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第八章 媽媽們
另一面,歐胡島,檀香山。
市區因為有鱷猩妖盤踞,當時變體部隊只敢在週邊偷偷摸摸搜索物資,所以市區內物資其實剩下不少,但也因為鱷猩妖的關係,整個市區靠山地的一半,已經被夷為平地,翻出泥土,土面上更已經拔出細芽,變成一片綠地,大大小小的鱷猩妖群,就這麼在其中翻滾嬉鬧,快樂地度日。
而這地方原來無數的水泥、柏油碎塊,已經被堆到另外一半的市區中,還有不少鱷猩妖一面拆房子一面往外推,看樣子時日一久之後,恐怕不容易看出這兒曾經是個繁華的大都市。
沈洛年與懷真,領著三個剛變人形的小朋友,飛到了檀香山上空,三小強大的妖炁自然把鱷猩妖群唬得有些緊張,當五人落入那廢墟區,鱷猩妖都撤得遠遠的,不想與他們衝突。
雖說山芷等人還小,真打起來未必是成千上萬鱷猩妖的對手,就算是那鱷猩妖王也足以和三小對峙,但年紀稍長、有點智識的鱷猩妖,自然知道三小身後的靠山難惹,能不衝突還是不衝突為妙,正如當年雲陽若不是忍無可忍,也不會動手趕跑那時還小的羽青,最後還招惹來了大畢方羽彩,這才欠了懷真一個大人情。
雖說廢墟這兒鱷猩妖還沒全力破壞,但當時大火漫天,能存留下來的衣服可也不多,翻了好片刻,總算找到了幾件,還好三小和懷真不同,並不排斥內著與褲裝,聽沈洛年說了「正常人類」的穿著方式之後,似乎頗有興趣,總算願意照著規矩嘗試,讓他十分感動。
尋覓的過程中,不只是三小找了衣褲穿上,連懷真和沈洛年都找了幾件衣服穿,懷真當然還是以裙裝為主,沈洛年則是找了幾條褲子,至於上衣,反正那件血飲袍不會髒又不會壞,索性就這麼穿著,還省點麻煩。
不久之後,焰丹、山芷、羽霽都穿上了一身新衣服,三人都選擇了褲裝,據說慣于近身戰的她們,覺得長裙礙手礙腳不便動作,而又實在不明白短裙和只穿內褲有什麼不同,自然也不喜歡。
這麼一來,雖然少了點女人味,反正三小都只是孩子,倒也無妨。
不過過程中有個小麻煩,就是山芷和羽霽想想就打了起來,周圍房子到處倒就罷了,衣服也馬上破破爛爛,最後還是懷真看不下去,轟雷把兩人止住,這才保住了一套衣服。
「好啦!」懷真眼見差不多了,把眾人叫齊說:「我教妳們收斂妖炁和仙獸氣息的辦法。」
「收起來做什麼?」焰丹搖頭不解地問。
「想去人類村莊玩的話,就得收斂妖炁啊。」懷真笑說:「否則被發現是妖,可就逛不成了。」
「我不想去人類村莊。」焰丹搖頭說:「除了洛年很怪之外,都很弱!」
「不想去!」羽霽跟著說:「討厭人類!」
「學!」又爬到沈洛年肩膀上,抱著他腦袋坐著的山芷嚷:「找……洛年!」
「洛年也住外面。」羽霽嘟嘴說。
洋娃娃般的山芷想了想,搖晃著那一頭金髮說:「那……不學。」
「妳們還不懂人類世界好玩的地方……不學也罷。」懷真笑了笑說。
沈洛年卻有點頭疼,這小丫頭幹嘛老爬到自己頭上?他把山芷那雙擋著自己眼睛的小手臂拉開幾分,沒好氣地說:「小芷下來,別老擋著我眼睛。」
「我的!」山芷卻抱著沈洛年腦袋,那雙藍色的大眼望著懷真說。
「說什麼啊?」沈洛年覺得老用道息嚇跑山芷似乎殘忍了些,但又不好和她比蠻力,正頭痛,卻見懷真掩嘴笑說:「我懂了。」
「懂什麼?」沈洛年問。
「小芷以前每次抱你,我都說她搶我位置。」懷真笑說:「她現在說肩膀以上是她的,我不能搶。」
「我的!」山芷一面點頭一面笑著說。
「妳們在菜市場買豬肉嗎?」沈洛年皺眉說:「小芷下來,我抱著妳。」
山芷一聽,高興地繞著沈洛年身子爬下,攀到沈洛年胸前,讓他抱在懷中,一面緊抱一面喊:「我的!我的!」
「那兒是我的!」懷真抗議:「臭洛年,你最近都不肯抱我!」
「囉嗦。」沈洛年笑說:「別和小孩子搶。」
「什麼?你這負心漢!」懷真笑駡說:「小霽去揍洛年,只要沒打死都沒關係。」
「好!」羽霽喜孜孜地跳了起來。
「吼!」山芷馬上對著羽霽大吼。
「都別吵了……」沈洛年歎氣說:「小霽,我抱一下就放小芷下去陪妳玩……妳這狐狸也真是的,不是有正事要說嗎,還胡鬧?」
懷真瞪了沈洛年一眼,這才嘟起嘴放下包裹說:「小鬼們都來選武器,上次我解釋過功能了,既然已經變人了,拿拿看哪個趁手,快選好了拿走,剩下的姊姊有用!」
「這些武器不好。」焰丹說:「我們再去找!」
「不行了。」懷真四面望瞭望,搖搖頭說:「道息越來越濃,一些小型寶庫的主人都快回來了,小偷不妨做做,殺人奪寶會引來對方親族報仇,那可沒完沒了。」
「去大型的!」羽霽眼睛放光說:「上次那種!」
「那種太危險。」懷真搖頭說:「上次差點就出不來。」
「洛年!有洛年!」山芷小手胡亂拍著沈洛年臉說。
「喂!小芷別拍!」沈洛年一面擋一面罵。
「這是沒錯……有洛年在確實容易不少。」懷真笑說:「但是要找到一個新門戶,少說也要找個十天半個月,妳們以為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玩這種遊戲?」
「一直玩呀!」羽霽理所當然地說。
「一直!」山芷跟著嚷。
懷真正笑著搖頭,突然一驚往空中看說:「這麼快嗎?不可能吧?」
沈洛年跟著往空中看,卻看不出所以然來。
「嗶?」羽霽突然叫了一聲,禦炁往西面海上飛去。
山芷看了看,難得主動放開了沈洛年,追著羽霽往空中飛。
過了幾秒,一樣往空中看的焰丹,也驚噫了一聲,跟著飄起外掠。
懷真看了看,啊了一聲說:「我懂了。」
「怎麼回事?」沈洛年問。
「媽媽們來了……她們發現女兒狀況起了大變化,忍不住想擠過來。去助她們一臂之力吧,免得傷了元氣。」懷真轉頭對沈洛年說:「給我一些道息。」
「嗯。」沈洛年現在已經不需要從口部才能放出那種凝結的道息,他伸手探出一部分道息,懷真則聚出妖炁,借玄靈之力,施咒將這團濃稠道息凝聚在兩掌之間,跟著往外飄飛,一面說:「你拿著寶物,跟著我來,別離太遠,先冒出來的不知道是哪種妖。」
「好。」沈洛年提起那一袋包裹,緩緩飄起,追著懷真往空中飛,不過他妖炁本來就不強,現在大部分都應付著這些寶物的重量,速度就更慢了。
這時三小已經飄出海面,在一處道息凝聚的地方旋繞飛轉,一面使用著懷真教導她們的道術凝聚周圍的道息,但這辦法凝聚的速度十分慢,凝聚的量也不算太大,三小正在發急,卻見懷真兩手一攤,周圍氣氛大幅改變,仿佛道息突然濃稠起來。
「別發呆。」懷真輕叱:「圍起來!凝結住。」
三小一怔,和懷真分站一角,四人控制著約二十公尺寬的範圍,沈洛年這時才緩緩飛至,飄站在懷真身後。
突然間,四人圍著的空間一爆,一匹有著龍首的暗紅色巨馬倏然撕裂空間般地沖出,她身上熾焰滾滾,比當初的焰丹還大上一倍,正是成年麟犼,妖炁果然比焰丹強大不少。
麟犼目光四面一轉,透出了驚疑,目光集中在已經化成人形的焰丹身上。
「媽。」焰丹害怕地叫了一聲。
「吼!」成年麟犼大吼一聲,對著焰丹直撲。
「等等!」懷真輕笑說:「別衝動,不只妳想過來。」
成年麟犼一怔,轉身看著懷真,渾身焰光炸起,透出一股提防的氣味,緩緩開口說:「九尾天狐?」
「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懷真微微一笑說:「妳就是焰潮吧?別急,讓小丹再幫忙一下。」
那叫作焰潮的麟犼微微一怔,瞄了焰丹一眼,焰丹有點害怕地說:「媽,懷真姊姊幫我取了道號,叫焰丹。」
「知道,我有接到仙籍通知。」焰潮四面望瞭望,突然放出大片妖炁,兜攏了周圍的道息,向著那片空間集中,這一下空間再爆,一頭怒衝衝的鶴形巨妖、成年畢方突然沖了出來,她騰上了數十公尺,半空中一繞,才剛瞧見焰潮,馬上嗶了一聲,一口蘊含著妖炁的火牆對著焰潮就吐了過去。
焰潮渾身妖炁爆起,跟著張口,一顆巨大火球往外爆,兩方妖炁道術在空中相會,轟地一下炸得不遠處的眾人差點穩不住身子。
但那兩隻妖獸卻似乎誰也不怕誰,正想往前再沖。
這一瞬間,兩仙獸之間突然爆出一串青光,轟隆一聲電光一炸,逼得兩獸往後急飛,驚疑地往旁看,卻聽懷真皺著眉頭說:「妳們畢方個性真是從小到大都改不了耶,有夠冒失的,浪費我的老本。」
那成年畢方一呆,看著懷真嗶了幾聲,懷真笑說:「對,我就是懷真,妳女兒在這兒啦,真是的,快來幫忙。」
「媽!」羽霽忙叫。
經懷真一指,這畢方才注意到變成個人類小女孩、正甜笑的羽霽,她驚疑地飄過去,上下看著羽霽,一面嗶嗶叫個不停。
「姨姨!」山芷突然著急地叫了一聲。
「媽,幫忙讓馨姨來。」羽霽忙說。
「嗶?」成年畢方一怔,看看眾人,這才知道大家在做什麼,當下她一散妖炁,仿佛剛剛焰潮的動作一般,也聚集了大量道息往這兒湧。
「不夠,窮奇體表妖炁太強。」懷真目光一轉說:「焰潮小妹,別閑著。」
那成年麟犼焰潮本來還在提防著畢方,見畢方似乎真的不打了,她這才再度凝聚道息幫手,跟著空間又是一裂,一頭成年窮奇突然沖了出來,她渾身炁息一爆,猛然仰天狂嘯一聲,周圍狂風隨之而卷,三小紛紛往外退,這凝聚道息的圈子霎時散開,而這足有四公尺餘的巨型窮奇,狂吼過後,咆哮著露出巨齒四面張望,似乎正要找人算帳。
「又一個衝動的……羽麗!」懷真似乎正叫著那成年畢方:「先擋著這小妹。」
「嗶!」成年畢方攔在窮奇和那麟犼之間,一面叫了好幾聲。
「嗷嗚!媽!咪!」山芷跟著叫了一聲,小小的身軀向成年窮奇飛去。
成年窮奇頭一轉,撲過去抱著山芷,兩方透出喜氣,互相揮手拍打扭咬著,砰砰磅磅聲響不斷傳出,沈洛年看了不禁咋舌,看來山芷拍打啃咬自己時都十分節制,她們母女親熱起來,那股力道可真不小。
突然間,那大窮奇看到了沈洛年,她吃驚地睜大眼睛,向著沈洛年飄來,一面上下嗅著,似乎挺有興趣的。
「喂!」懷真拉開沈洛年退開,瞪眼說:「妳女兒搶還不夠,妳也來?」
「嗚?吼?」成年窮奇似乎沒有山芷這麼衝動,看了看懷真,吼了兩聲。
「嗶、嗶嗶。」那端叫作羽麗的畢方,突然看著麟犼叫了起來。
「吼!」窮奇目光跟著一轉,似乎又想起了生氣的事情。
「我不想惹麻煩。」那叫作焰潮的成年麟犼,把焰丹擋在自己身後,一面說:「堅持要打我也奉陪。」
「好了啦,只是誤會。」懷真說:「妳們都有女兒在這兒,大家都急,搶著過來也沒什麼。」
「嗶!嗶嗶!」羽麗似乎還是不大甘願。
「就算她擠開妳們搶著先來,但要不是她幫忙,妳們倆也過不來啊。」懷真說:「功過相抵了吧,妳們三個的女兒是好朋友耶,媽媽打起來多難看。」
「嗶?」羽麗一愣,回頭看著羽霽。
「她是小丹的媽媽,不要打。」羽霽湊過來搖頭說。
羽麗詫異地低下頭,一連串地對羽霽發問,似乎對女兒和麟犼交上朋友覺得有點意外。
另一面,那成年窮奇卻已經不管那兒的爭執了,正偷偷鑽到沈洛年身旁,好奇地用那巨大虎頭頂了他兩下,山芷則又爬上了沈洛年的肩膀上,對著媽媽嚷:「我的!我的!」
懷真一看忍不住笑駡:「妳們這對母女一樣不老實,洛年是我的,都不准搶。」
「九尾天狐。」焰潮見羽麗似乎真的不打了,她這才飄近說:「多謝妳……替這孩子封道號,還教她變化人形,又照顧了她一段時間。」
「她們還不能隨意變形。」懷真微笑說:「所以暫時保持著這樣練習比較好。」
「我明白了,那麼……我們母女告退了。」焰潮轉身要走。
「等等。」懷真說:「我答應送她們武器的。」
焰潮目光凝視懷真片刻,緩緩說:「麟犼不要偷來的東西,武器我們自己有,多謝、再會。」跟著她頂起焰丹到自己背後,一扭身,往西方飛去。
「媽?」焰丹一怔,但見自己母親似乎沒打算停下,正越飛越遠,她只好急急地回頭嚷:「大家再見——」這四個字喊完,母女已經飛出老遠。
「嘖嘖。」懷真回頭吐吐舌頭說:「麟犼果然脾氣古怪、很難伺候。」
這邊沈洛年還被那一大一小的窮奇纏著,另一面,羽麗似乎剛問完羽霽,正回頭對懷真嗶了一串,看那氣氛似乎也在道謝。
「不用客氣。」懷真微笑說:「我和妳們畢方一族代代相交,這是應該的。」
羽麗恭敬地點了點頭,跟著一側頭,對窮奇喊了一聲:「嗶!」
那成年窮奇卻不理會,這時正將腦袋一甩變成龍頭,開心地說:「你叫洛年?你只聽得懂人話嗎?」
「媽咪!洛年!我的!」山芷抱著沈洛年的頭,生氣地叫。
「好啦。」成年窮奇說:「媽只碰幾下,別這麼小氣。」
沈洛年苦笑中,懷真卻扶著腦袋說:「天啊,別又來了。」
「馨姨?」羽霽似乎很詫異,沒想到不只山芷喜歡洛年,她娘居然也喜歡?
羽麗搖搖頭,把頭也變成長形龍首,開口說:「這人有特殊的氣息?」
「沒錯,就是那種人。」懷真攤手說。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羽麗詫異地說:「懷真姊姊為什麼和這人類在一起?難道……但我們仙獸族和雄性……」
「不是那種事。」懷真搖頭說:「我和洛年在一起,有別的原因。」
長大的仙獸畢竟成熟不少,見懷真似乎不想說明,羽麗也不再多問,只轉頭喊:「馨姊,別纏了,向懷真姊姊道謝。」
成年窮奇似乎也比較能克制這種吸引力,山馨聞聲,一口叼下山芷,扔到自己背後說:「傻女兒,走。」
「不要、我要洛年!」山芷哇哇叫,又撲到沈洛年身上。
「吼!」山馨猛張嘴,那還帶著虎形的龍首對著山芷怒吼一聲,聽到這正牌窮奇虎吼狂嘯,沈洛年才知道小山芷的吼聲還算稚嫩的,難怪人說虎嘯風生,這一聲虎嘯聲震天地,帶著周圍狂風猛卷,實在讓人膽戰心驚。
山芷嚇得一驚,小嘴一癟,抱著沈洛年脖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山馨也不是不能體會女兒的感覺,想了想,氣呼呼地說:「只能再玩一下子。」這才轉頭過去向懷真道謝。
兩方說了一陣子,和焰潮說的話其實也大同小異,只不過兩方家族本和懷真交好,說起話來自然客氣親近許多,過了片刻,羽霽跨坐在自己媽媽身上喊:「小芷,跟媽媽和姨走了。」
山芷搖頭說:「不要!」
「欠揍!」山馨瞪眼說:「過來!」
山芷一驚,停了幾秒,終於委屈地飄起,落到山馨身上抱著,看樣子這當媽媽的似乎常揍女兒,凶起來還真的有效。
山馨和羽麗對著懷真再道謝了一次,這才轉身往西飛,遠遠只聽山芷喊了兩聲「洛年」,很快地這兩對母女也消失了蹤影。
沈洛年沒想到這三個小朋友突然全跑了,才剛看到她們變成人形而已,而且變成人以後都挺可愛的呢……這一瞬間,沈洛年還真有三分捨不得,他想了想才說:「她們也不拿武器?」
「她們拒絕得比較客氣。」懷真笑說:「但大概也是怕拿著贓物惹麻煩。」
「我還以為你們妖怪都不介意當小偷呢。」沈洛年說:「原來只有妳是慣犯。」
「我還不是為了蓋咒!」懷真瞪眼說:「偷這些東西對我有什麼用?」
也對,這個咒誓綁得兩人都很難過,若沒有這個咒誓,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也不用擔心會連累到懷真,而懷真也可以自己好好地修行,偶爾來吸一口道息就好。不過那樣就不能常見到她了……沈洛年看了懷真一眼,點頭說:「好吧,既然她們不要,就拿來蓋看看。」
「嗯。」懷真說:「回去噩盡島再試,那兒沒人打擾。」懷真接過那包寶物,托著沈洛年往西飛。
「啊,為什麼那只大麟犼叫妳九尾天狐?」一面飛行,沈洛年突然想起此事,疑惑地說:「妳尾巴不是九條啊,明明是竹掃把般好大一蓬。」
「什麼竹掃把?這麼難聽!」懷真瞪了一眼才說:「那些是道行漸增之後往後長的毛,因為數量太多、無法計數,而九乃數之極,所以被稱作九尾,九尾天狐是一種尊稱。」
「九尾狐啊……妲己嗎?」沈洛年看了懷真一眼,故意嘖嘖說:「傳說裡不是什麼好妖怪耶。」
「是你們人類莫名其妙!」懷真瞪眼說:「以前我可是祥瑞仙獸!幾千年過去卻突然變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什麼怪罪名都栽了上來,居然說一堆好色敗德耳根軟的爛皇帝身旁女人是九尾狐變的,真是胡說八道!九尾天狐哪這麼無聊?」
「隨便啦。」沈洛年幸災樂禍地說:「反正妳現在那股喜欲之氣也淡了,媚不了人。」
「就算沒淡,我也不會亂媚人。」懷真氣呼呼地說。
「是、是。」沈洛年笑說:「委屈妳了。」
「一點誠意都沒有!你要負責賠償我,等會兒我要抓抓一小時!」
「這關我屁事?少來!」
「可惡!不講理!難怪每只窮奇都喜歡你!」
「……」
◇◇◇◇
不久前,白宗眾人領著那三十名引仙部隊,一路騰越過那大片妖藤區,直到最西端,眾人停在妖藤上方,往西面瞭望過去,感應著周圍的妖炁。
「這下麵到底是植物還是妖怪啊?」提著厚背刀的瑪蓮,望著下方一大片青綠的短葉草本植物問。
「這麼均勻的妖炁……應該是帶著妖炁的植物。」葉瑋珊沉吟說。
「我下去試試!」還處於興奮狀態的侯添良自告奮勇說。
「等等。」葉瑋珊暗暗好笑,這人一個小時前還垂頭喪氣呢,變化未免太大,男人這種生物有時候還真是單純……她轉頭說:「印上尉,這兒可以仙化了嗎?」
印晏哲吸了一口氣,炁息一聚,身上隱隱泛出鱗片,透出一股不似人類的妖炁,他點頭說:「可以了。」
「嗯……」這麼說來,這妖藤等於是仙化部隊的防守界線,到了妖藤內,仙化部隊的戰力就會大幅降低……葉瑋珊點頭說:「我和一心先下去看看狀況。」
「宗長,妳不能老跑第一。」奇雅說:「我和……我和添良下去吧。」
「是!」侯添良大喜過望,拔劍出鞘、立正站好。
「嘎?」瑪蓮詫異地說:「怎麼你們兩個去?我呢?」
「我會飛,他速度快啊。」奇雅說:「妳留著。」
「那怎不叫蚊子陪妳?」瑪蓮嘟嘴說。
「那就志文吧。」奇雅懶得多說,對張志文說:「小心點,隨我來。」
「好。」張志文對失望的侯添良吐吐舌頭,隨著奇雅往下掠。
這兩人下去,植物的妖炁微微騰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似乎沒什麼異常,眾人松了一口氣,一面警戒,一面看著奇雅、張志文兩人輕點地面飛騰,這時侯添良忍不住對瑪蓮苦笑抱怨說:「阿姊,不要這樣嘛。」
瑪蓮雖然很想搞破壞,但真的壞了事,倒也有三分不好意思,只好乾笑地說:「好啦、好啦。」
葉瑋珊眼看沒有異狀,當下率領眾人往下走,和奇雅會合,黃宗儒彎腰折起一片草葉說:「不知道能不能吃?一代代吃這些食物的話,人類不知會不會漸漸妖化?」
「也許古時候人類體魄和壽命與現代不同,就是因為……」葉瑋珊說到一半停住,望瞭望周圍說:「當初噩盡島上大部分地方,道息該比這兒還重,植物看起來比這兒還……怪異,但散出的妖炁卻比這兒少多了,這是怎麼回事?」
「也許就是因為變形擴張,蘊含的妖炁才變少的?」黃宗儒回頭指指妖藤說:「這類的植物體積大,生長速度快,但是妖炁就弱了。」
「妖炁強弱有差嗎?」瑪蓮無所謂地說:「反正不會攻擊人。」
葉瑋珊搖頭說:「植物散出妖炁太強,這附近若是有妖怪收斂炁息躲著,很難感應……除非是……」
葉瑋珊雖然停了下來,但白宗眾人都知道葉瑋珊後面要說的話——除非具有沈洛年那種靈敏的感應能力,一般人在這彌漫的妖炁中,只要距離稍遠,幾乎是無法感應其他妖物的存在。
葉瑋珊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這兒我和奇雅的感應能力用途不大,要小心點……一心,你安排一下帶隊往外走,先往南,看看安全區有多寬,我和印上尉商量一下。」
「好。」賴一心轉頭看了看,望著印晏哲說:「十個煉鱗?二十個獵行?」
「是。」印晏哲點頭說:「因為沒有交代,我就自作主張了。」
「我明白了。」賴一心回頭囑咐:「獵行仙化者,五個跟著志文,五個跟著添良,在隊伍前兩百公尺外交替往前推進,剩下的左十右十,分成兩隊……」
葉瑋珊不去干涉賴一心的分配,回頭對印晏哲說:「我剛好想和印上尉討論幾個問題。」
「是,宗長請說。」印晏哲說。
「印上尉別這麼客氣。」葉瑋珊微笑說:「這樣大家說話都不方便了。」
「不,宗長身分不同,這是應該的。」印晏哲有點尷尬地說。
葉瑋珊也知道,因為自己對他們施術,使他們突然具備強大能力,得以在這妖怪肆虐的世界中自保,只要是正常人,難免會心懷感激,更重要的是,這種引仙之術只能維持幾年的效果,想保持這種強度,日後還得繼續施術,也難怪他們看到自己都十分恭敬,會有這種效果,也許該感激懷真吧?
葉瑋珊搖搖頭,不多想此事,低聲說:「印上尉,讓受術者選擇的引仙之法有兩種,這兩種你應該很清楚……」
「是,『煉鱗』與『獵行』。」印晏哲說:「宗長說過,煉鱗者力大、雄壯、體堅具韌性,獵行者矯健、迅速有爆發力,我當初是選擇『煉鱗』。」
「嗯。」葉瑋珊說:「其實還有兩種……稱之為『揚馳』、『千羽』。」
「啊?還有兩種?」印晏哲先是吃了一驚,隨即說:「啊,我聽說過變體者可以修煉爆輕柔凝四訣,還有人說獵行者類似爆訣,煉鱗者類似凝訣……莫非……?」
「不,完全不同。」葉瑋珊搖頭說:「四訣是借著存想鍛煉出不同的炁息性質,引仙四法的差異卻是建立在仙化體的不同,你們能力比較沒這麼極端,但也比較全面。」
「喔……看來傳聞果然不準確。」印晏哲笑說:「那麼為什麼這兩種沒讓大家選呢?」
「因為這兩種似乎比較不適合戰鬥,所以我不敢讓大家自選,怕太多人選,最後浪費了。」這時隊伍已經在賴一心招呼下往前進,葉瑋珊、印晏哲都在黃宗儒的保護範圍之內,兩人也隨著隊伍前進,葉瑋珊一麵點地飄行,一面緩緩說:「但是有時候又似乎用得上,所以我想跟印上尉請教一下,軍伍中應該也有這種兵種問題存在,大多是怎麼解決的?」
「特殊兵種嗎?」印晏哲說:「通常都是先建立了編制數量,然後根據能力、體魄、個性,再配合他的意願來考量,很少完全讓人自由決定的。」
「喔……也就是說,該先訂出適當的人數比率囉?」葉瑋珊說。
「其實很難拿捏得這麼剛好。」印晏哲說:「只能先準備著看狀況調配……如果宗長方便告訴我那兩種仙化者的性質,也許我可以稍做建議。」
「可以啊。」葉瑋珊微微一笑,想了想才說:「『揚馳』,體健、迅速、有耐力,適合遠距離奔跑、追蹤敵人,不過戰鬥上力氣和爆發力就不如煉鱗和獵行者了。」
「原來如此……」印晏哲說:「那麼『千羽』呢?」
「體小骨輕、臂化為翅,可在空中長久翱翔,這連變體者都辦不到。」葉瑋珊見印晏哲露出羨慕的眼神,搖頭說:「但卻是四種仙化者中妖炁最弱的,而手既然化為翅,也不便攻擊,一般來說,應該只適合偵查。」
「啊……」印晏哲說:「宗長怕太多人選這兩種?」
「主要是千羽。」葉瑋珊說:「揚馳也就罷了,但想飛的人應該不少,我們如今急需戰力,若太多人選千羽,那就麻煩了。」
印晏哲點點頭,沉吟說:「小部隊偵查、巡邏不用特別編制這種戰力,大部隊戰鬥就有需要了,這有點類似傳訊兵、偵察兵的工作,現在不像過去,不能以師團為作戰單位,反而是連和排比較靈活……我想,每排編制數名『揚馳』,每連編制數名『千羽』,應該就夠了,有什麼別的條件嗎?」
「揚馳還好,千羽最好是體輕、瘦小的人比較合適,變形的副作用比較小……」葉瑋珊一笑說:「比如瘦點的女孩子就不錯。」
「女孩子啊?」印晏哲有點意外,雖然女軍官、女警已經存在很久,但真正的戰鬥人員,畢竟還是男性居多,所以他一直沒想到那方面去。
「也不是一定要女孩子啦,重點是該怎麼選人……」葉瑋珊說:「比如隨船的這批引仙部隊,需要的揚馳和千羽,是不是由印上尉自己挑選?還是公開募集比較好?」
「宗長覺得怎麼好呢?」印晏哲問。
「我都可以啊。」葉瑋珊頓了頓,突然微微皺眉說:「如果要省點爭議的話,所有引仙者,應該都要公開招考的……」
印晏哲微微一愣說:「這……」
「啊。」葉瑋珊回神笑說:「我不是覺得印上尉的連隊不好,只是一直有人傳言請托,希望能公開招募,不要私下決定名單,但我問了幾次,臨時政府也不解釋選擇的基準,我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宗長,我可沒利用什麼特別的關係啊。」印晏哲有點慌張地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葉瑋珊搖頭說:「印上尉別誤會。」
印晏哲似乎安心了些,想了想才說:「可能……如果公開招募,軍官和部屬分別遴選,上下之間的關係就不是這麼緊密了,比如臺灣最早的臨時仙化部隊,隊員很多人都沒受過訓,管理上也頗鬆散,李翰隊長也許戰鬥力比大家都強,但似乎並不很習慣當主管。」
「也有道理……」葉瑋珊點頭說。
「公開徵選一樣可以解決這種問題。」前方的黃宗儒聽了許久,見兩人似乎談到一個段落,突然插口說:「因為大家戰力都差不多,訓練的過程中就可以找出適合當初級主管的人了,至於晉升就看資歷與未來的表現和戰功,大部分軍隊不都是這樣嗎?」
「當然。」印晏哲點頭說:「這也是辦法。」
「至於翰哥……」黃宗儒說:「就要看日後會不會逐漸習慣管理,若實在不行,就別讓他管人,像我們一樣,專門進行特別任務就好,能不能帶人,不能用戰鬥能力決定。」
「奇雅妳覺得呢?」葉瑋珊轉頭望向奇雅。
奇雅也在這防護圈中,隨著眾人飄行,見葉瑋珊詢問,點點頭說:「宗儒說得對……不過,宗長想自行招募部隊嗎?我贊成喔。」
葉瑋珊一怔說:「什麼?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主意。」印晏哲目光一轉,露出喜容說:「宗長乾脆自己公開招募、遴選部隊,何必聽那些人的話?他們也不過是『自稱』政府,若宗長願意出面,引仙部隊必全力支持宗長。」
「我也贊成。」黃宗儒說:「乾脆別管那些政客,宗長自己出來管好了。」
「你們在說什麼啊?」葉瑋珊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掩嘴搖頭說:「這樣豈不是要我……這該怎麼說?自立為王嗎?好好笑。」
咦……怎麼只有自己在笑?葉瑋珊四面一望,卻見黃宗儒、奇雅、印晏哲都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葉瑋珊吃了一驚,笑容收起說:「不可能的!你們別開玩笑。」
-----------------------------------------
第七集 第九章 完全仙化
聽葉瑋珊這麼說,奇雅微笑說:「我也覺得妳不會有興趣。」
「當然。」葉瑋珊說:「豈不是累死人?還要整天挨駡,這種事讓那些好權貪財的人去做。」
「不過這樣人民就很苦。」黃宗儒歎了一口氣說:「政治人物沒幾個好人,老是看他們勾心鬥角實在很煩,過去十幾年不都這樣?不管哪邊執政,有哪個選舉用的好聽口號真正實現過?現在花蓮那兒也是啊,為了選票,他們把時間都花在演講、參加活動、逛街傻笑和沿路打招呼,誰會把時間花在做事上?若有人選上了之後專心做事,後果可能就是下次選不上,久而久之,誰會好好做事?」
葉瑋珊和奇雅對望了一眼,都有點訝異,沒想到黃宗儒對政治人物有這麼多意見,想了想,葉瑋珊半開玩笑地說:「那以後宗儒你也去選看看吧?」
「我沒那種魅力。」黃宗儒搖搖頭說:「這種畸形制度下,想選上不只要會作秀,還得讓人看得順眼。」
「你不難看啊。」葉瑋珊笑說:「身材也越來越結實了。」
「不行,我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很容易說不出話。」黃宗儒說。
「真的嗎?」葉瑋珊吃驚地說:「所以剛認識的時候,你才這麼安靜?」
「嗯。」黃宗儒點點頭苦笑說:「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以前除了網路上,我很少跟不認識的人說話。」
原來黃宗儒以前這麼膽小喔?葉瑋珊詫異地說:「我還以為你只是話少。」
黃宗儒笑著搖搖頭,目光轉回前方。
葉瑋珊反正也是開玩笑,也沒說下去,畢竟除了奇雅和瑪蓮之外,大夥兒都才十八、九歲,討論從政未免太早了。
印晏哲見葉瑋珊似乎沒打算繼續詢問自己,試探地說:「宗長如果沒別的事,我去賴先生旁邊,看有什麼可以做的?」
「太好了。」葉瑋珊點頭說:「一心如果有不懂的,還請印上尉多指點。」
「不敢當。」印晏哲行了一禮,這才往前奔了出去。
眾人又奔出了一段距離,奇雅突然靠近低聲說:「宗長。」
「嗯?」葉瑋珊轉頭,頓了頓說:「身旁沒外人,叫我名字沒關係的。」
奇雅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說:「妳身懷引仙之法,想永遠和政治無關,是不可能的。」
葉瑋珊微微一怔,望著奇雅,說不出話來,奇雅目光望瞭望印晏哲的背影,接著說:「那種人只會越來越多。」
「嗯。」黃宗儒也轉頭說:「宗長就算不想要有權力,權力也會來到手中,有了權力,就有責任,逃避不是辦法。」
「唔……」葉瑋珊有點困惑地說:「我不知道……」
「有沒有責任我不敢說。」奇雅說:「但至少要先想好,未來打算扮演怎樣的角色。」
葉瑋珊看著奇雅和黃宗儒,這兩人建議的方向雖然不同,但都是好意提醒,事實上她也不是完全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不過這種事情實在太煩人,她偶爾念頭轉到這兒,都不由自主地逃避,當這是自己胡思亂想,不願細思,但今日印晏哲的行為,卻使得奇雅和黃宗儒都忍不住開口提示。
葉瑋珊想了想才說:「奇雅……妳還是學引仙之術吧。」
奇雅一怔,詫異地說:「知道這些,妳還要我學?」
「會的人越多,我的麻煩就越少吧?」葉瑋珊笑說:「我相信妳不會用這術法亂來的。」
「算了,別找我麻煩。」奇雅苦笑搖了搖頭。
葉瑋珊也不是第一次問,她知道奇雅不想造成管理上的問題,見狀輕歎一口氣,沒再多說。
不過葉瑋珊卻有一件事情沒想到,對奇雅來說,葉瑋珊也許現在對權力沒興趣,難保未來永遠沒興趣,奇雅已獲傳道咒之術,若還學了這引仙法門,豈不成為葉瑋珊唯一的競爭者?她對政治可也沒興趣,若非必要,何必替自己找這種麻煩?當然是不學為上。
◇◇◇◇
眾人就這麼沿著妖藤西方四、五公里處,一路往南探勘,隨著不斷往內陸奔,地勢漸高,先是一大片丘陵地,一些比較高的樹木也在這兒出現,往南直奔出四十多公里、越過幾條小溪後,一條數公里寬的河流橫亙在一片平原間,似乎是東面某群山脈溪流的彙集之處,這近四十人可沒這麼容易渡河,眾人當下停在河川旁,往上下游和南面的對岸望,一時拿不定主意。
「好像都沒妖怪耶。」賴一心四面望著說:「剛剛跑過的地區,就夠上百萬人住了。」
「既然這樣,何必退入山中?」瑪蓮說:「乾脆住到這兒來,看,這麼大片草原,可以種田,可以放牧。」
「但是越靠西面越危險。」黃宗儒說:「而且這是另外一條河,和港口那兒不同流域,不易往來。」
「不容易往來?沒多遠啊?」瑪蓮詫異地說。
「阿姊,一般人沒法跑這麼快。」張志文笑說:「而且我們翻山越嶺是走直線,普通人繞來繞去會超過百公里遠。」
瑪蓮看了張志文一眼說:「喔……懂了。」
瑪蓮性子急,腦袋轉得卻不算快,但又頗富好奇心,常常提出一堆問題,而奇雅話不多,很少細細解釋,所以過去她很多事都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張志文最近死命地在旁邊當解說小弟,倒是讓她頗感滿意,雖然仍不會給什麼好臉色,罵他的次數確實有減少。
「總之知道這附近可以住人。」葉瑋珊說:「我們先向著西北方向轉回北岸,接著一路往西面走,看跑多遠才有妖怪。」
「往西走的話,就要小心囉。」賴一心一面笑,一面指揮著隊伍轉向,眾人當下打點起精神,提高警覺,一路往西面奔去。
一面走眾人越覺得周圍植物和過去噩盡島大不相同,雖然大多也是含有妖炁的植物,外型和過去地球上的植物差異卻不多,反而很少有妖藤一般的粗大植物。
而這些植物,漫出的妖炁可就比較重了,意思就是不易提早發現妖怪,而經過草原之類的地方還好,若是出現森林,眾人可就不免有點緊張,自動把速度放慢下來。
這麼忽快忽慢的,只走了五十多公里,眼看即將走出一片山坡森林,進入一個谷地,就在這時候,往前探路的張志文小組,突然往後急急揮手,一面找地方隱身,眾人這一瞬間都緊張了起來,紛紛放慢速度,往前方集合。
大夥兒探頭望去,見前方山谷中,一條山泉蜿蜒而下,在崖下聚成一個小小的溪穀,幾十名年歲不等的大小孩子正在戲水,他們一面歡笑一面彼此互相潑灑著,氣氛煞是熱鬧。
「怎會有一群孩子?」吳配睿吃了一驚。
「看臉,是妖怪。」張志文低聲說。
「嘎?」吳配睿驚呼一聲,連忙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仔細一看,果然那些孩子表情猙獰,口中都爆出了兩條獠牙,不只如此,皮膚黑中帶青,也和人類頗有不同。
其實看錯吃驚的不只是吳配睿,這時眾人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些小孩的嬉鬧方式,和一般人類小孩果然頗不相同,遠看似乎是玩鬧,實際上,這些孩子們分成兩邊,正激烈地推擠鬥毆,不時有人重重摔倒落水,不過也不知道是手下還有留力,還是天生體格強壯,並沒有誰真的受了傷,而且看來也頗開心,也許這種推擠,正是這些孩子的玩耍方式。
「這是什麼?」瑪蓮問:「像小孩的妖怪?」
「有點像鑿齒,說不定是鑿齒的小孩。」張志文眯著眼睛說。
「真的耶,有點像。」瑪蓮微驚說:「妖怪也會生小孩?沒聽說過。」
眾人面面相覷,其實大家都搞不清楚,但是妖怪看多了,眾人慢慢也把妖怪當成一種兇猛的生物而已,就算會生小孩,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嗯……不然怎麼能變多?」侯添良沒什麼把握地說。
「可是看不出男生、女生耶。」吳配睿睜大眼睛詫異地說:「怎麼……怎麼生啊?」
「無性繁殖也有可能。」黃宗儒說。
「說不定他們男生知道怎麼縮起來,所以看不到。」瑪蓮卻笑說。
「阿姊!」吳配睿臉龐發紅,低聲抗議,連奇雅都瞪了瑪蓮一眼。
不只吳配睿,葉瑋珊也有點兒發窘,她裝成沒聽到這句話,輕咳說:「沒想到噩盡島爆炸之後,居然還有鑿齒存活著。」
「說不定爆炸後才來的?」賴一心說。
這也有可能,葉瑋珊微微皺眉說:「那會不會更強?」
「不知道……不過爆炸後哪兒都能去,選道息不足的噩盡島住下,應該不會太強才對。」賴一心目光往下游望說:「下面說不定有個開闊的谷地,可能有一群鑿齒住在那兒。」
賴一心說完這話,大家都沉默了,鑿齒對一般人來說很恐怖,但對修煉過四訣的變體者來說,已經不難對付,更別提眼前這群人,接下來本該考慮要不要去略作探勘,若敵方人數不多就順便斬草除根,但看到這些正嬉鬧著的小孩,卻是誰也說不出這句話來。
而那印晏哲率領的三十名部隊,都是這次航程中才承受「引仙之術」的官兵,根本沒見過鑿齒,自然也不好發表看法,只安靜地看著這八個少年男女,不知他們打算怎麼做。
葉瑋珊看著大家的表情,自然知道眾人的想法,她心中也不禁為難,若眼前是牛頭人,將來未必會與人類為敵,自然不用急著處理,但鑿齒卻是一種窮凶極惡的妖怪,見到人就沖上來撲殺,完全不可理喻……這種妖怪本該趁早殺光,否則若繁殖增多後開始攻擊人類村莊,那時只要有人犧牲,眾人恐怕都會良心不安。
但這是理智上的想法,實際上看著那些小孩,又怎麼動得了手?
葉瑋珊回望著眾人,心中又不禁暗暗生氣,為什麼都看著自己?為什麼這時候誰也不說一句話出來?
但……就算有人提出建議,還是只有自己能做決定啊,既然身為這個團隊的領導人,就得承擔這個責任,只不過這責任也未免太沉重了……
葉瑋珊正遲疑間,掌心突然一暖,她一怔回神,卻見賴一心握住了自己的手,正露出笑容說:「回去吧,以後總有辦法的!」
這人就是這樣,仿佛天塌下來都沒有關係……但看著賴一心,葉瑋珊的心情就穩定了下來,她做了決定,點頭說:「先去看看村莊的規模。」
賴一心剛剛看得出葉瑋珊的遲疑,所以才提出那個建議,但葉瑋珊下了其他決定,他也不會反對,當下說:「添良和志文,麻煩你們順著河谷往下,先找到對方據點,其他獵行部隊照剛剛的編制往前探路,大家都小心點。」
張志文和侯添良對望一眼,一起往前飄,兩人不用帶著那些引仙部隊,速度馬上提高,只見他倆兩三個轉折,仿佛一陣輕煙般,很快就消失在森林之中。
賴一心領著眾人,一樣順著河谷往下走,走出約半公里遠,卻見張志文和侯添良突然飄了回來,張志文首先說:「找到了,但是人不多。」
「多少?」賴一心問。
「十幾個而已。」侯添良說:「似乎在製作武器、盾牌之類。」
「看規模又不像只有這麼少人住。」張志文頓了頓說:「小孩都不只十幾個。」
「帶我們去看看。」葉瑋珊說。
「好。」兩人一起點頭,轉身引路。
◇◇◇◇
十幾分鐘之後,眾人攀上一座山頭,遠遠往下望,見下方河谷突然張開,出現一個平臺,上面一大片簡陋的木造棚架,圍成一個大環,中間空出了個五十公尺寬的空地,十幾個成年鑿齒正在其中走動,有人拿著石頭敲擊,有人拿著木棍削磨,果然像是正在製造武器。
「看,可以住很多人吧?」張志文說。
而正如張志文所言,那大片簡陋的棚架,就算睡寬一點,也可以睡上幾百個人,只不知道其他的人到哪兒去了。
「其他人勒?」瑪蓮腦海中一出現問題,也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馬上就憋不住想問。
「打獵去了吧?」張志文聳肩說:「妖怪也是會肚子餓的,說不定吃更多。」
「喔……」瑪蓮停了幾秒,突然轉頭說:「臭蚊子,你在罵我嗎?」
「沒有啦阿姊,天地良心。」張志文笑了出來。
「靠,我真有點餓了。」瑪蓮倒相信張志文沒那個膽,白了他一眼之後不再追究,她摸摸肚子,回頭對葉瑋珊說:「不想殺就回去吧,一心剛說那些妖藤可以吃,回去試試看好不好吃。」
「靜靜等就好了,別干涉瑋珊做決定。」奇雅對瑪蓮低聲說。
「喔。」瑪蓮嘟起嘴嘟囔說:「好嘛。」
「沒關係的奇雅。」葉瑋珊說:「瑪蓮,我們稍等一下好嗎?等其他鑿齒回來再走。」
瑪蓮一愣,張開口想問,想想又閉上嘴,望瞭望奇雅,見奇雅不理會自己,她心念一轉,突然瞪了張志文一眼,給他一個眼色。
張志文一呆,停了幾秒,才苦著臉開口說:「等會兒要動手嗎?」
「我沒打算動手。」葉瑋珊自然知道張志文是被逼的,微笑說:「我主要是想更瞭解鑿齒的部族怎麼生活,還有這樣一個部落到底有多少人……」
葉瑋珊頓了頓,望望天空說:「到黃昏時候,若其他鑿齒還沒回來,我們就撤退……其實這樣的村莊該不只一個,也許附近還有。」
「對啊!」侯添良說:「以前鑿齒都成千上萬的,不只這麼少。」
「但對方如果正出外打獵,我們又分散搜索,太容易遇上了。」葉瑋珊說:「他們還未必知道東面有人類存在,打草驚蛇反而不妥。」
「對、對,打草驚蛇不妥。」瑪蓮其實也不大想殺小孩,忙說。
「若他們的人不是太晚回來,我們等等分組偵查……」葉瑋珊說:「這次回去得先選幾個千羽、揚馳的候選人,以後探查就方便多了。」
「那又是什麼?」瑪蓮訝然問。
「另外兩種引仙之術。」葉瑋珊說:「戰鬥力比較不足,但偵查能力較高。」
「就像阿猴和蚊子嗎?」瑪蓮笑說。
「什麼!」張志文不敢吭聲,侯添良可忍不住抗議說:「阿姊!我們也可以戰鬥的。」
「真的,尤其添良前陣子在船上練得很勤快。」賴一心也笑說:「當真打起來,不一定會輸瑪蓮喔。」
「對啊!」連賴一心都幫忙掛保證,侯添良可得意了。
「失戀才勤快練功,有什麼好臭屁的?」瑪蓮一面哼一面瞄著侯添良,這傢伙現在為什麼突然沒有失戀的味道了?一定有鬼,總得想辦法搞清楚。
侯添良被這麼一念,那張黑臉又紅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來了。」一直往山谷下監視的黃宗儒突然低聲說。
眾人目光轉去,果然看到一群數百名鑿齒,正拿著盾矛往山谷內奔行,其中半數以上身後都背著滴著血、帶著毛皮的古怪大肉塊,也不知道殺了什麼生物取得的,眾鑿齒一面怪呼一面往內奔,裡面的鑿齒也呼嚷著相迎。
鑿齒們圍在中央廣場,拿著石刀,就這麼血淋淋地切肉分食,皮毛的部分則直接割掉丟棄,渴了就到溪畔生飲河水,只不過一陣子,就吃掉了一大半肉塊。
又過了幾分鐘,這場血腥宴會還沒結束,那些孩子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通知了,正一面怪呼一面奔了回來,鑿齒也不講究什麼禮儀,孩子們搶了肉塊就啃,一面彼此呼喊叫鬧奔跑著,場面十分熱鬧。
「準備離開。」眼看天色漸黑,葉瑋珊低聲說:「大家記熟自己在這兒的炁息感,以後若發現自己炁息提升到這種程度,就代表鑿齒的地區近了。」
「宗長。」印晏哲低聲問:「但是這兒,炁息感還是不如外海的時候。」
「對。」葉瑋珊說:「鑿齒不算強大的妖怪,反而比較喜歡這種道息中等偏低的地區。」
「如果每個人類都引仙的話,那根本不用畏懼這種妖怪了?」印晏哲又問。
「不可能的。」葉瑋珊搖頭說:「引仙雖然很省妖質,還是需要耗用一部分,想要把全人類都改變,不只要大量妖質,還要找出許多發散者施術……單是培育、尋找發散者這動作,又會耗掉不少妖質。」
「而且更多的人類,其實只希望能不用戰鬥就快樂生活吧。」黃宗儒淡淡說:「願意主動戰鬥的人畢竟不多。」
聽到這話,葉瑋珊沉默了片刻,這才苦笑說:「宗儒這麼說,倒讓我想起……當初進入白宗,這方面的預言還沒出現,我只以為偶爾抓抓妖怪就好,誰知道……」
「我和奇雅也是啊。」瑪蓮看著奇雅呵呵笑:「差不多三年多前吧?那時我們還是不良少女。」
「不良少女?」張志文好奇地問。
「別說了。」奇雅瞪了瑪蓮一眼,瑪蓮吐吐舌頭,嘻嘻一笑,不肯再說。
「我們幾個加入前反而已經先弄清楚了。」侯添良見狀笑說。
「我也是很清楚的喔。」吳配睿得意地說:「不過差點進不來,還好洛年幫我……」
說到這兒,眾人突然都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想起沈洛年和懷真,停了幾秒,張志文苦笑開口說:「洛年超狠的,若他在,可能會建議我們把鑿齒殺光。」
「不……會吧。」吳配睿口中雖然這麼說,但其實也不是很有把握。
「我也覺得不會。」葉瑋珊輕側著頭說:「洛年……看著青鱗鮫人的小孩時,眼神就很溫柔,他有時候雖然有點……壞脾氣,但如果沒惹他,他不會隨便動手的。」
眾人望著葉瑋珊,都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奇雅目光一轉,開口說:「瑋珊,分組?」
葉瑋珊回過神來說:「對,一心,麻煩你。」
「好。」賴一心說:「我、瑋珊、小睿一隊,奇雅、瑪蓮、宗儒一隊,各領十五人,分向南北搜索,志文和添良自己成一個小組,去更西面遠處逛一圈,看看還有什麼妖怪,我們預計……兩個小時以後,回到這兒集合,若有意外,就回港口會合。」
「兩小時?」張志文和侯添良對看一眼,有點困擾,沒手錶怎麼看時間?
「要漸漸習慣看日月星辰。」葉瑋珊指著天空說:「等月亮走到這個角度,差不多就過了兩小時。」
「好難。」瑪蓮瞪眼說:「我等會兒一定會忘記。」
「瑪蓮放心,宗儒也會。」葉瑋珊微笑說。
瑪蓮詫異地看了黃宗儒一眼,難得露出幾分佩服的表情,黃宗儒倒有點不好意思,只尷尬地笑了笑。
「大家小心點,別被發現……尤其要小心刑天,萬一遇到強敵,就往東面道息少的地方逃,可是千萬別把妖怪帶到村落去了。」葉瑋珊目光掃過眾人說:「出發。」當下眾人分成三組,分別往不同的方向移動遠去。
◇◇◇◇
「還是不行!」懷真氣呼呼地一把將那堆寶物推散一地說:「你死定了,我也死定了,大家都完蛋了!」
卻是剛剛拿著所有寶物一起重新蓋咒,還是蓋不去那個誓言,懷真本來已經覺得頗有希望,不料還是不行,失望之餘忍不住生起氣來。
沈洛年站在一旁,不禁有點同情,按照誓言的內容,自己若是死亡,懷真也得陪死,但反過來說,懷真若是有事,自己卻似乎不會怎樣……雖說誓言內容當初也不是自己擬定的,但還是感覺頗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就算不因意外而死,人類壽命也是有限,雖說自己受了鳳凰變體,說不定能活久一點,但這方面到底效果多少,卻是誰也不知道。
懷真氣了半天,突然白了沈洛年一眼說:「還看!不會安慰我一下喔?」
看她這麼生氣,這時候大概抱抱抓抓都沒用了,沈洛年苦笑說:「不然再去找寶物吧?」
「小型寶庫的主人差不多要回來了,不能去,我現在又沒力氣應付大寶庫的陷阱,怎麼找?」懷真怒衝衝地說。
這時候說話只會挨駡,沈洛年一攤手,坐在床上不吭聲了。
「只好等了。」過了片刻,懷真終於冷靜下來,咬唇說:「等大家都回來以後,我去找老朋友問問看有沒有辦法解決。」
沈洛年這才說:「說不定你老朋友們有好寶物,也可以借用一下。」
「我熟識的妖族,大部分對收集寶物沒有興趣,龍族又小氣得要命……」懷真皺眉說:「可惡,息壤又爆光了,不然拿一點來做鏡子,可以去找龍族換寶物。」
「島嶼西邊不是還有很多嗎?」沈洛年說:「妳不是說被人圍起來很大片?跟他們情商討一點點說不定可以?」
「你還沒搞懂嗎?」懷真瞪了沈洛年一眼說:「既然被包圍起來,隨著道息逐漸增加,現在該已經充滿膨脹的力道,只要開一個洞口,馬上就炸光了,然後全部都會變成排斥道息的廢土,怎麼用?」
「唔……」沈洛年確實沒想清楚,但被罵了之後,反而有三分不甘願,他仔細想了想說:「不對、不對。」
「怎麼不對?」懷真說。
「妳看。」沈洛年指點著說:「這兒是道息很少的地方,島外是普通狀態,然後西面邊際,有些地方被圍了起來,道息比島外還多……而息壤必須在道息比這兒多,然後比島外少的地方,才能生長。」
「對啊。」懷真聽得迷迷糊糊,皺眉說:「所以呢?」
「因為這兒排斥力道太強,和海面分界線切換得太明顯,就沒有這種空間。」沈洛年說:「如果一路往西方走呢?應該還有適當的分界線吧?」
「好像有點道理耶。」懷真想想又說:「不對啊,現在道息正不斷增加,如果真有那個分界線,應該離這高原沒有很遠,但是又沒看到哪兒突然冒出個不斷變大的息壤區,道息的分佈也沒有不均啊。」
沈洛年這下也想不清楚了,搖頭放棄說:「媽的,我不是聰明人,這種事情應該要問瑋珊才對。」
懷真倒笑了出來,搖頭說:「你別想找理由去見瑋珊。」
「誰說我想找她?」沈洛年哼聲說:「來讓我抱抱,幫妳抓。」
懷真笑著跳到沈洛年腿上,摟著他說:「最近不是都趕我走?難得聽你自動說要幫我抓耶。」
沈洛年一面搔抓著懷真的背,一面說:「反正沒女人可以抱,將就一下。」
「喂!」懷真笑駡:「這是什麼話?」一面舒服地輕咬沈洛年的鼻子。
沈洛年避開,看著懷真的臉說:「我最近好像……」
「怎麼?」懷真笑著問。
「沒什麼。」沈洛年搖搖頭,望著懷真眼睛片刻,突然輕輕吻了吻懷真的上唇。
「你不是很討厭這樣嗎?」懷真習慣性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沈洛年的唇,但沈洛年卻低頭吮吻著懷真,隨著兩人的唇舌接觸,沈洛年擁抱的力量也漸漸增大了些。
懷真雖然愛舔人,卻不習慣這樣,她微微仰頭避開沈洛年的嘴,正想發問時,突然一驚,推開沈洛年,一蹦跳到屋角,驚慌地看著他。
「怎……怎麼?」沈洛年也吃了一驚。
懷真看了沈洛年身體一眼,驚怒地說:「你……你是怎麼了?那是幹什麼?」
沈洛年這才發現自己起了反應,他面紅耳赤地說:「我……我不知道。」
「喜欲之氣,當初都沒法影響你,現在如此淡薄,怎麼可能……」懷真一怔說:「難道……不可能啊,怎會這麼快?」
沈洛年聽不懂懷真在說什麼,他抓著自己的頭說:「我明知道妳不是人,但最近一直覺得,妳……越來越像個女人,所以才避著妳……但剛剛卻忍不住……媽的!怎麼會這樣?我有毛病嗎?」
「沒這麼簡單!」懷真目光一轉說:「你看小芷她們呢?」
「就是小孩啊。」沈洛年忍不住瞪眼說:「我沒變態到那種程度!」
「小孩?還是妖怪?」懷真問。
有差嗎?沈洛年一怔,答不出來。
「所以你才怕小芷變人以後抱著你?」懷真說:「知道她外型還是小朋友,就放心了?」
「我……我不明白……妳的意思。」沈洛年說。
「難道你體內道息增長的速度突然變快了?」懷真問。
「是……是這樣沒錯。」沈洛年說:「我沒事就吸一點……」
「你吸外面的道息?」懷真大吃一驚:「之前不是只能吸近距離的妖炁?」
「我想到一心吸收妖質的螺旋內吸方法,試試發覺吸力變大不少,連道息都可以吸一點……」沈洛年說:「我想妳要用的時候也比較不怕不夠……」
「這……你這樣做多久了?」懷真問。
「上次學會怎麼吸以後,我沒事就吸啊。」沈洛年說:「這有什麼缺點?」
「那不是吸一個月了?」懷真停了幾秒,歎了一口氣說:「大概你快要完全仙化了。」
「什麼?」沈洛年聽不懂。
「你的力氣應該比前陣子大很多吧?」懷真說:「這就是因為仙化……還聽不懂嗎?你變妖怪了啦!笨蛋!」
沈洛年早有自己和妖怪差不多的覺悟,聽到這倒不意外,但仍問:「那和這有什麼關係。」
「你還沒想通……」懷真苦笑說:「我以前在你眼中是異類、是妖怪,不會讓你動情,現在我們都是仙體,你漸漸把我當成異性……就變這樣了。」
沈洛年張大嘴,結結巴巴地說:「不同類……也能……」
「妖仙沒有什麼種族問題。」懷真悶悶地說:「若兩個妖仙都動了情,只要讓精氣相會,就能讓精氣結合成孕。」
「不用……做那個嗎?」沈洛年說:「那我怎會……」
「當然要……才能精氣相會,不同類的妖仙情侶,很多都變為人形才……」懷真突然頓足發怒說:「為什麼我要跟你解釋這個,可惡!」
「那……不用說了。」沈洛年其實聽得也頗尷尬,他歎口氣說:「我知道我對妳有反應,不是因為自己不正常就好了……既然妳沒興趣,以後別太靠近我就好,我還不至於忍不住。媽的!我還以為自己變成變態了!」
「不行的!」懷真怒衝衝地說。
「又怎樣了啦?」沈洛年失去耐性,皺眉說:「不要抱抱抓抓不就好了?」
懷真搖搖頭似乎不想解釋,轉身踱步,一面不知思考著什麼,沈洛年卻也有點發悶,一樣低著頭不吭聲。
過了片刻,懷真看了沈洛年一眼說:「欸!」
「啊?」沈洛年抬頭。
「我們不能住在一起了。」懷真為難地說:「你……去和一般人住吧。」
「妳不怕我突然死了啊?」沈洛年問。
「你可以別死嗎!我還想活啊。」懷真嘟起嘴,氣憤地說。
「我沒事當然不想死。」沈洛年好笑地說:「要趕我走是無所謂啦,我只是覺得奇怪,妳怎麼突然不怕了,難道更擔心我會偷襲妳?」
「我不是趕你走啦!」懷真頓足說:「你留在我身邊,我們都會死的!」
「為什麼?」沈洛年這可不懂了。
「我不想說。」懷真鼓著嘴說。
「好吧。」沈洛年深吸一口氣,站起往外走說:「我這就下山。」
「等等啦!」懷真突然嚷了一聲。
「又怎麼?」沈洛年在門口轉回頭。
「你這人怎麼這麼狠心,說走就走?」懷真氣呼呼地說。
不管是人是妖,母的都一樣麻煩,沈洛年沒好氣地說:「不是妳叫我走嗎?」
「讓我說完話嘛。」懷真說:「還有你的衣服。」
也對,下午才找到了幾件,扔著可惜,沈洛年過去收拾了幾條褲子,塞入一個前陣子找來的大型皮制斜背包,之前被刑天轟爆的就是這種背包,沈洛年還挺喜歡,所以又找了一個來用,至於原先的腰包,則放著打火機之類的小零碎,掛在腰間。
收拾時,懷真一直沒說話,沈洛年也不催,直到整理妥當,這才轉身看著懷真,等她開口。
懷真見狀,遲疑了一下,終於開口,只聽她難得柔聲說:「我很高興……你不是因為喜欲之氣而喜歡上我,我過去……從沒有這種經驗。」
「就算沒有喜欲之氣,妳也是美人啊。」沈洛年苦笑說:「一個美人抱在懷裡,產生反應是正常的。」
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嗔說:「你自己心裡明白,外貌對你沒用的。」
對喔,太久沒見到人類,倒忘記這種事了……自己當真喜歡上懷真了?沈洛年凝視著懷真片刻,才歎口氣說:「好吧,一定是因為妳整天要我又抱又抓的,害我喜歡上妳了,然後呢?還不是要被妳趕走?」
「你這人好小氣喔!」懷真生氣地說:「幹嘛一直說人家趕你走?我是逼不得已的,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說過,我沒法和其他人長久在一起。」
好像真的有提過……看來真是有難言之隱,沈洛年那股悶氣散了些許,搖頭說:「好啦,那妳想說什麼?」
懷真說:「既然沒法保護你,我就不留在這山上了,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解咒……離開這兒我恢復得也會比較快。」
「妳也要走?」沈洛年意外地說:「那怎不叫我一個人住這就好?豈不是挺安全。」
「人類畢竟是群居的生物,讓你一個人在這兒也待不久……而且若沒有我施障眼法,一個人住在外面反而顯眼。」懷真搖頭說:「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又要自己別去死嗎?沈洛年正想皺眉,卻見懷真低聲說:「別再用咒誓之術來找我。」
「媽啦。」沈洛年忍不住抱怨:「和我見面有這麼可怕嗎?」
「那影像顯不出活物,我怕你跑到危險的地方去啦!」懷真頓足叫:「想找我,可以用輕疾通知我啊。」
都忘了還有那東西……沈洛年哼哼說:「我去送瑋珊他們一只好了。」
懷真癟起嘴委屈地說:「你就是要激我生氣才行嗎?」
「好啦,不送、不送。」沈洛年說:「人類很可憐耶,沒電話以後,現在通訊一定很不方便。」
「你什麼時候開始擔心其他人類了?」懷真哼聲說:「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送瑋珊!想讓她隨時可以找你!」
沈洛年望瞭望懷真,忍不住笑說:「妳這種口氣,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在吃醋啊?」
懷真一怔,突然幽幽歎了一口氣說:「是有幾分真啦,因為我也很喜歡你啊,但……現在還算不上情念,只是一種佔有欲,就像小芷一樣吧……我……天狐,是不能有伴侶的……」
這樣不會很無聊嗎?沈洛年搖頭說:「好吧……妳以後月圓還會來找我嗎?」
「嗯。」懷真點頭說:「但我不能久留,取得道息之後馬上得走……你別生氣喔!不能給我臉色看喔!」
「我當作沒認識過妳這狐狸就是了。」沈洛年轉頭說。
「你這壞蛋!」懷真頓足說:「一定要說難聽話嗎?」
沈洛年笑說:「所以小芷和她媽才這麼喜歡我啊。」
懷真一聽,倒忍不住笑了出來,白了沈洛年一眼才說:「拜託你,千萬別冒險……就算不是為了我,也為你自己保重。」
「知道了啦。」沈洛年走到門口說:「沒有新鮮東西要說我就走了。」
「你記得我輕疾使用的名諱嗎?」懷真問。
「懷真天狐……?天狐懷真……?懷真仙狐……?」沈洛年一面說,看懷真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只好尷尬地說:「還是只有懷真兩個字?我印象中是四個字啊?」
「『仙狐懷真』才對!」懷真氣呼呼地說:「還說喜歡我,根本就不想找我!」
「只差一點就猜到了!」沈洛年一頓笑說:「而且常找妳,忘不了妳怎辦?」
懷真一怔,深深看了沈洛年一眼,低下頭說:「你走吧。」
「不讓我抱最後一次?」沈洛年伸手說。
懷真似乎頗為難,沉吟著沒開口。
沈洛年見狀,一笑說:「算了啦……妳也要保重啊!再見。」說完轉身打開門,往山崖下飄落。
懷真奔出門外,望著沈洛年迅速變小的身影,怔立良久,這才歎了一口氣,轉身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