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噩盡島‧一 作者:莫仁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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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王 2011-2-1 14:42: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2245220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22 23:38
第十一集 第五章 探花邪神(下)




這下眾人都心裡有數,白玄藍的意思是「洛年之鏡」的效果比那些息壤磚還強,就算在城內依然可以引聚妖,至於可以引入多少,就要到實地才能知道了。

黃齊接口說:「總而言之,現在幾個地方都取了名字,除了歲安城之外,這整片東方高原被叫作『宇定高原』,歲安城後面的山叫作『九回山』,前面的是『攔妖河』……」

「攔妖河?」這名稱比較奇怪,眾人都有點意外。

「聽說地 震時,有一群鑿齒已經衝到河前,但那時地層還未上升,出海口鹹淡水混雜,鑿齒不便渡河,加上地 震越來越嚴重,才退了回去。」白玄藍一笑搖頭說:「扯遠了……還是先說洛年的事。」

葉瑋珊看了沈洛年一眼,有點擔心地說:「舅媽的意思是……現在在歲安城中,洛年不只是採花賊,還是勾結妖怪的奸細了?」

「對。」白玄藍苦笑說:「聽說有些人認為洛年是神仙,在你故居的山上,立廟祭祀『縛妖神仙』,那廟卻被總門派人拆了,說是邪廟。」

「靠!居然有人幫洛年蓋廟?哈哈哈!為什麼?」「洛年你當上邪神了?」「會採花的邪神!」瑪蓮、張志文、侯添良在後面笑得東倒西歪,惹得大家都笑了出來,本來挺沉重的氣氛,突然放鬆了不少。

「我們當然信得過你。」白玄藍笑了笑,看著沈洛年說:「但兩日後,你和小純一到歲安城,我們就得準備為此事和總門衝突。你當初曾在戰場上殺了數百鑿齒,知道的人其實不少,沒多少人相信你勾結鑿齒,最主要還是小純的事件,總得先討論出個說法……你願意告訴我們,到底你和小純哪兒得罪了總門嗎?」

狄純的事情還是不說為妙,這兒的十幾個人,難保日後沒有人會起私心。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沉吟說:「不能說。」

這話一說,眾人難免有些微的不高興,尤其和沈洛年比較不熟的印晏哲等人都大皺眉頭,白宗已表明瞭準備替沈洛年出頭,他還不肯說明,未免有些不夠意思。

「洛年。」葉瑋珊靠近低聲說:「說出來大家商量沒關係吧?你和小純是傷了誰?還是拿了什麼東西?」

「沒有。」沈洛年搖頭。

看眾人一臉為難,狄純湊近低聲說:「洛年,告訴大家吧?大家都這麼幫我。」

「別說。」沈洛年回頭瞪眼說:「說了我就白救妳了。」

狄純不敢再說,只抱著歉意看著眾人。

在這有點難堪的沉默中,奇雅突然輕輕搖了搖頭,開口說:「不用說,沒關係。」

眾人一怔的同時,瑪蓮目光一亮,拍腿大聲說:「對!說不說都沒關係,我信得過洛年和小純,阿姊也挺你!總門要打就來打!還不就是一堆變體者,有什麼好怕的?」

「對!」吳配睿跟著叫:「我也信得過洛年!還有小純!」

「我也是。」賴一心跟著點頭說。

葉瑋珊、黃宗儒雖沒開口,也都點了點頭,張志文見狀抓抓頭說:「那就拼了吧,總門總該比山魈、梭狪好對付。」

「反正我們欠洛年好幾條命!」侯添良豪氣地說:「幹!你就算真是採花邪神我也幫你啦。」

這是什麼話?奇雅忍不住瞪了侯添良一眼,嚇得他連忙閉嘴。

沈洛年只覺鼻頭莫名地有點發酸,還說不出話來,身旁狄純已經哭了出來,嗚咽地說:「謝謝大家……相信我和洛年,我們……我們真的……沒做壞事。」

印晏哲看了身後兩個營長一眼,開口說:「引仙部隊當然照宗長指示行動。」

白玄藍和黃齊卻沒這麼衝動,他們也信得過沈洛年,但兩邊打起來總不是好事,鑿齒還不知道會不會來犯,人類先自己打起來不是太愚蠢了?可是沈洛年堅持不說,就不知如何和總門談判,這麼毫無轉圜餘地地對峙起來,很難不起衝突。

「宗長。」一直沒說話的李翰,突然插口說:「我想說幾句話。」

「李大哥請說。」葉瑋珊說。

「我和洛年兄只相處過幾日,不算太熟,但白宗既然決定和洛年兄同一陣線,我身為白宗的一分子,自是義無反顧。」李翰對沈洛年善意地點了點頭,跟著又說:「我報告一下對方的狀態,這幾個月中,散在世界各處的總門部隊逐漸回聚,現已匯集近萬,而且都有修煉四訣,至於運之法,似乎學會的人不多,主要是總門內部少數幾名幹部習得……我們引仙部隊有受傳白宗運之法,戰力約在兩者之間,略遜於總門高手,高於一般的變體者,但我方高手應該又比對方高手勝出,若兩方衝突,我們人數雖少,只要針對對方的高手攻擊,擒賊先擒王,應該仍占優勢。」

「阿翰,我們比之前又更強了一些喔。」瑪蓮得意地說:「洛年找了個兩千多歲的妖仙婆婆教我們引仙后的修煉辦法,阿哲他們也學了一些,你是完全型的能學更多,有空再教你。」

李翰訝異之餘,高興地說:「太好了,那就更有把握了。」

「別急著想打,硬來的話兩邊都會有大幅損傷……」黃齊微微搖頭說:「而且就算我們贏了,要怎麼對人們解釋也很花工夫。」

「最好還是別打起來。」白玄藍也不喜歡和總門動手,想了想說:「對方應該也知道我們的實力,該不會正面和我們衝突吧?」

「我反而擔心他們來陰的。」李翰跟著說:「歲安城內的數千名持槍警隊,現在都由總門掌控,如果我們擺明瞭要保護洛年兄,白宗和引仙部隊,絕不能貿然進入歲安城,在那個地方,我們面對槍彈沒有抵抗能力。」

葉瑋珊等人暗暗點頭,雖然身懷「洛年之鏡」,但還沒實地測試,不知道保留的息能不能抵禦槍彈,可不能太托大了。

「那就在外面等他們!」瑪蓮嚷:「他們總要出來透氣吧?」

「出來一個抓一個嗎?那就不知要等多久了?」張志文抓頭說。

「未必要打。」奇雅開口說:「洛年和小純可以遮掩面孔,躲在人群裡和我們住一起,白宗有千多人可以掩護,沒這麼容易被發現。」

在無法談判的前題下,這倒也是個辦法,眾人都在點頭,黃宗儒則沉吟說:「但認識洛年的人已經不少,還是要小心人多口雜傳出去……」

「不用這麼麻煩。」沈洛年突然開口說:「我離開就好了,反正我哪兒都能住。」

「洛年?」眾人紛紛叫了出來。

「名義上被通緝的只有我,小純就跟著你們。」沈洛年轉頭看了看狄純,回頭說:「不過總門應該也會派人私下找她,幫她稍微化個妝,改個稱呼,出門戴上帽子,過兩年長大,應該就看不出來。」

狄純忙說:「洛年,我跟你走。」

「妳這愛哭鬼吵死了,別跟著我。」沈洛年說。

這話一說,眼淚還沒收幹的狄純忍不住又哭了。

「就這樣吧!」沈洛年站起說:「我這就離開,你們保重。」

「等一下啦!」葉瑋珊慌了,一把抓著沈洛年的手臂瞪眼,另一邊還在掉淚的狄純見狀,有樣學樣,也忙抓著沈洛年另一手不放。

「又幹嘛?」沈洛年皺眉。

「你讓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葉瑋珊說。

「商量什麼?我走就沒事了。」沈洛年說。

「這……」葉瑋珊一時想不到理由,只好說:「九號……九號是瑪蓮生日,幫她慶生了再說。」

「咦?」瑪蓮詫異地左右看說:「我生日快到了嗎?已經三月了嗎?我都不知道。」

到底真的假的?沈洛年說:「今天幾號?」

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才說:「三月二號。」

「還有一個星期?」沈洛年輕輕抽離兩個女孩的手,搖頭說:「別開玩笑了,我留到那時候剛好和總門打得熱鬧,也不用慶生了。」

「那……」葉瑋珊說:「至少今晚別走……和舅媽談完後,我還想和你談談,好不好?」

沈洛年看葉瑋珊難過的模樣,心中一軟,嘆口氣說:「知道了,我明早才走。」他說完後轉身浮起,往外飄了出去。

◇◇◇◇

沈洛年這一走,眾人都沉默了下來,狄純一面用力抹淚一面吸氣,似乎很想停下淚,卻又停不下來,弄得呼吸十分不暢。葉瑋珊看不下去,輕抱著狄純說:「小純,別難過了。」

「我不要哭了。」狄純哽咽地說:「洛年嫌我太愛哭,我不要哭了……人家以後不哭了。」

「洛年開玩笑的啦。」葉瑋珊抱著狄純說:「妳這小傻瓜,那壞蛋就愛胡說八道,怎麼能把他的話都當真?」

狄純頭埋在葉瑋珊懷裡,口中還嗚嗚地念:「我不要哭了、我不要哭了……」

這可把大家眼睛都搞紅了,瑪蓮抓頭說:「總門到底搞什麼鬼?洛年為什麼又不肯說?」

狄純猛然抬起頭,一面哭一面說:「我……我跟你們說……都是我不好……」

「別說了,洛年不要妳說,妳就別說。」葉瑋珊這時倒怕沈洛年突然悶不吭聲地跑了,上次他就幹過這種事……她心念一轉,抹去狄純的淚說:「妳快去找洛年,他要走都沒忘記交代我們照顧妳,怎會嫌妳?」

狄純想了想,這才止淚飄起,追著沈洛年離去的方向掠。

見兩人先後離開,白玄藍這才低聲說:「洛年和小純……真的沒什麼?」

「沒有。」這四個月眾人倒是看得很清楚,當下一起搖頭。

「沒有也是應該的,小純頂多才十三、四歲吧?」黃齊也說:「但看來小純似乎很喜歡洛年。」

「她只是很依賴洛年,洛年也只當她是妹妹……」葉瑋珊望著沈洛年和狄純離開的方向,還有點迷惘,頓了頓說:「小純喜歡的人該不是洛年。」

「咦?」吳配睿大吃一驚,插嘴說:「小純喜歡誰?我怎麼不知道。」

葉瑋珊一怔回過神,搖頭笑說:「沒什麼,我只是亂猜而已。」

吳配睿一點都不洩氣,緊跟著說:「宗長猜誰?」

葉瑋珊一陣尷尬,搖頭說:「小睿,別問了,先談正事。」

「噢。」吳配睿這才嘟著嘴縮了回去。

「宗長。」印晏哲突然開口說:「我也有件事情想報告。」

「阿哲,什麼事?」葉瑋珊問。

「我對沈先生沒有成見。」印晏哲頓了頓說:「不過在這十幾萬人中,他的名聲真的不大好。」

「怎麼了?」葉瑋珊詫異地說:「洛年根本沒和人接觸,不是嗎?」

「似乎是澳洲那群人傳出的,說他脾氣很暴躁,胡亂傷人,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好像還打過女人?」印晏哲頓了頓說:「大多數人都很支持我們白宗,卻很排斥沈先生,覺得我們不該和這種人來往。」

「靠!那些渾蛋!」瑪蓮忍不住罵:「要不是洛年,他們早死光了!忘恩負義!」

「阿哲,有機會的話,把話傳下去告訴大家。」葉瑋珊說:「除去梭狪、趕走山魈、和寓鼠妖仙結交,讓這十幾萬人能順利到達這兒,其實都是洛年的功勞。」

「這……」印晏哲怔了怔說:「既然沈先生要離開,沒必要說這些吧?大家喜歡白宗是好事。」

「這是什麼話?」葉瑋珊這時心情不好,口氣放重了些:「我們白宗何必占這種便宜?何況洛年根本不是壞人……告訴我們陸塊會移動、台灣會消失的也是他,你不知道他救了多少人嗎?」

「我明白了,宗長。」印晏哲低下頭說。

「瑋珊。」賴一心在旁輕聲說:「別生氣。」

葉瑋珊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對印晏哲說:「阿哲,抱歉。」

「宗長別這麼說。」印晏哲忙說:「沒事的。」

「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兩全其美。」白玄藍說:「真沒辦法的話,洛年暫時離開,也算給我們一點緩衝的時間,這時人類剛在噩盡島立足,白宗和總門是現在兩個最強大的集團,自己打起來實在沒有意義。」

「絕不能讓洛年一直受這種委屈。」葉瑋珊氣還沒消,憤憤地說:「他幫我們……不,幫人類這麼多,憑什麼最後要他一個人孤單地過日子?」

「別煩惱了。」賴一心移坐在葉瑋珊身旁,輕握著她手說:「等這十幾萬人安頓下來,大不了直接找總門談判,總會有辦法的。」

葉瑋珊抓緊賴一心的手,點了點頭,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我們今晚提早來,其實是為了另一件事……」白玄藍皺起眉頭說。

又有什麼事?眾人目光都轉了過去。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22 23:39
第十一集 第六章 我又不是妳兒子(上)





另一面,狄純奔入林中,左找右找,找不到沈洛年,她輕輕地叫:「洛年、洛年?」一面有點慌張地四面張望。

「幹嘛?」沈洛年的聲音從頭上出現。

狄純一抬頭,見沈洛年正往下飄,她連忙抹幹淚說:「我沒哭了!我以後不哭了。」

沈洛年好笑地說:「不哭我也不帶妳走。」

「怎麼這樣……」狄純眼睛又紅了起來。

「看,又要哭了!」沈洛年笑說:「擺明騙我。」

狄純被逼急了,眼淚真的流了下來,委屈得說不出話來。

「唉!」沈洛年嘆口氣,飄下揉了揉狄純的腦袋說:「妳這個小水庫,停一停吧,真受不了妳。」

「那……你不要扔下人家啊。」狄純嗚咽地說:「你要我戴帽子,你也可以啊,不然……我們躲在房子裡面都不要出去也好,為什麼要扔下我自己走?」

「都不出門,靠人家養啊?」沈洛年說:「我反正也習慣一個人了,何必因為我讓他們和總門起衝突?而且……等這十幾萬人到了那個什麼城,過幾天看看天下太平,一心那個熱血笨蛋八成又想出去救人了,和他們混在一起會短命……到時候妳可別跟去,留下陪藍姊才安全。」

「我跟你走呀。」狄純說。

「妳和我不一樣,很喜歡和人相處,看妳整天和小睿、瑪蓮聊天就知道了。」沈洛年說:「妳該和人們住在一起,不能像我一樣。」

狄純忙說:「不用,我有你就好了。」

這不害臊的丫頭,這種話也能說嗎?沈洛年白了狄純兩眼,靠著一株樹幹說:「反正妳留下就是了,臨走前最後勸妳一次,別喜歡上一心。」

狄純一怔,低下頭說:「我不會的。」

不會嗎?沈洛年暗哼一聲,但這種男女間事,管不勝管,真不聽勸告也沒辦法。

兩人沉默了片刻,狄純突然說:「剛剛……我差點就把總門抓我的原因告訴大家,是宗長姊姊阻止我的。」

「什麼?」沈洛年微微一驚,有點生氣地說:「妳瘋了?」

「我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啊……大家都這麼願意幫忙,我們卻瞞著不說。」狄純難過地說:「要是我沒這能力該有多好?總門也不會找我了。」

沈洛年望著這無月天空的星辰,突然說:「讓白澤能力消失其實不難。」

「啊?」狄純一驚,緊緊抓著沈洛年衣衫說:「洛年,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前陣子……算過命,有種辦法可以除掉妳的白澤能力。」沈洛年說:「不少妖物、妖草吃了之後會讓人停止作夢,比如冉遺魚、蠪蚔豬、要鳥還有植楮,嗯,其中植楮似乎比較好找,這附近也可能有,葵葉紅花,果實像棕樹的莢。」

「太好了,為什麼不早跟我說?」狄純四面張望,又驚又喜地說:「這樣也不用瞞著大家了,只要找人告訴小靜,叫她別再抓我就好。」

「但是妳後代依然會有這能力。」沈洛年搖頭說:「萬一她逼妳生孩子呢?」

狄純一呆,臉色蒼白地說:「這……」

「所以我才沒說。」沈洛年說:「萬一又被抓,只要妳能力還在,可能不會這麼快逼妳生,也許還有機會救妳。」

狄純愣了片刻,突然說:「洛年,那有沒有辦法……讓我不會有孩子?」

沈洛年想了想,搖頭說:「就算如此,他們也未必相信,還不是會找男人來試試?」

狄純想到那種場面,不禁臉色發白,傻了片刻才咬著唇說:「至少……至少不會有人再受害。」

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走開兩步,看著天空默禱,狄純知道沈洛年又在「算命」,她不敢打擾,靜靜等著結果。

過了片刻,沈洛年轉回,搖搖頭說:「別打這主意。」

狄純失望地說:「不行嗎?」

「太極端的方法對身體不好。」沈洛年瞄了狄純一眼說:「妳真不想生,嫁人以後記得避孕。」

狄純嘟起小嘴,搖頭說:「我才不嫁人。」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就怕妳以後生一堆,搞不清楚哪個傳下了白澤血脈。」

狄純臉一紅,頓足輕聲說:「才不會。」

沈洛年正笑間,突然轉頭往林緣那方向望,一面說:「別說了,小睿跑來了。」

果然幾秒後,吳配睿輕巧地奔了進來,看到兩人,她才噓一口氣說:「還好,我好怕你們倆溜走。」

「我才不帶這丫頭走。」沈洛年不等狄純抗議,接著說:「你們開完會了嗎?」

「還早呢。」吳配睿搖頭說:「我不想聽,就跑出來找你們。」

沈洛年上下看了看吳配睿,皺眉說:「妳在生什麼氣?」

狄純疑惑地回頭問:「小睿哪有生氣?」

「唔。」沈洛年倒不好解釋,只說:「沒有嗎?」

吳配睿看著沈洛年,眨眨眼說:「洛年你真的很厲害……怎麼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啊?」

「我會算命啊。」沈洛年隨口說:「妳氣什麼?想說嗎?」

「還不是那個渾蛋……」吳配睿說到一半停下,皺眉搖頭說:「說來話長。」

「小睿姊怎麼了?」狄純湊過去說:「慢慢說沒關係。」

吳配睿望著兩人片刻,想了想才說:「你們可能不知道,四二九之後,我爸媽沒死,被藍姊和黃大哥救了。」

「我那時在台灣聽藍姊提過。」沈洛年說。

「那個叫吳達的男人是我繼父,是個很惡劣的傢伙,好色、貪心、手腳不乾淨,什麼壞事都幹。」吳配睿頓了頓說:「但是我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他死心塌地……算了,反正她自找的,我也不管。」

狄純安慰著說:「這麼討厭他們的話,少和他們相處就好啦?」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吳配睿憤憤地說:「結果上次回台灣,他們趁我不在,騙宗長幫他們引仙,宗長看在我面子上,居然使用完全型引仙,氣死我了!」

沈洛年和狄純對看一眼,沈洛年這才說:「後來呢?」

「後來他就開始亂來啊!在台灣打著白宗的旗號收稅……被宗長干涉之後,他們兩個溜上上次的船團,跑來噩盡島,還加入總門。」吳配睿頓了頓說:「剛剛藍姊說,他加入總門當了個教頭還是什麼……一段時間後又開始亂來,藍姊在這兒沒有執法權,不便動手,總門卻不知為什麼放縱他到處搜刮財物好幾個月,搞得民怨沸騰……到昨日才突然派人把他倆抓住。」

沈洛年沉吟說:「總門為什麼要這樣?」

「對啊!根本就是故意的。」吳配睿說:「報紙上,他幹的壞事都算在白宗和引仙者頭上,然後抓他的功勞都是總門的,連那些財物也剛好通通充公,都變總門的。」

「然後呢?」沈洛年說。

「抓到之後,總門派人放消息給藍姊,說他犯下的事太重,恐怕難逃死罪。」吳配睿一頓足說:「藍姊他們商量後,猜測總門想和我們談條件,於是今晚提前來會合,和宗長討論這件事。」

「既然在談這種事,妳怎麼還跑開?」沈洛年詫異地說。

「我才不管!」吳配睿氣呼呼地說:「處死就處死,我剛告訴宗長和藍姊,不用看我面子,該怎樣就怎樣!」

這時林木中草葉聲響,卻是黃宗儒正大步走近,三人回過頭,吳配睿有點意外地迎上說:「無敵大,你怎麼也來了?不是開會嗎?」

黃宗儒走近微笑說:「我擔心妳啊。」

兩人相對著,兩雙手輕輕握起,吳配睿微微一笑,搖頭說:「我沒事,你比較聰明,去幫宗長出主意啊,反正不要顧忌我就對了。」

「我知道妳不在乎吳達,但妳媽嗎呢?」黃宗儒說。

吳配睿微微一怔,皺眉說:「剛剛藍姊不是說我媽該算從犯?吳達死了的話,讓她關一陣子冷靜冷靜也好。」

「可是以吳達的個性,恐怕都會推到妳媽身上吧?」黃宗儒說:「妳媽大概也不會反對。」

吳配睿之前倒沒想到這個可能,她臉色微變說:「如果這樣,我非宰了吳達不可。」

「歲安城有法治的,不能隨便殺人。」黃宗儒說:「剛剛我們討論了一下總門這麼做的原因。」

「不就是為了沽名釣譽和斂財嗎?」吳配睿哼聲說。

「不只是這樣。」黃宗儒說:「可能想拿他倆的性命和我們換引仙之法的秘密,才會私下先派人跟藍姊透口風。」

吳配睿一怔說:「當然不能告訴他們!」

「所以要研究一下該怎麼辦比較好。」黃宗儒說:「總門一開始讓他當教頭,應該就是準備利用他們倆了。」

吳配睿不知該如何是好,忍不住頓足生氣說:「為什麼賴媽媽就不會這麼多麻煩?我媽就這麼討厭!」

「別這麼說。」黃宗儒嘆口氣說:「四二九之後,只有妳和一心的母親還活著,妳應該高興的。」

吳配睿低下頭,沉默片刻後,終於說:「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沒關係,我們有個優勢。」黃宗儒說。

「什麼優勢?」吳配睿問。

「他們並不知道我們這十幾萬人這麼快就到了。」黃宗儒說:「也不知道藍姊和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繫。」

「這十幾萬人有什麼用?」吳配睿詫異地問。

「你還不明白?」黃宗儒微笑問:「我們這兒大約有十六萬人,小孩不算,也有十幾萬張票啊。」

「票?」吳配睿一怔說:「投票嗎?」

「對啊,台灣當初去的兩個船隊,也有四、五萬人。」黃宗儒說:「總門在那兒雖然努力地收買人心,但那兒現在也才二十萬人左右,支持白宗的很容易就超過半數,聽說總門準備建立『噩盡共和』,正在討論選舉制度……等兩天後發現我們帶這麼多人來,他們一定傻眼。」

「就算選舉贏了又能怎樣?」吳配睿還是不懂。

「贏了,很多事情就很方便。」黃宗儒說:「不只可以控制城內武裝部隊,保障自己的安全,也能讓行政、司法不致偏頗,妳父母就算不能脫罪,至少也可以獲得公平的審判……還有,到時只要當事人小純出面証明洛年不是採花賊,說不定連洛年的事情也能解決。」

「我的事無所謂,別讓小純出面。」沈洛年說:「選舉應該還要一段時間吧,小睿父母的事情,可以拖到那個時候嗎?」

「該怎麼拖時間我們就不是很清楚了。」黃宗儒說:「所以宗長讓阿哲去把台灣那些搞政治的人請來,準備讓他們出面,由我們白宗當後盾……現在該快到了。」

「咦?」吳配睿詫異地說:「那些總是假笑的人,挺討厭的耶。」

「可是我們沒人想參選啊。」黃宗儒笑說:「黃大哥和藍姊又不肯,若照以前台灣的法律,我們幾個連被選舉權都沒有呢……妳更是連投票權都沒有。」

「知道啦!」吳配睿嘟著嘴嘟囔說:「年紀大有什麼了不起,再過兩個月我就十六歲了……欸!洛年!」她聲量突然放大,喊了沈洛年一聲。

「幹嘛?」沈洛年吃了一驚。

「你明天真的要走嗎?」吳配睿扠腰問。

「對啊。」沈洛年說:「我喜歡一個人住。」

「那……五月五號我十六歲生日,要來幫我慶生喔!」吳配睿說。

「再說啦。」沈洛年沒好氣地說:「這麼久以後的事。」

「不管啦,一定要回來!」吳配睿嚷:「滿十六歲耶,很重要!」

「關我屁事。」沈洛年搖頭說:「到時候再說。」

「滿口屁!沒禮貌!」吳配睿好笑地罵。

黃宗儒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說:「說到五月……黃大哥說,選舉本來預定在五月末,不過我們到了之後,應該會往後推,畢竟資料沒這麼快可以辦好,不讓我們有投票權又說不過去。」

「反正我一樣沒有投票權。」吳配睿哼聲說:「除非改成十六歲就可以投票。」

「妳不去聽聽他們有沒有什麼想法?」黃宗儒說:「和妳媽媽的事情有關呢。」

吳配睿遲疑了一下,這才點頭說:「好吧。」

「那我們先過去。」黃宗儒對沈洛年點點頭說:「晚點再聊。」

「我晚點還要找你喔!」吳配睿一面走一面說:「不准偷溜。」

沈洛年揮手說:「快去吧!」

等兩人離開,狄純攙著沈洛年手臂在林間散步,狄純一面說:「洛年,你不要我出面証明你的清白,是怕我又被總門抓去嗎?我已經學會逃命了啊,應該不容易被抓到。」

「誰知道他們會耍什麼花招?」沈洛年說:「而且那座城是用息壤土建的,妳恐怕飛不動。」

「喔……」狄純想了想,突然笑說:「原來瑪蓮姊生日是三月,小睿姊是五月,你知道我生日幾月嗎?」

「不知道。」沈洛年搖頭。

「十月八號。」狄純有點得意地說。

幹嘛一臉高興?沈洛年不大明白地說:「十月八號又怎樣?」

「真的忘了喔?」狄純嘟起小嘴說:「就是你救我出來的日子啊。」

「那天剛好是妳生日?」沈洛年詫異地說。

「不。」狄純搖搖頭,抓著沈洛年手臂笑說:「那天之後我就新生了,所以那天算是我新的生日,好不好?」

「隨便。」沈洛年說:「妳到生日的時候,要說自己幾歲?總不能說實話吧?」

「唔……」狄純想了想說:「十……十四歲好了?我醒來的時間加一加,差不多有這麼久。」

「好啊。」沈洛年本就無所謂,沒表示意見。

兩人在林中隨意漫步,這兒生長的妖植物和島西的多少又有些不同,走走瞧瞧了一段時間,狄純突然驚呼一聲說:「洛年、洛年!」

「怎麼了?」沈洛年說。

「那是不是你說的植楮?不會作夢的?」狄純指著一株開著紅花的矮草,驚喜地問。

有這麼巧嗎?沈洛年上下看了看,低聲問了問輕疾,終於點頭說:「就是這個,取下莢果服食,從此無夢,但我剛說了,吃了也不能解決問題……」

「我先吃。」狄純輕輕采下植楮莢果說:「萬一被抓,我先不告訴他們我失去能力,等你來救我。」

這倒也是個辦法……沈洛年抓了抓頭說:「不覺得失去這能力可惜嗎?」

「不會。」狄純忙搖頭。

「隨妳吧……」沈洛年想想,突然說:「妳這總門門主,只是作夢用的傀儡這件事,總門可能不少人知道,但知道白澤血脈運作細節的人,應該不多吧?」

「上一次的更換血脈都是九十年前的事了……」狄純歪著頭想了想說:「要看小靜告訴過多少人。」

這種秘密應該不會告訴太多人,找機會去把那個叫狄靜的渾蛋老太婆宰了,再對外宣稱這能力已經消失,只要沒人知道生孩子會遺傳,那就一勞永逸。

不過這丫頭一定反對……乾脆偷偷動手,她日後知道生不生氣倒無所謂。

沈洛年正思索,森林中突然傳來叫聲:「洛年?小純?」

「是瑪蓮姊?」狄純高興地喊:「在這邊──」

「你們躲到哪兒去啦?」瑪蓮一面跑一面嚷:「衣服都穿起來了吧?可以見人了嗎?」

狄純紅著臉頓足說:「瑪蓮姊又在胡說了。」

瑪蓮、張志文、侯添良三人笑嘻嘻地飄近,看到沈洛年,三人好像約好了,一起舉手打招呼說:「嗨!採花邪神!」

「呿!」沈洛年笑罵說:「你們不好好開會,溜出來幹嘛?」

「好無聊喔!」瑪蓮走近,苦著臉說:「什麼大選區多選票、小選區單一選票,聽不懂!誰知道哪個好啊?」

「聽到白宗想找他們參選,他們可得意了,好幾個人一起搶著說話,我剛剛突然有看政論節目的感覺。」張志文笑說。

「是啊。」侯添良也說:「前兩個月都垂頭喪氣,現在精神都回來了。」

張志文又說:「最好笑的是,那兩個黨好像考慮先合組一個黨,以便和總門組成的政黨對抗。」

「合組一個黨?」沈洛年抓頭說:「上次好像誰跟我說他們是敵對政黨?怎會合組?」

「那只是用來騙人的啦。」張志文撇嘴說:「反正不管誰執政,都會有人討厭,所謂的在野黨,功能就是把討厭執政黨的人馬都集合起來,真上台後做的事還不是差不多?」

「管他誰執政。」父親是警 察的侯添良,搖頭說:「我最討厭的是遊行,我爸以前老被人扔石頭。」

張志文瞄著侯添良笑說:「你爸有機會不也是打回去?」

「幹!那當然是長官下令才動手的。」侯添良理直氣壯地說。

「阿猴趁奇雅不在就說粗話!」瑪蓮指著侯添良說:「我要去告狀。」

「阿姊不要啦。」侯添良苦著臉說:「妳自己的口頭禪還不是差不多?」

「可是我的口頭禪奇雅不介意啊。」瑪蓮得意地說。

「我可都不介意。」張志文笑說。

「死蚊子,誰管你。」瑪蓮白了張志文一眼,被張志文死纏這麼久,瑪蓮已經懶得罵了,頗有點無可奈何而接受的味道,她回頭說:「洛年你真要走啊?你捨得把小純扔下喔?」

「嗯。」沈洛年看看狄純說:「你們會幫我照顧她吧?」

「照顧她是一定的。」瑪蓮摸摸小純的頭說:「但最好你也別走呀。」

「我本來就習慣一個人過日子,這陣子和你們在一起,還不是都在凱布利裡面?」沈洛年搖頭說:「沒差。」

這話說得也是,沈洛年話本來就不多,一路上又常常躺在凱布利裡面飄,還真的很少和人互動,瑪蓮抓抓頭說:「那你至少要常來看看我們啊。」

「有機會的話,也許會。」沈洛年說。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22 23:40
第十一集 第六章 我又不是妳兒子(下)




五人聊了片刻,賴一心和奇雅也尋了過來,再過一陣子,吳配睿也再度跑來,眾人找了個空地,聚在一起隨便聊著,知道沈洛年明天即將離開,眾人都想找沈洛年搭話,漸漸仿佛有點送別聚會的味道,沈洛年雖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今日也把自己的脾氣收斂著,傾聽著眾人的言語。

直到那兒會議結束,葉瑋珊、黃宗儒尋來,已是午夜時分,他倆走近,看眾人拿著飛梭燈,圍著一圈抬槓,葉瑋珊笑著說:「居然撇下我們,躲在這兒聚會?」

眾人讓開兩個位子,讓葉瑋珊和黃宗儒插入,瑪蓮一面笑說:「我們都留不了洛年,瑋珊妳試試。」

葉瑋珊目光和沈洛年一碰,笑容就收了起來,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沈洛年見狀搖頭說:「別說了……剛剛談得如何?」

「怎麼說呢……算順利吧?」葉瑋珊轉頭看了看黃宗儒。

黃宗儒點頭笑說:「他們前陣子大概以為我們白宗想搞獨裁政權,知道我們沒這意思,當然很高興,現在比較麻煩的,是歲安城那兒現在只有簡單的刑、民法,有關政 府組織、選舉罷免等相關法令都還在研議,所以想要獲得政權,該怎麼操作,還不是很確定,反而要先研究怎樣參與這些法令的制定……」

沈洛年越聽越頭大,只好搖手說:「細節不用說,順利就好。」

聽不懂的人其實不少,見沈洛年這麼說,眾人不禁笑了起來,賴一心搖搖頭說:「還好宗儒對這些有興趣,可以幫上瑋珊。」

「我以前也沒接觸過,幾乎都不懂,盡力試試。」黃宗儒沉吟了一下說:「話說回來……洛年,離這最近的東邊大陸,是以前的美洲嗎?」

沈洛年倒沒去注意,他搖搖頭說:「也許吧,我也不清楚。」

「噩盡島東和那片大陸最近的距離大概有多遠呢?」黃宗儒又問。

「兩百……到三百公里吧?」沈洛年說。

「等一切都穩定後,也許該去找找有沒有圖書館沒燒毀,把書運回來。」黃宗儒說:「要想辦法把人類的智慧保留下來。」

「還要跑?我們跑了一年多了耶!」張志文張大嘴說:「你自己去好了。」

黃宗儒尷尬苦笑時,吳配睿忍不住叫:「蚊子哥!你又欺負無敵大!」

「妳陪妳男朋友去啊。」張志文說:「又沒攔著妳。」

「哼!你就別去!」吳配睿轉頭說:「瑪蓮姊,陪我們去好不好?」

瑪蓮瞄了張志文一眼,嘻嘻笑說:「好啊,我和奇雅陪你們去探險。」

侯添良馬上舉手說:「蚊子不去我去。」

「喂!小睿妳來這套?」張志文哇哇叫說:「臭阿猴你這叛徒!」

「我也想去。」賴一心呵呵笑說:「美洲那兒應該也有人需要幫助。」

瑪蓮笑說:「對啊,我們的環遊世界,上次走沒多遠就被地 震打斷了。」

吳配睿目光一轉,突然說:「離開這兒的話,洛年也可以去。」

「對啊!」賴一心大喜說:「那就太好了。」

這些傢伙果然待不住,只沒想到居然是黃宗儒先開口。沈洛年搖頭說:「我才不跟你們去冒險,最好也別帶小純那個愛哭鬼去,幫不上忙。」

葉瑋珊開口說:「但如果帶小純離開個兩、三年,回來應該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這也有道理,沈洛年看了狄純一眼,不再反對。

眾人又聊了一陣子,黃宗儒看看天色,站起說:「已經很晚了,明天得一大早起來,還有很多事要討論……睡了吧?早上再一起送洛年。」

「也是。」賴一心站起伸個懶腰說:「藍姊、黃大哥可能還在等我們回去,去睡吧。」一面往外先走。

眾人紛紛站起往林外走,沈洛年正要邁步,卻見葉瑋珊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話想說。

跟在沈洛年身後的狄純,望望兩人表情,放開了沈洛年的衣角,低聲說:「我先回去。」追上吳配睿等人去了。

和奇雅並肩而行的瑪蓮,回頭看了看,也不說什麼,拉著張志文等人往外走。

大家怎麼都沒問問?沈洛年和葉瑋珊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不禁都有點不自在,隔了片刻,沈洛年才突然說:「難道每個人都知道我暗戀過妳?」

葉瑋珊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整片臉紅了起來,低下頭半天才說:「你又胡說什麼?」

「能輕鬆說出口的時候,似乎也不該說了。」沈洛年望著葉瑋珊說:「妳不會還想勸我留下吧?算了啦。」

葉瑋珊卻沒回答這句話,隔了片刻才說:「你能說出口,是因為已經不喜歡我了嗎?」

沈洛年愣了片刻,才說:「妳想聽到什麼答案?」

葉瑋珊咬著唇說:「我不知道。」

兩人沉默片刻,沈洛年看著葉瑋珊,想了想說:「不過妳這陣子都穿這種寬褲子,吸引力確實變小了。」

葉瑋珊一怔,忍不住頓足說:「你又胡說什麼!這樣才方便行動啊,若是穿裙子,怎麼能隨處坐下?你……你只知道看腿嗎?」

「話說回來,也快一年沒看到了。」沈洛年瞄了瞄葉瑋珊下半身說:「有沒有變粗啊?」

「我真受不了你!」葉瑋珊轉頭想走,但走沒兩步,又停下憤憤回頭說:「不行,我話還沒說完,差點被你混過去。」

沈洛年苦笑說:「還要說什麼?」

葉瑋珊回頭望瞭望,突然臉一紅,低聲說:「他們都走遠了嗎?」

她想幹嘛?沈洛年古怪地看了葉瑋珊一眼,點頭說:「都出林了。」

葉瑋珊想了想,又說:「你……你不是要給我看凱布利裡面嗎?」

看凱布利不需要透出這種古怪的氣味吧?但確實答應過她,沈洛年喚出了凱布利,脹到最大,對葉瑋珊招手說:「來吧。」

葉瑋珊一怔,走近兩步說:「就這樣走進去?」

「嗯。」沈洛年輕拉著葉瑋珊的手臂,帶著她往內,同時把飛梭燈用妖吸附在一旁,散放出光華。

葉瑋珊進入一看,見身旁不遠處雖然有光芒照耀,但凱布利軀體卻是完全吸光的一片漆黑,仿佛身處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出周圍範圍有多大,只能從那些光芒被吞噬的地方,粗略判斷出實際的大小。

葉瑋珊上下張望,忍不住張口說:「你一直都待在這種地方啊?好像……好像什麼黑牢一樣。」

「久了就習慣了。」沈洛年頓了頓說:「我在裡面活動身體,才會放這麼大,躺著睡覺就縮小些。」

「活動身體可以在外面啊。」葉瑋珊皺眉說:「幹嘛躲起來?」

沈洛年頓了頓才說:「我練習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找我說話。」

「真是個怪人……」葉瑋珊走近沈洛年,突然說:「你轉過身去好嗎?」

「幹嘛?」沈洛年詫異地問。

「轉一下嘛。」葉瑋珊笑說。

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轉身,背對著葉瑋珊,正想發問,他身後突然一暖,這才發現葉瑋珊那雙手正繞過自己的腰,從後方擁抱著自己。

「瑋珊?」沈洛年吃驚地說。

葉瑋珊頭側貼著沈洛年的背心,低聲說:「我一直不知該怎麼謝你,可以讓我抱抱你嗎?」

沈洛年心煩意亂地說:「媽的,要抱就抱正面。」

葉瑋珊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面說:「正面不行。」

幾秒過後,沈洛年感覺著葉瑋珊和自己的心跳正同時加速著,忍不住說:「背面我也會失控的。」

葉瑋珊也漸漸覺得不妥,她鬆開手,潮紅著臉龐退了一步低聲說:「你不是不喜歡我了嗎?」

沈洛年轉回頭,看著葉瑋珊的表情,情緒難以抑制,走近將她身子轉過半圈說:「輪我了!」跟著從後面緊抱著葉瑋珊。

「洛年?」葉瑋珊一驚,連忙抓著沈洛年的手說:「我……不是這意思……別這樣……」

「管妳的。」沈洛年身體貼著葉瑋珊背後的柔美曲線,輕吻著葉瑋珊脖子和耳根之間,葉瑋珊渾身酸軟間,沈洛年本來放在腰間的那雙手,一上一下開始不老實地移動著。

葉瑋珊身子一軟,站立不住地往下摔,卻被沈洛年那兩手托抱著,跌不下去,她低聲說:「別這樣……剛剛是我不好……」

沈洛年撫弄了片刻,情念更濃,他從後方輕吻著葉瑋珊臉頰,低聲說:「都是妳惹的……我們做吧?」

沈洛年那雙粗糙的大手,有點粗暴地抓捏著,葉瑋珊身上火熱,有點痛,又有點癢,腦海中迷迷糊糊的,想讓他放開,又希望他抓緊一點,聽到沈洛年最後這一句,她喃聲說:「不行……一心和懷真姊……」

「懷真不在乎的。」沈洛年托著葉瑋珊坐下,將她抱在懷中輕吻,手已經探入了衣內,一面說:「別告訴一心。」

「不行的……」葉瑋珊這時半轉著身子,仰躺在沈洛年右臂上,上身的衣衫被翻起了半截,沈洛年也沒什麼實戰經驗,一雙手隨處亂探,盡找軟的地方揉撫,葉瑋珊的手無力地抵擋著,想推開又不想推開,心中那種搔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一瞬間,沈洛年左手指端探到了敏感處,葉瑋珊輕呼一聲,快速急促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喘了出來,正迷糊之際,卻突然感到一陣微帶痛楚的不適。

這陣痛使她猛然回過神,忙抓緊沈洛年的手,低聲懇求說:「求你別……我……我不想對不起一心……」

不說也不行嗎?以後葉瑋珊會一直對賴一心有愧嗎?自己要硬來嗎?沈洛年遲疑了片刻……想收手又不願收手,掙扎之間,忍不住憤憤地說:「妳要是真不願意,就拒絕得堅定一點。」

葉瑋珊聽到這句話,倏然情念盡去,她漲紅著臉,揮手啪地一下給了沈洛年一巴掌,用力把他推開,轉過身縮成一團哭了起來。

沈洛年沉默了片刻,直到葉瑋珊哭聲漸小,這才嘆口氣說:「我這輩子就被人打過兩巴掌,都是妳打的。」

「你活該!」葉瑋珊紅著眼睛瞪了沈洛年一眼,忍不住又罵:「無賴!」

沈洛年可不是憐香惜玉的個性,忍不住瞪眼說:「怪我喔?還不是妳先開始的!」

「你……你還凶我?」葉瑋珊抱著雙腿縮成一團,臉紅未褪,不可置信地說:「我……我只是想抱抱你……」

「抱我幹嘛?我又不是妳兒子!」沈洛年說。

「小純抱你就都沒事。」葉瑋珊說:「我……」

「媽的!笨蛋!妳和小純怎會一樣?」沈洛年憤憤地說。

葉瑋珊心裡一熱,她望著沈洛年片刻,這才低聲說:「我只是……也想像小純這樣抱抱你,我雖然選擇了一心,但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很特別的……」

沈洛年沉默下來,自己何嘗不是?對葉瑋珊的感情雖已經淡去,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就是和別人不同,慾望更是未退,她這麼做,倒也沒有惡意,只是低估了她自己的吸引力。

葉瑋珊看沈洛年不說話,停了片刻又委屈地說:「你剛剛最後那話,好傷人……我不是一直叫你別這樣嗎?還能多堅決?我又不是對你沒……沒感覺……」說到這兒,葉瑋珊又哭了出來。

沈洛年無話可說,只好道歉:「好啦,對不起啦……妳就當被狗咬了吧。」

「去你的!」葉瑋珊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淚漸漸止住,一面整理衣衫,一面憤憤地說:「我都叫停了,居然說『管妳的』……你好過分!」

「算了、算了。」沈洛年嘆口氣說:「妳回去吧,拖得太晚,讓一心懷疑就不好了。」

葉瑋珊臉龐微紅地說:「我告訴過他,我會和你聊聊……剛剛他是故意先走的。」

「媽的,真大方。」沈洛年瞄了葉瑋珊一眼說:「我還是應該趁機把妳給吃了。」

「你……你想吃我就讓你吃嗎?」葉瑋珊又好氣又好笑,拿出匕首指著沈洛年,紅著臉啐聲說:「我這次會抵抗的。」

「要試試看嗎?讓妳先出手!」沈洛年翻白眼說:「先說好,這次又中途喊停我可不理會。」

葉瑋珊遲疑了半天,面對著這無賴,終於還是不敢嘴硬。她收起匕首,漲紅著臉低下頭說:「你這欺負人、不講理的壞蛋。」

媽的,又是那副可口的樣子……沈洛年不願多看,別開臉嘆了一口氣說:「說真的,沒其他事妳就回去睡吧,在這待太久畢竟不好。」

葉瑋珊聞言,望著沈洛年輕聲說:「我現在一走,你就會離開了吧?不會等到早上。」

沈洛年確實做這打算,沒想到被葉瑋珊識破,他微微一怔,也不抵賴,點頭說:「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再送行一次也沒意思。」

「那我怎麼跟小純交代?」葉瑋珊說。

「讓她哭吧。」沈洛年聳肩說:「哭夠就不哭了。」

葉瑋珊眉頭皺起,想想又說:「李大哥好像也想找你聊聊。」

「我和他又不熟,聊什麼?」沈洛年說:「如果是重要事妳再告訴我。」

看沈洛年堅持要走,葉瑋珊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對沈洛年躬身行了一禮說:「這段時間,謝謝你。」

「又謝,無聊。」沈洛年從壁上取下飛梭,把凱布利縮到腳下,飄起說:「小純就拜託你們……萬一出了什麼事,馬上告訴我。」

「嗯。」葉瑋珊走近兩步說:「我……會定期跟你聯絡。」

沈洛年凝視著葉瑋珊,沉默幾秒後,微微搖頭說:「懷真現在不在我身邊……我們沒事還是少聯繫,對彼此都好。」他說完一轉身,往北飄了出去。

葉瑋珊思忖著沈洛年最後的語意,心中五味雜陳,怔立良久後,她才穩住情緒,緩步走出森林。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22 23:41
第十一集 第七章 區區一個人類(上)




今日恰逢陰曆正月三十,星月無光,在一片暗影之中,沈洛年孤身一人往北飄行,那些熟悉的息,漸漸地被自己拋在遠處,沈洛年心中也不免隱隱起了一絲寂寞的感受。

不過他畢竟是慣於獨處的人,很快就把這念頭拋開,開始思索著自己之後的計劃。

想了想,除了等候懷真之外,現在倒也沒什麼必須做的事情,不如現在就趕去那個什麼歲安城,把狄靜老太婆宰了,永除後患。

不過他們說那兒鋪了壓縮息壤磚,無法引妖……自己本就不能引且不提,凱布利不知會不會受影響?這倒要先試試,沈洛年心念一轉,稍微一偏方向,往另一個地方飛去。

數十分鐘後,沈洛年飛到了當初暫居的小山谷。

除「壓縮息壤磚」之外,道息排斥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這高原深處的許多小山谷了,沈洛年當初住的地方也算是其中之一。

他選擇這種地方居住時也曾考慮過這一點,這地方深入山中,除變體者之外,一般人不容易到達此處,但變體者到這兒息又會大幅降低,也不會想來,剛好適合隱居。

不過當了「採花賊」之後,想必這兒也有人搜過了……沈洛年目光四面一掃,卻有點吃驚,除了房子似乎因為地 震坍倒外,原本在谷中的湖泊,朝外的那片瀑布山岩已經崩落,變成一片斜坡,只剩下中間一條小河穿過,看來當初的地 震,倒真是影響不小。

沈洛年四面望望,找了個山壁凹縫靠上,一面試著讓凱布利充入妖,卻意外地發現,凱布利體內的妖量居然沒有減少多少,看來一般人的妖會受周圍道息影響,凱布利的妖卻因為直接由道息轉化,轉化過程中道息與妖互相混雜,反而不受此限制……

這倒好了!凱布利的妖雖不算強,但應該還能應付一般槍彈……到歲安城裡面,除了掛著洛年之鏡的白宗等人外,自己恐怕找不到對手。

沈洛年暗暗好笑,總門應該沒想到,建了座這種城,會這麼方便自己找他們麻煩?等會兒可要好好找狄靜算帳。

沈洛年一面想,一面翻了翻坍下的木屋,卻見裡面東西並沒減少,當初到處撿來的衣服、褲子、背包、布鞋都還在,沈洛年這可開心了,反正時間充裕,索性脫光衣服跳下河川中洗了個冷水澡,順便讓剛剛那沒能宣洩掉的激情,慢慢地冷靜釋放。

片刻後,他裸身泡在水中、望著天空的星光,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他爬起身,離開河面,闇靈之力稍稍一迫,身上瞬間乾燥,沈洛年披上血飲袍,戴上金犀匕,一面穿褲子,一面望著這本來應該是整片湖水的下凹山谷。

到底忘了什麼?看著已經乾涸的湖底遺痕,又回頭看了看有點距離的頹傾木屋,直到把外衣也套了上去,沈洛年才突然想起──當初扔到湖裡的那把闇靈媒介闊刃短劍呢?

沈洛年點起飛梭燈,四面飄掠了一下,沒看到什麼會發出反射閃光的物體,卻不知道那劍是不是沉到爛泥堆裡面去?又或者山崩時,被衝到山下另一個湖泊了?

那不是什麼好東西,若被人撿去可有點麻煩……沈洛年想了想說:「輕疾,那把劍還在這兒嗎?能不能告訴我在哪兒?我想辦法毀掉。」

很不意外地,輕疾說:「這是非法問題。」

「那可是召喚闇靈的道具呢。」沈洛年忍不住說:「你不是不希望出現屍靈之王?」

「確實不希望。」輕疾說:「但我不能違反原則,否則當初本體就直接阻止你使用了。」

沒法依賴這傢伙……沈洛年不再發問,自己思索著,帶走小純的時候是十月上旬,之後的半個多月,總門可能搜過這兒幾次,但那時還沒地 震,劍躺在湖裡沒人知道,應該不至於被發現。而十一月開始地 震,天下大亂、鑿齒來犯,加上災後重建,總門的人應該也沒空來這兒才對。

那麼該是埋在土裡面了,沈洛年四面望瞭望,心中稍安,除非有人知道這兒有寶,該不會特別來這兒翻泥土,暫時還算安全……等自己以後無聊,再來慢慢翻找也無妨。

他回去拿出那個喜歡的皮製斜背包,把幾件衣褲塞了進去,當下飄身而起,向著歲安城的方位飛了過去。

◇◇◇◇

這兒離歲安城雖然有幾十公里遠,但對沈洛年來說,自然不用花上多少時間,不過為避免引人注意,接近的時候,沈洛年還是把凱布利的妖降低,慢慢地接近。

沈洛年飄落在歲安城後方一個數百公尺高的山峰上,記得這山似乎叫作九回山,卻不知為什麼取這名字?

山腳下的歲安城,佔地可不小,正方形的城基,長寬差不多有四公里,那厚達三公尺寬的城牆還沒完工,一塊塊壓縮乾燥的大型息壤土塊放在一旁,卻不知要堆到多高?

城內的路面,鋪設著小型的息壤磚,房屋的主要建材似乎也是息壤磚。沈洛年過去曾拿息壤土在傷口緊急處理過,知道息壤土具有頗高的凝聚力和黏性,乾燥之後也挺堅硬,倒沒想到總門已經掌握了這種技術,利用息壤土當成一種很方便的建材。

歲安城裡面雖然還有不少地方有大片空地,並未鋪設息壤磚,但在周圍都是壓縮息壤磚的情況下,這城裡面道息已經十分稀薄,甚至比高原深處還稀少,對一般妖怪來說,應該很不願意接近這地方才是。

除了一般的規劃外,在九回山腳西端,一道似乎由人工引入的支流從城北穿入,再由城南流入攔妖河,供給城內的用水,看城北端蓋了好幾個大型的水塔,而城內不少地方還在開挖,似乎正做著下水道工程,看來這兒未來的居住環境,除了欠缺電力之外,應該挺現代化。

有規劃的地方還不只歲安城內,西、北兩面一樣規劃了道路、住宅區和市集,城牆外還蓋了不少簡便的木造房屋。至於東面和南面的緩坡,則規劃出一片片農牧地,田地間農宅分立,看來也是一派熱鬧景象,比當初人們散落在山間小村、各自為政的感覺好了不少。

沈洛年看了看,倒也有點佩服,總門不只是想爭權而已,倒也有些頭腦,似乎挺為人民著想。他目光轉了轉,發現因城內還在施工,其實大多數人都還住在城外,畢竟水路相關管線都要鋪設妥當之後,才方便居住。而大部分的變體者,似乎也都分散在城外,其中以西面靠河的港口和城牆之間,住的人數最多。

說不定這些變體者打算一直住在城外呢?畢竟城外道息量豐足,比城內舒服很多,當鑿齒大隊攻來時,再退入城內即可,若敵勢不強,可以只讓一般人民退入,留下變體者在外戰鬥,也無後顧之憂。

沈洛年想著想著,突然一怔,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要找那老太婆,可不能一直在這兒看下去,不過話說回來,這下面近萬名變體者,該怎麼找起?

雖說狄靜應該也吸收了不少妖質,息該強於普通的變體者,但稍強的少說也有好幾十人,而且狄靜那把年紀,也未必是最強的幾人,若是找錯了,豈不是把消息傳了出去?總不好見一個殺一個吧?

自己沒想清楚就闖了過來,似乎不大對……當然,如果一定要找狄靜的話,可以掩去自己的外貌,花幾天時間到處打探,先確定她可能出現的位置,就比較容易下手,問題是一來自己沒那種耐性慢慢找人;二來過兩日之後,葉瑋珊他們就會到達這城市,若恰好在那時宰了狄靜,恐怕白宗他們脫不了嫌疑。

媽的!到底該怎辦比較好?這種偷偷殺人的事情,又不能找葉瑋珊幫忙想辦法,沈洛年抓了抓頭,耐性一失,轉頭朝東方深谷處飄去……反正有白宗眾人保護,狄純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且等一、兩個月之後,再偷偷來找那老太婆麻煩便是。

◇◇◇◇

沈洛年到了深山,隨便找了個地方住下,這次也不用蓋房子,凱布利隨時可以脹成大屋,足可遮風避雨,沈洛年有勁就練練匕首,懶得動就利用時間能力淬煉精智力,不多胡思亂想,兩方交錯著練習,時間倒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星期。

今日清晨,沈洛年正躺在凱布利內集中精神,突然耳旁傳來輕疾的聲音:「白宗葉瑋珊要求通訊。」

不是讓她少和自己聯繫嗎?沈洛年一面皺眉一面說:「接過來。」

「洛年?」葉瑋珊喊了一聲。

「幹嘛?」沈洛年走出凱布利,揮動匕首活動著身軀。

「總門今早偷偷摸摸派出好幾十組變體部隊,帶著槍彈往宇定高原走,應該是去找你。」葉瑋珊說:「你要是躲在那兒就快離開。」

「為什麼要離開?」沈洛年問。

「為什麼?」葉瑋珊一怔說:「什麼意思?」

「這兒可是息壤堆成的高原,以前我不知怎麼用凱布利,加上身上背著小純才躲。」沈洛年說:「現在不用了,我不怕。」

「那你……打算怎麼辦?」葉瑋珊擔心地問。

「看情況再決定。」沈洛年笑說:「除非你們戴著鏡子來抓我,我才有點危險。」

「胡說什麼!」葉瑋珊嘆說:「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沈洛年笑了笑說:「你們遷入順利嗎?」

「還不錯。」葉瑋珊說:「十幾天前抵達時,受到很熱烈的歡迎,我們這十幾萬人趕到,剛好投入歲安城的建設,這兒土地寬廣肥沃、氣候溫和,農牧業都很好發展,不缺糧食,只缺人手。」

「嗯,我有去看過。」沈洛年說:「看起來建設得還不錯。」

「你來看過了?」葉瑋珊有點意外,頓了頓說:「不過現在城外道息比過去濃重不少,不知道鑿齒什麼時候會來犯。」

「對喔。」沈洛年倒沒想到這一點,疑惑地說:「道息再漲之後,他們怎不退到山裡蓋城,不就更安全?」

「這兒若是讓鑿齒占了,不只失了漁鹽通路,高原山腳下新浮起的大片陸地也都要放棄了。」葉瑋珊說:「這些地面都是四二九之後才爆出的息壤土,只泡在海水中半年,大多只有表層硬化,很容易就可以恢復成耕地,至少比山坡地方便。」

這種複雜的事情沈洛年就沒興趣了,他無所謂地說:「那就只好準備和鑿齒打囉,不過……刑天就不用提了,有些鑿齒也挺強,只是當初還沒過來,你們要小心。」

「那就要看這城能不能守住了。」葉瑋珊沉吟說:「壓縮息壤磚確實讓變體者和引仙者很不舒服,妖怪應該更討厭吧?」

「那就要快點蓋好城……」沈洛年頓了頓說:「如果總門當初西邊那個堡壘真的被鑿齒毀了,鑿齒早晚一定會殺來的。」

「怎麼說?」葉瑋珊問。

「總門當初在那兒獵殺鑿齒煉妖質啊。」沈洛年說:「裡面屍體一定不少,鑿齒看到還不火大嗎?」

葉瑋珊大吃一驚說:「他們居然做這種事?難怪有辦法拿妖質當錢幣。」

「總之你們小心。」沈洛年說:「沒事就這樣吧?我去山裡打獵。」

「打獵?」葉瑋珊意外地說:「山上有動物繁殖了嗎?」

「去獵『人』。」沈洛年說:「你不是說有人要來抓我嗎?我去看看有沒有欠宰的。」

葉瑋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緊張得要命,你倒輕鬆得很。」

「反正打不過我會逃。」沈洛年說。

「洛年。」葉瑋珊突然說:「你這人,真狠心。」

幹嘛突然罵上一句?沈洛年一愣說:「怎麼?」

「你明知道小純一定哭得要死,居然問都不問。」葉瑋珊還有點不高興地說:「我故意不提,你還真的忘了?」

「不然怎辦?」沈洛年說:「問了又沒用。」

葉瑋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停了幾秒才說:「小純……她有些地方,真像孩子一樣,一直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她有時還會說傻話,說要是她被抓你是不是就會回來,氣得我想罵人,但數落沒兩句她就哭了,又害我說不下去。」

狄純在某些事情上確實只有八、九歲的心智……她其實像是個揉和了八歲、十四歲、九十八歲三種歲數的女子,只是所占的比重各自不同而已。沈洛年想了想,嘆口氣說:「她以前很可憐,所以把我當成親人……妳們只要多照顧她,她慢慢就會忘了我。」

「你也可以偶爾來看看她啊。」葉瑋珊不再提此事,接著說:「你和我們一起來的事,知道的人很多,當然瞞不了人,總門打探時,我們只說你們兩個一起走了,其他一問三不知……其實你要是躲起來別出面,總門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留在山裡,應該很快就會死心。」

「這樣嗎……」當對方遠不如己的時候,說實在也有點下不了殺手,只揍幾下趕回去又沒意思,沈洛年想了想說:「好吧,我避一避。」

「那就太好了。」葉瑋珊高興地說:「那些人畢竟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

兩人結束了通話,上身只穿著血飲袍的沈洛年,背起背包,踩上凱布利,側頭想了想,索性往東面大海的方向飛了出去。

現在的自己,就算不靠闇靈之力,應該也不用躲在噩盡島吧?只要別遇到像梭狪那種瘋子般的凶獸,普通妖怪自己還可以對付,既然閒著沒事,先去東面那大陸逛逛,幫黃宗儒找找有沒有沒燒毀的圖書館,省得他們以後自己花時間找。

不過如果是美洲大陸,書籍不可能是中文吧?沈洛年搖搖頭,反正想看的人不是自己,倒也不用介意。

◇◇◇◇

這個包圍住噩盡島的大海,粗略來看,大約是個東尖西圓的蛋形模樣,而因為噩盡島本身是扇形,東方宇定高原的這個地區,南北寬只有兩百公里,所以西南、西北方的大海十分寬闊,但相對地,離東面的大陸反而不遠,最近距離正如沈洛年所言,也只有兩百多公里。

沈洛年飛越兩百公里不用花多久時間,半個多小時後,已經到了東方大陸邊緣。

就和澳洲、亞洲一樣,靠近噩盡島這一面的沿海,扭擠的狀況十分嚴重,仿佛有股巨力把這大片陸塊往海面下塞,一面擠入的同時,一面把邊際的陸塊壓迫得扭曲隆起,不少地方都是百千公尺的懸崖峭壁。

若搭船來這兒,上岸的地方還不大好找呢。沈洛年沿岸飄了一陣子,找了幾個可能適當的所在,這才慢慢地往岸上探去。

飛過了約莫百多公里,後面的地形漸漸平整,該是屬於沒被推擠到的區域,沈洛年看到一片又一片的岩山峽谷,這兒妖族似乎極為分散,飛出頗長一段距離之後,偶爾才會感應到一群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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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第七章 區區一個人類(下)




沈洛年飛著飛著,又穿過一片山區,飄入一個寬闊的連綿高原區,突然感應到一股妖正從遠處爆起,對自己的方向衝來。

不會吧?沈洛年微微一愣,那妖遠在二十餘公里外,就算感應到自己,也不至於視自己為敵才對啊……除非又是梭狪之類的凶獸?沈洛年不想和對方糾纏,也不等那股妖接近,轉向就往南折。

但沈洛年只是瞬間加速快,極速卻不如許多妖怪,飛出不到三公里,對方的妖已經越來越近。沈洛年暗叫不妙,梭狪只會跑,追不上自己,這妖怪似乎會飛,而且速度不慢……看來非打不可,早知道留在噩盡島和那些變體部隊玩就好了……

眼看逃不脫,沈洛年手摸在金犀匕上,直角轉嚮往東,一面觀察著逐漸接近的妖怪。

這麼一看,沈洛年不禁吃了一驚,那是一隻巨大的龍首馬身妖怪,紅色軀體、金色鬃毛、渾身泛出熾焰般的妖,一臉怒氣地衝來……這不是麟嗎?

這傢伙妖量龐然巨大,似乎和焰丹母親差不多,自己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但根本沒必要打啊……眼看那傢伙還隔著半公里遠,身子未停,嘴一張,一顆巨大火球就轟了過來。沈洛年連忙閃開,一面喊:「住手!」他喊出聲響的同時,那火球撞上不遠的山壁,轟然炸開,炸起一大片煙塵。

喊住手似乎沒用,那巨型麟速度依然不減,沈洛年看對方越來越近,可不敢停在那兒,對方要是接近了一口咬下來,自己可承受不了。他把背包隨手一扔,身子倏然閃動,只見空間中突然出現五個相隔十餘公尺的分身人影,沈洛年一瞬間閃出了數十公尺外。

麟眼一花,呆了呆,望著沈洛年停留的地方又撲了過去,不過似乎多了幾分好奇的心態。

現在是怎樣?沈洛年又換了一個方位閃避,麟撲了一個空,詫異地四面張望,這才發現沈洛年又跑開了老遠。她一怔,怒氣又提高兩分,朝沈洛年一吼,又是一顆巨大火球衝了過去。

這傢伙脾氣真壞。沈洛年只好繼續閃避,幾個挪移,又飄到了麟身後,一面叫:「住手,我不是來打架的!」

麟繞圈轉向自然比不過沈洛年,眼看忽前忽後好幾個人影,麟突然怪叫一聲,一聲長嘯往外傳了出去,遠處七、八道妖立即爆起,同時往這兒衝來。

媽啦!叫幫手了?這可糟糕,閃一隻的攻擊還好,一群可未必好閃,逃又沒她們快……這下該怎辦?沈洛年又逃了兩圈,突然喊:「妳認識焰丹嗎?她是我朋友!」

這麟一怔,終於停下,歪著頭說:「你認識丹兒?」

「對啊。」沈洛年想了想說:「我闖入了妳們的家嗎?我分不出界線啊,而且妳們不是不打弱者嗎?」

「你聞不到味道嗎?」麟看著沈洛年,又冒起三分怒氣說:「你移動很快,不弱!」

「我只有移動快,妖很少啊。」沈洛年說。

這倒是真的……麟瞪著沈洛年說:「那你幹嘛跑來跑去?」

「妳這樣衝過來,看起來很恐怖啊!」沈洛年瞪回去。

麟一怔,倒是有三分得意,怒氣又減三成,不過似乎還是不很相信沈洛年。

這時,一頭速度最快的成年麟已經出現在不遠處,沈洛年感覺到對方妖比這隻還強大許多,頗有祖母級的味道,連忙說:「快幫我解釋,我可不是來打架的。」

「你來找小丹的嗎?」麟想了想,突然醒悟說:「你就是九尾天狐的人類朋友?」

「是。」沈洛年頓了頓才說:「但我只是剛好經過……焰丹在這兒嗎?」

這時那隻強大的麟已經接近,看這兒居然聊了起來,她有點訝異地減速,有些不滿地開口說:「雲兒,怎不動手?」

「是丹兒的朋友。」被稱作雲兒的麟回答:「他說是誤闖。」

沈洛年跟著說:「而且妳們不打弱的,不是嗎?」

「確實很弱!」強大的麟瞪了雲兒一眼說:「區區一個人類,叫我們來幹嘛?」

「他跑很快!」雲兒不甘願地喊:「我抓不到他。」

那麟一怔,瞄向沈洛年,似乎有點懷疑。沈洛年忙說:「反正我沒有敵意,剛剛只是努力逃命,一點也不強。」

這時另外好幾隻強弱不同的麟也已經趕到,四面圍了起來。沈洛年目光轉過去,覺得其中一隻挺面熟,他啊地一聲說:「焰潮?小丹的媽媽?」

那隻麟果然是焰潮,她看了沈洛年片刻,訝異地說:「你是那個……叫洛年的人類?」

「對啦。」沈洛年說:「我是洛年。」

「就是丹兒的人類朋友?」強大麟沉聲說。

「媽。」焰潮回頭說:「確實是丹兒的朋友。」

「就算是丹兒朋友,也不能擅闖我們疆域。」那麟瞄了沈洛年一眼,哼聲說:「九尾天狐我們麟一族不怕,看在你妖孱弱的分上,滾吧。」說完妖一迸,往來處去了。

一般人聽到這句話,可能會很生氣,沈洛年卻看得出那強大麟其實沒抱什麼惡意……麟在某方面其實和自己有點像,單純就是不想交朋友,所以說話難聽而已,不過小焰丹這種個性還不很強烈,也許因為她還小,對外面的人事物還有點期待吧?

沈洛年既然產生了奇妙的認同感,也就不在意了,搖頭笑了笑,飄身落下,撿起了背包往外飛,雖然搞不清楚麟的疆界到底怎麼定的,到時候提醒賴一心他們,離這兒遠些就是。

沈洛年剛飛出不遠,突然身後一股妖騰起追來,他一愣回頭,卻見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背著一柄只比身高略短的稍寬長劍,正朝這兒御直衝。

那女孩波浪般的黑色長髮在妖籠罩下,隨意地披散在後方,皮膚是均勻漂亮的古銅色,結實修長勻稱的**,剛開始顯露女性的曲線,那張有點圓的臉上有對明亮的鳳眼,她正有點開心地對沈洛年揮手,一面快速接近。

「小丹?」雖說沈洛年對沒興趣的異性**不起感覺,但還是忍不住皺眉說:「怎麼不穿衣服?」

「穿衣服,一下就髒掉、破掉。」焰丹瞪大眼說:「你剛剛來找我嗎?」

「我不知道妳住這兒。」沈洛年苦笑搖頭說:「只是剛好闖了過去。」

「喔?」焰丹想了想,又說:「懷真姊姊呢?小芷、小霽呢?」

「懷真閉關去了,小芷她們和媽媽、奶奶在一起。」沈洛年說:「妳們麟的範圍到底怎麼判斷啊?剛剛差點被揍……那大概也是妳長輩。」

「你遇到的是雲阿姨,她叫焰雲。」焰丹微笑說:「我們每天都有人在疆界繞行,留下氣味,靠氣味來判斷疆界。」

「那萬一下雨天,氣味消失了呢?」沈洛年問。

「不會的。」焰丹搖頭說。

「總之我們人類聞不到。」沈洛年搖搖頭說:「那不是很倒霉嗎?不小心經過就挨打。」

「一般人類的息不強,麟通常不會理會。」焰丹看著沈洛年,好奇地說:「你剛剛移動速度太快,雲阿姨才出來查看……你以前不是飛不快嗎?現在怎能飛這麼快?我都追好一陣子才追上。」

「因為凱布利變強了。」沈洛年隨口說。

「是強了一點,但……還是很弱啊?」焰丹大皺眉頭地說:「這種妖量,怎麼能這麼快?」

「無所謂啦。」沈洛年懶得解釋,揮手說:「妳自己跑出來,妳媽不會擔心嗎?」

「媽媽現在偶爾會讓我自己出去走一下喔。」焰丹得意地說:「你是來找人類的對嗎?媽媽讓我帶你去。」

「咦?」沈洛年微微一愣說:「這附近有人類?」

「有啊,一群從東南邊來的人,走到犬族的地盤,被其中一支圍了好幾天。」焰丹說:「再拖久一些,可能會死光喔。」

犬族?類似當初台灣出現的狗妖嗎?聽說那種妖怪不強,不過如果被圍住的是普通人,或者其中只有幾名變體者的話,當然會被困住……既然知道了,順手幫幫也是無妨。沈洛年點頭說:「那就去看看。」

「好啊!」焰丹伸手說:「和以前一樣嗎?拉著你走?」

「等一下。」沈洛年說:「妳先穿衣服。」

焰丹皺眉說:「不要!」

「變人就得穿衣服,不然別人會知道妳是妖怪。」沈洛年說。

「知道就知道。」焰丹昂起頭說:「我不怕!」

這些麟可真難伺候,沈洛年念頭一轉,故意說:「不穿衣服,人類會看不起妳。」

「吼!」焰丹瞪眼說:「誰敢看不起我?我咬死他!」

「他們不敢說,心裡會看不起。」沈洛年說:「穿著衣服才會尊敬妳。」

「這樣嗎?」焰丹遲疑了片刻,這才說:「好吧。」

還好找到竅門後不難哄騙,沈洛年鬆了一口氣,從背包裡面取出一套上下衣褲說:「髒了再換乾淨的,套上吧,劍先給我。」

「穿衣服,髒了、破了很麻煩,媽媽都會罵我。」焰丹不甘不願地穿上略嫌寬大的運動衫褲,一面皺眉捲著過長的袖口、褲口,一面嘟起嘴抱怨:「粗粗的磨來磨去不舒服,癢的時候隨便一抓就破了。」

「很好看啊。」沈洛年幫焰丹把長髮拉出衣外散下,重新配上那把造型古樸的寬劍,一面有點意外地說:「這劍……」

「奶奶給我的喔!」提到劍,焰丹忘了衣服的事,得意地說:「聽說是以前祖先留下的武器。」

「我好像看過類似的。」沈洛年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懷真當初搜羅的寶物也沒這種。

焰丹微微一愣,睜大眼睛說:「難道你見過虯龍?」

「啊,對!」難怪總覺得看過,沈洛年點頭說:「敖旅背後就是這種劍。」

「你真的見過!」焰丹有點興奮地說:「他們是怎樣的?很漂亮嗎?」

沈洛年突然想起山馨告訴過自己,麟是虯龍和麒麟配出的混種,而且為此有點自卑,雖然焰丹還小,沒有這些成見,但自己卻也不適合多提。沈洛年沉吟片刻,一轉話題說:「還不就是妖族?我們先去救人吧?」

「喔。」焰丹性子直率,提過就忘,她望向沈洛年,突然說:「你以前那種怪怪的味道不見了?」

沈洛年不禁有三分得意,前陣子用時間能力鍛煉精智力時,反正閒著也是無聊,他都照著以前懷真的吩咐,讓道息在全身運行凝聚和仔細體會。幾個月過去,除了精智力大幅提升之外,掌握道息能力果然提高了不少,不會再隨便外溢。

不過這不能說明,沈洛年眨眨眼裝傻說:「什麼氣味?」

焰丹以前就問不出所以然來,想想也不問了,扭頭說:「算了,走吧。」一面抓著沈洛年的手往東方飛。

焰丹飛行速度雖比沈洛年快,但也只是稍快而已,不過焰丹的妖比凱布利內斂,雖然仍會有爆出推動的異感,但除沈洛年之外,一般妖怪未必能輕易察覺,比中型以上的凱布利低調多了。

兩人攜手飛出了百餘公里,飛著飛著,焰丹突然往左前方指指說:「那個山後有一支犬族。」

「那兒的妖怪是犬族?」沈洛年有點意外,他早已感覺到那兒山後有數十股大小妖,雖不算太強烈,卻也不弱,約莫在普通的牛頭人和刑天之間,如果犬族的強度如此,那些人能抵擋住,還真的不容易。

隨著兩人繼續前行,繞過了那座山,仔細望去,沈洛年卻見到一個類似原始部落一般的圓錐形茅屋聚落,他意外地說:「犬族怎會蓋房子?」

「會啊。」焰丹說:「和人很像。」

「咦?」沈洛年這時看到屋中有人走出,那人身材仿佛鑿齒般高大,全身長滿長毛,手足似人,但卻頂著一顆巨大的狗頭……不對,那比較像狼頭吧?沈洛年張大嘴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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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第八章 狼人與魔法師(上)





「犬族!」焰丹糾正說:「或者叫犬戎族。」

犬戎?沈洛年詫異地說:「犬戎……不是古時中國西方的民族嗎?怎麼變狼人了?」

「我不知道。」焰丹說:「媽媽是這樣說的。」

也許只是名稱類似?且不管名稱,既然有牛頭人,多個狼頭人也沒什麼奇怪……沈洛年不再多問,打量著那些狼人說:「這些狼人……犬族把人圍住了?」

焰丹繼續往前飛,一面說:「圍住人類的不是這一支。」

「喔?」沈洛年詫異地說:「犬族很多支族嗎?」

「很多,媽媽說,北邊千多公里都是犬族的地盤。」焰丹自傲地說:「除了我們麟之外,很少有妖族敢在犬族的地盤裡面劃下自己的疆域。」

如果長輩都是這麼教,難怪麟長大之後會是那副脾氣……不過自己脾氣也不怎麼好,倒也沒立場說人,沈洛年聳聳肩,不予置評。

兩人又飛行了一段距離,焰丹帶著沈洛年落在一處紅土岩坡上,往下指說:「就在下面。」

沈洛年往下看,百餘公尺的下方,是一座針葉谷林,果然有百多道妖散布,但……似乎沒有人類的息啊。沈洛年詫異地說:「真有人嗎?」

「有啊。」焰丹說:「躲在山洞裡,你看那邊。」

沈洛年順著焰丹的指引,往谷中南處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大約只有兩公尺寬的山石裂隙,裡面倒是看不清楚,但如果那兒真有人,又沒有變體者……難道靠槍彈能守住?

不可能啊……沈洛年不大能理解,想了想才說:「小丹,謝謝妳帶路,妳回去吧,我看看該怎麼辦。」

「我幫你!」焰丹解開寬劍上方的活扣,拔出劍說:「我不怕犬族!」

「麟離開家,不是不能主動出手嗎?」沈洛年詫異地問。

焰丹有點得意地笑說:「犬族很討厭人類,他們不知道我是麟,會主動出手,我是自衛!上次你教我的。」

呃?沈洛年看了焰丹兩眼說:「妳媽知道嗎?」

「別跟我媽說……每次有敵人出現,她都不讓我動手。」焰丹眨眨眼說:「她剛叫我馬上回去,但慢一點點沒關係。」

難怪剛剛焰雲大吼叫人的時候,焰丹沒出來迎敵。沈洛年搖頭說:「這樣不妥,妳還是回去。」

「不要!我也要打架。」焰丹頓足說。

「就算妳比他們強,這下面有百多隻耶,圍上來妳能對付嗎?」沈洛年說。

「唔……」焰丹煩惱了幾秒,最後搖頭說:「我不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吧?沈洛年不禁有點苦惱,焰潮好心讓焰丹來帶路,若讓焰丹在這兒受傷或死亡,甚至幫麟一族惹來敵人該怎麼交代?但自己又怎麼阻得住這愛打架的小鬼?焰潮這媽媽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以為自己女兒永遠是乖寶寶嗎?

沈洛年沉吟片刻後說:「說不定不用打?他們看到人類都會攻擊嗎?生活方式這麼像人……應該會說話吧?能不能溝通看看?」

「不知道耶。」焰丹歪著頭說:「媽媽沒說,不然我陪你下去試試。」

讓她跟下去的話,打起來她怎麼脫身?沈洛年心念一轉說:「他們不會飛吧?」

「不會吧?」焰丹搖頭說:「妖能持續外散的妖族聽說不多。」

也就是說,除了少數妖怪之外,大多都像人類的發散型變體者一樣,能飄行一段距離,但需要落地換氣……這倒是好消息,沈洛年點頭說:「那妳遇到敵人太多就先飛空撤退,不要死拼!」

「麟不逃跑!麟不怕死!」焰丹瞪眼。

「撤退不是逃跑。」沈洛年頓了頓說:「分成幾趟,慢慢把對方殺光也是辦法。」

焰丹遲疑著,似乎還是不大同意,沈洛年只好用出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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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第八章 狼人與魔法師(下)





往外奔的狼人們,很快就發現了同伴的屍體,驚呼怪叫聲中,眾人拖著屍體集合在一處,吵鬧不休。這種大家都在說話的場合,輕疾一向不主動翻譯,只會事後補上重點,所以沈洛年也不急著問。他目光一轉,正好看著正在山洞前面生氣的焰丹,沈洛年不禁暗暗好笑,卻不知道狼人為什麼不向她撲去?

「他們聞到你的人類氣味。」輕疾正在節錄狼人會議重點:「也發現出了僵屍或旱魃,可是只有剛成形的僵屍才會存留人類氣味,所以他們正討論要先殺裡面的人,還是先搜捕你……還有,對未成年的麟突然出現,他們也很訝異。」

「他們看得出小丹的身分?」沈洛年有點意外。

「犬戎族聞得出她的種族味道。」輕疾說:「而且麟的天成之氣也有作用。」

難怪沒人敢上,這些普通狼人只怕都嚇呆了,那糊塗焰丹怎麼沒想到這點?還以為這樣會有架打,沈洛年忍不住偷笑時,狼人們一聲長嘯,紛紛往外奔,剩下的數十隻狼人,一轉眼都奔出了谷中。

沈洛年一怔,收起笑容問:「怎麼了?」

「因為麟的關係,他們決定先不管這批人類。」輕疾說:「要去招集犬戎各族集合搜捕僵屍,畢竟這件事最重要。」

「意思是過不久之後,就會有大軍擠過來?」沈洛年微微一驚。

「合理推測的話……至少要一段時間。」輕疾說:「有僵屍就可能有旱魃或屍靈之王,犬族沒有聚集足夠戰力,不會接近這兒,一般犬族隨便接近,反而會增加屍靈。」

得快叫下面的人開溜,沈洛年踏著凱布利,對著山洞那兒飛去。

一看到沈洛年,焰丹馬上跳上去抱怨:「為什麼沒人找我?好無聊!」

「他們聞出妳是麟吧?」沈洛年笑說。

「啊!」焰丹猛頓足說:「我怎麼沒想到?」

「妳回家吧。」沈洛年說:「剛剛聽到他們說,要找一大群很厲害的狼人來這兒,我要叫這些人快逃。」

「我不要這麼快回家。」焰丹埋怨說:「我還想玩。」

根據上次山芷、羽霽的經驗,這些小娃兒根本逃不出長輩的手掌心,她們大概早知狼人不會跟焰丹動手,只是放她出來走走,過陣子焰丹再不回去,應該就會有長輩來逮人了。

沈洛年不和焰丹多說,對山洞裡面喊:「你們快出來,狼人**了。」

沈洛年和焰丹說話的時候……或者說,當焰丹出現的時候,早就有人在裡面疑惑地探頭探腦,見沈洛年這麼喊,剛剛那名高瘦中年人,看著沈洛年身上的古怪紅袍,疑惑地說:「你們是人類嗎?變體者?」

說也奇怪,這人明明也是個老外,怎麼中文也挺溜的?沈洛年不在乎撒謊,開口說:「對,我們是變體者,現在狼人只是暫時撤退,過不知多久以後,可能會來成千上萬,你們快走吧,我也要走了,再見。」一面轉身要招呼焰丹開溜。

「這……兩位年輕的先生、小姐。」那人有點困擾地說:「我們老弱婦孺很多,移動速度不快,兩位可以幫忙嗎?」

嘖,似乎招惹上麻煩了?沈洛年遲疑了幾秒,這才皺眉回頭說:「你們有多少人?」

「三十個大人,八個小孩。」中年人說。

凱布利放到最大,應該是托得動這麼多人,但飛行速度恐怕真和熱氣球飄飛的速度差不多了,而且那種狀態下的凱布利,等於是個妖宣揚機,會引來什麼妖怪可難說,沈洛年皺眉說:「你們不是會魔法嗎?」

中年人一驚說:「你……你怎……」

「我下來動手之前看到了。」沈洛年沒耐性地說:「現在是什麼世界了?還需要隱瞞嗎?」

「這……」中年人回頭看了幾眼,這才說:「確實有道理……但魔法不能常用,會魔法的只有四、五人,我們抵擋了好幾天,大家都十分累,請問有沒有其他變體部隊在?可不可以提供協助?」

如果魔法也是大量耗用精智力的話,使用後想必會很疲累,說不定還會頭痛……沈洛年倒是可以體諒這種痛苦,他沉吟說:「我看看你們的狀況。」一面說,一面往裡面走去。

男子見沈洛年接近,驚呼說:「等一下,地上有……」

但沈洛年移動速度本快,一跨步已經飄入洞口,就在這一瞬間,地上那片息突然閃出光華,一股並不算強烈的紫色息泛出,對著沈洛年推來。

沈洛年一怔,體內道息往外泛出,無聲無息地穿透這片息,走入洞中。

「咦?」男子吃了一驚,詫異地看著沈洛年,不明白他怎麼闖入的。

剛剛布下那古怪息的年輕女子,從洞中疑惑地走近,一面用英語說:「發生什麼事?我的守護陣沒起作用?」

男子回頭,還不知該怎麼解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爆響。

卻是跟著沈洛年走入山洞的焰丹,也觸發了那股力量,一股比剛剛強大不少的紫色息將她猛往外推,焰丹眉頭一皺,妖猛然外爆,體外泛出強大熾焰,兩方力量一衝,那股仿佛防禦用的息,倏然散失無蹤。

同一瞬間,那年輕女子驚呼一聲,閉眼昏迷,向著男子身上倒去。

「基蒂!」中年男子一驚,扶著年輕女子驚呼。

「怎麼了?」焰丹吃了一驚,望向沈洛年說:「她為什麼昏倒?和我有關嗎?剛剛是什麼打我?」

「妳這小女孩……怎能硬破了守護陣?」男子扶抱著女子,慢慢把她放下說:「她魔力大量消耗,當然會昏倒啊。」

這時洞中聞聲奔出一群老少男女,圍在被喚作基蒂的女子身邊低聲商議,眾人使用的語言聽來都是英文,而在男子指揮下,基蒂被往內搬到一個平整的地方,那兒已經躺了兩個人,分別是不久前出面和狼人應對的黑袍老者和老婦,加上基蒂就等於躺了三人。

這四個人就是魔法師吧?沈洛年目光掃過,看除了比較年輕的基蒂之外,其他三人都頗瘦,不大健康,看來耗用精智力會損傷生命力果然不是開玩笑的。

眾人喧鬧聲中,老者和老婦睜開眼坐起,老婦還扶著額頭皺眉,一面摸索著眼鏡一面說:「基蒂怎麼了?狼人又來了嗎?」

黑袍老者也有點疲憊地站起,四面一看,突然發現陌生的沈洛年和焰丹,他一怔說:「這兩位是……?」

「文森特。」那中年人走近,以英語說:「這兩人自稱變體者,說狼人暫時退了,要我們快走,剛那女孩闖入時破了守護陣,基蒂就昏迷了。」

被稱作文森特的黑袍老者沉吟片刻說:「聽他的,走。」

「什麼?」眾人大吃一驚,紛紛詢問,中年人也跟著說:「那基蒂怎麼辦?瓊也還很累啊。」

「沃克,聽文森特的。」似乎叫作瓊的老婦勉力站起,對中年男子說:「基蒂就做個簡單擔架抬著。」

「對。」文森特朝沈洛年走近,微微一禮說:「可否告知逃離此處的路線?」

「文森特。」中年男子沃克用英文插口說:「這兩位說中文,這男孩帶著台灣腔。」

啥?連自己哪兒來的都聽出來了?沈洛年不禁一愣,詫異地看著沃克。

「原來如此。」文森特改用中文說:「兩位好,不過這位先生似乎也聽得懂英語?」

沈洛年其實靠的是輕疾翻譯,反而焰丹靠著天生能力,真能聽懂大部分的言語,不過她對其他人類沒興趣,只東張西望的,沒怎麼理會眾人的對答。

「我習慣使用中文。」沈洛年也不解釋,只說:「你們願意走最好,狼人幾日內應該不敢接近這附近,但接下來就會集合很多人,再被碰上就逃不掉了。」

「多謝指點。」文森特微微點頭,接著說:「請問我們該怎麼走,才能逃出狼人的居住區?可否請先生指引方向?若能提供協助,我們必定十分感激。」

媽啦,這外國老頭的中文怎麼這麼溜啊?這幾個魔法師都兼任中文教師嗎?沈洛年莫名其妙地多看了文森特兩眼,這才說:「等一下。」當下走到一旁,問輕疾去了。

這兒的人可都沒看過沈洛年「算命」,那些人不好意思詢問,焰丹可不客氣了,走近說:「洛年你在幹嘛?」

「算命。」沈洛年用老藉口,一面說:「馬上好。」

「算命?」焰丹歪著頭,正想繼續問,沈洛年已經問妥,回頭對文森特說:「這兒是你作主?」

文森特四面看了看,點頭說:「我們並沒有上下的關係,不過大家尊我年老,大多聽我的意見。」

中文學得好,代表廢話會變多嗎?沈洛年皺眉說:「你願意相信我嗎?」

文森特露出個有點迷惑的表情說:「先生的意思是……?」

「要我幫忙可以。」沈洛年說:「但是我懶得一直解釋原因,願意信任我,就別一直問,不然你們就自己逃。」

沈洛年本以為文森特會考慮一陣子,沒想到他連多想一秒都沒有,沈洛年一說完,馬上點頭說:「好,就聽先生的。」

沈洛年反而微微一愣,頗有點想問問對方怎會這麼爽快,但才剛叫別人少問問題,自己反而問東問西,倒有點說不過去。沈洛年抓抓頭說:「都出去洞外吧。」跟著那昏迷的基蒂身下,突然冒出一片黑影,把她托了起來,隨著沈洛年往外走。

那自然是凱布利,眾人驚疑聲中,一面議論一面往外走。到了洞外,沈洛年對文森特說:「你們這三十八人有大有小,你均分成四組人,我分批帶去南方的河川。」

「南方的河川?怎麼去?」沃克忍不住問。

文森特舉手止住了沃克,很迅速地開口說:「瓊、基蒂、杜勒斯和所有小孩是第一批。」

很少看到這麼爽快的人,沈洛年越來越欣賞文森特,接口說:「那麼第一批,請圍在基蒂旁邊。」

很快地,基蒂和瓊身旁圍上了一群小孩,沈洛年看了文森特一眼說:「你剛說還有個叫杜什麼的,怎沒過來?」

「杜勒斯就是我。」一個東方面孔,十歲出頭的俊秀小男孩,突然溜出一口京片子,笑著說:「大哥您好,小弟北平人,杜勒斯是咱學魔法後新取的名兒。」

「呃。」原來有這麼小的魔法師?沈洛年呆了呆才說:「你好。」

「杜勒斯,一使用中文,你京腔就重了。」沃克走近,低聲用英文責備說:「用詞也是。」

杜勒斯一怔,用英文回答:「是,我會盡快改。」

莫非學魔法要先學語言?沈洛年搖搖頭,回頭看著焰丹說:「妳還不回去?」

「我想不出你要怎麼帶他們逃出去耶?這附近幾百公里都是犬族地盤,他們大多是普通人,怎麼來得及逃跑?」焰丹歪著頭說:「問你大概又不肯說,我要跟著看。」

「隨妳。」沈洛年走近杜勒斯等人身旁,想想又回頭說:「那妳幫忙出點力氣吧?」

「好啊!做什麼?」焰丹倒是挺樂意。

「推凱布利。」凱布利在沈洛年、杜勒斯、基蒂等人腳下反向浮起脹大,那些孩子們吃了一驚,紛紛趴下,還有的女孩驚呼出聲。

「都抓緊了。」沈洛年控制著三公尺長的凱布利往南直飛,一面對追上的焰丹說:「妳幫忙,我就不用釋放太多妖,比較不顯眼。」

「好啊!」焰丹飛到後面,妖一催,果然速度立即提高,有些孩子生怕抓不穩,嚇得驚呼出聲。

沈洛年正想叫焰丹慢點,突然聽到那叫作瓊的老婦開口快速地低聲念:「美納……」一串聽不清楚的咒文說完,跟著她雙指一比,一道紅色霞光泛出,一股柔和的力量護著那些孩子們,穩穩地貼在凱布利上。

「魔法真好用。」沈洛年忍不住稱讚,這或許該稱之為魔力的東西,雖然也是種聚成的能量,但卻不像一般息之力或者道咒之術,直來直往、離手後就失了控制,反而像活物一般隨心所欲、柔軟多變化,真不明白這是怎麼辦到的?

「比不上先生的能力。」瓊那滿是皺紋的臉,露出慈祥的微笑,但她似乎十分疲累,說完話又閉上了眼睛。

「大哥。」少年杜勒斯湊近說:「您也是變體者?下面這黑色的大蟲是妖怪嗎?」

「對,影妖。」沈洛年點頭。

「電視上,沒聽過變體者能控制妖怪呢。」杜勒斯望了焰丹一眼,又好奇地說:「也沒聽說變體者可以這樣飛。」

沈洛年微微皺眉,還沒開口,半閉著眼睛休息的瓊,微笑說:「杜勒斯,文森特剛剛答應先生的事,你忘了嗎?」

杜勒斯一怔,連忙說:「大哥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這少年實在不像小孩啊,有點太早熟了點……沈洛年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道歉,他往南方望去,一面說:「有空再聊,現在趕時間。」

「是的大哥。」杜勒斯露出笑容說。

沈洛年想去的南方河流,離這兒大概只有十幾公里,沒花幾分鐘,一行人就到了一條百多公尺寬的中型河川旁,沈洛年把眾人放下後,又來回了三趟,把所有人都送了過來。

到了最後一趟,焰丹剛落地就忍不住問:「要用河流逃跑嗎?」

「以免氣味露了痕跡,那些狗鼻子太厲害。」沈洛年點頭說。

「難道要造船?那不是更久嗎?」焰丹看著下方有點湍急的河水說。

「凱布利可以更大一點。」沈洛年把凱布利變成五公尺長,漂浮在水中,一面說:「這些人勉強可以擠上去。」

「咦!」焰丹詫異地叫:「這影妖好好玩,給我一隻啦!」

「這人家送的,我也不會做。」沈洛年說:「妳還要幫忙推嗎?我要帶他們順水往西,先離開這地區再說。」

「好啊。」焰丹笑說:「看我媽什麼時候才來抓我回去。」

原來她也心裡有數,知道母親焰潮隨時可能找來,倒不像山芷、羽霽這麼天真……沈洛年微微一笑說:「那就走吧。」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22 23:44
第十一集 第九章 這人像是僵屍嗎?(上)





眾人擠上了這凱布利黑船,一路往下,偶爾遇到急流、瀑布、亂石,沈洛年妖一鼓、焰丹一推,直接就把眾人抬了過去,倒也順風順水,一路順暢,到了夜間,已經沿著河流走了數百公里,到了下游地區,河面漸漸寬闊起來,流速也放緩不少。

不過這般漂行地隨著河川的曲折到處繞,實際的移動距離也不過百餘公里而已,但因為他們也才剛從東南方進入狼族的地境,並未深入,除非狼族知道眾人離開的方式並沿河追來,應已脫離險境。

夜間上岸,那昏迷的年輕女子也已睡醒,雖似乎仍有點疲累,已能輕鬆地和人談笑。沈洛年把這些人送上岸後,還順便抓了些魚當晚餐,吃飽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不少人就這麼蜷縮在地上睡著。

沈洛年和焰丹不想與人接近,兩人另外生了一堆小營火烤食魚肉,也不知道是因為文森特的約束,還是焰丹那讓人害怕的天成之氣,除孩子們偶爾發出幾句笑鬧聲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敢低聲對話,似乎怕吵到了沈洛年和焰丹。

沈洛年食量不大,吃了半條魚就飽了,焰丹卻食量不小,足足吃了三條手臂粗的河魚,沈洛年倒也不意外,當初和三小一起生活,早就見識過這些仙獸的食量,她們可以挺久不吃,但真要吃的時候,三條只是小意思。

這時焰丹剛吃完,正用衣袖將嘴手一陣亂抹,把衣服弄得又油又黏。沈洛年不禁好笑,難怪她的衣服容易髒,正想教她怎麼洗手,但看著焰丹的神情,沈洛年微微一怔說:「怎麼了?」

焰丹停下手,微微一愣說:「什麼?」

「妳在擔心家裡嗎?」沈洛年問。

「嗯……」焰丹倒也沒注意到沈洛年為什麼能看出自己的心事,皺起眉頭說:「好奇怪,天黑了,媽媽還沒來抓我耶。」

「我也覺得有點怪。」沈洛年說:「要不要回去看看?」

焰丹嘟著嘴,有點難過地低下頭說:「媽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胡說什麼?」沈洛年好笑地說。

「媽媽最近常常罵我。」焰丹眨眨眼睛,有點委屈地說:「以前可以做的,現在都不可以做了。」

「那是因為妳長大懂事了吧……」沈洛年想了想說:「當初妳媽可是不惜和窮奇、畢方打架,搶著先過來找妳,不愛妳怎會這樣?」

焰丹似乎覺得很有道理,露出笑容,點頭開心地說:「你說的對。」

「像我剛剛也想跟妳說……吃完東西不要把油抹在衣服上,衣服容易髒。」沈洛年說:「像不懂事的小芷,我可就懶得說了。」

「唔。」焰丹一愣,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手在草地上胡亂抹了抹,又伸手去撥開亂飛的頭髮,卻把頭髮也弄上一層灰土。

「妳媽媽可能也不清楚人類怎麼生活的。」沈洛年苦笑搖搖頭,拉著焰丹到河邊洗手,拍去發上的髒污,一面隨手找了幾根草莖,搓軟編成線,將焰丹的長髮束在後腦說:「應該用有彈性的東西比較方便,一時也找不到,用這代替。」

「又有尾巴了!」焰丹摸了摸,笑著甩頭,讓發尾在身後掃動。

「還有。」沈洛年又說:「衣服不是太髒的話,用水洗可以洗乾淨。」

「不可以,我洗過,一洗就破了!」焰丹搖頭。

沈洛年一愣,忍不住瞪眼說:「妳力氣太大了,要輕點。」

「要多輕?我試試。」焰丹說著正要寬衣,沈洛年連忙抓著她手說:「女孩子不可以在外人前脫光。」

「喔?」焰丹收手說:「我忘了。」

沈洛年知道焰丹其實有點心不在焉,想想說:「妳回家去看看吧?」

焰丹遲疑了一下,噘著嘴說:「可是,回去就出不來了。」

「別急,長大就可以到處跑了。」沈洛年揉了揉焰丹的頭說:「像我現在,想回家還沒家可以回呢。」

焰丹望著沈洛年說:「以前你和懷真姊姊住一起的房子壞掉了嗎?」

沈洛年一怔說:「什麼?」

「那不是你和懷真姊姊的家嗎?」焰丹歪著頭說。

想起懷真,沈洛年心中微一揪緊,他沉默片刻才說:「懷真不在,那就只是個空房子,有家人的地方,才稱得上家。」

焰丹似懂非懂地看著沈洛年片刻,想想點頭說:「那我回家。」

「好,今天謝謝妳了。」沈洛年說。

焰丹轉身要走,想想又回頭說:「我長大以後,去哪邊找你?」

如果麟和窮奇一樣,千載才成年的話,那時自己早就死了。沈洛年心中苦笑,但看著焰丹單純率直的期待表情,又不好說老實話,只好說:「以後問妳媽媽吧。」

「喔,好……那洛年再見。」焰丹輕抓了抓披在肩頭的馬尾末端,有些羞澀地微微一笑,妖鼓蕩而出,身形飄起,向著東方飛去。

那最後一個笑容,卻有點不像個小女孩了?沈洛年有種看到鄰家小妹長大的錯愕感,遙望著遠去的焰丹,心中頗有點感觸。

黑袍老者文森特見焰丹突然飛走,沈洛年一個人望著東方發呆,他輕咳一聲,緩緩走近施禮說:「對我等施以援手的年輕先生,有空嗎?」

沈洛年一愣,回頭說:「我叫沈洛年,叫我名字就好。」

「承蒙告知。」文森特者微笑說:「沈先生說了不准問問題,我可不敢貿然詢問。」

這人倒是少見的聽話,沈洛年對他頗有好感,想了想說:「也不是都不能問,有些事情我解釋起來花工夫……對了,該稱呼你們魔法師嗎?還是法師?」沈洛年瞄了湊過來旁聽的杜勒斯少年一眼。

「叫名字即可。」文森特微微搖手,微笑說:「魔法被排擠了好幾百年,也沒什麼機會對外人提起,這些稱謂沒有意義。」

「今天我進入山谷前,有看到幾位和狼人衝突。」沈洛年想想說:「能抵擋狼人的攻擊,那已經是不小的力量,為什麼需要隱姓埋名?有這種能力,連槍炮彈藥應該都不怕吧?」

「不。」文森特說:「過去並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喔?」沈洛年微微一怔,詫異地說:「難道也是道息大漲之後才變強的?」

「正是,尤其是去年四二九天下大亂、十一月地 震時,兩次魔法效應都突然提升不少。」文森特說:「那時我們才知道,我們研究的歐洲魔法和亞洲道武門的道息、妖界傳說,應該也有密切的關係。」

「當然有關係。」沈洛年好笑地說:「魔法是應龍創的,應龍本來就是強大妖仙。」

「應龍?」雖然文森特中文造詣不淺,一時也不知道應龍是什麼龍。他遲疑了一下說:「雖然有故事傳說,魔法乃龍族所創……」

杜勒斯已經忍不住開口說:「沈大哥,咱們中國的應龍,就是歐洲龍嗎?」他一面回頭對文森特說:「文森特爺爺,應龍在中國傳說裡,是有翅膀的龍。」

「有翅膀的龍?原來東方也有這種傳說?真是應龍傳授的嗎……」文森特突然目光一亮,驚喜地說:「那……應龍也來到這世界了嗎?怎樣能找到他們?」

「找他們幹嘛?」沈洛年搖頭說:「應龍發現沒幾個人類能學魔法,就不理人類了,找他們小心被吃掉。」

「所以後來西方龍才變成人類的敵人?」已經養妥精神的瓊、基蒂,連沃克也都好奇地湊近,剛剛開口的是老婦瓊。

「細節我就不知道了。」沈洛年頓了頓說:「按道息狀態,一些小應龍應該已經來了,不過我還沒遇到過。」

「大家都過來了?」文森特微笑說:「還沒正式介紹,我們這研究古老魔法的團體,叫『月影團』,人數一直不多,現在就這五名成員,月影團承襲古老習俗──有名無姓,所以我們把過去的家族姓氏都放棄了……」他說到這兒,一面把沈洛年和眾人名字,分別介紹一次。

「沈大哥。」杜勒斯等文森特一說完,急忙開口說:「你好像也很了解魔法,你也會嗎?」

「不會。」沈洛年搖搖頭,有點好奇地說:「聽說很難學?」

五人對看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杜勒斯先開口說:「真的很難呢,我也才入門,還在學語言。」

果然要學語言?那自己鐵定沒資格,讀了好幾年英文還是說不出半個字,實在搞不懂魔法和語言有什麼關係?沈洛年想了想說:「很難的話,就可惜了點……這時代若是會魔法的人變多,人類也會安全些。」

「我們……完全不如變體者吧?」那看來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基蒂,有點疑惑地看了沈洛年一眼說:「我的守護陣對沈先生和那位小女孩一點用都沒有,還被瞬間破除。」

「可是電視上的變體者沒這麼厲害啊。」杜勒斯搶著說。

「呃……」這該怎麼解釋?沈洛年想了想才說:「我和那女孩是特例,你們能這樣抵擋狼人,已經很不弱了……若是你們也能變體,那就更好。」

「我們也可以變體嗎?」杜勒斯畢竟仍是個孩子,眼神放光,有點興奮地說。

文森特和瓊對看一眼,同時搖頭說:「不行。」

沈洛年問:「為什麼?」

「我們在電視上看過,變體者的戰鬥方式主要靠強大的身體機能活動戰鬥。」文森特說:「和我們訓練魔力的方式完全不同,兩者背道而馳,都學反而不好。」

他們口中的魔力,應該就是輕疾和懷真說的精智力?沈洛年沉吟說:「魔力的訓練,不但傷腦而且傷身,補充則需要消耗生命力,若有變體引後的強壯身體支撐,不覺得更合適嗎?」

文森特對沈洛年這麼清楚魔法訓練竅門似乎有點訝異,他停了片刻才說:「如果單純提高身體強度,倒是沒有壞處……但道武門肯接受這種人變體嗎?」

提到這一點,沈洛年倒也沒什麼把握,搖搖頭說:「聽說現在變體用的妖質很不夠……我也不大清楚。」

「還是先別考慮……」文森特沉吟說:「聽說那位女孩昂然立於洞口,狼人竟然不敢出手,而不過數分鐘的時間,沈先生已無聲無息地逼走狼人,兩位的能力才讓人驚佩。」

「對啊!」杜勒斯佩服地看著沈洛年。

沈洛年瞄了杜勒斯一眼,微微皺眉,若這小鬼以為變體者遠強於魔法,對魔法失了興趣,對這「月影團」可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就算想解釋,沈洛年卻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想想只好說:「不是這樣,等你們見到其他變體者就知道了……對了,你們本來想去哪兒?」

「我們本來隱居在鄉間,那些是我們同村的鄰居。」文森特說:「去年天下大亂後,村中剩下不到百人,我們護著人們退到山中,躲了好一段時間,期間有人生病、有人覓食時遇到怪物死去,到去年的大地 震,山崩又死了些……有一日,瓊、基蒂帶著人出去……」

看文森特望向自己,瓊老婦點頭接口說:「我們在山上找食物時,遇到一個虎身人面、有三公尺長的怪物,我和沃克連忙布出守護陣抵禦,但那怪物卻沒攻擊我們,反而和我們聊了起來。」

「嗯。」沈洛年點頭說:「其實妖怪不全都是凶惡的。」

五人互相看了看,有點疑惑地望著沈洛年,沃克皺眉說:「但以前道武門不是這麼說的。」

沈洛年聳聳肩說:「他們亂說的,還有,我其實不算道武門的。」

沃克一怔,倒也不知該怎麼說下去,瓊見狀接著又說:「那妖怪告訴我們,西方越過大海不遠處,有座很大的島嶼,人類聚集在島嶼東岸建城,建議我們去找其他人類。」

原來他們想去噩盡島?沈洛年點點頭,那兒確實是現在人類比較適當的居住地。

「我們討論之後,就從山裡面離開,但前天走到那山谷附近,就突然被一群狼人攻擊,而且完全無法溝通。」文森特嘆息說:「若不是找了個小山縫躲藏,根本撐不到沈先生趕到。」

「不是無法溝通,他們其實聽得懂,只是想殺光人類。」沈洛年頓了頓說:「原來你們也要去噩盡島。」

「道武門當初殺妖怪的噩盡島?」沃克詫異地說:「噩盡島在夏威夷附近,離岸好幾千公里啊,很遠。」

「現在世界和以前不一樣了。」沈洛年說:「地 震那一個月陸塊移動,都擠在一起了。」

五人一怔,都沒想到會聽到這話,文森特隔了幾秒才點頭說:「難怪天氣變化這麼多……沈先生,噩盡島不是妖怪最多嗎?」

「該怎麼說……」沈洛年想了想說:「反正去那兒至少有人互相照應,你們到了那兒再問吧,會有人解釋給你們聽。」

見眾人都在思索,話不多的基蒂開口說:「請問噩盡島那兒有多少人?」

沈洛年算了算說:「三十多……不到四十萬。」

「還有這麼多人?」眾人都吃一驚。

「這真是太好了。」瓊高興地說。

「我還一直以為世界只剩下我們這些人呢。」基蒂也拍著胸口,開心地說。

眾人正欣喜地交換著想法,這一瞬間,沈洛年突然目光往東方轉,臉色微變說:「怎麼回事?」

文森特有點詫異地說:「怎麼了,沈先生?」

「你們……」沈洛年四面一望,見周圍一片平野,當下搖搖頭說:「算了,也沒地方躲,應該與你們無關……你們先離我遠點。」

文森特看沈洛年的表情,知道狀況嚴重,轉頭對眾人說:「我們回去預防變故,別在這兒礙事。」

卻是沈洛年感覺到從東方衝來十幾道異常強大的妖,正對著這個方向,其中沈洛年認得的,有焰丹、焰潮,以及焰丹祖母三人的息,若不是因為認識這祖孫三代,沈洛年還不敢確定對方是找自己。

焰丹跑來找自己沒什麼奇怪,她母親跟來也勉強說得通,但祖母也跑來實在說不過去……何況還有好幾道不同的妖,感覺上應該是其他種族,為什麼這麼大陣仗跑來?麟不是一向不和別人交朋友嗎?

焰丹母親一直沒來找焰丹,莫非與此有關?又或者……難道被人發現自己屍靈之王的身分?這也不可能啊,如果那山谷內有其他妖怪,自己不可能沒注意到才是。

沈洛年想不透可能性,也就先不想,隨著對方越來越近,沈洛年放下背包,踩著凱布利飄空而起,往前迎去。眼看天際先是出現了麟,其中兩頭成年麟並肩而行,人形的焰丹則騎在母親焰潮身上,正快速往這兒飄。

她們下方不遠,四隻渾身黑毛的大猴子,點著地面飛騰急掠,速度竟然不比麟稍慢,妖似乎也不下於焰潮,所以前腳後腳倒是趕得挺近。

更後方,還有五個妖也不小的黑點,正追著前面這批人,那五個黑影的妖相似、一強四弱,不過強的只與焰潮相仿,弱的則和焰丹差不多,難怪這群人稍落在後面。

但換種說法,就是這群三族十二頭妖怪,其中最弱的一個就是焰丹,當年噩盡島中央妖怪群集一地,也沒這種聲勢,沈洛年一面皺眉一面等待,隨著對方逐漸接近,沈洛年也看清了後面那五隻妖怪的身影……那不是狼人嗎?狼人中也有這麼強大的?麟幹嘛帶狼人過來?

就算狼人不馬上翻臉動手,自己才好不容易把這群人帶出了百多公里,遠離狼人,現在讓對方知道去向,今晚豈不是又得逃命,不用睡了?
tomqamn1 發表於 2011-2-26 21:52
第十一集 第十章 我當然不是天才(上)

  使用闇靈之力逃命嗎?不行,這時一用,恐怕連焰裂都會沖上來,這一瞬間,沈洛年將時間能力提到最高,就在落地前這短短一刹那,仔細感應著壺谷族長抓來的爪勢,扭身急讓。

  就算無法移動,至少還能扭動閃避,沈洛年身子硬生生右折半尺,總算勉強閃開左側攻來的手爪。

  壺谷族長發現沈洛年突然凝停了下來,大喜過望,左爪跟著斜抓往下,同時右爪內收,橫掃往左,兩方一個交錯,若是被劃上了,沈洛年當場會被分成三段。

  對方速度未必比沈洛年慢,但所謂的變招出招,就是軀體動作的變化,每一個變化轉折,都難免有改力停頓的階段,一般人可能還看不出來,但把時間能力開啓到最高的沈洛年,可看得清楚,當壺谷族長兩手轉向內錯的同時,他已經急忙縮腹閃避對方右爪,同時右手急提,向著壺谷族長的左小臂揮去。

  壺谷族長右爪揮空的同時,砰地一聲,沈洛年匕首和壺谷族長的左爪上下相擊,沈洛年被轟得往地上摔落,他一點地,急忙往後飛撤,百忙中目光掃過,卻見壺谷族長左爪上只被切掉了一撮毛,居然砍不入皮膚裏面。

  這家夥的皮難道比山魈還硬?不可能吧……莫非和寓鼠雙翅一樣,這些狼人專練一雙手?

  不過這時沒空多想,沈洛年彈飛不到五公尺,壺谷族長妖炁勃發,對著他又追了過來。

  但既然碰到了地面,沈洛年有辦法借力,就有了騰挪的空間,當下他用起好一陣子沒用的無聲步,點滑飄掠之間,不斷改變方位,繞著壺谷族長急轉。

  單論妖炁強度,壺谷族長比巨型刑天還強,沈洛年失了凱布利,速度大降,已無法造成殘影,還好他身體奇輕,點地間轉折閃動速度依然少見,壺谷族長一時捕捉不到他,但沈洛年卻也甩不開壺谷族長的追擊。眼看對方兩爪離自己距離總是不遠,沈洛年圈子越繞越大,除閃避之外,漸漸已經無力出手。

  眼看沈洛年突然落了下風,焰丹不免心焦,但見沈洛年雖然總在對方爪下閃身,總是有驚無險,焰丹也不禁又喜又驚,她從不知道沈洛年居然有如此戰力,這犬族的壺谷族長,妖炁幾乎比自己母親還強,沈洛年居然能支持這麽久,可真讓她張大嘴,合不起來。

  「潮兒。」焰裂突然開口。

  「嗯?媽?」焰潮和焰丹差不多,一樣張大嘴愣在那兒,當初還以爲這沒妖炁的人類,只是九尾天狐一時心血來潮找來的人類玩物,沒想到居然有這種能力,若他打得過這壺谷族長,豈不是也比自己厲害?

  「這人類的閃避功夫,比攻擊功夫好多了,讓人佩服。」焰裂緩緩說:「若能善用,很少妖仙能抓到他。」

  「是啊。」畢竟做了千年的母女,焰潮明白了焰裂的意思,跟著說:「難怪雲姊這麽意外,洛年若不想接近敵人,對方根本追不上。」

  沈洛年這時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在耳中突然醒悟,這場仗自己根本不需求勝,只要不敗就好,何必試著砍人?當下越閃越遠,根本不打算接近,這麽一來,雖然沒有凱布利的幫助,貼著地面到處亂轉的沈洛年,壺谷族長卻也抓不到,只讓他飄得越來越遠。

  沈洛年這時好不容易多了點空閑時間,忍不住在心中呼喚著凱布利。他已經察覺到,剛剛傳來一陣隱隱痛楚的,正是當初和凱布利以蠱術締約之際,在心中出現的一絲空白之處,也就是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凱布利似乎已經隱隱有了一絲靈智。

  卻不知那塊空白之處,何時開始不再空白的?不過那兒的反應實在太淡,畢竟就連今天整片被擊散,也只是微微一痛而已,何況平常?也難怪過去都沒留意。

  沈洛年下著要凱布利吞食道息的指令,很快地,凱布利的反應又隱隱出現,跟著一絲淡淡喜意傳回的瞬間,一道黑影在虛空中凝聚浮起,又朝沈洛年飛來。

  畢竟凱布利乃虛影所化,雖然被擊散,總不致灰飛煙滅,道息又是生命源頭,只一瞬間,沒有實體的凱布利再度生龍活虎、充滿妖炁,下一刹那,踩著凱布利的沈洛年速度突然又快了起來,壺谷族長再也追不上。

  沈洛年這時不敢再靠近對方,對方自然也摸不到他,兩方又繞了幾圈,壺谷族長忍不住停下叱喝:「小子,你到底還打不打?」

  「追得上就跟你打。」沈洛年說。

  壺谷族長一愣,怒斥說:「我就不信你這小子還有養第三只影妖,一只小小影妖也沒多少妖炁,能逃多久?」

  沈洛年的影妖妖炁可是耗不光的,他瞪眼說:「你這狗頭怪來啊!看誰先把妖炁耗光?」

  壺谷族長那雙狼目一寒,正要往前撲,焰裂突然開口說:「壺谷族長,有件事告訴你。」

  壺谷族長一怒回頭說:「妳們麟犼只差沒出手幫忙,還想說什麽?」

  「這件事是爲你好……」焰裂緩緩說:「這個人類,是九尾天狐懷真的愛侶。」

  這話一說,四面都是一怔,連沈洛年自己都覺得有點尴尬,自己和懷真雖然似乎都有那個意思,但此念一起後就不得不分隔兩地,而且就算未來能相聚,只能摟摟抱抱算得上愛侶嗎?

  「胡扯。」壺谷族長怒說:「仙狐一族,要幽閉冰潔才能煉成天狐,妳以爲我不知道嗎?」

  「也許煉成天狐後又有不同?也許他們自有相處之法?」焰裂淡淡地說:「我孫女說,此人與天狐同衾共枕了好幾個月……你認爲一般人與天狐共寢數月受得了嗎?反正麟犼向不說謊,你若堅持不信,那也由得你。」

  「懷真天仙……怎能這麽早就來到人間?」壺谷族長遲疑地問。

  「丹兒,妳的道號什麽時候取的?」焰裂眉頭一挑說。

  焰丹忙說:「懷真姊姊去年五月取的。」

  焰裂看著壺谷族長說:「若是不信,自己去查仙籍看取名處吧。」

  若這是真的,再給壺谷族長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沈洛年。麟犼一族有家有業,除了個性高傲、有獨特的堅持外,出門時待人處事仍有分寸。九尾天狐懷真卻不同,她不只沒有親族後代的顧忌,還結識不少強大妖族,更別提「天仙」所能擁有的強大戰鬥力,若真惹翻了她,犬戎族說不定就此滅了。

  但萬一是假的呢?就算當真天狐去年五月就在人間,和這人類也未必真是情侶關系,就這麽被唬走,豈不是白走這一趟?

  壺谷族長還在遲疑,焰丹卻拉著母親焰潮問:「懷真姊姊總說洛年是她的,不讓小芷抱,原來因爲他們是情侶啊?」

  「不知道。」焰潮其實也搞不大懂,皺眉說:「小孩子別說話。」

  焰丹嘟起嘴,跳到母親背上趴坐著,玩著母親頸背上的金色鬃毛,有點好奇地看著沈洛年,也不知想著什麽。

  但壺谷族長聽到這兩句有點天真的問題,心中再也沒有懷疑,除非沒有旁觀者,眼前這人類是動不得了。他哼了一聲說:「罷了,我們走。」話聲一落,他招手帶著四個犬族人飛掠離開。

  沈洛年這才松了一口氣,凱布利妖炁雖然用不完,但他精神力量卻有限,若對方當真追個不停,說不定頭先痛起來,那可麻煩。

  見敵人已退,他飄向三名麟犼,微微點頭說:「多謝幾位幫忙。」

  「你有這身功夫,算不上弱者。」焰裂那龍頭沒什麽表情,淡淡說:「我以後可不想和你捉迷藏,記得別再闖來我族疆域。」

  意思就是,再闖去不會把自己當成弱者放走了?沈洛年吐吐舌頭說:「其實我是分辨不了諸位的疆域界線,不是有意的。」

  焰裂微微皺眉說:「麟犼在家,妖炁也一向不特別收斂,別說你認不出麟犼的妖炁?」

  「除非刻意放出,我只能感應二、三十公裏。」沈洛年苦笑說。

  焰裂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強者」,她一下似乎也不知該拿沈洛年怎辦,最後才搖了搖頭說:「算了,你這不強不弱的古怪人類,就當特例吧。」

  「多謝。」沈洛年可真是松了一口氣。

  焰裂搖搖頭,看了看沈洛年腳下又說:「這是同一只影妖?」

  「是。」沈洛年點頭。

  「那狗頭沒見識,影妖沒這麽容易死,不過複原這麽快卻很稀奇。」焰裂頓了頓說:「你除非總是逃命,不能只靠這影妖。」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不能這樣用……」其實當時敖旅就說過一次,不過沈洛年只以爲不能拿來蒙眼,倒沒想到會被人用大範圍妖炁炸掉。

  「你明明沒有炁息,爲什麽不怕壺谷族長的妖炁攻擊?」焰裂看著沈洛年問。

  「這……」對方剛幫了不少忙,沈洛年不好意思給硬釘子碰,只好說:「這和我的修煉方式有關。」

  「不說也無妨,只不過你本身無炁息,這影妖妖炁就特別引人注意。」焰裂說:「若是我,也會先想辦法炸掉它看看,除非遇到愚笨的妖獸,否則你不能隨便接近敵人。」

  還以爲知道怎麽使用凱布利之後,天下大可去得,沒想到遇到強大妖怪還是只能逃命。沈洛年苦笑說:「我知道了。」

  「你今日在那山谷中沒看到僵屍?」焰裂又說。

  「沒有。」從這群妖怪跑來時,沈洛年就已備妥謊言,他當即說:「我只殺了一只狼人,就發現其他狼人都往外奔。」

  「既是如此,其他事就讓潮兒交代。」焰裂飄身而起,往外飛掠,一面說:「我去處理僵屍的事。」

  見焰裂飛遠,焰丹這才敢開口說:「媽,僵屍是什麽?爲什麽剛剛要讓那些人去我們家?」

  「出現僵屍和平常狀況不同。」焰潮說:「奶奶說這是祖先傳下的規矩,只要聽到僵屍、旱魃、屍靈,所有妖怪都要放下恩怨,全力合作撲殺,這附近就是我們這三族,所以犬族邀了幽頞族來通知我們。」

  「喔?」焰丹委屈地說:「我回去妳們就突然要我帶路,嚇我一跳。」

  「狼人提到妳和人類氣味還有僵屍一起出現,我們雖然知道妳沒事,但又無法證明洛年與僵屍無關,所以故意先不找妳,免得牽扯到洛年。」焰潮微微揚首,拱了拱抱著自己長頸的焰丹說:「倒沒想到妳今天特別乖,自己跑了回來,我們逼不得已,只好讓妳帶路。」

  「是洛年叫我回去的。」焰丹笑說。

  焰潮轉頭望著沈洛年說:「本想讓犬族今天放過你們,沒想到居然有犬族死在你手中,這可拗不過去……還好你果然不只是普通人,沒出事。」

  「多謝了。」沈洛年頓了頓說:「僵屍這麽可怕嗎?要所有妖族合力捕捉?」

  焰潮想了想說:「我媽說,那就好像一種強大的傳染病,不快點除滅,後果不堪設想。」

  「爲什麽?」焰丹抱著焰潮脖子問:「僵屍也沒有很厲害啊,偷殺了一些人後,還不是逃了?」

  「那是因爲才剛開始。」焰潮說:「很久很久以前,妖族還沒建立這種共識,出現屍靈後沒有提早滅除,最後就是妖族幾乎全滅,各族只剩下少數有能力自保的上仙、天仙遠遠避開,最後全世界到處都是僵屍、旱魃和骨靈,水氣被逼到天空,赤地千裏、雨水不落,除海中仍有生機外,陸地上大地幹裂,生物滅絕,直到他們因無人可以吸食而慢慢死盡,世界才漸漸恢複正常,重新孕育生命……幾次之後,重新繁衍的妖族,就一代傳一代地告訴後代,只要出了屍靈,所有事情、恩怨都要先放下,先除了這禍害再說。」

  原來在妖怪眼中,自己是「禍害」?當初後土並沒說這麽清楚,沈洛年還是第一次知道屍靈之王會對這世界造成這麽嚴重的傷害,難怪後土這麽想阻止……沒有家族的懷真,該是不大清楚,才會叫自己嘗試闇靈之力。

  焰潮又對焰丹說:「後來各種屍靈,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出現,但大家都提高了警覺,很快就將之撲殺,所以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那種讓生物滅絕的大事了。」

  「那我們也快去找僵屍殺掉!」焰丹睜大眼說:「那種壞怪物可以主動出手吧?」

  「可以。」焰潮點點頭,又搖頭說:「但是妳別湊熱鬧,太危險了,犬族連一般戰士都往東方退了,只留下少數高手。」

  焰丹嘟起嘴,又不敢抱怨。

  「洛年。」焰潮轉過頭說:「犬族並沒輸,未必會守十日之諾,最好還是快點離開。」

  「好。」沈洛年點頭說:「我馬上帶他們走。」

  「你們應該是打算去西方海上的大島吧?」焰潮問。

  「是,我們稱作噩盡島。」沈洛年說:「我等會兒帶他們沿江下放出海,雖然用凱布利渡海有點困難,但應該勉強可以辦到。」

  「我剛聽丹兒說了,你的影妖可以放大將他們托起?」焰潮說。

  「可以。」沈洛年說:「但這樣就飛不動了。」

  「我和丹兒幫你推過去。」焰潮說:「才幾百公裏,一下子就到了。」

  「呃?」沈洛年一呆,有點不好意思。

  「我就是爲此留下的。」焰潮點頭說:「走吧。」

  ◇◇◇◇

  一個多小時後,順利到了噩盡島最東角的陸地,這兒雖然也有新浮起的地面,但最東角這一小塊比南北兩環小了不少,平坦的地方只有數百公尺寬,再過去就是宇定高原的高聳山崖。

  麟犼族話本就不多,眼看到了陸地,焰潮只和沈洛年打個招呼,就帶著焰丹離開,而這兒雖然離歲安城其實還有一大段路,沈洛年倒也不好多說,反正就算慢慢走,也是一日左右就能走到,不用多麻煩麟犼。

  沈洛年此時有點疲累,正坐在海邊休息,剛剛那一仗,高檔的時間能力雖然只用了短短一刹那,也已經耗去了不少精智力,何況今日驚險場面特別多,除那階段之外,其他時間也很耗費精神。

  識趣的文森特,不讓衆人打擾沈洛年,安排了衆人輪值和休息,反正已經入夜,本就是睡覺時間。

  所以沈洛年恢複精神站起的時候,那兒只有中年人沃克醒著,正一個人無聊地在海邊走來走去,他看到沈洛年轉頭望過來,頗高興地揮了揮手打招呼。

  沈洛年點點頭走過去,一面望著有點瘦的沃克,心中一面思索,這幾個年紀稍長的魔法師似乎都有點消瘦憔悴,那年輕女子基蒂和杜勒斯雖然現在還好,卻不知道是不是也會越來越消瘦,慢慢都變成這副模樣?鍛煉魔法似乎真的挺傷身,和能變強壯的變體比起來,實在頗不劃算。

  「沈先生。」沃克行禮之後說:「我們剛剛發現,到了噩盡島,魔法效應似乎降低了。」

  「對。」沈洛年說:「這也就是道息最少的地方,妖怪不喜歡住這兒,到人類居住的地方,道息會更少。」

  「難怪大家都搬了過來。」沃克慶幸地說:「那應該安全不少吧?」

  「其實還是有妖怪,比較弱就是了。」沈洛年說:「明早沿著這海岸往北,繞到高原東北處,人類的城市建在那兒,大概要走一天的時間。」

  「真是太好了。」沃克露出笑容說。

  沈洛年想起剛剛的疑惑,開口說:「魔法會讓人……特別憔悴嗎?」

  沃克微微一愣,隨即有點尴尬地苦笑說:「專心一志鑽研著某樣東西,難免傷神……本來還好,但這幾個月間大量耗用魔力,實在有點心力交瘁。」

  「要訓練魔力,不就只有這辦法嗎?」沈洛年說。

  沃克有點意外地看了沈洛年一眼,這才點頭說:「雖然這麽說沒錯,但能這麽訓練的,通常都是年輕人,一定年紀以後還這麽做,很傷神。」

  沈洛年點頭說:「所以才這麽早就收杜勒斯當魔法師?」

  「嗯,其實不該稱爲『魔法師』,我們只是一群研究、使用魔法的人。」沃克頓了頓說:「基本上,魔法越早開始訓練越好,年輕人精力充沛,增加魔力容易。年紀大了以後就不能這樣,多半靠著冥思和精靈溝通,增加彼此的了解,可以增加魔法靈活度,對增加魔力效應也有一點效果。」

  沈洛年半懂不懂,但也不深究,只隨口說:「那……爲什麽要從學語言開始?」

  「魔法咒語,本來就是一種能和精靈溝通的古老語言啊,只是大部分都已經失傳了。」沃克說:「除了魔力的培養之外,學魔法的過程,就是對這古老語言的研究……所以學魔法之前,都從學習各種人間語言開始,對以後研究咒語會有幫助。」

  「既然有語言溝通,爲什麽又要冥思?語言如果失傳了,又怎麽溝通?」沈洛年越聽越迷糊。

  「這樣解釋吧。」沃克想了想說:「魔法的原理,就是將我們的魔力轉化爲實質的各種力量,而這轉化的動作是精靈的工作,所以我們必須找出和他們溝通的辦法。」

  「嗯。」沈洛年這部分聽得懂。

  「語言當然是溝通的一種方式,但問題是語言幾乎已經失傳,只留下簡單的字句和片語可以推敲,傳遞的過程就會受限。」沃克說:「這時候就要靠冥思了,冥思可以和精靈精神相通,彼此互相了解,當精靈十分了解我們的時候,不但可以簡化咒語,還能讓精靈了解到複雜的事情,也可以更有效地運用魔力,這部分瓊就非常棒,同樣一個保護咒語,在不同場合下,會發揮出完全不同的功能,仿佛精靈和她已合爲一體,若不是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冥思,很難辦到。」

  所以瓊保護小孩子時的魔法才這麽輕巧?沈洛年點頭說:「我看過瓊施法,很棒,該怎麽說?很像……活著的力量。」
huro 發表於 2011-3-6 06:31
第十一集 第十章 我當然不是天才(下)

  沃克點頭說:「到瓊那種程度,就算咒語有些不標準,精靈也一樣可以理解,能使用的魔法就會變多。」

  「這麼聽起來,不學語言似乎也可以學魔法啊?」沈洛年說:「死背幾條咒語不就可以用了?大家都可以學嗎?」

  「能學魔法的人,通常都是……」說到這兒,沃克突然一頓,換了個說法:「要使用魔法,有個門檻,能通過這門檻的人,通常也都會願意學習語言。」

  「什麼門檻?」沈洛年問。

  「魔力。」沃克說:「需要足以和精靈立下契約的魔力,小時候就有足夠魔力締約的人,最適合學習魔法,可惜這種人並不好找。」

  如果魔力就是精智力,天生這種東西特別多的人,腦袋恐怕也動得特別快……八成就是所謂的天才神童吧?那小鬼杜勒斯,確實有點早熟得過分,果然有幾分天才味,既然是天才,學些語言自然是小事,難怪這些老外中文說得這麼溜。

  沈洛年想了想又說:「如果有人……長大了以後魔力才夠,能不能教他魔法?」

  「這……也不能說不行,只是未來恐怕沒什麼發展。」沃克沉吟說:「以前我們把魔法當成秘密,不隨便傳授,都找最適合學習的人加入,所以沒考慮過這問題。」

  沈洛年考慮了幾秒之後,抓抓頭說:「我會問這些,就是我想學啦,不知道行不行?」

  沃克微微一愣說:「沈先生?學習魔法需要非常多時間……」

  「我只學幾個簡單好用的就好了。」沈洛年搖頭說:「語言我肯定學不會,把幾個咒語死背起來就好。」

  「這……」沃克遲疑了一下才說:「沈先生,說真的,要和精靈建立契約需要的魔力真的不少,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通常都是……通常都是……」

  「通常都是天才,對吧?」沈洛年有點尷尬地說:「我當然不是天才,但……其實我魔力可能不少。」

  沃克自然不相信,一時表情不免有點怪異,但沈洛年是眾人的大恩人,倒也不好直接拒絕。他想了想才說:「但是大了才學很難……沈先生,等到早上我和文森特商量一下如何?」

  「好吧。」沈洛年當然看得出沃克不信,不過總不好勉強別人,剛剛那樣問,已經大違他的個性,當下不再多說,轉頭走開。

  卻是沈洛年今日才發現,使用闇靈之力似乎不是一件小事,現在不知道東方大陸聚集了多少妖怪在搜索殭屍,萬一被人發現是自己幹的,還得拖懷真一起死,以後若非生死交關,還是少用為妙……但凱布利應付不了強敵,若不學點東西護身,可有點不妥,今天看到文森特使用魔法時,似乎可以快速移動,那咒語若是不難,只要死背起來,就可以取代凱布利的功能。

  不過要說服別人自己魔力不少,可實在說不出口,左看右看怎麼看自己都不像天才,他們不信確是理所當然,倒也怪不得人家。

  沈洛年找了個擋風的岩後坐下,還不知道該不該睡倒,沃克卻又找了過來,他走到沈洛年面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沈先生,我想解釋一下。」

  「怎麼?」沈洛年靠著岩石說。

  「學魔法的,不一定是天才。」沃克頓了頓說:「但通常都找所謂的神童。」

  「神童不就是天才嗎?」沈洛年說。

  「神童,通常只是開竅比較早的孩子。」沃克說:「思考、邏輯、理解力和判斷力比別人早整合,就是一般人所說的神童了……但長大了不一定還是天才啊!杜勒斯還小,未來如何還看不出來,其他人中,只有文森特比較特殊,他除魔法之外,懂的東西非常多,判斷事情也非常快。」

  原來如此?沈洛年想了想說:「應該還是比一般人聰明吧。」

  「當然也有人一輩子就是沒有理解力和邏輯觀,那是另外一回事。」沃克說:「開竅比較早的孩子,若是給予適當的教育,在這記憶力特別強的歲數,學習速度會是一般人的好幾倍,但能掌握的也就那幾年而已,之後的造就,還是要看每個人的天資和努力。選擇魔法,其實也就等於斬斷了其他的可能性,未必是那孩子的最好選擇……所以我們選擇人才的時候,都做很多考量。」

  「我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鍛鍊了精智力,沈洛年雖然沒法變得有耐心,但思路確實比過去快了一些,他點頭說:「你們選擇聰明的孩子,是為了提早讓他和精靈締約,然後趁早讓他們學語言、咒語,和趁年輕鍛鍊魔力……畢竟小時候學語言最快吧?」

  「正是。」沃克說:「不過沈先生剛剛提到,讓成年人締約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考慮,只不過一來咒語難學;二來學了魔法後,往往忍不住會想提高自己的魔力,以便使用高階魔法,這麼一來很容易傷身減壽,若不是從小訓練,實在危險。」

  「要是變體或引仙的話,就沒這麼多顧忌了。」沈洛年沉吟著說。

  「如果可以配合起來,當然是好事,沈先生身為變體者,想試試也無傷大雅,文森特應該也會同意……」沃克頓了頓又說:「但是,說實在話,魔力夠的人真的很少,沈先生最好別抱太大的期待。」

  「我知道。」沈洛年點點頭說:「我也只是問問。」

  等沃克退去,沈洛年不禁暗暗好笑,他大概是怕萬一自己魔力不夠,到時候感覺難堪吧?所以才跑來勸慰,這人剛見面的時候感覺有點囉嗦,沒想到倒是挺善良的。

  沈洛年想了想,低聲說:「輕疾。」

  「是?」輕疾應聲。

  「你不是說妖怪都會學虯龍語嗎?精靈也算是一種妖怪吧?怎麼用的是另外一種語言?」沈洛年問。

  「因為精靈是仙界很特殊古老的強大存在,不和其他妖族交際,彼此之間也很少溝通。」輕疾說:「應龍族花了很多時間,才找出百多個精靈語的單詞,不過傳到現在,剩下的也不多了。」

  「你覺得我的魔力夠和精靈締約嗎?」沈洛年問。

  「我不清楚。」輕疾說:「不過這該不是大問題。」

  「這不是門檻嗎?怎麼說不是大問題?」沈洛年有點意外。

  「你的精智力經過這段時間的特殊鍛鍊,理論上該比一般人豐沛非常多,沒道理不夠。」輕疾說:「但是你恐怕一句咒語都學不會,這才是問題。」

  「有這麼難嗎?」沈洛年詫異地說:「不就是照念而已?」

  「很難。」輕疾說:「你的耳舌只習慣中文,很多音耳朵無法分辨,嘴巴也念不標準,恐怕連起始咒都念不出來,這也是他們從小就得學習多種語言和魔法咒語的原因……成長以後才學語言,想說得流利不難,要完全沒有腔調很不容易。魔法咒語不能像對話一樣靠前言後語猜測,這方面的溝通,一般來說是靠著冥思補強。」

  「你念一句我聽看看?」沈洛年說。

  「咒語是非法問題。」輕疾說:「但他們應該願意告訴你簡單的。」

  「那不問這個……冥思又是怎樣?」沈洛年問:「能不能靠著時間加速能力增加效果?像我平常鍛鍊精智力那樣?」

  「時間能力沒有用。」輕疾說:「冥思是無思無慮之下,慢慢讓心靈平靜凝止,神識才能緩緩與契約精靈融合呼應……你平常都是胡思亂想,從沒有定下來過,就算你以後定得下來,想有這種效果,最少要數十年工夫。」

  無思無慮?心靈平靜?數十年工夫?自己哪來這種耐性?難怪當初輕疾會說自己學不了,也難怪剛剛沃克老說大人咒語難學。沈洛年搖搖頭躺下說:「媽的,不學了……可惜闇靈之力不能用,否則我今天倒是發現一件新鮮事,對了,剛好問問你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何事?」輕疾問。

  「我今天斂回道息,左手通入闇靈之力,發現手雖然馬上變沉,但是似乎沒有正常狀態重。」沈洛年揮了揮手說:「後來我試了試,發現就算道息收起,一樣可以控制變輕,只不過沒法輕到飄起來那種程度。」

  輕疾停了片刻才說:「金犀匕會嗎?」

  「不會。」沈洛年搖頭說:「那個不灌入道息就一樣重。」

  「這麼說來的話……」輕疾說:「該是隨著鳳凰換靈仙化的程度提高,你身體相應產生變化。但鳳凰的能力我並不瞭解,沒法給你解釋。」

  「哦?」沈洛年看著自己手臂說:「我鍛鍊精智力的時候,常常讓道息在全身流轉體會,可能身體漸漸產生變化吧?」

  「也許。」輕疾說。

  「不過如果闇靈之力不能用,這能力也沒什麼幫助,道息沒事也不用特別收斂……」沈洛年想來想去,還是只有時間能力比較可靠。他嘆口氣閉上眼睛說:「算了,練功。」

  ◇◇◇◇

  清晨,沈洛年迷迷糊糊聽著海岸邊人們起床、談話、走動的聲音,逐漸清醒,想起今天還得帶著這群人往歲安城走,他搖搖頭爬起,對眾人走去。

  見沈洛年接近,眾人紛紛打招呼,除了月影團的五人之外,其他人不會說中文,大多只靦腆地微微點頭,便避了開去。

  沈洛年看到沃克也在一旁,有點意外地說:「昨晚不是值夜嗎?還沒睡?」

  「我們一、兩晚不睡沒什麼,何況昨天白天也睡飽了。」沃克微笑說:「今天不是要往人類的城市移動嗎?到了之後再休息就好。」

  精智力強大的人,確實比較能熬夜,沈洛年也常得開啟一陣子時間能力,才因疲累入眠……因為這個習慣,他也養成了快速休息的能力,加上鳳靈加持的生命力格外強大,他通常都只睡兩、三個小時就能補足精神,若一夜無事,往往會鍛鍊數次精智力。

  沈洛年正點頭,文森特思忖了一下說:「沈先生,我們在半公里外找到一條小瀑布,水的問題是解決了,但這兒似乎沒什麼獸類可以獵捕……?」

  「啊?」沈洛年皺眉說:「噩盡島上本來沒生物,所以幾乎都沒什麼野生生物,我去捉幾條魚吧……對了,那東西也可以吃。」沈洛年指著數百公尺外,斷崖中段的妖藤說。

  「那是什麼?」基蒂睜大眼說。

  「沒正式名稱,只叫它妖藤。」沈洛年說:「這東西很不錯,剛來的時候,蓋屋、織衣、食用都是靠它,我截一段下來大家試試吧,不難吃。」

  「由我們來吧。」文森特轉頭說:「杜勒斯,風之矢,截一段下來。」

  「是。」杜勒斯閉眼片刻,吸一口氣,指著山上的妖藤緩緩說:「美納姿‧杜勒斯,恩所茲‧佩索,提爾‧烏魯茲‧戴格。」跟著手往妖藤又揮了一下。

  他說完之後,卻是什麼也沒發生。杜勒斯臉紅了起來,又開口重念一次,但這次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杜勒斯有點慌張,正要念第三次,沃克搖頭說:「提爾!不是提爾!舌頭往後卷太多,幾天沒時間讓你練習,又忘了。」

  沈洛年在旁聽著直翻白眼,這兩個「提爾」自己可聽不出半點差別。輕疾說得果然沒錯,自己不是那個料。

  杜勒斯紅著臉說:「對不起。」口中喃喃念了幾次正確的「提爾」,這才重新念了一次咒語,這一瞬間,一道發出白光的炁息在妖藤旁爆出,轟地射斷半截妖藤,卻沒完全斷落。

  「在這地方魔法效應降低了,強度再多加一級可能比較好。」基蒂拍了拍杜勒斯的肩膀,鼓勵地微笑說。

  「是。」杜勒斯又把剛剛的咒語念了一次,最後的「戴格」改成「肯納茲‧戴格」,這一次,白光炁息量大幅提升,果然一下轟掉了另一端的妖藤,那截兩公尺長的粗大妖藤,在空中晃了晃,跟著一裂,轟隆隆地往下滾。

  「緩之術穩住。」文森特又說。

  「緩之術?」杜勒斯遲疑了一下,眼看妖藤越來越近,他才張嘴說:「美納姿‧杜勒斯,恩所茲‧佩索,哈……哈……哈格爾,呃……美納姿‧杜勒斯……」

  「重念來不及了。」文森特微微搖頭,開口迅速地念了一串聽都聽不清的咒語,他連手都不用揮,一片柔和藍光在妖藤下泛出,妖藤速度立即慢下,緩緩滾落地面。

  「這該怎麼吃?沈先生。」基蒂帶著微笑,轉頭問沈洛年。

  「把外面硬的部分削去就可以。」沈洛年說:「裡面的可以煮食也可以生吃。」

  「削木啊……」基蒂微微皺眉,似乎有點為難。

  「這動作細了點,一會兒我來吧。」沃克說:「杜勒斯,先把妖藤搬過去……用哪種咒語知道嗎?」

  「知道,飄行術。」杜勒斯說。

  「對。」沃克微笑說:「這植物很重,以二級效果搬運。」

  「是。」杜勒斯睜大眼睛,似乎準備面對什麼大挑戰一般,凝視著那大段妖藤,口中正喃喃唸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先作預習。

  沈洛年正看得有趣,文森特卻走近說:「只是順便訓練訓練孩子,很無聊,沈先生,我們來這兒談談好嗎?」

  沈洛年本想表示一點都不無聊,但突然想到,也許對方不想讓自己看,他也不多說什麼,隨著文森特往海邊走。

  走出了一段距離,文森特停下腳步,轉回頭微笑說:「沃克告訴我,沈先生想學魔法?」

  咦?沈洛年跟著停步,一抬頭不禁一呆,卻見這海邊的沙地上,已畫妥了個數公尺寬的龐大圓陣,上面寫滿了數百個由線條組成的古怪圖形,只有中間空著個可供一人站立的圓形空地。

  這是干嘛?沈洛年詫異地說:「文森特?」

  「這是締約用的魔法陣,沈先生請站到魔法陣中間,儘量注意別踩到圖文。」文森特說。

  媽的,自己就算締約了也沒用啊!輕疾說的有道理,到了這把年紀才學,絕對學不會那些古怪拗口的咒語……怪了,沃克不清楚還有可能,這老頭看來睿智精明,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自己能締約,也學不會魔法,那幹嘛花這麼大工夫畫這魔法陣?這枯瘦老頭打什麼主意?


  噩盡島1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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