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噩盡島‧一 作者:莫仁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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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王 2011-2-1 14:42: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2245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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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第十章 別拋下我

  怎麼可能?這可是澳洲!只因為是張東方臉孔吧?沈洛年湊近換個角度看了看,卻剛好擋住了月光,反而看不明白,他連忙側頭讓月光再度映上少女面孔,仔細再看……媽的,好像真的認識,這人難道是……可是又好像不對……

  而這麼讓月光閃了兩閃,女子似乎感覺到異常,她微微瞇開眼睛,恰好面對面看到沈洛年在月光下的臉龐,沈洛年暗叫糟糕,正想掩住她嘴,殺了再說,卻見她迷惘中露出一抹甜笑輕喊:「洛年?」一面伸手把沈洛年往下一拉,兩人已吻在一起。

  這誰啊?我跟你有這種交情嗎?沈洛年吃了一驚,一下子不好下殺手,那女子一雙白皙的腿已纏上腰來,輕飄飄的沈洛年一個不穩,摔在女子身上,兩人唇舌接觸,身軀相擁,沈洛年雖然對女子不易動心,但身體機能既然正常,被碰觸依然會有感覺,當下頗有點頭昏腦脹,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女子吻著吻著,那股熱情不知被什麼東西澆熄,突然停了下來……她驀然一把推開沈洛年,驚慌地說:「你是誰?」一面身子縮著坐起,用薄被掩住了自己的胸腿。

  你不是認識我嗎?沈洛年一呆,那女子仔細看了看沈洛年的臉孔也是一愣,驚駭地掩嘴說:「真是洛年?我以為是……夢……」

  這女人夢到自己的時候都這麼狂野嗎?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說:「你……你是……」媽的,糟糕,想不起來這女人的名字。

  「什麼事?」「幹嘛啊?」「誰跑進來了?」

  剛那兩聲一喊,其他女子紛紛驚醒,一個看似四十餘歲的女子怒沖沖地點起懸掛的油燈,望過這面說:「我們警告過很多次,不准……咦?是……你是洛年小弟嗎?」

  「真是洛年?」緊跟著好幾個女子都叫了起來,詫異地湊了過來。

  沈洛年望著點燈那女子,張大嘴說:「你……是……」

  「認不出來了嗎?」那女子摸摸臉苦笑說:「『仙化』的效果消失之後,老得快了點。」

  「你真是……馮鴦大姊?」沈洛年總算叫出了名字,他四面一望,忍不住說:「小露也在這兒嗎?」

  「開口就是小露,其他人都忘了嗎?」另外一個看似三十來歲的女子笑著白了沈洛年一眼。

  這人名字真的也忘了,沈洛年結巴地說:「你們……怎會在這兒……」

  另有一個二十來歲的細腰長腿女子,目光望著最先那名年輕女子,似笑非笑地說:「小紅,你剛和洛年幹了什麼?我好像有看到一點。」

  對了……小紅……沈洛年想起來了,剛剛抱著自己的叫小紅,好像叫羅紅?

  小紅似乎也還沒從驚訝復原,她紅著臉,詫異地說:「小珠……我以為是夢啦!後來才感覺好像太真實了……」

  「你不是和那個誰正在交往嗎?」另一名比小珠還年長的女子驚訝地叫:「就算是夢,好像也……」

  羅紅一愣,神色透出慌急說:「這是作夢!作夢不算啦……不准說出去。」

  「夠了、夠了。」馮鴦一揮手止住眾人的吵鬧,一面對其他不知道狀況的女子道歉,這才回頭對沈洛年說:「洛年小弟,我們到外面談吧。」

  這五名女子,正是當初在噩盡島上,和沈洛年有過一段交情的酖族女巫,後來沈洛年把她們送回雲南,並學會最基本的影蠱之術、得到雲南品種的糞金龜影妖。

  五人分別是馮鴦、洪萱、洪綠、昌珠與羅紅,當初噩盡島護衛沈洛年的六名女巫中,只有最小的艾露不在其中,而五人此時不知為何都已失去了氣息,連當初那總讓人感到歡喜的樂和之氣,似乎也已經消失了。

  六人這時坐在只剩餘溫的營火旁交談起來,沈洛年這才知道,當初四二九大劫過後,麒麟,也就是塔雅·藍多神化出原形,施術抵禦了輻射的侵襲,帶著九名女巫與倖存的酖族人往南遷,眾人心慈,見人便救,妖怪看到麒麟與女巫又無法產生敵意,這麼一路經過緬甸、泰國,路上帶著的難民也越來越多,在麒麟保護下,大批船隻出海,航行過蘇門答臘、爪哇沿海,最後經過新幾內亞南端,繞過約克角,從庫克鎮上岸。

  船隊這時已經聚集了近萬人,而這兒原住民聚落本就過著較原始的農耕生活,大劫後存活的人數也特別的多,單是約克角半島北區的原住民和遊客,也有近萬人倖存,加上這批新難民,現在大都在庫克鎮附近定居。

  「為什麼麒麟……為什麼塔雅·藍多神要帶你們走這麼遠?」沈洛年問。

  「神說這塊大陸土地遼闊而獨立,大部分妖族對人和善,很少與其他地方的妖族衝突,一些具侵略性的妖族也很少到這來,可以安心住下,尤其是這地區的鶴鴕族,和人類關係最好。」馮鴦歎口氣說:「沒想到才住不到幾個月,就有不講理的妖怪從北邊來攻打。」

  「呃。」沈洛年一時不敢說自己是牛頭人那方的,頗有點不知所措。

  「洛年小弟你怎會找來的?來找小露的嗎?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還有……」馮鴦一笑說:「怎會和小紅抱在一起了?」

  「鴦姊。」羅紅紅著臉說:「我是不小心的,別這樣啦。」

  長腿的昌珠和羅紅歲數較近,一向交好,不忍見她害臊,開口說:「哎呀,那時我和小紅還差點去夜襲洛年呢,難免嘛,當初只有洛年當我們是女人……我也常幻想和洛年那個啊,久了難免習慣……你們知道的嘛?哦?」

  但這番話說過去,倒是害得每個人都說不出話來,看來都有點心虛。

  當初受限於女巫的規矩,眾人中只有馮鴦可以開口,除艾露之外,都沒機會和其他幾人說話,沒想到這位小珠姊說起話來如此豪放……沈洛年有點尷尬,不想在這上面討論,岔開說:「你們剛剛說『仙化』效果已經消失?所以現在不算女巫了?」

  五女對看一眼,馮鴦點點頭微笑說:「因為女巫的工作已經結束,神到此處之後,問我們的意願……要成為普通人的,她就收回『微靈仙化』的能力,希望保留著能力的人,她可以讓我們『全靈仙化』,然後幫她一點忙。」

  所以其他四個人全靈仙化了嗎?沈洛年說:「協助她做什麼?」

  「神說要以光靈之術,到處去消除毀滅性的光……」馮鴦說:「我們也不是很明白這話的意思。」

  除掉輻射的影響嗎?原來麒麟是和光靈立約?這可少見,沈洛年說:「逸姊、小露她們就去了?」

  「其實大家都想留下,過看看普通人的生活,也想試著……和普通人來往看看……」馮鴦說到這有點不好意思,頓了頓才接著說:「但因為仙化效果消失之後,我們老化速度會比一般人快一點,數年後,會越來越接近原先的歲數,逸姊她們若失去仙化之體,恐怕壽命就剩下不多了……」

  正常女子總會希望能和心愛的人度過一生吧?毛逸她們年紀太大,只好放棄這種可能……沈洛年想了想說:「那小露……她不覺得可惜嗎?」

  馮鴦開口說:「我們也是有勸她……可是……」說到這,馮鴦又停了下來,似乎猶疑著不知該不該說。

  可是什麼?沈洛年看氣味不妙,也頗有點不知該不該問。

  昌珠見沒人開口,突然插口說:「洛年,你那時……不是想藉著咒誓之術找懷真小姐嗎?找到了嗎?」

  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沈洛年一怔說:「找到了。」

  昌珠目光一轉說:「那……懷真小姐現在在哪兒?」

  這時該怎麼回答?沈洛年遲疑了一下才說:「她離開了。」

  眾人一聽,都愣住了,羅紅插口說:「不是可以藉著咒誓找她嗎?」

  想到不知多久才能見到懷真,沈洛年心情就不大好,而且這和現在的事情也沒關係,他皺眉搖頭說:「別問懷真的事了,小露怎麼了?」

  五女對望了片刻,馮鴦才說:「小露說她幫完塔雅·藍多神之後,想去找你,若變回普通人,不方便找你。」

  沈洛年不禁一愣,找自己幹嘛?

  「還有,小露說……」羅紅跟著說:「你也答應了讓她找你。」

  沈洛年一愣:「我答應?」

  「不是嗎?」昌珠接口說:「她說你讓她放蠱了,她隨時可以找到你……而且你告訴過她,懷真小姐不是你的情人。」

  媽的,那丫頭又沒講清楚!我哪知道蝴蝶是那意思?她到底在想什麼?不過艾露也不在眼前,沒法找她算帳,至於懷真的事,當初自己確實這麼說過,不過當時和現在卻不大一樣了……沈洛年不好多提此事,拉回正題說:「你們現在正和這些妖怪合作?」

  「對啊,洛年你怎會來的?又怎麼進來的?你也認識這些鶴鴕妖嗎?」昌珠詫異地一連串問,跟著又說:「他們很好喔。」

  看來輕疾會這麼喊,就因為這兒的人如此稱呼?沈洛年說:「鶴鴕妖讓你們……一般人類住這兒?」

  「是的。」馮鴦接口說:「他們喜歡吃果實,人類種植的果實十分甜美,我們定期會送他們吃一些,他們就打獵來交換,和我們處得很好……這次他們告訴這兒的祭司,說有不講理的妖怪來打仗,希望我們幫忙治療,我們就派了些有醫療經驗的人來幫忙。」

  聽起來不大對勁,怎麼兩邊都說對方不講理?沈洛年想了想,終於說:「來攻打的妖怪,是牛首妖族,就是牛頭人,你們在噩盡島上也見過的。」

  「啊?」五女一怔,彼此互望說:「牛頭人不是挺好的嗎?」

  「我其實是跟牛頭人來的。」沈洛年歎口氣說。

  馮鴦一驚說:「難怪他們說牛頭人似乎有人幫忙治療,怕這場仗打不完。」

  「牛頭人也在擔心此事,所以我半夜跑來……沒想到遇到你們。」沈洛年不好說自己本來準備殺人,看著五人說:「牛頭人說只是打算借道經過這兒,這些鶴鴕族卻不准,還說這陸地的妖仙都不會讓他們住……最後吵起來,鶴鴕族就說要趕牛頭人走,可是牛頭人已經沒地方可以回去,只好拼了。」

  「咦,怎麼可能?」昌珠說:「他們會不會騙你?說不定牛頭人其實想佔領這地方?鶴鴕族很善良啊,個性也很單純,不可能騙我們的。」

  「牛頭人喜歡吃的是草啊。」沈洛年攤手說:「這邊都是森林,要更往南才有大片草原吧?」

  昌珠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皺眉看著其他人。

  馮鴦畢竟年紀較長,思索了一下說:「牛頭人還有提到什麼嗎?」

  沈洛年想了想說:「好像這些鶴鴕,要牛頭人唱歌還是幹嘛……牛頭人根本不會唱歌,覺得這些鳥為難他們,就生氣了。」

  「歌?」馮鴦搖搖頭說:「不懂。」

  「等等。」昌珠卻說:「以歌換歌嗎?」

  沈洛年一愣說:「對,好像就是這麼說的……小珠姊知道什麼意思?」

  「哎呀,這是這兒的傳統啊。」昌珠笑說:「彼此唱出描繪自己旅途與居住地的歌曲,交換著踏上他人生活地區的權利。」

  「是這樣嗎?」沈洛年一愣,這樣聽起來不像惡意啊。

  馮鴦也很意外地說:「小珠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有本地的男朋友啊,說這是古老原住民的傳統。」昌珠聳聳肩說。

  一旁羅紅詫異地問:「你學會英文了?」

  「不會啊。」昌珠搖頭說:「聊天時找人幫忙翻譯,就有提到這故事。」

  羅紅皺眉說:「語言不通,這樣怎麼談戀愛啊?」

  「真是小孩子。」昌珠抿嘴笑說:「談戀愛的時候又不一定總在說話。」

  羅紅好笑地說:「不然你都在幹嘛?」

  昌珠嘻嘻一笑說:「這個嘛……你真想聽嗎?」

  「那個……」沈洛年實在不大好意思打岔,但眼看兩人越談越遠,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一面說:「小珠姊,那不會唱歌怎麼辦?」

  「唱歌只是一個形容方式啦。」昌珠說:「就是用自己的語言,吟唱著自己的家園和經過的旅途,能聽起來好聽當然最好,不好聽也無所謂……原住民這古老傳統,大概就是妖仙們傳下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沈洛年想了想又問:「那為什麼說所有妖族都不會讓他們住?」

  「真是這麼說的嗎?」昌珠歪頭想了想說:「還是說……不會給他們土地?」

  「唔……」沈洛年一愣說:「有點像這麼說,經過幾次翻譯,我也不很確定。」

  「這兒古老的習慣,走過的土地就屬於你的一部分了……任何人不能單獨擁有也不能給予,所以才用吟唱來交換經過權啊。」昌珠說:「當然不能給土地啦。」

  媽的,若是這樣,那可真是白打一場,牛頭人說鶴鴕妖胡鬧,說不定鶴鴕妖族覺得牛頭人輕視他們傳統呢?沈洛年嘴巴張大了好片刻才說:「不會錯嗎?」

  「不會錯啦。」昌珠撇嘴偷笑說:「一個不同膚色的小伙子都說這種故事給我聽,我每次都裝沒聽過呢。」

  「小珠!」馮鴦聽不下去,笑罵說:「你也節制點。」

  「總要接觸看看嘛……不然怎麼知道哪種好?」昌珠倒是不大在意,她笑說:「這樣說起來似乎是誤會呢,洛年回去一說,應該可以解開這誤會吧?仗也不用打了?」

  「說不定真可以……」沈洛年心情好了起來,露出笑容說:「我這就回去找牛頭人。」

  「欸!洛年,還沒說好該怎麼謝我呢?」昌珠帶笑問。

  這豪放的長腿姊姊想幹嘛?沈洛年難得地有點害怕,馮鴦也忍不住好笑地說:「小珠,可別胡鬧。」

  「不會啦。」昌珠得意地一笑,這才對沈洛年說:「我是要說……若小露以後真去找你,記得要對她好一點,知道嗎?」

  ◇◇◇◇

  沈洛年無言以對,只能輕歎了一口氣,他不再多說,向五女告別後飄身而起,回牛頭人的地區報訊去了。

  沈洛年把消息帶回去之後,姜普意外之餘,再度派人協商,牛首族與鶴鴕族兩方誤會終於冰釋,剛弄懂這古老陸塊傳統的牛頭人,以一串牛吟湊出了自己的旅程之歌,和鶴鴕族舉行了交換的儀式,之後鶴鴕族大軍解散,還禮貌性地派出數人,一路將牛頭人往南送,直送出庫克鎮以南,鶴鴕族的勢力範圍之外。

  而沈洛年也在這時候和牛頭人告別。庫克鎮這兒不但聚集了數萬人類,而且又有數名熟識的女子在此,可說是最適合照顧狄純的地方,沈洛年當然選擇留下。

  這次若非沈洛年探聽出實情,這場誤會還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姜普自是十分感激,眼看無法挽留,只好與沈洛年互道珍重,揮手作別。

  不過沈洛年帶著狄純和酖族五女會面時,卻也惹了不小風波,五女見到狄純這溫婉嬌柔、楚楚可憐的小美人,心生憐惜的同時,卻也不免替小妹艾露擔心,生怕艾露的戀情還沒開始就得終結,不免旁敲側擊問個不停,沈洛年卻也懶得多解釋,只在五女建議下,選了個空地蓋屋,和狄純住了下來。

  ◇◇◇◇

  沈洛年雖不是什麼專業的木工,但蓋了好幾次房子,總算是似模似樣,他屋內也不搞什麼隔間,兩人的床鋪分佔屋中左右角落,各自以布簾遮蔽出一小塊私人空間,反正現在狄純很多事情仍需照料,問心無愧即可,不用太避嫌。

  這一住,沈洛年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出外打獵換取生活用品外,大多時間都照著輕疾的建議,同時磨練自己的招式動作與精智力,在這種混亂的時代裡,想活下去就得具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當然,狄純的復健動作也一直沒停下,她畢竟不是真的受了什麼創傷,雖然筋肉、體質等沒辦法一下子強化,但關節和筋絡的僵化,在沈洛年的協助下已漸漸改善,一般行走坐臥都已沒什麼問題,雖仍比一般人遲緩、易疲累,但這部分就只能隨著時間過去,慢慢地調養。

  很快地,時間到了十月底,這二十多天中,葉瑋珊一直沒有再聯絡過沈洛年,可能她覺得沒事無須聯繫,也可能出外冒險後眾人整日相處,找不到聯絡的機會……總之因為她和沈洛年的聯繫隱瞞著其他人,沈洛年也不想主動發訊,只好把這事擱在腦後。

  不過自己不便詢問葉瑋珊等人的狀況,白玄藍、黃齊可沒這種顧忌,沈洛年早已打定主意,月底要去一趟噩盡島送輕疾,只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和狄純說明。

  這麼一拖延,到了十月的最後一日,算來算去,白玄藍等人應該已經到了噩盡島,自己早該去了,是以今晚沈洛年幫狄純按摩拉松全身之後,沒有馬上離開,打算告訴狄純這件事。

  至於狄純,沈洛年在她身上每日兩次的按摩和拉扯,從一開始的全身疼痛,到了現在,已經漸漸從疼痛變成酸軟,還頗有點舒服麻癢、全身舒暢的感覺,不過這感覺頗讓人害臊,她可不敢對沈洛年提。

  沈洛年雖然不知道狄純的感覺,但每次結束之後,那雙水汪汪眼睛透出的氣味,總讓沈洛年不敢多待,不過今日狀況不同,沈洛年收回手之後,坐在床邊,並沒馬上離開。

  狄純卻會錯了意,看沈洛年低著頭不說話,她鼓起勇氣,伸手輕抓著沈洛年的手,低聲說:「洛……洛年,如果你……我……我沒關係……」

  「什麼?」沈洛年一呆抬頭。

  狄純看沈洛年一臉錯愕,微微一怔,縮回手、紅著臉低聲說:「沒有。」一面縮到了被子裡面去,用薄被把臉掩蓋著。

  這丫頭到底該算幾歲?說她九十八歲當然不對,但若真只有十三、四歲,不該這麼早就透出這種氣味,可是從那股依賴和黏人的勁來說,更像是八、九歲的孩子。

  沈洛年歎了一口氣,還是決定直說,當下開口:「小純,我明天打算去一趟噩盡島。」

  「咦?」狄純一驚,探頭出來看著沈洛年。

  「你現在自己走動沒什麼問題……」沈洛年說:「明天我把你托給馮鴦大姊,她已經答應幫我照顧你,記得繼續做復健的動作……」

  「我跟你去!好不好?」狄純焦急地搶著說。

  「不是說過嗎?我帶不了你飛啊。」沈洛年攤手說。

  狄純癟著嘴,停了好幾秒,才紅著眼睛低聲說:「騙人。」

  「呃?」沈洛年一愣。

  「你……那天打獵帶回來的鱷魚,比我還重……凱布利一樣飛好快。」狄純兩汪淚水在大眼中轉啊轉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滴落,只聽她委屈地說:「我……我有從窗裡看到。」

  媽的,這丫頭沒事往窗外看幹嘛?沈洛年暗暗叫糟,自經姜普提醒,沈洛年發現凱布利放大後,確實可以容納更多的妖氣,這麼一來飛行速度和載重能力自然是大為提升,不過他本不打算讓狄純知道此事,沒想到自己太過粗心,居然早就被發現了。

  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但萬一打起來,我還是不方便背著你啊……總門一定布下天羅地網了,很危險的。」

  「讓凱布利背著我在空中,你就可以自己打。」狄純雖然仍不敢大聲,卻說得不慢。

  倒沒想到這招……這丫頭早已經想妥了?照這種說法,似乎還真能帶她去,如果能躲過總門的耳目,說不定還可以順便請白玄藍幫她變體或引仙,這樣她一方面有基本的自保能力,二來能早些四處走動,容易認識一些新朋友,才不會這麼依賴自己。

  狄純見沈洛年不說話,輕聲說:「世上陸塊隨時可能會大變動……很多土地會消失,地形也會改變,這城鎮……都未必能繼續存在,萬一……你離開時發生這種事,以後我們再也見不到怎麼辦?」

  「我欠你的喔?」沈洛年瞪了狄純一眼說:「見不到,自己想辦法活下去啊。」

  「人家……又不是這個意思……」狄純眼淚正要滴下的時候,卻見沈洛年依然坐在自己床邊,皺著眉頭、板著臭臉,不知在思索什麼。

  狄純也和沈洛年相處了二十多天,早已發現,沈洛年每次不甘不願地答應自己要求時,就是這副表情,而且他若真不答應,大多是轉身就走,不讓人多說,狄純想到此處,顧不得哭,試探地說:「你……肯帶我去了?」

  沈洛年還不知道自己已被看穿,詫異地看了狄純一眼說:「誰說的?」

  狄純有點害怕地說:「我猜的……不是嗎?」

  「哼!」沈洛年倒也不好不認,翻了翻白眼站起說:「既然要去,那就現在走吧,穿上外衣,在凱布利上面睡。」

  狄純大喜,抹淚爬起問:「不等白天才走嗎?」

  「既然不麻煩馮鴦大姊,就不等白天曬太陽了。」沈洛年搖搖頭說:「我得罪了總門,雖說該不會遷怒到藍姊他們,還是要說一聲比較好……他們該已到了幾天,早去早安心。」

  得罪總門之事當然是自己害的,狄純不敢多說,連忙起身收拾。

  幾分鐘後,兩人站在門口,這屋門雖然沒鎖,但反正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好鎖的,沈洛年一面喚出凱布利,一面說:「上次姜普提醒,才想到可以這樣使用。」

  狄純只要能跟就全都不介意了,她身上背了個小背包,裡面裝了些必要用品和換洗衣物,正笑咪咪地望著只比桌子稍大的凱布利說:「只要這麼小只嗎?」

  「剛好就好。」沈洛年控制凱布利在一公尺餘長,雖然越大妖氣可以注入越多,但風阻卻也越大,未必划算。

  當初還不到手掌大小、沒有形體的影蠱力量,就勉強可以推動一個成年人的體重,何況是充塞如此大小的妖氣?而沈洛年和影蠱都等於沒有質量,狄純的三十公斤重,只在戰鬥時對瞬間閃避騰挪有影響,對於單純高速長程飛行來說,還沒有氣阻的影響大。

  沈洛年正要爬上凱布利,看著狄純想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他回房拿條薄被蹲下說:「還是背著你好了。」

  狄純好些天沒讓沈洛年背了,臉一紅說:「要背著?」

  「風大,睡死了可能會摔下去。」沈洛年揮手說:「快上來。」

  狄純靠上沈洛年的背,低聲說:「要不要帶水?」

  「不用。」沈洛年一面打結一面說:「你睡一覺就到了。」

  狄純吃了一驚說:「很遠不是嗎?」

  沈洛年綁妥被子,跳上凱布利,沒好氣地說:「若是不帶你去更快。」

  狄純靠著沈洛年,在他耳後輕聲說:「別拋下我,好不好?」

  媽的!這丫頭也不撒賴、也不耍花槍,就這麼可憐兮兮地懇切請求,還真難拒絕,沈洛年只哼了一聲,抓穩了凱布利頭部和背甲之間的凹縫,心念一動,當下凱布利騰空而起,妖氣往外急催,帶著兩人高速破空,正對著東北方飛去。

  這一衝,強大風壓朝沈洛年衝來,隨著速度越來越快,沈洛年除了抓著凹槽之外,還以妖氣把自己四肢固定在凱布利身上,順便抵禦風壓,反正妖氣隨時可以以道息補充,不用太省。

  而凱布利這一衝,狄純馬上感受到一股強大後甩的力道,不由得吃了一驚,詫異地說:「好……嗚……」卻是這一張口,灌滿了風,說不出話來。

  「什麼?」風聲太大,沈洛年聽不清楚,側頭大喊。

  狄純躲在沈洛年背後,吸了一口氣,伸手擋著風,湊在他耳畔說:「我說,好快。」

  「對啊!」沈洛年頗有三分得意,過去空戰速度遠不如地面,現在可倒過來了,大只的凱布利,妖氣強度已比自己的蠻力大上許多,也許地面戰的時候,也該考慮和凱布利配合的方式。

  「要……飛多久?」狄純又說。

  「多久?這個……」沈洛年停了幾秒之後說:「六、七個小時。」這自然是輕疾幫忙作弊才能這麼快算出來。

  狄純停了幾秒,終於怯生生地說:「沒帶我的話,真的還會更快嗎?」

  「這……」沈洛年終於還是老實說:「慢不多啦,打架才有差。」

  「太好了。」狄純欣喜地說:「那以後去哪兒,都要帶我走喔,我也要陪你去打獵,也要去看你上次說的漂亮大堡礁。」

  「大堡礁好看的東西在海底!」沈洛年哼聲說:「淹死你這旱鴨子。」

  「那先教我游泳。」狄純小聲說。

  「你好煩啊!」沈洛年忍不住叫:「快睡覺!」

  狄純一笑,環抱著沈洛年的腰,靠著他厚實的背,嗅著生平第一個習慣的男人體味,感受著那總比自己身軀溫暖的體溫,在呼呼的風聲中,她安心地闔上眼睛,進入夢鄉。


  噩盡島9 完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1
本帖最後由 qoo86420 於 2011-2-11 20:22 編輯

第十集 第一章 擄掠少女的變態色狼

  沒花很久時間,繞到島嶼東端高原區。既然到了近處,沈洛年便化去了凱布利的部分妖氣潳滽漟漺,滻漷滯潃只留移動上必要的量,畢竟凱布利本身並沒有意識說谽豨豪,漹滿漊鹵沒法自主地將妖氣內斂凝聚,若維持太大的量漮滸滬滎,漒潳滽漟很容易被人察覺。

  此時噩盡島這端已接近黎明,雖天色未亮滯潃漱漪,褓褙褐裴但各村鎮裡早起的人們都開始動了起來,種田的扛著傢伙往山上走,擺攤的推著貨物往外行,港口那兒魚市場更早已忙成一片。

  沈洛年一面感應,一面從最東端的高山區接近。果然在這道息稀薄的地方,身負洛年之鏡的黃、白兩夫妻氣息十分明顯,不難尋找。他遠遠從山巔探頭往下看,發現兩人居住在一個新開闢的小村鎮中,大概正是由這批台灣新遷移者建立的。

  沈洛年等了片刻,感應到屋中兩人似乎已經起身走動,當下趁著四處無人,迅速地飄到門口,敲了敲門。

  「來了。」裡面傳來黃齊的聲音,他拉開門一看,發現沈洛年與在他背上睡著的狄純,臉色微微一變,探頭往外看了看,見四面無人,他讓開門戶說:「進來再說。」

  「齊哥,誰啊?」白玄藍正從裡間掀簾而出,看到沈洛年的同時,臉色也變了。

  沈洛年看黃齊隱隱透出敵意,白玄藍則是帶了些怒氣,心裡有數地說:「他們怎麼說的?」

  黃齊退到白玄藍之前,望著沈洛年沉聲說:「總門說你見色起意,殺傷門主,還劫掠門主孫女離開,現在總門每天都領著人到處搜山……我們本來還不信,這女孩……莫非就是那個女孩?」

  白玄藍臉色也很凝重,跟著說:「這女孩再漂亮,也不能做這種事……你把她打昏了嗎?快放下她,我們陪你去自首。」

  「打昏?」沈洛年回手輕拍了狄純屁股一把說:「還睡,起床了。」

  狄純嚶嚀一聲醒來,迷迷糊糊地說:「怎……怎麼了?」

  「我現在變採花賊了,都是你害的。」沈洛年說。

  「什……什麼採花……?」狄純突然看到黃齊與白玄藍,驚呼一聲,縮到沈洛年身後,囁嚅地說:「這……這是哪兒?怎不早點叫我?」

  「她是睡著了。」沈洛年往後指指,皺眉說:「這該怎麼說……她身上牽涉了秘密,被總門關著,恰好被我救出來……總門不想放過我們,就造謠了。」

  「洛年。」狄純低聲說:「讓我下來好嗎?這樣……不禮貌。」

  「喔?」沈洛年解開被單,狄純連忙爬下,對著黃齊和白玄藍行禮,紅著臉說:「兩位……伯伯、嬸嬸好,我是狄純,是被洛年救出來……他不是……不是那個賊……」

  按輩分的話應該反過來叫才對……不過現在也不用計較了。沈洛年聳聳肩說:「雖然他們是長輩,不過我們都喊黃大哥、藍姊……你也這麼喊吧。」

  「是。」狄純乖巧地喊:「黃大哥、藍姊,叫我小純就可以了。」

  白玄藍和黃齊兩人對看一眼,那股凝重的氣氛霎時散去,他們本就不信沈洛年是這種人,不過剛剛他那模樣未免太過古怪,這才不免懷疑,此時他身後女子既然這麼說,兩人自是疑心盡去。

  「這是怎麼回事?」白玄藍看到狄純乖巧嬌弱的模樣,不禁心疼,走近握著她的手說:「小純,你怎麼這麼瘦啊?幾歲了?」

  「我救她出來的時候更瘦,那時不到三十公斤,站都站不直。」沈洛年搖頭說:「他們會造謠也不奇怪,她的事見不得人,當然把我說成壞蛋。」

  「那要把事情公開出來啊!」白玄藍疑惑地說:「你躲起來,豈不更糟?」

  「藍。」黃齊搖搖頭說:「這不是以前的時代,洛年不能隨便出面。」

  白玄藍一下醒悟過來,沈洛年若是公開現身,恐怕馬上被總門抓去滅口,現在這兒可都是總門的勢力,也沒有什麼媒體輿論監督,白宗此刻在噩盡島上的人手又不足以保護沈洛年……白玄藍想到這兒,皺眉沉吟說:「得等瑋珊他們都到了這兒才行,否則洛年不能留著,但那還得很久呢……」

  「無所謂,我找到另外一個地方住。」沈洛年說:「我主要是來送輕疾的。」

  「什麼?」白玄藍和黃齊一愣。

  「一種可以通信的土精。」沈洛年說:「你們各拿一個,可以和瑋珊他們聯繫。」

  當下沉洛年快手快腳地讓輕疾建立兩個泥塑分身,交給白玄藍與黃齊,一面讓兩人立約,一面說:「瑋珊的使用名稱是『白宗葉瑋珊』,用這個可以直接找她,其他細節聽輕疾說明就可以了。」

  白玄藍和黃齊還沒搞清楚狀況,沈洛年已經接著說:「對了,藍姊……方不方便幫小純引仙或變體?她身體太差了。」

  白玄藍一怔說:「妖質大多留給瑋珊,我帶來的不多,不夠變體,一般引仙還可以。」

  「引仙好像比較安全?」沈洛年說:「聽說有好幾種……有比較適合逃命的嗎?」

  「確實比較安全,逃跑的話……」白玄藍知道沈洛年並沒有墮落到擄劫婦女,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點頭說:「應該是千羽吧?可以飛喔,志文就是千羽引仙。」

  「那就千羽引仙吧?」沈洛年轉頭問狄純說:「好不好?」

  狄純遲疑了一下才說:「一定……要嗎?現在這樣……也很好啊。」

  「一點都不好!」沈洛年瞪眼說:「現在都我在養你,以後自己養自己!」

  見狄純可憐兮兮地縮起脖子挨罵,白玄藍倒看不下去了,搖頭嗔說:「洛年你怎麼這樣對女孩子,女孩子要疼的,別欺負人家。」

  「呃……」對她凶都黏著了,對她好還得了?但沈洛年不好和白玄藍槓上,只好悶聲說:「反正……引仙了方便。」

  「小純會怕對不對?」白玄藍溫柔地對狄純說:「我先跟你說明過程和結果,你再決定要不要引仙,好不好?」

  狄純露出一抹羞澀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讓白玄藍拉著她到一旁坐著,兩人握著手低聲說話,看來十分親暱。

  「這妖怪可以傳訊啊……」黃齊沒事做,望著輕疾新奇地說:「他們現在應該還沒天黑,我試試找瑋珊說話。」

  「有好幾種用法……」沈洛年反正也沒事,看黃齊似乎和自己一樣沒耐心聽完說明,好心地略作解釋。

  「還可以翻譯?」黃齊大喜說:「那實在太方便了,應該一人一隻。」

  「使用這個會耗妖氣。」沈洛年想起葉瑋珊的話,補充說:「在這道息稀薄處,連一般變體者都可能不大適用。」

  「原來如此。」黃齊點點頭,對輕疾說:「我找白宗葉瑋珊。」

  「請稍候。」輕疾過了片刻說:「白宗葉瑋珊留言:『很高興舅舅取得輕疾,現在恰好有事,我們無大礙,請勿擔心,晚些回訊』。」

  「真不巧,但看來沒什麼問題。」黃齊散去了輕疾,轉頭望向沈洛年,收起笑容放低聲音說:「那女孩是怎麼回事?」

  白澤血脈的事情不能說,沈洛年想了想,皺眉說:「她……有個秘密,總門想利用她。」

  「那秘密不適合說?」黃齊問。

  「嗯。」沈洛年點頭。

  黃齊也不追問,想了想說:「總門把這兒治理得井井有條,不只造錢幣,還印製報紙,訂定臨時規章,在這兒的大多數人民都支持他們……聽說他們打算在半年內成立共和體制,讓各村鎮依人數推選代表,成立議會,再由議會選出首長和訂定法律規章。」

  少了白澤血脈,所以不搞神權治國的把戲了?弄報紙,改成媒體治國嗎?沈洛年悶哼了一聲說:「聽起來好像不錯。」

  「不過這和當初他們的保證不大一樣。」黃齊沉吟說:「本來他們保證只是暫時代管,等世界各地大部分人民到齊之後,才開始處理有關政治的部分,現在看來,這個協定他們是打算反悔了。」

  「為什麼要反悔?」沈洛年不大明白。

  「因為現在這兒沒有其他可以與他們相抗衡的組織,而且這兒的人來自許多不同的地方,暫時還是一團散沙,沒有向心力。」黃齊說:「台灣人若是都過來,幾乎就佔了一半的人口,還有足以和變體者抗衡的引仙部隊,到時候白宗影響力恐怕比總門還高。」

  「所以他們才急著想掌權嗎?」沈洛年對這方面不大懂,聳聳肩說:「黃大哥覺得該怎麼辦?」

  「我和藍對政治沒有興趣,本來是無所謂。」黃齊看著沈洛年說:「但如果真讓他們掌權,你和小純的事很難平反了。」

  「我們沒關係,我另外找到一個人類村莊,以後別過來這兒就好了。」沈洛年搖頭說:「就算今天總門沒掌權,也不會對小純的事情死心,一樣不安全,除非把他們幾個領頭的人除掉……」

  有這麼嚴重嗎?黃齊微微皺眉說:「你們住的地方安全嗎?」

  「那附近的妖族十分和善,很安全。」沈洛年說。

  「那就好,反正可以用輕疾聯繫……」黃齊一轉念說:「洛年,你的使用名稱呢?」

  「這……」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懷真不希望我告訴別人。」

  「喔?」沈洛年畢竟不算白宗人,黃齊也不好多問,兩人正有些尷尬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黃先生、黃太太?」

  因為一直沒感覺到變體者接近,屋中四人不禁同時一愣,白玄藍詫異地說:「是一般人嗎?」

  黃齊拿著劍湊到門旁,從木片縫隙往外看,回頭低聲說:「糟了,很多拿著槍的,都是軍人。」

  「糟糕,他們一定有派人監視我們。」白玄藍頓足說。

  「快上來。」沈洛年縱到狄純身旁蹲下,一面快速綁起被單,一面低聲說:「你們就說……我突然來訪,你們勸我去自首,我不肯聽。」

  「你怎逃得出去?」白玄藍抽出匕首說:「我和齊哥有洛年之鏡,氣息泛出不怕這些槍彈,你可不行,我們護著你們倆逃。」

  「黃先生?」外面又喊了一聲,拍門的聲音更大了。

  「來了。」黃齊帶著怒氣大聲說:「急什麼?馬上好!」

  似乎為了避免驚動沈洛年,外面這些持槍的軍人大多是原來的美軍,並非變體者,所以一時還不敢貿然闖入變體者黃齊的家,而總門的變體者趁著這兒已經被軍人團團圍住時,現在正從四面八方往這兒圍來。

  沈洛年正快速地說:「你們還要在這兒照顧其他人,我自己闖出去就好。」

  「什麼意思?」黃齊說:「你就算會飛,也飛不過這麼多槍彈啊。」

  沈洛年不想多解釋,頓了頓又說:「你們雖然有那個鏡子,還是要小心他們用息壤磚蓋的房子或地道,氣息會散的。」

  「那是什麼?」白玄藍一愣。

  「黃先生,你們莫非被挾持了?我們已確認沈姓嫌犯躲在你們房子裡。」門外大聲喊:「沈洛年,你立刻出來投降,我們數到三,就破門而入!」

  白玄藍柳眉一豎,氣息從匕首尖端往外泛出,似乎打算護住眾人。沈洛年搖搖頭,伸手一抓匕首前端,白玄藍的氣息立即散逸,沈洛年低聲說:「藍姊別出手,我先走了。」

  「洛年?」自己的氣息怎麼就這麼消失了?白玄藍吃了一驚。

  「要衝囉,純丫頭別怕。」沈洛年回頭說。

  「不、不怕。」狄純緊緊抱著沈洛年,閉上眼睛。

  「黃大哥,藍姊,抱歉弄壞房子。」沈洛年說。

  黃齊問:「弄壞?」

  沈洛年不再解釋,心念一動,凱布利穿入足下,妖氣凝聚間脹起成形,就這麼推起沈洛年,那泛出的妖氣帶著兩人高速往上衝,一下子把那簡陋的屋頂衝破一個大洞。只見一個奇怪的半橢圓形黑影,就這麼把兩人推上高空。

  外面那些拿著各式武器的軍人,有幾個反應快的,舉起槍就要射,卻被領隊大罵:「不准動手!沒看到人質嗎?」

  眾人一愣,只好停手,只不過短短幾秒,沈洛年與狄純已變成天際的一個小黑點,很快就消失不見。

  ◇◇◇◇

  隔了好片刻,狄純睜開眼睛,看著周圍遼闊的天空,心情一鬆,輕笑說:「不引仙了嗎?」

  「算了。」沈洛年不大高興地說:「早該想到他們會派人監視黃大哥和藍姊……若不是找到凱布利的新能力,今天恐怕就得連累他們。」

  「別生氣嘛。」狄純看沈洛年不開心,想岔開話題,又問:「為什麼站著?不坐在凱布利上?不會被吹下去嗎?」

  「反正都是靠妖氣固定著,沒什麼差別。」沈洛年頓了頓說:「若需要戰鬥,還是站著比較靈活。」

  「喔。」狄純點頭。

  「不對,還是有差。」沈洛年想想坐下說:「這樣我就不用背著你了。」

  狄純輕輕一笑說:「又嫌人家重。」

  沈洛年氣還沒消,忍不住又罵:「媽的,總門那些傢伙還真是趕盡殺絕……下次不帶你來了!我要殺人。」

  「別這樣。」狄純慌張地說:「我替他們說對不起,別殺人。」

  「你道歉有屁用,他們照樣追殺我們……嘖,不能這樣就算了!」沈洛年想了想,突然轉向。

  「怎麼了?」狄純一呆。

  「我去找鑿齒。」沈洛年說。

  「啊?」狄純吃了一驚。

  「別怕。」沈洛年說:「現在比較容易逃了。」當下對著鑿齒的生活區域飛去。

  過了半個小時,沈洛年一面在樹林中低飛,一面閃避著鑿齒的追擊,逗引著近千名鑿齒在後面狂追,也許是事出突然,還來不及通知高手,追來的都是普通鑿齒,誰也追不上沈洛年。

  沈洛年就這麼帶著千名鑿齒,穿出密林,直飛到總門挖出的那個土丘入口旁,他操控著凱布利大半妖氣往外一激,對著那隱蔽的門戶撞去,當場轟出一個大洞,露出裡面的甬道,這才騰空高飛,揚長而去。

  而那端鑿齒眼見突然出現一個人造建築孔道,自是吃了一驚,反正沈洛年也追不上了,鑿齒當下把這山丘出口團團圍住,一面派人回報,一面開始探路。

  ◇◇◇◇

  空中,狄純結巴地問:「洛年,你……你剛做了什麼?」

  「兩邊都是渾蛋,讓他們打個你死我活。」沈洛年得意地說。

  「怎麼可以這樣?」狄純不敢置信地說:「會……兩邊都會死很多人啊。」

  沈洛年皺起眉說:「有什麼不對嗎?這正是我的目的。」

  狄純聽出沈洛年語氣不善,不敢再說,但仍忍不住回頭張望,見鑿齒已圍住了那個通道,眼看無法善了,眼眶不由得紅了。

  又飛了一陣子,沈洛年見狄純隔半天不說話,開口問:「生氣了?」

  「沒有。」狄純說。

  明明生氣還不敢說,沈洛年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說:「這趟回去又要幾個小時……既然你醒著,這次帶點水好了。」

  「好。」狄純依然只是低聲相應。

  好煩啊,這丫頭!沈洛年抓抓頭,一時也不知該拿她怎辦,也只好不管。他找了個感覺沒有明顯妖氣的河畔飄下,解開被單說:「去吧。」

  狄純走到河邊,喝了一點水,洗了洗臉,望著河水沉默了片刻,轉回頭卻沒看到沈洛年,她吃了一驚,慌張地站起,大聲叫:「洛年!洛年?」

  「幹嘛?」沈洛年從一株樹後探頭說:「撒尿啦。」

  狄純臉一紅,連忙轉回頭,但卻鬆了一口氣。

  沈洛年走回,捲起袖子在河邊洗了洗手,瞄了狄純一眼說:「你不去嗎?」

  「要,麻煩你……等等我。」兩人雖同住已久,狄純仍有幾分羞澀,低下頭轉身往隱蔽處走去。

  「輕疾。」沈洛年抬頭四面張望說:「這附近有可以裝水的東西嗎?」

  「有。」輕疾開口說:「你十一點鐘方向,五步外,那手掌寬頻著點妖氣的節狀植物,是一種類竹植物,中空的。」

  知道像竹子,就不用多問了,沈洛年拔出金犀匕截了一段,正挖了個孔裝水,突然聽到狄純那兒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聲驚呼。沈洛年一驚,全身所有能耐倏然開啟,點地間衝向聲音來處,同時本來停在身上的凱布利,也在沈洛年心意催動下,鑽入足下脹大,頂著沈洛年高速往前。

  沈洛年彷彿閃電般地繞過幾株樹幹,衝過草叢,卻見一頭老虎正向蹲著發抖的狄純騰空飛撲,那張巨口正對著她那粉嫩細長的後頸處咬去。

  媽的,這傢伙不是妖怪,感應不到……開啟著時間能力的沈洛年,迅速分析著情況,自己速度遠比這老虎快,但畢竟距離太遠,雖有機會在它咬上狄純之前先以金犀匕穿過它腦袋,但萬一稍慢了一絲,那老虎死掉的同時巨口也已合起,比普通人還柔弱的狄純可就沒救了……

  說時遲、那時快,沈洛年不及細思,右手金犀匕對著老虎腦門直揮,左手同時急伸,攔在巨虎口吻和狄純之間,將狄純往外拍。

  似乎還是慢了一剎那……要運力護體嗎?沈洛年看著近在咫尺的狄純,微微一遲疑,這一瞬間,金犀匕穿入了老虎額頭,而老虎氣絕的瞬間,也一口對著沈洛年左小臂咬下。

  當下沉洛年與老虎滾在一處,摔成一團,狄純則被推到半尺遠,滾倒在地。

  狄純好不容易穩下身子,慌張地扭頭查看,只見老虎頭上插著支金色匕首,動也不動,她驚魂稍定,再仔細一看,卻見沈洛年剛從老虎口中把左手扯出,那前臂中段正血肉模糊地扁下,還彎成古怪的模樣。

  狄純哇地一聲大哭說:「洛年……你的手,怎麼辦?怎麼辦?」

  「斷了,接上就好。」沈洛年忍痛扶正手臂,把剛剛捲起的袖子放下,血飲袍和體內的道息同時作用,傷口正快速復元。

  狄純還在哭哭啼啼地爬過來:「讓我看……你手怎樣了?會不會好?」

  「會好,沒事,我以前還被攔腰斬成兩段過呢,這算小傷。」沈洛年一面把手臂挪位,一面齜牙咧嘴地罵:「媽的!媽的!好痛、痛死了。」

  狄純瞪大眼睛:「兩段?」

  沈洛年懶得解釋,右手從老虎頭上拔起金犀匕,收回腰間,一面說:「這大傢伙不是妖怪,所以我沒注意到,你沒嚇壞吧?怪了,這附近本來不都是小島嗎……哪兒來的這種猛獸?」

  狄純本來確實是嚇壞了,但看到沈洛年斷手的模樣,可比剛剛巨虎撲來還要驚慌,她一直看著沈洛年左手臂,只見那條手臂在衣服下軟軟垂著,她也不敢貿然碰觸,只一直流淚,口中不斷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有完沒完啊。」沈洛年手正痛,心煩氣躁地說:「你是語言學習機嗎?」

  狄純一驚閉上嘴,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老虎的嘴可沒有刑天的斧頭平整,沈洛年的左臂除了皮肉傷之外,骨頭受損頗嚴重,好幾處複雜、破碎或碾壓性骨折,就算有道息催動復元,仍沒法很快治好。沈洛年和輕疾低聲商量了片刻,開口說:「小純。」

  「是。」狄純連忙抹開眼淚湊近。

  「幫我折幾段小段的樹枝,還有可以綁縛的樹皮或細籐,我把手臂固定起來。」沈洛年遞過金犀匕說:「別離我太遠。」

  狄純連忙接過匕首,一面四面尋找。沈洛年上次當「神巫」時她也在旁,多少有點概念。

  「小心啊,匕首很利。」沈洛年悠閒地坐在一旁,又說了一句。

  「我知道。」狄純小心翼翼地截下幾株適合的樹幹,一面開始尋找可以綁縛的代用品。

  沈洛年其實就算只剩一手,也可以自行搜取,不過看狄純在一旁哭個不停,乾脆找點事情給她做。果然狄純這一忙就忘了哭泣,很快就把材料搜集妥當,湊到沈洛年身旁,幫著固定他的手臂。

  雖說血飲袍的收束固定能力已經不錯,但畢竟是軟物,在骨頭受損的狀況下,只能躺著不動等恢復,想移動,還是用物品固定比較穩當。在沈洛年指點下,狄純小心翼翼地將沈洛年左手臂固定捆綁,掛在脖子上,等綁好後,她看著沈洛年的手臂,眼淚又流了出來。

  又哭了?沈洛年皺眉說:「快去喝水。」

  「什……什麼?」淚眼朦朧的狄純問。

  「流這麼多眼淚不會口渴嗎?」沈洛年說。

  狄純忍不住想笑,但剛笑出聲,又哭了出來:「你……我好難過,你還要欺負我……」

  「那你慢哭。」沈洛年站起,往河邊走,一面說:「剛剛水壺做到一半,大概被水沖走了。」

  狄純跟在旁邊,囁嚅地說:「要不要……我扶著你?」

  「斷手又不是斷腿,傷好前不要劇烈運動就好。」沈洛年看那竹節水壺還卡在岸邊,高興地說:「快去撿起來,免得沖走了。」

  狄純連忙奔去,但她畢竟手腳還不靈活,這一跑,腳一絆撲通跌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

  「唉?怎麼……」沈洛年連忙過去伸手扶起,看狄純咬著唇,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不禁好笑,但又不大好意思笑出來,只好轉頭往河邊走。

  「我……」狄純坐在地上,哽咽地說:「我好笨。」

  「你只是身體還有點僵硬,該慢慢走的。」沈洛年自己將竹節取起,一面裝水一面說:「以後就好了。」

  「洛年,我們不能再去找藍姊了,對不對?」狄純突然低聲說。

  「太危險,他們有人監視著。」沈洛年搖頭。

  「那……我就不能引仙了?」狄純又說。

  「你想引仙?不是會怕嗎?」沈洛年一怔。

  「我若能保護自己,才不會又害你受傷……可是現在沒辦法找藍姊,我剛剛不該害怕的,對……對不起……」狄純想到難過處,又哭了出來。

  「沒關係,我們回庫克鎮,就沒有這種危險的野獸了。」沈洛年拿起被子說:「來,我背你。」

  狄純一驚說:「你受傷了呢,不行。」

  現在只有單手能用,確實不便綁縛被單,但自己能用妖氣固定或推動身軀,是因為體內有道息護體,不怕妖氣浸入,狄純可不行……畢竟凱布利的妖氣對人體來說仍然是有害的異物,體質孱弱的狄純對此更完全沒有抵抗力,輕托一下也許還好,時間太久,或者激發狀態的妖氣,都不適合接近狄純。

  剛剛就是手臂離狄純太近,所以沈洛年不但不敢用闇靈之力,也不敢運用凱布利的妖氣外爆自保,才會受傷。

  狄純見沈洛年不說話,想想又說:「我會抓著你的。」

  「這樣吧。」沈洛年一轉念說:「我們在這兒休息幾個小時。」

  「咦?」狄純睜大眼說:「休息?」

  「等我手好再回去。」沈洛年說:「我們乘著凱布利四處逛逛。」

  「手會好這麼快嗎?」狄純詫異地問。

  「嗯,不用很久。」沈洛年收拾了東西,右手攬著狄純的肩,讓凱布利把兩人載起,往外緩飄。

  不過噩盡島上的獸類本就不多,而若感應到妖氣,沈洛年又會避開,所以這麼繞啊繞的,過了一個多小時,除了各種形象古怪的妖系植物,倒是沒什麼可看的。沈洛年想想說:「似乎不如去看海,吹吹海風。」

  「都好啊。」狄純說:「你手有沒有好點?」

  「應該快好了。」沈洛年轉往南方飛,突然說:「你不生我的氣了?」

  「生什麼氣?」狄純愕然問。

  「鑿齒的事。」沈洛年說。

  狄純這才想起,她低頭片刻才說:「我沒生你的氣啊。」

  「少來。」沈洛年白了狄純一眼說:「要不是我被老虎咬斷手,你還懶得理我呢。」

  「不是的。」狄純忙說:「我是生自己的氣。」

  「什麼?」沈洛年一愣。

  狄純低聲說:「若不是我,你和總門、鑿齒就不會結仇了,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都是我的錯。」

  這種擅於自責的能耐,和葉瑋珊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沈洛年好笑地說:「好吧,就算都是你的錯,你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狄純委屈地說。

  沈洛年正想開口奚落狄純,突然一轉念,一般人若受不了自己這臭脾氣,自然會躲老遠、不與自己來往,不然就像葉瑋珊或懷真,直接不理會自己說的難聽話……但這傻丫頭受不了自己的口氣,卻又沒地方可去,自己老罵到她哭,倒真有點欺負人的味道。

  想到這兒,沈洛年也沒勁了,忍下原來想說的難聽話,只揉了揉狄純的頭,輕聲說:「傻瓜,不關你的事。」

  狄純倒沒想到沈洛年突然溫柔起來,她轉頭望著沈洛年,正想開口,突見沈洛年一揚眉說:「瑋珊找我?好,接過來。」

  狄純經過剛剛的過程,已知道沈洛年耳中藏著的「妖怪電話」就是輕疾,當下安靜地靠著沈洛年,一聲不吭。

  「洛年,我剛和舅舅、舅媽聯繫了。」葉瑋珊帶著點兩分怒氣與擔憂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說你被總門陷害成擄劫少女的變態色狼?舅媽說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你居然騙我是小孩?還說不到三十公斤!騙子!」

  誰是變態色狼?這話裡的味道怎麼怪怪的?沈洛年悶哼說:「本來就是個不到三十公斤的小孩,漂不漂亮我可不知道。」

  「真的嗎?」葉瑋珊問:「她幾歲了?」

  「十……二三四歲吧。」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搖頭說:「搞不清楚。」

  「又在胡說了,舅媽說那女孩很喜歡你。」葉瑋珊停了幾秒才說:「你……那時懷真姊才剛走,你怎麼……」

  「你扯到哪邊去了?胡說八道!」沈洛年耐不住了,打斷說:「黃大哥和藍姊沒事吧?剛剛我顧著逃出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連累?」

  「應該不會……」葉瑋珊說:「聽起來他們的目的是那女孩?害了舅舅和舅媽並沒有幫助,還無端和白宗結仇,沒有意義。」

  這倒也是,黃齊夫妻還有白宗這群年輕靠山。總門應該不敢亂來,沈洛年稍安了心,點頭說:「那就好,你剛在忙什麼?連說個話都沒時間。」

  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們遇到了一群狼妖,剛剛正在應付,似乎是當初台灣遇過的那一種。」

  那時黃齊、白玄藍、劉巧雯合力才勉強收拾掉的大白狼嗎?沈洛年一怔說:「那種似乎比普通牛頭人厲害一些,很多嗎?」

  「還好。」葉瑋珊說:「百多隻,我們結陣後不難應付,本來我們不打算和他們糾纏,正想辦法撤退,突然跑來一個有點怪的本地女孩,求我們幫忙帶她逃走,我們還沒弄清楚,狼妖已經又圍上來了,只好一面抵擋一面撤。後來那女孩帶我們退到了一個古怪的巖洞中,藉著洞道一面防守一面走,說是另一面有出路。」

  什麼亂七八糟啊?沈洛年聽了大皺眉頭說:「怪女孩?怎麼怪法?」

  葉瑋珊說:「她雖然說是本地人,瞭解那奇怪的地道,卻比我還不熟這附近的城市……好像從什麼荒山野嶺跑出來的一樣,不過她很漂亮,大家都很喜歡她,中文還很流利呢,真怪。」

  不會是妖怪變的吧?沈洛年不禁有點擔心,但一般來說,能變人的妖怪該是妖仙等級以上的,白宗這群人反正打不過,說了也是白讓葉瑋珊擔心。

  沈洛年沉吟片刻說:「你們不是要避開妖怪嗎?怎會惹上狼妖?」

  「這該怎麼說?有件事情很奇怪……」葉瑋珊頓了頓說:「我們從菲律賓先走,救了幾批人到安全地方,告訴他們先造船去台灣後,繼續往南走。但到了印尼、婆羅洲這幾個地方就找不到人了,前兩天繞過蘇門答臘,上了馬來半島也一樣,想想不是辦法,就往妖氣比較重的地方接近看看,結果就惹到這群狼妖。」

  「啊!」沈洛年頓足說:「當然沒人,那條路線的人被麒麟救了。」

  「麒麟?」葉瑋珊有點結巴地說:「你……你說的是……傳說中的麒麟?」

  「大概吧……也是別人告訴我的。」沈洛年說:「麒麟和酖族有交情,所以把他們一路往南帶,一直送到澳洲去……沿路看到人也就順便救了,東南亞大部分存活的人,恐怕都帶到澳洲去了。」

  「你怎會知道這種事情?」葉瑋珊詫異地說:「啊!酖族……你和小露有保持聯絡嗎?」

  為什麼特別提到小露?沈洛年皺眉說:「我前陣子去了趟澳洲,遇到了幾個酖族女巫……沒見到小露。」

  「哦?」葉瑋珊頓了頓說:「所以我們應該直接往印度的方向穿過去?可是我該怎麼跟他們說?」

  「何必這樣偷偷摸摸?就說懷真只准你和我聯繫不就好了?」沈洛年不耐煩地說。

  「怎麼可以?」葉瑋珊說:「這樣差別待遇,他們會傷心的。」

  沈洛年正想回嘴,突然微微一怔,向著四面望,一面說:「咦?這是……」剛剛與葉瑋珊聊天的過程中,凱布利已經帶著沈洛年、狄純飛到岸邊。這時沈洛年突然皺起眉頭,遙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海面。

  「怎麼了?」葉瑋珊問。

  「好像突然有一波道息從地底湧了出來。」沈洛年說:「比四二九那次還強烈……小心點,全世界道息濃度突然增強,可能會有更強大的妖物出現。」

  「不過強大的一般不會特別去找人類麻煩,不是嗎?」葉瑋珊說。

  「話是這麼說……但自己闖過去就難說了。」沈洛年哼聲說:「你們這次不就幹這種笨事?」

  「你這人說話實在……」葉瑋珊說到這兒,突然驚呼一聲說:「地震,這次的好大。」

  地震?他目光一轉,卻見周圍海岸地面似乎也正搖動,本來不斷拍打岸邊的浪濤聲,突然詭異地靜了下來,下一瞬間,遠方海面倏然捲起一片黑影,竟有點像四二九那日的大海嘯。

  「洛年!」葉瑋珊在那端嚷:「地震好大……不對勁,有空再找你,我去和他們會合。」一面把通訊停了下來。

  沈洛年卻暗叫不妙,噩盡島和亞洲的中南半島相隔千萬里,哪有這麼巧一起地震的?莫非是全世界一起地震?

  而狄純也注意到了周圍的異狀,她看著那片大海嘯越來越近,忍不住拉著沈洛年說:「洛……洛年?那……那個……」

  沈洛年點點頭,操控著凱布利往空中飛,一面看著狄純說:「似乎……那時候到了。」

  「到……到了嗎?現在怎辦?」狄純想想,突然驚呼說:「啊!我們快回去庫克鎮幫忙。」

  葉瑋珊他們若出問題,自己趕去也來不及了。噩盡島東方是高原區,除港口外,其他地方還算安全,而且這兒變體者多,不差自己一個。但庫克鎮那兒地形平坦,加上又都是普通人,若遇到海嘯、地震當真需要幫手……沈洛年當下把手上的包紮拆掉,蹲下說:「快上來。」

  「你手好了嗎?」狄純吃驚地問。

  「差不多了。」其實還沒完全好,不過加上妖氣保護,已勉強可以用力,沈洛年說:「快點,你不是想救人嗎?」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2
第十集 第二章 誰想先死?上啊!

  這一高速飛行,狄純受不了風吹,自然躲在沈洛年背後縮著腦袋,沈洛年則低聲說:「輕疾,請一路告訴我正確方向。」

  「請問,你是要去過去的庫克鎮,還是現在的庫克鎮?」輕疾說:「各地陸塊已經開始快速移動,各地相對位置正不斷改變。」

  「不會吧……有這麼快嗎?」沈洛年說:「當然是現在的。」

  「那麼請先稍偏右五度。」輕疾說。

  沈洛年隨之轉向。當然沈洛年不可能做到太精準,不過偏差度如果不是太大,輕疾會隨著一面飛行一面修正。

  「為什麼陸塊突然會動?和道息濃度提高有關嗎?」沈洛年問:「這算不算非法問題?」

  「這件事情稱不上常識……」輕疾停了停說:「但因為說出來不至於有任何影響,告訴你應該沒關係,而且可能很快就變成常識。」

  「到底是怎樣?」沈洛年忙問,一面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問,說不定可以掌握到這次變化的時間。

  「我本體是『土之高精』,除我之外,這世上還有許多不同高精……」輕疾說:「這件事情,和『熔之高精』有關。」

  「熔之高精?那是什麼?」沈洛年問。

  「存在於熔岩、岩漿的精體,與我本體互為表裡,我們身軀常作型態的交換。」輕疾說:「『熔之高精』道號祝融。」

  「祝……」沈洛年一愣說:「火神嗎?火鼠是他的分身嗎?」

  「道號只是個方便稱呼的名稱,其實他很少管人間的事情。」輕疾說:「火鼠只是小妖,與他無關。」

  「好吧,他怎麼了?」沈洛年問。

  「他不喜歡息壤。」輕疾說:「息壤若穿入地殼,融入岩漿之中,會逐漸影響他吸收道息的效率,但這附近本是地殼較薄的地方,噩盡島又變得過大,尤其東方高原處,沉重的息壤不斷往下壓,有一部分已經由地殼縫隙陷入,並融入岩漿之中。」

  「那……那和陸塊移動有什麼關係?」沈洛年詫異地說。

  輕疾接著說:「因為息壤土塊太重太多,已不可能藉著往外噴射岩漿抵禦,於是祝融決定要利用本體的快速流動,帶動各地陸塊到這兒集合,拱起噩盡島,而要辦到這種事,就得等道息濃度增加到現在這程度,所以今日道息量一增,他就開始動作。」

  「太誇張了吧……就為了……」沈洛年瞠目結舌地說:「這樣陸塊不是會被搞得亂七八糟了嗎?你怎麼不阻止他?」

  「就算想阻止,我也無法阻止。」輕疾說。

  「那……」沈洛年愣了片刻才說:「哪裡才安全?」

  「地質脆弱處、陸塊交界處當然一定不安全,因為海嘯的關係,沿岸也不安全,一些堅實陸塊的內陸,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輕疾說:「另外,噩盡島也算安全之處,祝融絕不願噩盡島沉入岩漿中,這附近的地層會盡量保持穩定,不過地震就難免了。」

  沈洛年思索了片刻,才又問:「大概多久才會穩定下來?」

  「劇烈震盪移動大概一個月左右。」輕疾說:「之後等地質完全穩定,還需要許多年的時間。」

  一個月就夠了?媽的,陸地跑得比船還快?嚇死人了!沈洛年皺眉抱怨:「真是的……總門一開始弄息壤島就錯了,一次次搞得天下大亂。」

  「但那也真的是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輕疾說。

  沈洛年無言以對,沉默下來。輕疾也不主動說話,只偶爾指引一下方位,讓沈洛年不斷往澳洲的方向飛去。

  ◇◇◇◇

  又是六、七個小時過去,終於飛返庫克鎮,這時澳洲的天色已經大亮,沈洛年從海面遠遠望去,不禁傻眼。

  庫克鎮本是個海港城鎮,在一條稱作「安蒂衛爾河」的出海口南端,這城鎮和沈洛年過去生長的地方--寸土寸金的台北都會區完全不同,走在這小鎮中,只見灰色的柏油路把大塊大塊的綠地切開,一塊塊綠地中央,則各自蓋著型式相異的大型獨立平房,每一棟建築都離路面頗遠,彼此更相隔好一段距離,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大片的空地。

  也只有這樣的城市,才能在四二九之後,留下這麼高比率的人口,不至於因為繁華城市冒起的熱焰,奪走大多數人的性命。

  但如今城鎮卻變成一片還沒退去的水澤。沈洛年極目而望,只見又是一波海嘯向著陸地撲去,還好海嘯已經被周邊的大堡礁破壞不少威力,只是緩緩地漫上去,連房子大多都沒被推倒,看樣子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可是怎麼都沒看到人呢?

  沈洛年和狄純兩人降低高度,一路往內飛,一面有些擔心地往下張望,不知道有沒有人被困在水中。

  「咦!」狄純突然驚呼說:「洛年!那兒,前面、左邊。」

  沈洛年抬起頭,這才發現西南面高地上,居然一大排帳篷立了起來,高地上不少人正望著這兒指指點點。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一面暗自好笑,既然海嘯不斷衝來了好幾個小時,人們當然會先退到高地,怎會還留在水中?沈洛年一面搖頭,一面向著那端飛去。

  那兒的人們,這時也大半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家園,尤其是隨著酖族遷來的那群人,才住下不到幾個月,剛開始想過穩定的生活,家卻又毀了,他們這時望著庫克鎮的眼神,都帶著點茫然。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看到沈洛年踩著一團黑忽忽的半橢圓形怪雲飄來,眾人可大吃一驚。這兒居民中認識沈洛年的人極少,不免有人開始疑神疑鬼,還有人緊張地拿槍往外指,生怕沈洛年是哪兒冒出來的妖怪。

  沈洛年見狀,不想貿然靠近,隔了一段距離,遠遠望著眾人,尋找著馮鴦等人的身影。

  漸漸地,一個黑雲怪人從海上接近的消息傳了出去,擠到外面探頭的人也越來越多,等了好片刻,沈洛年終於看到一方有人招手大喊,仔細一看,卻是那開朗的大姊昌珠,不過她喊著什麼,卻聽不清楚。

  有認識自己的人才方便說話,沈洛年慢慢往那兒靠,果然在昌珠呼喊下,周圍人敵意漸去,不過大家可就更好奇了,不免都往這兒湊了過來。

  庫克鎮如今的居民雖然不多,也有兩萬人左右,就算只有一小部分接近,也是擠得水洩不通,沈洛年飄到近處的時候,昌珠根本就是陷在人堆裡動彈不得。

  「洛年!」在周圍鬧哄哄的聲音中,昌珠正大喊:「你去哪兒了?我們還以為你們倆出事了。」

  「我們有事出門。」沈洛年不敢往下落,大聲喊:「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昌珠往西指,一面喊:「有人受傷,我們在幫忙。」

  「我過去看看。」沈洛年往那兒一飄,這兒擠成一團的人們一亂,紛紛往那兒奔。

  西面那兒一大片塑膠布架起,底下躺著幾十個受傷的病患,這大浪的殺傷力雖然不大,但畢竟突然而來,仍有人大驚下出了意外,跌倒、滑倒的難以計數,其中倒楣些的,難免斷手、傷腿、撞破腦袋,不過似乎沒出什麼人命。

  有人乘著黑雲來的事早就傳到這個地方,雖只有好事的昌珠跑去東面看熱鬧,但此時馮鴦等人也已經得到消息,得知黑雲怪客正往醫療區跑來。上次牛首妖事件中,她們已知沈洛年會飛,只沒想到載著人還這麼輕靈自在,幾個酖族女子走出帳篷看到,不禁都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沈洛年看這兒的秩序較穩定,這才和狄純落下。解開綁著狄純的被單,正要與馮鴦敘話時,突然數名員警擠進人堆,把圍觀民眾往外推,跟著一個深色皮膚的中年大漢擠了進來,抹著滿頭汗,開口劈里啪啦說了一串澳式英文。

  馮鴦認得這人是庫克鎮的鎮長,問題是英文不知該怎麼應付,她正想找人翻譯,卻見沈洛年肩膀上突然冒出一個黃色小人,隨著沈洛年開口,也一陣嘰哩呱啦地說了回去。過不多久,又有個澳洲原住民祭司也在一群原住民護衛下擠了進來,那人雖然年長,倒也會說不很靈便的英語,當下小黃人一樣先翻成中文給沈洛年聽,再把他的話不斷譯為那帶著澳洲口音的英語。

  這可有趣,馮鴦等人忍不住都擠到那黃色小泥人身邊,想聽清楚兩方的對話。

  這時鎮長正望著祭司,詫異地說:「這人說的是真的?鶴鴕族也說這兒危險?」

  祭司點點頭,指著沈洛年說:「他說陸塊在移動,和鶴鴕神靈說的相同。」

  「你怎麼知道的?」鎮長問完沈洛年,轉頭又望向祭司說:「鶴鴕族又怎麼知道的?」

  「神靈詢問大地母神。」祭司說完,看著沈洛年。

  沈洛年恍然大悟,只要願意消耗妖氣,誰都能找輕疾詢問此事……想必鶴鴕族發現天地變異,馬上詢問。說不定問的妖族還不少,難怪會變成常識,不過自己可不能說實話,沈洛年當即說:「這不重要,反正我有辦法知道……對了,鶴鴕族為什麼說這土地危險?」

  「我正要向鎮長說明。」祭司轉頭說:「神靈說,數日內,約克角會先和新幾內亞撞擊,之後黏合的陸地將不斷往東北移動。撞擊和移動的過程中,約克角北端大部分地區會變形、隆起,甚至擠入土下都有可能,待在這兒十分危險,所以鶴鴕神靈全族已經往南遷移。」

  「那我們也該往南嗎?」鎮長有點慌張地說。

  「神靈說,往南走百公里處,在這次道息瀰漫後,會降下一個外來的強大兇猛神靈,人類過不去,他們打算全速賓士闖過去,但仍可能有部分族人受損,所以不能護送我們過去。」祭司緩緩說。

  鎮長聽了詫異地說:「那……不是你們的神嗎?不管我們死活就這麼離開?」

  祭司只搖頭,並沒回答。

  「你……難道你也是什麼神嗎?」鎮長看著沈洛年問。

  沈洛年搖搖頭說:「我只是普通……普通的變體者。」沈洛年本想說普通人,但想想實在說不過去,只好臨時變化一下。

  當初噩盡島上大戰妖怪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雖然最後以失敗收場,但全世界對這名詞都已經挺熟悉,鎮長一怔說:「原來是變體者……你有辦法嗎?」

  如果是這次道息大漲之後才來的妖怪,那代表比小芷、小霽她們母親還強大,自己是萬萬打不過的,雖然現在多了點妖氣可以運用,但那些份量,其實和一年前完全不懂技巧的賴一心、葉瑋珊差不多,推著輕飄飄的自己高速飛行不難,和妖怪打架用途可不太大……

  見沈洛年不說話,已經有人忍不住叫:「怎會如此?酖族女巫!你們的塔雅.藍多神,不是說這兒很安全嗎?」

  「對啊!」一下子好幾種語言一起叫了出來,似乎都在怪罪馮鴦等人。

  馮鴦沒想到矛頭突然轉到自己頭上,一愣說:「我……我也不知道。」她們過去都是麒麟變體的體質,幾乎沒人對她們凶過,馮鴦頗有點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狀況,就連比較放得開的昌珠,一下也說不出話來。

  「說不知道就算了嗎?」一個中年大漢憤憤地說:「我們被你們帶到這邊來,還沒過幾天安穩日子,你們要怎麼負責?」

  「負責?」沈洛年看不下去,冷冷瞄了那中年大漢一眼說:「誰逼你來的?船不是還在嗎?現在就回去啊,誰拉著你了?」

  沈洛年可是會飛的人物,這些人個個欺軟怕硬,看到沈洛年翻臉,一個個都安靜下來,另一個胖婦人卻不怕,忍不住叫:「她們騙我們,就這麼算了嗎?」

  「讓你們來這兒,至少平安了幾個月。」沈洛年說:「現在世上根本沒多少安全的地方。」

  「你跟她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幫她們說話!」那胖婦人似乎認為沈洛年不會動手,潑辣地擠到他面前大嚷,口水噴得沈洛年滿頭。

  沈洛年正想罵人,狄純本來一直在旁靜聽,這時忍不住湊前說:「別怪洛年和馮鴦大姊好嗎?他們……」

  「又關你什麼事?」婦人粗手粗腳地推了狄純一把,狄純本就嬌弱,這一推她立身不定,摔跌到地上,眼眶馬上紅了。

  以為我不敢揍女人嗎?沈洛年火上心頭,猛然一巴掌將那胖女人抽飛兩公尺,一下撞翻四、五個人。眾人嘩地一聲嚷了起來,這下群情激憤,不少人遠遠在後面看熱鬧般地喊打、喊殺,幾個沒腦的傻瓜聽得熱血沸騰,捲起袖子就要往沈洛年衝去。

  沈洛年臉色一沉,凱布利妖氣猛然往外震出,轟地一聲周圍倒了一大片,十幾個人被那股妖氣浸體,痛得在地上打滾,哀號叫苦。沈洛年一拔匕首,大聲說:「我可不怕殺人,誰想先死?上啊!」

  這下一群人往後急退,鎮長身旁幾個員警拔出手槍對著沈洛年,喝叱著要他放下武器,祭司那群人則早已搖頭退開,馮鴦等女巫則慌張地過去扶起狄純,站在沈洛年身後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啊。」沈洛年週身瀰漫著妖氣護體,沉著臉對員警走近,一面說:「想試試子彈有沒有用嗎?」

  一般武器對變體者無用,員警早就清楚,他們雖仍舉著槍,卻不斷往後退,沈洛年此時正火大,也不管這麼許多,身子一閃,已經衝到了員警身邊,眾人還看不清楚,三個員警已經扔開手槍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你身為變體者,欺負一般人,算什麼英雄?」鎮長一面往後退一面喊:「有辦法就去打妖怪。」

  「打妖怪?我欠你的啊?我殺過多少妖怪你又知道了?」沈洛年目光四面掃過,沉著臉說:「先動手的可不是我……你們現在想講道理還是要動手?人多是嗎?媽的,看我把你們兩萬人全宰了。」

  眾人雖然看不到妖氣,卻能感受到一股足能裂體的無名壓迫力不斷往外散,看著沈洛年陰沉的表情與手中發出寒光的匕首,沒人敢應聲。

  「揍死那個小子!」人群後方一個人突然高聲叫。

  其他人正要跟著喊,卻見沈洛年一閃,也不知道他怎麼飛的,已經把發喊那人提在空中。

  那人只敢躲在後面嚷,怎料沈洛年卻一瞬間衝到身旁,妖氣泛體下,他只覺得一股彷彿刀刮一般的痛楚瀰漫著自己全身,嚷不住哭叫求饒,慘呼不停。

  沈洛年飄回原來的空地,把那人扔下,半浮在空中說:「不是要揍我?喊喊而已?」

  那人一面叫痛一面打滾,痛苦地喊:「沒……沒有……只是開玩笑……饒了我……」

  沈洛年也不追究,又望向正往後退的鎮長,兩方目光一對,鎮長呆了呆,突然轉頭對那臉上一個青紫掌痕、已經嚇呆的胖女人罵:「誰教你隨便推人?那只是個小女孩啊,都是你的錯。」

  這一下眾人注意力轉移,都責怪起那個滿口是血的胖女人,甚至不少人開始推罵著她。那胖女人一怔,還搞不清楚狀況,已經被眾人一路往外推,過沒幾秒,只剩她一個人站在沈洛年面前,那女人沒想到情況突變,身子一抖軟倒在地,說不出話,只見地上漫開一灘黃水,卻是嚇得尿了出來。

  沈洛年倒也沒想到搞成這副模樣,他目光四面掃過,有點困惑……他們把這女人送在自己面前幹嘛?自己又沒說要找她,剛剛那一巴掌已經夠了。

  沈洛年正望著那女人皺眉,狄純卻奔了過來,拉著沈洛年的手驚呼:「洛年!別……別動手。」

  狄純一接近,沈洛年就收起了妖氣落地,他回頭說:「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狄純忙搖頭,一面說:「我只是……自己不小心跌一跤,不關她的事。」

  「胡扯!」沈洛年說。

  「真……真的,我沒事。」狄純低聲說:「別這樣……那些人,怎麼辦?」她指的是那些受妖氣浸體、還在哀號的人。

  確實挺吵的,沈洛年皺起眉頭,往前邁步,伸手探向那些哀號者,以道息將妖氣化盡,反正他們體內沒有氣息,無須顧忌。

  道息一浸,那些人倏然間痛苦盡失,一個個翻身爬起,驚慌地往外逃命,連謝謝都不敢說。圍觀人們眼看沈洛年動手救人,一些人大著膽子,把那幾個員警也救了起來,只有那個胖女人還軟癱在那兒,沒人理會。

  這女人放在這兒也不是辦法,沈洛年想了片刻,突然大聲喊:「鎮長?跑哪去了?」

  鎮長不敢應聲,縮在人群裡面往後躲,但知道他在哪兒的人卻不少,沈洛年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兩方目光一對,鎮長這才逼不得已往前走,走近一看,卻發現沈洛年似乎臉色好看了些。他鬆了一口氣,連忙堆出滿臉笑說:「這位英勇的變體年輕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不重要。」沈洛年目光轉過,望著那胖女人說:「那女人……」

  「那臭肥婆竟敢對尊貴美麗的小姐動手,我馬上派人把她抓起來!」鎮長忙說,那幾個才清醒不久、躲在一旁的員警,聞言連忙把那女人上了手銬、腳鐐,拖了下去。

  「呃?」沈洛年其實是想問怎沒人救走那女子,但抓走那女人倒也無所謂。他沒再多說,正想轉身,但剛剛退開的祭司,又不知從哪兒踏了出來,開口說:「先生,請幫助我們。」

  沈洛年一愣,還沒回話,祭司接著說:「若不南遷,我族大小,還有庫克鎮所有人都會死……神靈已棄我們而去,請幫幫我們。」

  鎮長這才聽懂了祭司在說什麼,他馬上精乖地說:「正是,拜託先生幫忙,我們這些普通人……實在沒辦法對付妖怪。」

  對方可是這次道息大漲才來的妖怪,那代表比山馨、羽麗那種千年仙獸還厲害,自己怎可能打得過?沈洛年沉著臉沒吭聲,卻見馮鴦走近說:「洛年,你有辦法嗎?」

  「我打不贏的。」沈洛年搖頭。

  「那怎辦呢?」馮鴦迷惑地說:「這兒也不能久待啊。」

  「我把你們幾個帶走吧。」沈洛年低聲說:「六、七個人我還帶得動。」

  馮鴦一怔,搖頭說:「不行啊,我們……我們在這兒也有朋友親族,怎能拋下他們自己走?」

  對了,酖族人也不少……這可麻煩了。沈洛年沉吟片刻,還沒做出決定,祭司歎息說:「若先生也沒辦法,我們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求援……只能等死了。」

  鎮長忍不住又說:「完全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們……不能搭船繞過去嗎?」

  祭司搖搖頭說:「在陸塊到達大海中央的新島之前,這大浪不會停止的,沒辦法出海。」

  鎮長回頭看著那波濤洶湧的大海,吞了一口口水,回頭對沈洛年說:「變體者先生,千萬拜託,救救大家。」

  沈洛年皺起眉頭說:「我離開這兒的時候,我朋友的安全,你能保護嗎?不會發生剛剛那種事?」

  鎮長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原住民祭司已經介面說:「請先生放心,本族勇士願承擔這個責任,一切由我負責。」他手一揮,一群原住民奔了出來,站在祭司身後。

  這祭司看來比鎮長可靠,沈洛年稍感安心,他沉吟一下說:「我去看看。」

  「洛年?」狄純抓著沈洛年說:「我也去。」

  「你去看戲嗎?」沈洛年翻白眼說:「我是去打架,你又幫不上忙。」

  遇到強敵時有自己在,確實只是拖累……狄純癟起嘴低下頭,低聲說:「我……要是也引仙就好了。」

  「我感覺打不過會逃的,沒帶你比較好逃。」沈洛年轉頭對馮鴦說:「鴦姊,麻煩幫我照顧小純。」

  「好,你放心。」馮鴦點點頭走近,扶著狄純。

  「你要去了嗎?」狄純一驚說:「你……左手還沒好。」

  「好了啦,這麼久了。」沈洛年拉起袖子說:「看。」

  狄純只見沈洛年左手原來的青紫腫脹變形果然已消失,只有小臂中段隆起一條蚯蚓般的癒合傷痕,就這麼古怪曲折地繞了一圈,她輕撫著那圈傷口,想到當時的狀況,眼淚又忍不住滴了出來。

  「愛哭鬼。」沈洛年摸摸狄純的頭,身形緩緩浮起,腳下妖氣一迸,彷彿不用加速一般,只一瞬間已經飛出老遠,過沒多久就消失在地平線之外。

  ◇◇◇◇

  沈洛年一面飛,一面問:「輕疾,那兒來了什麼妖怪?」

  「梭狪。」輕疾說。

  「什麼東西?」沈洛年皺眉說:「我打得贏嗎?」

  「此為非法問題。」輕疾說。

  又來了,沈洛年換個問題說:「有幾隻?多大只?」

  輕疾又說:「此為非法……」

  「好啦、好啦!」沈洛年說:「那有什麼可以跟我說的?」

  「是。」輕疾說:「梭狪是狪狪繁衍過程中變化出來的生物。」

  「狪狪又是啥?」沈洛年大皺眉頭說:「你解釋一種妖怪,一定要扯上別種妖怪嗎?」

  「那麼簡化一點。」輕疾說:「狪狪外型似豬,本是個敦厚善良、與世無爭的妖物,特色是在體內養珠,偶爾取出玩弄自娛。」

  「像『豬』的妖怪養『豬』自娛?」沈洛年皺眉問。

  「養珠,是珠寶的珠,此珠乃精氣所化,質輕而固、無光自明、可辟水火,還可以藉主人妖氣自由飛行。」輕疾說:「人稱狪珠,是種異寶。」

  「喔?」沈洛年說:「這和梭狪有什麼關係?」

  「許多妖仙都想取得狪珠,所以狪狪往往被人捕殺,後來接近滅絕。」輕疾頓了頓說:「曾有一隻狪狪,僥倖逃出了圍捕,從此性格大變,以絕大妖氣改變了自身的存續方式,成為一種個性凶狠的變種,他的後代就是後來的梭狪。他們將狪珠煉成飛梭,並增加數量、減少體積,降低了狪珠的價值,卻增加了攻擊力,任何看似有靈智的生物接近他的生存範圍,都會以飛梭攻擊。」

  聽來也有點可憐,沈洛年頓了頓說:「那傢伙可以溝通嗎?能不能麻煩他讓人類通過?」

  「那是生命力遠大於精智力的妖物,多以本能活動。」輕疾說:「無法以言語溝通。」

  那可就有點麻煩,沈洛年皺眉說:「也就是說,想過去的話,除了宰了他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若實力遠勝對方,讓他覺得無法抗衡而逃離,也是一個辦法。」輕疾說:「但這機會不大。」

  當然機會不大,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得贏……沈洛年感覺已經飛出頗遠,正一面飛一面四面張望地說:「我沒感覺到妖氣?」

  「強大的妖仙,收斂的能力也強。」輕疾又說:「你以這種速度穿過,恐怕彼此還沒能感應到,你就已經遠去了。」

  「唔……」沈洛年放緩了速度,緩緩在一片草原上飄行,一面說:「這樣呢?」

  「可以。」輕疾說:「你影蠱妖氣並未收斂,具有足夠的吸引力。」

  沈洛年飄過草原,往東又進入了一片密林區,正打算轉換方向的時候,突然西南方一股妖氣爆起,對著這方向衝來。

  來了。沈洛年深吸一口氣,轉向迎了過去。

  兩邊速度都快,短短幾秒之間,兩方距離迅速縮短,已經到了目力可及之處。沈洛年目光望去,果然是好大一隻彎角山豬,那梭狪體長兩公尺餘,巨大的豬鼻兩側勾起一雙白色彎角,渾身鬃毛剛硬如刺,看來十分威猛。

  沈洛年本來其實有點提心吊膽,對方若真的比成年的山馨、羽麗還強,自己怎麼可能打得過?但仔細感應過去,對方似乎只和山芷、羽霽差不多,倒不是完全不可能應付……

  但也不能硬碰就是了,自己的妖氣欺負普通人可以,打妖怪可不夠,頂多拿來提高速度。當下他拔出金犀匕,一面不斷挪移位置,一面向著對方欺近。

  這時沒有狄純這個負擔,沈洛年只有衣物的品質,只見他有如閃電,在空中快速變換,彷彿同時出現了許多半透明的分身,看不出他真正的位置。

  那奔來的梭狪一頓,突然張口,猛然從口中噴射出冰泉般的一束光華,朝沈洛年那群幻影飛去。

  這是什麼東西?沈洛年微微一怔,不過不管那是什麼東西,在沈洛年閃避下,早已失去準頭,他不予理會,繼續向對方沖,但就在這個時候,那串有如冰泉的光華突然爆散開來,彷彿煙火一般地向著四面八方飛射,張開了好大一片範圍,朝沈洛年急包。

  媽的!那是什麼?沈洛年啟動著時間能力細看,見到千百個指粗的半透明梭狀晶體,正在空中快速地飛旋轉動,而且數量雖多,那無數的軌道卻涇渭分明,各不相干,就這麼在空中交織出一片龐大的銀光,向自己包來。

  這就是飛梭嗎?簡直像是天羅地網,該怎麼躲?沈洛年大吃一驚,往後急閃,他的瞬間加速度畢竟極快,對方還沒把他包入,他已經逃了出去。沈洛年眨眼飛退出百餘公尺,嚇出一身冷汗,剛剛若被那堆蘊含著強大妖氣的飛梭打上,就算運起闇靈之力,恐怕也擋不了幾下。

  沈洛年這一退,地上的梭狪踢地急追,空中的飛梭也彷彿有靈性一般地追著沈洛年,速度竟不比他慢。

  自己得接近了才能攻擊……沈洛年當下轉換方位急繞,想閃過這大片飛梭,以便接近對方。

  但梭狪雖未必能看清沈洛年的去向,至少可以感應凱布利的妖氣,大方向總能掌握。而飛梭乃大範圍攻擊,只要知道大概方位,就這麼四面八方包了過去,沈洛年總不能不躲,幾次盤旋換位,只見飛梭越追越近、越逼越緊。

  這樣根本無法欺近,沈洛年急問:「牛精旗有用嗎?」一面伸手要掏。

  「沒用。狪珠可辟水火,化為飛梭後效果雖差了不少,但驅散霧氣不難。」輕疾說。

  媽的,沒招了,沈洛年暗叫不妙,轉身往後撤,卻發現居然連逃跑也頗困難……飛梭轉折靈動也許不如沈洛年,但速度可快上不少。

  眼看著那大片光華即將追近,沈洛年正被逼得折向而逃間,倏然想起輕疾剛剛說的狪珠特色,果然是「質輕而固,可藉主人妖氣自由飛行」,而且從珠型變化成小型飛梭,飛行速度當然更快。這只梭狪的妖氣,一大半都轉移到了這些飛梭上,自己要真被追上,不被轟成碎肉團才怪,就算穿著血飲袍也沒救。

  萬一真被追上,看樣子只能用闇靈之力保命了,但闇靈之力一用,道息效果馬上消失,品質倏然恢復,別說轉折速度大減,直線逃命速度也會慢上不少,這樣還逃得掉嗎?或用闇靈之力回頭跟他拼了?這精智力低弱的傢伙吸起來可不補。

  他並沒多少時間可以考慮,眼看一大片飛梭即將追上,沈洛年正暗暗叫苦時,發現身後壓力陡然消失,卻是那大片飛梭突然轉向回飛,集中成束,又收回了那梭狪的腹中。而那似豬的妖獸正邁開四足,對著自己追來。

  看來對方操控的距離有限?還好飛梭雖然快,那豬頭本身卻沒這麼快……媽的,真險!若在半個月前,還不會使用凱布利妖氣時就遇到這妖怪,自己可真是死定了。眼見對方腿短,沈洛年哪敢遲疑,馬上加速北飛,逃之夭夭。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4
第十集 第三章 上輩子欠你的

  「打不過、打不過翢耤聜聞,圖墊墓墈小命差點送在那兒。」沈洛年抹開一頭冷汗,一面罵輕疾:「你怎不告訴我那飛梭是這樣打法的?」

  「戰鬥技巧為非法問題。」輕疾說。

  「會死人耶!」沈洛年罵:「不是來幫忙的嗎?提醒一下會怎樣?」

  輕疾說:「本體協助你的目的鄰鄲酷酴,獌瑳瑱瑭是避免你濫用闇靈之力,並非協助你保全性命。」

  沈洛年一呆墘塶塴塹,僪僤僮僠這才想到,自己萬一死了韎韶領頖,鄮鄭鄦鄫后土才真的高枕無憂,這傢伙可算不上自己朋友髣魁鬿魂,蓐蓊蒶蓏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那妖怪梭狪也不見得多強,但這種打法剛好剋死自己……若自己能同時運用道息和闇靈之力,只要把道息散出,使得那些飛梭上的妖氣散化,之後剩下單純的物力,就可以靠闇靈之力輕鬆抵禦……問題就是不能同時用。

  而這妖怪當真是完全無法溝通,看到人二話不說就殺了過來,若庫克鎮那兩萬多人往南走,不被那些飛梭殺光才怪。

  怎辦?能不管那些人嗎?雖然剛剛那批傢伙很討厭,但就算不管那些人,酖族女巫過去和最近都幫了自己不少忙,可不能不管……若有人能幫忙抵擋就好了。

  想到此處,沈洛年自然而然想起賴一心、葉瑋珊等人。

  賴一心他們氣息強度遠強於自己,若組成陣勢,應付這只妖怪應該不難,而且那熱血笨蛋這麼喜歡到處救人,知道這兒有兩萬人快沒命,一定搶著過來……至於葉瑋珊要怎麼解釋和自己聯繫的事,就讓她去想好了,反正她挺聰明,會有辦法。

  當下沉洛年對輕疾說:「我想找白宗葉瑋珊,但可以不讓其他人發現嗎?」

  「可以。」輕疾說:「我們會進入耳中才留話。」

  「那好。」沈洛年說:「我要請她有空的時候找……」

  「請稍等。」輕疾突然說:「白宗葉瑋珊要求通訊。」

  「呃?」沈洛年一愣說:「不是開我玩笑吧?這麼巧?」

  「不是。」輕疾語氣平淡地說。

  這土精分身和機器人一樣,諒他也不會開玩笑,沈洛年當即說:「接過來。」

  「洛年?」葉瑋珊的聲音似乎有點焦急。

  「是,我正想找你呢。」沈洛年笑說。

  「我……」葉瑋珊遲疑了幾秒,才說:「我們被困住了。」

  沈洛年一怔,收起笑容說:「怎麼?出了什麼事?」

  「剛剛地震,山洞崩了很多地方……我們被困在裡面。」葉瑋珊聲音雖然帶著幾分焦慮,卻還算冷靜,她緩緩說:「那女孩知道的通道都崩塌了,我們又不敢亂挖,可是地震還震個不停,如果連這兒也塌了……」

  「不會吧?」沈洛年吃驚地說:「完全沒路走了?」

  「有路,正想辦法找……但這地方通道很複雜。」葉瑋珊頓了頓說:「我想……通道的路線,也許可以詢問輕疾,所以我打算這幾天釋放氣息給輕疾,換取一次詢問的機會。」

  「啊?問輕疾?」沈洛年一愣。

  「你沒聽說明嗎?」葉瑋珊輕嗔說:「輕疾的說明有啊,可以花一定量的氣息,換取十分鐘時間使用多功能型,可詢問任何常識性問題,雖然我引氣最快,但也要連續釋放給輕疾數日,才能達到要求,可惜不能使用玄界存好的,否則就不用等了。」

  要花這麼多氣息才能問十分鐘?沈洛年一時可真說不出話來,自己都免費亂問,還真是佔了后土不少便宜。

  葉瑋珊頓了頓說:「現在仍不斷地震,我也怕問出路徑後又被地震毀了,還在想怎麼安排比較妥當,但總之暫時不能……」

  「等等!」沈洛年說:「我去找你們。」

  「什麼?太危險了,別來!」葉瑋珊頓了頓又說:「而且你在海上不是會迷路嗎?」

  「我……」沈洛年不便解釋,直接說:「你們在哪兒入洞口的?」

  「我不知道地名,這兒又沒有人可以問……」葉瑋珊頓了頓說:「我們該是從Kota Tinggi北邊入山的。」

  「什麼狗打丁?」沈洛年大皺眉頭。

  「有人翻譯成『哥打丁宜』……」葉瑋珊忍不住嗔說:「反正中文、英文你還不是都不知道,問來幹嘛?」

  「你跟我說清楚就是了,我想辦法。」沈洛年說。

  葉瑋珊停了片刻才說:「我們從已經沒人的Kota Tinggi附近北上,入森林不到五公里遠,就遇到盤踞在那附近的狼妖。後來遇到那女孩,把我們往西北帶,在山中走了大概……不到十公里遠,就從一個隱密的山谷進入這山洞……那附近地名我就不清楚了。」

  有這些資訊,也許輕疾已經可以指引自己找過去。沈洛年當下說:「你們別心急,我盡快過去……飲水夠嗎?」

  「我們隨身都有攜帶可以支撐數日的食水。」葉瑋珊頓了頓,似乎沒什麼把握地說:「省一點的話……應該可以支持一星期以上吧,我也沒經驗。」

  雖然沒經驗,至少比自己謹慎多了。沈洛年說:「好吧,你們小心點,我馬上想辦法。」

  葉瑋珊喊了一聲:「洛年……」

  「嗯?」沈洛年說。

  「沒把握真的別來,這兒太危險。」葉瑋珊低聲說:「我不想讓你也陷在這兒,萬一……你幫我照顧舅舅和舅媽好嗎?」

  「關我屁事!自己照顧!」沈洛年打斷說:「省點氣息,等我跟你們聯繫。」

  葉瑋珊發急了,大叫:「洛、年!」

  「就這樣吧,再見。」沈洛年眼見庫克鎮遠遠地出現在眼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結束了通訊。

  再度回到那庫克鎮民暫時聚集的地方,得到消息的人們又圍了上來,不過這次眾人大多站得遠遠地,不敢隨便靠近。

  經過了不久前的衝突,除了本就認識沈洛年的人之外,這裡的人們,對他都頗有些畏懼,有些人甚至頗為憎惡,只不過當團結也不是力量的時候,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當然也有像鎮長那種人,能夠順應時勢地擠出一張笑臉。沈洛年回來的時候,他還在和馮鴦、狄純等人敘話,頗想多挖出點沈洛年的資料。

  所以沈洛年剛落下,鎮長就湊了過來,一臉堆笑地說:「沈先生,我剛剛才知道,您在噩盡島上可是殺了無數妖怪啊,果然不愧是英雄。」

  沈洛年微微一愣,見馮鴦等人正一臉無奈地對自己打眼色,不禁對這見風轉舵的傢伙有點厭煩,他也不應這句,只說:「我打不過,那妖怪很強。」

  這話一說,周圍一片死寂,鎮長的笑臉也垮了下來,面對這凶狠的少年,眾人已經毫無抵抗能力了,比他還強的妖怪,那不是完了嗎?

  這時祭司也已經擠入人堆,一面對沈洛年行禮說:「沈先生,不知那妖怪是什麼來歷?」

  沈洛年看這祭司比較順眼,點頭說:「那妖怪叫作梭狪,是狪狪的一個變種,會吐出大片飛梭攻擊敵人……速度十分快,我能力不足,打不過。」

  其實誰也不知道梭狪、狪狪是什麼東西,但見沈洛年說得煞有介事,也只好姑妄聽之。眾人愣了片刻,鎮長才結巴地說:「那我們……只能在這兒等……等死嗎?」

  怕死的這種心態,沈洛年倒不會看不起,想想對馮鴦說:「我想去找白宗的人過來幫忙。」

  「白宗」是什麼東西?周圍眾人面面相覷間,馮鴦一喜說:「他們也很厲害啊……洛年,你知道他們的下落?」

  「在馬來半島……他們幾個一直都在進步,來了的話,應該能打贏。」沈洛年說:「順利的話,幾天內就會過來,如果不順利……」

  「怎會不順利。」鎮長見突然又有希望,忙說:「一定會順利的。」

  沈洛年不想說出他們也正受困,免得更增加馮鴦等人的憂心,只說:「那兒也有強大的妖怪纏著他們,能不能脫身很難說,如果我幾天內沒回來,就是我也陷在那兒了,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吧。」

  鎮長遲疑地說:「你……沈先生,你不會忘記我們吧?」

  沈洛年瞪了鎮長說:「我若要甩掉你們,現在就可以直接甩掉了,幹嘛客氣?」

  這話從一個擺明自己是惡棍的人口中說出,倒也頗有說服力,鎮長不知該怎麼介面,只好苦笑說:「希望沈先生一路順利,請問您什麼時候要出發?」

  「這兒的時間也很緊迫,我這就走。」沈洛年轉過身,卻見狄純正一臉認真地站在自己眼前,一面把薄被往自己手裡推。

  沈洛年莫名其妙地把被子接到手中,呆了片刻,這才突然明白狄純的意思,他忍不住好笑,一把將被子塞了回去說:「危險啦,你別去。」

  「我要去!」狄純又把被子塞過去,繃緊小臉說。

  沈洛年總不好推來推去,抓著被子皺眉說:「我只是去接人,你跟著幹嘛?」

  「你剛說可能回不來,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在這。」狄純眼眶又紅了起來。

  沈洛年突然想起,狄純在這兒畢竟無親無故,馮鴦等酖族人又只是初識,若自己久去不歸,萬一有人把氣出在她頭上,那可麻煩,而且自己這一去,若真沒法帶著救兵回來,她留在這兒反正也是個死而已……畢竟洞穴探路不是打架,有沒有帶她影響倒不算大。

  狄純見沈洛年思索著沒說話,忍不住又說:「還有,我……我要去找瑋珊小姐引仙。」

  「你怎知道……」沈洛年一頓,恍然說:「藍姊跟你說的?」

  「嗯。」狄純低聲說:「藍姊說……現在世上只有她和瑋珊小姐會引仙,我們既然不能再去找藍姊,那……只能找瑋珊小姐啊,上次都是我不好……」說著說著,眼淚又開始滴了。

  「愛哭鬼。」沈洛年轉身蹲下說:「媽的,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狄純馬上破涕為笑,她跳上沈洛年的背,想了想,湊近他耳畔,紅著臉輕聲說:「慢慢還沒關係,不夠還有下輩子。」

  「你還當真啊?呿!」沈洛年綁緊了狄純,對馮鴦等人揮了揮手,操控著任勞任怨、毫無反應的凱布利,向著西北方飛去。

  ◇◇◇◇

  飛往馬來半島,距離比噩盡島稍近,路上大小島嶼眾多,不怕缺水,偶爾經過不錯的風景地,沈洛年還稍停了片刻,也讓這兩日一直趴在自己背上的狄純,略作休息。

  之前往東飛,基本上時間會變晚,但此時往西飛,可就變早了,所以沈洛年雖是近午時分離開,又飛了四、五個小時,但馬來半島這兒,依然是中午時分,卻非烈日當空……原來馬來半島東岸正下著傾盆大雨。沈洛年不知此時這兒正值雨季,眼看前方烏雲密佈,雨水嘩啦啦地往下灑,一時頗有點進退維谷。

  「不過去了嗎?」狄純低聲問:「雨會下多久啊?」

  「不知道。」沈洛年自己倒不怕淋雨,但身後那嬌弱少女萬一感冒可麻煩。

  「可以把凱布利變成中空的,躲進去嗎?」狄純又問。

  「不行。」沈洛年說:「裡面現在有妖氣,你受不了。」

  「那上次裝水的時候呢?」狄純訝異地問。

  「那時只有表面有一絲妖氣,但這樣飛很慢。」沈洛年過去沒讓凱布利多吸收道息的時候,凱布利一向自動讓妖氣分佈在表面上。

  「喔……」狄純想了想又說:「其實我一直想問。」

  「怎麼?」沈洛年說。

  「你踩在這弧面上,久了腳不會不舒服嗎?」狄純問。

  「其實還好,主要是妖氣固定著……」沈洛年想想皺眉說:「你太閒了嗎?注意這種事情……它背就是圓的,不然怎麼辦?」

  「不能像裝水時一樣翻過來嗎?」狄純有點怕沈洛年生氣,小聲地說:「那時……你帶我坐上面比較舒服。」

  「唔……」沈洛年一愣,往上輕躍,腳下的凱布利順勢一翻,這下踩在腹面平整處,果然比較舒適。沈洛年抓抓頭說:「確實比較好,多謝了。」

  「嘻。」狄純挺高興能幫上忙,輕笑了一聲。

  「嗯……」沈洛年突然蹲下身,抓著凱布利那縮在腹面的黑色影狀節足念:「這能不能動啊?」

  「怎麼了?」狄純正問,卻見凱布利的六隻節足,突然同時彈了一下,往外揮了揮。

  「隔了一層,好難控制。」沈洛年似乎正花著心思調整那六足,只見凱布利的六足一面亂揮一面甩動,不時往兩人站立的位置靠近。

  狄純看得花容失色,忍不住驚呼說:「洛……洛年,快打到你腳了……」

  「嗯。」沈洛年往頭端那兒走近,讓開那六足,他正開啟著時間能力調整,搞了好半天,才把凱布利的六足末端聚集在一起,彷彿一個六角矮籠般地交錯著。

  「這樣應該可以吧?」沈洛年望著凱布利說。

  狄純試探地問:「做什麼呀?」

  「試試看。」沈洛年腳下的凱布利突然脹大一倍,變成三公尺餘,跟著又是一翻回正,繞到上方,沈洛年則飄入那六足勾起的籠子裡說:「這樣就可以躲雨。」

  「咦?」狄純看著兩人坐在凱布利的腳架上,不禁覺得有點新奇。

  「變大了風阻也變大,妖氣不能太少……」沈洛年自語說:「要擋雨還得稍微前傾一點。」而隨著沈洛年的言語,凱布利體內的妖氣充溢,微微低頭,往雨中飛了進去。

  但沈洛年完全搞錯這種速度下的空氣流動效果,別說三公尺了,就算最大的五公尺也擋不了雨,兩人一妖剛穿入雨中,滿面的水滴從前方打了進來,沈洛年馬上半身濕透,滿面是水,躲在身後的狄純倒是還好,只有手腳沾濕,另外就是被單濕了半片。

  「不行。」沈洛年只好讓凱布利慢下,這一慢,雖能有效避雨,卻不知要飛多久了。

  這可有點傷腦筋了,要不要先衝去目的地,再想辦法把狄純弄乾?沈洛年正思考,突然感覺不對,他目光往東北方轉,卻見雨中遠遠似有兩個小點正往這兒快速衝來,竟是兩個妖氣內斂、感覺頗強大的妖怪,而那妖氣似乎挺熟悉的……不過在雨中實在看不清楚,沈洛年忍不住往那個方向飛,想早點確認自己的猜測。

  ◇◇◇◇

  過沒多久,那兩股妖氣已經一前一後衝近,一個小小的身軀衝入那六角籠,哇地一聲撲到沈洛年懷中,大聲嚷:「洛年!洛年!洛年!」

  另一個小身軀只飄入凱布利之下,便停了下來,一面有點疑惑地上下看看才說:「居然真的是你……這黑黑的是什麼妖怪?」

  這兩個看似八、九歲,種族不同的漂亮女娃兒,正是許久不見的小窮奇山芷與小畢方羽霽,她們穿的衣服略嫌破舊,但還算整齊,也許最近比較少打架了,而在妖氣的保護下,她倆全身倒是保持著乾燥,並沒讓雨水淋濕。

  「小芷、小霽!」果然是這兩個小鬼,沈洛年大喜說:「你們怎會在這兒?」

  「收掉、收掉!」小芷指著凱布利嚷:「妖氣太多!」

  難道附近有強大妖怪?凱布利妖氣完全沒法收斂,倒沒想到這樣太招搖了。沈洛年一驚,將凱布利化為薄片擋雨,多餘的妖氣則順著自己手臂吸入。

  山芷露出笑容,正要往沈洛年頭上爬,突然目光和沈洛年身後的狄純對上,雙方都是一驚,山芷哇哇怒叫:「誰?洛年我的!」

  狄純沒想到這漂亮小女孩這麼凶,詫異地小聲說:「洛……洛年……?」

  「這是我朋友。」沈洛年好笑地說:「她不會飛啦,我只好背著她。」

  「下去、下去,躲起來。」山芷拉著沈洛年往下飄,帶著他鑽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四人找了個山坳處避雨,沈洛年解下了狄純,給兩方做了很簡單的介紹。

  山芷和羽霽對狄純才沒興趣,山芷見狄純離開沈洛年背後,撲上沈洛年肩上的老位置,開心地抱著沈洛年腦袋,笑嘻嘻地拍著,羽霽則還是老樣子,不大高興地站在一旁。

  「別拍了啊。」沈洛年苦笑說:「剛說要躲誰?這附近有敵人嗎?你們媽媽呢?」

  「笨小芷就在躲媽媽。」羽霽沒好氣地說:「不關我的事情喔。」

  「那你回去找姨姨!」山芷用那嬌嫩軟綿的聲音,凶巴巴地說。

  「我不要自己回去。」羽霽噘起嘴說。

  「媽媽、奶奶會罵我。」山芷對沈洛年說:「我們收妖氣,她們就找不到。」

  「奶奶?」沈洛年一怔說:「你們奶奶也來了?」

  「晚上地震前剛來的。」羽霽瞪著沈洛年說:「你幹嘛跑來我們家附近?還把妖氣亂七八糟地散出來!」

  「呃……你們住這邊?」沈洛年問。

  「對!北邊--」山芷笑咪咪地說。

  沈洛年一番追問之後,這才知道,當初和懷真分開後,窮奇和畢方兩族定居在北面數百公里外的一處山區中,今日道息濃度提升,她們長輩才抵達不久,旋即天下大震、陸塊移動,山馨、羽麗居住的山谷也毀了,當下四散尋找適當地點搬遷,這兩個小鬼被指派了往南飛。飛著飛著,山芷突然感覺到沈洛年過去曾冒出的妖氣氣味,當下馬上往這兒沖,羽霽無可奈何,只好追了過來。

  兩方一會面,山芷第一件事就是要沈洛年把凱布利的妖氣散去,否則她母親若是感應到了,說不定也會尋來,這樣可會被抓回去,還得和沈洛年分開。

  沈洛年到這時才弄清楚,收斂凱布利妖氣原來是為了怕被抓走,沈洛年一怔說:「你們媽媽……還有奶奶會擔心的。」

  山芷抱著沈洛年脖子搖頭:「我要洛年。」

  「這……」沈洛年苦笑看著羽霽說:「你不怕挨罵嗎?」

  「我想和小芷一起啊,都是你啦!害我得一起躲。」羽霽生氣地頓足說。

  沈洛年一轉念說:「至少用輕疾報個平安?」

  「不要。」山芷搖頭說:「媽咪會罵。」

  「我才不要一個人挨罵。」羽霽也嘟嘴說。

  沈洛年本就沒耐性哄小孩,見兩人堅持不要,也就罷了,但看羽霽在旁一臉不愉快,沈洛年想想說:「小芷,別老抱著我腦袋。」

  山芷探頭說:「懷真姊姊不在,洛年我的。」

  「就算是你的,也不用一直抱吧?」沈洛年苦笑說:「也要陪小霽。」

  山芷思考了片刻,這才跳下來,和羽霽牽起手,一面帶著敵意看著狄純,警告說:「洛年我的!」

  而羽霽這時表情才稍微和緩,拉著山芷的手低聲叨念著,也不知正抱怨什麼。

  狄純還不知道兩人其實是妖怪,她自然不會和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只苦笑看著沈洛年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她喜歡我的氣味。」沈洛年想起真正理由就不很甘願,搖了搖頭說:「我和她們也一個多月沒見了。」

  沈洛年有什麼氣味?狄純忍不住嗅了嗅,雖不討厭,卻也不覺得多好聞。

  沈洛年目光轉過,望著兩小說:「我剛一直想問,你們背上背著什麼?」

  「武器!奶奶給我的。」山芷從背後取下了一支手臂長的小棍子,前端有著五根梳狀銳利小刺刀,彷彿釘耙一般。

  「會不會太小啊?」沈洛年詫異地說。

  「這是精體,灌氣會變大!」山芷正想表演,羽霽皺眉一扯說:「笨小芷,一聚氣,姨姨就發現啦。」

  「呀?」山芷連忙縮手說:「太近,不能灌。」

  被發現不是正好抓山芷回去嗎?沈洛年看著羽霽暗暗好笑,看樣子她其實也挺想溜出來玩,只是不肯承認,不然若只靠小草包山芷一個人,恐怕不到半天就被逮了。沈洛年也不揭破,只說:「小霽也有武器嗎?一樣要妖氣才會變大?」羽霽背後有兩根柱狀物,交叉背著,看來也不很大,所以沈洛年這麼問。

  羽霽卻白了沈洛年一眼說:「我的不給你看。」

  「好吧。」沈洛年對兩人說:「我還有點事情,你們……真想跟著我的話,要不要先去哪兒等等?」

  「一起去。」山芷說。

  「可能有危險。」沈洛年搖頭。

  「幫你!」山芷揮著小釘耙說。

  「不是打架。」沈洛年說:「我幾個朋友地震後陷在山洞裡面,我要去救人。」

  「幫你!」山芷背回釘耙又說。

  「這……」沈洛年一轉念,只要不是太深入地下,一般小山恐怕也壓不住這兩隻妖怪,帶她們去說不定真可以幫忙,沈洛年不再多說,對狄純招手說:「我背你。」

  「吼!」山芷見狀,先一步撲上沈洛年後背,生氣地說:「我的!」一面對狄純齜牙咧嘴地瞪眼,嚇得狄純不敢接近。

  「小芷。」沈洛年微皺眉頭說:「小純只是普通人,不背著跟不上我們的。」

  「這邊我的!我的啦!」山芷一面拍著沈洛年肩膀一面嚷。

  沈洛年拿她沒辦法,只好利誘,當下開口說:「你到前面來,讓我抱著,這樣比較舒服吧?」

  山芷卻搖頭說:「前面,懷真姊姊的!」

  「呃……」沈洛年揮手說:「懷真閉關去了,暫時借你。」

  山芷遲疑了一下,最後才似乎同意了,爬到沈洛年胸前說:「現在這邊我的?」

  「好啦,都你的啦。」沈洛年抱著她哄了哄,才說:「先下去,沒事才抱你。」

  山芷這才跳了下去,和羽霽牽手等著。沈洛年終於可以順利背起狄純,眼看外面雨還下個不停,沈洛年和兩小一商量,當下喚出約莫比汽車稍大,不灌入妖氣的空心凱布利,他和狄純縮在裡面躲雨,只讓外層那一點妖氣托起,由山芷和羽霽兩人平貼在蟲腹下,各推著一隻腳往前飛,讓這一個黑色大蟲殼,就這麼在雨中往前高速飛行。

  ◇◇◇◇

  按照輕疾的指引,沈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山洞的入口,四人折了好幾段樹枝當火把,點燃了往內走去。

  沈洛年還沒進入洞口,就感覺到葉瑋珊等人的氣息,問題是就算感覺到,可也不知該怎麼走過去,只能靠著輕疾引路。

  隨著越走越深,裡面洞道也越來越是複雜,不時需要竄高爬低,有些地方寬敞得彷彿球場,有些地方卻得矮身攀爬,若不是輕疾指路,當真找不到方向。

  這兒似乎是古老的地下河道,經數千萬年不斷侵蝕沖刷而成,變化多端,曲折難測,偶爾還會看到不知來由的水流淙淙流過。沈洛年一面走一面暗暗駭異,就算葉瑋珊當真聚集了氣息詢問輕疾,短短十分鐘,恐怕連十分之一的路途都沒辦法弄清楚。

  而四人一面走,地面還不停地搖,有時走到一半,沈洛年還會突然決定往回走,卻是輕疾告知前面的路又崩了,只好換方向。

  狄純和山芷雖然原因頗有不同,但都是只要能跟著沈洛年,就沒有其他意見,只有羽霽一面走一面抱怨,看到沈洛年突然說要轉頭,更是念個不停。沈洛年也不好解釋,只好隨便打馬虎眼混過去,反正羽霽也不大想和沈洛年說話,見他說不出所以然來,也懶得追究。

  但走著走著,沈洛年自己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忍不住低聲說:「有這麼遠嗎?」

  「原來的路不通,繞路就遠了。」輕疾說。

  這也有道理,沈洛年突然想起梭狪的事情,忍不住又說:「你不會把我們帶到什麼危險的地方去吧?」

  「我指引你到達目標的路線。」輕疾說:「若某些情況牽涉非法事項,導致途中有什麼遭遇,與我無關。」

  媽的,果然不大保險,沈洛年提高了注意力,感應著周圍的狀況,一面不斷往前邁步。

  走著走著,走最前面的沈洛年突然感覺不對,揮手說:「等等。」

  「什麼?」山芷湊近往前聞,羽霽早憋久了,也忍不住湊過來東張西望。

  「好像有感覺到什麼……」沈洛年說。

  「有不認識的味道。」山芷也說。

  看著前方略嫌狹窄的洞道,沈洛年不禁有點遲疑,此時輕疾突然說:「左邊。」

  「什麼左邊?」沈洛年詫異地說,這兒又沒有岔路,如何轉左?

  「左方石後。」輕疾又說。

  沈洛年一怔,繞過左手一顆人高巨石,往後看,依然什麼都沒看到,正想說話,輕疾又說:「推洞壁。」

  沈洛年一呆,伸手輕推山壁,卻見洞壁緩緩往內陷入,跟著自動向旁邊滑開。

  「這啥?」沈洛年大吃一驚,這深邃繁複的洞穴之中,怎麼會有人造機關?

  「咦?」「啊?」「呀?」狄純、山芷、羽霽看到通道,也一起叫了出來。

  「路!」山芷嚷。

  「怎麼……怎麼知道的?」狄純低聲問。

  「你為什麼認得這裡的路?」這是羽霽。

  沈洛年在這一片亂中,正皺眉聽輕疾說:「毛族,又稱毛民,是一種妖氣不多的溫馴矮小類人妖族,一向居住地底洞穴,這兒是他們的居所。」

  「我感覺到的雖不明顯……但不像很弱。」沈洛年低聲自語說:「危險嗎?怎不早說?」

  「不一定。」輕疾說:「現階段來說,通過毛族的地道,是到達你指定目標的最可行路徑,還是你想換更遠的路?」

  換另外一條路,說不定又遇到崩塌,那可就沒完沒了了,還是往這兒走。沈洛年回頭說:「這是……毛族的地方,小心點。」一面往那洞道走入。

  「什麼族?」羽霽皺眉問。

  「毛……算了,我也搞不清楚。」沈洛年搖頭說。

  這兒的洞道雖然一樣高低不平,但很明顯曾經人修整,較大的坡度往往削成階梯,地面也比外面少了凹凸,走起來舒服很多,只不過這洞道實在矮了些,山芷、羽霽還沒什麼影響,沈洛年卻不得不弓著身子走。

  四人走著走著,突然沈洛年腳下一輕,四人腳下地面往下急翻,同時前後地面往上翻起,彷彿兩片大翻板,正對著四人擠來。

  還好唯一一個不會飛的狄純背在沈洛年背上,三人同時浮起,羽霽和山芷吃驚的同時,妖氣一迸,分別把兩片擠來的翻板炸飛,羽霽叫了聲:「有埋伏!」

  「吼!」山芷大叫一聲,妖氣往外勃發,就要找人算帳。

  「別衝動。」沈洛年說:「不怕被抓回家嗎?」

  山芷一驚,連忙又把妖氣收了回去。

  「這似乎是自動的。」沈洛年說:「對方未必有惡意。」

  不過也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有人出面攔阻或喝問,沈洛年順著輕疾指引,又繞過了兩個路口,四人踏出通道,眼前突然大亮,一股熱氣逼來。只見正前方,一個彷彿岩漿一般,約有十公尺寬的圓形火池,中間漂浮著一團不知來由的古怪人高火焰,正不斷放出高溫。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都被這怪異的現象吸引過去。

  到近處一看,四人才感覺到一股龐然而強大的妖氣正收斂在這火焰之中,莫非又是這次道息漫起之後才來的妖物?而沈洛年剛剛感應到強大又難以感知的氣息,正是這股妖氣。

  那股妖氣的強度,連山芷和羽霽都為之心驚,兩人忍不住退了一步,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剛剛輕疾不是說這兒的妖族妖氣不強嗎?媽的,果然是騙人,這東西哪兒像毛了?沈洛年正冒冷汗,突然周圍傳來好幾聲咕啾咕啾的怪響,沈洛年耳中跟著傳出輕疾的翻譯:「不准動!」

  沈洛年等人一驚低頭,卻見七、八個不到膝蓋高的毛茸茸生物,正對著四人大喊。

  那些毛茸茸的生物,矮矮圓圓,渾身長滿了拖到地面的長毛,只露出兩顆黑黝黝、圓滾滾的眼睛,雖然看不出他們毛下身體的模樣,但從那堆毛中,卻探出了兩隻圓圓胖胖滿是細毛的手臂,正拿著一個玩具般的小棍狀物比著四人。看來這些正是毛族人,他們的微弱妖氣,在那火焰狀妖精強大妖氣的掩蓋下,很難分辨。

  「這……好可愛啊。」狄純忍不住輕呼出聲。

  「長長的毛毛!」連一直沒什麼表情的羽霽,也睜大了眼睛,有點興奮。

  「好多毛毛,摸摸。」山芷已經忍不住伸手。

  「別動!」其中一個毛族人咕嚕嚕地大罵,手中棍狀物突然對地面射出一道光束,只聽呼地一下輕響,地面霎時被熔出了一個人頭大的窟窿,眾人不禁都吃了一驚,那是什麼?是武器嗎?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5
第十集 第四章 我會算命

  「離開這裡!」毛族人又叫那似槍的武器又指著四人:「快滾!快滾!」

  「脾氣壞的毛毛。」羽霽失望地說。

  「壞毛毛!壞毛毛!」山芷跟著罵,那種強度的武器她還不放在眼裡。

  「等……等等。」沈洛年喝止了兩人犓犕獄獐,銗銖銪銋低聲說:「翻譯、翻譯。」

  「他們聽得懂。」輕疾說:「人語是通用語,回來的妖族都會學。」

  「人語很多種不是嗎?」沈洛年問。

  「當然從『通用虯龍語』演化出來的中文學起。」輕疾說。

  這就不用煩惱了稱稦稫種,銗銖銪銋沈洛年當即開口說:「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經過而已。」

  「騙子!」毛族人喊著。

  「這是他們搞出來的嗎?殺了他們!」另外有毛族人喊了起來。

  「殺了他們!」好幾個毛族人一起喊著。

  什麼溫馴啊?輕疾這渾蛋屢屣嶂嵷,蒼蓄搜蒗這根本不是一條好路線,真要殺過去嗎?沈洛年目光掃過去榻槓槂槙,僚僰僨像他們幹嘛一副悲憤生氣的模樣?就算有人不慎闖入,也不至於這麼火大吧?

  不過現在沒時間研究原因,沈洛年望著那些槍,這些小傢伙的武器雖然不錯,但妖氣這麼微弱,反應速度應該不怎麼樣才對,就怕不小心傷到了狄純……沈洛年正皺起眉頭摸向金犀匕的時候,卻聽狄純輕聲說:「洛年……你看周圍……」

  沈洛年四面一望,不由得吃了一驚,剛剛從暗處一下看到了那團亮晃晃的火焰,也就忽略了周圍昏暗的地面狀況,仔細一看,滿地都是大小落碎石磚,石磚之下,到處都是受傷昏死的毛族人,從氣息來看,十之八九都已死亡。

  沈洛年目光掃去,眼看這兒竟死了數百名毛族人,還在動的似乎只剩眼前這七、八隻……

  山芷和羽霽也都發現了這個狀況,兩人對望一眼,羽霽詫異地低聲說:「死了好多毛毛。」

  山芷歪著頭說:「只剩這些毛毛,殺了是不是就沒有了?」

  「不知道。」羽霽搖頭說。

  「別急著動手。」沈洛年回頭低聲說:「他們遇到這種事情……倒有點可憐,能不動手還是別動手。」

  「為什麼可憐?」山芷不大明白,回頭問羽霽。

  羽霽反而比較通人性,低聲解釋說:「就像姨姨要是被人打傷,你也會難過。」

  「吼!」山芷生氣地說:「誰敢打我媽咪?」

  「我是舉例啦!笨小芷。」羽霽懶得說了,白了山芷一眼。

  另一面,毛族人也正在討論,一個毛族人大喊:「打死他們啊!」

  「打啊、打死他們。」另一個也喊。

  「你打啊!」「你怎麼不打?」兩人不知為什麼居然吵了起來。

  「趕走就好了吧?」又有人說。

  「萬一是他們害的呢?打死他們、打死他們!」一個毛族人一面跳一面大喊,但卻依然沒使用武器。

  「萬一不是呢?」先一人說。

  那跳著的毛族人一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吵了好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一起將槍口對著四人喊:「快走、快走。」

  一個想想又補充:「不然打你們喔!」

  輕疾說的沒錯,這些毛族人似乎挺溫馴善良的,若是一群剛遭逢大難的人類在這兒,面對著可能害死自己無數親人的嫌疑犯,哪會考慮「萬一不是」?沈洛年想了想,蹲下說:「我們只是想經過這兒而已,我們的朋友在另外一端,也被落石困住了。」

  毛族人面面相覷,又開始商量起來……

  「他說要去救朋友?」

  「可是我聽說這種高大的人都是很壞的騙子!」

  「對!祖宗都這麼說。」

  「萬一他說的是真的怎麼辦?」

  「唔……怎麼辦?」

  「祖宗規定不准和其他種族交朋友,尤其是這種人,會被騙的。」

  「那不要理他們?」

  看毛族人開始煩惱,沈洛年真有些又同情又好笑,他四面望過去,忍不住說:「你們還有親人被壓在裡面,怎麼不先救人?」

  這些毛毛族人一聽,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面團團亂轉一面叫,幾個人扔了槍又回去推那些大小亂石,但他們體小力弱,妖氣又低弱,怎推得動這些石頭?

  另外兩、三人不敢放下槍,一樣指著沈洛年等人,一面回頭難過地叫:「工具都沒有了,搬不動啦!」

  沈洛年這才明白了,忙說:「讓我們幫忙救人吧?」

  毛毛族人聽了一怔,似乎聽到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沈洛年也不多說,繞過那些擋路的毛族人,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搬起四、五塊大石後,捧出壓在裡面的一個毛族人說:「要快點救才行,否則真會死光。」

  見那毛族人還在微微掙動,周圍毛族人們大吃一驚,連忙搶上,把那人運去治療,山芷見狀喊著:「幫忙、幫忙!」一面衝過來舉起一顆大石頭,扔到一旁。

  「等等,小芷!」沈洛年忙說:「動作輕點,小心壓到人,還有,這邊不急著搬。」

  「呀?」山芷一愣。

  「這附近沒有活著的了……」沈洛年感應著那些微弱的妖氣,目光一轉,又飄到另外一處說:「這下面也有。」

  山芷連忙奔過來,陪著沈洛年把亂石一個個放在旁邊,果然底下又躺著一個身上都是血的毛毛族人。

  沈洛年正要找下一個,這一剎那,突然又是天搖地動,上方亂石又開始崩落,毛毛族人正驚叫亂跑的時候,羽霽也不吭聲,倏然騰身飄起,兩手往外一張,大片妖氣四面泛出,把所有落下的亂石接住,再往一旁的空地傾去,直到這波地震停止。

  「小霽太棒了!」沈洛年贊說。

  「太棒了!」山芷撲了過去,一把抱住羽霽。

  羽霽那白嫩的臉龐一紅,轉頭哼了一聲說:「沒什麼,幫一下毛毛而已。」她想了想,突然又瞪著沈洛年說:「你怎麼知道哪邊有活的毛毛?」

  「找妖氣。」沈洛年目光轉過,又飄到另外一處,在山芷協助下搬起大石。

  「怎麼找的?他們妖氣這麼微弱。」羽霽詫異地追來,跟著搬石頭。

  「這……專心找。」沈洛年敷衍地說。

  這說了等於沒說,羽霽對沈洛年剛起的那一點點好感,又完全消失,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狄純看大家都在忙,忍不住說:「洛年,我也下來幫忙。」

  沈洛年搖頭說:「你力氣和毛毛差不多,也搬不動。」不知不覺間,他也學著山芷、羽霽,把毛族人叫成毛毛。

  「我可以幫忙裹傷啊。」狄純說。

  沈洛年往旁看了一眼說:「好像不需要。」

  狄純望過去,只見毛族人正快手快腳地幫受傷的人剃毛、裹傷,他們小小的手上共有七根手指,手指異樣地長,數人合作下,他們彷彿變魔術一般地動作,沈洛年等人救人的時間,遠比他們治療的速度慢。

  不過葉瑋珊他們還在等著自己呢,沈洛年加快了動作,指出位置後隨即交給山芷或羽霽,跟著又找下一個,三人分頭動作,很快地,一個個受傷未死的毛族人都被救了出來。

  有些毛族人其實只是輕傷,僅被困在石堆裡面動彈不得,突然被這些高大的人救了出來,一時都有點驚恐,直到被送到族人手中救治,彼此一交談,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洛年救出了二十多人,四面又巡了一次,確定了沒有存活的毛族人在亂石下,這才和山芷、羽霽會合。沈洛年一面有點感慨,毛族人太孱弱了,隨便一個石頭砸下幾乎就受了重傷,加上拖延了十幾個小時,難怪活著的人這麼少。

  眼看那殘存的三十多個毛族人會合在一起,一面哭泣一面慶幸,正亂成一團,沈洛年本想直接離開,想了想,飄過去說:「各位。」

  毛族人這時對沈洛年敵意盡去,但不知為什麼還是頗為害怕,你推我擠的,有些慌張地看著沈洛年。

  「我感覺不到其他活著的人了。」沈洛年實在不大想感受這些人悲傷的氣息,快速地說:「這地震至少會持續一個月,你們……這段時間最好先搬去地面,比較安全。」

  毛族人面面相覷,有點慌張地說:「地面?」

  「地面更危險啊。」

  「就這樣上去?」

  「不行啊。」

  「這位……這位人類先生。」一個毛族人,突然站出來,鼓起勇氣說:「請問可不可以幫一個忙。」

  幫忙?沈洛年感應著葉瑋珊他們的氣息,似乎沒什麼變化,說:「不會太久吧,我還得救人。」

  「可不可以幫我們搬開那片石頭?」毛族人往旁一指,那兒地勢低下處,堆著一大片亂石,似乎因為地勢低矮,很多石頭都滾到那兒去了,他有些惶恐地說:「我知道那石頭很多,但是……我們的工具……」

  「搬開?」山芷和羽霽二話不說,兩人蹦過去亂踢亂打,才不過幾秒,那堆彷彿小山一般的石頭砰砰磅磅地往外亂飛,毛族人嚇得往後直退,連沈洛年都避開了些。

  過了不到三分鐘,那片小山石散到四面八方,露出了底下一個小小的門戶。

  毛族人歡呼一聲,好幾個人往那兒奔,打開門跑了進去,看來那兒放著他們的重要東西。

  眼見自己族人從門戶裡不斷推出各種器具,剛剛說話的那毛族人,終於露出了幾分歡喜,對沈洛年說:「多謝、多謝。」

  「不用客氣。」沈洛年說:「那麼……我想往那個方向走,可以嗎?」沈洛年指著一個通往西北方,堆了不少亂石的通道。

  「請隨意。」毛族人頓了頓又說:「你剛說的,是真的嗎?地震一個月?」

  沈洛年點頭說:「陸塊被祝融推動著,正往太平洋擠去,一個月只是估計,你們得快出去。」

  「那……那非得出去不可了。」一群毛族人有些驚慌地商議著。

  「可是地上很多凶狠的妖族……」

  「還不能用火……」

  說到火,沈洛年倒是想起這廣場中間的怪火了,他一指說:「這個嗎?這莫非是……什麼厲害的火妖嗎?」

  毛族人遲疑了一下才說:「那……那是『虛空熱精』,和一般凡火不同。」

  他們似乎不怎麼想提那火的事情,沈洛年不再多問,開口說:「好吧,我急著救人,先走一步。」一面招呼山芷和羽霽走人。

  「毛毛再見!」山芷揮了揮手,和羽霽一起追著沈洛年去了。

  ◇◇◇◇

  沈洛年走入通道,沿路轉了幾個彎,地勢漸高,他又打開了一個隱蔽的門戶,眼前是個矮小潮濕的穴道,沈洛年半跪著往前爬,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群人的驚疑聲,沈洛年忍不住開口:「有人嗎?」

  「洛……洛年?」葉瑋珊的聲音第一個響了回來,沈洛年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往前,隨著其他熟悉的呼喊聲中,前方突然出現火光,兩方一對看,卻是賴一心拿著火把,也正弓著身子往這兒鑽。

  「真是洛年!」賴一心哈哈大笑說:「瑋珊好厲害,一聽就知道,你怎麼又來救人了?這兒明明沒路不是嗎?」

  莫非葉瑋珊還沒解釋?沈洛年呆了呆才說:「我來找你們幫忙的,大家都沒事吧?」

  賴一心正想問沈洛年怎麼進來的,目光一望,卻見山芷和羽霽正睜著大眼瞪著自己,賴一心一愣,指著兩小說:「這……這兩個不是……」

  「我沒打到你喔!沒有喔!」山芷先發制人地大叫。

  賴一心想起懷真的交代,搖頭笑說:「沒打,沒打。」

  「你們見過?」沈洛年有點意外。

  山芷低下頭,望著羽霽求救,羽霽卻眨了眨眼,故意不開口。

  賴一心見狀,介面笑說:「上次找懷真姊,遇到過這兩位小朋友。」

  窮奇除了自己之外,還會和人類變朋友?沈洛年轉頭望,看山芷忐忑地看著自己,雖然他不算什麼聰明人,卻也不難猜出發生過什麼事情,沈洛年不禁好笑,摸摸山芷的腦袋,對賴一心說:「居然沒被小芷打死,真有你的。」

  「沒有啦,我沒打到他啦。」山芷皺起眉頭,嘟著嘴說。

  「我去把大家叫來吧?」賴一心說:「那邊是出口嗎?」

  「等一下。」沈洛年也不知低聲默念著什麼,只見他神色變了變,過了片刻才對賴一心說:「往回走吧。」

  賴一心一愣說:「你不是從這邊來的嗎?」

  「我來的路已經塌了。」沈洛年抓抓頭說:「那個……其實好像已經沒路可以出去了。」

  「啊?」後面轉出一個人影,驚呼說:「真的沒路了?我……我不是要你別來嗎?」正是忍不住尋過來的葉瑋珊。

  同時,一串咕啾聲從沈洛年身後傳出,只聽輕疾翻譯:「沒路了?沒路了?」

  沈洛年轉頭一看,卻見身後跟著一串毛毛族人,他們也不知道是站、是坐,各自駕駛著不同造型、不同大小、彷彿車子般的東西,正一個接一個地從那山洞中駛出。

  不過這些車子居然沒有輪子,而是離地大約十公分左右,順著地勢高低飄浮滑行著,也不知道動力是怎麼來的,與其說是車子,或者更該說是飛行器具,但如果是飛行器,又為什麼離地面這麼近?

  這是什麼高科技物品嗎?出現在妖怪世界會不會太突兀了?不只沈洛年吃驚地瞪大眼睛,賴一心、葉瑋珊更不知道這明明沒有出路的一條窄小通道,怎會突然變出這麼多東西出來,那看似駕駛座上的一團毛又是什麼東西?

  「啊哈!真是洛年!洛年你來救我們的嗎?你怎麼知道我們被困住了?那邊怎麼會有路?咦,你背著誰?還有兩個小鬼?後面這些毛球又是啥?」又一個女子從對面那端鑽了進來,一連串地發問,那人穿著背心短褲,結實的長腿裸露在外,正是許久不見的瑪蓮。

  「咦?洛年?你又來救命了?」「真是洛年!」緊接著張志文也跟著鑽了進來,後面則是吳配睿,每個人都在大呼小叫。

  沈洛年一面打招呼一面望過去,同時毛毛人也在開口:「我們以為你知道出去的路,我們的路都崩塌了。」

  沈洛年正想說話,突然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上方土石簌簌而落,他忙喊:「都先到前面的大洞去,這邊危險。」

  張志文當下拉著瑪蓮往外就跑,眾人依序一個個往外退,連那些毛毛族人也跟著飄出來,他們那古怪的飛行器,也不知是用什麼動力,安靜無聲地飄行著,速度竟然不慢。

  山洞那端,果然侯添良等人也都無恙,三人身旁,有個看似十八、九歲的美麗陌生少女,那少女乍看是膚色稍黑、濃眉大眼的南洋人種,但沈洛年用那能看透本質的目光望去,心中不禁微微一震,一下子有點說不出話來。

  這時眾人見面,自然又是一陣混亂,白宗眾人中,除了賴、葉兩人之外,都沒看過山芷和羽霽,更別提紅著一張臉躲在沈洛年背上的狄純,當下不免問個不停,他們根本還不知葉瑋珊和沈洛年有聯繫,對沈洛年突然出現,真是又驚又喜。

  而山芷不想和其他人類交朋友,只靠在沈洛年腿旁,用不善的目光盯著這些人,羽霽倒是還好,不過她本就看不起人類,有人對她說話也只高傲地微微點了點頭,沒什麼回應。

  只有狄純比較客氣地一個個問好,不過沈洛年不肯把她放下來,讓她不免有點尷尬。

  而那些毛族人,突然看到一堆人類,又有點害怕,乘著那些古怪飛行器,聚在一旁無人處咕咕啾啾地商議。

  這時不是追究那女子的時機,沈洛年眼見一團混亂,當下大聲說:「好了,都聽我說!」這下眾人才都安靜了下來。

  他只花了一分鐘,把各方分別做個最簡單的介紹,跟著就說:「現在已經沒有直接通往外面的道路了。」

  「啊?」眾人忍不住都叫了出來,毛族人那邊也一陣騷動,不過山芷和羽霽不知是不是還小,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危機感,聽了也沒反應。

  「我現在帶大家到一個隔著一塊巖脈,離地面只有二十公尺的地方。」沈洛年說:「大家輪流挖掘,應該可以出得去。」

  「離地面二十公尺?洛年你怎麼知道的?」瑪蓮首先叫。

  毛族人也詫異地交頭接耳:「那是哪種探測法?」「沒看到工具。」

  「我……」沈洛年大皺眉頭,頓了頓說:「我會算命!」

  「啊?」每個人都叫了出來。

  「我會算這些石頭的命。」沈洛年哪管他們信不信,又說:「快點走,不然等會兒又崩了就糟了。」一面帶著山芷、羽霽領頭往外走。眾人傻眼之餘,也只好跟著走,而那些毛族人,商議了片刻,還是跟著這群人後面飛。

  「洛年,你不是會算嗎?怎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崩?」吳配睿追近叫。

  「呃……」沈洛年呆了呆說:「我只能算這一剎那的命,不會算未來的。」

  「這哪叫算命?」吳配睿好笑地抗議說。

  「我哪知道該叫什麼?」沈洛年耍賴說:「我不是找到你們了嗎?」

  「那叫什麼……無敵大?」吳配睿回頭詢問。

  黃宗儒想了想,苦笑說:「千里眼?」

  「啊!有點像喔。」吳配睿驚訝地看著沈洛年說:「所以你才知道我們被困了?」

  「呃……隨便啦。」沈洛年說。

  「你好沒誠意,這位狄小妹妹是哪兒來的啊?」吳配睿又好奇地說:「為什麼背著她?」

  「她身體不好,想要引仙。」沈洛年回頭看了葉瑋珊一眼。

  葉瑋珊想起沈洛年和白玄藍說過的話,走近說:「狄小姐?你要引仙?」

  狄純忙說:「瑋珊小姐,請叫我小純就好了,如果……不會不方便的話,就拜託了。」

  「她體質很差,過去又被藥物控制睡了……睡了很久,還沒恢復。」沈洛年頓了頓說:「現在還是有人要抓她,引仙的話,至少不用太擔心……聽說千羽最適合逃跑?」

  「啊咧?」張志文湊過來抗議地說:「洛年,千羽是不錯,但可不只適合逃跑,要逃跑揚馳其實跑最快。」

  「什麼意思?」侯添良叫:「你不是常說我只會在地上爬,看到不對你可以先飛嗎?」

  「那是兩回事。」張志文嘿嘿笑說。

  「煉鱗啦、煉鱗啦。」瑪蓮踏上兩步,得意地說:「身體不好就要用煉鱗,馬上變壯,洛年你看阿姊有沒有變壯不少?受傷、疲累都很容易恢復呢。」

  吳配睿可有點不同意了,嘟起小嘴說:「可是我覺得獵行比較好,最全面的了。」

  看一堆人都擠到沈洛年身旁,山芷越來越不高興,突然大吼一聲,蹦到沈洛年胸口抱著,大聲說:「洛年我的!」

  沈洛年一怔,只好抱著山芷,拍拍她的背說:「只是聊天,別這樣。」

  山芷卻不肯放手了,緊緊抱著沈洛年脖子瞪人,沈洛年無可奈何,只好前後各掛著一個人,就這樣繼續往前走。

  瑪蓮詫異地張大嘴,好笑地說:「這小傢伙是吃哪門醋啊?這麼凶,想打架嗎?」

  「吼!」山芷對著瑪蓮大吼一聲,若不是顧忌沈洛年,說不定已經撲出去了。

  「瑪蓮。」賴一心吐吐舌頭,搖頭說:「別惹那小女孩。」

  「怎麼?」瑪蓮一呆,退了兩步,走到賴一心身旁。

  「那小女孩很強,我都打不過。」賴一心呵呵笑說。

  這話可把眾人嚇了一跳,不免上下打量著那一頭金髮、彷彿洋娃娃般的山芷,不過山芷、羽霽這時已經學會收斂妖氣,白宗眾人一時倒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又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到了個窄高的坑道,只見沈洛年又默念了片刻,跟著往上一指說:「那兒!」

  哪兒?眾人一起抬頭,卻見一片黑影帶著一點妖氣往上衝,轟地一下斜撞上三公尺高的洞壁上,炸開了一個小凹洞,跟著又悠悠飄了下來,鑽入沈洛年衣袖中消失。

  「那是什麼?」瑪蓮一呆。

  沈洛年還沒說話,奇雅已經低聲說:「凱布利。」

  沈洛年看了奇雅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兩人對笑了笑,都有種老友重逢的感覺。

  瑪蓮一看不妙,轉頭告狀:「阿猴!這兩個人又在相對而笑了,你糟糕了。」

  「關他什麼事?」奇雅皺眉說。

  「真的完了。」瑪蓮嘖嘖說:「枉費洛年放水,讓你偷跑了半年多,還是沒用。」

  侯添良除了苦笑以外,倒也不敢多說什麼。

  沈洛年不理會瑪蓮胡鬧,指著上面那凹坑說:「從那兒往斜上方挖,距離地面最近……小心落石。」

  「二十公尺的岩層嗎?也不是很遠,我先來吧!」賴一心從身後取下一支黑色長棍,卻不是過去他一直帶著的銀槍。

  「咦?」看到那通體黑黝黝、一端尖銳的古怪黑棍,沈洛年、山芷、羽霽同時叫了出來,那不是當初西歐尋寶,偷到的其中一樣武器嗎?懷真當初還曾想把這把尖棍交給焰丹用呢。

  賴一心一怔,回頭說:「怎麼?……啊,這黑矛嗎?懷真姊借我的。」一面躍上空中,對著那沈洛年標出的地方,帶著碧綠光華,一棍戳了過去,那股柔勁一逼,周圍岩石立即裂開一大片,碎石片片飛落。

  沈洛年一怔說:「懷真借的?」

  「我來說吧。」葉瑋珊介面說:「她臨走前來找我們,說怕我們出事,她閉關這幾年讓我們拿這些護身……我的是戒指,奇雅是項鏈。」

  那時懷真確實提過要幫幫他們,原來是拿武器去?

  「我和小睿是刀喔。」瑪蓮拔出身後古銅色彎刀晃了晃,得意地說:「那兩個害蟲是窄劍。」

  侯添良忍不住推了張志文一把說:「都你啦,什麼怪名字,害我變害蟲。」

  張志文只好苦著臉說:「阿姊,公蚊子不吸血的,我不算害蟲。」

  沈洛年目光掃過,這才發現,果然每個人都換了武器,這兒洞道陰暗,只靠著火把光芒,剛剛倒沒注意到此事。

  「雖然也是雙手長刀,但把手短很多,其實不大習慣,招式都要重練了。」吳配睿拿著那把長柄大刀說:「但是懷真姊說如果遇到的妖怪太強,氣息互撞之下,普通金屬打造的武器有可能壞掉……只好換了,不過這武器比大刀好攜帶,威力也比較大。」

  「我也有一部分招式要重練。」瑪蓮拍著彎刀說:「這傢伙看來不大,卻比我之前的厚背刀還重,很過癮,我之前正有點嫌輕。」

  「威力真的有比較大嗎?為什麼?」沈洛年當初一直沒搞清楚這些武器好在哪兒。

  瑪蓮不知該怎麼回答,正抓頭時,黃宗儒介面說:「懷真姊說,這是精體武器……我們平常透入氣息,可以養它的氣,使用時兩氣相引,威力會增加,使用者越強,武器就會越強。」

  沈洛年想著當初偷來的武器,啊地一聲望向黃宗儒說:「難道你拿到的是兩支短棍?」

  「洛年知道那武器?」黃宗儒一怔點頭說:「懷真姊要我用那雙棍代替盾牌,她還說,如果我以後氣息還有進步的話,甚至可以聚氣從末端發出。」

  那次可是最危險的一次,沈洛年點頭說:「你那個武器說不定是最好的。」

  「真的嗎!」瑪蓮叫:「無敵大拿兩樣耶!居然還拿最好的?太過分了!」

  沈洛年微微一愣,想不起還有什麼東西,詫異地說:「一些……精體薄片嗎?」

  「不是。」黃宗儒尷尬地笑了笑說:「一把弓。」

  「咦?」沈洛年這才想起還有那像玩具的東西,意外地說:「那可以用嗎?」

  「專修凝訣的才能用。」黃宗儒頓了頓說:「我們本來以為會脫手的武器都不大適合練氣者使用,懷真姊指點了之後才知道,修凝訣者,氣息具有高密度凝結的特性,可以使用飛行武器。」

  「哪個遊戲裡面弓手可以兼肉盾的?」張志文不滿地說:「我會飛耶!明明應該我拿弓才對,居然我不能用無敵大能用,這妖怪世界根本就亂來!」

  「居然說真實世界亂來……其實是大部分遊戲設計有問題啦。」黃宗儒苦笑說:「仔細想想,誰說使用弓箭的人一定得動作輕快?除了暗殺、偷襲以外,弓箭須要的能力只是準度、穩定度和拉弓的力量,與個人移動速度、靈巧度根本沒有關係……古時候很多有名的武將其實都是神射手啊。」

  「又可以遠又可以近,那都你玩就好了。」張志文哼聲說。

  「可是我跑得慢啊。」黃宗儒苦笑。

  「吵到哪邊去了?又不是在玩遊戲。」瑪蓮笑說:「反正懷真姊都說是借的了,幾年以後要還人家……宗儒,你表演給洛年看一下。」

  「好啊。」黃宗儒望著上方說:「一心,換我來吧。」

  賴一心這時已經用那黑木棍挖出半公尺的凹坑,正挖得滿頭石粉,他聞聲回頭落下說:「也好,小心別太用力,怕整塊崩了。」

  「知道。」黃宗儒從腰間取起那把彷彿玩具的小弓,身上泛起凝聚的紫色幽光,不斷往那把固定在弓上的箭矢集中,跟著他奮力拉開弓弦,對著那凹坑放。

  那弓上的箭矢先是往前急衝,旋即尾端被彈回的弦扯住,但同一瞬間,一道凝聚如實、由氣息凝聚的紫色氣矢,脫離了弓上的箭矢,彷彿電光一樣往前竄出,倏然飛射入山洞,噗地一聲,將一大團石塊化為碎粉,窣窣下滑。

  真的不是玩具?沈洛年不禁瞪大眼睛,山芷似乎也吃了一驚,難得主動離開沈洛年的胸膛,跳下地面,走到近處好奇地觀看那把弓。

  黃宗儒對山芷笑了笑,繼續拉弓,一面說:「雖然說氣矢是用神意瞄準,但畢竟用弓箭當載體,距離遠了還是有差,我還在練準度……這種近處就容易多了。」只見他連射了十幾發,那被賴一心挖出的坑洞,又多了十幾個均勻散開的凹坑。

  「二十公尺都你挖吧。」張志文還在說:「遠遠射不會弄髒衣服,多好。」

  「呃……」黃宗儒一面射,一面頗有些無奈。

  「蚊子哥老是欺負無敵大。」吳配睿一笑,舉起那長柄大刀說:「挖洞還是要爆訣啦,無敵大換我。」

  黃宗儒一笑收手,將弓掛回腰間,卻見吳配睿騰身而起,蓄力對著那坑中一劈,只聽轟然一聲炸響,石頭紛紛炸裂飛射,往外急爆。

  爆訣就是不一樣,柔訣震裂岩石,凝訣化石為粉,爆訣卻是轟隆嘩啦地炸開一大片碎石,果然適合挖洞,卻不知道輕訣效果如何?沈洛年忍不住望向張志文和侯添良。

  「別看。」張志文看到沈洛年的目光,笑著搖手說:「早就試過了,挖石頭不適合我們兩個。」

  侯添良呵呵笑著說:「只能把劍戳很深而已。」

  沈洛年一笑目光轉過,先掃過那三十多名毛族人,見他們雖然聚在一處,卻很少人對話,大多是各自打開了那些交通工具,摸東摸西地不知在忙些什麼。沈洛年目光又轉,看著那一個人站在外側的南洋少女,微微沉吟了一下,轉身走向葉瑋珊。

  葉瑋珊見沈洛年走近,有點困擾地說:「洛年,你剛好像跟一心說,有事找我們幫忙?是真的嗎?」

  「對,澳洲的事情。」沈洛年說:「等脫困了再說。」

  「澳洲?」葉瑋珊遲疑了一下說:「你來,不是因為我們受困嗎?」

  「本來就要來了,還有小純的事情……」沈洛年看葉瑋珊的氣味頗有點古怪,皺眉說:「幹嘛?你又煩惱什麼?」

  葉瑋珊看了狄純一眼,才有點為難地說:「懷真姊雖然沒說,但我也知道……她借我們這些東西自保,就是希望我們別打擾你,如果還是連累了你,怎麼對懷真姊交代?」

  沈洛年皺起眉頭說:「自己的事自己負責,誰也不用向誰交代,我要是不想來,你求我也沒用。」

  葉瑋珊白了沈洛年一眼,輕嗔說:「你老愛這麼說,誰會信你?」

  沈洛年一怔,和葉瑋珊目光對視了片刻,兩人又同時別開了視線。葉瑋珊低頭片刻,抬頭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挖洞上,又低聲說:「你大半天之前不是才去噩盡島嗎?怎麼這麼快就到這兒了?還有,怎會扯到澳洲?」

  「凱布利飛的速度變快了。」沈洛年聳聳肩,解開狄純說:「看樣子得挖一陣子,我讓你們倆談談好不好?有關引仙的事情。」

  「好啊。」葉瑋珊扶著剛站直的狄純,微笑說:「小純,洛年那時說你不到三十公斤,我本來還不信呢……總門是怎麼折磨你啊?」

  「瑋珊小姐,總門……沒有折磨我啦。」狄純有點怕生地說。

  「不用這麼客氣啦,叫我瑋珊就好。」葉瑋珊笑說。

  「那……瑋珊姊。」狄純囁嚅地說。

  沈洛年不管她倆如何稱呼,打岔說:「那邊那個女人叫什麼?」

  「她說叫她『阿白』,全名我們沒問。」葉瑋珊有點意外地說:「怎麼了嗎?」

  「阿白嗎……我去找她談談,你幫忙照顧一下小純。」沈洛年一轉身,朝阿白走去。

  「洛年?」葉瑋珊和狄純同時輕喊了一聲,見沈洛年已經走開,兩人相對一望,臉上都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少女阿白見沈洛年走近,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點頭說:「你好,洛年先生。」

  「阿白?」沈洛年上下看了看阿白,皺眉說:「你混到這群人裡面做什麼?」

  阿白一怔,睜大眼說:「我不明白洛年先生的意思,是他們援救我……」

  「你……」沈洛年停了幾秒才說:「你是仙狐族的吧?」

  阿白表情一僵,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洛年已經接著說:「阿白不會是你的道號吧?你道號是什麼?」

  阿白臉色微變,退了半步說:「你……」

  「難道你還沒有道號?」沈洛年想想又說:「你妖氣能隱藏到這種程度,又能變人,已經接近妖仙了吧?為什麼要逗弄這些人?」

  阿白遲疑了一下,指著也正看人挖洞的羽霽和山芷說:「請問,那兩個小孩,是……是什麼?不是人吧?」

  「你看不出來嗎?」看樣子這仙狐道行不高,沈洛年說:「窮奇和畢方。」

  阿白一驚,詫異地說:「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這兩種仙獸怎麼會跟著你?你真是人嗎?」

  「我是人。」沈洛年臉色微沉說:「仙狐族的修煉之法我聽過,你混到這兒,難道是想對這些人……」

  「不,你誤會了。」阿白慌張地說:「你朋友都對我沒興趣的。」

  「仙狐族有喜欲之氣,他們怎能抵擋?」沈洛年板著臉說。

  阿白聽到「喜欲之氣」四個字,更不敢撒謊,忙說:「不,心中若有喜愛的對象,就幾乎沒效果了,頂多有點好感而已。」

  這倒不像騙人,懷真似乎也說過這種話……沈洛年轉頭望過去,倒有點不解,自己太久沒和他們相處了……賴一心心中有對象是理所當然,其他三個人,也都有物件了嗎?

  三人之中,侯添良、張志文對誰有興趣比較明顯,黃宗儒喜歡誰過去倒沒察覺到,莫非是這幾個月才出現的情愫?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6
第十集 第五章 不是濫情、只是多情

  「洛年先生。」阿白低聲說:「我之前是狼妖王的……其中一個妻子緊綧綹緇,褙褐裴褌剛好你朋友和狼妖起了衝突,我就趁這機會化形為人歉歊歌歋,罳翟翡翥想和他們一起逃跑,真的沒有歹意犖犒犗犓,墂墎塻墏請別見怪。」

  「你身為妖仙,若恢復原形毄毃毾氳,暝皓暟暨那些狼妖哪是你的對手?」沈洛年低聲說。

  「洛年先生高估我了,化形和隱息本就是仙狐族的強項滱漓漎漕,誒誏誦語我離妖仙還有一段距離……」阿白頓了頓又說:「而且我不想和他們起衝突……」

  只要對賴一心等人無害,沈洛年也不想多追究,而且他其實對仙狐一族反而頗有親近之意。沈洛年看了看阿白,輕歎了一口氣說:「仙狐族以採補之法修煉,畢竟是天性……我雖然不贊成,也不好多說什麼。」

  「就像蚊子吸血一般,我們也沒辦法,只能……」阿白頓了頓說:「相處時盡量讓對方感到歡愉,算是一種補償。」

  「可是也有仙狐完全不採補,還能修煉為九尾天仙,不是嗎?」沈洛年說。

  「沈先生當真十分清楚,傳說中,是有這種先祖……」阿白有點黯然地說:「但那真是十分困難,尤其年輕的時候……仙狐動情時若不及早宣洩,喜欲之氣漸漲,最後必引來妖獸親近,道行未精之際,怎能抵擋?能度過一次次難關修到天仙的,那真是少之又少,就算當真成為天仙,這缺點還是纏在身上,甩也甩不脫啊。」

  沈洛年沉吟了一下說:「聽說到了那時候,萬一破戒,不只本身修為被毀,對方也會死亡?」

  「你怎會連這也知道?」阿白對沈洛年瞭解得這麼清楚,十分訝異,走近兩步低聲說:「這種事是我們這族的秘密……若傳了出去,對修到天仙的仙狐老祖宗不是好事。」

  這話說得沈洛年一驚,自己也太輕率了,確實不該隨口說出這種事。沈洛年點頭說:「我不會再對別人提起的。」

  「修為也就罷了……聽說有的先祖,遇上了喜歡的人,終於忍不住動情。」阿白低聲說:「在那唯一一次的歡喜之後,就只能看著油盡燈枯的愛侶慢慢死去……那才更是一種煎熬。」

  懷真狀況倒有點不同,她倒楣之處在於有咒誓的束縛,自己死了她得跟著死,否則自己體內是最純粹的道息,讓她吸乾了自己不過一死,倒不會害了她。

  想著想著,沈洛年突然一怔說:「你剛說慢慢死去?既然油盡燈枯,不是馬上死嗎?」

  阿白一愣,詫異地說:「有區別嗎?不過就能多說幾句話而已,長輩都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原因。」

  沈洛年思考了片刻,不再多提此事,望著阿白歎口氣說:「你們仙狐一族,就這麼到處采、到處逃嗎?這樣不會……太辛苦嗎?」

  「也不是這樣……」阿白說:「我們每次采的量並不多,除非相隔太久沒找到物件,吸引力增大,才容易讓對方感覺到受害……其實我們每次選擇的伴侶,大部分都能相處很久。」

  「那狼妖是怎麼回事?」沈洛年問。

  聽沈洛年提到狼妖,阿白遲疑了片刻,終於低聲說:「他突然想生孩子,跟我商量,打算等我下次動情就……但我……我不想幫他生孩子,若不走的話,無法交代。」

  原來如此,但這麼一來,也難怪狼妖群又追了上來,沈洛年皺眉說:「既然當他是伴侶,生孩子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阿白委屈地說:「他老婆這麼多,我怎知道會選上我幫他生……而且狼妖壽命不長,我總有一天得離開狼族,那時孩子萬一知道媽媽是狐,那該怎辦?還不如提早離開……」

  這樣說來,似乎也怪不得阿白,沈洛年正不知該怎麼發落,突然覺得不對,他回過頭皺眉說:「小睿,又幹嘛?」

  原來吳配睿正悄沒聲息地湊了過來,她見沈洛年發覺,嘟起嘴說:「洛年,你和阿白姊談什麼?阿白姊好像很難過?」

  「關你屁事!」沈洛年說:「去挖洞啦。」

  「沒禮貌!臭洛年!」吳配睿忍不住好笑,頓足說:「這麼久沒見了,開口就屁屁屁!現在瑪蓮姊在挖啦。」

  沈洛年其實也覺得好笑,自己平常說話已經不怎麼好聽,但不知為什麼,對吳配睿說話又更難聽了些……也不是討厭她,但看到她什麼都想問的八卦個性,就很想罵上兩句。

  「洛年、洛年。」吳配睿上下望著兩人說:「你和阿白姊,現在才認識吧?」

  「怎樣?」沈洛年說。

  「那為什麼你們剛剛臉貼臉湊這麼近,好像在說什麼悄悄話?」吳配睿瞄著兩人說:「難道這就叫一見鍾情?你也覺得阿白姊很漂亮吧?」

  沈洛年正想罵人,那端瑪蓮突然怪叫一聲,從那已經挖了好幾公尺的巖洞中蹦下說:「一心你先替一下。」

  「啊?」賴一心一怔。

  「那邊有好玩的,先幫我挖,等等換回來。」瑪蓮一溜煙趕了過來,湊到一旁說:「有八卦!我也要聽,洛年要對不起懷真姊了嗎?」

  「喂!」這兩人的個性永遠不會改變嗎?沈洛年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只是問問狼妖……還有這山洞的事啦。」

  「是啊。」阿白露出笑容說:「我和洛年先生只是隨便聊聊。」

  「那……那個小純妹妹呢?」瑪蓮擠眉弄眼地說:「好個黛玉型小美女,真是我見猶憐啊。」

  「要是你們願意照顧她,我很樂意交棒。」沈洛年聽到剛剛的事情,心情有些紛亂,搖搖頭說:「不聊了,我要想想事情。」一面一個人往旁走開。

  瑪蓮見沒得玩,只好嘟起嘴轉身回去挖洞,吳配睿則繼續纏著阿白,想多問點消息出來。

  「輕疾。」沈洛年走到一旁低聲說:「既然被吸乾了,為什麼不會馬上死?是真的嗎?」

  「真的。」輕疾說:「仙狐採補之術無法取得精智力,所以生機雖然斷絕,仍可支援片刻……這又如何?」

  「沒什麼。」沈洛年搖搖頭,正思索著,突然身旁有人輕聲喊,跟著輕疾翻譯:「人類先生、人類先生。」他一怔轉頭,這才看見一個毛族人駕駛著那古怪工具接近,正喊著自己。

  這些毛族人妖氣太弱,沒注意時倒不易察覺,他蹲下說:「有事?」

  「請問,您知道為什麼祝融神要推動陸塊嗎?」毛族人很有禮貌地問。

  「因為有種會排斥道息的土堆成一座島嶼,底部正混入岩漿中。」沈洛年簡略地說:「祝融不喜歡,所以要推動四面陸塊集中,把那個島嶼拱起來。」

  「息壤嗎?這世上有這麼大片的息壤?」毛族人似乎有點驚喜地說:「那麼沒有妖怪嗎?」

  沈洛年一怔,明白了毛族人的意思。他們這種族十分孱弱,大概也很怕其他妖怪,如果有個沒妖怪的地方,自然也挺吸引他們……沈洛年想了想說:「那島的最東方高原區,幾乎沒妖怪,但是有人類……你們不是討厭人類嗎?」

  毛族人說:「我們可以住在人類的地底下,不會被發現的,我們一直都這樣。」

  「喔?」沈洛年其實並沒有多關心毛族人,剛剛救人只是順手幫忙,見毛族人這麼說,他無所謂地說:「你們有把握的話,就搬去吧……可是那地方很遠,還要過海喔?」

  「沒問題的,希望您指點方向。」毛族人說。

  這倒無所謂,沈洛年和輕疾商量了一下,用毛族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釋了噩盡島的方位。

  「感激、感激。」毛族人身下的載具一扭,轉身又回去人堆,咕咕啾啾地討論起來。

  沈洛年正想繼續思索腦海中的疑惑,突然他微微一驚,向著正轟隆隆作響的岩石那兒飄去,一面喊:「瑪蓮,停一下。」

  滿頭石粉的瑪蓮跳了出來,詫異地說:「幹嘛?」

  「外面有古怪。」沈洛年望著岩石外,似乎有點沒把握。

  「嗚!」山芷突然跳起,飛撲到沈洛年胸口,緊緊抓住他脖子。

  山芷為什麼透出了惶恐的情緒?難道她也感受到了?卻見下一瞬間,羽霽也臉色大變地奔了過來,躲到沈洛年身後說:「糟糕了。」

  沈洛年詫異地問:「怎麼了?那是什麼?」

  「躲起來、躲起來……」山芷抓緊沈洛年,縮著脖子說。

  「啊?」沈洛年還沒來得及問,岩石外側突然傳來一陣劇烈震盪,隨著一聲隱隱的轟然響動,許多石頭散成塊狀從那挖出近十公尺的坑洞滾入,跟著又是一次距離更近的巨大聲響,那片巖壁突然嘩啦啦地碎裂崩落,以原來的坑道為中心,出現了足有一公尺寬、數公尺高的巨大裂口。

  石粉飛散、氣流激盪,眾人驚呼躲避的同時,一個白色巨大虎頭鑽了進來,突然對著裡面大吼一聲。

  這兒可是接近封閉的空間,這巨響在洞中迴盪,人人震得立足不定、耳鳴不止,狄純更是差點跌倒,還好葉瑋珊就近扶住了她。至於毛族人,當岩石爆震的時候,早就一個個往來路那兒鑽,已經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那巨大虎頭目光掃過山芷、羽霽,突然凝住在沈洛年身上,她目光一變,低吼了一聲,竟頗有親近之意。

  這是……山芷的媽媽山馨嗎?沈洛年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對,體型雖然差不多,但妖氣強度完全不同,這只窮奇遠比山馨強大。

  山芷突然大嚷:「洛年我的啦!我的啦!奶奶。」

  窮奇似乎不想硬擠,只低吼了一聲,以窮奇語說:「丫頭出來!」

  「洛年?」這時一個只穿著件短衫衣褲的金髮碧眼美貌女子從白虎上探頭,跟著一躍而入,伸手將沈洛年和山芷一起抱著,笑說:「哈哈,好久不見,擠在裡面做什麼?」她一手攬著沈洛年的腰,另一手抓起羽霽的後領,提著三人往外飛。

  這大姊是誰?沈洛年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之後才張大嘴說:「山馨?」

  「對啊。」這金髮女子正是山芷之母山馨,她將羽霽扔給也在洞口的羽麗,把沈洛年和山芷一起摟著,一面笑說:「漂亮嗎?上次跟你說過,下次我也要用人形見你啊,才在練習你就來了,我有聽你的,有穿衣服喔。」

  「媽咪!」山芷哇哇大叫:「洛年我的啦!」

  「你這丫頭吵死了,分媽咪一點會怎樣?」山馨推了山芷腦袋一把。

  沈洛年剛落地,卻見那強大的窮奇正湊了過來,有點新奇地上下嗅著自己,不過總比山芷、山馨含蓄不少。而另一邊,羽霽正被兩隻成年畢方訓話,除羽麗之外的另一個畢方,大概正是羽霽的祖母--當年對雲陽胡鬧的羽青。

  這時山馨也正對山芷笑罵:「你們這兩個小鬼,以為收斂了妖氣就能躲掉奶奶們的感應嗎?我們只是看你們跑不遠,讓你們自己玩一陣子,怎麼鑽到地下去了?」

  「抱歉,我去救人,她們是跟我跑進去的。」沈洛年解釋。

  「媽,洛年你也很喜歡吧?」山馨對那大型窮奇笑了笑,一面對沈洛年說:「這是我媽山蔭。」

  巨型窮奇山蔭並沒回答,她挪步間,把身子側面緩緩擦過沈洛年後背,直到長尾也掃過後,這才低嘯一聲說:「走吧。」

  「啊?」山馨、山芷一起叫了起來,連沈洛年都有點意外。

  「這人的氣味,會讓窮奇一族失控。」山蔭有點捨不得地看了看沈洛年,騰身而起,依然以窮奇語低吼說:「不要接近他,走!」

  山馨一怔,收起笑容,抱起山芷低聲說:「走了,丫頭。」

  「不要!洛年!」山芷哇哇叫,掙扎著想下地。

  「欠揍!」山馨一掌重重拍在山芷屁股上,山芷一痛,哇地一聲撲在山馨懷裡哭了起來。

  「人類。」飄在空中的山蔭望著沈洛年說:「別來找我們,否則我請羽青吃了你。」

  「我才不吃人。」另一邊也剛飛起的陌生畢方,淡淡地說:「幫你殺了他倒是可以。」

  「怎麼這樣?奶奶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啦!」山芷哇哇大叫。

  「對奶奶說什麼?沒規矩!」山馨又對著山芷屁股重重打了下去,一面有點歉意地看了沈洛年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媽,蔭姨。」仍保持畢方型態的羽麗帶著羽霽也飛了起來,以畢方語低聲說:「這人類是懷真姊姊的人,不能動他。」

  羽青和山蔭微微一怔,兩人又看了沈洛年一眼,不再多說,領頭往北方飛。

  臨走前,空中的羽霽突然回頭,給了沈洛年一個古怪的眼色,望了望眾人身後的崖巔一眼,這才隨著長輩飛走。很快地,空中那六條大小、形狀都不同的身影,向著北方高速飛去,不久後就消失了蹤影。

  看來以後沒什麼機會再遇到那兩個小鬼了,沈洛年望著天際,也不知該不該惋惜。

  「那……剛剛那是什麼啊?那些都是妖怪嗎?」張志文詫異地叫。

  眾人這時正紛紛從那洞口鑽了出來,眼看那強大的妖怪倏來倏去,不少人都愣在那兒,尤其山芷的祖母巨型窮奇、畢方不是使用人語,他們自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洛年,剛剛那漂亮的金髮大姊也是妖怪?是那小丫頭的媽媽?那有翅膀的大老虎呢?」瑪蓮詫異地問。

  「那是小芷的奶奶,她們是窮奇一族。」沈洛年頓了頓說:「另外三個是畢方。」

  「就是這種妖怪在台灣幫我們砍樹的?」賴一心看著崩裂出大片巨口的巖壁,咋舌說:「好強大的妖怪,這種我們一起上也打不過,還好不是敵人。」

  不過羽霽剛剛那眼色是什麼意思?沈洛年抬頭望著崖巔,突然發現不對,忙喊:「小心上面。」

  眾人一怔,紛紛抬頭,只見一頭白色巨狼突然從崖頂撲出,從上而下,朝眾人撲了下來。

  「狼妖王又來了!」白宗眾人大叫後退,只有黃宗儒抽出背後的兩支短棍,雙棍交錯的同時,泛出大片紫色氣勁,對著白色巨狼迎去。

  兩方力量一碰,轟地一聲,黃宗儒吃了一擊落下,而白狼身子一繞,飛旋間再度往下,黃宗儒又等在那兒,兩方又碰了一次,黃宗儒這次只退了半步,雖稍落下風,卻也不顯敗象。

  同時賴一心舉起那黑矛,護在黃宗儒身旁,一面叫:「都先回山洞裡去!」

  那白狼妖氣雖不及山芷,可也不弱,黃宗儒居然擋得住?原來他進步這麼多?仔細一看,沈洛年這才注意到,黃宗儒露在衣服外的全身皮膚正轉變為許多細密的鱗片,體內的氣息也正轉化為妖氣,而且質與量都還在不斷地增長,正是「煉鱗」的姿態。

  他們果然引仙了?難怪比上次噩盡島碰面時強了不少,如果他們下次又遇到那巨型刑天,說不定已經有辦法一拼了。

  這時一個毛族人才剛探頭出來查看,眼看又有事故,連忙又鑽了回去。跟著葉瑋珊托著狄純往內飛,瑪蓮、吳配睿、張志文等人紛紛往內跑,奇雅回頭之前,見沈洛年還愣在那兒,她微微皺眉,飄過去一扯說:「先進去。」一面把沈洛年帶入山洞。

  最後賴一心與黃宗儒也前後退入洞中,那白色巨狼沖了幾次,不斷被兩人聯手逼退,他長吼一聲,這才先退了出去,而洞中瑪蓮、張志文、吳配睿、侯添良等人都開始變形引仙,隨著他們體外形貌的改變,體內的氣息也跟著變化,四種不同類型的妖氣分別透了出來。

  「為什麼要退到裡面?」沈洛年這時才有空間身旁的奇雅。

  「和狼妖王纏鬥,其他的白狼就四面八方圍上,不好對付。」奇雅說。

  果然外面許多的妖氣正在集中,狼妖王的妖氣卻不容易察覺,沈洛年不禁有點擔心,那隻狼妖王只算是稍強大的妖怪,收斂妖氣後便不大容易感應,看來隨著強大妖怪越來越多,自己那感應能力似乎越來越不保險了。想了想,沈洛年問:「剛剛那只就是狼妖族的王?」

  「應該是。」奇雅說:「不知為何一直纏著我們。」

  聽到這話,沈洛年忍不住看了仙狐阿白一眼。阿白見到沈洛年的眼神,則是有些尷尬地低下頭,不敢面對他的眼光。

  看來是為了這仙狐而來的,總不能把這母狐狸扔出去?沈洛年感應著周圍狼妖的妖氣,再感應著白宗人的氣息,沉吟說:「大家似乎都不比狼妖王差多少了,一起上還打不贏嗎?外面也不過百餘隻而已。」

  「這是一心的意思,除非必要,別殺有靈性的妖怪,免得產生仇怨,連累其他人類。」奇雅說。

  原來如此……雖然自己完全不在乎這種事情,但賴一心腦袋和自己本就完全不同,這也不難理解,沈洛年點點頭,表示明白。

  「沒問題我就先過去。」奇雅微微一笑說:「否則瑪蓮又要囉嗦了。」

  沈洛年目光一轉,果然看到那全身冒出鱗片、站在洞口防禦的瑪蓮,正不時回頭偷瞄著這兒,也不禁好笑,當下點頭說:「謝謝。」

  奇雅離開後,沈洛年想了想,低聲對輕疾說:「那狼妖沒有語言嗎?奇雅怎說他們有靈性?」

  「有。」輕疾回答。

  「他不是一直在嚷嗎?」沈洛年說:「你怎不翻譯?」

  「因為是對你沒有意義的重複詞彙。」輕疾說:「他喊的主要是--『落葉之風』。」

  果然聽不懂,沈洛年看了阿白一眼,狐疑地說:「不會是在喊她吧?」

  「是在喊她。」輕疾說。

  「呃……」沈洛年頓了頓說:「落葉之風?」

  「那是她化身為白狼時,在狼群中的名字。」輕疾說。

  沈洛年想想走近阿白說:「落葉之風?」

  阿白先是一怔,跟著輕吁一口氣說:「洛年先生,你果然可以使用輕疾,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的氣息?」

  沈洛年倒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只好說:「這名字很特殊。」

  「那時他初次見到我,嬉鬧間我尾巴帶下了一地落葉,就給了我這個名字……」阿白望著地面說:「白狼族頭腦簡單、語言單純,取名字都這樣取的,也沒什麼特別。」

  「你不跟他談談?」沈洛年問:「他似乎很難過。」

  阿白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才說:「我騙了他,沒有臉見他。」

  那也沒辦法了,沈洛年抓抓頭說:「那只好殺了他,我不能老耗在這兒,還有人等我救命呢。」一面轉身往洞口走,要和賴一心等人商量。

  「等……等等。」阿白抓住沈洛年的手,有點慌張地說:「不能避開他嗎?你能另外找一條路嗎?」

  「很難找。」沈洛年搖頭說:「這兒都還要挖二十公尺的石頭,更遠的還得了?」

  阿白似乎有點慌張地說:「那該怎麼辦?萬一……」

  沈洛年看著阿白說:「你還喜歡他吧?」

  阿白遲疑了片刻才黯然地說:「若不喜歡,也不會選他當伴侶……但那又如何?他還不是因為喜欲之氣才愛上我的。」

  沈洛年微微一愣,這是仙狐一族的宿命嗎?永遠不知道愛侶是不是真的愛上自己?直到這一剎那,沈洛年才突然瞭解,為什麼懷真知道自己喜歡上她的時候,會表現得如此喜悅……正因喜欲之氣對自己沒有影響,這永遠困擾著仙狐族的魔咒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解開了。

  沈洛年想了想,又說:「可是他老婆這麼多,卻選你幫他生孩子呢?他若心中愛著別人,喜欲之氣的影響不是會降低嗎?」

  阿白一怔,遲疑了一下才說:「洛年先生,我剛剛就想問……你知道這麼多,莫非識得其他的仙狐?」

  沈洛年一怔,只能點了點頭。

  「她願意告訴你這麼多,一定很喜歡你。」阿白遲疑了一下才說:「知道我們藉著採補修煉,你會看不起我們嗎?你會看不起……她嗎?」

  懷真倒不是這麼修煉,但這也不用特別解釋,沈洛年看著阿白,微微搖了搖頭。

  「太好了,我真羨慕她有這個勇氣。」阿白望著洞外說:「其實我們一直都只願意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有喜欲之氣這個宿命,永遠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愛上自己,我也好想告訴他,但是我……連說出口都不敢……」

  這也不能勉強,但這樣該怎辦?沈洛年轉身走向門口防守的白宗眾人,卻見揮著兩扇大翅膀的張志文,似乎正對狄純開玩笑,只聽他笑說:「騙你幹嘛?我說真的啊!」

  「真的嗎?」狄純紅著小臉一臉為難。

  「怎麼?」沈洛年走近問。

  「洛年。」狄純回頭,慌張地扯著沈洛年衣服說:「千羽變身,要脫衣服的啊?」

  「呃?」沈洛年可也不知道,但看渾身羽毛的張志文,兩臂變成一對大翅膀,一般衣服果然穿不了。

  「可以穿肚兜。」張志文笑說。

  「不要啦……」狄純縮到沈洛年身後去。

  「穿肚兜也沒關係吧?」沈洛年抓頭說。

  「怎麼會沒關係?」狄純委屈地叫。

  「別勉強小純啦。」葉瑋珊也笑著搖頭說:「不過小純身體這麼輕,其實真的很適合千羽引仙。」

  「出去再說吧。」沈洛年搖搖頭說:「你們怎麼這麼輕鬆,不打算打出去嗎?」

  「那狼妖似乎只是想堵住我們。」賴一心介面說:「這狼妖明明會說話,卻又不理我們的問題,不知道在氣什麼……我想等他氣消了再問問看。」

  氣什麼?氣你們拐走他老婆啦!沈洛年回頭看看,見阿白站在不遠處一臉為難,沈洛年也不好多說,只說:「打算等多久?澳洲那兒的人,正等著你們救命呢。」

  賴一心微微一怔,走近說:「對了,洛年你說有事……澳洲怎麼了?」

  當下沉洛年把庫克鎮的事情簡略地做了說明,當他提到陸塊移動、造成海嘯的事情時,這還是白宗眾人首次聽聞此事,大夥兒都叫了起來。

  「不是只有馬來半島這邊地震喔?」瑪蓮詫異地嚷。

  賴一心則是大驚失色地說:「那台灣那邊怎辦?花蓮豈不是也會有海嘯?」

  「如果有,趕去也來不及了,而且那兒有千多名的引仙者可以善後,我們去不去差異不大……」葉瑋珊沉吟著說:「阿哲既然沒用輕疾傳訊過來,應該沒有大問題,晚點我再問問……洛年,澳洲那兒呢?要我們幫什麼忙?」

  「因為約克角可能隨時會毀掉,庫克鎮的人們必須往南遷。」沈洛年說:「但是有個叫梭狪的妖怪攔路,我打不過,而庫克鎮那兩萬多人中,沒有半個變體者……只好來找你們幫忙。」

  「沒有變體者……嗎?」葉瑋珊有點疑惑地皺眉問。

  為什麼這麼問?沈洛年一愣才想通,自己對葉瑋珊提過馮鴦的事情,不過換靈那些很難解釋,沈洛年眉頭一皺說:「對,沒有。」

  葉瑋珊雖然不明白,但當著眾人也不好追問,只好罷了。

  「不對。」奇雅突然皺眉說:「洛年,你說這地震是全球一起的?」

  「對啊。」沈洛年點頭。

  「地震後還不到一天,你怎能這麼快趕來?」奇雅詫異地問。

  「凱布利飛的速度變快了。」沈洛年簡略地解釋了一下,又說:「我也打算用凱布利帶你們去澳洲,當然會比我來的速度慢些,但應該還帶得動。」

  「洛年我有問題!」瑪蓮舉手說:「那個梭狪,會不會說話?」

  沈洛年一怔,搖頭說:「那種妖怪偏獸性,無法溝通,只能打退他或殺掉他。」

  「太好了。」瑪蓮拍手大喜說:「走,快去澳洲!」

  「為什麼太好了?」沈洛年一頭霧水。

  「可以用輕疾跟他說話的,宗長和奇雅都說不准吃。」瑪蓮吞口水說:「好久沒吃妖怪肉了。」

  「有靈性的,當然不能吃啊。」葉瑋珊好笑地說。

  瑪蓮搖頭說:「宗長你肉吃太少不知道,妖怪肉帶著一股香味說。」

  「有嗎?」葉瑋珊苦笑搖頭。

  「只是帶著妖質的味道啦。」賴一心一笑說:「庫克鎮的事情聽來挺緊急,不能在這拖太多天……看來只好殺到一個程度再談看看?」

  「盡量別濫殺……」葉瑋珊沉吟說:「那狼妖王似乎有點失去理智,無法溝通……除去他,也許狼妖就會散去。」

  「就這麼辦!」賴一心安排說:「洛年、小純、阿白小姐你們留在洞裡。我們其他人出去,添良、志文先去對付狼妖王,把他引到洞外的空地,之後我、宗儒、宗長、奇雅各守一方,逼退其他狼妖,把狼妖王堵在中間,瑪蓮和小睿留在陣中下殺手,志文、添良輔助。」

  眾人合作已久,當下人人拿起武器,準備往外走。

  這樣對阿白可不好交代,沈洛年正想要眾人別下殺手,阿白突然開口輕喊一聲:「請……請等一下。」

  眾人一愣,紛紛回頭,詫異地看著阿白。

  「我去跟他談談。」阿白對著眾人躬身行禮說:「他是來找我的……對不起,連累了大家。」

  吳配睿詫異地問:「阿白姊,怎麼了啊?」

  「那狼妖王……是我丈夫。」阿白低頭說:「對不起,我不是人類。」

  「什麼?」眾人紛紛叫了起來。

  阿白苦笑了笑,轉頭向沈洛年走近,紅著眼低聲說:「洛年先生,世人都說仙狐濫情……其實仙狐不是濫情,只是多情,請你好好對我那位同族,好嗎?」

  想見到懷真,還要等很多年呢……沈洛年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狼妖的事,你自己處理沒問題嗎?」

  「我試試看。」阿白苦澀一笑,轉身往外走去。

  「阿白姊?」吳配睿又叫了一聲,拿著長柄刀想追過去。

  「讓她處理。」沈洛年攔著說:「沒辦法才幫忙。」

  瑪蓮詫異地說:「洛年你知道了什麼?你不是才剛到嗎?」

  「你剛剛一定和阿白姊談這件事對不對?」吳配睿跟著嚷。

  沈洛年見阿白正對外呼喊,連忙說:「別吵,仔細聽。」

  「宗長快翻譯!」瑪蓮忙叫。

  幹嘛要葉瑋珊翻譯,不是每個人都有輕疾嗎?沈洛年望過去,卻見葉瑋珊正喚出輕疾,讓他在肩膀上翻譯,而眾人則都湊了過去旁聽。

  這倒是個省氣息的好辦法,不用每個人都耗一堆氣,而葉瑋珊本是這群人中補充氣息最快的,當然最適合做這件事。

  不過自己不用湊過去,自備翻譯機的沈洛年反而往洞口走了幾步,只聽阿白往外喊著:「踏沙之足……?踏沙之足……?」

  片刻之後,那狼妖王出現在洞口不遠,迷惘地望著這完全不認識的人類女子。

  兩方對視片刻,狼妖才緩緩地嘶吼,用狼族的語言說:「為什麼?落葉之風,氣味?」

  「踏沙之足,我……我就是落葉之風。」阿白以人類的語言低聲說:「我不是白狼族,我是……我是仙狐族的,可以化形……對不起,我騙了你……你走吧,這些人類你打不過的。」

  狼妖王呆了片刻,突然充滿怒氣地仰天嗥了一聲,周圍的狼妖紛紛響應,跟著嗥叫起來。

  在這一連串的嗥叫聲中,阿白緩緩開口:「我……只是想和你相處幾年……但如果為你生了孩子,以後孩子會受罪的,我不得不走。」

  狼妖王凝視著阿白,過了片刻,眼神漸漸柔和,低聲說:「落葉之風,回來。」

  阿白一怔,望著狼妖王說:「踏沙之足?」

  「回來。」狼妖王說:「落葉之風,不生孩子。」

  阿白遲疑著說:「你不怪我騙你?」

  狼妖王微微側著頭,看著阿白說:「我,生氣,非常。」

  阿白臉色慘白,退了半步說:「那……」

  「落葉之風,離開,不好。」狼妖王凝視著阿白說:「回來,不生氣。」

  「不行的。」阿白難過地說:「你和仙狐族在一起,怎麼當王?」

  狼妖王,周圍望了望,回頭說:「王,不要。」

  阿白吃驚地說:「不要?你那些妻子呢?」

  「妻子,不要。」狼妖王目光透出溫柔,望著阿白說:「落葉之風,一起。」

  阿白凝視著狼妖王,不禁潸然淚下,哽咽著說:「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你是被喜欲之氣騙了,還不知道嗎?」

  「落葉之風,一起。」狼妖王緩緩往前走,站在阿白面前,抬頭用鼻子蹭了蹭阿白的臉。

  這一瞬間,周圍的狼群突然再度大聲嗥叫起來,冒出了一股怒氣,竟似乎針對著狼妖王和阿白。狼妖王目光一厲,昂然無懼地對四面大聲狂吼,周圍的狼妖卻緩緩往前圍上,他們充滿著殺氣與怒氣,也不知道是想攻擊狼妖王還是阿白。

  沈洛年等人也忍不住往外走,若兩邊真的亂鬥起來,說不得得出手幫忙。

  阿白卻不理會周圍的狼妖,她抹開淚,抱著狼妖王毛茸茸的頸部低聲說:「你這傻瓜既然還要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陪你過完這輩子就是了。」

  狼妖王一喜,頂著阿白到自己背上,長嗥聲中,騰空而起往外急飛,周圍的狼妖怒吼中紛紛躍起,跟著追去。

  眾人跟著衝了出來,早已經紅了眼眶的吳配睿,大聲喊:「阿白!你們快跑!快跑!」

  「阿白!打不贏我們幫你!」瑪蓮也拿著彎刀大叫。

  沈洛年回頭一看,卻見不只這兩人紅了眼睛,葉瑋珊也正拿著手絹拭淚,奇雅則轉開頭望著別處,不讓人看到她的臉孔,至於狄純更是早已經哭得稀里嘩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媽的,女人就是愛哭!沈洛年本來還沒有太大的感觸,但看這些女孩流淚,莫名也跟著有點鼻酸,還好那群白狼妖群,似乎誰也追不上狼妖王的速度,很快就被甩開了一段距離,沒過多久,百餘隻狼妖就這麼消失無蹤。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6
第十集 第六章 真是我嗎?

  眾人怔忡了半晌,這才彼此互望著,喘出一口大氣,雖然剛剛並沒動手,卻彷彿經歷了一場大戰一般,讓人有種脫力的感覺,一時之間,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那些毛族人,卻靜悄悄地一個個飄了出來,他們四面打量,見終於恢復平靜,彼此商量片刻之後,似乎討論妥當了,魚貫飄到沈洛年身旁圍著。

  沈洛年心情還有點激盪,他深吸一口氣,蹲下說:「有事?」

  有個駕駛著一台浮空無殼小怪手般古怪器具的毛族人,越眾飄向沈洛年,輕喊說:「人類先生。」

  沈洛年苦笑說:「別老叫人類先生,我叫洛年。」

  「洛……洛年先生。」毛族人又向四面看了看,這才說:「我們準備離開了,多謝你指引我們方向。」

  「這就要去了?」沈洛年微微一怔說:「這麼長路程,太危險吧?海上還有海嘯呢……要不要跟我們去澳洲?等陸塊合攏起來之後,再和我們一起上噩盡島。」

  毛族人扭扭上半截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搖頭,他似乎怕讓其他人聽到,低聲說:「毛族人不和其他人類、妖族相處……洛年先生是例外。」

  原來如此,那就不勉強了。沈洛年點頭說:「你們一路小心。」

  「洛年先生。」毛族人說:「我們有種器具,裝在腳下可以讓身體變輕一些,跑起來會更快,你需要嗎?」

  變輕?自己都可以飄上天了,想送禮物也送點有用的吧?沈洛年好笑地搖頭說:「用不著。」

  毛族人微微一呆,回頭與眾人商量了片刻,那毛族人又回頭說:「我們有種治傷藥,抹在傷口上,可以有效造成保護層,隔絕細菌,加速傷口癒合,洛年先生需要嗎?」

  對別人可能很有用吧……沈洛年搖頭說:「也不需要。」

  毛族人意外地回過頭,又討論了半天,過了片刻,那人又回頭說:「有一種高頻率震動的刀刃……」

  沈洛年打斷說:「你們是想送點東西給我,表示感謝是嗎?」

  毛族人一怔說:「還是……您有什麼需要的?」

  「那時只是幫點小忙。」沈洛年搖頭說:「我常常到處逃,送我東西容易丟,不用送了。」把姜普旗和金犀匕一起塞在吉光皮套已經挺擠了,萬一還有東西可不知道該塞哪兒去。

  毛族人似乎十分為難,又開始商議起來,沈洛年這次不等他們商議完,打岔說:「真的不用了。」

  毛族人這才停了商議,領頭那人對沈洛年說:「那麼……多謝了。」

  「不用客氣。」沈洛年想想又說:「到海上時小心海嘯,很高。」

  「多謝關心,沒問題的。」毛族人回過頭,那各種古怪的交通工具,突然一面變形一面結合在一起,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出現了一個怪模怪樣的大型物體浮在空中,那造型就彷彿兒童隨意組合的積木一般,乍看沒有規律,卻又有自己的道理。

  組合完畢之後,本來只浮在地面上的那團物體開始往上飄,毛族人一面對沈洛年揮手說:「洛年先生,希望還有機會再見。」

  「一路小心。」沈洛年說。

  那物體也看不到引擎、風扇之類的東西,不知動力來源為何,只見那物體慢慢轉往東方,就這麼平順地往外飛,由緩而疾,越來越快,過不多久翻過了山頭,也消失無蹤。

  沈洛年轉過頭,卻見另外一端,狄純正坐在地上,被眾人圍著說話,她那小臉上雖然泛著點羞紅,卻不時露出盈盈淺笑,似乎頗為開心。

  沈洛年稍感安心,這些人本就不難相處,狄純也是個乖小孩,兩方應該很快就能熟絡,等引仙之後,乾脆也讓狄純入白宗好了?自己剛好名正言順地閃人,就怕總門把矛頭轉到白宗身上……

  狄純一面和眾人說話,一面不時偷看沈洛年,當看到毛族人飛走,沈洛年往這兒走的時候,她不禁啊了一聲說:「毛族走了?」

  「啊?」吳配睿轉頭失望地說:「我們還沒認識他們耶,我好想問問能不能借我抱一下。」

  「他們很怕人。」沈洛年翻白眼說:「不會讓你抱的。」

  「對了,澳洲那兒急不急?」葉瑋珊看看天色說:「天快黑了,如果不急就在這山洞住一晚,明天才出發,晚上順便幫小純引仙,否則去了怕沒時間。」

  出發後確實可能沒時間管狄純的事情,先處理妥當也好。沈洛年點頭說:「一、兩日內應該還好,明天再走吧。」

  「洛年。」黃宗儒剛看到毛族人離開的最後一幕,一臉迷惑地說:「那些是什麼機械?用電控制嗎?現在不是不能用電了嗎?不能用電怎麼能這麼精密地控制?」

  「對啊。」侯添良也詫異地說:「還在空中搞合體,讓我突然懷念起看動畫的日子。」

  沈洛年想都沒想過這問題,微愣搖頭說:「我不知道。」

  「應該問問的。」黃宗儒扼腕說:「說不定他們掌握了什麼人類不明白的高科技,他們去哪兒了?」

  「噩盡島的地下。」沈洛年說:「他們似乎也很怕妖怪,聽說有道息少的地方,就急著去了。」

  「那個不重要啦!走了就算了。」瑪蓮插嘴說:「洛年,阿白是怎麼回事啊?什麼仙狐族,你早就知道嗎?我們都聽不懂。」

  能夠在妖怪世界使用的高科技,居然還不如兩隻妖怪的愛情重要?黃宗儒不禁苦笑,又不好多說什麼。

  「什麼東西聽不懂?」沈洛年說。

  「我先問!」吳配睿搶著說:「那狼妖王好像很愛阿白呢,阿白還說狼妖王是她丈夫……這是怎麼回事啊?阿白真的也是妖怪嗎?」

  「還有。」瑪蓮跟著說:「為什麼阿白說狼妖王被她騙了?還說他其實不喜歡她?」

  「對了,什麼是喜欲之氣?」吳配睿補充追問。

  沈洛年聽到這些問題,就想到懷真,哪有心情回答?正皺著眉頭翻白眼時,狄純一面搖著小手,一面低聲說:「瑪蓮姊姊、小睿姊姊,這樣不行。」

  「小純,怎麼啦?」瑪蓮轉頭問。

  「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狄純眨眼說:「一下問一堆問題,洛年會生氣不回答的。」

  「喂!純丫頭!」沈洛年不禁好笑,這丫頭窩裡反啊?

  「我也想聽啊。」狄純臉上帶著得意,對沈洛年吐吐舌頭笑了笑。

  「對喔!」瑪蓮一拍額頭說:「太久沒和洛年相處了,都忘記洛年脾氣很差,那我們一個個來,先從阿白和狼妖王的關係開始。」

  沈洛年被這一鬧,那股鬱悶也淡了些,想了想說:「其實也沒什麼……仙狐族找到喜歡的對象,似乎會化成對方種族的模樣,和對方婚配,阿白曾和那狼妖王在一起一段時間,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逃了出來,狼妖王就聞著氣味追,剛剛發現兩方還是彼此喜歡,最後終於在一起……大概就這樣吧。」

  「那為什麼阿白好像又高興又難過的樣子?」吳配睿問。

  「這是因為喜欲之氣……」沈洛年實在懶得詳細解釋,正想打馬虎眼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事,這下可有了精神,當下一正臉色說:「喜欲之氣,那是一種讓其他生物喜歡,甚至愛上她的一種天生氣息,尤其是異性,對人類也有用喔。」

  「咦?」這話一說,眾人可都吃了一驚,女孩們望著四個男孩,四個男孩也彼此互相打量,大夥兒看了半天,一個個都在搖頭說:「哪有?」「沒有、沒有。」「洛年又在開玩笑吧?」

  「不是開玩笑。」沈洛年搖頭說:「只不過有個例外狀況,所以才對大家無效。」

  「什麼例外?」葉瑋珊一面問,一面忍不住瞄了賴一心一眼。

  沈洛年咳了咳才說:「心中若有真心喜歡的物件,對這種氣就比較具有免疫力。」

  「啊?」眾人一起叫了起來。

  這一瞬間,葉瑋珊和賴一心兩人忍不住互望了一眼,張志文則乾笑偷看瑪蓮,卻被瑪蓮賞了個白眼。而奇雅則是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害得侯添良也只好跟著偷偷歎氣……不過下一剎那,眾人腦海一轉,每個人的眼睛都轉向了黃宗儒,瑪蓮彷彿發現寶藏一般地大叫:「無敵大!你喜歡誰?」

  「呃?」黃宗儒先是一呆,跟著那張有點圓的臉整片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洛……洛年,開……那個開……玩笑……的吧。」

  侯添良忍不住用力拍了黃宗儒肩膀一把,大笑說:「干!你好久沒結巴了,笑死我!」

  「厚!阿猴!你又說粗話。」瑪蓮指著侯添良說。

  「呃……」侯添良笑到一半,連忙掩住嘴偷看奇雅,卻見奇雅正不怎麼友善地瞥了自己一眼,侯添良不禁暗叫倒楣,但看著黃宗儒又不禁想笑,這兩股情緒交錯在一起,可真難受。

  卻說黃宗儒這端,正被瑪蓮、張志文聯手逼問,瑪蓮還比較客氣,只問是誰,張志文卻老實不客氣地喊:「是小睿吧?是小睿吧?別掙扎了啦!就承認了吧!」

  「不……不是啦……」黃宗儒尷尬地看了吳配睿一眼,卻見吳配睿正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自己,又是那個看不出喜怒的表情。

  眾人目光不禁也轉到了吳配睿身上,一面都安靜了下來。吳配睿眼睛轉了轉,微微噘起嘴說:「無敵大說過當我是妹妹,搞錯了吧。」

  「當成妹妹?這種話能信嗎?嘿嘿……哎呀?難不成喜歡的是阿姊?」瑪蓮湊近,笑嘻嘻地說:「要是喜歡阿姊要說啊!阿姊看你也不錯,又聰明、又老實,還和阿姊一樣是煉鱗,不像某個害蟲那麼討厭,咱們湊合湊合吧?」

  「啥?」張志文忙叫:「無敵大你給我說清楚,不然兄弟沒得做了!」

  「臭蚊子你凶屁啊!」瑪蓮笑罵說:「無敵大別怕他!」

  「不……不是阿姊啦,我哪敢啊。」黃宗儒好不容易苦著臉擠出這句話。

  「不然是奇雅嗎?」瑪蓮攬著奇雅的肩膀,瞄著侯添良,慢條斯理地說:「可是奇雅比較喜歡洛年喔。」

  在奇雅的啐聲中,黃宗儒漲紅臉說:「不是啦。」

  瑪蓮笑嘻嘻地說:「難不成是咱們宗長大人?」

  葉瑋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頭說:「怎麼可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張志文大聲說:「無敵大,你其實喜歡阿猴對吧?」

  「干!」「靠!」侯添良、瑪蓮一起罵了出來。

  「反應真不好。」張志文一臉認真地說:「你們這樣是歧視喔!還有阿猴又說粗話。」

  「忍不住了啦!」侯添良瞪眼說:「你胡說什麼?」

  「哎呀,我看宗儒被逼得好可憐嘛。」張志文笑著攤手說:「何必一定要人家招呢?」

  「這話說得對。」奇雅緩緩說:「別起哄了。」

  奇雅一開口,正想開口的瑪蓮和侯添良一起閉嘴,場面霎時安靜下來。

  吳配睿看著眾人的神色,又望望黃宗儒,歪著頭,有點好奇地說:「真是我嗎?」

  「呃……嗯……」黃宗儒尷尬地愣了片刻,才胡亂應了一聲。

  「為什麼不早說?」吳配睿皺起眉頭,想了片刻才說:「我們去裡面談一下。」她說完轉身,往山洞內走了進去。

  黃宗儒呆了呆,看看眾人,只好跟了進去。

  「靠!小睿突然間變得好成熟。」瑪蓮瞪大眼睛低聲說。

  「對啊,還是要面對自己感情比較好。」張志文跟著湊近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瑪蓮一巴掌揮了過去,逼得張志文乾笑著閃開。

  狄純和這些人雖不算熟稔,但在旁聽著這些對話,也忍不住笑個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卻見沈洛年神色有些凝重地看著山洞,她輕喊了一聲說:「洛年?」

  「嗯?」沈洛年回過頭。

  「想什麼?」狄純問。

  沈洛年望望山洞,回過頭說:「也許我想太多了,沒什麼。」

  狄純也不在意,她帶著笑容說:「我跟你說,剛剛我們還是決定千羽引仙了。」

  「真的嗎?」沈洛年微微一怔,不是要脫衣服嗎?

  狄純看著沈洛年的目光,微紅著臉,比著腋下的衣服縫線說:「這兩邊各做半截活扣,就沒問題了,不……不用穿肚兜。」

  沈洛年一怔,想像著衣服的模樣,點頭說:「背心型的?」

  「嗯。」狄純點點頭,囁嚅說:「背心雖然也不是很好,但……總比那個好些。」

  「袖子也可以做成活扣,變形前扯下就好了。」瑪蓮說到這兒,目光轉向山洞說:「怎麼辦,我好想去偷聽,無敵大會不會被小睿欺負?」

  「別胡鬧。」奇雅瞪了她一眼。

  瑪蓮正笑著,張志文卻在一旁念:「阿姊你想出新辦法,居然一直都不告訴我,讓我每次都脫衣服。」

  「你愛脫讓你脫啊,幹嘛跟你說?」瑪蓮哼哼說。

  張志文卻突然嘿嘿一笑說:「其實阿姊會去想衣服的設計,是為我著想對吧?」

  「臭美。」瑪蓮白了張志文一眼:「那我為什麼不早跟你說?」

  「大概是想看我裸體吧?」張志文笑說。

  「去你的!」瑪蓮忍不住笑了出來,推了張志文一把說:「瘦皮猴一個有什麼好看?還不去幫小純抓鳥!」

  「遵命!」張志文才要轉身,又回頭說:「可是宗長說不准一個人亂跑,阿姊陪我去?」

  「你……你真的很煩耶,我自己去!」瑪蓮頓了頓足,扭頭往森林中掠,張志文對眾人嘻嘻一笑,跟著彈身追了過去。

  沈洛年有點意外,望著葉瑋珊與賴一心說:「抓什麼鳥?」

  葉瑋珊解釋說:「引仙之法,是以妖質浸入動物部分軀體,使其妖化,再以妖質為介質,融入人體中。」

  「什麼?」狄純一驚說:「小鳥不就死了嗎?那我不要引仙了。」

  「不是這樣的。」葉瑋珊微笑說:「只要血、毛各一點點即可,不會傷了鳥獸的生命。」

  沈洛年倒也是第一次聽到細節,感覺上這和煉蠱之術似乎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他沉吟說:「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懷真姊沒解釋。」葉瑋珊和賴一心對望一眼,這才接著說:「我們是推測,可能與遺傳因數有關……不過細節就不明白了。」

  「那不同的鳥有差嗎?」狄純又問:「他們會抓哪種鳥?」

  「一般飛禽都一樣。」葉瑋珊說:「也許取更多地方妖化,會變化更大,但我們不敢亂試,怕把人類的本性也蓋掉。」

  這部分就和煉蠱不大一樣,凱布利活脫脫就是一隻雲南糞金龜,和別地區的完全不同。

  「引仙之後大概要一個星期才能逐漸習慣吧?」賴一心轉頭望著侯添良說:「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要注意?」

  「問我嗎?」侯添良一愣,很少人主動找他解釋事情。

  「不然問誰?」奇雅白了他一眼。

  「呃?」侯添良四面看看,這才發現圍著談話的六人中,居然只有自己一個人引仙過,他連忙點頭說:「是……差不多一個星期,比變體適應的時間快很多……那個……頭兩天身上會有點癢,有點疲倦,過去就好了。」

  「你們幾個都沒引仙?」沈洛年看著賴一心、葉瑋珊與奇雅,有點意外地說:「難怪都沒有妖氣的味道。」

  「我們是發散型的,引仙了怕不適合。」葉瑋珊解釋說:「一心是想試試不引的狀況。」

  「還不錯。」賴一心笑說:「本來吸妖質的速度變慢了,這次道息大漲,又可以吸一些。」

  「這樣下去會怎樣?」沈洛年問。

  「可能最後會以純人類的狀況妖化……或者說仙化吧。」賴一心沉吟說:「和引仙融入異種妖體的模式不大一樣。」

  眾人正聊間,天上突然又開始灑下黃豆般的雨點,這兒的雨一來可是毫不客氣,眾人驚呼  一聲,顧不得說話,紛紛往洞內跳下,但這一跑,正坐在洞內低聲談話的黃宗儒、吳配睿兩人吃了一驚,同時站了起來。

  跑入洞中的六人也愣了愣,眾人彼此望了望,賴一心乾笑說:「對不起,下雨了,你們要不要進去裡面一點談?」

  「沒關係。」黃宗儒不大好意思地說:「我們……已經談完了。」

  「嗯,談完了。」吳配睿點了點頭。

  六人面面相覷,每個人都想知道結果,卻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這種事情,平常若不是瑪蓮,就是吳配睿最有興趣,要不然張志文偶爾也會嘻嘻哈哈地打探消息,但這時瑪蓮和張志文不在,吳配睿自己是當事人,可缺了詢問的人才。

  吳配睿看著眾人的神色,噘起嘴說:「不用問了,我自己說。」

  葉瑋珊有點小興奮地介面說:「你們怎樣?」

  「試試看囉。」吳配睿表情平靜,看來不喜不怒也不覺害羞,她望了黃宗儒一眼,回頭對眾人接著說:「我也不討厭無敵大,他如果是真心的喜歡我……很好啊。」

  「等--等--我--」瑪蓮冒著雨,身上泛出鱗片,鼓起氣息,連續使用爆閃心訣破空衝了進來,一面大叫:「我就知道下雨大家都會進來!我錯過了什麼?重說!重說!」

  她身後張志文正苦笑飄入,兩人都是渾身濕透,張志文左手還抓握著一隻雀鳥,那雀鳥小小的喙帶了點灰,頭頂到背部一片黑紫,翅與下腹是柔和的黑白交錯,雖不算亮麗,仍十分漂亮醒目。

  吳配睿見瑪蓮這麼聲勢浩大地衝進來,終於有三分害臊,咬著唇說:「我才不要重說!」

  「啊?」瑪蓮回頭一把抓住侯添良說:「阿猴,剛剛小睿說了什麼?」

  「她說……」侯添良愣了愣說:「她……也喜歡無敵大,以後就在一起了。」

  吳配睿可忍不住了,紅著臉頓足大叫:「阿猴哥!我才不是這麼說的!」

  「啊,我就不大會傳話……」侯添良尷尬地說:「你還是重說吧?」

  葉瑋珊頗不願這樣岔了開來,她還想聽後面呢,忍不住開口補充:「小睿說她不討厭宗儒,既然宗儒真心喜歡她,也很好,可以試試。」

  這樣說起來還差不多,吳配睿這才消了氣。

  「然後呢?」瑪蓮不負眾望,馬上追問。

  「沒什麼然後啊。」吳配睿扭開頭說:「然後就下雨了。」

  瑪蓮望著黃宗儒說:「無敵大,你也說句話啊!」

  黃宗儒反而顯得頗不自在,苦笑說:「小睿都說完了啊。」

  「嘖!」瑪蓮目光一轉又說:「小睿,你怎麼知道無敵大是真心的?男人很多都是大騙子。」

  吳配睿停了幾秒,望了沈洛年一眼說:「洛年說真心才有效果,我相信洛年。」

  「對!」張志文連忙拍手說:「有真心喜歡的物件,才能抵禦那什麼氣的誘惑!」

  侯添良呆了兩秒才想通,連忙跟著說:「沒錯!洛年說的不會錯。」

  這下子瑪蓮和奇雅臉上都有點掛不住,奇雅還只是皺眉不吭聲,瑪蓮白了張志文一眼,走到一旁抓起衣包說:「我才沒這麼好騙!阿姊去換衣服,哪個帶把的敢過來,小心被我割掉!」一面扭身往山洞深處走去。

  張志文抓抓頭,乾笑說:「意思是我得在這兒換?」

  侯添良幸災樂禍地說:「不然你去試試會不會被割掉啊。」

  「哪這麼容易被割掉,我是不想惹火阿姊。」張志文苦笑了笑,只好讓衣褲的水繼續亂滴,一面走向葉瑋珊,伸手說:「下雨前只抓到這隻鳥,可以嗎?」

  「可以,謝謝。」葉瑋珊以氣勁包裹著接過,做著事前的準備,狄純見狀連忙湊過去,對張志文道謝。

  「似乎是鵲鴝。」葉瑋珊取下一點羽毛和血液,收入一個比手掌略小的瓷瓶中,跟著從包裹中取出妖質,準備加入瓶內。

  「鵲鴝?」狄純好奇地問。

  「有點像喜鵲,很愛唱歌,又叫四喜兒。」葉瑋珊處理妥當,把鵲鴝往洞口一放,那鳥兒似乎並不怕人,眼看外面大雨傾盆,居然就這麼留在洞口附近蹦來蹦去,偶爾還歪著頭看著眾人咕嚕嚕地叫了兩聲,眾人看了好笑,也不去管它。

  「瑋珊姊姊你懂得好多喔。」狄純睜大眼說:「那個……學……學校教的嗎?」

  「哪個學校會教這種東西?」吳配睿早已忘了害臊,好奇地問:「小純你怎會這樣問?」

  狄純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我……我沒讀過書,對不起。」

  吳配睿和葉瑋珊一愣,一下子都不知該怎麼介面。停了幾秒,吳配睿才轉了轉眼睛說:「小純,沒關係的,我讀了好多年書,現在到處打妖怪,書一點用都沒有。」

  「小睿。」葉瑋珊不禁苦笑說:「也不能這麼說吧?」

  「別管小純啦,什麼事情都說對不起是她的壞習慣。」沈洛年念了一句,轉身往上飄飛到那裂開的洞口處,嚇得那鵲鴝飛衝入雨中,他這才望著洞外天空大聲埋怨:「這邊怎麼老下大雨啊?」

  「這兒最近是雨季。」葉瑋珊笑說:「這也好生氣?」

  沈洛年瞄了瞄天空,突然回過頭說:「宗儒,有空嗎?問你點事情。」

  黃宗儒一怔,也往洞口縱了過去。

  「瑋珊姊姊。」這端狄純見沈洛年走遠,低聲說:「你們剛剛提到的……懷真姊,是洛年的誰啊?是……是他喜歡的人嗎?」

  葉瑋珊一怔,也壓低了聲音說:「洛年沒跟你說過?」

  狄純吐吐舌頭,搖頭說:「洛年很多事都懶得說,問多會挨罵。」

  「這洛年,連你都捨得罵,實在是……」葉瑋珊看著狄純,突然頓了下來,若是沈洛年當真捨不得罵狄純,自己不知又會作何感想?他當初似乎喜歡自己的時候,對自己可依然毫不客氣呢……

  吳配睿也在一旁,跟著睜大眼低聲說:「懷真姊的事情,其實我們知道的也不多,你聽洛年提過嗎?」

  「他很少說。」狄純偷看沈洛年一眼,低聲說:「只告訴過我,他……有喜歡的人……」

  「咦!真的嗎?」吳配睿一臉興奮地說:「我們來交換一下資訊好不好?」

  這兒葉瑋珊、狄純、吳配睿正說著悄悄話,那端沈洛年和黃宗儒站在那斜往上方的洞道,在嘩啦啦的雨聲中,黃宗儒笑說:「很久沒和你聊了,怎麼了?」

  「嗯……」沈洛年望著黃宗儒,不禁有點感慨,他可說是這群人中改變最大的吧?初識時在那教室大樓後巷道的窩囊模樣,和如今面對妖怪時捨我其誰、奮不顧身的氣概,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是什麼讓他改變的?只因為變體後獲得的力量嗎?該還有點別的東西吧?

  沈洛年這麼思考了片刻,終於緩緩開口說:「你真是喜歡小睿嗎?」

  黃宗儒臉上的笑容一僵,張了兩次口,卻說不出話來。

  「果然不是。」沈洛年皺眉說:「我可不想害了小睿,你為什麼不說清楚?」

  黃宗儒遲疑了片刻才說:「我不能說。」

  沈洛年想著剛剛對話中,自己覺得有點古怪的那一剎那,他心一沉說:「你也喜歡瑋珊?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是。」黃宗儒馬上搖頭。

  「騙我沒用的。」沈洛年也馬上說。

  黃宗儒一呆,看著沈洛年片刻,終於還是堅定地說:「不是!」

  他是打定主意永遠不說嗎?沈洛年想起自己對葉瑋珊那份曾經揚起激越,慢慢又冷卻平靜的感情,不也一樣只能埋在心底深處?沈洛年心一軟,不再逼問,只搖搖頭說:「我不管你喜歡上誰,以這種心情去面對小睿,不好吧?」

  「其實小睿也不是真的喜歡我。」黃宗儒回頭看了一眼,轉頭說:「別看她這麼喜歡問東問西、想知道別人的故事,其實是個很沒夢想的女孩子……或者該說很理智。」

  「什麼意思?」沈洛年皺眉問。

  「也許是家庭的因素……」黃宗儒接著說:「她其實內在挺悲觀,似乎不怎麼相信愛情,所以她很難真的喜歡上誰,頂多只是不討厭而已。」

  「哦?」沈洛年望了望吳配睿,她確實一直都沒透出過什麼戀愛的氣息,黃宗儒這話似乎有點道理。

  「她偷偷告訴過我,當初以為你喜歡她,曾想和你試試交往……」黃宗儒頓了頓,苦笑說:「就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那天,記得嗎?」

  沈洛年當然還記得那「老張排骨飯」的往事,原來那時吳配睿是打算試著和自己交往?難怪要自己請客……沈洛年點了點頭,等黃宗儒接著說。

  「現在也是一樣。」黃宗儒說:「她以為我喜歡她,所以要和我試試看……和你不同的是--我覺得無妨,我也不討厭她,為什麼不試試?」

  「問題是你喜歡別人啊。」沈洛年說。

  黃宗儒沒回答這句話,搖了搖頭,最後才說:「如果以後……萬一我真和小睿在一起,我一定會好好對她,不會對不起她,我跟你保證。」

  沈洛年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種問題,要怪黃宗儒似乎也不對,這件事其實還是自己多口惹出來的,沈洛年想了片刻才說:「真要這樣?」

  「不然呢?我也沒有別的選擇。」黃宗儒說。

  在黃宗儒只能承認「心中的人是吳配睿」的情況下,確實只能這樣了……沈洛年想想,看著黃宗儒說:「那麼這件事情,你和我永遠都不能說出去,否則小睿知道真相,會傷心的。」

  「當然。」黃宗儒露出一抹有點苦澀的笑容說:「我本來就不打算說出去。」

  「都是我太多嘴。」沈洛年皺眉說。

  「發生了就算了。」黃宗儒反而拍拍沈洛年肩膀說:「有些錯誤也有可能變得很美麗。」

  沈洛年忍不住皺眉看著黃宗儒說:「媽的!你在作詩啊?」

  「呃……只是剛好想到這句話。」黃宗儒乾笑了笑,突然一收笑容,喟然說:「不過小睿一直都很感激你,也最信任你……如果今天是你想追求她,她一定會答應,可惜你似乎沒興趣。」

  沈洛年聽到這番話,一時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回頭一望,見葉瑋珊、吳配睿、狄純三女正一面交頭接耳,一面偷看著自己,跟著連換好衣服的瑪蓮都一臉興奮地湊了過去,他暗叫不妙,當即說:「不聊了,進去吧。」

  黃宗儒跟著轉身,只見吳配睿剛好也對自己望來,兩人目光一碰,彼此都有些尷尬地微微笑了笑,跟著吳配睿難得地主動轉開目光,似乎帶了一抹幾難察覺的羞澀。

  這模樣也是挺讓人心動的……就從今天開始,喜歡上這個妹妹般的女孩吧……黃宗儒吸一口氣,帶著微笑往人群走去。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7
第十集 第七章 別去湊熱鬧!

  第二天清晨趁著大雨稍止,十人乘坐著五公尺長、翻過身來腹部朝上的巨型凱布利窩窪窫窬,菗蒯蓂虥高速往東南飛行。

  雖然巨型凱布利可以容納更強大的妖氣,但一方面體積變大蜞蝕蜵蜣,塵壽伙夤二來載重增加,最高速大概不到之前的一半硾碨碟碲,鳱麧麼鼻但就算如此,估計還是可以在半天內抵達目的地。

  這麼一飛瞃睯瞍瞂,煽熊熔熄瑪蓮等人忍不住抱怨沈洛年不早點出現,害得他們坐船花了不知多少時間,一面又挺羨慕這種控制妖怪的法門。瑪蓮、吳配睿當下纏著沈洛年要他傳授,沈洛年自是不予理會,把兩人趕得老遠。

  凱布利雖然因為不能收斂妖氣,那鼓脹外散的妖氣頗有點顯眼,但現在天下大亂,陸地挪移、海面翻騰,誰也懶得管這高速經過的妖氣團,那日山芷若不是發現這股妖氣和沈洛年有關,也未必會這麼興沖沖地飛來。

  很快地,凱布利帶著眾人離開馬來半島,飛越婆羅洲。對陸地位移的事,眾人本來還有點半信半疑,直到經過印尼島群時,眼看本來四面散開的島群許多都擠成一團、嚴重變形,各地岩塊崩散堆扭,看不出原來模樣,才確定沈洛年說的是實話。

  當凱布利飛越澳洲北面的「阿拉夫拉海」,進入約克角西方的「喀本塔利亞灣」時,天色已然入黑,這時正逢舊歷月底,暗夜無光,加上這幾日海浪不斷翻攪、怒浪頻起,天候變得異常古怪。海面百公尺內,總籠罩在一片濕霧之中,尤其下方凱布利又是一片濃黑,完全不會反射任何光影,眾人就彷彿在一大片帶著點濕氣的黑霧中飛行,什麼都看不清楚。

  眾人無所事事,入黑之後,不少人乾脆靠著某只蹺起的甲蟲腿假寐,其中狄純在昨晚接受了千羽引仙,這時身體正在變化適應中,頗不舒服,此時正躺臥在奇雅、瑪蓮身旁讓她倆照顧,葉瑋珊則與賴一心在末端肩靠著肩,也不知道是休息還是正悄悄敘話,至於張、侯、黃、吳等四人,今日本一直盤踞在前足的特等席那兒,一面吹風一面笑鬧,但天黑之後,也紛紛靠著影妖的腿打起瞌睡。

  但在這狂風吹撫下,其實並不容易睡熟,當從約克角北端進入陸地的時候,周圍聲浪突然改變,眾人紛紛睜開眼睛四面張望。

  瑪蓮眼看大片濃霧散去,終於能看到月色與星光,她跳了起來,用力吸了一口氣喊:「不睡了!起床!起床!」

  「幹嘛啦?又在瘋了。」奇雅低聲抱怨:「你吵到小純了。」她正以氣勁攬著嬌小的狄純,躺在奇雅懷中的狄純,因為引仙的關係,這一整天都很疲倦,一直半睡半醒著。

  「沒……沒關係。」狄純迷迷糊糊地說

  「嘻嘻,小純好乖。」瑪蓮摸摸狄純的頭,跳起往前端的沈洛年走,一面說:「洛年!剛剛怎麼都是霧啊,為什麼不飛高點?」

  「道息大漲加上天下大亂,高空不時有挺強的妖怪飛來飛去。」沈洛年站在前端說:「還是別飛太高好點。」

  瑪蓮往外望說:「還有多遠?」

  「快了。」沈洛年停了幾秒說:「四百多公里,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洛年,這一片黑你怎麼看方向的啊?」被瑪蓮吵醒的吳配睿,忍不住問。

  「不是說過我會算命嗎?」沈洛年說:「算出來的。」

  「又騙人。」吳配睿忍不住笑說:「我才不信。」

  沈洛年才不管這謊言有沒有邏輯,哼哼說:「不信拉倒。」

  「真的假的?」瑪蓮好笑說:「那你算算……阿姊今天內褲什麼顏色?」

  「這瘋女人。」奇雅忍不住輕罵了一聲。

  瑪蓮笑說:「不然算奇雅的。」

  奇雅啐說:「少胡說八道。」

  「不行。」沈洛年也覺得好笑,搖了搖頭,突然有點得意地說:「這是非法問題……媽的,也輪到我說一次。」

  「什麼非法?哪一國的法?」瑪蓮詫異地說。

  「牽涉到個人隱私的不能算。」沈洛年說。

  「阿姊特准你算。」瑪蓮大方地說。

  也被吵醒的張志文舉手打了個呵欠,這才說:「那我當公證人。」

  「要公證人幹嘛?」瑪蓮詫異地說。

  「不然阿姊萬一耍賴怎辦?」張志文依然枕在自己的背包上,笑說:「總不能讓洛年檢查吧?那我只好犧牲一下了。」

  瑪蓮會過意,輕踢了地上的張志文一腳說:「想得美!我才不會騙人。」

  張志文笑嘻嘻地挨了這一下,一面說:「洛年,你要我們打的妖怪強不強啊?昨天那兩隻窮奇奶奶和畢方奶奶好強,那種可打不過。」

  「怕什麼?」瑪蓮哼聲說:「沒打看看怎麼知道?」

  「說實在話,我也有點擔心。」黃宗儒臉色有點凝重地介面說:「洛年上次連那巨型刑天都能單挑,現在凱布利又讓你速度更快……你打不過的妖怪到底多強?」

  沈洛年見賴一心與葉瑋珊也走近一起傾聽,心想正好趁這時機,把梭狪的一些特性做說明,當下花了點工夫,對眾人解釋梭狪的能耐,以及自己上次的經驗。

  沈洛年說完,見眾人都在思考,他又補充:「我本來也以為,既然是道息大增之後才來的妖怪,應該很強,但沒想到似乎還不如當初那個巨型刑天,他的攻擊方式我剛提過了,因為範圍很大,我欺不進去,所以傷不了他。」

  「洛年你會分身術耶!」張志文說:「你都接近不了,我們怎麼可能?」

  「我哪會分身術?」沈洛年一呆。

  「你上次和刑天打架就變好多個。」張志文吐吐舌頭說。

  沈洛年愣了愣才想通,搖頭說:「那只是快速移位的殘像,對方攻擊範圍夠大,還是會被逮住的,真要比最高速度,我還是不如你和添良,你們倆該可以衝進去。」

  「哦?那到時看我們的。」張志文倒有幾分得意了,和侯添良互相推了推手肘。

  「既然是大範圍攻擊,力分則散,應該不難突破吧?」賴一心沉吟說。

  「也許吧。」沈洛年搖頭說:「但我本身沒有氣息護身,沒法和對方硬碰……凱布利妖氣又還不夠強。」

  「雖說不算強……」黃宗儒低頭望著凱布利皺眉說:「但這影妖的妖氣怎麼用不完啊?補充速度未免太快了,我們就算仙化之後,能夠自行恢復妖氣,速度也遠不如凱布利,連瑋珊引氣速度都沒這麼快。」

  「呃……」沈洛年聳肩說:「不知道。」

  黃宗儒的疑惑當然也是眾人的疑惑,但沈洛年既然說不知道,自然也無法可施。賴一心重拾話題說:「照洛年的說法,那個叫作梭狪的妖怪,具有高速且遠離軀體的妖氣飛行武器……不過那飛行武器和身體的妖氣怎麼連結的?」

  這可真不知道了,沈洛年又搖了搖頭。

  奇雅開口說:「瑋珊,洛年那本書上似乎看到過?」

  葉瑋珊也正思索著,聞聲抬頭說:「我也想到此事,奇雅也覺得是那樣嗎?」

  奇雅點頭時,沈洛年一頭霧水地問:「哪本書?」

  「道咒總綱。」葉瑋珊笑瞪了沈洛年一眼說:「你可真灑脫,送人的東西也能忘了?」

  沈洛年搖頭說:「我又沒看內容。」

  「瑋珊,書裡怎麼說?」賴一心問。

  「嗯……」葉瑋珊想了想說:「我們的道咒之術,主要是藉著和玄界的各種溝通而產生……書上提到有些妖怪不懂得怎麼開啟玄界之門,但是修行長久之後,身軀有些精氣集中的部分,會與玄界產生通道,有的可以儲存某些特定的物質,有的可以造成聯繫……也就是說,雖然現實中看似沒有聯繫,卻能藉著玄界相通。」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堆飛梭可以隨梭狪心意控制到處飛行,牛精旗則是另一種形式……

  「洛年,凱布利和你的關係也是這樣嗎?」賴一心突然說。

  沈洛年一怔,點頭說:「這樣是說得通……但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莫非真是如此,所以不用接觸,凱布利就可以隨意取得自己的道息,接受到自己的指令?

  「凱布利有實體嗎?會受傷嗎?」賴一心又問。

  問這幹嘛?沈洛年雖然不明白,仍搖搖頭說:「不會受傷吧?它若是散去妖氣,就只是個影子,該打不到。」

  「那很好。」賴一心點了點頭,不再詢問凱布利的事情,沉吟說:「既然是非現實的聯繫,也就是說……沒辦法截斷梭狪對飛梭的控制,那麼一定要闖過他的防禦圈。闖過後,問題就不大了。」

  「硬闖就靠無敵大啦。」瑪蓮哈哈笑說:「小睿給無敵大鼓勵鼓勵。」

  吳配睿一怔,回頭看了黃宗儒一眼,似乎有點不自在地說:「那……你加油啊。」

  「好。」黃宗儒對吳配睿笑了笑,吳配睿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小睿害臊了,好可愛呢。」張志文樂了,嘻嘻笑說:「無敵大,小睿是我們大家的妹妹,你可不准欺負她。」

  在吳配睿咬唇笑瞪張志文的時候,黃宗儒有點尷尬地說:「我不會欺負她的。」

  沈洛年在旁看著這一幕,卻不禁有點感慨。他回頭看看葉瑋珊,見她毫無所覺地跟著大家笑鬧,終於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

  不久後,庫克鎮出現在遠遠的前方,這時夜色已深,搬遷到西南高地的庫克鎮居民,大多已經入眠,那彷彿難民營一般的景象,看多倒也習慣了。沈洛年讓凱布利的速度減緩,一面回頭說:「休息一晚上,天亮再去吧?」

  「你飛了一整天比較累,我們倒是還好。」葉瑋珊回頭笑說:「大家應該都睡飽了吧?」

  「我無所謂,反正主要靠你們。」練了半個多月精智力的沈洛年,倒是沒這麼容易累了,他頓了頓說:「不過我想把小純交給鴦姊……卻不知道她們在哪兒休息,這時也不便到處吵人……」

  「也對,不需要帶小純去。」葉瑋珊說:「就等天亮吧。」

  狄純聞言,強提起精神說:「這麼多人一起,應該……很安全吧?我可以在旁邊看嗎?」

  「別找麻煩。」沈洛年瞪了一眼說:「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還要多找人來照顧你。」

  狄純自然知道沈洛年說得有理,不敢頂嘴,只委屈地低下頭。

  「小純別難過。」賴一心呵呵笑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和我們到處闖了,我們可以教你功夫喔,你喜歡什麼武器?」

  「我不懂的。」狄純搖搖頭,回頭望著沈洛年求助說:「洛年?」

  「一心幫她選吧。」沈洛年說:「我才真的不懂。」

  「千羽飛空,手臂大多時間都僵直著,攻擊不是你的強項,裝備越輕越好……」賴一心想了想說:「輕便的雙匕首吧?」

  「匕首?和洛年一樣嗎?」狄純眼睛一亮,看了沈洛年一眼。

  「你和洛年的用法完全不同。」賴一心伸直雙臂,示範說:「得練習從空中俯衝劃過對方要害的動作,要練到一沾即走、一擊必殺。」

  「蚊子哥也一樣嗎?」狄純已被吳配睿同化,一樣這麼稱呼。

  賴一心搖頭說:「他用軟劍。」

  「對啊,銀煉軟劍喔。」張志文笑著拔出一柄細長窄劍,只見他手一抖,那劍彷彿蛇一般地古怪扭動,但隨著張志文氣息一鼓,又恢復了直挺。

  「志文吸收了很多妖質之後才引仙的,加上洛年之鏡,體內道息強度和你差很多。」賴一心微笑說:「那種武器你用不來……也沒有多的。」

  「洛年之鏡?」狄純一愣。

  「還好小純不是外人。」葉瑋珊瞪了賴一心一眼說:「你這人,怎麼老是隨口就把秘密掛在嘴上?」

  賴一心尷尬地抓了抓頭說:「不小心的。」

  狄純聽了不敢多問,只好奇地又多看了沈洛年一眼。

  「算了吧。」沈洛年想想說:「教她怎麼逃命就好,要她殺妖怪不如教她自殺容易些。」

  「對。」狄純尷尬地說:「我不大敢殺……還是不要好了。」

  「逃跑的話,就要多練飛行技巧了。」賴一心笑說:「小純真善良,這樣很好喔。」

  「沒……沒有啦。」狄純紅著臉瞄了賴一心一眼,又看了沈洛年一眼,卻見沈洛年正面帶不善地瞥著自己,她連忙低下頭,莫名地有點慌張。

  沈洛年倒也沒說什麼,他眼看難民營就在眼前,開口說:「我們先在外面休息到天亮好了……」他一面控制著凱布利繞著這大片營地飛行,想找個適當的落地位置。

  就在這時候,營地那端突然傳來一串清越而銳利的哨聲。跟著哨聲到處響起,一支支火把被點起,兩萬多人的營地整個騷動起來,許多人紛紛往外奔,也有人往另個方向躲,過不多久,數百人拿著各種不同的武器,擠到了沈洛年等人浮空的方位。

  「這是幹嘛?」眾人不禁一愣。

  那些人中,手中拿著長短槍械的沒幾個,更多人拿著粗製簡陋的矛、棍,也有人把菜刀、水果刀等刀具綁在竹竿上,他們臉上都是惶恐,更有不少人正不斷顫抖著。

  「要拿這種東西跟我們打架嗎?」瑪蓮好笑地說:「下去陪他們玩玩。」

  「不會吧。」賴一心愕然說:「為什麼把我們當敵人?」

  「等等。」葉瑋珊上下看了看說:「這種天色,他們又點了火把,看不到我們的。」

  眾人這才醒悟,八成是了望守夜的人看到一片古怪的大黑雲破空接近,這才嚇得發出警報,當然把這兩萬人通通嚇醒。

  「既然如此,我們快過去吧。」賴一心笑說:「別讓大家太擔心了。」

  「洛年收了凱布利吧。」葉瑋珊說:「我帶大家落下。」

  「好。」沈洛年感應葉瑋珊的氣息泛出,當下散化掉凱布利的妖氣,將它收回自己肩膀。

  庫克鎮居民睡到一半,突然聽到警報,本已經嚇了一大跳,爬出營帳一看,果然見到一塊古怪的大型黑雲妖怪正對著這兒飄來,這下可是大難臨頭,不少人顧不得其他,轉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一些硬著頭皮,拿著簡陋武器出來保鄉衛土的人們,其實十個有八個都在顫抖。眼看黑雲越來越近,他們也越來越害怕,若有人先扔了武器往後逃,恐怕這臨時戰線馬上就會兵敗如山倒地整個崩潰掉。

  沒想到那黑雲突然之間消失無蹤,一群少年男女彷彿仙人一般地在空中出現,跟著就這麼冉冉飄下,落在眾人眼前。眾人正發怔,突然有人認出沈洛年,馬上大叫:「不是妖怪!變體少年回來了!他帶著一群人飛……飛回來了!」

  這話一喊,不只前面鬆了一口氣,後面逃命的也停下腳步,紛紛往回看。消息慢慢往外傳去,周圍很快擠滿了一大群人,不過很古怪地,眾人只遠遠地看著,沒有人敢貿然接近。

  「變體少年?」葉瑋珊看著沈洛年。

  「大概是說我吧。」沈洛年微微皺眉,往前踏出兩步,還沒開口,他前方的人拚命往後退,一下空了一大圈。

  「這是怎麼回事?」瑪蓮詫異地走近說:「他們好像很害怕?」

  沈洛年目光掃過,心知肚明地說:「他們很怕我。」

  「你做了什麼?」瑪蓮睜大眼說。

  「嗯……」沈洛年說:「揍了十幾個人。」

  「這樣就怕你?」張志文也問。

  「用妖氣揍的,慘叫很久,另外……還有威脅說要殺光他們。」沈洛年聳聳肩說。

  「呃?」眾人不禁一呆,過了幾秒,葉瑋珊才說:「為什麼?他們怎麼了?」

  狄純忍不住低聲說:「是我不好……我害洛年和他們起衝突。」

  「神經病。」沈洛年說:「我本來就在和他們吵架了,你不過剛好湊出來被推了一把,這又關你屁事?」

  狄純聽到「關你屁事」的次數沒有吳配睿多,一下子不大適應,閉上嘴不敢說話。

  「你……脾氣怎麼越來越壞了?再怎樣也不用打人啊?一般人怎麼打得過你?」葉瑋珊皺眉說。

  「當然是因為他們先動手……有空再說吧。」沈洛年說:「鎮長和祭司來了。」

  鎮長果然正和祭司從人堆中擠了出來,那鎮長滿臉堆笑說:「沈先生,您今天好嗎?回來得真快啊,大家都好?這些就是白宗的變體英雄?」

  沈洛年懶得叫出輕疾翻譯,只對鎮長點了點頭,便對葉瑋珊說:「你跟他們說吧,他們說的似乎是英文。」

  「澳洲的英文很有自己的特色,不是很好懂……」葉瑋珊還是叫出了輕疾,轉頭帶著微笑和鎮長、祭司溝通。

  自己湊過去反而會壞事吧?沈洛年退遠了些,找個無人處坐下,見葉瑋珊和鎮長兩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心中帶著提防,表面雖似相談甚歡,其實大概彼此還在廢話來去,繞半天還沒繞到重點,這種事情還是不適合自己。

  沈洛年正胡思亂想,突然看到狄純有點膽怯地向著自己走,沈洛年不禁好笑,搖頭說:「又怎麼了?」

  「我想在你旁邊。」狄純站在沈洛年身旁,小心翼翼地說:「可不可以?」

  沈洛年抓了抓頭,忍不住說:「我對你這麼凶,你怎麼不會生氣啊?」

  狄純倒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過了片刻才噘起嘴低聲抱怨:「你也知道對人家凶喔?」

  沈洛年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想了想才說:「純丫頭,我跟你說一件事。」

  「嗯?」狄純看著沈洛年。

  「你可別喜歡上一心喔。」沈洛年說。

  狄純一驚,有些慌張地說:「我沒想過這種事啊,我……我心裡一直……」

  「一直想當我老婆?」沈洛年介面說。

  狄純臉整片漲紅,低下頭,又氣又羞又急地咬著唇不吭聲,眼眶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沈洛年心中卻暗暗搖頭,這丫頭有顆百年前的落伍腦袋,又沒見過其他男人,所以老黏著自己,還老是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但能看透人心的沈洛年心裡有數,狄純對自己固然有強烈的感激、依靠和崇拜等情緒,卻欠缺了那股讓人臉紅心跳的愛戀之情,自己對她來說,其實比較像父親或兄長的存在。

  不過說也奇怪,被對方「心」所吸引到底是建立於什麼因素?為什麼葉瑋珊、奇雅、艾露、懷真這些人自己會心動,狄純卻不會?她除了愛哭、膽小外加黏人之外,也沒什麼缺點不是嗎?

  大概這丫頭太像聖人,和自己天生不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想了想,沈洛年揉了揉狄純的頭說:「傻瓜,你只是一直想報答我,不知道怎麼報答而已……你根本還沒戀愛過,等你找到喜歡的人,就會感謝我了。」

  狄純眼淚流了出來,癟著嘴嗚咽地說:「你……你只是不喜歡我……所以隨便找理由應付我……我……我又不會纏著你,我只是……」

  「等一下。」沈洛年屈指對狄純腦門敲了一下說:「讓我說。」

  狄純額頭一痛,吃了一驚捂著頭,倒忘了流眼淚了。

  沈洛年瞪了她一眼,這才說:「剛剛一心稱讚你很善良、很好的時候,你是不是突然心跳加快,臉蛋發紅,感覺身體熱熱的,很害臊地想看他又不大敢看?還覺得有點心虛,所以才偷看我一眼?」

  狄純吃了一驚說:「你……你怎……」

  「一個愛亂笑的帥哥真多麻煩。」沈洛年罵了一聲,才對狄純說:「那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偶爾一、兩次還沒什麼,老對同一個人這樣,就是戀愛了,但是隨便你喜歡誰都可以,拜託別選一心,媽的!那兒已經夠複雜了,別去湊熱鬧!」

  狄純呆了呆才說:「那就是喜歡上人的感覺嗎?我……我不懂……你……怎麼知道的?」

  看到那剎那冒出來的氣味,難道我還不清楚?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說:「我會算命啊。」

  「又騙人。」狄純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沈洛年很難得說這麼多話,今日為了狄純已是大大破例,他懶得再解釋,只說:「反正記住就是了,去找個一心以外的好男人喜歡,別老想著要報答我。」

  「可是我……」狄純看著沈洛年,為難地說:「我該報答你的,不是嗎?我不該喜歡別人的……」

  「神經病!」沈洛年瞪眼說:「去海邊洗洗你的古董腦袋,現在不流行用身體報恩啦。」

  「那……那要怎辦?」狄純苦著臉說:「我什麼都不會,還讓你照顧了這麼久……」

  「簡單。」沈洛年說:「哪天我想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就幫我,這樣不就好了?」

  狄純一愣說:「幫什麼?」

  「還沒想到,我會想到的。」沈洛年突然瞪眼說:「幫不幫啦?」

  狄純嚇了一跳,愣了片刻才結巴地說:「如果我可以的話……當……當然幫啊……」

  「那就好。」沈洛年揮手說:「你不欠我什麼了。」

  「這樣嗎?」狄純望著沈洛年,總覺得好像那兒不對。

  「沒錯!」沈洛年一轉頭,剛好看到馮鴦等人正驚喜地擠入人堆,和白宗眾人敘話,沈洛年拍拍狄純肩膀說:「過去吧,保母來了。」

  狄純卻不肯動,拉著沈洛年衣角說:「我真不能去嗎?」

  「當然,萬一那妖怪有什麼新招呢?」沈洛年說:「誰有空顧你?」

  狄純嘟起嘴說:「那你們都要安全回來喔。」

  「我才不作這種無聊保證。」沈洛年翻白眼說。

  狄純忍不住頓足說:「你實在是……」

  「過去了啦。」沈洛年說:「我累一天了,讓我休息一下。」

  狄純看沈洛年已經閉上眼睛,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轉身向著馮鴦等人走去,一面走,她忍不住又偷瞄了站在葉瑋珊身旁的賴一心一眼。

  賴一心留意到狄純的注視,對她和善地笑了笑,狄純心一驚,連忙轉頭避開賴一心的目光,這一剎那間,她那皎白的雙頰,又泛起了一片淡淡的薄紅。

  閉著眼睛休息的沈洛年倒沒看到這一幕,他心中正在暗罵,這兩天不知是什麼日子,先是仙狐與狼妖的感情諮商,再來是黃宗儒與吳配睿那不知美不美麗的錯誤,今天又輪狄純突然懂得什麼叫戀愛……為什麼自己突然變成需要處理這種事情的人了?

  總之和白宗那些傢伙混在一起,就會有一堆古怪問題,還是懷真聰明,老早就叫自己避開這些傢伙,這次把梭狪宰了後,還是想辦法開溜比較妥當。

  沈洛年休息了一段時間,突然感覺到葉瑋珊和賴一心並肩走近,他睜開眼,見葉瑋珊有點疑惑又有點生氣地看著自己,賴一心雖然沒有生氣,卻似乎帶著迷惘。沈洛年望望兩人,揚眉說:「幹嘛?」

  葉瑋珊皺眉說:「剛有兩個小孩哭著求我們……放了他們的媽媽。」

  沈洛年愣了片刻,搖搖頭說:「聽不懂。」

  「我問了半天才弄清楚,就是推倒小純那女人……」葉瑋珊說:「你不是已經重重打了她嗎?為什麼還要關著她?」

  「還關著啊?」沈洛年一呆。

  「你……怎會變這樣?」葉瑋珊難過地說:「你雖然脾氣不好,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人……」

  「喂!」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沒要他們關啊。」

  「我就知道。」賴一心馬上鬆了一口氣說:「我就說洛年不會做這種事。」

  「那……那是怎麼回事?」葉瑋珊一怔說:「鎮長說你不同意不敢放人。」

  「那是鎮長自作聰明。」沈洛年哼聲說:「他怕我揍他,就叫人把那惹事的女人關起來,這關我屁事?」

  「所以……你願意放了那女人?」葉瑋珊問。

  「你怎麼還聽不懂?」沈洛年瞪眼說:「我根本沒想要關她啊,打她那一下已經夠了,我還覺得重了一點呢,不過那女人討厭得很,他們要關她,我也不會反對啦。」

  「怎麼可以這樣。」葉瑋珊頓足說:「而且打女人本來就不好。」

  「就是有堆人老這樣想。」沈洛年瞪眼說:「所以那肥婆才敢跑來我面前亂噴口水說瘋話,還對小純動手動腳,給她一巴掌只是剛好!」

  賴一心呵呵一笑說:「瑋珊別說了,既然洛年沒意見,我去交代他們放人吧。」

  「去啊。」沈洛年聳肩說。

  見賴一心飄身離開,葉瑋珊白了沈洛年一眼,坐在沈洛年身旁說:「我剛還以為是真的,差點氣壞了。」

  沈洛年望著海面說:「那也無所謂,以後不要理我就好了。」

  「喂!」葉瑋珊忍不住用力推了沈洛年一把。

  沈洛年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忍不住瞪眼:「怎樣啦?」

  「就算你不在乎……」葉瑋珊瞪著沈洛年說:「我……我們可是很在乎你的。」

  沈洛年愣了愣,避開了葉瑋珊的目光,哼了一聲說:「我哪這麼無聊?真讓我這麼生氣,關起來還不如直接宰掉。」

  「怎麼可以隨便殺人。」葉瑋珊罵完之後,口氣一緩說:「不過我倒不喜歡他們派小孩來懇求的做法。」

  「怎麼?」沈洛年問。

  「該放就該放,該關就該關,應該來據理力爭,和小孩子有什麼關係?」葉瑋珊望著那面說:「不過對一心挺有用就是了,他心很軟,有時候不大講道理。」

  「據理力爭?你說得簡單。」沈洛年好笑地說:「一般人面對變體者,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你們隨便誰一火都可以把這兩萬人殺光,誰敢據理力爭啊?」

  葉瑋珊遲疑著說:「可是台灣和噩盡島的人倒不會怕成這樣……」

  「噩盡島東方道息不足,槍炮還勉強可以抵抗一般變體者。」沈洛年聳肩說:「台灣只是因為沒人發飆過吧,你殺個五百人試試,看其他十萬人會不會通通都變乖小孩,就像這鎮長一樣,看到你就叫英雄。」

  「你這人……」葉瑋珊望了沈洛年一眼,有點擔心說:「開口閉口就是殺人,你……沒真的殺過人吧?」

  葉瑋珊這話倒不是亂問的,她確實從沒見過沈洛年殺人,反而常常看他救人,就連當初和共生聯盟亂鬥,可能不慎殺傷人命那次,沈洛年也沒動手。

  沈洛年想想說:「有啊,至少幾百人吧?」

  「喂!」葉瑋珊嚇得跳了起來,望著沈洛年說:「別騙我!」

  「真的啊。」沈洛年認真地說。

  葉瑋珊看沈洛年不像騙人,臉色慘白地說:「哪……哪兒殺的?」

  「鑿齒啊。」沈洛年說:「前後殺了好幾次,該有幾百人了。」

  葉瑋珊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重新坐下,埋怨地說:「你……你差點把我嚇壞了,鑿齒怎麼算人?」

  「鑿齒和人一樣有靈性,在我眼中都一樣的。」葉瑋珊坐得太近,惹得沈洛年渾身不對勁,乾脆站起說:「只是剛好沒人惹我而已,惹了還不是照殺?」

  「鑿齒凶狠嗜殺、不講道理,怎會一樣?」葉瑋珊望著人群說:「這群人需要幫助,你千里迢迢地去找我們來幫忙,就因為大家都是人類啊,難道你也會為了鑿齒這麼做?」

  「我不是為了這群人類,我只是為了酖族那幾個認識的朋友。」沈洛年橫了葉瑋珊一眼說:「就像懷真幫忙台灣的人們,也只是為了幫你們幾個。」

  葉瑋珊愣了愣,還沒能說出話來,沈洛年又說:「話說回來,我還真的順手救過幾個受傷的鑿齒……啊,牛頭人更多,媽的!想到就累!再也不干醫生了!」

  葉瑋珊聽得一頭霧水,沈洛年什麼時候幹過醫生了?他怎能當醫生?

  這時已經敘話一段時間的白宗眾人、狄純還有馮鴦等五名舊識都走了過來,瑪蓮領頭說:「洛年!小純說你在休息,害我們都不敢過來,結果你趕走小純卻陪宗長聊天!不公平!」

  「才不是聊天。」葉瑋珊也站了起來,她白了沈洛年一眼說:「我剛是來找他算帳的。」

  「算什麼帳?」瑪蓮笑說:「始亂終棄之類的嗎?」

  葉瑋珊臉一紅,望了沈洛年一眼說:「洛年有懷真姊,才看不上我呢。」

  這算什麼話?沈洛年忍不住帶三分火氣地瞪了葉瑋珊一眼,這才轉頭望向馮鴦說:「馮鴦大姊,小純又要拜託你了。」

  「沒問題。」馮鴦露出笑容,攬著身旁瘦弱的小純說:「請放心,我也很喜歡小純呢。」

  沈洛年想想又問:「我離開的這兩天,沒人找你們麻煩吧?」

  馮鴦連忙搖頭,跟著苦笑說:「倒是不少人來示好……讓我們頗有點不習慣。」

  這就是人類吧,有骨氣、有堅持的人不能說沒有,有門路就鑽的人卻總佔大多數,不過這本是一種生存手段,也無傷大雅,別找自己麻煩就好……當初只是個普通學生時,不也一樣得和那無聊的學生生活妥協嗎?沈洛年沒再多問,轉頭對葉瑋珊說:「打算什麼時候去打獵?」

  「洛年。」葉瑋珊說:「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話……」

  「現在嗎?」沈洛年點頭說:「可以啊,我休息得差不多了。」

  賴一心正好也走了過來,聞聲說:「那太好了,我有個戰術,黑夜可能比較容易執行。」

  「那……把行李托給馮鴦姊就走吧。」沈洛年站起說。

  狄純見狀,忍不住說:「大家……拜託大家都要小心,千萬別受傷了。」

  「囉哩囉嗦的。」沈洛年摸摸狄純的頭,對馮鴦說:「這丫頭就是我的行李,拜託了。」

  狄純嘟起小嘴的時候,瑪蓮也跟著過去摸了摸她的頭,一面解下身後的包裹笑說:「小純放心啦,我行李也交給你。」

  「嘻。」過去一直被當成妹妹的吳配睿,也拿著包裹過去,一面湊熱鬧地伸手說:「我也要摸摸小純。」

  「摸這個小腦袋會有好運嗎?」張志文跟著伸手揉了兩揉:「請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我希望世界和平。」侯添良一面伸手一面說。

  在狄純紅著臉羞澀的淺笑中,葉瑋珊也在她身旁放下行囊,一面好笑地說:「欸,你們別欺負小純了,小純去休息吧。」

  「我……我想等大家回來。」狄純說。

  「去睡覺啦。」沈洛年喚出凱布利說:「我帶你們去。」

  「別用凱布利。」賴一心搖頭說:「會暴露行蹤,我們收斂氣息結陣過去。」

  「喔?」沈洛年收回凱布利說:「打算怎麼做?」

  賴一心四面望望,笑說:「都準備好了?一面走一面說吧。」

  眾人都點了點頭,當下隊伍圍成一團,照過去的方式,向南方或飄或躍地騰掠奔去。

  不只狄純與馮鴦等人望著這群年輕人離去的身影,已經被驚擾而起的庫克鎮民,也知道眾人這一去的成敗,和這整個鎮兩萬多人的性命有關。不管他們喜歡還是討厭變體者,這時所有人都暗暗祈禱,希望這些看來十分年輕的少年男女能順利打敗妖怪,帶著眾人往南遷移。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28
第十集 第八章 奶奶級的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眾人到了沈洛年上次遇到的地方,瑪蓮等人已經早一步仙化並積蓄足夠的妖氣,此時眾人都把氣息收斂著,在草原間找到一塊頗大的山石,趴在上方一塊暗影處躲藏著。

  「開始了?」沈洛年問。

  「開始吧。」賴一心說:「能多遠啊?」

  「不知道。」沈洛年搖搖頭說:「我過去都沒試過。」

  「往上風處送免得我們味道被聞到。」賴一心囑咐說。

  「好。」沈洛年心念一動,當下凱布利悄悄往外鑽奪奩奫嫨,賓賕賒赫飛出數十公尺之後,突然脹大成一團蘊含著妖氣的漆黑甲蟲,在這草原上,貼著草稍緩緩往東南方飄行。

  根據沈洛年的經驗,梭狪不容易預先發現,於是賴一心建議用不會受傷的凱布利當釣餌,引誘梭狪現身,再想辦法偷襲。

  而特別選晚上獵捕梭狪,有兩個原因,一個當然是眾人躲藏容易,另一個原因是沈洛年提過,梭狪的飛梭自帶光華,若晚上戰鬥,也許更容易掌握對方的攻擊方位。

  那團冒著妖氣黑黝黝的凱布利在草原上亂飄了片刻,似乎沒有什麼動靜,沈洛年只好讓它飄行的範圍更遠一些,還好這兒大部分是一片平野,凱布利的體積又大,依然可以看著操縱。

  「可以更遠嗎?」賴一心在沈洛年旁低聲問。

  「太遠我就看不到了。」沈洛年雖然目力比一般人類好,但此時畢竟是個沒有月光的夜晚,稍遠的地方就只見黑沉沉一片,很難看得清楚。

  「可能白天來會更好?」賴一心皺眉。

  「沒關係,要是晚上找不到就白天再試。」葉瑋珊介面說。

  「洛年。」吳配睿湊近問:「凱布利和你心靈相通嗎?」

  「這麼說怪怪的。」沈洛年說:「它似乎沒有所謂的心靈,但會接受我的指示而移動。」

  「它要是有眼睛就好了喔?」吳配睿笑說:「就可以遠遠地幫你偷看。」

  「要是真有眼睛,小睿你以後洗澡不怕被洛年偷窺嗎?」張志文說。

  吳配睿還來不及嗔罵,葉瑋珊已經搖頭說:「有眼睛就等於有了形體,還算影妖嗎?不大可能吧?」

  這也有道理,沈洛年正想說話,突然感覺到凱布利的妖氣似乎傳回了一陣波動感,這還是沈洛年第一次從那方得到感應,他微微一驚,轉頭望去,卻見那兒流光乍起,一大片隱約的發光飛梭正衝向凱布利。

  「來了,注意。」沈洛年低聲說,一面稍微縮小凱布利,一面操控它往回飛。

  計劃十分地順利,凱布利現在幾乎等於純粹影子的存在,正快速輕捷地閃避著那來自四面八方穿梭往復的飛梭攻擊,逗引著梭狪往這兒追。

  此時凱布利不用成形,上面也沒有沈洛年,動作比之前輕靈迅快了不知多少,更重要的是--偶爾一個不慎閃避不及,也不過被飛梭就這麼穿了過去,無傷大雅,不像沈洛年連碰都不敢被碰。

  依據上次的經驗,梭狪的飛梭只能離體百餘公尺,所以凱布利雖不斷逃竄,卻並不飛遠,只離著梭狪一段距離,將他不斷往西北帶。眼看距離越來越近,眾人心裡也越來越緊張,小心謹慎地壓抑著體內的氣息,不敢讓梭狪感應到。

  這時,凱布利帶著一大片數百顆小飛梭穿過了眾人眼前,繼續往西北走。過不了幾秒鐘,那兩公尺長的梭狪,拱著那豬鼻子,轟隆隆地奔了過來,就要經過大石之時,眾人體內氣息同時爆起,仙化的瑪蓮、吳配睿兩人,連續兩個爆閃,往外直衝,兩把造型不同的刀上帶著紅色焰光,一左一右迎向梭狪。

  兩人的刀子還沒砍上,仙化後,腿部膨脹拉長的侯添良,那橙黃色的妖氣,古怪地凝聚在下半身。他點地間一閃,已經先一步翻身掠到梭狪身後,那自動匯聚妖氣於尖端的窄細劍,一扭身間,正準備刺向梭狪的尾脊。

  所謂的「揚馳仙化」,正是針對下半身的體型與妖氣凝聚型態產生變化,那使得侯添良挪步移動速度大幅提升,單論移動與閃避的速度,在白宗中他已是第一把交椅。

  至於彷彿大鳥般往下飛騰的張志文,則正對著梭狪的大鼻子撲去,他今日的工作,是負責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再適時地閃避。

  一般人無法長久飛行,主要是因為不能持續以氣息托體,人類以心念控氣這動作,就彷彿運用肌肉一般,伸縮之間,有個類似呼吸換氣的中斷回氣動作,持續運用氣息越久,那中斷時間也會相對越長,一般戰鬥還不容易有感覺,但需要持續御氣的飛行就很明顯,所以偶爾加速飛騰一段時間不難,想長久飛行就十分不易,更不可能隨便高飛。

  但千羽引仙一方面使人體態輕化,二來可藉著那雙大翅膀暫歇、滯空飛轉,才能突破這種限制,也是現階段除沈洛年那種異類之外,人類唯一一種長時間飛騰空中的法門。

  梭狪眼看周圍突然爆出各種氣息迫向自己,這才發覺大事不妙,當下遠在百公尺外的那大片飛梭立即轉頭往回直飛。而同一時間,葉瑋珊、奇雅、黃宗儒與賴一心四人已經掠到飛梭與梭狪之間,賴一心要阻止梭狪繼續前進,而葉瑋珊等三人則準備擋下回返的飛梭攻勢。

  這一瞬間,除沈洛年以外,每個人都在動,不過沈洛年也沒閒著,兩方爭端一起,他自然也以最快速度收回凱布利,否則萬一戰況波及到他,那只能靠體力逃命了……還好看來不用太擔心。這八人同時出手,已經中計的梭狪妖氣又一大半集中在遠處的飛梭上,應該不難對付才是。

  果然下一瞬間,瑪蓮與吳配睿兩把刀,加上侯添良的一把劍,先後砍上梭狪。

  侯添良的細劍穿入約莫二十公分深,他旋即抽劍,一面迅速凝聚妖氣繼續攻擊,一轉眼已經連戳了七、八劍。

  瑪蓮與吳配睿卻是炸開了兩個大洞,緊跟著,因「獵行引仙」而動作快上一絲的吳配睿,倏進倏退,手中長柄大刀迅速連揮,進退間在梭狪左側又爆開一個大口,這才退出老遠,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煉鱗引仙而渾身鱗片、不懼受傷的瑪蓮這時則在右側,她爆發力雖不如吳配睿,力氣卻有過之,在轟開一個大洞後,她不往後撤,穩著身子將彎刀往後直拖,直接把對方的傷口割開一條又深又寬的大血槽。

  這時飛空直撲的張志文也已經到了梭狪眼前,他右翼末端的手掌,握著那如蛇一般、正扭動飛閃的彎劍,炫惑著梭狪的雙目,一面接近,一面仔細注意著對方的反應。

  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迎向梭狪正面的人,對方那雙長齒若攻來,就得馬上御氣騰空閃避。若對方發呆,當然順手多刺一劍,而眼看瑪蓮等三人順利地給梭狪造成巨大傷害,這妖怪理當老命不保,張志文正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梭狪巨口一張,一道光華突然爆出,正對著他面孔高速衝去。

  張志文一呆,展翅間橙色氣勁爆起,倏然往空中翻身飛逃,只見一個彷彿拳頭般大小的飛梭,在半空中快速地一轉,正對著自己高速追來。

  果然還有暗藏的武器……這可有點糟糕,張志文感覺到對方妖氣似乎都隨著這顆飛梭衝出,自己可沒有能耐應付,馬上迅速地在空中御氣閃身,畢竟他也是純輕訣,加上本就體輕,當下在空中連續十幾個翻騰,讓那飛梭不斷撲空。

  這時百餘公尺外的飛梭已沖了回來,對付這種東西,炎靈、凍靈都不合適,葉瑋珊將累積在玄界的一股赤焰般氣息倏然放出,一聲巨響猛然在半空中爆散,強大的威力對那片飛梭直轟,炸散了一大部分的衝力,跟著飛梭衝入一片彷彿膠水一般的碧綠色氣牆之中,正是奇雅布下的氣牆。

  雖然奇雅仍阻不住那片飛梭,但突破奇雅氣牆後,緊跟著還有黃宗儒布下的紫色氣牆,眼看即將攔下這大片飛梭時,飛梭突然一轉高飛,越過了黃宗儒的氣牆,對正在空中飛騰的張志文衝去。

  眾人都吃了一驚,每個人都要呼叫,但這時候哪有時間說話?只一瞬間,那大片飛梭已經直射張志文。

  這一大片殺來怎麼躲?雖然張志文不像沈洛年身上毫無氣息,但也沒法一個人和這些飛梭對抗,當下顧不得逗引對方,二話不說往外直衝,如同沈洛年那天的應付方式--拼逃命速度。

  同一瞬間,下方渾身重傷的梭狪一聲怪叫,扭頭對著距離最近的瑪蓮直撞。瑪蓮大喝一聲,舉刀一劈,硬生生把這妖氣已經消去大半的梭狪臉頰砍下半塊。

  梭狪雖然又受重傷,渾身到處是血,但衝勢未停,那帶著獠牙的龐大身子,仍向著瑪蓮衝去。就在這一瞬間,賴一心那纏繞著碧綠龍焰的黑矛,倏然一閃,穿入了梭狪的腦門,一面將他震偏了半公尺,錯過了瑪蓮。

  梭狪身子一僵,那沉重的身子轟然倒地,而腦部雖然是要害,卻並非妖氣中樞,空中的飛梭群還漫無目標地往北亂射了百多公尺,才嘩啦啦地摔下草地,散成一片。

  總算殺了這傢伙……眾人都吁了一口長氣,尤其瑪蓮剛剛若被那巨大獠牙勾中,恐怕不只是開個傷口而已。

  當下眾人對著梭狪圍了過去,一直躲在一旁的沈洛年也從石山上飄下,只聽賴一心嘖嘖說:「這傢伙一大半功夫都在飛梭上,還好靠著凱布利把那些飛梭引開,要是正面對打,可不好打。」

  葉瑋珊目光掃過眾人,抬頭往外看,一面微微提高聲音喊:「志文?」

  「這邊!快來!」張志文落在遠處,正大喊:「這些都會發光耶!可以拿來當燈用嗎?」

  眾人一愣,紛紛掠了過去,繞過石山和一座小草丘後,只見指頭大的小飛梭散開了數十公尺寬,還在隱隱發光,彷彿灑下點點星光,而張志文手中那個拳頭大小的飛梭,正放出不下於月光的白色寒芒。

  「上面還有一點妖氣未散。」葉瑋珊撿起一個小飛梭說:「等妖氣散光之後,大概就沒有光芒了。」

  「這顆最好!」張志文抱著最大那顆笑說:「我最辛苦,差點就被這些飛梭宰了,所以是我的。」

  「阿姊剛剛才危險呢。」侯添良笑說:「不過你逃遠了,沒看到。」

  「真的嗎?好險阿姊沒事。」張志文吐吐舌頭,捧著飛梭走近說:「好吧阿姊,這個就代表我的一顆……」

  「靠!」瑪蓮二話不說,橫著刀刃往張志文臉上拍,逼得張志文往後逃,一面苦著臉叫:「幹嘛又要打我?」

  「你別給我說太噁心的話。」瑪蓮摸著右臂的鱗狀皮膚,一臉難過地說:「阿姊快起雞皮疙瘩了。」

  「鱗片怎麼會起雞皮疙瘩?」張志文走近笑說。

  沈洛年本和眾人一樣,也正看著這兩人笑鬧,卻毫無來由地心中微微一緊,彷彿什麼東西在心中抽動了一下,他疑惑地四面張望,突然感覺到一群古怪而隱蔽的妖氣正越過石山與土丘,快速向這兒接近,沈洛年只來得及叫一聲:「小心!」

  他這一聲喊,南方數十公尺外的土丘後,倏忽間冒起二十餘道手臂粗細的流光,光影與妖氣同時大漲的瞬間,那大片流光正對著眾人高速飛來。

  沈洛年喊出口的同時,眾人都感覺到了那股爆起的妖氣,每個人往後急閃的同一瞬間,拿著雙棍的黃宗儒騰身往前,雙棍交錯,棍外泛出一片紫色氣牆,對著那片流光頂去。

  流光與黃宗儒在下一剎那相會,黃宗儒的紫色氣牆只展開了兩公尺寬,兩方一撞,轟地一聲,沒能準備周全的黃宗儒往後急滾,被賴一心一把托住。同時那二十餘道流光在這一撞之後,突然向四面八方散開,對著眾人衝來。

  「散開!」賴一心大吼一聲,將氣息還沒能穩定的黃宗儒往後一扔,往前迎了上去。在夜空中看不清黑矛的形跡,只見一條足有手臂粗的碧焰青龍,仿如活物般地在空中翻騰,拍打戳黏之間,滑開了正面而來的七、八道流光。

  此時侯添良、張志文、瑪蓮、吳配睿已經同時往外竄出。侯、張兩人如同兩道黃色閃電般,眨眼就竄出老遠,但瑪蓮、吳配睿以爆閃心訣飛射,更比侯、張兩人還快一步脫離流光攻擊範圍。

  至於奇雅與葉瑋珊剛以氣勁接住黃宗儒,葉瑋珊隨即以爆閃心法轟地一聲帶著三人往外暴沖,閃出十餘公尺,脫出流光包圍圈,跟著奇雅胸口泛出一片黃光,趁勢帶三人高速往後飛射,正是那黃絨墜項鏈的輕訣化功能。

  此時黃宗儒已經穩定下來,再度布起大片紫色氣牆,葉瑋珊目光四面一掃,突然驚呼說:「洛年呢?」

  「我在這。」沈洛年卻突然鬼魅般地冒了出來,倒把奇雅、葉瑋珊、黃宗儒嚇了一大跳。不過這時候沒空追問,只能瞄了沈洛年一眼,又回頭看著那群古怪的流光。

  卻是上次和梭狪戰鬥之後,沈洛年除了找白宗人幫忙之外,在來回飛行的過程中,也花了一段時間思索自己應該怎麼應付梭狪這種妖怪。

  梭狪的飛梭數量多又快速,不但大範圍到處穿梭,又彷彿能感應般地不會彼此撞上,和這堆飛梭在空中玩捉迷藏鐵定吃虧,如果非躲不可,還不如平貼著地面飄閃,一來這樣風阻更小、速度更快,二來貼著地面,飛梭攻擊前總得減速,否則若打空豈不一頭撞上土石?就算梭狪妖氣強悍量大,不怕這種撞擊消耗,撞下去至少會變慢,而若飛梭也學自己貼著地面飛,也少了天羅地網般包裹來襲的優勢。

  不過想歸想,這還是沈洛年第一次試著貼地平飛,土地難免高低起伏,老實說在高速轉折下,頗有點驚險,還好這兒是草原,沈洛年貼草而飛的過程中雖偶爾撞上草葉末梢,在妖氣護身下,影響也不算太大。

  葉瑋珊找他的時候,他剛好貼著草梢鑽入黃宗儒的氣牆之中,並托直自己身軀,在黑夜中,就彷彿從土裡突然冒出來一般,當然把三人嚇了一跳。

  「那是什麼?」葉瑋珊急問:「梭狪沒死嗎?」

  「死透了啊,這看起來和那大片飛梭也不大一樣……」沈洛年看著那些看不出形體的流光,卻也有點莫名其妙。

  這時那些流光異物正散開亂衝,不過似乎並沒有特別對準著誰,只是在空中胡亂飛轉。這樣自然打不到侯添良和張志文,以柔勁防禦的賴一心也應付裕如,比較吃力的則是瑪蓮和吳配睿兩人,不過兩人一面閃避一面揮刀,匯聚了全力砍下的刀刃,勉強可以硬碰硬地劈開其中一、兩道閃不開的流光,一時倒也沒什麼風險,當然,偶爾也有幾道流光衝來黃宗儒這面,不過既然不是同時襲來,黃宗儒倒也頂得住。

  「這是新的妖怪嗎?會飛的光束妖怪?」瑪蓮轟地一下又砍開一道流光,哇哇叫。

  「不只這兒有。」沈洛年說:「在梭狪屍體那附近還有一些類似的妖氣。」

  「靠!來搶肉的?」瑪蓮大怒,往那兒奔,一面說:「過去看看!」

  「瑪蓮?」賴一心叫了一聲,卻見瑪蓮、張志文等四人已經先奔了過去,只好跟著追去。葉瑋珊和奇雅對望一眼,當下托著黃宗儒和沈洛年,一樣往那兒飄。

  ◇◇◇◇

  一路上,那些流光仍然不斷追著眾人攻擊,但雖然一直追著,攻勢卻又頗為散亂,彷彿蒙眼亂打一般,眾人一面應付一面飛掠,只不過幾個點地,眾人衝過土丘、繞過石山,卻不禁同時停下了腳步。

  石山之後,梭狪屍體旁,正站著一個足有四公尺長、近兩公尺高的巨大梭狪,眼神中透出悲痛,正用鼻子拱著那倒地死亡的小梭狪,似乎不相信小梭狪已經死亡。

  這梭狪周圍飄著十多個凝定在空中、比橄欖球略小的大型飛梭,那些飛梭泛出的妖氣,正是沈洛年感應到與流光相似的氣息。

  「這……這……靠!超級大肥豬,這他爹嗎?」瑪蓮張大嘴說:「洛年?」

  「只有一隻……可能是他媽吧?」到了近處,沈洛年這才發現,這大梭狪收斂起的妖氣,強大得讓人生畏,看來這次道息增加之後才能來的妖怪,其實是這隻大梭狪,剛殺的那只不過是她的孩子,只不過她孩子沒像山芷、羽霽這麼調皮,先偷溜到人間亂逛,所以才一起抵達。

  「這麼大只……」侯添良愣愣地說:「這只打不過吧?」

  「快逃。」張志文吐舌頭說:「這妖氣……可是奶奶級的。」

  「先走再說。」賴一心做了決定,眾人同時轉頭,隨便選了一個方位就跑。

  眾人剛要開溜,身後一聲狂猛的悲嘯聲傳出,一股龐大妖氣陡然升起,那總是亂打的流光突然活了過來,匯聚成一束光泉,對著眾人身後衝來。

  等追上才聚氣就來不及了,黃宗儒大喝一聲:「逃不了!」當下轉過身,雙棍交錯,布下結實的氣牆,準備吃上這一擊。

  眾人紛紛轉頭,卻見那充滿怒意的大梭狪已衝了過來,那數十道飛梭放出耀目光華,挾帶著龐大妖氣匯成一束,向著黃宗儒的氣牆直衝。

  「頂得住嗎?」瑪蓮詫異地喊。

  這話還沒說完,那些巨大飛梭已經接近,黃宗儒全身冒出紫色光焰,雙棍交錯往外一砸,兩大片彷彿門扇般的紫色氣牆交錯合一,對著那大片流光轟去。兩方一撞,飛梭轉向騰空的同時,黃宗儒貼著地面往後滑退了一公尺餘,賴一心伸手透出碧綠氣息一托,化散了黃宗儒的退勢,一面說:「這樣太危險,不與地力凝結借力嗎?」

  「與地力凝結化不盡力量,氣牆會被擊散。」四種仙化中,煉鱗本是回氣最快的一種,黃宗儒深吸一口氣瞬間回氣,本來變得有些黯淡的兩大片氣牆再度泛出紫色幽光,一左一右擋在眾人之前。

  飛梭一閃之下,轉向往空中飛騰,此時那大梭狪已經轟隆隆地奔近,兩根巨大獠牙正對著黃宗儒直衝。

  全身細小鱗片密佈的黃宗儒,吞了一口口水,紫色氣牆凝縮五成,兩棍交錯、以肩斜扛,全身氣息凝成一體,硬生生頂住這大梭狪。兩方一接觸,只聽轟地一聲,黃宗儒再度往後飛退,奇雅、賴一心當下同時出手,以柔勁抵著黃宗儒,協助他化散那股強大的向後衝力。

  同一時間,那折向的飛梭群,又往眾人後方衝來,黃宗儒暗暗叫苦,氣息往外急鼓,再度散成碗狀範圍,籠罩著眾人。

  張志文和侯添良兩人對視一眼,相對點頭,同時往外閃,侯添良先喊:「無敵大縮小點。」

  張志文跟著說:「我們去擾敵。」話聲未落,兩人一高一低地往外鑽,繞往梭狪後方。

  梭狪一頂撞不壞黃宗儒,似乎頗有點意外,不過她這時候正值狂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撞了過來。但這時空中古怪的一陣扭曲,一個彷彿火焰般熾熱艷紅、冒著強大熱氣的車輪大氣彈,對著梭狪腦門轟了過去。

  這一下梭狪頭上護體妖氣被炸散了一片,一股熱氣熏得她皮毛焦卷,在怪叫聲中往後退了半步,似乎十分驚訝。

  與此同時,兩道帶著寒氣的粗大碧綠氣柱破空飛射,分別撞上梭狪的雙足。這下梭狪那雙豬蹄泛起白霜,奇寒徹骨,她跛跛地又退三步,剛聚起妖氣迫散這股寒氣,侯添良和張志文已經衝到,兩人分從身後揮劍,搞得梭狪大怒,渾身妖氣倏然往外迫散,翻身亂咬,逼得兩人不敢接近。

  剛剛那是什麼?以前沒看過這招,沈洛年吃了一驚,詫異地看著葉瑋珊與奇雅,葉瑋珊瞄見沈洛年的目光,快速而低聲地解釋:「我們把部分氣勁和玄靈之氣在玄界先混合了。」

  沈洛年恍然而悟,只透出熱氣或寒氣,畢竟不易活用,當把氣息也存入玄界之後,運用的時候就可以配合。而葉瑋珊的爆訣效果本就是富有爆炸力的氣彈,如今則變成了會爆炸的高溫氣彈。而奇雅的柔訣能凝氣如鞭柱,配上了凍靈的效果,就變成寒氣內蘊的粗大冰柱……對了,麟犼的火球也是這種用法。

  就這麼一句話過去,那些流光飛梭此來彼去、連續狂轟了不知多少下,黃宗儒則鼓起全身氣勁吃力抵擋,看他緊皺成一團的五官、逐漸黯淡的紫色氣牆,就可以看出艱辛的程度。

  黃宗儒護不住這麼多人……沈洛年目光一轉,拔出金犀匕,悄沒聲息貼地往外飄了出去。

  「洛年跑了,我也出去砍肥豬。」瑪蓮眼尖發現,大喊。

  「我也去。」吳配睿跟著說,兩人覷了個空,同時往外鑽,一左一右對梭狪側面撲去。

  「宗長和奇雅交給你了。」賴一心拍了拍黃宗儒的肩膀,跟著兩人往外竄。

  奇雅眼見人都跑光了,卻開口說:「我也出去,你們小心。」

  「奇雅?」葉瑋珊吃了一驚。

  「宗儒保護你就好。」奇雅說:「我有項鏈增速、柔勁護體,不會有事。」說完也跟著掠了出去。果然她週身以黃光籠罩下速度陡增,加上發散型的外氣本就靈動自如,飛騰速度雖不如侯、張兩人,卻也沒慢上多少。

  保護的範圍縮小到只剩下兩人,這下黃宗儒可輕鬆不少。他將氣牆凝縮成兩片一公尺寬的堅實橢圓形,一面應付著轟來的飛梭,一面說:「宗長,我們往正面去。」

  葉瑋珊怔了怔,終於一咬牙,御氣騰空,帶著黃宗儒向巨大梭狪掠去。

  這時梭狪那兒早已經打成一團,張志文、侯添良飛來竄去,趁隙就淺淺插上一劍。瑪蓮、吳配睿的兩把刀穿梭來去,碰上就是一道口子。賴一心不敢貿然近身,在周邊一面觀察著戰況,一面找機會。奇雅則在二十餘公尺外大兜圈子,冷不防就一記冰柱飛去。

  此時黃宗儒舉著兩片氣牆,正對著那梭狪的大頭撞,同時連續好幾個蘊含著強大熱量的氣彈,正對著梭狪腦門連續直轟,炸得她焦頭爛額,不斷嘶吼。

  但套句張志文的話--這梭狪可是「奶奶級」的,眾人雖然能對她造成損傷,卻大多只是皮肉之傷,她不但操控著飛梭攻擊,體外更是妖氣瀰漫,眾人的各式武器、葉瑋珊的炎彈、奇雅的冰柱,穿過那大片妖氣都十分困難,更別提想造成真正的傷害。

  還好梭狪的強大妖氣,對沈洛年來說卻不造成困擾,此時圍攻的人數不少,沒有妖氣的沈洛年容易被忽略,頗有機會欺近攻擊,但短短的金犀匕戳到肥大的梭狪身上,連脂肪都不知道穿過了沒有,梭狪只妖氣一聚,又把裂開的傷口逼了回去,連血都一滴滴地滲,似乎沒用。

  而那巨大身軀不斷扭動衝突,沈洛年也不敢隨便靠近,若被撞一下,沒妖氣護身的自己,恐怕骨頭馬上就散了。

  至於灌入妖氣讓金犀匕脫鞘的方式,沈洛年倒不是不肯,不過他早已測試過,就算凱布利脹到最大,灌入的妖氣依然不足以拔開那層刀鞘。凱布利的優點在於妖氣彷彿無窮無盡,瞬間輸出的量卻實在不怎麼樣……這方面可幫不上忙。

  如果只是插幾個小洞的話,任何人都比自己在行,倒不用上去冒險。沈洛年索性退開了些,繼續看著戰況的變化。

  還好這梭狪雖強,卻似乎有點兒蠢笨,眼見周圍眾人跑來跳去地摸不著,只有拿著兩團紫光的兩人在自己眼前不動,她也不挑食,就對著黃宗儒那片氣牆猛撞,而那幾十個飛梭更是轟個不休。

  但黃宗儒探出的氣牆,與全身氣息結成一體,他雖不斷被撞退,卻始終頂了下來,只不過這樣一連串劇烈震盪轟擊,他漸漸全身酸軟,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

  黃宗儒心裡有數,煉鱗引仙回氣速率極快,尤其氣息不足的時候,吸收的效率更高,既然頂得住,一時半刻自己的妖氣就不會散盡,但不斷承受這樣強大的衝擊,先受不了的反而可能是全身筋肉骨節與五臟六腑……但這是自己的責任,也是面對強敵時唯一的辦法,而且身後的是葉瑋珊,那當然死也得撐下去。

  葉瑋珊不知道黃宗儒心中的想法,這時候她也別無選擇,只能把一團團蘊含著熱量的氣彈不斷往梭狪身上轟,雖然梭狪那顆豬腦袋上的皮毛被轟得焦黑捲曲,沒一處完整,但似乎並不影響她的戰力,依然對著黃宗儒猛撞個不停。

  賴一心在旁觀察著,心中一面思索。這場戰役,若要獲勝,就得在黃宗儒倒下前打倒這強大的妖怪,但這妖怪體表妖氣似乎十分豐沛,這樣下去,黃宗儒會先支持不下去,賴一心想到這兒,大聲喊:「動作快!小傷也是傷。」一面往上撲了過去,運氣於矛,對著梭狪穿刺。

  眾人一怔,本已經有些緩下來的動作再度加快,連沈洛年看到有機會都上去捅一匕首。梭狪身上一個個小傷口不斷地累積,似乎終於受不了,她突然一扭頭,對著看來速度最慢的賴一心頂了過去。

  賴一心可不像黃宗儒這麼耐打,他當下全身泛出柔勁,黑矛橫擋頂著對方的獠牙,轟地一下被撞飛了十餘公尺,而那團飛梭,也全對著往後翻飛的賴一心衝去。

  葉瑋珊大吃一驚,三團氣彈連珠炮般地往梭狪身上砸,一面帶著黃宗儒往賴一心的方位爆閃追去。

  其實不只葉瑋珊,每個人這時都全力進攻,幾把刀劍都砍上了梭狪屁股,劍戳得更深,刀開口更大,還有冰柱對著她四蹄亂髮,梭狪被打得怒氣勃發,轉回頭來,亂衝一氣,卻又誰也打不到。

  賴一心半空中一個翻轉,黑矛連揮,應付著那大片飛梭。他連擋了十餘枚,一面點地急閃,終於一個躲避不及,被幾枚飛梭打翻落地,眼見後續飛梭轉折衝來,他黑矛猛刺地面,御氣間一個急翻,終於鑽入了黃宗儒的氣牆護罩之中,逃過一劫。

  「一心?」葉瑋珊慌張地扶起他,見他胸腹間開了四個巴掌寬血槽,正不斷滴血,葉瑋珊還沒見過他受這麼嚴重的傷,眼睛馬上紅了起來。

  「還好護身氣息沒被完全打破……你可別被撞上了。」賴一心咬著牙,扶著黑矛想站起。

  「別動!動了傷口會裂。」沈洛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沖了回來,一手扯開了賴一心的上衣,彷彿變魔術般地迅速一抹,賴一心胸前那手掌寬的傷口,突然封口止血自動密合,跟著一團泥土蓋上去倏然收干,把傷口包緊。這麼一連串四個傷口閃電般依序完成後,沈洛年又衝了出去。

  賴一心只覺得眼前一花,胸腹間的疼痛感突然減輕了不少。他低下頭看,這才發現上身多了四團乾土,緊緊地把自己傷口收束著,不禁詫異地說:「這……?」

  葉瑋珊可也沒看清楚沈洛年的動作,但這時候也沒時間讚歎,她一轉頭,帶著黃宗儒與賴一心又往梭狪那面飛掠,一面不斷轟出氣彈。

  原來梭狪發現賴一心受傷後躲了起來,她這才發現其他人比那揮著兩根棍子的紫色氣團好打不少,當下一轉頭,對第二慢的瑪蓮衝了過去,飛梭也跟著向那方急射。

  瑪蓮吃了一驚,自己就算煉鱗引仙,耐力大、恢復力強,被這大傢伙撞上不會斷成兩截,但加上那堆飛梭可應付不來,當下連忙爆閃逃命。

  她這一閃,倏忽間高速衝出近二十公尺,梭狪撲了個空,她四面找了找,確定了方位,又對著瑪蓮衝去。

  怎麼又來了?瑪蓮雖然因為體質增強,連閃個三、四次不是太大的問題,但這幾次閃過之後該如何是好?難道也躲到黃宗儒的防禦圈之中?她正遲疑的時候,卻聽梭狪怪叫一聲原地蹦跳起來,那些飛梭也突然往回飛,快速地繞著週身飛旋,彷彿正保護著梭狪。

  瑪蓮驚疑之間,退開了好幾步,葉瑋珊這時也帶著賴、黃兩人到了近處,眾人都看著梭狪。過了幾秒,眼睛最好的張志文突然吃驚地說:「那是啥?看她腦袋。」

  眾人目光望去,卻見正亂蹦亂跳的梭狪,頭上不知何時蒙著一片古怪的黑影,她正快速地甩頭,一面用前足撥動著,甚至還用飛梭在自己臉上刮動,彷彿被什麼黑色異物附著上了,正十分難過。

  也因為梭狪動個不停,眾人一時也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快逃吧?」梭狪跳動間,沈洛年點地掠到眾人面前說:「那是凱布利。」

  「啊?」眾人叫了起來,下一瞬間才明白,沈洛年居然用凱布利摀住了梭狪的雙目。

  「帥呆了!這招好賤!啊!洛年我不是罵你,這是讚美。」張志文開心地亂叫:「這傢伙我們打不過,快跑、快跑……一心你沒事吧?咦,無敵大你怎麼了?」

  眾人目光轉向黃宗儒,卻見他身上的鱗片慢慢褪去,露出滿頭大汗的蒼白臉孔,他兩支短棍支著地面,微弓著身子喘氣說:「似乎妖氣連續耗用過度……保持仙化越來越費力,我趁機休息一下。」

  「會這樣嗎?」張志文吃了一驚說:「啊呀,還好我沒試著飛越大海,否則豈不摔死?」

  「應該是瞬間耗用妖氣過度吧?」葉瑋珊也不知會如此,驚訝地說。

  吳配睿想了想,把刀背在身後,走近攙扶著黃宗儒說:「靠著我,休息一下。」

  黃宗儒有點意外,也有三分尷尬,望著吳配睿說:「謝謝。」

  吳配睿只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這時似乎不適合開玩笑,瑪蓮、張志文眼睛轉了轉,對視一眼,都忍下沒開口。

  葉瑋珊看著賴一心和黃宗儒兩人的狀態,沉吟說:「我們今天就先撤退吧?」

  眾人正紛紛點頭的這一瞬間,梭狪突然不再亂跳,停了下來,連那些不斷流轉的飛梭也凝定在空中。眾人心中一緊,每個人都注意著那兒,呼吸都不敢大聲。果然下一瞬間,那幾十顆飛梭光華大漲,匯聚著妖氣,又對眾人衝來。
qoo86420 發表於 2011-2-11 20:30
第十集 第九章 最強的妖族

  眼看梭狪又開始攻擊,沈洛年低喊一聲:「收斂氣息!」一面往外溜。

  眾人連忙收斂了氣息往外跑,瑪蓮等人連仙化狀態都退去殟毄毃毾,歊歌歋歍大夥兒靠著雙腿,安安靜靜地躡足往北奔出了幾十公尺。

  梭狪有點困擾漮滸滬滎,厬厭嘏嘎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對著空中嗅了嗅銔銆銌銊,碴硾碨碟似乎因為站在上風,並不很清楚眾人的位置。

  「走出一段距離再御氣回去。」葉瑋珊低聲說。

  「你們先走。」沈洛年也低聲說:「我晚點走。」

  「你又要幹嘛?」葉瑋珊驚問。

  「凱布利說不定不能離我太遠慒慟慷慥,賏賓賕賒所以你們先走。」沈洛年說:「放心,我逃得掉,上次就逃過一次。」

  「上次你只遇到小只的,不是嗎?」葉瑋珊說。

  「呃。」沈洛年皺眉說:「不然怎辦?大家一起冒險嗎?我留下就好。」

  葉瑋珊正沉吟,那邊梭狪又動了,這次她又往北邊走了幾步,跟著又嗅了嗅,突然低著頭,一頭往北方衝去,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衝過了眾人,就這麼一路往北奔。

  「啊咧?」眾人一呆,彼此互望了片刻,賴一心突然叫:「快追!」

  這一句話大聲了些,已經奔出百餘公尺的梭狪突然停下,側耳傾聽著聲息。

  「得趁現在殺了她。」賴一心聲量放低,舉起支著身子的黑矛說:「我們一走,她一定一路聞著往北追去,會一直追去庫克鎮。」

  「你別動。」沈洛年說:「這只是臨時處置,一動手傷口就裂了。」

  「那……」賴一心遲疑地說。

  「我們上吧,一心和無敵大休息。」瑪蓮拔出彎刀罵:「靠!難不成一頭瞎豬都打不過?」

  「大家小心點。」賴一心說:「攻擊的那一剎那才聚氣。」

  「知道了。」眾人紛紛散開的時候,吳配睿對黃宗儒低聲說:「你可以嗎?我過去了。」

  煉鱗恢復力本強,經過這段時間休息,黃宗儒已比剛剛好了不少。他站直身子說:「可以了,你也小心點。」

  「嗯。」吳配睿微微點頭,拔出長柄刀,往前掠了過去。

  眾人一接近,梭狪似乎也感覺到不對勁,停下來左顧右盼,一面不停地嗅著。

  在流動的空氣中,不斷飄移的氣味並不能幫助梭狪精確掌握住對方的方位,但卻足以提供周圍的變化情況。梭狪很清楚附近又被剛剛那群人圍上,只不過對方氣息都收斂了起來,一時不容易感受到,她體表妖氣鼓起,飛梭緩緩移動著,隨時準備攻擊。

  眾人也知道,收斂氣息只在一定範圍之外有用,且不提沈洛年那種怪異的感應能力,一般感應力不錯的妖怪,到了約十餘公尺內一定就會察覺,何況是這種強大的妖怪……眾人慢慢一面彼此打著眼色,一面往前接近。

  而葉瑋珊和奇雅無須近距離攻擊,兩人遂並肩站在數十公尺外,準備配合眾人行動。

  就在這一瞬間,那三十餘個飛梭突然散佈在約十餘公尺範圍內,忽高忽低地高速盤旋,上面蘊含的強大妖氣,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瑪蓮等四人不禁呆了,現在這該怎麼辦?一頭衝進去未必能閃過這些飛梭,慢慢找空隙接近的話,當被察覺的一瞬間,豈不又會被攻擊?

  眾人正發愣,卻見一顆車輪大的炎彈與水泥柱般的冰柱在虛空中同時出現,正分從左右高速對著梭狪飛去,卻是葉瑋珊與奇雅見眾人不易下手,是以先行試攻。

  兩股混合著玄靈之力的氣勁,闖入防禦圈的同時,很快就遭遇到了飛梭。葉瑋珊的氣彈被飛梭一碰,彷彿被點燃了的炸藥一般,轟然爆散,周圍的三、四枚飛梭不禁偏折了方位,彼此撞在一起。另一面撞上冰柱的飛梭,卻彷彿打入一塊軟泥般,稍微陷入又無能為力,幾枚飛梭撞上之後,冰柱不為所動地繼續往內飛,噗地一聲撞上了梭狪時,彷彿化為一片寒凍軟泥,將一股寒氣向著梭狪體內透去。

  梭狪體內妖氣漲起,迫開了這股冰氣,一面仰天怪叫,十餘枚飛梭對著奇雅和葉瑋珊那兒衝去。

  奇雅胸口項鏈泛出黃光,帶著葉瑋珊高速閃避,但帶著兩人畢竟不比一人,而項鏈效果仍不如真正輕訣之氣,閃避間仍有點吃力。

  還好奇雅帶的不是別人,而是能使用爆閃心法的葉瑋珊,若遇緊急時刻,轟地一聲氣流激盪下,兩人就能倏然挪位數十公尺,倒也有驚無險。

  這還是離開台灣之後首次遇到強敵,也是兩人第一次合作閃避。片刻之後,葉瑋珊與奇雅有些意外地對看了一眼,都有點高興,沒想到加上了那項鏈之後,兩人配合起來倒是不錯。

  閃避的同時,兩人口中未停,仍不停誦咒施術,炎彈、冰柱相繼施放,炎彈雖然不易闖入防禦圈,但轟然一炸後氣流激盪,也讓梭狪的防禦鐵壁出現漏洞,瑪蓮等四人不再遲疑,趁機往內殺入。

  當下六人和梭狪大戰起來,雖然一樣不容易對梭狪造成夠大的傷害,但一個個小傷口卻是確確實實地不斷增加,她縱然以妖氣閉合傷口,但滲出的血還是越來越多。隨著兩方的戰鬥,這片草原上逐漸散開了一片猩紅。

  沈洛年這時倒沒動手,剛剛他已經發現,白宗這群人也許因為時常一起練習和作戰,彼此頗有默契,很容易就能夠配合起來,自己湊進去,常有點礙手礙腳的感覺,這時可不是表演賽,一出問題就會有人受傷送命,如非必要,還是別湊熱鬧為上。

  反正現在似乎沒什麼問題了,不須自己插手……梭狪雖偶爾也會全力針對某人,但只要閃出一段距離後收斂氣息,看不見的梭狪就無法持續追擊,此時眾人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只看梭狪什麼時候倒下。

  所以沈洛年只站在賴一心和黃宗儒身旁,也算是幫忙守護,看著看著,他回頭問:「你們兩個怎樣?」

  「我還好。」黃宗儒已經比剛剛好多了,他收起雙棍,取下弓箭說:「要是有機會我也可以試著攻擊……一心還好嗎?你臉色挺難看。」

  賴一心傷口雖然暫時止血了,臉色卻一直不怎麼好,他聽到兩人詢問,苦笑說:「受傷時滲了些妖氣進來……得花點時間排除。」

  「妖氣浸體了?」沈洛年一怔說:「不坐下嗎?」從上次揍人之後,沈洛年這才知道,妖氣入體似乎當真十分難受,雖說賴一心體內也有氣息護住重要臟腑,可能沒這麼痛,但應該也很不舒服才是。

  賴一心搖了搖頭說:「站著就好,別讓他們分心。」

  「一心,你還是不想引仙嗎?」黃宗儒說:「體魄差很多呢。」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是唯一受傷的。」賴一心呵呵笑說:「但最近又能吸收妖質了,我再測試一陣子看看,這之間差異不弄清楚,我以後恐怕會睡不著覺。」

  「你也真是的。」黃宗儒苦笑搖搖頭,不再多說。

  另一面,梭狪防禦的力量越來越弱,眾人越逼越近,砍開的口子也越來越大,梭狪翻身攻擊的速度更越來越慢,瑪蓮和吳配睿還有點保守,動作迅速的張志文和侯添良,兩人越衝越大膽,偶爾還會多插兩劍才退開,彷彿在比賽一般。

  就在一次張志文切入,在梭狪左後腿上又留下兩道窄深劍痕的時候,梭狪突然扭頭往後張嘴,一道蘊含強大妖氣的強光爆出,對著張志文衝了過去。

  這東西速度奇快,加上張志文又有點粗心大意,當場轟地一下被撞飛。眾人驚呼聲中,張志文在半空中往後飛翻,落地前已經昏迷,當下重重摔在地上。

  那道蘊含強大妖氣的光華一轉,繼續向著次近的吳配睿飛射,吳配睿大驚失色,爆閃飛竄,只讓那光華擦身而過,但似已被妖氣浸入些許。她飛射出數十公尺外之後,一個立足不定,蹌踉摔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這時侯添良已竄去抱起張志文往外逃,瑪蓮看狀況不對,當然也快速爆閃飛撤,收斂起妖氣、攙著吳配睿往外逃命。此時那光華一轉,凝停在梭狪的正上方,那耀目的光輝,彷彿沒有熱度的日光,將四面照耀得如同白晝。

  沈洛年一面往那兒沖一面暗罵,怎忘了梭狪肚子裡面還有藏一個大顆的?那大飛梭似乎集中了梭狪身上所有的妖氣,速度快到連爆閃心訣都差點閃不開,那還有誰能接近?

  這時眾人紛紛朝張志文的方向衝去,連黃宗儒也攙著賴一心往那兒奔。

  「蚊子!蚊子!」侯添良一面逃,一面忍不住慌張地叫。

  但這一叫可壞了,哪彷彿臉盆大的飛梭馬上對著侯添良沖,在眾人驚呼聲中,侯添良卻也乖覺,往下一趴往外竄出兩公尺,還好這時距離已遠,加上對方只約略判斷出方位,那大型飛梭在空中一繞,又飛了回去。

  侯添良奔出百公尺遠後才停下,眾人也終於圍上,卻見侯添良正慌張地捧著張志文,張志文則軟軟垂著身子,彷彿已經沒有氣息。

  「蚊子?」侯添良低聲喊,一面猛搖他的肩膀。

  「他沒事吧?」葉瑋珊問。

  「不知道。」侯添良越搖越用力,慌張地說。

  「別搖了。」瑪蓮一把撥開侯添良的手,手放在張志文鼻下,鬆了一口氣說:「還有氣,沒死。」

  「我看看。」沈洛年拖過張志文,平放地面,上下觀察著,一面口中喃喃自語。

  昏迷的張志文仙化已退,已變回人形,脫掉上衣的他,肚腹處清楚出現一大片青紫,看來剛剛那個撞擊力道不小,還好那大型飛梭似乎並不很尖銳,沒有當場將他開膛破肚。

  沈洛年自語了片刻,這才提高聲音說:「外表瘀青,內臟稍微出血、妖氣浸體……嗯,沒有生命危險,應該是他當時高速往後飛,加上身體很輕,所以受到的撞擊力量不算太大,醒了之後就可以自己療傷。」

  「那他為什麼昏了?」侯添良擔心地問。

  沈洛年皺眉說:「只是嚇暈或痛暈過去了。」他一面伸手用力捏了捏張志文的人中,又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過幾秒,張志文眼皮動了動,呻吟了一聲,還沒睜眼就呢喃著說:「阿姊,我對你……」

  「靠!」瑪蓮臉一紅,忍不住給他一巴掌,當場把張志文打醒,連那半截話都吞了回去。

  張志文一醒來,迷迷糊糊地說:「阿姊幹嘛打我?呃……好痛。」

  「我打很輕啦,哪會痛!」瑪蓮好笑地罵。

  「肚子痛啦。」張志文苦著臉,抱著肚子說:「啊,剛剛被一團光打到,那大肥豬藏陰招。」

  「先運氣化去泛入體內的妖氣。」沈洛年說:「其他傷勢對你的體質來說不算什麼,幾天內就會好,但今天別繼續戰鬥了。」

  「運氣時小心點。」賴一心說:「離梭狪還太近了。」

  眾人這才想起梭狪,回頭一看,卻見她又在四面嗅聞著,似乎又想往北尋去。

  「不能讓她去,現在怎辦?」葉瑋珊說:「那大顆的飛梭速度太快了,沒法近身。」

  奇雅轉頭問:「宗儒的弓箭能用嗎?」

  「聚氣為箭的時候可能就會被發現了。」黃宗儒搖頭說:「所以我剛剛一直沒敢用。」

  奇雅想了想說:「我去牽制一段時間,你們再想想有沒有辦法。」

  「奇雅!」瑪蓮驚訝地叫:「我陪你去。」

  「不用。」奇雅搖頭說:「我一個人容易躲。」跟著她收斂著氣息,快步向著梭狪奔去。

  奇雅直奔到離梭狪約莫四十公尺遠處,當下手中匕首一指,口中默禱唸咒,一道約莫手臂粗細的小型冰柱倏然從身前出現,對著梭狪直飛。

  同一瞬間,梭狪的大型飛梭馬上對著奇雅沖,但這剎那奇雅胸口黃光一閃即隱,往旁挪移數公尺的同時又把氣息內聚入體,一面緩緩往旁移位。這麼一來,飛梭當然只能撲空,找不到人。

  飛梭在那兒繞了兩圈,剛往回轉沒多久,奇雅卻又再度揮出小冰柱攻擊,一面再度換位。

  不過幾分鐘時間,梭狪挨了好幾下,氣得她到處亂跳,控制著大型飛梭到處亂衝,但奇雅速度本快,又幾乎沒在原地停留,飛梭不管怎麼沖,也只能不斷撲空。

  不過這些冰柱威力實在不大,就算穿越了防禦圈,打到梭狪身上也不過泛起小片白霜而已,梭狪妖氣一鼓便馬上消退,幾乎沒什麼作用。

  瑪蓮看了看,詫異地說:「奇雅怎麼不大力點?」

  「開玄界之門需要時間,開太大的話可能來不及閃避……」葉瑋珊解釋之後,想了想說:「我也去幫忙好了。」

  「不行。」賴一心拉住葉瑋珊說:「你移位沒這麼快。」

  葉瑋珊何嘗不知,但奇雅一個人能支持多久?在玄界儲存的氣息量可是有限的,不可能無止盡地一直使用下去。

  「我去想辦法。」沈洛年看著那端說。

  「你有什麼辦法?」這下輪葉瑋珊一把抓住沈洛年說:「凱布利現在又不能用。」

  「也許有辦法,我去試試。」沈洛年輕輕扯脫了葉瑋珊的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沒聲息地往那兒掠了過去。

  ◇◇◇◇

  大家都不能使用妖氣的時候,沈洛年的速度反而是最快的,他用單純的身體力量,推動著幾乎沒有品質的身軀,彷彿一陣煙般地閃了過去,只不過幾個點地已經飄到了奇雅身邊。

  見沈洛年突然衝來,奇雅停下攻擊,疑惑地望著他皺眉,等沈洛年開口解釋。

  「我靠近梭狪的話,你就暫時別攻擊。」沈洛年低聲說。

  「你靠近?」奇雅微微一驚

  「沒關係,她感覺不到我。」沈洛年低聲說:「我接近之前,掩護我,讓她分心。」

  奇雅遲疑了兩秒,才說:「好,小心點。」

  「嗯。」沈洛年一轉頭趴下,身子平貼在草地上,他兩手輕輕往下一撥,身子當即順著草尖往前飄射,彷彿一條在草浪中振鰭的大魚,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穿了進去。

  這又是什麼功夫?不管是奇雅還是遠方的白宗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沈洛年飄行的同時,奇雅仍有一下沒一下地施展小冰柱,一面忍不住盯著沈洛年的動作。只見沈洛年幾個撥動,已經穿過了防禦圈,飄到了梭狪身旁,奇雅連忙停手,有些緊張地看著沈洛年的動靜。

  奇雅既然停了下來,梭狪當然也找不到人攻擊,她那三十餘顆大小飛梭,仍不斷在周邊高速穿梭,那一顆臉盆大小的大型飛梭,則停在她的頭上半公尺處,綻放出強烈的光芒,也因為那兒亮如白晝,眾人才能看清楚趴在草中沈洛年的動作。

  看沈洛年鑽到近處,眾人一下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心臟都提到了喉頭,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梭狪當然也嗅到了異味,但她那數十個飛梭四處穿梭,卻什麼都碰不到,加上一絲絲妖氣都沒感覺到,梭狪不禁也有些狐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聞錯了,一面又四面嗅了幾下。

  就在這時候,沈洛年突然輕輕地一推地面,彷彿浮起一般,慢慢地往上斜飛,向著梭狪頭部上方那顆大飛梭飄去。

  他想幹嘛?葉瑋珊差點喊出聲來,她連忙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這一瞬間只覺得全身發麻,連自己心跳幾乎都要停止。只見沈洛年無聲無息地飄到那飛梭旁,突然手腳齊張,一把將那大飛梭抱住。

  這不是找死嗎?眾人張大嘴,正想喊,卻見那飛梭突然光華一暗,妖氣全失,被沈洛年這麼帶著往地面滾,彷彿變成一顆普通的梭狀透明大寶石。

  緊跟著梭狪突然發出一聲慘號,她那巨大的身子一軟,轟地一聲摔趴到地上,連周圍的飛梭都紛紛落地,在這一瞬間,她那龐大的妖氣倏然消失無蹤,身上各處傷口同時滲出鮮血,眼看離死不遠。

  沈洛年也不知道會變成如此,他本只想把那大型飛梭的妖氣化散,只要沒了這個飛梭,梭狪就不是眾人的對手,所以才趁機摸上那個大飛梭,沒想到道息才剛送入,雖然順利地化去一大半,又莫名湧出一波波妖氣抵禦,但沈洛年體內道息畢竟是一切氣息的剋星,一面化散一面吸收,只不過數秒的時間,飛梭中妖氣幾近消失。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梭狪突然慘叫倒下,沈洛年心念一轉,突然明白,梭狪的妖氣中樞竟然就是這個大型飛梭,難怪不到危險關頭,她不貿然使用……若把這飛梭中的妖氣完全化散,這大傢伙恐怕馬上就會死了……沈洛年一時之間有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奇雅難得地張大嘴合不起來,一面飄近一面問:「你……你做了什麼?」

  沈洛年還沒回答,瑪蓮、吳配睿已經跟著大嚷大叫地衝來,瑪蓮一面喊:「靠!這是什麼魔術?為什麼大肥豬突然倒了?」

  前腳後腳奔來的侯添良身上背著張志文,張志文正有點衰弱地說:「洛年你太狠了,怎麼等我倒了才肯開外掛?」

  「這……」沈洛年抓抓頭說:「我也不知道會有這種效果。」

  眾人正議論紛紛,不遠處的黑影中,突然傳來一聲咳嗽,一個陌生的男子嗓音說:「很抱歉,打擾了。」

  這附近怎麼還有人?眾人一驚同時轉頭,卻見一個長相英挺、濃眉大眼、方正臉型的青年,正從西方暗影中緩緩踏出。

  這青年生著東方臉孔,看來大約三十歲左右,身上穿著件彷彿由青色鱗甲串成的古式戰袍,身後背著一柄造型古樸的寬劍,正對著眾人微笑,一面昂首闊步地走來。

  這人除了裝束頗為詭異之外,倒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臉正氣……能一個人在此獨行,若非變體者,想必也有什麼特殊的能耐,不可能是普通人,但兩方距離已如此接近,葉瑋珊等人卻依然感覺不到此人的氣息。

  莫非這人也是強大的妖怪?眾人對望了幾眼,都提高了警覺。

  「諸位都是修仙者?」青年上下望望眾人說:「看來都十分年輕。」

  葉瑋珊正想上前應答,抱著那大飛梭的沈洛年卻先一步開口說:「你是哪一族的?怎麼稱呼?」

  那青年似乎有點意外,仔細看了看沈洛年,又望著他手中的飛梭片刻,這才緩緩說:「虯龍皇族,道號敖旅。」

  媽的!最強的妖族出現了?有道號當然不意外,而且這人身上有盔甲、手中又有武器,那股妖氣更是強大難測……沈洛年不禁有點頭皮發麻,這傢伙恐怕連奶奶級的山蔭都打不過。

  敖旅望向眾人,見無人應答,又開口說:「敖某南行訪友,途經此地,恰好看到這場爭鬥,一時心血來潮,貿然出面,請勿見怪。」

  葉瑋珊等人和沈洛年不同,聽到虯龍族這名詞,並不怎麼熟悉,但總之聽來不像是人,剛見識過仙狐阿白的眾人,倒也不是很難接受這種事。葉瑋珊想了想,開口說:「我是道武門、白宗宗長葉瑋珊,請問敖先生有何指教?」

  「想為這梭狪請命。」敖旅一指趴在地上喘氣的梭狪說:「梭狪一族凝氣于飛梭中,已難化散為己用,不再具有狪珠的優點……不知諸位為何一定要致其死命?此獸世上所存不多,可否請葉宗長留她一命,賜還飛梭?」

  葉瑋珊雖然聽不懂前半截,卻聽得懂後半段,忙說:「敖先生誤會了,近日地層變動,我族兩萬餘人需往南遷,此獸橫阻於此、無法溝通,我等方盡力與之周旋,並非貪圖什麼寶物。」

  「原來如此,北方確實有人類聚落。」敖旅醒悟說:「諸位果真不是來獵狪珠的?」一面又看了沈洛年一眼。

  就是自己懷中這大東西嗎?沈洛年往前走說:「還她是可以,但怎麼趕她走呢?」

  「由我負責如何?」敖旅微微一笑說。

  反正這傢伙要是翻臉,也只能投降,沈洛年大方地遞出飛梭說:「那就交給你。」

  敖旅微笑接過,走近梭狪,拍拍她那張巨大的豬鼻,把飛梭塞到梭狪的巨口中。這一下,梭狪那微弱的呼吸聲馬上粗壯了不少,耳朵也跟著動了動,似乎將要清醒。

  眾人可有點害怕,忍不住退了半步,敖旅回頭一看,搖手笑說:「她妖氣幾已散盡,沒這麼快恢復的,對了……這位不知如何稱呼?」最後這句話,是看著沈洛年問的。

  「我姓沈。」沈洛年可不想交朋友,皺眉簡短地說。

  「沈小兄。」敖旅望著沈洛年說:「你竟敢飛身撲向這飛梭,莫非早知梭狪妖氣將散?」

  這可有點難回答,說不知道,剛剛那動作彷彿自殺,說知道又該怎麼解釋?既然如此,當然是挑比較簡短的一種,沈洛年當即說:「不知道,打不過亂試的。」

  敖旅似乎有點意外,但畢竟過去從沒有人承受過鳳凰換靈,他怎麼想也想不出妖氣散去的可能性,更不相信一個看似不具氣息的普通人類可以辦到……他望著沈洛年片刻後說:「你身上似乎有種奇怪的味道。」

  那時焰丹也這麼說……莫非自己道息收得不夠內斂,沈洛年一面運轉著道息往內收,一面裝傻說:「什麼味道?」

  敖旅似乎難以作答,他搖搖頭,望著梭狪眼睛說:「至於這扭轉戰況的影妖……又是哪位飼育的?」

  差點忘了!沈洛年忙說:「我的。」他心念一動,凱布利化為一隻小甲蟲黑影,鑽入草堆中,無聲無息從沈洛年褲管鑽回肩膀,那梭狪眼前突現光明,眼皮也勉強動了兩下。

  敖旅回頭望著沈洛年,似乎仍然有不少疑惑,但想了想之後,還是沒張口詢問,只淡淡地說:「你不怕影妖碎散消失嗎?」

  沈洛年吃了一驚說:「會嗎?」

  敖旅微微一笑說:「影妖雖是無形之物,妖氣亦然,若以大量妖氣爆透,影妖極易受損化散,就算倖存,重新凝聚亦頗費工夫……梭狪慣於以飛梭攻擊,未試此法,算諸位運氣不錯。」

  原來如此!沈洛年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自己雖然拿東西戳過影妖,倒還沒讓它被大量妖氣炸過……今天打贏可真有點好運,以後可不能再幹這種事。

  不只沈洛年,每個人都想到一樣的事情,若那大梭狪把凱布利震碎,亮著眼睛和眾人戰鬥,今天可真得全軍覆沒了。

  敖旅見眾人都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倒露出了微笑,他不再理會沈洛年,回頭望著似是眾人之首的葉瑋珊說:「如今人類,還記得當初的虯龍一族嗎?」

  葉瑋珊愣了愣才說:「神話傳說中……有提到一些諸位的事跡,但並不很清楚。」

  「原來如此,反正還早,以後再說吧……啊!差點忘了這些。」敖旅手一招,一股氣息捲動之間,那些散落在周圍的幾十枚飛梭,也一個個滾了過來,依次擠入梭狪的嘴中。

  梭狪眼睛還睜不開,卻迷迷糊糊地吞嚥著,似乎把這些都吞下肚中,精神才會更好,敖旅一面說:「除最主要的狪珠外,梭狪本有百多枚飛梭,這只卻剩不到一半,想必經歷過不少戰鬥。」

  那只死掉的小梭狪,似乎就有百多枚的飛梭?眾人對望了一眼,不過誰也沒說話,這時候說出小梭狪的事,說不定會節外生枝,還是不提為妙。

  「我去找個無人深山放了她。」塞完了飛梭,敖旅伸手提了提那遠比他身體巨大的梭狪,皺眉說:「似乎有點礙手礙腳……好吧。」說完,他把背上的長劍解下,拿在左手,突然鼓起大片妖氣,扯著梭狪縱身而起。

  眾人跟著抬頭,卻見敖旅在空中一扭身,一股強大的妖氣突然泛出,激起一片強風往外狂捲,大夥兒眼前一花,卻見一條六、七公尺長的青色四爪異獸,正在空中飛騰,那鷹爪鱷吻、鹿角蜥腿、佈滿鱗片宛如巨蛇般的身軀……豈不正是東方傳說中的神龍模樣?

  那青龍的龐大身軀,正抓繞著那隻大梭狪,其中空著的一爪還抓著那把寬劍,除此之外,空中並沒有飄下什麼衣物,看來那身鱗甲般的戰袍,恐怕也是軀體所化……沈洛年不禁暗暗佩服,這族變身的技巧,似乎比仙狐、窮奇她們還先進一些,不用擔心裸體。

  而敖旅這一扭身變化為巨龍,除沈洛年以外,其他人幾乎都沒有心理準備。他們本就沒親眼見識過妖仙化形,甚至還有好幾個人把「虯龍」聽成「囚籠」,根本不知道敖族和傳說中的龍有關……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一條活生生的巨龍,每個人都傻了眼,退了好幾步,吳配睿更是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發愣。

  青龍看著眾人的神色,似乎頗感滿意,他口中吐著雲氣,兩顆圓鼓鼓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地望著眾人,一股威嚴沉凝的聲音緩緩傳出:「諸位就此別過。」

  葉瑋珊呆了呆,躬身行禮說:「敖旅先生再會,祝一路順風。」

  敖旅對眾人微微點了點頭,一轉身,就這麼捲著那大梭狪,快速地往南方飛掠,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那條青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方幽暗的夜色中。

  眾人呆了好片刻,賴一心才喘一口氣說:「真有龍耶……比我想像中小了些。」

  「還年輕吧。」沈洛年說:「老龍應該還沒能來。」

  「哇靠!」瑪蓮叫了一聲,望著奇雅,對空用力張開雙臂說:「奇雅!以後可能會出現這麼大、這麼大的龍耶!」

  「也許吧。」奇雅微微一笑說。

  「他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洛年。」葉瑋珊看了沈洛年一眼,抿嘴笑說:「不知為什麼問不出口。」

  「啊!」還坐在地上的吳配睿笑說:「他一定知道洛年會回他『關你屁事』,所以不問了。」

  沈洛年一聽倒笑了出來,搖頭說:「那傢伙是龍耶,我可沒這麼有種。」

  「原來你只是欺負我!」吳配睿跳起來抗議。

  「若只是我倒楣,那倒沒什麼好擔心的……」沈洛年一轉話題說:「這姓敖的傢伙,只是打從心底看不起人類,所以不大願意問我事情。」

  「是嗎?看不出來呢。」眾人有點意外。

  「他有沒有看不起我們我不知道,但確實沒想幫我們。」黃宗儒說:「他早就來了,卻一直沒出面,我們之前差點滅團呢,他卻直到梭狪倒了才出來說話。」

  「他早就來了嗎?你怎知道?」吳配睿訝異地問。

  「他不是說了嗎?有看到凱布利扭轉戰局。」黃宗儒說。

  「對喔!」瑪蓮一捶手掌說:「這傢伙不安好心,難怪洛年說他看不起人類。」

  照上次輕疾的說法,人類帝王似乎把虯龍族尊奉為神,人家看不起人類也沒什麼稀奇,沈洛年也不想多解釋,開口說:「回去吧,一心的傷口得快點縫合,剛剛那只是暫時止血,慢慢又會滲出來。」

  「對了。」葉瑋珊吃驚地說:「你真當過醫生啊?剛剛好像變魔術,還有志文的傷,你也一看就知道了。」

  「呃。」沈洛年轉頭叫出凱布利說:「我送大家回去吧?」

  「洛年!你居然不理我!」葉瑋珊好氣又好笑地頓足嚷。

  媽的,混不過去……沈洛年抓頭說:「好啦,吵死了!晚點再說。」

  「等等!」趴在侯添良背上的張志文突然叫:「我的寶貝大顆夜明珠呢?扔哪去了?阿猴帶我去找找。」

  「啊,順便把那頭小豬帶回去當宵夜。」瑪蓮跟著叫。

  葉瑋珊見三人往南奔,想想也說:「把小飛梭都帶走吧,看看有沒有什麼用。」

  侯添良背著張志文奔去那小梭狪倒地的地方,也就是剛開始和大梭狪發生戰鬥的地點,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還在發光的拳頭大飛梭,張志文抱著那飛梭嚷:「還好沒丟掉,這可是我要送阿姊的定情禮物呢。」

  「什……」正拖著梭狪屍體的瑪蓮,瞪著張志文說:「要不是看你受傷,阿姊就砍你。」

  張志文嘻嘻笑了笑,想想又說:「對了,剛剛我昏倒醒來,阿姊幹嘛給我一巴掌啊?」

  不提瑪蓮還忘了呢,當下扔下小梭狪,捏著拳頭走近:「你這臭蚊子那時在作什麼夢?」

  「呃?」張志文眼睛轉了轉,乾笑說:「有嗎?沒有吧。」

  「哼!大騙子!」瑪蓮忍笑咬唇瞪著張志文半天,最後還是看他身上有傷,放他一馬。

  不久後,葉瑋珊等人也帶著散在百公尺外的近百顆小飛梭奔回,不過這時飛梭已只剩下一點微光,眼看撐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半透明梭狀結晶。

  眾人跳上凱布利,連那頭兩公尺長的梭狪也搬了上去,一面飛,躺在凱布利上動彈不得的張志文,看著懷中那拳頭大飛梭的光越來越暗,不禁有點失望地說:「好像真的沒用了,剛那條青龍說什麼不再具有狪珠優點,誰知道什麼意思啊?宗長你聽得懂嗎?」

  「聽不懂。」葉瑋珊苦笑搖頭。

  「問洛年。」吳配睿說:「他會知道。」

  沈洛年雖然當真知道,卻忍不住瞪眼說:「為什麼我知道?」

  「你會算命啊。」吳配睿笑說:「還是你之前都騙人?」

  「呃……」沈洛年瞪了吳配睿一眼說:「我就去算給你看。」跟著他一個人走到前方自言自語,不知在念什麼。

  吳配睿本來只是開玩笑,倒沒想到沈洛年當真去算了,眾人也都很意外,望著沈洛年,不知道他會算出什麼東西來。

  過了好片刻,沈洛年轉回頭,卻見每個人都看著自己,不禁大皺眉頭說:「幹嘛?」

  「你當真算出來了嗎?」葉瑋珊忍不住說。

  若是瑪蓮或吳配睿問也就罷了,怎會是葉瑋珊第一個開口?沈洛年白了葉瑋珊一眼,這才說:「就是說,狪珠本是一種精體,得手後,可以透入氣息培育,像狪狪一樣運用……但梭狪後來把這些飛梭蠱化……嗯,這你們聽不懂,總之就是讓飛梭認主,還凝入一股化散不去的妖氣,所以別人拿到也不能用。」

  「洛年!」張志文訝異地說:「你意思是……本來可以讓這東西飛來飛去,還有發光,可是現在不行了?」

  「嗯。」沈洛年點頭。

  「太可惜了!」張志文叫說。

  「若是還可以,就會很多人繼續獵捕這種妖獸,所以他們才會瀕臨絕種。」沈洛年遲疑了一下又說:「飛來飛去是辦不到,發光倒還可以。」

  「怎麼說?」張志文問。

  「因為灌入氣息會發光,是這精體本身的特性。」沈洛年說:「就算不能控制,還是可以拿來當燈用……不過會耗氣息喔。」

  張志文低頭研究了幾秒,才苦著臉說:「我灌了不會亮啊。」

  「要我先處理過,把原有的凝結妖氣除掉。」沈洛年說:「要嗎?」

  「好啊、好啊,拜託了。」張志文連忙點頭說。

  沈洛年走近,伸手取過那拳頭大小的飛梭,以道息撫摸幾秒後,那飛梭中原本的光芒完全消失,變成一塊灰白色、半透明的橄欖形結晶,這才交給張志文說:「可以了。」

  「變得有點醜耶。」張志文半信半疑地灌入自己的氣息,只見飛梭果真逐漸發光,幾秒之後,凱布利腹上這片平台,被一片柔和的白芒照耀著,彷彿點著盞夜燈。

  眾人都好奇地圍了過去,張志文正得意地說:「真的挺耗氣息,但很亮吧?」

  「小的呢,洛年?」葉瑋珊提著裝滿著小飛梭的布袋問:「若這種也可以,下次進山洞,就不用背一堆樹枝進去。」

  「也好……那一人做一個好了?」沈洛年問。

  「別小氣啦。」瑪蓮叫:「通通都做起來,以後可以賣錢!」

  「隨便。」沈洛年搖搖頭,從葉瑋珊手中接過那個大布袋,一樣撫摸片刻,之後他隨手取出一顆手指大小的小飛梭說:「挺輕的,那我也拿一顆。」一面把布袋還給葉瑋珊。

  這下眾人都擠了過來在袋子裡挑選。很快地,整個凱布利上面都是點點亮光,而小顆的雖然沒法像張志文那顆這麼亮,但似乎「功率」比較好,不需要很多氣息就可以達到一定的光度,每個人都拿著一、兩個在玩。

  躺著養傷的賴一心,這時也正和葉瑋珊拿著幾顆把玩著,他看著手中彷彿燈泡一樣的飛梭,突然說:「洛年。」

  「嗯?」沈洛年轉頭。

  「所以那大飛梭的妖氣,真是你消去的?」賴一心說:「就像這些飛梭一樣。」

  怎麼這種事腦袋就動特別快?沈洛年對賴一心苦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回頭望著已經隱隱出現在北方的庫克鎮難民營。

  眾人其實心裡有數,沈洛年有很多事情瞞著大家沒說,賴一心和葉瑋珊對視一眼,也不便再開口追問。

  「咦……那是誰?」沈洛年看著北方,板起臉說:「不會是那丫頭吧……?」

  眾人一怔,紛紛轉頭,卻見庫克鎮鎮民的帳篷暫居處最南端,堆起了一堆小營火,營火旁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兒,不斷往南方望。

  隨著凱布利越飛越近,沈洛年終於看清那人,忍不住罵:「果然是那個傻丫頭!居然不去睡覺。」

  眾人也都看清了那人的身形,正是被沈洛年留下的狄純,她這時也看見了這大團黑影,狄純嬌小清麗的臉孔上,馬上綻放出高興的笑容,歡天喜地地對著眾人直揮手,一面往這兒奔。

  葉瑋珊露出笑容說:「你等等可別又罵小純了,她等到現在,好辛苦呢。」

  「對啊,洛年別凶小純啦,她好可憐!」吳配睿也喊。

  「小純幫我準備營火了!可以烤肉!」瑪蓮拍手說:「真是乖孩子,不准罵她!」

  沈洛年翻了翻白眼,降低了凱布利的速度,逐漸下落,望著狄純小臉上綻放出的喜悅,他忍不住苦笑搖了搖頭,果然和賴一心頗像……就是講不聽,真拿這丫頭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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