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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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25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3
第〇八二章 【欲擒故縱】

    “好嘞,兩份當歸雞,甲字三號、五號桌客人要帶走的。”小二唱喏一聲,又轉去了另一桌。

    石斌嘿嘿笑道:“飛哥,你莫非也是帶回去給你媳婦兒補身子麼?”

    這小子耳朵居然靈便起來了,段飛哼了聲,說道:“你小子就知道亂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姑娘的傷一直沒好,身體都拖垮了,確實需要補一補,昨天倒是倏忽了,回頭多給些銀子,請回春堂給她每日燉些進補的東西。”

    吃完中飯,段飛提著竹籃向回春堂走去,那些小子沒一個肯陪他來的,還說什麼不想打擾他們鵲橋相會,真是豈有此理。

    回春堂的坐堂醫生與抓藥小廝都已認得他了,見他進來,那小廝笑嘻嘻地迎了上來,說道:“段爺,又來看蘇姑娘啊,她正在房裏練字呢。”

    “練字?她怎麼不好好休息?”段飛說道。

    張醫生說道:“蘇姑娘的傷勢好得很快,起來活動一下不礙事的,躺久了反而不好。”

    段飛來到病房,蘇蓉果然正站在桌前,左手按著桌子支撐身體,右手正在提筆疾書。

    段飛敲敲門,笑道:“蘇姑娘,今天氣色好了許多啊。”

    蘇蓉的手輕輕一顫,一滴墨頓時滴到了紙上,她架好筆,轉身向段飛盈盈道了個萬福,說道:“段公子,我已經好許多了,段公子的大恩大德蘇蓉沒齒難忘,將來必有厚報……”

    段飛笑道:“我是那種施恩圖報的人嗎?蘇姑娘,我給你買了一甕當歸雞,剛才我問過醫生了,對你的傷有好處的,你快把它吃了吧。”

    蘇蓉秀眉輕輕一蹙,段飛將竹籃放到桌上的時候她柔聲說道:“段公子,張醫生他沒跟你說嗎?我一貫吃素的。”

    段飛的手頓住了,他驚訝地說道:“蘇姑娘你信佛?佛教也不限制信徒只能吃素呀,難怪你長得這麼瘦弱,蘇姑娘,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素對你身體發育不好,真的,你現在不但要頓頓吃肉,吃豬的內臟,比如豬肝、豬腰,而且還要常吃木瓜,否則你今後會後悔的。”

    蘇蓉每聽到一個名字便蹙眉一下,就好像小孩子見到了不想吃的藥,好不容易等段飛說完了,她才堅拒道:“段公子,好意我只有心領了,我的確信佛,而且是很篤信的那種,請你不要再逼我了。”

    段飛一愣,他神色怪異地看了蘇蓉一眼,說道:“蘇姑娘,你不會告訴我你其實是一個帶發修行的女尼吧?”

    蘇蓉張張口,又愣了下,這才道:“當然不是。”

    段飛道:“那就是了,你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將來遲早要生兒育女的,若你現在不把身體養好,一直這麼瘦瘦弱弱的,今後……”

    蘇蓉只聽得兩頰臊熱,有心打斷段飛的話,又覺得不妥,段飛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這一遲疑,段飛可就把更羞人的話都說出來了。

    段飛繼續道:“今後只怕不利生養……”

    “夠了!”蘇蓉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段飛的話,她說道:“段公子,請不要再說了,你……你把蘇蓉當什麼人了……”

    “當然不是了。”段飛沒想到蘇蓉居然會如此理解,他急忙分辯道:“我只是想說瘦弱的女人比較難懷孕,生了孩子之後也會缺奶,沒有母乳餵養對孩子的成長不利,我說完了……蘇姑娘……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蘇蓉吸了口氣,定了定神,這才緩緩地說道:“段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剛才說的話我就當沒有聽到,這種話今後請不要再對蘇蓉說了,段公子是位公差,難道也不懂禮教大防麼?”

    雖然她的語氣和緩,但是責備之意卻相當明顯,段飛愣了一愣,點點頭,說道:“好吧,是我唐突了,這是我從劉璧那裏拿回來的,與蘇姑娘你有關的東西,看過之後還是把它撕了吧,蘇姑娘,我去查過了,你的親戚早已搬離南京去了北方,現在南京城不太安全,你自己多保重!今後……今後我再不會來打擾你了。”

    段飛拿出那張賣身契輕輕放在桌上,說完話轉身就走,蘇蓉望著他的背影,嘴唇一動,似想叫住他,卻又忍住了。

    段飛的背影轉出門去之後,蘇蓉才拿起那張紙片,展開一看,蘇蓉不禁啊地一聲驚呼,賣身契三個大字令她氣得渾身直顫,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望著那三個字心念一轉,她突又啊一聲驚呼,急忙快步向外追去。

    回春堂前廳裏段飛正在囑咐張醫生:“張大夫,蘇姑娘吃齋忌葷,你就揀些補身體的藥材每天熬湯或者煮藥膳給她吃,這一百兩銀子應該足夠讓她在這裏住到完全恢復了吧?多餘的銀子屆時請轉交給她,不要告訴她是我給的,就說是你們回春堂贈給她回家的路費吧……”

    “段公子……”蘇蓉站在段飛的身後,聲音顫巍巍地道:“段公子……蘇蓉那般對你,你非但不記恨,反而以德報怨,蘇蓉……蘇蓉實在慚愧……”

    段飛心中暗暗奸笑一聲,剛才蘇蓉進入大廳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張醫生都面帶驚訝地向蘇蓉看去了,他若連這都看不出來還憑什麼去當捕快啊,於是普通交代話兒給他說得沉痛萬分,煽情無比,現在聽到蘇蓉的話,段飛知道自己這番做作已經是大獲成功了!

    臉上依舊沉痛無比,段飛轉過身來,對欠身施禮的蘇蓉虛扶了一下,說道:“蘇姑娘何出此言,剛才確是我不對,請姑娘原諒……”

    蘇蓉急忙道:“段公子你不要再說了,再說蘇蓉便要慚愧死了,請段公子移步,回房後蘇蓉當據實以告,不敢再瞞恩公。”

    “哦?”段飛挑挑眉,說道:“那好吧,蘇姑娘,請……”

    兩人重回蘇蓉的那間病房,蘇蓉一直跟在段飛身後,進門後順手便將門給掩上了。

    “段公子……這還是蘇蓉第一次與一個男子單獨相處,心中有些緊張,還請段公子原諒。”蘇蓉請段飛坐下,自己也坐在茶几另一邊相陪,相比第一次蘇蓉坐在床上,兩人之間的距離那是大大的縮短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蘇蓉說道:“段公子,蘇蓉欲將心中的隱秘向公子坦白,望段公子得知後替蘇蓉守密,之所以向段公子坦誠,除了不想再騙段公子之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段飛說道:“蘇姑娘請放心,段飛絕不是那種長舌婦,定會為你守密,蘇姑娘有什麼為難的事請儘管說,段某能做到的話絕不會推諉的。”

    “段公子想必是看出蘇蓉易過容了吧……”蘇蓉望著段飛輕聲問道。

    段飛毫不隱瞞地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剛才說那些話是故意激你的,蘇姑娘你的易容術相當不錯,可惜易容術雖然能夠改變人的容貌,卻不能隨時改變人的膚色,姑娘适才又羞又氣,然而臉上卻還是原來的顏色,我就不得不懷疑了。”

    蘇蓉歎道:“不錯,易容術確實不能隨心意改變膚色……段公子眼神果然厲害,段公子所看到的並非我的真面目,我之所以易容是為了躲避仇家……”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3
第〇八三章 【請公子笑納】

    ?裝做個捕快?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姑娘你哪怕自減容貌也還是太俊秀了些,再說哪有捕快不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

    段飛眼珠子一轉,把那竹籃推到了蘇蓉面前,說道:“姑娘你想扮作捕快首先就得把這一甕當歸雞給吃了。”

    看到段飛臉上那使壞的奸笑,蘇蓉啼笑皆非地說道:“段公子,我還沒說完呢,你誤會了,我知道自己身體單薄,男扮女裝也會很容易被人看穿的,我……我只是想假扮做你的……你的丫鬟……”

    “丫鬟?”段飛張開嘴,幾乎能吞下一個大鴨蛋,蘇蓉的臉一熱,但是化了妝的面上卻瞧不出來,她急忙解釋道:“剛才段公子將這賣身契還給蘇蓉,蘇蓉突然靈機一動,那賊子性子高傲,絕不會對一個小婢多看一眼,倘若我扮成了公子的丫鬟,他就算站在對面恐怕也不會察覺……”

    “哦,難怪你立刻追出來把我請回來,原來是這麼打算的。”段飛蹺起二郎腿,搖呀搖地,慢悠悠地說道。

    蘇蓉急忙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蘇蓉追出去只是為了向公子道歉,蘇蓉其實略通醫術,知道公子說的都是實話,是蘇蓉著相了,一切都是蘇蓉的錯,蘇蓉懇請公子原諒,至於那個提議,公子若是覺得不方便……便當蘇蓉沒說過吧。”

    段飛笑嘻嘻地搖著腳說道:“不方便?怎麼會不方便?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蘇姑娘,你當真打算假扮成我的丫鬟?”

    蘇蓉肯定地點點頭,說道:“段公子可是對身邊的丫鬟有什麼要求?蘇蓉一定會盡力做到。”

    段飛笑道:“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要求,所以你不用擔心那些,不過……想做我的丫鬟嘛,除了事關禮教大防之外的事都得聽我的,叫廚房把這甕雞湯拿去熱一熱然後把它吃了吧,公子吃大魚大肉而丫鬟卻只吃青菜豆腐的話會讓人覺得我這個人太刻薄,有損我的光輝形象啊!”

    蘇蓉遲疑著看著那一甕雞湯,說道:“段公子,開葷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節,能否容我聽完了公子的所有要求之後再做決定?”

    段飛說道:“我也沒什麼別的要求,只想知道姑娘你準備給我做多久的丫鬟呢?”

    蘇蓉思索著答道:“一個月,至多一個月吧,等我傷完全好了,南京城也解了禁,我便立刻遠走高飛,再也不與你相見了。”

    段飛有些失望地說道:“好吧,一個月便一個月,反正是假的,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不過在我身邊的一天便要盡一個丫鬟的本分,否則給人看出破綻就前功盡棄了,你說呢?”

    蘇蓉偏著腦袋,說道:“公子,蘇蓉的這個提議似乎讓你非常高興?”

    段飛笑道:“當然了,平白多了個丫鬟,還是個會武功的,是個男人就會開心的,蘇姑娘,你的這個提議雖說突然了點,但的確可以一試,剛才我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你平日只需自己不露出破綻便行,我沒有驅使人的習慣,你就當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陪在我身邊,我會替你掩飾的。”

    蘇蓉幽幽一聲輕歎,她扭頭向窗外看了看,說道:“公子說的很對,要瞞過那人就得做得夠逼真才行,公子是我在南京目前唯一信得過的人,這一個月蘇蓉就麻煩公子了。”

    蘇蓉好像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她從竹籃裏取出瓦甕,欣然笑道:“還是溫的,就不用再去加熱了,蘇蓉這輩子還沒吃過肉呢,不知道雞的味道怎麼樣……”

    “真可憐……你在這裏坐著,我去給你要副碗筷和湯勺來。”段飛搖搖頭,出去一轉又帶著東西回來了。

    只見蘇蓉正站在房中蹙眉苦思,見到段飛之後她渾身一顫,說道:“公子,蘇蓉剛才又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妥,要想萬無一失,恐怕得立張契約在官府備案才行。”

    “玩真的啊,那我可不客氣了哦。”段飛挑挑眉,說道:“才一個月時間,似乎用不著吧?”

    蘇蓉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下,一言不發地走到桌旁,抽出張白紙,拿起筆飛快地寫起來,段飛走到桌旁,睜大了眼睛望去,只見只見上邊寫著民女蘇蓉因欠段飛債務無法償還,自願給段飛做一年丫鬟抵債云云,看樣子就是從劉璧那份賣身契上摘抄來的,真的不是開玩笑,而且也不是一個月,而是一年!

    寫完之後蘇蓉輕咬手指,蓋了個血指印在契約書上,然後轉身朝段飛盈盈一拜,顫聲說道:“從今日始至明年今日,蘇蓉便是公子身邊的丫鬟了,請公子多多關照。”

    段飛驚訝得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蘇姑娘不會是吃了什麼藥把腦袋吃迷糊了吧?好端端的女孩愣是自甘為婢?她就不怕自己拿著這份契約不放,終身都不得自由?

    “公子請上座。”蘇蓉恭恭敬敬地說道。

    “嘿嘿……”段飛賊笑著坐回原來的位置,蘇蓉的神色卻突然一變,她說道:“公子不要高興得太早,我跟普通的丫鬟可不一樣,在人前我會敬公子三分,若是公子敢胡言亂語或是有過分的行為,公子可別忘了,我是會武的,公子被我揍得滿頭包可別怨我,對了,公子可以為我配把寶劍,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公子的侍劍婢女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3
第〇八四章 【飛哥是個傳說】

    “侍劍婢?侍劍婢,嗯,是賤婢……嗯嗯,不錯,很威風的樣子,那麼,以後我該叫你蓉兒還是蓉蓉呢?”段飛差點說溜了嘴,急忙改了口,卻又藉機賺點兒嘴上的便宜。

    “唉……”蘇蓉垂下頭咬著唇低聲道:“我現在已經開始有些後悔了……,你……還是叫我蓉兒好了。”

    “哈哈……蓉兒,蓉兒……”段飛念了幾聲,越念越喜歡,突見蘇蓉抬起頭,雙目圓瞪,似乎正在強自忍耐什麼,他急忙道:“那好,蓉兒,你現在趁熱把這甕雞湯給喝了,還有雞肉,也儘量多吃些,你以前真沒吃過一點兒葷?那著實也太可憐了……”

    蘇蓉收回目光,一邊抿著雞湯,一邊與他聊了起來。

    據蘇蓉所言,她年幼時有個尼姑給她看相,說她命中犯劫,需要從小吃齋念佛拜她為師才能化解那個劫難,家裏人信了那尼姑的話,就將她留了下來,那尼姑倒也有些本事,據說她是峨眉派的明心師太,現在的掌門明鏡師太也就是蘇蓉的師伯,雖然蘇蓉從未回過峨眉,也從未見過其他峨眉弟子,但是她卻以峨眉弟子的名號行走江湖有些時候了。

    段飛聽到神神怪怪的東西就有些抗拒,心中不屑地想道:“命中犯劫?我看是命中犯賤,要不然怎麼突然自願成了我的賤(劍)婢?”

    說著說著蘇蓉已將那甕雞湯喝得乾乾淨淨,雞肉也吃了不少,只覺這輩子還從未吃過這麼飽的。

    看到她那饞嘴的樣子,段飛搖頭笑道:“你還真聽話,不給你吃肉你不會偷著吃啊?今天總算嘗到肉味了,感覺如何?比青菜豆腐好吃嗎?”

    蘇蓉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道:“好吃,我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了,今日開了戒,恐怕今後再也難守了。”

    段飛笑道:“你命中的大劫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還守它作甚,蘇姑娘,你剛吃過油膩的東西,最好先在院子裏走動走動再休息,我還有兄弟們在等我,過幾天你身體好些了我再給你介紹,先告辭了。”

    “公子無需對自己的丫鬟如此客氣,蘇姑娘這三個字再勿提起,公子有事就請便吧。”蘇蓉說著,起身恭送,一副認命的小丫鬟狀。

    段飛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了,蘇蓉待他遠去之後頹然坐回椅子上,眼裏緩緩流出兩行清淚,她在心中狂呼道:“師傅啊,弟子有負你的重托,師傅啊,弟子本該自盡謝罪,卻又抱著萬一的希望而苟活,今日一時衝動,不知為何竟然托身段飛做他的丫鬟避難,也不知是對是錯,師傅你的在天之靈一定很失望吧……”

    段飛離開了回春堂之後又摸出那張契約看了看,突然,嘴角一抽,一絲淡然微笑悄然浮現,段飛收起契約,大步走入陽光之下,心道:“這鬼丫頭不知道想玩什麼花招,嘿嘿,跟我玩你還嫩了點兒,一年的時間,還怕治不了你麼?”

    段飛白賺了個丫頭,她不但是個俠女,還是人家自願的,一路喜滋滋地往回走,剛過新建橋,就見石斌他們大呼小叫地跑過來,段飛一愣,抬眼向他們背後望去,沒見有人在追嘛,這是怎麼了?

    “飛哥,飛哥,總算找到你了……”石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快……快回衙……應天府衙……好多……好多大人在等你。”

    段飛大惑不解地道:“等我?等我幹嘛?今天知府馬大人不是許了咱們一天假嗎?難道……難道他們又聽說了什麼,要請我赴宴不成?”

    “不……不是,據說是出了件命案,那些大人們等你去破案呢。”郭威喘了兩口,氣順了之後替石斌答道。

    “啊……”段飛傻眼了,自己是揚州府的捕快,來到應天之後屁都不是,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那麼多大人難道都是吃乾飯的啊?憑什麼出了案子就抓他去破案啊?

    他卻不知道自從那天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王平被人深夜闖入家中狠狠地勒索了一頓,從此南京的上下官員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有個名叫段飛的小捕快後臺不小,千萬不能得罪,否則惹了小的,老的就會替他出頭。

    沒有人知道那只不過是一個巧合,在官場中上位者喜歡故作神秘,下面的人則喜歡捕風捉影,於是段飛的故事便被傳得神乎其神,有眉有眼,據說十餘年前的某日,一位大人物曾經蒞臨過寶應縣城,一夕風流之後便有了段飛,也有人說是某個被大人物臨幸了的女子流落到了寶應產下了嬰兒,總之大家發揮想像力,把有可能的大人物都想了個遍,其結果便是對段飛肅然起敬起來。

    “聽說段飛從小就被一位高人撫養,那位高人不教他四書五經,只教他各種雜學,所以他才沒去考狀元,倒是當了個捕頭,若非如此,他哪會博聞識廣那麼厲害?”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段飛身邊一直有高人指點與保護,在如皋縣海安鎮與倭寇大戰的時候有一個倭寇兇狠無敵,眼看就要傷到段飛了,突然一道人影飛來,那個倭寇便被劈成了兩半,那人影在半空中乍現,朝段飛一拜才消失呢,我聽人說那人就是遁世隱居的天下第一高手楊劍呢。”

    “這都是哪年的老黃曆了,你們沒我消息靈通了吧,哈哈……段飛來歷不凡是絕對無疑的了,你們知道嗎?昨兒個才有人查過他,聽說他身攜鉅款,已經派管家在南京城裏置辦了三處大宅院,三處啊,少說也花了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他若非大有來歷,豈會有這麼多的銀子?”

    八卦往往都是越傳越離奇,越傳越合理的,大夥兒下意識地傳遞著大家都感興趣的消息,順帶兒便將那些不合理的旁枝末節給抹去或者合理化,在他們有心渲染下,段飛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連他驟然巨富這麼扎眼的事都成了理所當然。

    皇帝陛下駐蹕南京,遊行自在樂不思蜀,鎮得南京的官員們都不懂得幹活了,大家生怕在皇帝眼前出錯,做起事來也縮手縮腳,巴不得有人幫忙把事情做了,無倫好壞都與己無關,就在這個時候,出命案了。

    大夥兒好不容易才保持的‘零案發’成了泡影,況且這個死者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國子監的監生,也就是清華北大的研究生,在現代大學生不值錢,死了就死了唄,可在明朝不一樣,國子監兼具教育部與最高學府雙重身份,裏面的學生都是有背景有來歷的,一旦學成出來基本上都是個官,倘若案子拖久了或是辦得不好,有人報上天聽,那可就是掉烏紗還是掉腦袋的問題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3
第〇八五章 【飛哥出馬一個頂仨】

    ‘零案發’已成泡影,更不能因為這個案子被別人排擠下去,因此案發之後都無人願意接手,眼看馬大人就準備強行攤派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突然靈機一動,他找到知府大人對他說道:“馬大人,那個段飛不是號稱神捕嗎?將這個案子交給他,豈不是兩全其美了嗎?”

    應天知府馬文濤被他點醒,心中豁然貫通,右手一錘左掌,喜道:“對啊,他若順利破案,我們丟了包袱,那位也會很高興,說不定我們還有舉薦之功,他若是破不了案,連神捕都破不了的案子,咱們破不了又有何罪呢?”

    於是段飛就被莫名其妙地召回了府衙,馬文濤親切地接見了他,並將破案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

    官大一級壓死人,應天知府可是三品大員呢,段飛目前勉強算是個從九品的縣級捕頭,何況揚州屬於南直錄轄內,應天知府命令一下,段飛肚子裏再怎麼誹腹也只能乖乖從命。

    不過段飛還是為自己爭取了一些權益:“大人,這個案子既然交給我負責,那就要以我為主,凡是涉案人員我都有責權詢問甚至抓捕,另外請大人給我安排幾個精明強幹的捕快及應天府最好的仵作參與破案。”

    “沒問題,一切應汝所求,務必儘快破案,這個案子關係重大啊……”馬文濤語重心長地說道。

    看到馬知府那奇怪的目光,段飛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啊……黑鍋你背,送死你去……這些官簡直比大話西遊裏的唐僧還要黑啊。

    段飛帶著石斌等幾個揚州的、應天的捕快,還有一個仵作來到了案發地。

    經過一片繁華的集市後不久便來到了死者租住的地方,集市裏茶肆、酒樓、飯館、商攤、武術雜技場地應有盡有,站在死者門口都能聽到集市中嘈雜的吆喝聲,扭頭看到這一塊鬧哄哄的地面,段飛忍不住向前來督案的通判張大人道:“大人,死者真的是一個監生嗎?他難道沒聽說過孟母三遷的故事?”

    張正嵩笑道:“那不過是一個捐監罷了,捐了錢進國子監混個出路罷了,又豈會有心真的讀書,不過平日這裏也沒有這麼熱鬧,這不,五月初五端午節剛過,所以唱戲的玩雜耍的人多了點兒。”

    “原來是個花錢買文憑的二世祖啊。”段飛恍然地點頭,記得自己當初也有不少大學同學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真正想讀書的人自然會找個安靜的地方,那些不差錢的花花大少從不去上課,租住的地方就亂七八糟什麼都有了。

    進了一個小院,一個年約三十的男人死在房裏,他仰天而臥,胸口被刺了三刀,血流得滿地都是,經驗豐富的仵作很快就將他的死因報了出來:“死者被連刺三刀,刀刀命中要害,第一刀刺中肺,刀還未完全拔出便扭轉著再一刀刺入肝臟,拔刀時再次扭轉刀身,導致死者肝臟受創嚴重,第三刀拔出後直插心臟,導致死者當場身亡,兇手手法熟練相當殘忍,從血液凝固的顏色來看,死者應該是天亮之前死的,死者面上有新鮮抓痕,懷疑系兇手所為,手臂、掌心皆有傷痕,據我的經驗來看,這些都是在打鬥中擋架對方兇器受的傷。”

    死者是一個監生,而且是個捐監,也就是花錢就能拿到畢業證(監照)的學生,家裏是很有錢的,石斌他們小心地避開地上血跡將房屋搜查了一遍,竟然沒有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難道是入室劫財殺人?

    應天府通判張正嵩在一旁監督著,他聽了仵作和石斌他們的話,見段飛並沒什麼表示,忍不住說道:“段捕頭,這莫非是一起入室偷竊驚醒主人後的劫殺案?”

    “大人高明,這案子看起來確實如此,不過……”段飛目光望向站在一旁哭啼的老僕道:“你說卯時起來叫主人起床時從門縫中發現主人倒在血泊中,家中丟失了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那老僕眼睛都哭紅了,他張著一雙水泡眼,淒淒地說道:“我每天一早都要叫起少爺去國子監讀書,老爺為了讓少爺讀上書花了不少錢,前兒個老爺才著人送了包銀子過來,約莫有五百兩,這兩天至多花了十來兩,其餘的定是被賊子劫走了。”

    “五百兩銀子,那也不少了……”段飛的臉一冷,突然喝道:“你為何對本官撒謊?可是你見錢眼開把你家少爺殺了?”

    “沒有……我,我冤枉,大老爺,我冤枉啊!”老僕知道在場的官裏面通判最大,他兩下爬到張正嵩面前,向他哭告起來。

    張正嵩濃眉一挑,向段飛望來,段飛冷笑道:“從卯時到現在也有三四個時辰了,倘若你一直哭到現在兩眼紅腫成這個樣子倒也正常,不過……本捕頭閱人多矣,難道連真哭假哭,假悲傷真恐慌都瞧不出來嗎?看你雙眼無神、眼袋漆黑、面色蠟黃的樣子就知道你經常通宵不睡,倘若你就在隔壁住著,怎可能聽不到你家少爺的呼救聲?難道你見死不救不成?你還是乖乖老實交代吧,再敢撒謊我便叫通判老爺掌嘴了。”

    “我……”老僕渾身一陣哆嗦,終於俯首交代道:“我錯了,我不該夜夜通宵去玩馬吊的,否則少爺也不會死,嗚嗚……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老僕嚎啕大哭起來,這回才是真的傷心哭泣,這種察言觀色的小伎倆張正嵩自問也能做到,他沉住了氣,問道:“段捕頭,現在又該如何?”

    段飛道:“大人莫急,我還有話要問他。”

    段飛朝那老僕喝道:“別哭了,你家老爺派人送來銀子的事情有誰知道?是不是你把銀子拿走了?”

    老僕哭道:“沒有誰知道了,我雖然好賭,但是對老爺卻忠心耿耿,怎麼可能為了這些銀子殺了少爺,我就住在一旁,大人不信可以去搜。”

    段飛叫來當地保甲,保甲證實道:“今晨我正在街上巡視,聽說這裏死了人就立刻趕過來了,從門縫裏看到屍體之後我們沒有立刻進入,而是報告了上元縣,直到大人們來之前才從側門進房,打開了反扣著的大門,屋裏東西沒人動過。”

    郭威補充道:“頭兒,正門側門都沒有發現撬痕,也沒有絲線機關。”

    石斌道:“南北兩面的窗戶上也沒有撬痕,牆頭之上也無攀爬痕跡與腳印,難道兇手是飛進來的不成?”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3
第〇八六章 【神捕名揚】

    經歷過海安鎮一案的他們首先懷疑的就是武林中人作案,不過段飛並沒有這麼快下結論,他在房裏轉了一圈,現在已是三伏天,天氣從從早到晚都悶熱難耐,因此房間裏的南北兩扇窗戶始終都是開著的,兇手很容易便可以進屋,只不過外牆高達三米,要想沒留下任何印痕地爬進來可就有點難了。

    段飛又來到屋外小院,他仔細地觀察地上的血跡以及搏鬥的痕跡,只見屋外也有點點血跡,從正房延伸到了偏房門口,在正房大門上段飛還找到了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模糊腳印。

    段飛仔細觀察了一下血滴形狀,心中突然一動,他再仔細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隨後來到圍牆下,順著牆根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大約才三寸長的腳印,這顯然不可能是死者或他的老僕留下來的。

    看到這只小腳印,石斌脫口驚呼道:“莫非兇手是個女盜?”

    “不要輕率地下結論。”段飛瞪了他一眼,說道:“裹腳的女人路都走不穩,可能一躍三米翻過圍牆嗎?”

    石斌訕笑著躲到了一旁,段飛在捕快們身上掃了一眼,指著其中一個捕快道:“你,到我面前來。”

    那捕快莫名其妙地來到段飛面前,段飛又把仵作叫了來,遞給他一根短棍,說道:“你給我比劃一下,兇手那三刀是怎麼刺進去的,注意角度別弄錯。”

    仵作見那捕快與死者差不多高,明白了段飛的意思,隨即拿著那根短棍比劃起來。

    經過比劃,大家都瞭解到那三刀前兩刀都是從下而上刺入死者胸口的,第三刀卻是從上而下,如此一來段飛心中便有了個底,他豁然轉身道:“張大人,我已經知道兇手的概況以及殺人的過程,兇手應該是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矮小,有可能是侏儒或是小孩,他負責潛入偷盜,另一個人高約七尺,孔武有力,高壯者把矮小者拋入圍牆,矮小者翻窗而入偷盜時被主人發現,後逃出來推開門栓打開大門,高壯者拔刀而出向死者沖去,死者曾經跑到旁邊的偏房試圖叫醒僕人求救,沒想到這個僕人卻從側門溜出去賭錢了,他只好邊抵擋邊逃回正房,並試圖關門阻盜,結果被高大的兇手一腳踢開房門追入房中連刺三刀而死。”

    這番分析終於讓張正嵩有些動容,他說道:“不錯,段捕頭果然高明,不過我還有些疑問,兇手的高矮已經推斷出來,可是行兇過程你是如何推斷得有如目睹的呢?”

    段飛說道:“這個稍後我再向大人解釋,現在請大人先下令抓捕兇手,兇手共有兩人,其中一人約有七尺高,身體強壯,另一人至多三尺高,是個侏儒或小孩,男女都有可能,他們有可能是雜耍藝人,至少昨天曾經在剛才咱們路過的那個廣場上討過生活,最有可能的是踩高蹺、爬杆之類的藝人,凡是體型相似,能夠讓身體高過三米以上的,都可以帶回來問話,還有,兇手很兇殘,前往抓捕的人要注意自身安全。”

    張正嵩把命令分派下去,段飛這才向他解釋道:“大人,地上的鮮血不僅可以告訴我們死者逃跑時的路線,也能告訴我們他前進的方向,大人仔細觀察血跡應該可以發現它們都是朝一個方向的,這說明死者是在離開偏房之後才受的重傷,臉上被抓傷是不會流那麼多血的。”

    張正嵩仔細看著地上的血跡,段飛又道:“不信大人可以叫人端一碗水來,我們手指沾水向地上揮動,向前或向後滴落的水跡方向是正好相反的。”

    “我明白了,段捕頭觀察入微,果然不愧神捕之名啊。”張正嵩想想就明白了,這個東西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發現,但是偏偏在此之前他卻忽略掉了。

    “神捕?段飛才入公門,豈敢當此稱呼,張大人這是從哪里聽來的?”段飛睜大了眼睛詫異道。

    張正嵩笑道:“短短一月之間便連破幾個大案,更在三日之內破了揚州淳安縣的連環凶案,段捕頭之名已傳遍應天,今日若是順利抓到本案兇手,恐怕你這神捕之名就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你這是名至實歸,也就不用客氣了。”

    “下官知道自己是什麼料子,實在是是愧不敢當啊。”段飛汗然道,是誰想害他啊,有這麼起名號的嗎?這不是把他往火山口推嗎?神捕哪是那麼好當的啊!

    兩人一個吹捧一個推拒,拉鋸似的來回幾趟,突然,門外傳來歡呼之聲,幾個捕快扭著兩個五花大綁的人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大聲稟道:“張大人,段捕頭,兇手已抓到,他們還在那廣場上表演,見我們一路搜過去,那大個兒丟下木樁就跑,上面正在表演的小個靈活得像只猴兒,他從三丈高的地方躍下來竟然毫髮無傷,弟兄們一起沖上,將他們兩人一起拿下了。”

    張正嵩佩服地看了段飛一眼,心中松了口氣,這個案子換個人來或許也能破,不過未必有這麼快,這個段飛確實有幾分本事啊。

    “可有人受傷?”段飛問道。

    那捕快答道:“眾兄弟沒有受傷,倒是木杆倒下時砸傷了兩個走避不及的百姓,都是擦傷,不礙事的。”

    段飛點頭道:“那就好,張大人,這個案子已經破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上元縣處理吧,我這就去向馬大人複命,張大人還有什麼吩咐麼?”

    張正嵩道:“你等一會兒,我與你一起回去向馬大人交差。”

    張正嵩匆匆問了下案,那對父子倒也爽快,竹筒倒豆子般招了,一切果然如段飛所判斷的那樣。

    這對父子玩的是一種結合了頂高杆和爬杆兩樣雜技的絕活兒,父親在下邊用胸口、肩膀、腦袋、背脊交替頂起高高的木樁,兒子就像個猴子一樣爬到木杆最高處做出金雞獨立之類的高難度動作吸引人圍觀掏錢。

    這個雜技要求雙方配合良好並且需要有良好的平衡感,因此在平時兩人走路的時候當父親的都經常把兒子扛在肩頭,甚至弄個短杆頂在肩上,讓兒子高高地站在上面,這樣可以隨時保持平衡感,而且很能吸引眼球,昨天下午收攤之後做父親的就是這麼高高地頂著兒子招搖過街的,當時死者正好在房間裏點銀子,因為天熱窗戶大開,死者也沒料到圍牆這麼高居然還有人能看到屋裏,結果那個父親一時財迷心竅,半夜把兒子丟過圍牆來偷錢,一切便不可阻擋的發生了。

    張正嵩將犯人交給一直在旁邊呆著的上元縣令,與段飛一起向應天府衙門返回。

    南京在明朝正式名稱叫做應天,俗稱金陵,古時候曾經叫做上元縣,太祖建都應天之後以秦淮河為界,南邊依然叫做上元縣,北邊則是江寧縣,都屬應天府管轄,這個案子本來應該是上元縣處理的,結果卻被段飛給攪和了。

    張正嵩與段飛一起向知府馬文濤交差,張正嵩對段飛多有讚譽,段飛則表現得很謙虛,馬文濤聽說案子轉瞬即破,他很是高興,對段飛更是另眼相看。

    這樣的人才怎能閒置不用?馬文濤想起自己府衙裏還有些積壓的舊案沒有告破,他隨即笑眯眯地對段飛道:“段大人,本案告破可見你果然不愧神捕之名,本官定會向吏部為你請功,不過只這麼一個案子恐怕難以說服吏部的那些老爺們,這樣吧,我的案頭上還有些沒有告破的案子,你也一併幫我處理了吧,以你的能力當不在話下,當然,本官也不勉強你能夠在數日之內迅速破案,本官打算把你調過來重用,不知你可願意?”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4
第〇八七章 【眾人皆醉我獨醒】

    段飛能不答應嗎?他只有點頭答應,並道:“多謝大人提拔,下官唯有盡力為大人解憂,以報大人的知遇之恩!”

    “哈哈哈,如此甚好,段大人破案辛苦,不妨休息兩日再說,那些案卷我會叫人抄一份送到府上的。”馬文濤笑眯眯地說道。

    段飛愣了愣,說道:“大人,我一直與眾兄弟住在吏舍,還是張大人親自安排的,下官現在沒有什麼事做,不如先看看案卷熟悉下情況吧。”

    馬文濤笑道:“住在吏舍實在是委屈段大人了,要不然段大人搬到後衙我家裏去吧,時常與段大人說說話,本官定能大長見識,今後碰到案子也不會一頭霧水了。”

    段飛寒毛直豎,這位三品大員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雖然說轉世之後這張臉還真對得起自己……可是自己說什麼也不會賣身求榮去做相公的。

    張正嵩突然笑道:“段大人新置辦的宅子為何還不入住呢?莫不是想找個皇道吉日?我看擇日不如撞日,我與馬大人一起到貴府為段大人慶祝開府如何?”

    “這個……”段飛苦笑道:“原來兩位大人都知道了,其實……新買的府邸,裏面什麼都沒有,如何能招呼兩位大人?不如我在醉仙樓置辦一桌酒席宴請兩位大人如何?”

    張正嵩笑道:“府裏沒東西嗎?這倒是好辦,今後大家都是同僚,不如馬大人帶個頭,咱們應天府裏大大小小的官兒今晚都去段府叨擾一下,段大人的府邸還沒有掛牌吧?我就給段大人送塊匾額好了。”

    馬知府被他占了先,隨即說道:“段大人你不用再推辭了,張大人的這個提議甚好,張大人擅長書法,寫個匾額最是妥當,老夫該送點什麼呢?這倒是頗費思量,段大人,府中可缺些什麼嗎?”

    “不缺不缺,豈敢讓兩位大人給我送禮,真是折殺下官了。”段飛極力推辭,最後馬知府一板臉,說道:“難道段大人連這點面子讀不肯給?”

    段飛嚇得汗流浹背,急忙答應再不敢囉嗦,只聽馬大人和張大人興致勃勃地開始聊該邀誰不該邀誰,段飛聽得唯唯諾諾,心中只是忙不迭的叫苦。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石斌郭威他們見到段飛面色如土的樣子不由關心地問道:“飛哥,你這是怎麼了?”

    段飛歎了口氣,對他們說道:“我不能再瞞著你們了,其實我在城裏買了一座府邸,不知道怎麼給馬大人他們知道了,他們今晚打算去我府裏為我慶賀開府……”

    石斌和郭威毫不奇怪地說道:“這不是好事嗎?飛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你們也知道了?”段飛驚詫地望著他倆,石斌笑道:“沒多早,也就是剛才破案回來那幾個捕快在吹捧你的時候說漏了嘴的,飛哥,他們說你是貴人之後,身邊有人輔佐,這是真的麼?”

    段飛面對著這兩雙殷切期待的目光,他苦笑著說道:“石斌跟我一起混這麼久,難道他還不知道嗎?說實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了……”

    今天早上他還很篤定地認為馬大人、張大人以及那個王旭對他的態度異常,是因為昨天旁觀者裏有某位大人物看到了一切並警告了他們,但是現在他卻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自己穿越過來之後一切順利得讓人懷疑,難道真的有人在冥冥中暗暗幫忙?

    許毓與自己不諧,他家裏便出了事,嚴捕頭妨礙自己發展,謝通判便出現了,海安鎮上那麼多人死了,自己竟然毫髮無傷,才來這應天府沒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這難道都是巧合嗎?

    段飛定了定神,見石斌和郭威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段飛也無語了,大夥兒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自己問心無愧便是了。

    段飛說道:“別胡思亂想了,現在沒什麼事,就跟我回家去,幫忙準備一下,招呼大人們哪……”

    段飛這是第二次回自己家,假若算是家的話,他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家,一進屋就好像在做夢一樣,這麼大的房子,這麼豪華的裝修,放在二十一世紀十億都拿不下啊,早被國家列入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了……

    石斌他們也看傻了眼,他們做夢都不敢想像會有一天能夠擁有這樣的一所宅子。

    黃素良也換了副模樣,不再像從前那麼寒酸猥瑣了,他一身光鮮,那一身胖肉竟然讓他變得極具富態,就像一個成功的大老闆一般。

    事實上他也確實抽空做了點兒小生意,他幫段飛買了三棟房子花了九萬多,剩下的銀子除了留著日常開銷的部分外還剩下兩千兩,他便不辭辛勞地跑到外地買了大批米麵販回應天,轉手便翻了一倍,現在他又與人合作,盤下了一座老闆跑了的酒樓,幾乎是日進鬥金啊。

    段飛將自己頭疼的事情告訴了他,誰知黃素良聽了之後卻大喜道:“這可是好事兒呀,有諸位大人支持,公子今後的仕途將會順暢得多,俺老黃今後的生意也沒人敢亂伸手腳了!”

    段飛搖搖頭,自己的擔心好像這些傢伙一絲兒也感受不到,簡直就是對牛彈琴,算了,不理他們了。

    段飛吩咐道:“那你就好好準備招呼客人吧,這幾位都是我的兄弟,好好招呼著,備幾間客房,他們從今晚開始在這住了。”

    黃素良連連點頭,嘴唇都咧開到耳根去了,段飛又對石斌他們道:“我要去接一個人,你們跟我一塊去不?”

    “去接誰啊?”石斌他們好奇地問道。

    “蘇姑娘。”段飛臉上出現一抹神秘的笑容,道:“她現在是我的貼身丫鬟了。”

    “哇……”石斌他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尤其是石斌,他瞪圓了眼珠子,說道:“早上你還說對她不感興趣,怎麼現在卻突然……她……真的肯當你的丫鬟?你沒用上什麼強迫的手段吧?”

    段飛拿出那張契約在大夥兒面前晃了晃,說道:“我會是那種逼人賣身的人嗎?是她自己決定的,給我做一年丫鬟還債,她那是知恩圖報,你們不要想歪了。”

    大夥兒驚張的口兒這才合攏了,郭威一把拉住想要好奇地跟去瞧瞧的石斌,嘿嘿笑道:“你跟著去幹嘛?惹人厭啊?這麼漂亮的宅子你不好好看看好好玩玩還想跑哪去?黃管家,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儘管上,咱們不用陪那些老爺們,也沒資格陪,咱們自個兒一醉方休!”

    “小人可不是管家,這兒的管家是小人的伯父,你們可以叫他黃伯……”黃素良正在介紹著的時候,段飛一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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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八八章 【全亂套了】

    段飛來到回春堂,沒費什麼功夫蘇蓉就答應跟他回家,丫鬟嘛,遲早都要跟主子回家的啦,再說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在應天府大大小小的官員面前,給蘇蓉露個臉兒的好機會。

    兩人沒急著回家,而是在街上逛了圈,用回春堂退的銀子給蘇蓉從頭到腳買了堆新衣和飾物,蘇蓉還去買了些胭脂水粉以及女兒家用的東西,沒花幾兩銀子,丫鬟嘛,自然不能用太好的東西。

    回到家梳妝打扮再出來,蘇蓉已經宛然就是一個俏丫鬟的模樣,段飛跟兄弟們喝酒她便侍立一旁,為大家添酒,段飛他們無聊得玩起牌來,她便拿了把蒲扇為段飛輕輕地扇著涼風。

    在眾人羡慕的眼神中,段飛回頭關心地對蘇蓉道:“蓉兒,你身體還沒好,還是不要勞累的好,去歇會吧。”

    蘇蓉抿嘴一笑,道:“公子不必擔心,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蘇蓉受的是內傷,只需好得兩三成便可以一如常人,剩下的慢慢療養即可。

    只聽石斌幽幽地說道:“飛哥,我現在才真的是羡慕死你了……”

    “哈哈……”段飛大笑起來,向蘇蓉望去,卻見她也在笑,眸子裏一彎秋水竟是說不出的秀美動人。

    夜幕降臨了,段飛府前熱鬧非凡,只聽鞭炮聲隆隆震響,門前架起了梯子,幾個家丁將張大人剛送來的匾額掛了上去,隨後段飛親自蹬梯將蓋在匾額上的綢布掀起,‘段府’兩個金燦燦的大字龍飛鳳舞,掌聲如雷響起……

    知府馬文濤微笑著向段飛拱手道:“恭喜段大人喬遷新居,老朽送上百兩紋銀以賀……”

    “恭喜開府……”

    “賀喜開府……”

    一個個官員隨著馬大人的腳步走入了段府,張張喜帖,一隻只紅包塞到了段飛的手裏,這……全都反過來了,亂套了,段飛不知道日後若是這些官員們知道了真相會如何,爬得高摔得慘,這一點段飛很清楚,唯有踏踏實實一個一個腳印走上去才走得安穩啊。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段飛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迎接著一批又一批他得罪不起的客人,直到腳都站麻手都抖了,他才知道大明朝的官還真多啊……

    進了段府之後眾大人們不由嘖嘖稱讚,頗為豔羨,要知道應天府可是大明的陪都,房價很高的,生活開銷也很大,哪怕眾官貪污受賄,絕大多數也買不起這樣的宅邸,就算買得起也未必敢買,要知道這可是很惹眼的,被禦史台的言官們知道了,還不群起彈劾你貪污才怪。

    這也更讓這些官員們在心裏肯定段飛是有背景的,他們哪知道段飛的原意只是想倒買倒賣賺一把而已,現在大家都知道這是段府,恐怕今後不是那麼好脫手了。

    當下段府中大擺筵席,款待前來賀喜的官員們,在席上段飛不敢表露出一絲的得意,倒是顯得有些拘謹,還是知府馬大人和通判張大人一左一右地幫他招呼大夥兒,談吐詼諧,言笑生風,把個亂糟糟的酒席招呼得無微不至。

    黃素良的表現也不錯,他在席上大談生意經,大家聽他說這宅子只花了五萬兩銀子,一個個都後悔不迭,早知道大夥兒都去炒地皮了。

    席終人散,段府總算是安靜下來,段飛送走最後一撥客人,整個人累得比參加鐵人三項還要慘,腦袋暈得比喝了兩斤二鍋頭還要厲害。

    什麼都甭說了,蘇蓉將段飛攙扶進了房,段飛澡也不洗了,倒上床便呼呼大睡,今兒個他也被灌了不少酒,雖然說預先吃瞭解酒藥,中間還上茅廁催吐了幾次,可是客人實在太多,一個個輪著幹一杯都會要人命的啊。

    第二天段飛睡到中午才被蘇蓉不耐煩的敲門聲催醒來,頭疼欲裂,他穿好衣服後叫蘇蓉進來,蘇蓉給他端來一杯解酒茶,說道:“公子,馬大人派人送來幾份案卷,說你今兒個在家看看,不用去衙門報道了。”

    “這老小子真會用人啊。”段飛呻吟一聲,道:“我現在渾身不舒服,叫廚房給我燒桶熱水,我要洗個澡。”

    “是……”蘇蓉問道:“公子,你是先吃午餐還是先泡澡?”

    “先洗澡再說。”段飛揉著太陽穴,不耐煩地說道。

    蘇蓉退了出去,段飛又倒在床上,過了一會兩個家丁敲門進來,扛進一隻大木桶,然後一桶桶的熱水倒了進去,這跟段飛想的可不太一樣。

    只聽蘇蓉在門外說道:“公子,可要叫兩個丫鬟進來給你擦身麼?”

    段飛急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行,我的衣服呢?還有毛巾,都拿過來,我洗澡的時候誰也不許進來,否則家法伺候!”

    “是,公子……”蘇蓉柔柔地答道,只是聽她的語氣,怎麼好像在笑?

    洗澡之後頭腦清醒些了,至少不再疼,再填飽了肚子,石斌他們自個兒玩牌去了,段飛卻來到書房,開始查看馬知府給他送來的案卷,命苦啊……

    馬知府丟給段飛的都是些小案子,但是有些小案子甚至比大案子還要難辦,尤其是拖延時日之後,這種案子難上加難。

    就如那日閔縣令遇到的那個搶劫爭執案,若非當場決斷,那個案子幾乎可以斷定必成死案,眼下段飛拿到的這幾個案子也差不多。

    比如說城外的鄉農入城賣鵝,與某酒家發生了爭執,告酒家坑了他一隻鵝,若是當時處理案子的人及時處理,這個案子自然就會輕易斷明,可是那辦案的人實在糊塗,拖了幾日什麼證據都拖沒了,哪里還分辨得清楚。

    還有什麼鄰居之間的糾紛,家中失盜之類的案子,都已拖了至少十日以上,這些案子比海安鎮沒有屍體的連環案還要難斷,在海安還可以等著兇手繼續殺人,或是開棺驗屍,這些小案時辰一過就再也沒有線索了。

    看完案卷段飛依然毫無頭緒,索性丟開這些煩心的東西,出去玩去了。

    到了晚上,段飛再回頭細看那些案子,心中卻漸漸地有了些主意,正在一個個案子推敲解構的時候,突聽到敲門輕響,他抬頭一看,說道:“你還沒歇息啊,進來吧。”

    蘇蓉端著一碗東西放在書案上,說道:“公子,你還沒歇息呢,我這個做丫鬟的怎能先歇息呢?我叫廚房熬了一碗蓮子羹,公子你嘗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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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八九章 【坑人了!】

    蘇蓉端著一碗東西放在書案上,說道:“公子,你還沒歇息呢,我這個做丫鬟的怎能先歇息呢?我叫廚房熬了一碗蓮子羹,公子你先嘗嘗吧。”

    段飛嗯了一聲,繼續埋頭在案宗裏,蘇蓉好奇心起,伸頭看了看,說道:“這就是馬大人交給公子的案子嗎?這些案子看起來也挺簡單的嘛。”

    “哦?簡單嗎?你說說看?”段飛驚訝地抬起頭來,望著蘇蓉鼓勵道。

    蘇蓉說道:“光憑這些案卷自然看不出什麼頭緒,當面質問下原告與被告,或許便能看出誰在撒謊了,蘇蓉在看人方面還是有些自信的。”

    “是嗎?那你看我這個人怎麼樣?”段飛笑眯眯地問道。

    蘇蓉皺起了眉頭,說道:“公子,你現在的樣子叫我頭皮發麻。”

    段飛嘿嘿一笑,不再跟她開玩笑,說道:“就算知道他們撒謊又有什麼用呢?難道直接抓回來打板子嗎?我又不是那種糊塗官,非得用刑才能破案,我自有妙計讓他們自動認罪,你不用等我,先去歇息吧。”

    蘇蓉眨著眼睛,說道:“公子,明天我可以與你一起去辦案嗎?大夫說悶在家裏對我身體不好,而且我也想親眼看看公子你妙計破案。”

    “真的嗎?你是不相信我吧?”段飛眼珠一轉,說道:“我不是知府,你是不能跟我上堂的,不過我們明天要到最後才回衙,你想跟去瞧瞧倒是沒什麼問題。”

    “多謝公子。”蘇蓉抿嘴一笑,道:“蘇蓉回去歇息了,公子也早些歇息吧,來日方長,不要太勞累了。”

    段飛端起蓮子羹胡嚕一聲喝了一大口,揮揮手,蘇蓉便退了出去,段飛喝完蓮子羹又看了會卷宗,終於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段飛首先去府衙參見馬大人,借了幾個本地的捕快,然後帶著一幫氣勢洶洶的捕快,殺向了南城。

    他要首先處理的是一個鄰里糾紛,原告姓李名臣,狀告鄰居連某誣他銀子五百兩,起因是當初李臣借連某八百兩銀子去做生意,當時寫了借據以房子抵押,李臣做生意賺了些錢回來,還錢的時候先還了五百兩,其餘的準備下次做生意賺了再還,因為鄰里關係一直不錯,就沒有要回當初的借據再另寫一張,沒想到李臣第二次還錢的時候連某突然變了臉,一口咬定李臣一分錢都沒還,還要他還八百兩銀子。

    李臣這時才追悔莫及,只好寫了狀紙告到上元縣衙,上元縣令見李臣拿不出證據,便判他誣告,李臣挨打了板子還要還錢,氣不過再告到府衙,正巧皇上南巡來了應天府,知府大人只好暫時把案子壓著,免得把這小子打出去之後他豁出去攔街告禦狀。

    所有的證據都對李臣不利,然而段飛偏偏心中就是相信他,一個騙子絕不會毫無證據地一再上告,再說他還問過曾經見過李臣和他鄰居皮達的捕快,捕快們都認為那個李臣是個老實人,而他的鄰居皮達看起來就沒那麼實在了。

    大清早的,一群捕快突然出現在皮達門前,他們用力拍打著皮達家的大門,催促道:“開門開門,皮達,開門!出大事了!”

    皮達正在屋裏抱著老婆睡得正香呢,突聽有人拍門,他急匆匆爬起來穿上衣服去把門打開,還沒等他開口埋怨,如狼似虎的公差已經將他撲倒在地,立刻五花大綁起來。

    “差爺,我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抓我!”皮達被捆著丟在門口任人圍觀,幾個揚州來的捕快守在他身旁,其餘捕快沖入他房中,轉瞬便聽到皮達的老婆在裏面尖叫起來:“強盜……啊……來人,有強盜啊!”

    很快就在皮達門口聚起了一群人圍觀,段飛聽到皮達的話後冷笑道:“皮達,咱們是揚州的捕快,專程為你來的,你的事犯了!”

    滿口的揚州語音聽得皮達一愣,石斌向周圍圍觀者說道:“前兩天我們揚州府抓到一批大盜,招供說他們將搶劫殺人得來的一千多兩銀錠寄放在應天丁家巷的大窩主皮達家,因此我們被大人派來緝拿皮某且查贓起銀,一併押回揚州待審。”

    圍觀者紛紛發出喔的一聲,然後竊竊私語起來,皮達卻瞠目大叫道:“不可能,我冤枉啊,我不是大盜,我沒有窩藏贓銀,我不是窩主!”

    屋裏突然傳來歡呼聲,本地的捕快們大叫道:“找到了,找到贓銀了!”

    一個捕快一溜小跑出來,向段飛拱手道:“段捕頭,我等在皮某家中搜到大銀錠數十錠,約有七百餘兩。”

    段飛哼了一聲,對皮達道:“皮達,你說你冤枉,那我來問你,你為何家裏存有如此多的銀兩?莫非你晚上習慣躺在銀錠上睡覺不成?”

    皮達張張口,唯一的解釋已經被段飛先諷刺著說了,他一時找不到藉口,平常人家豈會在家裏儲有這麼多的銀子?他這些銀子多數都是李臣還的,為了怕留下證據,他也不敢拿去錢莊換成銀票,以至於一直堆在櫃子裏,沒想到今天卻被搜了出來。

    段飛不給他思索的時間,繼續逼問道:“既然你說不出銀子的來歷,那定是賊贓無疑,現在是人贓並獲,來人,把皮達及所有搜到的贓銀一起押回府衙,等知府馬大人確認之後立刻押送揚州發落!這是個盜竊大案,若皮達想逃跑,便打斷他的狗腿!”

    捕快們如狼似虎地提起皮達,皮達只覺自己腳不點地地飛了起來,眼看熟悉的家門口離自己越來越遠,皮達只嚇得魂飛魄散,不由得大叫道:“那些不是贓銀,是隔壁李臣還我的銀子,那不是贓銀啊……”

    “哦?那是隔壁李臣還你的銀子?”捕快們把皮達放下了,齊聲說道,緊接著段飛冷笑道:“你說這是隔壁李臣還你的銀子,你有何證據?”

    “大人不信可叫李臣來為小人作證,那些銀子真的是李臣還給我的啊。”皮達被這些捕快滿口的揚州腔忽悠得暈了,根本沒往別處去想。

    段飛朝四周拱拱手,說道:“大夥兒做個見證,這廝親口說那些銀子都是李臣還他的,總共搜出的銀子多達七百餘兩,也就是說李臣欠他的八百兩銀子已經全部還清了,大家說對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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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九〇章 【再施妙招】

    “對,沒錯,差爺說的對啊,咱們大夥兒都是見證!李臣明明已經還完錢給他了。”段飛早已安排在人群中的托兒——比如蘇蓉等紛紛幫腔道。

    這時李臣在另一個捕快的引領下走入圈子中,他淚水滿面神情激動地朝段飛拜了拜,然後站起來指著皮達罵道:“老匹夫,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皮達總算是明白過來,他垂頭喪氣啞口無言,段飛喝道:“大夥兒幫個忙,把皮達誣賴李臣的銀子都搬到李臣家去,把那借錢的字據燒了,這個案子就這麼結了,李臣、皮達,你們服不服?”

    李臣高呼青天大老爺,又豈會不服?有那麼多人作證,皮達哪敢反口,那不是找打麼?於是也只好怏怏地說了個服字,填了兩百兩銀子,不過少吃一場官司,也不虧了,就當是給李臣被打爛的屁股賠的醫藥費吧。

    這麼個難纏的案子給段飛設計舉手破去,捕快們對他無不刮目相看,讚不絕口,蘇蓉雖然沒說話,不過望向段飛的眼神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覺,段飛朝她得意地瞥了眼,從懷裏掏出張紙,看了一看,說道:“這個案子能破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大夥兒配合無間,才讓那皮達失了分寸,走吧,大夥兒都辛苦了,我請大夥兒去成福記吃頓好的,不過在吃飯之前嘛……”

    段飛一陣囑咐,大夥兒聽了之後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一種想笑又忍住了的詭異神色,嘴裏更是連連叫好,對段飛更加服氣,這樣破案的手段也叫他們眼界大開,興奮異常,大夥兒叫囂著如狼似虎地向成福記奔去。

    成福記是應天高井大街上的一座著名酒樓,段飛他們趕到的時候才巳時中,大約早上十點半這樣,但是成福記裏卻已經賓朋滿座,門前人進人出,熱鬧非凡。

    門口招呼客人的小二見一群穿著公服的差人向成福記走來,他連忙上前招呼,卻被帶頭的劉捕快一把推開,他粗聲粗氣地喝道:“本官受命前來辦案,你給我滾進去把你們老闆叫出來!”

    小二嚇了一跳,急忙跑進去了,段飛看過案卷,又與那狀告成福記的農夫談過,認出這個小二正是欺詐農夫一隻大鵝的那個勢利小二丁柳兒,不過這一回他不是主角,因此他冷眼旁觀不做一聲,大夥兒正在按他的劇本演戲兒呢。

    一群公差呼啦啦地堵著門口,酒客們都好奇地張望過來,不一會成福記的老闆跟在小二丁柳兒後邊急匆匆跑了出來,來到捕快們面前,他目光一掃眾人,神色有些不耐煩地朝劉捕快拱拱手,說道:“劉班頭,你為何帶這麼多差爺堵住了店門口?難道還是為了那件事?知府大人不是打了那詐錢小人的板子麼?”

    劉捕快嘿嘿一笑,湊近了些兒低聲道:“咱們不是為那事來的,不過也有些關聯,成老闆,我跟你實說了吧,那農夫挨打之後回去大病一場,家裏的事也落下了,昨日他家的鵝竟然病倒了一大片,衙門派人去看了看,說是發瘟了,成老闆該知道這些家禽發瘟可是件大事,會傳染的,上元縣衙急忙處理並上報了咱們應天府,馬老爺今兒個看到了急報,突然想起那農夫似乎曾經賣鵝給你們成福記吧?於是叫我們來問問,發瘟的鵝可不能用來做菜,那會壞了你們成福記的名頭啊!”

    成老闆神色一動,他急忙道:“劉班頭你小聲些,我們那日並未買過那農夫的鵝,今日早些時候我還親自去看過,籠中的雞鴨鵝等都未見異狀,請劉班頭你回稟大人,就說咱們這裏一切都好。”

    一小錠銀子塞入了劉捕快手裏,劉捕快嘿嘿一笑,伸手將丁柳兒招到面前來,說道:“小二哥,這不是開玩笑的,倘若客人們吃了瘟雞死鵝出了什麼事,咱脫不了干係,你們成福記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你給我說實話,及早處理或許還可暗暗挽救。”

    成老闆眉頭一皺,以為劉班頭嫌銀子給的少了,他正要再掏點兒銀子出來,只見丁柳兒額頭上冒出汗來,正遲疑著的時候,裏頭突然有人大聲說道:“張兄,你聽說了嗎?最近家禽發瘟發得很厲害,聽說城裏城外已經死了好多雞鴨鵝了,官府裏都把這事壓著,聽說是不能被皇上知道了。”

    又有一人說道:“小二,你們這成福記的燒鵝怎麼有股怪味,莫非是用死鵝燒的?你看看,這燒鵝碟裏頭還有只蒼蠅!”

    成老闆眉頭一皺,正要去處理的時候,丁柳兒渾身一震,拉住正要轉身過去處理的成老闆,帶著哭腔道:“老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故意戲辱那鄉下泥腿子,占了他一隻大鵝,那鵝前日已殺了,但是已在籠中養了兩日,他的鵝既然都發瘟死了,恐怕……”

    成老闆勃然大怒,猛地一甩膀子,將丁柳兒打得滾倒在地,以成福記的財力自不會去貪那只大鵝,丁柳兒當日與那鄉下人價錢談不攏,一氣之下才故意占他一隻鵝,沒想到還是一隻瘟鵝,這事若傳出去,成福記的名聲恐怕就要毀了,誰還會來他們這賣生鮮蔬菜與雞鴨?誰還敢來他們店裏吃東西?所以成老闆才會氣急敗壞,恨不得當場殺了這奸猾小人。

    段飛給那叫嚷著吃到死鵝的人一個眼神,那人頓時偃旗息鼓地坐了回去,成老闆還要打丁柳兒,劉班頭攔住了他,將銀子還給他,說道:“成老闆,得罪了,出此下策實非得已啊。”

    成老闆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之後醒悟過來,他長吸口氣,抱拳向大夥兒一拜,說道:“多謝諸位差爺幫我查清此案,這刁滑小人不知瞞著我做了多少虧心事,我成福記的招牌險些毀在他的手中,那鄉下人的鵝我會加倍賠償,這個刁滑的傢伙從今日起再不錄用,請劉班頭把他帶回去吧,最好戴枷示眾三個月,讓所有人見識這廝的嘴臉,也好以效敬尤!”

    “哈哈,成老闆客氣了,這個傢伙不忙帶回去,咱們哥幾個忙了一上午有些餓了,索性在這裏吃過飯再回衙複命好了。”劉捕快笑道。

    成老闆忙道:“應該的應該的,這一頓小老兒我請了,諸位差爺請往這邊坐……”

    劉捕快呵呵笑道:“成老闆真是客氣,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客氣了,大夥兒都坐下吧,段捕頭,你來點菜,想吃什麼隨便要,成福記可是應天府裏排得上名號的酒店,他們這兒的成記燒鵝可是很有名的。”

    “那就來一隻燒鵝吧,成老闆,還有什麼拿手菜儘管上……”段飛笑呵呵地說道。

    話還沒說完,突聽有人拍桌子喝道:“豈有此理,身為官差竟然白吃白喝,難怪爹說當今吏治敗壞,由此可見一斑!”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09:45
第〇九一章 【弄巧成拙】

    段飛他們紛紛扭頭向那人望去,只見那是個年約二十出頭的書生,此刻滿面憤然,目不斜視,就好像在對空氣說話。

    看到這小子的神情,段飛不由微微一笑,想當年他也曾經是個憤青,滿腔熱血無從發洩,整日指天怨地的時候想必也是這般模樣吧。

    一眾捕快齊齊地大怒,劉捕頭正要拍桌子罵人,段飛伸手一按他肩膀,笑道:“何必與一介酸儒一般見識呢?成老闆,我話還沒說完呢,拿手的酒菜儘管上,劉老哥,這一頓我早說過是我請的了,你又何必與我爭著付賬呢。”

    劉捕快打了個哈哈,看在段飛的面子上怒瞪了那書生一眼,收回目光,懶得去理他了。

    成老闆倒不在乎這些銀子,他心道哪怕真要錢至少也得打個五折,立刻叫廚房趕緊上菜,小二們流水般將酒菜送了上來。

    段飛向門外招招手,蘇蓉輕移蓮步走了進來,段飛笑道:“叫你不要跟來你偏要來,現在沒戲看了,你一個女孩又不好與我們同桌,不如到旁邊找個空位坐下,我讓小二每樣菜都分一些過去給你吧。”

    蘇蓉微微一笑,說道:“挺好的啊,看到公子連施妙計破案,作為公子的丫鬟,我也與有榮焉,公子與諸位捕快大哥們慢慢吃,我到一旁隨便吃一些就是了。”

    “記住多吃些肉,要把身體補好,別忘了昨天我跟你說過的話。”段飛的目光故意落在蘇蓉的胸前,滯了一滯這才移開了,蘇蓉重新畫過妝的臉上湧起一層淡淡的紅霞,她輕咬紅唇,嗔了段飛一眼,扭著小蠻腰轉身走開了。

    段飛打個哈哈,在大夥兒異樣的目光注視下,拿起筷子,招呼大夥兒觥籌交錯地吃了起來。

    一群粗魯不文的捕快喝了酒之後不免有些放浪形骸,喝酒猜拳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四周食客紛紛遠避,那個小書生髮了會悶氣也走了,另有一桌只坐了兩個人,正是那天曾親眼目睹段飛解救蘇蓉的那兩個三十來歲的年青男子,其中面貌俊秀的那位聽到嘈雜聲有些不耐煩地道:“這些捕快實在有些呱噪,不吃了,咱們再去秦淮河轉轉吧。”

    另一個疤面男子看了段飛他們一眼,笑著說道:“老爺子,你可還記得剛才那個女孩以及跟她說話的那個小捕快麼?咱們見過他們的,剛才他們就在這店裏破了個案子,現在正在喝酒慶功呢,所以聲音才大了些兒。”

    “哦?剛才他們一幫人氣勢洶洶地沖進來,我還以為他們是來吃白食的,如何就破了個案子了?那個女孩的身形倒是有些眼熟……”那俊秀青年想了想,哦地一聲道:“她不就是那天被那個誰強逼做丫鬟的女孩嗎?她……那個捕快豈不就是那天救她的人?”

    臉上有疤的男子笑道:“老爺子果然是過目不忘,正是他們兩人,那個女子不知怎的成了這個捕快的丫鬟,某非是感恩圖報以身相許了?”

    “嘿嘿……”兩個人怪笑起來,那疤面男子笑完之後繼續說道:“剛才他們叫老闆出來說話,我都聽在耳裏,原來這個店前些日子被人告到上元縣,說他們騙占鄉農的一隻大肥鵝,這種案子若及時處理當場便可辯個清楚明白,可那上元縣令無能,或是收了賄賂,沒有當場破案……”

    “不錯,”那俊秀青年說道:“農家養鵝多是放養,鵝吃的是青草、蚯蚓,店鋪裏的鵝多是養了一兩日的,吃的是糠飯五穀,若是當場將店裏所有鵝都殺了,看看鵝肫裏的東西便能辨清,若是時間長了點,還可以看那鵝便顏色分辨,這種案子南北朝時就發生過,越快處理越好,若是拖久了,腸肫一空,哪里還辨得出?你說那些捕快將這拖了數日的案子給破了?他用的是什麼辦法?”

    疤面男子笑道:“用詐術……假說那鵝發了瘟,小二便慌了,若那小二還不承認,他們還可以當場讓那托兒假作中毒將老闆和小二一起抓去衙門裏審問,那小二害怕起來,這才自己招供的。”

    他將段飛等用的計策詳細解說一遍,那俊秀青年聽了之後不禁一拍大腿,笑道:“果然妙計,也唯有如此才能逼那小二認罪了,這些捕快倒有些小聰明,辦事不拘一格,委實不錯,他是應天府的人嗎?”

    那疤面男子笑道:“我看都是那個小捕快的主意,他不是應天府的人,倒是揚州來的,今早出門前南京刑部尚書來見我,就說起了他……那一日我謹尊老爺子的吩咐,去教訓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番,那廝還以為這個名叫段飛的小捕快與我有什麼牽連,消息傳開,半個應天府裏的官員都知道了。”

    “這個小捕快在揚州的時候就連破大案,被人戲稱作神捕的,正好昨兒個上元縣發了個凶案,應天知府馬文濤想必也是聽說了他的名聲,竟然將這段飛臨時調去破案,段飛也不負所托,隨便看看現場之後便命捕快去抓人,連兇手的身高體重甚至做什麼生計的都說得一點不差,不到半個時辰兇手便被順利逮住了,那刑部尚書找個藉口來見我,其實為的就是他,探我的口氣,想將這段飛調去刑部哩……”

    疤面男子帶著玩褻的口氣說了這番話,沒想到那俊秀青年卻來了精神,說道:“這個小捕快果然有些本事,這些人雖然趨炎附勢了點,不過……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啊,你答應他好了,調這個段飛去南京刑部,就做個……做個……郎中好了。”

    疤面男子眉一皺,說道:“老爺子,這段飛沒有功名在身,如何能入刑部?郎中雖小,卻也是一個正五品的官,豈能輕易授給一個小小的捕快?首先就過不了內閣那一關,那些言官只怕會將我給活活吞了。”

    那俊秀青年輕蔑地笑了笑,說道:“功名?有功名的人還少了麼?滿朝文武又有幾個才勘大用的?這個段飛既然長於破案,為何不能在刑部做大官?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留在應天做個推官吧,一個區區從七品的官,沒人會再囉唕了吧?若他日後功績卓著,再升他的官不遲。”

    疤面青年點頭答應,心中卻暗暗打著旁的主意。

    段飛這一日連施巧計破了五個案子,差不多將應天府馬大人交給他的積案處理了一半,消息傳開後應天府衙裏都在轟傳,馬大人也驚訝非常,他正盤算著該如何攀在段飛這條金魚上一起越過龍門時,突見自己府上的家丁馬華快步走了進來,滿面焦急地對他說道:“老爺,府上來了些客人,夫人與管家叫你趕緊回去招呼客人,聽管家說,那位主客便是大名鼎鼎的十二團營提督江彬……”

    “啊!”馬大人大吃一驚,手一抖,滿杯的熱茶倒在了自己的胸前補子上。

    十二團營提督江彬,那可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假借皇上之名,到處闖人私宅,淫人妻女、勒索無數的惡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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