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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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99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5
第〇二〇四章 【來者不拒】

    劉二拔刀一看便脫口驚呼道:“果然是好刀,看這工藝與手段,此刀應該是出自北方潭派工匠之手,傳說他們專為官府鑄刀,這位大人莫非來自宮中?”

    王堂笑道:“劉二,你認刀不認人,瞧你這眼神兒……這位華大人可是皇上派來保護段大人的錦衣衛千戶將軍呢!”

    劉二急忙施禮,道:“失敬失敬,華大人請將寶刀收回,潭派的鑄刀術確有過人之處,這把刀確實比那五把鑌鐵刀要強上半分,不需要更換了。”

    段飛看了蘇蓉一眼,笑道:“蓉兒,你不是說想要把好劍的嗎?劉家鋪子看樣子就是南派第一了,你可不要錯過機會哦。”

    蘇蓉想了想,說道:“算了,現在這把劍用著尚可,下次斷了再說吧。”

    段飛還想再勸,不過蘇蓉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道:“公子不要說了,武功練到一定層次之後,若還要依靠利器才能取勝,心態便是落了下乘,公子莫要害我。”

    段飛搖搖頭,對石斌他們道:“你們挑好了嗎?好了的話就要定了哦。”

    石斌他們四個各自挑了一把鑌鐵鋼刀,正拿在手上愛不釋手,見段飛問起,他們都道:“好了。”

    段飛站了起來,說道:“這五把鑌鐵刀都要了,蓉兒,交銀子走人,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玩玩呢。”

    王堂訝然道:“大人,那把神龍斬你看不上眼嗎?”

    段飛非常惋惜地看了神龍斬一眼,下定決心似的說道:“算了,神器會擇主,我不是它主人,在我手裏它只能成為收藏品呆在庫房裏,換做是個武將倒是可以提著它上戰場,斬將奪旗,方不負了它神龍斬之名。”

    “哦……原來如此。”王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給自己手下袁勝波丟了個眼神,袁勝波微微一笑,頷首不語。

    一行人走出劉家鋪子,又隨意逛了逛,時間過得很快,華明瞧瞧星辰的位置,估了估時間,上前建議道:“大人,時辰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歇息了?”

    段飛想了想,向王堂望去,兩人經過一日一夜的同遊,已經相當熟稔,王堂對段飛放了一半的心事,隱約將他引為知己,見狀笑道:“華將軍請放心,在蘇州絕對無人敢對段大人不敬,段大人與我等還要去獅子樓吃夜宵呢,段大人,我看蘇姑娘似乎有些困倦,不如讓華將軍他們護送蘇姑娘回欽差行轅,我等繼續遊玩如何?”

    蘇蓉哼了一聲,把臉撇向了一邊,段飛只好向王堂苦笑道:“王公公請見諒,我也有些累了,明日我們再出來遊玩如何?”

    王堂笑道:“如此也好,段大人,我們不如就此別過,明日辰時中(早八點),卑下親自到府上相請如何?”

    段飛呵呵笑道:“一切全由得公公安排。”

    一夥人都有去處,各自散了,段飛他們坐在王家的馬車上往回走,段飛與蘇蓉同車,其他人或騎馬或乘車都在前後護衛著,蘇蓉一路板著臉,段飛說著笑話哄她,她也不理,段飛突然朝她使了個眼神,然後緩緩伸手向她摟去。

    蘇蓉其實不過是在配合他裝作生氣而已,見狀心中一動,臉上出現了動人的神色,只見她狠狠瞪了段飛一眼,卻沒有閃躲抗拒,段飛將她的小蠻腰摟個正著。

    段飛得寸進尺,手上用力將蘇蓉的身子拉到身邊,在她警告的目光下另一手也繞了過來,雙手一上一下將她抱著,蘇蓉雙目凜然,胸脯起伏加速,如蘭如菊的味道鑽入了段飛的鼻子裏,段飛忍不住說道:“蓉兒,你的傷還沒好,不要生氣啊,男人嘛,逢場作戲是正常的啦,我心中只喜歡你一個,真的,不信你可以用手摸摸,若是我說的是假話,我的心跳速度會變快的。”

    蘇蓉心中狂跳,段飛的話似假如真,蘇蓉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做戲還是真的在向自己表白,不管真假如何,她的心都是抵觸的,不過現在她唯有順著段飛的劇本用嬌嗔的語氣說道:“你騙人,青青姑娘呢?琴歌雙絕呢?我看你來蘇州分明是想去那秦樓的。”

    段飛忙賭咒發誓,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開心起來,給他們駕車的那車把式一直豎著耳朵在偷聽他們的話,聽著聽著嘴角不由勾了起來,因為裏面的情況已經發展到少兒不宜的地步。

    倘若他有機會回頭到車廂裏看一眼的話,就會發現自己上了當,段飛嘖嘖地親著自己的手背,而蘇蓉則是紅著臉兒躲到一旁發出哼哼期期的聲音,那又羞又氣的模樣真是誘人之極,段飛若非才剛吃過苦頭,鐵定會忍不住撲過去的。

    段飛一行終於回到欽差行轅,蘇蓉下車之後小鳥依人似的窩在段飛懷裏,等進了後院,四周沒了外人之後她才一扭腰從段飛懷裏掙開,紅著臉逃到了內院去了。

    段飛哈哈大笑,與華明、石斌他們交流了個男人才懂的眼神,大家都曖昧地笑了起來,段飛正要吩咐大家各自回去早點休息,就見蘇府的家丁帶著王堂長隨袁勝波快步走來。

    “段大人……”袁先生來到段飛身前,嗅到他身上有些許淡香味道,他曖昧地一笑,說道:“段大人,我家老爺讓我給你送來一件小玩意……”

    只見跟在他背後的一個王家家丁捧著一隻長條形的匣子雙手奉上。

    袁先生提醒道:“大人,此物有些重量,不妨請華將軍替大人接著。”

    段飛心念一閃,不禁喜道:“是神龍斬?我不是說不要了嗎?王公公怎麼把它送來了……”

    袁勝波微笑道:“紅粉送佳人,寶刀贈英雄!段大人在海安鎮力戰倭寇,此刀與大人正是佳配,王公公特地買下贈與大人,另外王公公還命我送來十盒京城蘭桂坊的胭脂香粉,請段大人轉贈給蘇蓉蘇姑娘,蘇姑娘氣質淡雅高貴,其他胭脂水粉都不免俗氣,唯有蘭桂坊產的極品胭脂香粉才好般配,這是王公公的一番心意,請大人勿要推辭。”

    蘭桂坊一般人都不知道它的來歷,華明從北京來的,聞言不由心中一動,蘭桂坊在北方可是百金難求一盒的呢,不論是小家碧玉還是皇宮內院裏的貴妃皇后,都是以用蘭桂坊出產的胭脂水粉為榮的。

    段飛雖然不知蘭桂坊的名頭,卻也猜到此物不比尋常,他微微一笑,二十萬兩銀子都收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他來者不拒地說道:“王公公有心了,請袁先生替我向王公公道聲謝,段某敬謝不敏了。”

    袁先生欣然而去,首次看到段飛收賄的石斌他們神色卻有些異樣,段飛送走袁先生,身邊再無外人的時候他才鄭重地回頭對大家道:“你們都擔心我被王堂收買,從此變成一個贓官嗎?”

    華明等五人不動聲色,石斌、郭威他們猶豫了一下,紛紛搖頭,石斌說道:“飛哥,我們相信你,你這麼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段飛欣然說道:“不錯,我這麼做都是有道理的,我明知那周登是被王世勇害死的,卻判定他是自殺,今日連收王堂二十萬兩銀子和這些東西,虛與蛇委地與他談兄論弟,為的是麻痹王堂與王世勇,讓他們放鬆警惕……”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6
第〇二〇五章 【瞞天過海】

    段飛欣然說道:“我收受賄賂是為了麻痹敵人,他們最擔心的是我查周安的案子,我索性直接把那案子結了,王堂在江南做了十年鎮守太監了,我不信他和他那個飛揚跋扈的侄兒除了周安的案子外就沒幹過其他傷天害理的壞事,現在他對我放鬆了警惕,我便可以派人在暗中查案,等拿到了真憑實據,還怕王堂和王世勇不服罪授首嗎?”

    “至於我收受賄賂的行為,在我離開應天之前已經上書給皇上,相信皇上會同意的,現在說出來是為了安你們的心,也順便讓華將軍把我的心意轉告皇上,這個王堂不知道用皇上給他的權力賺了多少黑心的銀子,我們替皇上收回一些也是應該的,這些錢我不會亂花,而是另有用途,總之定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華明欣然道:“大人,我們來江南之前皇上就曾吩咐過,讓我們不要管旁人的議論,只需保護好大人支持大人的任何決定即可,當時我們還有些不解,現在終於明白了,段大人請放心吧,我們定會將段大人的意思轉告皇上。”

    石斌他們也開心地說道:“飛哥,我就知道你不會被那些贓官收買的,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段飛說道:“什麼也不用做,該吃就吃,該拿就拿,偶爾做出點做賊心虛的樣子,就像今天這樣。”

    大家都訕笑了一下,段飛朝華明使了個眼神,說道:“好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繼續白吃白喝,跟著我沒錯吧?哈哈……”

    大家都散去了,華明落在了最後,他將一隻醫生出診時用的藥箱遞給段飛,說道:“大人,這是你吩咐要的,華明不辱使命,都置辦齊了,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段飛搖搖頭,說道:“你也去休息吧,沒什麼事了,在蘇州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王堂絕不會讓我死在蘇州的。”

    華明想笑,卻還是忍住了,他告退之後還在想著,段大人要那些針和那些藥有什麼用呢?難道他真要給蘇姑娘治病?不過那些藥看起來不像是用來治病的,段大人還特地要我不告訴蘇姑娘,難道他想對蘇姑娘……華明暗笑了一下,搖著頭走了,不論段飛要做什麼,他都不會阻止的。

    段飛可沒那麼大的膽子,也不屑用那種手段,他讓華明給他弄針和藥是為了救治賀盛他們,順便他準備研究一下那本書裏寫的那些控制之術,學不到‘照妖神眼’,學點旁門左道總行吧?

    蘇蓉正在院子裏燒茶,見段飛提著大包小包進來,皺眉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段飛答道:“是王堂送給我的,神龍斬和一些好東西。”

    蘇蓉搖搖頭,說道:“公子一副發自內心的竊喜狀,連我都看不出公子究竟是真的與他同流合污還是假裝的,旁人就更看不出了,公子的真面目究竟是哪一張?蘇蓉真的是越來越迷糊了。”

    段飛嘿嘿笑道:“猜不到就別猜了,蓉兒,我擔心黃素良那傢伙做生意還行,查案恐怕是個生手,莫要壞了我的事,今日王堂已經對我放鬆了警惕,今晚你是否辛苦一下,去四下收集點消息,或許能夠抓到王堂的痛腳呢?當然,如果有危險的話,還是別去了。”

    蘇蓉想了想,說道:“公子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我為公子泡好茶之後就出去試試,王堂的那個姓袁的長隨看樣子就是一個高手,不知他身邊還有什麼高手,不過多半都要跟在王堂身邊保護他的,只要我小心一些應該不會被人發現,為了公子的大事,為了那些冤死的百姓,我累一些也是應該的。”

    段飛感動地拿出王堂送他的蘭桂坊出產的胭脂水粉,遞到蘇蓉面前,笑道:“我是借花獻佛,聽說蘭桂坊的水粉很貴的哦。”

    蘇蓉臉上一喜,說道:“蘭桂坊?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水粉店呢……”

    她一眼瞥見段飛壞笑的樣子,猛然醒過來,說道:“我才不要,我喜歡用自己研製的茉莉花汁,這些水粉那麼貴,你還是送給青青姑娘或者別的什麼姑娘吧。”

    “研製?”段飛驚詫地問道:“你會研製香水?”

    蘇蓉睜大了眼睛,說道:“是呀,把新鮮的茉莉花瓣摘下來研磨,再用些女兒紅和菜籽油調勻,可製成茉莉花香油呀。”

    段飛松了口氣,心道:“研磨製備,簡稱研製,我還以為你真的會製造香水呢,對了,現代香水是怎麼製造的?這東西若是製造出來,說不定能賺不少錢哦!蘭桂坊算什麼,等我造出香奈兒五號,嘿嘿,蓉兒你就穿著它在床上等著我吧……”

    “你……你又在想著什麼齷齪的事了!”蘇蓉輕喝一聲,把段飛從幻想中拖了回來,段飛嘿嘿一笑,說道:“你不要這些香粉?好吧,反正我也不要,就扔到陰溝去吧……”

    段飛一揮手,那裝著十盒價值萬金的胭脂水粉小包裹就向牆角的陰溝飛去,蘇蓉驚呼一聲,急忙閃身趕上,將那包裹接住了,只聽段飛呱呱地在偷笑,蘇蓉又羞又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給他燒水泡茶了,轉身就進了自己的屋子,任段飛怎麼道歉也沒出來。

    段飛怡然自得地燒好水泡好茶,蘇蓉已沐浴更衣出來,看著她一身黑色勁裝的模樣,段飛的目光忍不住在某幾個敏感部位流連了一陣,直到蘇蓉目露殺氣,段飛才訕訕地收回目光,說道:“準備好了?嗯,洗去茉莉花的味道了,蓉兒,你準備怎麼去查訪消息?直接殺去王家?這是沒用的,除非到了最後關頭,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我建議你到王家周邊走走,他們的鄰居應該知道一些情況,以你的本事,應該可以在不驚動王家的情況下查到些線索。”

    蘇蓉心氣難消地說道:“這些我都知道,還用你說?沒什麼好建議的話,我這就走了!”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祝你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蘇蓉哼了一聲,轉身走了,段飛目送她的身形離開,急忙提著藥箱轉身來到隔壁賀盛他們的房間,夜已深,三人已被服侍著睡下,段飛來到賀盛床前,拍了他一下,喝道:“賀盛,醒來!”

    賀盛睜眼醒來,見了段飛之後他傻傻地咧嘴一笑,段飛扶他坐起,說道:“賀盛,面朝牆壁盤膝坐好,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動。”

    賀盛傻傻地又是一笑,段飛一拍腦袋,不再跟他廢話,掀開被子扶著他盤膝坐好,賀盛不用他叮囑,坐在那裏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

    段飛打開藥箱,從懷中拿出在揚州醫館撿到的那半截迷香,在其一端塗了幾種藥粉,用吹燃的火摺子一碰便燃燒起來,段飛待它燃了一陣後吹熄了它,那迷香冒起濃煙,散發出一股麝香般的味道,段飛閉著呼吸讓賀盛吸了不少煙氣,又喂他吃下好幾種中藥,都是曼陀羅之類的能讓人進入昏迷至幻的藥。

    段飛從藥箱中取出針囊,展開在床邊,他手按賀盛頭頂幾處大穴,探查了一陣,確認無疑之後段飛從針囊中取出一枚長僅一寸六分的毫針,卻又猶豫起來。

    針灸刺穴之術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初學者需要不斷用厚紙和豬皮甚至是自己的手臂訓練至少五年才算初步掌握了針灸,段飛從未經過這種訓練,將要用針的穴道又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之一的腦袋上,搞個不好,好人都要被弄殘弄死,段飛自然不敢輕易下手。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6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2-17 23:52 編輯

第〇二〇六章 【三元合一邪功破】

段飛望望窗外,蘇蓉隨時可能回來,段飛吸了口氣,雙手合十朝賀盛拜道:「賀大哥,這九針制神術本來就神妙無比,經過這麼多代魔門高手的改造,更是繁複無比歹毒無倫,天底下能順利為賀大哥你們醫治的只怕沒有幾個,小弟因緣湊巧知道其中關竅,但是卻從未試過,不知道會不會反而害了賀大哥,不過想來想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我只有一試了,若是成功了自然好,若是失敗……請賀大哥不要怪我……」

段飛向賀盛拜了拜,一咬牙,右手提起毫針,左手撩開賀盛的頭髮,現出髮根,慢慢探索著,一針緩緩紮了下去……

不一會賀盛頭上已插了十多根針,其中毫針用去了七根,另外鑱針、鋒針、鍉針等也用了幾根,段飛望著幾乎變成刺蝟頭的賀盛,總算沒出什麼大紕漏,他鬆了口氣,這才發現雙手已是汗水津津。

抹去手上的汗水,段飛探查了一下賀盛的情況,賀盛發出輕微的鼾聲,依舊在昏睡中,一切正常。

段飛雙手捏著分別插在賀盛通天、絡卻穴上的兩根圓利針,緩緩地轉動起來,同時兩股昊天真氣也順著銀針進入了賀盛體內。

就如段飛所預料的那樣,賀盛腦海中盤桓不去的那兩股陰邪內力就如鐵塊遇到了吸鐵石,迅速被吸過來,有了從蘇蓉身上吸取陰毒內力的經驗,段飛並不緊張,只覺那兩股陰邪內力所到之處讓自己酸麻無比,手指顫抖著幾乎捏不住銀針。

好在這兩股內力都很弱,畢竟是用於控制穴道的,與攻入蘇蓉體內要命的內力不可同日而語,而且破壞力也沒那麼強,才到肘彎就被段飛體內的昊天真氣化解得乾乾凈凈。

段飛大喜,正要抽手慢慢拔針的時候,體內昊天真氣突然不受控制地湧向上丹田,昊天真氣與他化自在神功想比本來就佔了上風,此刻吸收同化了新的力量,它又不安分起來,他化自在神功也不甘示弱,從上丹田中狂捲而出,雙方在段飛體內瘋狂爭鬥,段飛只覺渾身僵硬不能動彈,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一會又漲成了紫色,體內勁氣亂衝亂撞,奇經八脈無一能免。

段飛毫無辦法,只能強制鎮定,默想他化自在神功心法,鋤強扶弱,勉強維護著體內的平衡。

體內的情況雖然紛亂,但是段飛卻有種能夠全盤瞭解每一處筋脈每一股內力,每一次衝撞細節的感覺,他甚至能夠感覺到不受控制順著雙手和銀針溢出到賀盛體內的一股股紛亂內力的細節,賀盛的腦部被銀針控制,毫不設防,被這紛亂的內力衝擊,危險至極,段飛只急得頭腦發脹,卻是無能為力。

「唉……」隨著一聲輕嘆,蘇蓉出現在段飛身邊,她一指點在賀盛天柱穴上,賀盛應指而倒,蘇蓉將賀盛頭上的針一根根拔掉,用的手法與段飛先前所用絲毫不差,賀盛發出恬然酣睡的聲音,蘇蓉繼續給他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扶他睡下,這才把目光落到了段飛身上。

段飛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除了眼睛外渾身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送出一絲感激目光,蘇蓉淡然望著他,說道:「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我也懶得救你,你自己慢慢掙扎吧。」

說完,蘇蓉從段飛身邊走開了,段飛眼睜睜看著她與自己擦肩而過,心中一急,體內的真氣更加紛亂,他只覺自己就像氣球一樣鼓脹起來,但是眼裡分明看到自己身體毫無異狀,至多只是有些充血泛紅而已。

蘇蓉並未走開,她只不過站在段飛身後罷了,只要段飛出現危險,她自然會伸手相救,先天功法就是這麼奇妙,當蘇蓉發現段飛屢次在心神大亂之後反而功力大進,便估算到這兩種功法同時修煉要做突破非得將段飛逼入絕境不可,於是故意激他,讓他處於危險的邊緣,在這種壓力下,段飛或可再做突破。

段飛的心果然焦慮非常,他越著急體內混亂的勁力就越糾結在一起,爭鬥不休,段飛身上的鼓脹感也就越來越強,漸漸地段飛只覺渾身鼓脹到了極點,五內俱焚,就好像氣球吹漲得就要爆炸一般,段飛心中駭然,暗道:「難道我段飛就要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死得那麼慘?這也太可笑了……」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突然一股力量從段飛背後破開屏障直刺入了段飛夾脊穴,段飛只覺劇痛入腦,他忍不住仰天痛吼,只覺那力量刺入夾脊穴之後全身鼓脹的感覺突然一鬆,隨後糾結成災的兩股內力竟然涇渭分明地分開了,它們一個自上而下,猛衝向頭頂的玉枕穴,一個自下而上,自尾閭穴湧入,然後一齊向夾脊穴攻去。

蘇蓉對段飛體內發生的情況也感覺到很驚詫,她本欲看準機會為段飛打通心腎,讓他體內形成循環,保住他的小命,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與她的預料大相逕庭,現在她若是抽手的話只怕那兩股內力會在夾脊穴相遇,不論是糾結著一起向心腎攻去,還是在夾脊穴激戰一場,對段飛來說都是絕對吃不消的。

蘇蓉稍稍猶豫了一下,那兩股內力已破開玉枕穴與尾閭穴,沿著經脈上下夾攻而至!

段飛很清楚體內的變化,但他卻無計可施,只知道蘇蓉並沒有拋棄他,焦慮的心突然平和下來,只要蘇蓉在他身邊,他有信心能度過任何厄難,兩種先天心法同時在心中升起,並不需要段飛去想,去念,它們自然而然地運行起來,就像風捲殘雲一樣,段飛只覺體內那些鼓脹亂竄的內力迅速被席捲一空,那兩股攻向夾脊穴的真氣增強了兩倍有餘,迅速破開沿途穴道,在夾脊穴外與蘇蓉蓄勢以待的真力狠狠地撞到了一塊。

『轟……』

段飛腦海中恍若聽到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意識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船一般震盪起來,段飛的兩股真力被倒撞而回,蘇蓉趁機收回內力,不過事情還沒完,被倒撞而回的兩股真力瘋狂地遊走於段飛的奇經八脈中,最後進入了下丹田,在那裡反覆糾結亂鬥,將下丹田當做了最佳的戰場。

段飛心境平和,只管守著靈臺不放,心中兩種心法交織,就像無形的真氣在交戰一般,漸漸地這兩種先天心法交融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難分彼此,段飛丹田中的真氣也轟地一聲融為一體,然後瘋狂在段飛體內運轉起來,它每經過上丹田與下丹田便增強一分,所行的經脈與之前截然不同,當它積蓄到一定程度時,突然再次改道,自陰蹻尾閭順著脊椎向上,過夾脊直達玉枕、泥丸……

段飛只覺渾身通泰,心如迷醉,遍體脈絡皆覺活動,暖融融如坐春風中,渾然不知自己已莫名其妙打通了任督二脈,今後修行將事半功倍,更可喜的是他修煉的兩種先天心法已經渾然一體,今後體內真氣將自主運行,上丹田產生他化自在神功真氣,中丹田產生昊天神功真力,然後兩股真氣各自遊走進入下丹田凝練,一舉三得,上中下三個丹田可以一起修煉,實乃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奇蹟!

蘇蓉感覺得到段飛體內的變化,心中也驚詫莫名,別人若是同時修煉兩種功法,不死也要殘廢,沒想到段飛竟然運氣這麼好,幾次險關都有人幫忙護持險險度過,以他的修為,至少要過十年才有機會向任督二脈發起衝擊,沒想到,實在沒想到……

連蘇蓉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了一絲嫉妒,當年自己歷經了多少艱辛與磨難,才在五年之前,在師傅與幾位長輩的護持下打通了任督二脈,大家都說自己是百年來少見的天才,可是這個段飛,才修煉了幾個月……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6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2-17 23:52 編輯

第〇二〇七章 【請大人收留】

不知過了多久,段飛突然醒了過來,就像飽睡之後自然醒來,精神百倍,渾身充滿了力氣,睜開眼一看,乖乖,昏暗的燭光似乎明亮了許多,五米開外一隻剛飛過的蚊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連它振翅的細節都歷歷在目。

「蓉兒!」段飛突然記起一件事,他急忙轉身,蘇蓉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不到一米處,淡淡地看著他,從她的臉上段飛看不出她的喜怒,只覺她就像一座恆古不化的冰山,讓人敬而遠之。

「蓉兒……」段飛的心一涼,他苦笑道:「你……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蘇蓉淡淡地說道:「先救人吧,其他的事待會再說,你現在兩種心法已經初步融合,不會再出現剛才那種危險了的。」

段飛苦笑道:「呃……好,蓉兒,你不會等我救了他們之後立刻一劍把我殺了吧?就算犯了死罪也該給我機會申訴啊。」

蘇蓉轉身就走,重重地把門關上了,看到她生氣的樣子,段飛反而鬆了口氣,他抹了把汗,轉身向躺在床上熟睡的賀盛望去,剛才他感覺到幾縷真氣亂竄到了賀盛身上,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還是拋開別的事情,先把手頭的事做好再說吧。

段飛仔細檢查後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他推了推賀盛,喚道:「賀大哥,醒醒。」

賀盛沉睡不起,段飛有些慌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給賀盛灌了不少麻醉藥,還讓他吸了曼陀羅花瓣和迷迭根點燃後混合的煙氣,照理說賀盛睡到天亮都沒問題。

段飛忙從藥箱中取出解藥,放在賀盛鼻子前一吹,賀盛吸入那些刺激的粉末後猛地打了個噴嚏,然後便睜開眼,醒了過來。

段飛擔心地望著他,賀盛眨眨眼,雙目焦距漸漸落到了段飛臉上,段飛道:「賀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賀盛的眼睛有了些神采,他凝望了段飛一陣,突然問道:「你是誰?」

段飛吃了一驚,說道:「我是段飛啊,賀大哥,你不認得我了?」

賀盛雙目神色有些怪異地盯著段飛,嘴裡喃喃道:「段飛?哦……段飛,段大人,我記起來了。」

段飛喜道:「沒錯,賀大哥,我就是段飛,你都記起來了嗎?」

賀盛皺皺眉,說道:「記得,我們在海安鎮相遇,打倭寇,最後見面的時候你讓我帶一封信去揚州救師弟,我都記起來了,師弟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段飛鬆了口氣,說道:「還好,都救出來了,不過你們都被邪術所制,我先把你救醒來,他們現在還神志不清,等會就去給他們醫治。」

賀盛渾身打了個冷戰,他眨了眨眼,詫道:「段飛?我怎麼會在這裡?師弟呢?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段飛愣了愣,說道:「賀大哥,剛才我不是說了嗎?玉麒玉麟就在旁邊,你們被邪術所制,我先救醒了你,在確信你沒有問題的情況下,等會就去給他們醫治,賀大哥,你運功檢查一下,再回憶一下從前的事,看看有什麼不妥麼?」

「是。」賀盛簡短地答了句,轉頭看到岳氏兄弟正在一旁床上睡著,他放下心來,盤坐運功,過了一陣之後他睜開眼睛,望著段飛說道:「很好,我沒發現什麼不對,從前的事情都回憶起來了,沒什麼不妥。」

段飛舒了口氣,說道:「這就好,賀大哥,事情的經過待會再說,我先把玉麒玉麟救醒吧。」

「好,」賀盛掀開薄被坐在床沿,說道:「需要我幫忙嗎?」

段飛道:「應該不用,賀大哥,你先坐著休息一會吧。」

「嗯,好的,我休息一會。」賀盛坐在床沿向岳玉麒岳玉麟望去。

段飛心中泛起一絲疑惑,眼前這個賀盛與從前似乎不太一樣,難道……

「賀大哥,你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段飛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啊。」賀盛摸摸頭,說道:「挺好的,大人請放心。」

段飛疑惑地點點頭,拿起工具來到岳玉麒的床邊,在動手前段飛忍不住再次回頭向賀盛望去,只見賀盛正望著這邊,說道:「大人,我可以過去幫忙?」

段飛說道:「當然可以,賀大哥,你過來幫我辨認穴道,我對這個還不太熟悉。」

賀盛跳下床,赤足來到段飛身邊,扶起岳玉麒,在段飛的指揮下,撥開岳玉麒的頭髮,幫助段飛指認穴道,有了賀盛幫忙,段飛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不到十分鐘就準備好了一切,段飛小心翼翼地調用昊天神功的真氣,沒想到真氣卻直接走向下丹田,然後才順著手陽明大腸經從商陽穴灌入岳玉麒的通天、絡卻兩穴……

不一會段飛收回手,情況一切正常,岳玉麒受制的兩針制神術已經解開,岳玉麒依然未醒是因為吸入了迷藥的緣故,段飛在賀盛的幫助下繼續救治了岳玉麟,複檢一遍覺得沒有問題之後分別給他們吸瞭解藥,兩人各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

岳玉麒與岳玉麟醒來之後沒有出現賀盛那種記憶迷失以及迷迷糊糊的問題,兩人一睜眼便看到了段飛和賀盛,欣然一笑,然後一躍而起緊緊抱住他們,喜道:「飛哥,大師兄,我就知道你們會想辦法救我們的。」

孿生兄弟果然名不虛傳,醒來後的動作和說話都一模一樣,四人再次聚首,感覺卻好像已經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段飛各捶了他們一下,說道:「閒話休提,你們可還記得受制前後的事情?」

岳玉麒岳玉麟相望一眼,同時搖著腦袋,說道:「我們只記得吃了晚餐後很快就睡著了,直到剛才醒來,過了很久了嗎?」

段飛點點頭,說道:「看來受制之後你們是沒有記憶的,這也好……賀大哥,你感覺如何?」

段飛發現賀盛的臉色有些蒼白,故有此問,賀盛定定神,說道:「沒事,我倒是記得一些事,那天我把他們救出來,發現他們情況不對,我就帶著他們去找醫生,那醫生硬是說他們傻的,沒救了,我一時焦慮就跟他吵起來,稍不留神就著了道被迷香迷暈,等我醒來時發現已被一個黑衣蒙面人制住,那人逼問我紫霞神功和獨孤九劍的秘訣,我不說他便用玉麒玉麟來威脅我……」

賀盛看了玉麒玉麟一眼,說道:「為了這兩個小子,我只好把紫霞神功的心法交給那人,然後把獨孤九劍的秘訣也說了,誰曾想那人卻依舊沒放過我們,幸好段大人及時趕到,又施術救了我們,否則我非但救不了兩個師弟,更會成為華山派的罪人……」

玉麒玉麟雙眼一紅,向賀盛跪拜在地,說道:「大師兄,都是我們的錯……大師兄,你責罰我們吧。」

段飛打斷他們的話,把他們拉起來,說道:「行了,起來,這不是你們的錯,你們不要自責了,賀大哥,你可還記得那個黑衣蒙面人的細節?比如他身高、胖瘦或有什麼特點?」

賀盛雙目一凝,露出一絲恨意,說道:「我當然記得,那雙眼睛我永遠都不會忘掉,揚州知府鮑大人,他就是那黑衣蒙面人!」

「是他……」段飛沒有太驚訝,他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他是陰葵派的,與正派自然是不兩立,又窺伺紫霞神功與獨孤九劍,難怪他會揪住你們的案子不放,這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飛哥,還想什麼?大師兄絕不會看錯,我們也可以作證,快去抓他啊!」岳玉麒叫道。

段飛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黠笑,道:「我憑什麼去抓他?都察院右都僉御史還是南直隸巡撫欽差的身份?」

岳玉麒自知失言,他臉上一紅,垂下頭去,段飛也不追問,說道:「我知道你們有些事不想說,事情已經過去就不要介懷了,總之我會替你們報仇,遲早會將這個大鮑魚交給你們處置的。」

「嗯,飛哥,我相信你。」岳玉麟看了乃兄一眼,囁喏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

「閉嘴!」岳玉麒反手摀住弟弟的嘴,把他摁到了床上,罵道:「笨蛋,你敢說出來我就殺了你!」

段飛微微一笑,不去理會他們,望著賀盛段飛問道:「賀大哥,你們現在準備怎麼做?」

賀盛苦笑了一下,說道:「師尊與師叔當面將我們三人逐出門墻,我們三人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了。」

段飛安慰道:「這是他們的損失,賀大哥,你和玉麒玉麟不如留下幫我吧,我的身邊正缺高手呢。」

賀盛看了段飛一眼,突然朝他雙膝跪下,並俯身拜道:「段大人,你的救命之恩賀盛無以為報,只能長附驥尾、鞍前馬後跟隨大人,縱使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段飛吃了一驚,急忙伸手相扶道:「賀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我說過,我待你有如親兄長,玉麒玉麟因我而下獄,你為了他們而受困,我豈能見死不救,你……太折殺我了,賀大哥,快起來!」

賀盛卻倔強地道:「大人,你不答應我絕不起來!」

段飛功力不及,扶不起他,只好對玉麒玉麟道:「你們兩個發什麼呆!快過來勸勸賀大哥,扶他起來啊!」

玉麒玉麟也被他們師兄的動作給驚呆了,聽到段飛的話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他們一左一右來到賀盛身邊,一聲不吭地陪賀盛拜倒在地,說道:「飛哥,段大人,我們也已經沒有地方去了,你就答應我們吧,我們願和大師兄一起跟隨大人,長附驥尾、鞍前馬後,除強暴,滅賊匪,殺貪官,粉身碎骨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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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二〇八章 【無賴VS仙子,花園之戰!】

    段飛雙手扶這個抬那個,他們仨就是不肯起來,段飛心裏喜翻了,想裝嚴肅都裝不出來,他歎了口氣,嘴角翹翹地說道:“說實話,我真的很開心,因為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好吧,我答應你們了,你們都起來,我不管你們心裏怎麼想,今後我們依然是兄弟,假如你們覺得我不值得跟隨的時候,你們隨時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蘇蓉蘇姑娘可以作證。”

    蘇蓉的聲音自窗外傳來,她淡淡地說道:“你們的事我才不管呢。”

    段飛呵呵一笑,將賀盛三人一一扶起,這一次他們沒有抵抗,順勢站起,賀盛說道:“段大人,現在需要我們做什麼嗎?憋了那麼久,我想動動筋骨了。”

    段飛說道:“正好有些事情要拜託你們去辦,蘇州鎮守太監王堂……”

    段飛將自己與王堂之間的恩怨簡單地講述了一遍,然後說道:“王堂現在盯得我們很緊,你們仨就是我的奇兵,我要你們平時繼續裝作傻乎乎的樣子,這樣才可以避開王堂手下的注意,伺機出動查訪王堂伯侄兩人的惡行,等收集到足夠證據的時候,再將他們一舉拿下!”

    “還要扮傻子啊……”嶽玉麒皺起眉頭,他們這段時間真傻子都做了這麼久,再扮傻子的話確實很難受,段飛笑道:“應該沒人會來盯你們的,再說我還會留個人配合你們為你們遮掩,所以應該不會很難受的,等早晨我們一離開欽差行轅,你們就可以立刻喬裝改扮出去查案了。”

    “這還差不多。”嶽玉麒點點頭,段飛又就細節叮囑了幾句,從懷裏拿出幾張銀票,說道:“這是給你們的活動經費,我想你們需要買些東西吧?不許亂花哦,可是要回來跟我對帳的。”

    嶽玉麒一把搶過,數了數,咧開嘴笑道:“三千兩哦,飛哥你真大方,放心吧,我們不會亂花的,至多在必備之物外買些好吃的塞滿麟弟的肚子而已。”

    嶽玉麟漲紅了臉,說道:“不要胡說,以前是吃不飽才貪吃些,今後不會了。”

    “對不起,麟弟,都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嶽玉麒忙把嶽玉麟摟著安慰起來,段飛看著他們兄弟情深的樣子,微微一笑,對賀盛道:“賀大哥,我還有事,你們早些休息,明早我還會親自過來一趟的,有什麼事早上再說吧。”

    “段大人也早些休息吧,我會盯著他們的。”賀盛把段飛送出來,段飛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賀盛望著他的目光是堅定且誠摯的,段飛朝他點點頭,轉身走了,心中還是有些疑惑不解。

    “蓉兒……”段飛望著一個人孤立在院子中的蘇蓉,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蘇蓉翩然轉身,說道:“跟我來。”然後便向外走去。

    段飛苦笑一聲,蘇蓉應該不會把他帶到暗處一劍宰了吧?他心裏轉著各種念頭,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去了。

    蘇府的花園很大,蘇蓉帶著段飛來到一個荷塘邊,微風拂來,帶來一絲涼爽,蘇蓉站在塘邊一顆大圓石上,轉身定定地望著段飛,說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段飛來到蘇蓉面前,苦笑道:“蓉兒,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蘇蓉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著他,段飛心中有些怨氣地說道:“蓉兒,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不錯,我是魔門弟子,這還是遇見你之後的事,你要殺了我以除後患嗎?那你就出手吧,我絕不怨你!來吧,殺我吧!”

    段飛向前逼去,蘇蓉望著他大步走近,眼神開始有些紛亂起來,段飛來到她的面前,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說道:“你為什麼不拔劍?從這裏一劍刺進去啊,這不是你們白道高人們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嗎?”

    “你不要逼我,若非你還未有惡跡,我早一劍殺了你了,告訴我,你是魔門哪個流派的?既不是陰葵派的,為何懂得解救九針制神術?”

    段飛說道:“我不想騙你,所以我不會說的,蓉兒,我是真的想當個好官,解民疾苦,富國興邦,你跟了我這麼久,應該知道我的本性如何啊!”

    蘇蓉緩緩抽出長劍,抵在段飛胸口,說道:“你修煉了魔門功夫,隨時會受到心魔誘惑,誰知道哪天你就忍不住墮入魔道?從前你沒有惡跡不代表今後也沒有,今晚你雖然解救了他們三人,但是你敢說沒在他們身上動手腳嗎?恭喜你啊,段大人,華山派最傑出的三個弟子現在都拜伏在你的腳下了,接下來你是否就要全面接管華山派了?”

    “你胡說什麼!”段飛將那本自己手抄的《腐屍查驗擇要》向蘇蓉丟去,說道:“九針制神術的解法是從這本書上找到的,你自己看看,哪有什麼手腳可做,賀大哥的表現我也覺得很奇怪,但那絕不是我動的手腳!我修煉的是一種平和正大的功夫,除了能克制魔教傳承的一切魔功之外,與你教我的功夫沒什麼區別,何況它們現在都已經合為一體了,這算不算是正邪合一呢?”

    蘇蓉沒有接那本書,任由它跌落地上,淡然望著段飛一會兒,她將手中長劍刷地一聲歸入鞘中,說道:“你好自為之吧,現在你有華山三俠附驥,我也該回家了。”

    “不行,我不許你走!”段飛大聲喝道,蘇蓉柳眉輕蹙,說道:“憑什麼?你以為那一張契約真能約束我麼?”

    段飛上前一步,距離蘇蓉不及一尺,段飛緊盯著她的眼睛說道:“憑的是大義!我救了你兩次,你也救了我兩次,好吧,這算是互相抵平了,但是,你若是走了,你就是故意害我,想制我於死地!”

    蘇蓉皺起眉頭,說道:“你胡說什麼?我走了就走了,又怎麼害你了?”

    段飛理直氣壯地說道:“你一走就沒有人勸誡、監督我了,若是我真的忍不住幹了壞事怎麼辦?做壞事就像吸毒一樣,做了一次就忍不住要繼續做更多的壞事,久而久之我就會真的成了一代魔頭,到時候你就有藉口要替天行道了不是?我才不上你的當,我告訴你,若是你敢離開我身邊,今後我做的任何壞事都是你離開造成的,所有的惡果都要由你來擔當。明月可以作證,老天可以作證!”

    蘇蓉胸口一陣起伏,她恨恨地望著段飛,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道:“無賴!”

    “我本來就是無賴!”段飛大笑道:“倘若能將天上的仙子留在凡塵,再無賴再可怕的事我都會做,你信不信?倘若你真的走了,我就算把大明攪得天翻地覆也要把你逼出來,讓你親自殺我的!所以,要殺我的話你還是趁早的好。”

    蘇蓉的手按在劍把上,她的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拔劍還是不拔?心中兩個念頭在交戰,但是殺意卻怎麼也提不起來。

    段飛似乎看到了她心中的猶豫與軟弱,他仰天大笑一聲,又一步向前跨出,蘇蓉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被這個大無賴緊緊地抱在了懷裏,蘇蓉嗅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心中突然有些迷糊,段飛低頭吻在她的唇上時她才猛然驚醒過來,自己還在考慮要不要殺了這個小魔星,怎麼能讓他抱住,甚至給他親了去?

    蘇蓉雙臂一掙,同時閃身向後退去,不過她卻錯估了段飛現在的功力,也忘記了現在身在何處,段飛體內兩股真氣融合在一起之後比原先的更加霸道,她一振之下並未將段飛雙手震開,她向後閃身一退,卻將段飛的身體帶得向後一倒,嘩地一聲,兩人相擁著掉到了荷塘裏去了。

    蘇蓉一驚,卻並未驚慌,她對自己的水性相當有信心,段飛雖然自水鄉長大,但是江南的水溫柔平和,他絕對沒有經歷過狂風巨浪的考驗,在水裏他一樣居於弱勢。

    誰知段飛卻好像根本不懂水性一般,他慌亂地將蘇蓉緊緊摟住,兩腳也像八爪魚般纏住了她的雙腿,蘇蓉用力一掙,只聽段飛雙臂骨頭哢哢作響,他卻硬是沒有放手,看到段飛嘴裏咕嚕嚕地直冒氣泡,蘇蓉倒是不敢再亂掙扎了。

    水池淺小,兩人很快就沉到了水底,蘇蓉雙肩微擺,調整了一下身子角度,然後雙腳一振,她與段飛就像潛艇發射水下導彈一般從水底直竄出水面,飛上了半空。

    身在半空的蘇蓉正欲扭身落到岸上,誰知段飛卻又一口封住了她的小嘴,他的大舌頭更是毫不猶豫地鑽進了她的口腔,輕輕滑過她的貝齒,卷起她的香舌……

    熟悉的感覺傳入腦海,與心中的記憶交相輝映,蘇蓉心神巨震,嬌軀輕顫,再也無力控制身體,兩人隨著無數的水花又落回水面,激起大片水花之後兩人又沉入了水中。

    段飛更加主動地摩擦著蘇蓉的身體,蘇蓉給他吻得神魂顛倒,在他全面的摩擦之下更是渾身酸軟,段飛漸漸地得寸進尺,雙手從蘇蓉小衣之下探入,蘇蓉嗯地一聲輕哼,一顆氣泡頓時從她鼻子裏溢出。

    突然,蘇蓉的螓首拼命地搖動起來,口鼻裏也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大串的氣泡從她口鼻溢出,段飛發現她滿面驚惶,用祈求的目光望著自己。

    段飛的魔手終於停住了,從那要命的地方滑開,又去肆虐其他部位,蘇蓉心中有個聲音不斷提醒自己,但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而且心底裏似乎還有一個聲音,在迎合著段飛的撫摸,跟蘇蓉的心唱著反調。

    “我一定是中了他的邪術……”蘇蓉這樣安慰自己,滿身的功力似乎不翼而飛了,在段飛的親吻與摩擦之下,漸漸地迷失……沉淪……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蓉感覺身上那觸電般酸麻的感覺消失了,她的小嘴也恢復了自由,她急促地喘息著,睜開了眼睛,只見星光灼灼的背景下,段飛正俯身望著她,雙眼近在咫尺,連他鼻翼裏噴出來的氣息都那麼清晰。

    “蓉兒,我愛你……”段飛揉弄著蘇蓉的胸口,纏胸的布條不知何時早已被段飛拆開,蘇蓉嚶嚀一聲,星眸半閉地道:“你……快放開我,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不是對我們這些大魔頭瞭如指掌嗎?我想要你!”段飛的語氣很霸道,不過他的眼神很快又轉為溫柔,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你的心還沒有徹底向我投降,在這種情況下得到你……你就算不當場殺了我,也會立刻離去,再也不肯見我,所以我只好再忍忍了。”

    蘇蓉推開他,用手掩住了胸口,轉身背對著段飛,說道:“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殺你了嗎?”

    段飛笑嘻嘻地隔著的羅衫撫著她優美的背,說道:“你要殺我的話早就殺了,蓉兒,你知道我很容易學壞的,所以你還是留在我身邊監督我一輩子比較好,你別離開我,好嗎?”

    蘇蓉的心一會被段飛霸道的話激蕩,一會又陷入他的柔情之中,亂如團麻,她整了整衣裳,雙手抱膝坐了起來,仰頭望天,幽幽地說道:“快重陽了……”

    段飛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跪在她身後,摟著她的腰,說道:“蓉兒,你一定要回去嗎?”

    蘇蓉輕歎一聲,說道:“嗯,我必須回去……不然家裏就會派人來找我,她們若是知道你這樣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一劍把你殺了。”

    段飛道:“反正你已經改頭換面,連你的仇家都不知道你在我身邊,你索性繼續呆下去,做我的欽差夫人吧,難道她們還能到深閨宅院裏去一家家搜你出來麼?”

    蘇蓉搖搖頭,說道:“不成的,我不是相夫教子的料,我會呆不住的,再說了……我的身上還有許多責任,我怎能背棄師門就此失蹤,?”

    段飛道:“不是還有我嗎?我替你完成你的那些責任不行嗎?你們白道所求的無非也就是替天行道,我還替天巡狩呢,豈不是比你們亂搞好得多?”

    蘇蓉嗤地一笑,說道:“你才是胡攪蠻纏、隨心所欲地亂搞呢,我不和你說啦,身上又濕又臭,我回去沐浴更衣了。”

    蘇蓉說完便彈身而起,段飛追在背後說道:“你害得我也濕透了,你不幫我洗嗎?”

    蘇蓉頭也不回地道:“你有膽就跟著來吧,別怪我沒先提醒,本小姐的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

    段飛嘿嘿一笑,屁顛屁顛地跟著去了,這點警告算什麼,這種時候就得厚著臉皮上啊!

    ……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7
第〇二〇九章 【滅門】

    清晨的時候,段飛頂著一隻熊貓眼來到賀盛他們的房間,背後跟著若無其事的蘇蓉和想笑又不敢笑的石斌。

    賀盛早已起來,望著段飛驚詫地問道:“大人,你的眼睛……”

    段飛苦笑道:“昨晚回屋的時候摔了一跤,眼睛正好碰到了門檻……別提這糗事了,賀大哥,石斌我帶來了,你們都是舊識,有話好說,需要什麼直接跟這小子說就行。”

    “賀大哥,玉麒、玉麟,我們又見面了!”石斌笑呵呵地對他們仨打招呼道。

    “哼……”嶽玉麒哼了一聲,神色不善地望著石斌,連一向比較老實的嶽玉麟都沉著臉來到石斌的背後。

    “你們慢慢聊,王堂約我出去玩兒,說不定已經來了,我先走啦。”段飛很沒義氣地轉身就走,只聽背後很快就傳來石斌的慘叫,還有嶽玉麒、嶽玉麟憤怒的吼聲:“叫你趁機欺負我們,叫你取笑我……”

    段飛與蘇蓉相視一笑,繼續向前走去。

    王堂很快便親自上門來請,段飛很高興地跟他走了,一連玩了幾日,王堂對段飛的警惕幾乎完全放鬆了,吏部也返回了公函,周安的案子維持了段飛的原判,終於有了定論,周安無罪釋放,周氏與劉小姐獲得了自由,蘇州官員雖然有過失,不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往不咎了,自古官場便是如此,小民的利益是不會有人去維護的。

    另一位欽差楊慎在應天忙著應酬了幾日後也匆匆趕來了蘇州,他看到段飛與王堂和睦相處的情景很是疑惑,有心質疑卻又沒有藉口。

    周安的案子段飛辦得扎扎實實,神水驗血跡的時候又有諸多目擊證人,楊慎只能把懷疑放到了肚子裏。

    私下裏他也找過段飛說話,段飛對他的疑問並不做直接回答,只對他說道:“楊大人不必猜疑,在下做事對得起天地鬼神,對得起皇上的厚愛,我與王堂相交只不過是以退為進之計,楊大人等著瞧吧。”

    有兩名欽差大人坐鎮蘇州,蘇州的上上下下都老實了許多,他們只盼挨過這段時間,等欽差大人離開再說,沒想到就在這歌舞昇平無比和諧的時候,突然發生一起血案打破了難得的平靜。

    這一日段飛正與王堂在獅子樓喝早茶的時候,一個衙役滿頭大汗地跑上來,向段飛拜道:“報……欽差大人,知府烏大人派我前來急報,常熟縣發生一起滅門慘案,常熟縣令初步查探之後未發現線索,他久慕欽差段大人威名,又知道欽差大人正在蘇州,因此派人前來急報,希望欽差大人能親赴常熟查案,烏大人命我轉呈常熟縣令胡青寫給欽差段大人的急信,請段大人定奪!”

    段飛把信拆開一看,拍案而起道:“好殘忍的兇手,王公公,看來我非得親自走一趟了……”

    段飛說走就走,通知楊慎後就開始準備起來,一副熱衷公事的樣子,楊慎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留在蘇州,段飛這個欽差當得輕鬆,沒有疑案或大案發生他就可以悠游自在到處玩耍,楊慎可沒那麼多空閒,他覺得蘇州府的治下問題多多,蘇州府從上到下對他陽奉陰違,他這個負責制約段飛的欽差來到蘇州之後反而沒有段飛混得好吃得開,真是個極大的諷刺。

    段飛與他私下談過,因此楊慎對段飛的行動也不好多做干預,現在更好了,段飛直接去了常熟縣,他卻脫身不得,想管也管不了。

    段飛這一次出行的隊伍浩浩蕩蕩,與來蘇州時不可同日而語,欽差儀仗帶了全套,護衛隊伍增加到了一千人,以華明為首的錦衣衛高手也增加了五人,達到了十人之數,這些人都是正德命讓華明在錦衣衛中親自挑選的,武功一流,忠心方面也沒有問題。

    一路引來無數圍觀,欽差儀仗在傍晚時分順利抵達常熟縣,縣令帶著縣丞等文官以及三班衙役出城來接,段飛進入常熟縣衙後並未多做停留,洗了把臉喝了杯茶便直奔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位於常熟縣北的虞山腳下,大片的農田中孤獨地矗立著十幾座泥瓦房兒,這便是虞山村了,一路上段飛向胡縣令詢問過案情,不過他卻說得糊裏糊塗,牛頭不對馬嘴,段飛簡直懷疑他有無去過現場。

    村長和裏甲早就在路頭等著了,一陣參拜見禮過後,段飛對那姓徐的老村長道:“劉村長,具體案情如何?昨晚可有人聽到或見到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劉村長身邊的年輕裏甲搶著答道:“昨天晚上村裏的狗叫了一夜,我幾次出來查看都沒有發現,直到今早天亮的時候,才聽到張家老二的尖叫聲,於是發現他們家發生了慘案……”

    “咦?不是說滅門慘案嗎?怎麼還活著一個?”石斌插嘴問道。

    劉村長歎息道:“張家老二沒死,不過……他本來就有些傻,經過昨晚一嚇,現在已經全傻了,連人都認不得了,到現在還沒吃一口飯,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常熟縣令胡青呵斥道:“沒死完就不能叫滅門,你這老頭,竟敢欺騙本官,欺騙大人,實在該死,回頭再找你算賬!”

    段飛淡然看了胡青一眼,他的信上還說已經查勘過現場,看樣子不過是滿嘴謊言而已,這蘇州府的官從上到下怎麼就沒見一個稍微正常點的呢?

    段飛那淡淡的一眼把胡青看得心驚膽戰,渾身頓時出了一層細汗,段飛並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產生如此效果,他收回目光,說道:“請村長帶我們去江家命案現場,蓉兒,你隨裏甲去把那沒死的找來,傻子?本官最會治的就是傻子了。”

    聽到他舊話重提,蘇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別的魔門弟子,蘇蓉早一劍刺過去了,可這個段飛……與他相處三個來月了,竟然有些下不了手……

    蘇蓉跟著那個裏甲去了,段飛他們來到了江家門前。

    段飛並沒有直接走入江家敞開大門的院子,而是站在門前向四周望去,只見江家的位置坐落在虞山村最偏僻處,距離虞山村其他村民的屋子都有一定距離,若是發生什麼事,虞山村其他人只怕根本就聽不到,當然,村子裏家家養狗,一隻狗叫全村狗叫,想聽不到也難。

    江家就養了一隻大黑狗,被村裏人拉開後還在朝段飛他們直叫,段飛疑惑地看了看那只大狗,說道:“石斌,過去看看,那狗身上可有傷痕?”

    石斌過去繞著那只狗轉了一圈,說道:“大人,這狗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段飛轉身問劉村長道:“老村長,你們對江家熟悉麼?他們家晚上一般栓不栓狗的?”

    劉村長道:“回大人的話,我們養狗就是為了防賊,哪有還拴著的道理,大家都是不栓的,今日大人們來查案,我們怕驚嚇到大人,這才把狗都栓起來了。”

    “哦,是不栓的……我看江家的狗很凶啊,昨晚兇手闖入屋裏,它應該第一時間就沖上去撕咬,兇手也要先處理掉它才能傷人,為何它竟然毫髮無傷?劉村長,你老實告訴我,昨夜狗真的叫了一夜?你們起來巡查的時候為何獨獨漏了江家?”

    劉村長一陣吱唔,胡縣令大喝道:“劉村長,你可知眼前的欽差大人是什麼來歷?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為官以來破案無數,你還是老實說吧,只要人不是你殺的,你有什麼好隱瞞的?”

    劉村長一個哆嗦,叫道:“我沒殺人,是……是小李子讓我說狗叫了一夜的。”

    “小李子?”段飛疑問道。

    “就是剛才那個裏甲,他姓李,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李子。”常熟縣的徐捕頭說道。

    段飛肅然道:“快派兩個人把他抓過來問話,倘若狗不叫,很可能就是內賊作案,這個小李子為何隱瞞欺騙本官?此人定是有重大嫌疑。”

    “大人,小李子已經帶著江老二跟……跟大人的師爺來了。”徐捕頭小聲地說道。

    大家都看得出來,不論那師爺是男是女,跟段大人的關係都很曖昧,聽到徐捕頭的話,段飛老臉根本不紅一下,順著他手指方向一看,只見蘇蓉和那年輕裏甲帶著一個瘦瘦弱弱、畏畏縮縮的十來歲小男孩正走過來。

    看到那男孩的模樣,段飛心中一動,大聲喝道:“蓉兒,給我將那裏甲抓過來,別讓他跑了!”

    蘇蓉雖然不明其意,但是卻毫不猶豫地伸手虛按在那裏甲的肩上,答道:“大人放心,他跑不了的。”

    小李子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哪里掙脫得開,呲牙咧嘴地被推到段飛面前,段飛瞪著他大喝道:“大膽狗才,竟敢欺騙本官,你可知罪!”

    小李子嚇得魂不附體,急忙說道:“大人,小人一向遵紀守法,實在不知犯了何罪,請大人明察!”

    段飛喝道:“還敢狡辯?你沒做虧心事為何要欺騙本官說昨夜狗叫了一整夜?你為了掩蓋行兇殺人的事實,這才編造的謊話吧!”

    小李子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他匍匐在地連連叩首,叫道:“大人,冤枉啊,大人,我昨晚不過是喝了點小酒,倒在田埂裏睡了一宿,沒有按例巡夜,今早便聽說江家發生了命案,這才謊言想瞞過去,大人,小人只是偷了點懶,實在沒有殺人啊!”

    段飛冷笑一聲,說道:“你承認騙了我就好,人是誰殺的還要等我看了現場再說……”

    段飛的目光從小李子身上移開,落到了一旁呆站著的那個男孩身上。

    從他瘦弱的身材上看大約十二三歲年紀,面目呆滯,毫無表情,雙手捏著衣服一角,很拘束地站在那裏,看起來果然很傻,不過看著他段飛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的感覺。

    段飛認真地看了他幾眼,問道:“劉村長,這個孩子全名叫什麼?他真是嚇傻的嗎?他原來的情況又怎麼樣?”

    劉村長答道:“回大人的話,他的全名叫江良,他在出事前就傻乎乎的,經常坐在田埂邊發呆,問他什麼他也不說話,剛來不久就跟村裏的孩子打了兩回架,所以大家都不怎麼喜歡他。”

    “哦?江家是最近才搬來的嗎?江良為什麼要和孩子們打架?”段飛問道。

    劉村長答道:“也不算近了,他們家是兩年前搬來的,江家的其他人倒也規矩,就是這個江良……他們為何打架我也說不上來,小孩子嘛……”

    小李子搶著答道:“大人,這個江良前次在我大哥家田裏幹壞事,把紮得整整齊齊的稻梗垛又踢又踩,弄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被我大侄子發現了才和他打起來的,他打不過我大侄子,竟然用嘴咬了我大侄子一口!若不是看在他爹江先生的份上,我絕不饒他!”

    劉村長解釋道:“大人,江良他爹是個秀才,他前年才搬過來的,在村裏辦了個學堂,免費教村裏的孩子們讀讀書認認字,因此大家都很感激他,他們一家除了這個江良外都是好人啊,可憐……”

    江良的目光似乎沒有焦點地凝固了,別人當面說他,他也絲毫不予理會,就像真傻了一般,段飛嗯地一聲,又看了江良一眼,說道:“好吧,我明白了,我們進去看看現場吧……”

    進入江家的院子後頓時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段飛從懷裏掏出一張白帕,遞給蘇蓉道:“蓉兒,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你拿去用吧。”

    蘇蓉鼻子微微一聳,嗅到了一股蘭花香氣,她隨手接過手帕捂住鼻子,率先走入屋裏。

    段飛微微一笑,從懷裏又拿出一張手帕,捂住鼻子後走入屋中,屋裏的血腥氣濃重得讓人發嘔,只見一具成年女屍赫然趴在從臥房通向大廳的門檻上,她的背上有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不過顯然致命傷並非來自這三刀,因為她的手臨死還捂著脖子,指縫中溢出的鮮血已經在地上鋪開方圓達一米的血泊……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8
第〇二一〇章 【滅絕人性】

    段飛回頭看了小李子和江良一眼,小李子一副不忍萃睹的樣子,而江良的雙眼依舊呆木,面無表情。

    楊森上前查看了一下,確鑿無疑地說道:“大人,這個女子死於脖子上的刀傷,雖然不是當場致命,但是血流過多,她爬到這裏時已經爬不動了,因失血過多而亡,她背後的三刀並未滲出多少鮮血,可見是在死後才被砍傷的。”

    劉村長一面搖頭一面旁介紹道:“她就是江良的娘親,我們都叫她江嬸子的,唉,她是個好人啊,死得真慘……”

    “死得更慘的是江先生和他家的老三,唉……”小李子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說什麼也不肯再向前挪步了。

    楊森向裏面看了一眼,說道:“大人,蘇姐姐,你們還是別進來了,這裏面的情形實在太慘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段飛也不例外,何況仔細查勘現場是辦案者都必須做到的,楊森固然可以相信,但是段飛還是得親眼看以看,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道:“什麼慘案我沒見過?蓉兒你們就不要進去了。”

    蘇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也好,反正我進去也幫不上忙,就在外邊等著,給大人做筆錄吧。”

    段飛微微頷首,跨過血泊與江氏的屍體,進入到江家的主臥室中,目光四下一掃,段飛的腸胃頓時翻滾起來,他用力捂緊了口鼻,雙目中釋放出令人心驚的寒意。

    慘,實在太慘了!

    屋子裏到處都是刺目的血色,甚至屋頂屋樑上都可以看到一道道被甩上去的血跡,粗略估計不下數十道,也就是說兇手揮刀至少數十次,中刀的人可想而知會是什麼下場。

    房間地上躺著一個身體扭曲、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屍體,他的身上、臉上、手上不知中了多少刀,幾乎刀刀見骨,那情形實在慘不忍睹,然而更慘的是床上,一團看不出原來模樣的碎肉顯得是那麼的可怖,楊森檢查了一陣後木然說道:“這應該就是江家的老三,一個還不到半歲的嬰兒……”

    華明隨著段飛走入屋中,看到此情此景他眉頭微微一皺,跟著進來的石斌、郭威四個聽了楊森的話後目光不禁向床上望去,看到那一團碎肉,石斌面色慘變,突然捂住嘴,向外沖去,然後哇地一聲吐到了大廳的牆根下。

    段飛強忍住腹中的不舒服感,目光挪到了別處,只見除了血跡外離門不遠處還有一處嘔吐痕跡,一股酒香雜在血腥氣與嘔吐物味道中傳入鼻翼,讓人感覺極其不爽。

    “李裏甲,這堆東西是你吐的嗎?”段飛喝問道。

    小李子在外面答道:“是的,大人,小人第一個來到現場,看到屋裏的慘狀,忍不住就吐了。”

    郭威、洪邦和蔣駿雖然忍住沒有吐出來,但是也已面青唇白,眉頭直皺強忍住了呼吸,段飛目光飛快地在屋裏掃視一番,對現場有了初步印象,他轉身道:“我們都出去吧,阿森,有什麼異狀就告訴我。”

    楊森答道:“嗯,可以開始填寫屍格了,這個男性屍體應該就是江家的主人,江玉藍了,他的手掌與臂上有多處格擋兇器受的傷,顯系曾與兇手搏鬥過,兇器是一把薄而快的刀,切肉就跟切豆腐似的,不過兇手的力氣似乎不足,以致無法切斷較粗的臂骨與肋骨……傷處多在胸腹以下,兇手應該比較矮……”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江良的身上,十二三歲的個頭,瘦瘦弱弱的身子,跟楊森嘴裏的兇手形象何其相似,不過大家實在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孩子,怎可能做出那麼兇殘的事來,死的可是他的父母、姐弟啊!

    段飛也向江良望去,聽到楊森的話之後他依舊一副呆木的樣子,簡直比賀盛他們受制於九針制神術時還要傻,這樣的一個傻小子,怎可能殺了全家,然後全身又乾乾淨淨,毫無一絲破綻呢?兇手應該是另有旁人吧?

    段飛這麼想,淳樸的村民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紛紛開始猜測,若是熟人作案,村子裏還有誰比較可疑呢?

    廳房裏有一些殘缺的血腳印和血滴延伸到另一間臥室,段飛順著血跡走去,掀開布簾一看,只見略顯昏暗的臥室中有兩張床鋪,江良的大姐,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姑娘,躺在自己的床前,臉上被砍了幾刀,尤其是她的眼睛,被切得碎了,致命傷應該是脖子上的一刀,看得出來她應該也做了一些抵抗,只不過還是沒能逃過兇手的屠刀。

    段飛觀察了一圈,轉身出來走到江良面前,問道:“江良,你昨晚都看到了什麼?你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江良的目光緩緩轉到了段飛臉上,終於有了焦距,不過也就是一刹那,他的兩眼又失去了焦點。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茫然答道:“昨晚?昨晚半夜我聽到響動,爬了起來,躲在屋角的箱子裏,姐姐比較笨,沒有躲起來,我在箱子裏躲了好久,直到聽到院子裏的公雞打鳴我才爬出來,看到家裏人都死了,我就出去找人,在路上碰到了裏甲李叔,他一進屋就吐了,我都沒吐……後來他們讓我去了村長家,我什麼也沒做,直到這個姐姐來找我,我就跟著來了。”

    屋子裏確實有個大箱子,段飛示意讓郭威去檢查一下,郭威走入屋子檢查了一番,出來之後向段飛點點頭,道:“大人,箱子裏確實有足夠空間,衣物上也有壓痕,江良說的應該不假。”

    段飛說道:“嗯,你們去查查有沒有撬門而入的痕跡,再查看一下房屋四周有無兇手逃逸時留下的血跡或腳印之類的痕跡,若是能找到兇器更好。”

    石斌等領命而去,段飛對村長道:“劉村長,請你把江良帶回去,回頭我過去還要詳細問一問經過。”

    村長帶著江良走了,楊森也已查勘過所有屍體,走出來道:“大人,現場沒有找到兇器,從傷痕上看,兇器應該是一把廚刀,很普通的菜刀。”

    “哦?菜刀?我們去廚房看看。”段飛帶著大家走出屋子,來到院子的另一邊,與柴房連著的廚房,常熟縣的衙役很快就把江家的院子包括廚房、柴房都搜索了一遍,向段飛回報道:“大人,我們在江家廚房中沒有找到菜刀,一把都沒有。”

    郭威也稟報道:“大人,沒有發現撬門而入的跡象,血跡從屋裏出來後到了院子裏就沒了,水井邊的地面很潮濕,似乎曾經沖過很多水,我們懷疑兇手殺人後就在院子裏清洗過。”

    楊森說道:“據我判斷,江家四人的死亡時間都很接近,案發時間大約在昨晚子時初,兇手有足夠的時間處理一切痕跡!”

    段飛點點頭,說道:“子時初……也就是晚上十一點,有些人夜生活才開始,不過這時候多數人都已經睡著了啊……”

    段飛的話讓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已經習慣了的人都直接忽略掉了,段飛回過神來,指著江家門牆邊的一塊空地,說道:“看到沒有?那裏好像少了樣東西,痕跡很明顯,我想原來應該有一塊石頭的,徐捕頭,派兩個人找些工具把江家的茅廁掏一掏,我懷疑兇器和血衣都被兇手裹上石頭沉到糞坑底下去了。”

    徐捕頭答應一聲,逐著有些不情願的衙役們走了,段飛在江家的院子裏又張望了一陣,終於說道:“好了,這裏沒什麼好看的了,我們去村長家。”

    離開江家後石斌疑惑地問道:“大人,你懷疑是江良殺的人嗎?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有那麼狠啊?”

    段飛答道:“我還沒有確定兇手是誰,你胡亂猜測什麼?誰說小孩子就不會殺人了?你知道日本人要怎麼獲得武士稱號嗎?他們那些習武的孩子不論武藝有多好,沒殺過人的都是不許被稱之為武士的,不積矽步無以千里,你們都知道倭寇兇殘,又怎知他們早在五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殺了人呢?積累幾十年的殺氣,所以才當著披靡啊!”

    石斌恍然道:“原來如此……大人知道的東西可真不少,難怪那些倭寇那麼凶呢……”

    段飛來到村長家,早有人通報,村長趕緊出來迎接,段飛讓村長安排了個小屋子做審訊室,微弱的燭光之下,段飛與江良對面而坐,常熟知縣坐在側後,蘇蓉、華明、石斌等將江良團團圍在當中。

    大家都得了段飛吩咐,沒人說話,段飛悠閒地喝著蘇蓉泡的茶,絲毫沒有要開始詢問的意思,江良從茫然中漸漸感覺到了一些壓力,他的目光漸漸聚焦在段飛臉上,手上,又移到別人臉上,身上,漸漸的神態有些焦躁起來。

    這時,徐捕頭興奮地來報道:“大人,我們掏空了江家的糞坑,找到了兇器和血衣,兇手可真狡猾,竟然把衣服裹著石頭丟到糞坑裏,若非段大人明察秋毫,還真找不到呢。”

    段飛嗯了一聲,見江良的神態有些慌張,他突然問道:“江良,你為什麼那麼恨自己的弟弟?”

    江良一陣慌亂,他還沒張口,段飛繼續說道:“不用說我也明白,弟弟出世後分薄了自己的寵愛,父母都不再關心自己,整天掛在嘴裏的都是弟弟,難怪你會仇視他。”

    江良漠然,段飛道:“你恨他,所以把他剁成肉醬,這我都理解,可是你為什麼連自己父母都不放過?甚至連平時疼你愛你的姐姐都殺了,你還割破了她的眼睛,這都是為什麼?”

    在旁聽審的劉村長忍不住想說話,但是還沒等他開口,江良已經抬起頭來,他的目光不再是茫然無焦距,而是冰雪一般無情,他淡淡地望著段飛,淡淡地說道:“我恨他們,我恨所有人,所以我殺了他們,把那個小肉球剁成了肉末,誰敢擋著我我就殺,殺,殺!”

    瘦小的身子,淡淡的神氣,說出來的卻是讓人心寒的話,他的目光就如冰劍一般刺向段飛的心臟,不過段飛卻並不怕他,兩人對視良久,段飛淡淡地說道:“我明白了,荀子說人性本惡,孟子說人性本善,看來他們都走了極端,有些人的確是天性涼薄的,你的父母生你養你,你不知感恩孝敬,反而因為一些小事仇視他們,到最後甚至下了殺手,江良啊江良,你真是名不副實啊!”

    江良淡淡地說道:“我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名字,三年前搬來這裏住的時候才改的,我爹早就對我不抱希望,卻硬要我改名江良,既然討厭我便讓我離開好了,他又怕我敗壞他的門風,硬要把我鎖在家裏,嘿嘿,他自命清高,還不是在三年前花錢買通官府,隱瞞了我第一次殺人的事?反正被你抓到,殺頭是免不了的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六歲的時候就殺過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傢伙,只不過那一次做得很乾淨,而且沒人懷疑我罷了。”

    聽到他的話,大家的心都有些寒,尤其是旁聽的虞山村的村民們,有人甚至喝問道:“小兔崽子,半年前蘇家的小芽子在河邊游泳淹死了,是不是你幹的!”

    江良冷冷的一眼瞥過去,說道:“若是我殺的我沒必要否認,但是不是我殺的你們也休想栽在我頭上,來到這破地方之後我已經很久沒動殺機了,知道為什麼嗎?”

    江良那一眼瞥得那村民背脊發涼,江良刷地一聲把衣扣撕開,露出了胸口遍佈的傷痕。

    不少人發出了驚呼,江良把衣服丟到一邊,緩緩轉了個身,他的背後也有許多傷痕,有的是木條抽的,有的卻是火烙的,還有很多傷痕根本認不出來歷,大家心中都湧起了疑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怎麼會受這麼多的傷?

    “這些傷……”江良緩緩坐回去,淡淡地說道:“有的是爹打的,有的是娘燒的,更多的是我自己弄的,他們因為我不聽話而打我,我則是為了控制心中的殺意故意弄傷自己,否則的話這村子裏一多半的小鬼早死在我手裏了,欺負我的人都該殺!”

    江良身上突然湧起的殺機讓段飛都暗暗一凜,其他人就更不消說了,虞山村的村民們都有些後怕起來,望著江良的目光中都湧起了一絲恐懼與敬畏。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8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2-17 23:53 編輯

第〇二一一章 【天生殺才】

江良似乎很享受他們那種恐懼的目光,但是他望向段飛的時候卻突然一愣,因為段飛可不會怕了這麼個天生有著反人類性格的小鬼。

面對江良驚訝的目光,段飛冷笑著用極其不屑地說道:「你不過才殺了幾個手無寸鐵的弱者,這有什麼好得意的?老子真刀真槍殺的倭寇都得按打算的。」

江良目露疑色,望著段飛不做聲,段飛冷笑道:「不相信?老子在揚州海安鎮破那個連環殺人案的時候正好碰到倭寇來攻城,娘的,那些倭寇每個都拿著四五尺長、鋒利無比的刀子,老子還不是照樣把他們一個個砍得七八段丟到城下喂狗?」

江良的懷疑變成了敬佩,因為他感覺得到段飛說話時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氣,殺過人的人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段飛為了繼續打擊這小鬼,又說道:「會殺人的可不止我一個,跟著我的人誰沒上過戰場?誰沒殺過人?你啊,還嫩著呢!告訴我,你為何要壓制自己的殺意,又為何突然爆發出來,將自己最親的爹娘和姐弟滿門都殺了?」

江良指著蘇蓉,說道:「她難道也殺過人?還有他,看到屍體都吐了,難道也殺過人嗎?」

他指的是石斌,石斌只覺臉上無光,氣得火冒三丈,刷地聲拔出刀來,指著江良喝道:「廢話,你要不要試試!反正就算殺了你大人也會為我開脫,就說你試圖拒捕,殺了便殺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良感覺得到他的怒氣和殺意,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了,你呢?」

蘇蓉衝他淡淡一笑,悠然說道:「姐姐殺人是不見血的……」

江良突然啊地一聲大叫,抱著肚子慘哼起來,蘇蓉笑吟吟地說道:「得罪了姐姐的人會死得不明不白,根本沒人知道是我下的手,你不覺得姐姐比你高明一百倍嗎?你這個小笨蛋,竟然還敢懷疑姐姐沒殺過人……」

大家看到江良抱著肚子在地上翻滾的樣子,再聽到蘇蓉那夾著得意的悠然聲調,無不暗暗膽寒,段飛說道:「行了,蓉兒,給他解了,回頭你想怎麼弄都行,別現在弄死了,我還有話要問他呢。」

蘇蓉答應一聲,攏在衣袖中的手輕輕一彈,一縷指風頓時解了江良被點的穴道,其實這種手法也不能持久,但是騙騙江良和旁邊這些無知村民已經足夠了。

江良緩過一口氣,望著蘇蓉嘆道:「若是早見到姐姐就好了,我一定會央求姐姐交我本事,然後暗暗地一個個把村子裡得罪過我的人都殺掉的。」

劉村長和李裡甲他們都哆嗦了一下,暗暗慶幸起來,段飛對江良喝道:「好了,現在你沒機會了,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克制自己的殺機?又為什麼突然忍不住殺了自己全家?」

江良老老實實地答道:「大人,我天生見不得血,見到血就忍不住想撕碎眼前的一切,他們都當我是怪胎,我爹自從發現我的怪異之後就教我說,人不是野獸,叫我不要被心中的惡魔所驅使,我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所以我努力克制自己,想做一個像爹爹那樣受人歡迎的人,不過半年前弟弟出世後一切都變了,爹爹對我開始變得很冷淡,因為弟弟是一個正常人……我感覺得到,爹爹要將我拋棄了……」

江良眼裡露出一絲悲傷,瞬間又變成了淡漠,他繼續說道:「昨天傍晚爹爹殺雞給娘補身體,看到雞血我忍不住又想殺人,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不過我害死忍不住乘爹爹不備到廚房喝了一口雞血,卻被爹爹發現了,他罵我不知悔改,罵我是教不變的野獸……」

江良撫摸著身上縱橫的新傷,淡淡地說道:「我恨我自己,但是我更恨他們!所以我要殺!殺了他們!半夜等他們都睡著的時候……我拿了把菜刀,悄悄摸到他們床邊……」

……

兇器與血衣俱在,江良的口供也都已錄好,他毫不在意地畫押簽字,被鎖起來押下去之前他還很遺憾地對段飛道:「大人,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在戰場上殺人不用償命,姐姐,我早些見到你就更好了……」

當他被帶遠去之後段飛才哼了一聲,說道:「早遇到她,你早就被她斬成七八段了!」

大家目光異樣地望過來,段飛感覺到稍微有異,忙對胡縣令、劉村長等解釋道:「在戰場上殺敵跟他這種殺人是不一樣的,我可沒有嗜血的本能,我天性是善良的,蓉兒是個嫉惡如仇的俠女,倘若早見到這個小惡人,豈不早一劍殺了?我說的沒錯啊。」

胡青輕咳一聲,說道:「大人,這個案子該怎麼判?下官還從未遇到過這麼小的殺人犯呢。」

段飛眉頭輕皺,問蘇蓉道:「蓉兒,你是我的師爺,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蘇蓉說道:「大人,依照江良所犯的罪行而言,判個凌遲都不算過分,不過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若是重判只怕會引來非議,據我觀察此人還不算不可救藥,他身上斑駁的傷痕便是明證,我建議判他徒刑千里,發配到北方邊境去服苦役去吧。」

段飛看了蘇蓉一眼,說道:「蓉兒,如此豈不是便宜了那小子?他可是殺了四個人啊,而且還是至親之人……」

蘇蓉微微一笑,道:「我看是大人你生了愛才之心才對,我不過是順著你的心意說的,他的命運如何還不是大人一言可決?」

段飛嘿嘿一笑,道:「愛才?這小鬼滿身兇厲之氣,我才沒那心思,不過……」

段飛轉身對胡青說道:「胡大人,本官師爺的意思胡大人若是覺得尚可的話……不妨就這麼辦吧。」

胡青連連點頭,說道:「蘇姑娘……哦不,蘇師爺的建議再好不過,下官明白的,下官明白的。」

段飛伸了個懶腰,說道:「今日從蘇州一路趕來,車馬勞頓甚是疲憊,這個案子既然已經破了,我們不妨回常熟縣休息休息,胡大人應該都安排妥當了吧?」

胡青確實早已安排妥當,倒是沒想到破案這麼快,他喜滋滋地說道:「是,是,下官早已安排好了,這裡的事留給徐捕頭處理就行,段大人,我們這就啟程返回常熟吧?」

段飛打著官腔道:「嗯,如此甚好,常熟可是個好地方,本官說不得要在常熟叨擾幾日,胡大人可有好的提議麼……?」

段飛在常熟呆著不走了,一開始常熟縣令胡青還很高興,把欽差大人招呼得無微不至,過了兩三天可就有些犯愁了,常熟畢竟是個小地方,拿得出手的好玩地方都已經玩遍,好吃的也都吃過了,欽差大人又不是一個人,他帶著一千多號人呢,再這麼呆下去,只怕整個常熟縣都要被吃窮了。

實在沒事幹了,段大欽差連小偷小摸的蟊賊犯案都當成大案重案來辦,把個常熟鬧得雞飛狗跳,平日愛鬧事的那些混混沒一個敢出門的,常熟縣的百姓對此倒是拍手稱快。

這天深夜,常熟縣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穿著黑色夜行衣,連腦袋和臉都全部罩在黑紗裡,唯獨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他身手敏捷地避開更夫和巡夜者,潛入了常熟縣衙的後衙內院,趴在屋簷上望了一陣,黑衣人輕飄飄地跳落下去,剛落到地上,眼前已出現一個人,華明手按刀把,低聲喝道:「你是誰?長江、長江?」

「不,我是黃河,黃河。」來人對上了段飛預設的暗號,華明心裡暗笑段大欽差的古怪口令,朝那人點點頭,說道:「進來吧,大人等你們的消息好幾天了。」

那人大步向前走去,華明讓開一步,那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側臉對華明道:「我是故意讓你發現的。」

華明微微一笑,道:「華山派的踏雪翻雲輕功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踩到正堂屋簷上那隻獬豸滑了一下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你了。」

黑衣人腳下一緩,目中精光一閃,並沒有反唇相譏,看樣子他輸了一著,他來到書房前,輕輕敲了敲門,低聲喚道:「段大人,是我。」

段飛正在書房裡無聊地練字看書,聞聲喜道:「快進來。」

黑衣人進屋後小心地反手關上房門,轉身的時候已拽下黑色頭套,上前幾步向段飛跪下抱拳稟道:「大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是大師兄讓我帶給你的東西。」

來人正是岳氏兄弟的老二岳玉麟,他站起來後雙手捧著個包裹放到了書桌上。

段飛又驚又喜地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們是兄弟,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是賀大哥讓你這樣做的嗎?真是的,賀大哥那死腦筋,雖然說我救了你們,但是你們在海安鎮的時候救了我可不止一次啊。」

岳玉麟呵呵笑道:「那是不一樣的,大人,你別說了,習慣了就好,這樣其實也蠻好的,大人不是一般人,我們能在大人手下做事已經是天大的福澤了,大人,你還是先看看大師兄給你的東西吧。」

「真是死腦筋。」段飛無奈地搖搖頭,打開包裹,只見裡面最上是幾張信箋,底下卻是一疊厚厚的狀紙。

段飛先看賀盛寫的信,作為華山派的大弟子,賀盛不但識文通墨,毛筆字寫得都比段飛的好,真是讓段飛汗顏,難怪當朝的那些官兒瞧不起他呢,連岳氏兄弟苦練武功之餘也沒有忘記讀書認字,他們三人允文允武,比起只有一身蠻力的石斌、郭威等幾個要有用得多。

賀盛信中詳細說明了這幾日他們暗中查訪的經過,以及做出的安排,看完他的信,段飛喜形於色地說道:「你們三人做得很好,我估到你會來,所以特意給你準備了這個,打開看看吧……華明,派個人去通知胡知府,安排一下,我們明日啟程返回蘇州!」

岳玉麟疑惑地展開段飛丟給他的一隻紙包,只見紙包中儘是一粒粒黃橙橙的大顆而且飽滿的葡萄乾!

岳玉麟頓時喜道:「謝謝飛哥。」

段飛向他點點頭,開始看那些狀紙,同時問道:「吃過晚膳了嗎?要不要叫廚房給你弄點好吃的?」

「不用,飛哥你忙吧,我這裡還有從蘇州帶回來的蔥油餅兒,湊合著吃就行了。」

段飛沒有搭話,他已經沉浸在那一張張含冤泣血的狀紙中……

清晨,一切準備停當,段飛突然思索了一下,決定去監牢中探視一下那個小小兇手。

沒有人知道段飛為什麼要去看他,段飛也不要人陪同,當段飛彎腰進入牢房時,縮在角落裡的江良驚訝地望過來,段飛深深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低聲說道:「江良,你是一個天生殺才,你不是羨慕我們能上疆場,堂堂正正地殺人麼?給我好好活著,說不定本官將來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9
第〇二一二章 【攔轎喊冤】

    天剛朦朦亮的時候,欽差一行就已經離開縣衙,開始上路了,常熟知縣胡青等送出縣城外,望著漸行漸遠的欽差隊伍,總算松了口氣,雖然一開始欽差大人對自己不太待見,不過這幾日招呼周到,剛才欽差大人臨走前還勉勵了幾句,看樣子給欽差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自己在王公公與欽差大人之間如魚得水,今後還怕朝中無人升官難嗎?

    在胡青沾沾自喜中,段飛一行慢悠悠地向蘇州進發,一點都沒有急著趕路的樣子。

    同樣一條路,那天緊趕慢趕只用了半個時辰,今日竟然走了兩個時辰之久,從卯時中走到了巳時中,終於遠遠地看到了蘇州城北的十裏長亭,與平日不同的是,長亭內外竟然黑壓壓的全是人,明晃晃的玄黃天子龍旗格外醒目,竟然是欽差副使楊慎協蘇州府的百官出城十裏前來迎接!

    段飛一副受寵若驚的神色與楊慎和蘇州府的官員們見了面,王堂也親自前來迎接,只不過大家在秋老虎的陽光下幹等段飛一個上午,不免都有些身心疲憊,稍事寒暄之後便匯作一處,向蘇州城返回。

    “楊大人,怎敢勞動您親自出城迎接,真是讓段某受寵若驚啊!”段飛請楊慎坐到自己的八驥大車裏,再次表達自己深切的感激。

    楊慎哼了一聲,放下蘇蓉奉上的涼茶,說道:“段大人,我聽說常熟的那個案子你早就結了,你倒是逍遙自在,在常熟呆著不回來了,我在蘇州差點忙死、氣死,周安那個案子已經批下來了,周安無罪釋放,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這就要看楊大人打算怎麼辦了,段飛只有查案之權,其他的事段飛不敢逾越。”

    楊慎哼了一聲,說道:“退一步海闊天空,與鎮守太監王堂勾結謀一己之私,段大人,難道這就是你以退為進之計?”

    段飛啞然失笑,道:“楊大人不要輕易下結論,段某這個小欽差查查那些無關緊要的小案很方便,若是涉及官員,這欽差的帽子恐怕就沒那麼好使了,這方面卻是楊大人的強項,我倒是很好奇,段飛離開應天當日曾與楊大人深談,並將差不多一尺厚的資料交給楊大人過目,不知道楊大人做出了什麼決斷?”

    楊慎盯著段飛看了一陣,說道:“原來段大人是擔心我掣肘你,我索性挑明瞭說吧,我已上書請皇上聖裁,魏達先與薛澤等人也就是掉腦袋與丟官的區別而已,不過我建議皇上等蘇州有了明確結果時再處置他們,以免打草驚蛇,本官在去應天之前便已經來過蘇州,對蘇州的官場並非一點都不瞭解,我也很想抓王堂,想肅清蘇州官場,可惜王堂他們防我甚嚴,這幾日我竟然抓不到他們一絲破綻!”

    段飛微笑道:“現在楊大人應該瞭解我為何要與王堂交好,又為何要借機避到常熟玩了幾天吧?”

    楊慎是個極聰明的人,他頓時醒悟道:“原來段大人以退為進是這個意思,莫非你暗中派人繼續留在蘇州調查?可是段大人身邊就那幾個人,連我都瞭如指掌,怎麼可能瞞過王堂他們?”

    段飛笑道:“這個楊大人就不必擔心了,本官自有辦法將王堂他們的惡行惡跡調查得水落石出,現在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進城之後楊大人等著看我出招吧,楊大人若有興趣,不妨與我同唱一台戲,我扮的是白臉,楊大人不妨繼續扮黑臉吧。”

    楊慎緩緩點頭,說道:“既然段大人胸有成竹,楊某樂於奉陪!只盼段大人莫要辜負了皇恩,莫要辜負了我爹的期望……”

    “嗯?楊大學士對我有何期望?”段飛驚訝地追問道。

    楊慎望著段飛,淡淡地說道:“我爹一直阻礙段大人的仕途,只不過是擔心朝中再次出現劉瑾、錢氆、江彬之流,蠱惑皇上禍害天下罷了,其中並無私心,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倘若段大人又有才學又無私心,肯為天下百姓某福,為大明江山謀利,我們父子就算為段大人結草銜環、前驅用力又有何懼?”

    段飛肅然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楊慎一拜,說道:“楊大學士高義,段飛受教了,段飛不敢說自己絕不會以權謀私,但是段飛所作的一切都是以輔佐皇上、振興大明、造福百姓為基礎的,窮則獨善己身達則兼濟天下,段飛之心蒼天可鑒!”

    楊慎聽了他的話之後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傢伙說的還真夠坦白,若是換個人應該會說出一番更加慷慨激昂的話吧?他苦笑道:“好個窮則獨善己身達則兼濟天下,現在段大人應該不算窮了吧?我倒要看看段大人如何兼濟這蘇州一府的百姓,只要不違禮法,用些手段也無傷大雅,楊某無不盡力配合!”

    段飛欣然道:“好,就讓我與楊大人聯手在這蘇州城中掀起一場狂風暴雨,摧枯拉朽般摧毀王堂等在蘇州建立的頑固勢力吧!”

    ‘叩叩……’隨著車壁被敲響的聲音,華明的語聲傳來道:“兩位大人說話小聲些,小心隔牆有耳啊。”

    段飛與楊慎相視一笑,段飛從衣袖中掏出一疊狀紙遞給楊慎,說道:“我的人已經發動,就算他們現在發現也已經遲了,楊大人可以先看看這些,當能明白最近我並沒有懈怠公務。”

    楊慎接過狀紙認真翻閱起來,沒看幾個字神色就為之一變,越看越是惱怒,若非段飛小聲安撫,他早已拍案而起,喝令手下錦衣衛立刻將王堂與烏有策等一干官員全部抓起來了。

    “大人,我們就要進城了。”蘇蓉在車外對段飛說道,這是約好的暗號,聽到她的話,段飛吸了口氣,做好準備,然後對楊慎道:“楊大人,那話兒要來了,這些狀紙還是留待回頭再看吧,記住我與王堂交好,因此扮的是白臉,大人一心要查處他們,扮的是黑臉,別搞錯了。”

    楊慎點點頭,把狀紙交還給段飛,靜靜地等待著……

    咕嚕嚕……

    馬車的車輪從泥地滾上石板路,前方傳來恭迎欽差的聲音,欽差車駕緩緩駛入蘇州城中。

    沒走多遠,段飛突覺馬車一頓,停了下來,他與楊慎對望一眼,喝道:“怎麼回事?為什麼車子停下了?”

    華明的聲音高聲答道:“大人,不知為何前方有些混亂,我派兩個弟兄到前面看看。”

    不等他派人去前面查問,路邊突然跪下十幾個人,雙手捧著狀紙,幾乎同時哭喊道:“欽差大人,草民有天大冤情,請大人為我申冤啊!”

    更多的人跪了下來,異口同聲地大叫道:“欽差大人,請為我們申冤啊!”

    這便是段飛讓賀盛他們安排的一場攔轎喊冤的好戲了,幾十人圍著欽差車隊一起喊冤,聲震瓦宇,效果果然非同凡響。

    聽到有人喊冤,隨在欽差車隊後的王堂、烏有策等人頓時神色大變,他們最擔心的便是這麼一出,沒想到就在以為已經萬無一失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了,那些安排好沿街歡呼的人呢?那些防止生面人靠近喊冤的地痞無賴呢?他們怎麼全都不見了?

    段飛掀開厚厚的車簾,站在車門前,望著路邊跪著喊冤的人,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有何冤情儘管去知府衙門擊鼓鳴冤去,為何擋住本官車駕?華明,把他們通通趕開了。”

    “且慢。”楊慎掀簾出來,說道:“段大人,本朝太祖有令,攔轎喊冤,官員必接,否則當瀆職論罪,如此多的人攔轎喊冤,只怕案情非同小可,段大人不會不敢接吧?”

    兩人的神態都不太好,就好像剛吵過一場似的,王堂與烏有策等人正好趕來看到了這一幕,只見段飛緊皺眉頭,拂袖道:“豈有此理,華明,把狀紙收了,把這些人都給我鎖起來,帶回府衙看管起來,本官趕了半天路,有些乏了,休息好之後再升堂審案。”

    “是,下官明白。”華明領命而去,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將狀紙收了,然後把那些男女老少都有的喊冤者全綁住手串成一串,就要押送蘇州府衙。

    楊慎喝道:“且慢!蘇州知府烏大人何在?”

    烏有策急忙上前道:“下官在此,楊大人有何吩咐?”

    楊慎道:“這些人本官都交給你了,倘若誰出了差池,小心我拿你問罪!楊達,你帶兩個人跟著他們,給我盯緊點。”

    楊府家丁楊達受命點了兩個隨從跟著去了,烏有策與王堂互望一眼,王堂眉頭一皺,搖了搖頭,他轉身回到自己車上,他的車上還坐著一個人,冷漠地說道:“情況有些不對,段飛才回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顯然有人暗中在壞公公的事,這些人究竟是楊慎安排的還是段飛安排的呢?王公公,你可要小心啊。”

    王堂惡狠狠地說道:“我看多半是楊慎安排的,段飛的底細我很清楚,他身邊的人我都盯得很緊,連他那個趕來蘇州辦貨的外管家我都賄賂了筆銀子送走了,他根本不可能在蘇州安排出這麼大的動靜,而且段飛這個人欺軟怕硬,剛才看到喊冤的人這麼大陣仗,他就知道肯定不好惹,所以有些退縮,若是平常案子,只怕他早屁顛屁顛地接下來了,倒是楊慎那傢伙家學淵源,保不准還有什麼人在暗中為他做事,我實在有些失算。”

    那人道:“王公公分析的是,不過對那段飛也不可掉以輕心,我總覺得此人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王堂輕蔑地說道:“段飛不過是一個運氣特別好的無賴而已,這種人最好對付,不過此人在辦案上倒是真有些本事,周家的那個案子給他做得滴水不漏,誰能想到時隔三年經過無數次洗刷之後,地上的血跡依然能夠顯現呢?”

    那人淡然道:“雖然我不知道段飛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很顯然,這不過是一種新奇的障眼法罷了,他想如此結案,因此故意做成了這個樣子。”

    王堂道:“若真是他假造的血跡,豈不是更說明他不想與我為敵?否則當日他把周家弄成令一番模樣,我們看不破他的手段,也拿他沒有辦法,他就可以繼續追查那個案子了。”

    那人淡淡地說道:“或許吧,我沒有證據,只是隱然覺得此人是個禍害,也不知為什麼,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出手殺他。”

    王堂驚道:“萬萬不可!此人從前沒有殺掉,現在可不能殺了,除非他離開蘇州,再也與本公無關,不過……假若他真的可以收買,就如江彬、錢氆當年……還不如留著他小命為好。”

    “只怕養虎為患啊……也罷,我還控制得住自己,公公請放心,我不會輕易出手的。”他心中卻暗暗想道:“近幾年來修煉一直沒有進展,此人或許便是我的魔障,我越想殺他就越不能殺他,今後不見他就是……”

    王堂想了想,說道:“不行,我得悄悄去欽差行轅走一趟,拼著再花上幾十萬兩銀子,也要保住蘇州府這批官兒,他們一倒,說不定還要連累了我呢。”

    那人拱拱手,說道:“公公高明,公公掌著蘇杭織造,上品的絲綢出海一趟就能換回一船白花花的銀子,能花點小錢買通欽差最好不過,或許我真的是多慮了。”

    ……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7:29
第〇二一三章 【星火燎原】

    段飛回到欽差行轅,才擦把臉喝了碗茶水,就聽石斌稟報說王公公來了,他請王公公到書房,王堂才跨入書房,見到段飛便搶上一步抱拳施禮道:“段大人,卑下身負蘇州上下官員的重托,請段大人手下留情啊!”

    段飛微笑道:“王公公不必客氣,你說的是那些攔轎喊冤的人吧?狀紙我已粗略看了一下,告蘇州上下官員的不多,倒是告公公以權謀私、走私販私以及貴侄王世勇欺淩百姓、行兇霸道的比較多哦。”

    王堂背上頓時沁出一身冷汗,他剛才聽烏有策來報,說告狀的都是本地刁民,告的也都是蘇州府的官兒,其中有少量牽涉到王世勇的,他這才信心十足地帶上銀票準備收買段飛,沒想到段飛第一句話就把他打蒙了。

    段飛安慰道:“王公公不必緊張,王公公鎮守一方,為朝廷辦事,得罪人是難免的,本官豈會因為幾個刁民的狀紙便懷疑公公呢?只不過……似乎楊欽差對這些刁民挺在意的,他身負監督本官執法辦案之權,我想替公公遮掩也難啊。”

    王堂腦筋靈活起來,他望著段飛,試探著說道:“段大人的意思是……”

    段飛微微一笑,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本官最擅長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了,周安的案子擺明是有人快速連刺周登兩刀,因為事先已用點穴之類的方法制住周登血脈,以致流血不多,周登才堅持到了周安趕回,也因為點穴的緣故,血跡沒有噴灑得到處都是,周登明白自己必死無疑,為了保住妻兒,他狠下心來污蔑周安,藏在暗處之人這才解開他受制穴道,鮮血頓時噴得周安滿身滿臉,我說的沒錯吧?王公公,這個案子要破其實不難,我只是不想與王公公為敵而已,不知道王公公信不信得過我呢?”

    王堂是知道這個案子細節的,聽到段飛說得一點不差,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聽完段飛的話之後他不禁連聲道:“我信,我信,若段大人要拿我問罪早就拿了,我自然信得過段大人,段大人,這裏有四十萬兩銀票,是卑下與蘇州府上下官員供奉給段大人的,請段大人多加維護我等,今後段大人若有差遣,我等肝腦塗地也要為段大人分憂!”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段飛與公公一見如故,公公這麼客氣做什麼?大家同氣連枝,相互照應才是道理嘛,哈哈……”

    看到段飛爽快地收了錢,王堂這才松了口氣,他諂媚地笑道:“段大人說的是,今後段大人有何差遣儘管吩咐,卑下及蘇州府的上下官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段飛正要說話,冷不防書房外石斌大喝一聲道:“大人,欽差副使楊大人求見!”

    段飛說道:“楊大人?他怎麼來了?就說本官正在休息,明日再見他。”

    石斌苦笑道:“不行啊,大人,楊大人怒氣衝衝地進來,沒人敢攔他,噢,楊大人,你怎麼這麼快……大人,楊大人已經來到花園口了。”

    王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行蹤暴露,楊慎來抓行賄的現行了,他腦袋一暈,慌了手腳,段飛倒是比較冷靜,他一指書房一側的屏風,王堂頓時會意,急忙窩著身子快步躲到了屏風後。

    他剛躲好,就聽見楊慎的聲音在書房外很不客氣地凜然道:“段大人,我知道你在裏面,我有話要問你!”

    段飛收好銀票,咳了一聲,道:“楊大人請進,段某剛坐下來,想休息一下,沒想到楊大人來得這麼快……”

    楊慎重重地推門而入,怒道:“你在常熟休息得還不夠麼?打算休息到幾時才準備過問今天接的那些案子?本官負有監督職責,你若不開審,我便要替你審了!”

    王堂在屏風後聽得那個恨啊,段飛樂呵呵呵地說道:“楊大人不要著急,本官趕了一早晨的路,歇歇腳喝口水,吃過午膳看過案卷後才能升堂嘛。”

    楊慎冷笑道:“段大人莫非還準備去快活樓吃頓山海大宴,再讓快活樓的女子為大人按摩一番麼?段大人去過那快活樓幾次了,可知那快活樓是誰開的嗎?”

    段飛沉聲道:“楊大人,請注意你的言辭,你雖然有監督本官辦案之責,但是無權對本官的私生活指手畫腳,楊大人請回吧,午膳過後我自會去蘇州府衙升堂辦案,楊大人若是不放心,屆時不妨去旁聽一下。”

    “好,好,好!……楊某在蘇州府衙恭候段大人大駕!告辭!”楊慎怒氣衝衝地走了。

    王堂等了一會也不見段飛喚他出來,從屏風背後伸出腦袋瞅了瞅,這才走了出來,憤然道:“段大人,這個楊慎實在是太囂張了!日後卑下定連同蘇州府上下官員一起彈劾他!”

    段飛皺著眉頭道:“此人平時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他手裏說不定還有什麼證據,不可小視啊,王公公,不瞞你說,這個案子我覺得有些棘手了。”

    王堂暗叫不妙,難道這小子才收了錢就要反悔?他忙說道:“段大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段飛點點頭,說道:“王公公請放心,本官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盟友的,楊慎的欽差身份不過是朝堂之爭中平衡的產物,王公公你覺得皇上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呢?嘿嘿……”

    段飛掏出銀票又數起來,王堂見他一臉貪婪的模樣,頓時欣然大笑起來。

    段飛笑了幾聲之後正色道:“王公公,本官可以替你擔了這個干係,不過……”

    “我明白,段大人放心,這個孝敬是不會少的。”王堂拍著胸脯保證道。

    段飛一愣,說道:“王公公,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這個楊慎手裏很可能有些無法回避的證據,為了保險起見,王公公必須給我提供一個替罪羊,實在不行的時候就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這個人身份不能太低,否則根本不可信,王公公心中可有比較好的人選?”

    王堂思索起來,這個提議倒是比較切實可行的,段飛有此提議,也就是說他確實是在考慮幫助自己,蘇州府官員中誰比較合適呢?

    段飛說道:“王公公不忙急著想,還是先與我一起研究下這些狀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聯手起來,還怕那楊升庵嗎?”

    升庵是楊慎的字,從段飛的語氣中王堂突然抓到了一點靈感,結合楊慎剛才對段飛說的話,他突然恍然大悟,原來被楊慎威脅到的人不僅僅是他王堂以及蘇州的官員們啊。

    段飛送走王堂之後來到一處偏院,楊慎正在裏面等他,見段飛進來,楊慎劈頭便道:“段大人,那王堂可是信了?”

    段飛笑道:“連我都不敢相信能夠獲得楊大人的諒解,何況王堂呢?他現在已經完全信任我,回去搜羅證據,準備把所有罪責都推到別人身上呢。”

    楊慎輕歎一聲,然後精神一振,說道:“段大人接下來有何安排?”

    段飛雙眼神光熠熠地望著楊慎,說道:“楊大人當知涉案官員甚多,若是準備一網打盡……楊大人心中有幾分把握?楊大人手裏又有多少頂替的人選?”

    楊慎苦笑起來,說道:“原來段大人也考慮到這些問題了,我的想法是抓大放小,王堂和陳表、韓明是非抓不可的,其他人倒是可以暫放一放。”

    段飛搖搖頭,說道:“我倒是覺得可以暫時放過陳表一馬,浙江不能無人主持大局,而陳表此人雖然與王堂沆瀣一氣,卻沒有犯下多少大惡,至多也就貪了一點,留著他可以穩定浙江大局,倒是蘇州知府烏有策不能放過,正是他的縱容,王堂與王世勇伯侄才能夠……”

    楊慎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段大人,先別考慮抓誰放誰,王堂等人在蘇州根深蒂固,只怕連蘇州衛上下都被他收買了,就憑我們手裏兩千來人,只怕還不夠填人家的肚子,莫要打虎不成反被虎傷了。”

    段飛微微一笑,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交給楊慎,說道:“這是王守仁王大人命人快馬送來給我的,楊大人看了就會明白。”

    楊慎接過信後仔細一看,神態頓時輕鬆了許多,他欣然將信還給段飛,說道:“原來如此,王大人算無遺策,對段大人還真是關懷備至啊!”

    這種事沒什麼好解釋的,段飛岔開話題道:“楊大人,下午升堂之後還需楊大人配合著拖延下時間。”

    “沒問題。”楊慎說道:“不過,我覺得陳表此人還是不能放過,他身為浙江布政使,有不可推卸之責……”

    段飛與楊慎就該留誰該抓誰,仔細商量起來……

    下午未時中,兩位欽差一前一後乘著八抬大轎向蘇州府衙而去,在蘇州府衙門口外突然遇阻停轎,段飛正打算掀簾看看,只聽前方震耳欲聾地有無數人異口同聲叫道:“欽差大人,請為我們做主啊!”

    段飛給嚇了一跳,忙掀簾一看,只見府衙門前跪滿了百姓,他們人人手捧狀紙,成千上萬人跪在地上,將衙門口圍得水泄不通,那場面著實讓人震撼。

    段飛走出轎子,那些百姓看到轎子裏有穿官服的人出來,更大聲地叫道:“欽差大人!鎮守太監王堂私自徵稅一倍,蘇州官員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縱容惡徒殘害百姓,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段飛張目四下望去,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禁動容,華明靠近過來,小聲問道:“大人,這也是事先的安排?現在我該怎麼做?”

    段飛道:“不,這是百姓們自發的,蘇州百姓受壓迫太久了,我們早些時候點燃了一顆火種,現在,大火已經開始燎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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