章 【望遠通天】

    “快請周師傅進來。”段飛起身相迎,周喆笑呵呵地走了進來,說道:“段公子久違了,又有什麼新奇的玩意要我做啊?”

    “上次做的顯微鏡還好用吧?”段飛對周喆笑道。

    然說道:“非常好,最近有了那玩意做些小東西都不那麼費眼神了,幹咱們這活計的人年過五十往往這眼睛就廢了,哪怕手藝再好也不可能摸著去雕刻吧?段公子的這個東西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太好了!”

    段飛笑道:“還有更好的呢。”

    周喆喜形於色地急道:“快拿來看看。”

    段飛微笑著拿出一張昨晚繪製的東西,說道:“這東西可大可小,小的嘛用繩子繞過腦袋就可以直接掛在眼睛上,算是一個具體而微可以隨身攜帶的顯微鏡,若是做得大了,用上兩三對透鏡,可以清晰看到極遠處的景物,稱之千里眼也不為過,不過我更喜歡叫它望遠鏡……”

    周喆只看了一眼便拍掌叫好,說道:“我正愁那顯微鏡太大,不好搬弄,我有個習慣是半躺在睡椅上幹活的,那顯微鏡就不能用了,我一直苦思不得其解,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一條細線便可解決問題,妙,實在是妙啊!”

    “若是再做得精緻一些,還直接可以用眼睛將它夾住……”段飛示意了一下,說道:“這個還不算什麼,真正的好東西是這個望遠鏡,若能用在戰場上,這個東西可是一件寶物……若是有人能將它獻給當今皇上,正好可以用在親征的戰場之上,那可是一件不世之功啊!”

    周喆若有所思的時候張掌櫃的兩眼已經像燈泡般亮了起來,他很感興趣地說道:“真有那麼好?也就可以看得遠一點而已,周師傅,你覺得呢?”

    周喆答道:“在戰場上先看到敵人便多了一分勝算,若是混戰之中這千里眼更有無窮妙用,張掌櫃你喜歡看戲,應該看過梁紅玉擊鼓助夫那一段吧?假若梁紅玉有了這東西,只怕金兀術就逃不出黃天蕩了。”

    說到熟悉的東西,張掌櫃不禁連連點頭,答道:“不錯不錯,確實有用,有大用,如此說來周師傅你可就要儘快把這東西造出來了。”

    周喆點點頭,對段飛道:“段公子,這東西不忙著造,上次你跟我說過的那些什麼折射率、透光度的,我有些忘事的毛病,還請段公子再給我講解一下。”

    段飛笑道:“這個不急,關於這望遠鏡的事我還沒說完呢,你們想想啊,假若我們大明的將軍幾乎每人人手一隻望遠鏡,在戰鬥的時候豈不是先占一份優勢?這可是一大筆生意啊。”

    “這個……”周喆沉吟著望向張掌櫃,張掌櫃點點頭,說道:“若是皇上喜歡,再有人進言推薦一下,倒是有可能辦到,不過一開始走的量肯定不會太大,而且這東西若是行家裏手見了會不會很快仿照出來?”

    段飛答道:“量少就賣貴些嘛,寶大祥不是一貫走精品路線嗎?仿冒那是免不了的,不過他們不懂原理,要仿照可沒那麼容易,首先一個質量難以保證,其次他們的成本會比我們高得多,只要我們在適當的地方加入寶大祥的標識,並加大宣傳力度,讓人人一看便知是否真品,還怕別人跟咱們競爭嗎?”。

    周喆頷首道:“嗯,段公子說的不錯,仿冒不難,難的在工藝和那個技術,現在咱們還有顯微鏡這個寶貝,若是咱們在每一塊出售的鏡面上都用極小的字刻上咱們寶大祥字樣,別家工匠想要仿冒都難,張掌櫃以為如何?”

    張掌櫃一拍大腿,說道:“你們趕緊去造這玩意吧,皇上眼看就要親征了,時間不等人啊,倘若真的那麼好,這東西可就成了咱們寶大祥的救命寶了……”

    張掌櫃突然省起還有段飛這個外人在場,他不由尷尬地一笑,道:“段公子,你說要跟我們做筆生意,莫不是跟這望遠鏡有關?”

    段飛笑道:“不錯,我要求這望遠鏡獨立做賬,每賣出一隻我要五成的利!每季結賬一次。”

    “一成!”張掌櫃在還價方面毫不手軟,雙方討價還價,最後周喆都看不過去了,做主按三成利與段飛結算。

    生意談好之後雙方簽了份簡單的協議,段飛隨後去到後院給周喆復習了一下光學物理的基礎知識,並監督著他製作了一隻漂亮的望遠鏡。

    紫銅的鏡身上雕刻著花鳥魚蟲,螺旋形的凹槽使得上下兩截鏡筒可以無極調整焦距,極品水晶打造的三片凸透鏡各項參數都極好,這只望遠鏡幾乎已達到第一代望遠鏡的極限,在玻璃的工藝達到一定水準之前,應該是沒有更好的了。

    帶著望遠鏡和一大箱珠寶段飛離開了寶大祥,才一出門就見到黃素良正站在寶大祥對面,仰首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黃胖子,你在等我?”段飛咳了一聲,把黃素良的魂兒喚了回來。

    “段公子,你辦完事了?”黃素良欣然湊上來,說道:“段公子,你身攜重寶,可需要個跟班麼?若是來上一兩個匪徒,我還是可以對付一下的。”

    瞧著他那身肥肉,段飛敬謝不敏了,他淡然道:“就你這身板?我一個手也能把你打趴下,說吧,你在這裏等我有何圖謀!”

    黃素良哭笑不得地換了個苦瓜臉,說道:“段公子,不瞞你說,我這輩子口袋裏還是第一次有了那麼多銀子,這反倒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剛才我回去見了老娘,老娘聽我說了這事後罵我有眼不識貴人,我才醍醐灌頂猛然頓悟,老娘說的對,公子就是我的貴人,倘若公子不棄,我願從此跟隨公子,終此一生不離不棄,倘若有違此誓,叫我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黃素良刷的一下跪在段飛面前,抱著段飛大腿嚎叫道:“段公子,段爺,你就可憐可憐我,收留我這個苦命的孤兒吧……”

    “快起來,真是成何體統……”段飛一陣噁心,這個傢伙也太過分了,撒謊不打草稿,剛才還有個老娘,突然就變成孤兒了。

    “公子不答應我就跪到死也不起來!”黃素良叫道。

    “好好好,我暫時答應你了,你現在給我起來!”段飛吼了一聲,黃素良身上就像裝了彈簧一樣立刻蹦了起來,衣袖隨意在臉上抹抹,那張臉再出現在段飛面前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獻媚的笑容。

    段飛低聲道:“我不是什麼望門公子,也不是什麼大官兒,我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捕快,現在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了,要滾蛋還來得及。”

    黃素良精神一振,喜滋滋地說道:“如此更好,倘若公子真的是什麼高官望門的公子,我跟著公子至多不過是糊個口,沒事仰仗虎威作威作福一下便了,而公子全憑個人之力能夠擁有如此身家,布衣之身能讓寶大祥的張掌櫃和周大師傅如此看重,我的眼睛更不會騙我,就像那還埋在土裏的璞玉,公子只是還未發跡而已,前途不可限量啊,我願跟從公子,不論公子日後是富貴或是貧困,絕不離棄!”

    胖子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肅穆,與他那真摯的雙眼對視了一下,段飛點點頭,說道:“好吧,我現在就給你一個任務,很艱巨的任務,走吧,咱們去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說。”

    經過與胖子的一番深談,胖子揣著滿心的歡喜與被信任的激動走了,也揣走了段飛十萬兩的銀票,段飛讓他去應天府伺機收購地產,在甯王眼看著就要兵臨城下的時候,應天府的地皮應該比珠寶跌得更快才對,倘若喂如預料,去應天寶大祥總部再收購一批珠寶也不錯。

    段飛倒是不怕這傢伙攜款潛逃,一方面這錢來得容易,段飛沒怎麼放在心上,另一方面段飛也想試他一試,倘若黃素良在這種時候都不會背叛他,日後他真的飛黃騰達了,黃素良又怎麼會背叛呢?黃素良這個人還是有一定才幹的,至少是個做奸商的料,日後說不定能為段飛賺十個十萬兩甚至是一百個,一千個……

    段飛回到了寶應縣繼續蹲守,事實上也沒蹲幾天,甯王被俘的消息便傳了來,而此刻正德陛下親征的大軍才出京城。

    正德十四年四月二十五日(1519年4月25日),甯王宸濠圍攻安慶不下,王守仁突襲南昌,宸濠不聽軍師李士實勸諫,棄安慶,回師去救南昌。

    正德十四年四月二十六日,甯王宸濠大軍在黃家渡中計被吉安知府伍文定、臨江知府戴德孺,袁州知府徐璉,贛州知府邢珣,端州通判胡堯元等圍攻,大敗後突破封鎖向東而逃,夜泊黃石磯。

    正德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甯王宸濠懸重金激勵部下,與伍文定軍決一死戰,伍文定親上一線督軍死戰,再敗甯王軍,甯王退而結方形船陣,伍文定火攻最終擊潰甯王軍水軍,將甯王父子、儀賓及臣下、將軍等一網成擒,甯王之亂至此迅速結束,前後還不到一個月。

    段飛本以為甯王被俘天下太平,他的任命狀就該下來了,誰曾想正德皇帝卻沒有回京受俘,而是繼續南下,更導演出一出捉放甯王的好戲,以威武大將軍朱壽之名討平叛逆,集大功於己身,

    正德皇帝大軍以凱旋之姿進入南京,應天府如臨大敵急招各地精幹官差力保社會和諧治安穩定,在通判謝志鈞的推薦下,段飛受命來到了南京……

    第一卷【流氓神捕】至此結束,段飛去到南京之後會有什麼際遇?能否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敬請期待《巡狩大明》第二卷【風虎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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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七九章 【英雄救美】

    應天府(南京)雞鳴山一帶是個熱鬧的地方,雞鳴山下廟宇林立,雖然叛亂初定,但是南京城裏已經恢復了繁盛景象,尤其這一帶,燒香朝拜的人絡繹不絕,在別處很少能見到的大姑娘小媳婦,這裏是一荏一荏的。

    段飛從文廟、關帝廟、真武廟一路巡來,自從他被臨時徵調到應天后就沒那麼輕鬆自由了,正德帝龍駕帝臨應天,應天府上下不敢怠慢,把下麵的人趕得團團轉,恨不得拿鞭子在後面抽著,段飛運氣還不錯,負責雞鳴山一帶的日常巡邏保安,這裏廟宇林立,商鋪也很多,治安也不壞,段飛身上不缺銀子,是以每天得以大飽口福,順便也好好地洗了洗眼睛,大明朝美女還是很多很多的。

    應天靠近蘇杭,蘇樣服裝就是這時代的潮流風向,姑娘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沒有傳說中那麼拘謹,她們呼朋引伴招搖而過,有看得中眼的俊郎君她們也會拋個媚眼過去,段飛雖然身著尋常的布衣,人也不算俊,但是氣質殊異的他在人群中卻有鶴立雞群般的感覺,因此時不時也會接到一兩個媚眼兒。

    正瞧得高興,路邊一家客棧裏突然沖出個人來,段飛閃避不及,被那人撞了個趔趄,撞他的人卻滾倒在地,一聲嚶嚀嬌呼傳來,撞了段飛的那個人竟然是一個布衣白裙的女孩。

    一個身著華麗葛袍的胖子從段飛背後的天下客棧大步沖了出來,一把揪住地上女子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

    段飛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那胖子已經沖著那女子吼道:“臭丫頭,大爺見你生病好心讓你賒欠住在最好的上房,還請來名醫為你治病,你欠了我半個月房錢和醫藥費不給居然還想溜,我要抓你去見官!”

    那女子看起來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面色蠟黃,雙眼無神、嘴唇焦枯,一副病蔫蔫的樣子,她的身材芊瘦一身素白,在那胖子手裏就如弱柳般柔弱無依。

    她無力的蒼白小手想掰開胖子的肥手,喘息著艱難地分辯道:“我只是想去當點東西換銀子而已,你不要冤枉我!”

    胖子惡行惡相地冷笑道:“當東西?笑話,你身無長物,連隨身的包裹都拋下不顧了,還拿什麼去當?難道你想去秦淮河把自己當了不成?我不管,你欠我那麼多銀子,我要拉你去見官!”

    不少路人圍上觀看,客棧的兩個夥計也湊了上來,幫腔道:“就是,你這丫頭在我們客棧什麼都要用最精緻的,自己卻沒錢付賬,若不是老闆好心給你賒欠,又請來醫生給你治病,你早就死在路邊了。”

    另一個道:“姑娘,你在應天無親無故,若是進了衙門你可就出不來了,還不如乖乖簽了契約,給我家老闆做上幾年丫鬟把債還了的好。”

    女孩氣得發抖,她怒喝道:“你做夢,快放開我!我去取錢還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氣了!”

    客棧的胖老闆哪肯放手,他換手抓住女孩瘦削的肩膀,轉頭對圍觀的人道:“大家都看見了,不是我欺負她,欠債就得還錢,沒錢還就得抵押給我做丫鬟,大家都是見證!”

    圍觀的人轉眼走掉了大半,段飛冷眼旁觀下發現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一個客棧老闆怎會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段飛當然不能任由這胖子當眾欺淩一個弱女子,他伸手向腰上摸去,正要挺身而出的時候女孩飛起一腳踢在胖老闆的膝蓋上,胖老闆一聲大叫鬆開手抱著腳像個大彈簧一樣單足蹦了幾下,那女孩轉身就跑,胖老闆哇哇大叫道:“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那兩個夥計反應很快,女孩身體虛弱動作緩慢,沒跑出兩步就被他們追上,一個抓住她的肩膀一個抓住了她的秀髮,段飛一聲大喝已經憋到了咽喉,正要脫口而出的時候,但聽那兩個夥計同時驚呼一聲,就像被燙到一般鬆開了手,那女孩雖然得了自由,卻無力地一頭栽向地面……

    段飛一個箭步竄過去,在女孩的鼻子就要碰到地面的時候將她攔腰摟住,這一次總算趕上了。

    “喂……怎麼就暈了……醒醒,姑娘你醒醒……”段飛半跪著讓女孩躺在自己懷中,發現她渾身冒著冷汗,已經昏迷不醒,段飛試了試她的鼻息和頸側的脈搏,發覺她呼吸急促心跳很亂,不過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小子,不要多管閒事,快把她交給我!”胖老闆惡狠狠地叫道。

    段飛還沒說話石斌已挺身而出,威風凜凜地喝道:“你好大膽子,竟敢在我們飛哥面前大呼小叫,給我滾開點!”

    那胖子氣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抖,他怒極反笑,伸手攔住了兩個夥計,喝道:“哪里冒出兩個小混球,你們可知道我乃天下商會大老闆劉璧,人稱混江龍是也,我姐夫是北城兵馬司指揮王旭!你們最好給我識相點!”

    五城兵馬司負責緝盜和維護治安,雖然不同所屬,不過在這個特殊時段勉強也可算是段飛的上級,段飛對此雖不甚了了,但是也知道那是個強力部門,他心中警惕起來,嘴裏卻冷笑道:“是誰也不能強買強賣、逼良為娼,這姑娘欠你多少錢?我替她還!”

    “臭小子,給臉不要臉,她欠我五百兩銀子,你給得起嗎?識相的馬上滾開點,否則我就把你揍得連你娘都認不出!”劉璧上前推開石斌,就要伸手搶人。

    段飛帶來的幾個捕快湧上前將他推開,段飛將那女孩扶著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這姑娘在你這裏住了至多半個月,加上醫藥費也沒幾錢銀子,你說她欠你五百兩,好啊,你拿證據出來,若算不出這五百兩銀子,你就是敲詐!按律要杖五十,戴枷示眾的!”

    劉璧哪里拿得出證據來,他見圍觀者越來越多,心中也急了,他哆嗦著肌肉,發出一聲怪叫道:“證據?你家劉大爺說的話就是證據,來人啊,給我狠狠教訓他們,把人搶回來!”

    “大膽!”段飛一聲厲喝,掏出腰牌一亮,厲聲說道:“當眾襲擊官差,你們想造反啊!”

    甯王之亂剛剛平息,全國上下都在抓反賊,正是人心惶惶之時,段飛這一聲厲喝果然鎮住了在場所有人,劉璧眼睜睜地呆望著段飛手裏的腰牌,心中記起了姐夫的警告,一時亂了手腳。

    段飛不給他思索反應的時間,繼續大聲道:“混江龍劉璧,假冒官親,在天子龍駕應天之時,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敲詐勒索、襲擊公差,我懷疑劉璧有謀反作亂嫌疑,來人啊,給我鎖回衙門仔細審問!凡敢包庇拘捕者,以謀反罪格殺勿論!”

    幾個捕快一擁而上,將劉璧胳膊扭住了,劉璧給嚇得不知所措也不敢反抗,這時客棧中急步跑出個人來,陪著笑臉連聲說道:“誤會,誤會!幾位公爺請慢動手,大水沖了龍王廟,全是誤會!”

    段飛哼了一聲,幾個熟悉了他手段的捕快便停下手,靜觀其變。

    那賬房模樣的人陪笑道:“這位官爺,這位姑娘其實只欠我們五十兩紋銀,看在官爺面上也就算了,我家東翁聽錯了數目,又見她悄悄離開,一時氣憤才追出來責問,請官爺見諒,這件事就不要鬧大了。”

    賬房先生飛快地塞了錠金子到段飛手裏,小聲地說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幾位官爺喝壺好茶,算小的替東翁賠罪。”

    段飛將那元寶拋了拋,冷笑道:“你想再多加一條當眾賄賂之罪嗎,哼,我才不要你們的臭錢,本官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這位姑娘欠你們的銀子跟這錠金子就算劉璧賠給她的醫藥費吧,她好像還有行李在你們店裏吧?”

    賬房急忙招呼夥計將一隻藍色布包取了出來,段飛又說了幾句場面話,這才抱起那女孩揚長而去。

    劉璧終於回過神來,怒斥那賬房道:“你幹的好事,見官就見官,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外地來的野小子,抓到北城兵馬司陰死了都沒人會管的!”

    賬房拉著他低聲勸道:“今日非同往日,東家你還是少說兩句吧,這傢伙也不知什麼來頭,一口一個造反殺頭的,東家還是不要給王老爺惹事的好,那女子也不是什麼絕色,還是算了吧……”

    “你懂個屁……”劉璧給他提醒頓時洩氣了,轉身向店裏走去,嘴裏卻還嘟囔不斷:“那妞身材好著呢……秦淮四豔的皮膚也沒一個有她那麼水的……”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2
第〇八〇章 【職業毛病】

    沒好戲瞧了,圍觀者漸漸散開,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人抬頭看了天下客棧的招牌一眼,隨口道:“應天北城兵馬司指揮王旭?他這個妻弟豬不豬狗不狗的,竟敢自稱什麼混江龍,很囂張啊……”

    “是,是,這小子該好好教訓下,不過這種小事爺就不必費心了,孩兒會處理好的,咱們還是按計劃去遊湖吧。”華服青年身邊站著個年紀略大,兩邊臉上各有個疤痕的英武男子,他臉上陪著笑,但是疤痕扭曲了笑容,顯得有些凶獰,他虎背熊腰,明明高了那青年人半個頭,卻故意屈膝彎腰縮脖子地矮過前邊青年一寸,那縮頭烏龜般的樣子令人發覷。

    華服青年道:“這個惡霸和他姐夫你給我好好雜治一下,那個小捕快倒是有趣,很會給人下套啊……”英武男子唯唯應諾,兩人又漫步向前遊玩去了。

    段飛業已在雞鳴山一帶巡邏幾天了,對這一帶還算熟悉,他過了新建橋,在保泰街上找到一家趙姓的回**堂,趙大夫給那姑娘搭了會脈,說道:“這位姑娘暫時沒事,她不知如何震傷了內腑,一直得不到好好的醫治和休息,因此才纏綿未好,我開服藥給她,她好好將養些日子就會好了。”

    段飛有些為難,他想了想,說道:“大夫,我們幾個男人,住的地方也很雜亂,每天還有很多差事要辦,無法照顧她,可否暫時將她托放在藥鋪這裏,這錠金子暫充她的醫藥費以及暫住在這裏的一切費用,若是不夠以後我們來的時候再補。”

    趙大夫接過金錠後說道:“足夠了,足夠了,我們回春堂有專門為重病患者準備的床位,這位姑娘安養半個月應該就可以痊癒,所需藥費以及住宿、照看費用至多不過百兩銀子,這錠金子已經足夠有多,我們一定會好好伺候這位姑娘的。”

    回春堂中果然有專業病房,段飛將那女孩安頓好,那女孩依舊昏睡不醒,段飛撥開她披散在臉上的發絲,仔細地瞧了瞧,只見這姑娘五官秀美端正,容貌只能算作一般,雖然她一臉的病容損了幾分姿色,但是段飛看了半天也想不出那個名震應天北城的劉老闆怎麼會看上她,要知道段飛每天巡遊下來見到比她漂亮的女孩數都數不清,想來想去只能猜想那個劉老闆有些特殊的嗜好吧。

    段飛查看了一下那女孩的包袱,作為一個捕快,自己救了什麼人總得搞清楚,只見女孩包裹裏整整齊齊地疊著幾件普通的換洗衣物,最上邊則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張路引。

    路引上寫得很清楚,蘇蓉,杭州人,年十七,不過正是這張來路清晰的路引引起了段飛的好奇,這是一張才發沒多久的長期路引,而且沒有目的地限制,也就是說這個蘇蓉可以憑這張路引長期通行于各地,普通百姓可沒有這種待遇,要說她家境很好是官宦之後嘛,她又身著布衣,而且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子,一般大戶人家怎可能任由她一個人四處亂走?

    “飛哥,有什麼發現嗎?我們該繼續巡邏去了。”石斌走過來低聲說道。

    “也許她與家人失散了吧,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等她醒來再問紊。”段飛回過神來,說道:“劉大夫,你好好照顧她,明天早上我再來看她。”

    才出門石斌就笑嘻嘻地說道:“飛哥,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

    段飛否認道:“胡說,我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走吧,別胡思亂想,還不知道那個北城兵馬司指揮會不會給我們找麻煩呢。”

    這確實是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那個惡霸當時被鎮住,事後未必肯善罷甘休,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段飛他們只是幾個外地來的小泥鰍。

    不過段飛似乎多慮了,直到第二天大清早也沒有任何事發生,段飛在街上買了兩張蔥油餅,就著豆漿送下肚去,然後順著路再次來到回春堂藥鋪。

    劉大夫引著他來到病房,蘇蓉已經醒了,她經過梳洗打扮,臉色雖然還有些黃,但是兩眼已經比昨天精神了許多,她在劉大夫的引見下向段飛盈盈一拜,感激地說道:“民女蘇蓉見過段公子,段公子的大恩大德蘇蓉沒齒難忘……”

    段飛笑道:“不必多禮,昨天我是剛好路過,舉手之勞而已,蘇姑娘身體好點了嗎?咱們還是坐下說話吧。”

    蘇蓉頷首,請段飛坐在窗前,自己卻坐在了床沿,段飛隔著老遠問道:“蘇姑娘,你是杭州人?”

    蘇蓉點頭答道:“段公子,我是杭州人,來應天尋親的,不曾想遇上了兵災,我跌落馬車受了傷,與護送我來應天的家僕失散了,好不容易才來到應天,在客棧中住了幾天連隨身首飾以及好一些的衣物都當光了,原以為那劉老闆是個好人,沒想到他卻暗藏禍心,若非公子相救恐怕我便要毀在他手裏,公子大恩大德,蘇蓉沒齒難忘。”

    職責所在,段飛習慣性地想盤問她幾句,沒想到她口齒伶俐地將來龍去脈前因後果都說完了,段飛發現自己好像已經無話可問,他輕笑一聲,搖頭道:“適逢其會而已,誰見了都會這麼做的,不瞞姑娘,我是一個捕快,既然姑娘是來尋親的,現在請姑娘告知家裏具體住址和親人姓名,我好留意一下,看我能否幫姑娘你找到失散的家人,或是送姑娘去找你的親人。”

    “原來恩公是位差人……”蘇蓉稍顯驚訝,她流利地將自己家庭住址和親人姓名報上,段飛於是用借來的紙筆一一記錄下來。

    辦完了公事之後好像就沒什麼話可說了,段飛道聲保重便離開了回春堂,石斌躲在回春堂外對段飛擠眉弄眼地偷笑,段飛直接將那記錄塞到他手裏,說道:“你沒事幹了嗎?拿著這個去戶部查驗一下,我懷疑這個女人有點問題。”

    石斌依然笑嘻嘻地說道:“飛哥,你這是秉公執法還是借機查人家家裏的情況啊?你不說清楚我不好做事啊!”

    段飛飛腿踢了他一腳,罵道:“滾你的吧,能被我看上明媒正娶回家的女人還沒出生呢,我怎可能隨隨便便看上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子!”

    石斌沒敢再囉嗦,他快步而去,段飛和郭威等人按著巡邏路線慢慢走來,天還早,路上行人不是很多,但是遠遠的就看到天下客棧前圍了一群人,走近後更是聽到鬼哭狼嚎的慘叫,以及呼呼的皮鞭抽打聲。

    “那混蛋又在欺負誰!”段飛心中怒火騰地就上來了,他推開靜悄悄的圍觀者,擠到人圈內側,看清楚裏頭的情況後卻愣住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2
第〇八一章 【賣身契】

    只見昨天還很囂張的那個劉璧劉大老板正赤著上身跪在客棧大門前,一個身穿從六品武官服色的人手提皮鞭,熟練地一鞭鞭抽在劉璧身上。

    一鞭鞭都抽得很結實,一點也沒作假,只抽得劉璧皮開肉綻鮮血直飛,劉璧哭號連天,卻又不敢躲,甚至求饒都不敢,這時他突然見到了段飛,就像見到了救星一般跪著快爬到段飛面前,抱著段飛的小腿用力地磕頭叫道:“差爺,大人,饒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周圍的人紛紛退避三舍,段飛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那個六品武官收起長鞭用手提著走過來,向段飛拱手道:“在下應天北城兵馬司指揮王旭,閣下是……”

    段飛也抱拳還禮,微笑道:“下官乃揚州治下寶應縣捕頭段飛,見過王大人。”

    王旭眼裏閃過一絲異色,說道:“原來是段捕頭,昨日想必就是段捕頭制止了劉璧違法作惡,救走了那位姑娘?”

    “不錯,是我,聽說王大人是這位劉老闆的姐夫?”段飛不知內情,隨口反問了回去,心中暗想道:“難道我昨天說這劉璧造反嚇著這位北城兵馬司指揮大人了?”

    王旭額頭上冒出一層油汗,心中的疑念已經消去,別看對面這小子只是個區區從九品的縣級捕頭,可他見著遠高於他數級的從五品官竟然還能保持鎮定不亢不卑,甚至語氣之中還帶著點反諷味道,這說明了什麼?沒有強硬後臺才怪!

    王旭心中暗道:“難怪昨天這邊才發生事情沒多久,身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叔父就怒氣衝衝地親臨北城兵馬司衙門,將我臭駡了一通,若非我平日孝敬不少。又是家中獨苗,丟官都是一句話的事,這小子不知是何來頭,決不能再輕易得罪!”

    王旭以對上官還要恭敬的語氣說道:“段大人,我這妻弟實在不成樣子,平日假我名號欺壓百姓,若非昨日鬧出事來我還不知道呢,昨夜我已經將他叫去家中教訓了一通,今日更當著大家的面重重責罰他,只望能安撫往日受他欺壓的百姓,也希望段大人海涵,饒了這廝一遭,今後我必嚴加管教,叫他不敢再作惡。”

    “大人,段大人,饒了小的狗命吧!”劉璧被打得夠慘,他早得到過王旭的叮囑,此刻不敢有二話,只顧求饒,平日被他欺負過的人心中不禁暗暗拍手稱快,來看熱鬧的人更是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段飛雖然不明就裏,不過心中卻暗暗松了口氣,正好借坡下驢地說道:“原來如此,王大人家規森嚴,下官佩服,劉老闆也吃了不少苦頭,昨天的事就這麼算了吧,王大人,下官有差事在身,不能久待,請王大人帶著劉老闆去療傷吧,拖久了就怕人越聚越多,有些不妥啊!”

    王旭呵呵一笑,將一顆忐忑的心放進了肚子裏,從懷裏掏出一張折好的紙,塞到段飛手裏,笑道:“我這妻弟太胡鬧了,還請段大人見諒,這是他暗暗留下那位姑娘的東西,還請段大人妥善處置,本官告辭了。”

    王旭帶著幾個手下提著劉璧進了客棧,想必大夫早已請來等在裏面,段飛大聲向圍觀者叫道:“都散開,沒好戲看了,再不散開小心我告你們聚眾鬧事!”

    大家帶著敬畏之心轟然散開,在應天隨便吐口痰都能濺到個大官身上,然而五城兵馬司卻是個實權部門,能夠讓堂堂北城兵馬司指揮親身道歉的人自然值得敬畏。

    連郭威他們都很驚訝,才離開天下客棧不遠,郭威便湊近了說道:“飛哥,這是怎麼回事?那傢伙吃錯藥了不成?”

    “我也不知道,也許昨天的旁觀者中有什麼大人物,在事後警告了王旭一頓吧。”段飛答道,雖然是猜的,不過卻是最合理的答案,也與事實相符,頓了頓,段飛又道:“咱們是臨時抽調來的,事情能這麼解決最好,今後還要小心從事。”

    石斌連連點頭,跟著段飛走了幾步他終究好奇地問道:“飛哥,他塞了張什麼給你,是銀票麼?”

    段飛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他順勢將那張紙在眾人面前展開了,大聲說道:“不是銀票,是張賣身契,想必是那劉璧乘人家姑娘昏迷的時候假造的,這個東西回頭我還是交給那位姑娘讓她親手撕了吧。”

    石斌他們恍然大悟,附近的人聽到段飛的話後也收回了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也有個別人飛快地將剛記下的東西一筆劃掉了。

    事情並沒有像段飛想的那樣就此了結,他們在街上巡邏沒多久,在玄武湖邊遠遠就看見一抬轎子飛快趕來,轎子前快步走著一個人,正是負責安排段飛他們起居和巡防地點的應天府通判張正嵩大人。

    明太祖朱元璋限定京官三品以上方許乘轎,應天雖然已經不是京都,卻一直延續著這個規矩,段飛驚訝地搶上幾步,躬身拜道:“張大人……”

    張正嵩趕忙回了個禮,道:“段捕頭,總算找到你了,我們知府大人為了找你差不多把這一片都走遍了。”

    轎子停在段飛面前,身穿從三品朝服的應天知府馬文濤下了轎,眯著眼瞧了段飛一眼,臉上堆起了笑容,說道:“你就是段飛?果然一表人才啊。”

    段飛急忙上前拜見,馬文濤卻伸手把他扶著,似乎不敢受他的禮,樂呵呵的說道:“不必多禮,段捕頭這麼早就開始巡查了,倘若我手下的衙役們都像段捕頭這樣勤于公務,我這個知府可就輕鬆了。”

    段飛聽他口氣好像有意招攬,心中詫異著,段飛隨口自謙了幾句,馬知府熱絡地跟他聊了起來,東一句西一句地探段飛的底,段飛毫不掩飾地據實以告,馬知府問了半天還搞不清段飛背後究竟是哪尊大佛,最後只能帶著疑問而去。

    知府一走,張正嵩便立刻給段飛他們改了分派,從今往後段飛他們只需呆在應天府衙門裏喝喝茶,接送點公文便可。

    “這是怎麼回事?”段飛自言自語道:“是誰在整我嗎?”

    郭威說道:“飛哥,這是好事呀,喝喝茶看看抄報便可逍遙一天,不用日曬雨淋,也不用擔心不小心惹上什麼麻煩,則不挺好的嗎?”

    段飛道:“笨蛋,呆在衙門裏有什麼好玩的,再也吃不到關帝廟前老劉的炸雞翅,再也看不到滿街的花姑娘,知府衙門裏隨便來個小吏都比咱們大,到時光是點頭哈腰都要累死你,你當那是逍遙嗎?”

    大家聽了之後也不禁面面相覷,飛哥說的對啊,喝茶看報哪有天天在街上閒逛來得輕鬆自在,反正吃什麼都是飛哥包的,還有那滿街的花姑娘啊……

    段飛眼珠子一轉,又有了主意,他笑道:“別都愁眉苦臉的,他讓咱們呆在知府衙門咱們就呆在知府衙門啊?看我的吧。”

    既然上官有令,段飛他們也樂得輕鬆,派了個捕快回去交接之後大夥兒便自由自在地逛起街來。

    中午大夥兒在李記醬鴨店吃中飯,正海闊天空地聊著時,另一桌的一個客人突然叫道:“小二,給我吩咐廚房做一個當歸雞,帶走的。”

    轉身他對另一個客人說道:“我媳婦大病初愈,需要養養身體,希望不要落下病根。”

    段飛心中一動,叫來小二道:“給我也準備一份當歸雞,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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