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噩盡島‧一 作者:莫仁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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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王 2011-2-1 14:42: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2245151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06
第二集 第九章 你排斥殺生嗎?




  這下眾人目光都集中過來,詫異地看著沈洛年,沈洛年連忙站穩,尷尬地搖了搖手,示意沒事,但心中卻不免有些慌亂,剛剛那種奇異的感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洛年怎麼了?」見沈洛年無端端跌了一跤,眾人紛紛詢問,吳配睿笑著跑過來攙扶說:「被地板絆倒嗎?」

  沈洛年站直,對望過來的眾人說:「沒事,一時失神。」

  「你也在幫我們想嗎?」吳配睿期待地說:「洛年,你覺得我該用哪種呢?」

  「黃大哥不是說輕柔雙修最常見嗎?」沈洛年說:「這種如何?」

  「那就跟蚊子哥一樣了。」吳配睿皺著小鼻子說。

  「小睿!跟我一樣有什麼不好?」張志文耳朵似乎不錯,聽到這句話,遠遠地抗議。

  吳配睿笑說:「人家也想有自己的特色啊。」

  「還不簡單。」張志文說:「我半輕半柔,妳三七分不就好了?」

  「還不是差不多。」吳配睿哼了一聲說:「我全爆好了!反正有一心哥和無敵大保護瑋珊姊,我負責出去攻擊。」

  瑪蓮聽到跳了起來,指著吳配睿對奇雅委屈地嚷:「她就可以全爆!」

  奇雅放棄了,扶著額頭說:「愛爆就爆吧,那我全柔。」奇雅選的是除了「凝」之外防禦最高的一種,因為她除了需要自保以外,某些情況下可能還要保護瑪蓮。

  「耶!」瑪蓮終於獲得奇雅同意,跳起來歡呼。

  黃齊詫異地走近說:「奇雅,妳們這樣配好嗎?」

  「她硬要爆。」奇雅皺眉說:「我沒選擇。」

  「妳們組還有其他人啊。」黃齊說。

  奇雅搖搖頭,頓了頓才說:「只是暫管。」

  方志成、陳毅折等四人今日剛變體引炁,又突然換組,現在不禁有點迷惘,四人商議片刻,走到奇雅和瑪蓮身邊。方志成開口說:「奇雅姊、瑪蓮姊,我們該怎麼選?」

  「我們五個通通都是全爆如何!」瑪蓮瞪大眼睛興奮地說:「這樣一定最猛。」

  「喂!」奇雅終於受不了,推了瑪蓮一把說:「別害人。」

  「我沒害人啊!為什麼不行?」瑪蓮委屈地說。

  「輕柔裡選。」奇雅不理瑪蓮,對四人說:「五全爆配一全柔,不是配不起來,但以後你們未必在這組,別選太極端的。」

  四人聽明白了,聚在一起自行商議,而另外一面,賴一心、葉瑋珊也把組員集合起來,似乎要開始討論群組合的配置,說著說著,突然張志文嚷了一聲說:「什麼?是你們都怪胎還是我怪胎?洛年!快來評理。」

  沈洛年本還在想自己的問題,聞聲走近問:「怎麼了?」

  「只有我雙修耶。」張志文詫異地說:「雙修不是比較普遍嗎?」

  「其他人都專修一門?」沈洛年可有點好奇了,他望著眾人說:「小睿是爆,宗儒是凝?」

  「嗯。」黃宗儒說:「我怕多修了柔,最後不夠結實。」

  「那……瑋珊是全柔或全輕嗎?」沈洛年可摸不清了。

  「全爆。」葉瑋珊眨了眨眼。

  「嘎?」這女孩外表看起來溫柔婉約,骨子裡面也是火爆一類的嗎?

  「我呢、我呢?」侯添良笑說:「猜得出來嗎?」

  沈洛年卻不急著猜侯添良,看著賴一心說:「瑋珊是爆的話,難道一心是全柔?」看著賴一心點頭,沈洛年才望著侯添良說:「你全輕?」

  「答對了。」侯添良摸著武士刀,得意地笑說:「速度才是一切啊,我這叫作把敏捷點滿。」

  「敏個屁!那我要改。」張志文突然說:「我也要單選一門。」

  「哪一門?幹,別學我。」侯添良叫。

  「少臭美!我和一心一樣選柔!」張志文說。

  「志文。」賴一心笑著搖頭說:「內聚型全柔比較難,不建議。」

  「喔。」張志文從善如流地說:「那還是輕,不然就爆。」

  「爆不行!」吳配睿笑說:「女生才可以爆。」

  「呃?」這是什麼規矩?想想似乎還真是這樣,每個選「爆」的都是女性,張志文呆了呆才說:「那就輕囉……臭阿猴,我可不要凝!」

  「女生才可以爆耶!」瑪蓮聽到了笑嘻嘻回頭說:「奇雅妳也爆吧?」

  這邊張志文和侯添良還在吵,那廂奇雅還在頭疼,黃齊已經拍手說:「吃飯了,我們在外面餐廳包了個包廂,吃飽之後你們五個去領武器,該上山了。」

  眾人安靜下來,紛紛往外走,一些性急的人已經開始暗暗揣想模擬著心訣,好讓自己的能力更快一步提升。

  ◇◇◇◇

  近四十人上山,可不容易,白玄藍調來了兩輛軍用大卡車,三十多人分成兩車,往山上駛去。

  隨著車子行駛,眾人一面閒聊,主要的話題自然還是集中在炁息四訣上面,吳配睿拿著新領的大刀,喜孜孜地一面摸、一面看,還一面笑,不過大刀那老長的柄,不免在旁邊晃來晃去,還敲了對面的侯添良一下。

  「小睿!」侯添良好笑地說:「還看什麼?不就長那樣?」

  「這什麼材質的呀?會不會生銹?」吳配睿抬頭好奇地說。

  「鈦……」侯添良頓了頓,瞪眼說:「忘記了,瑋珊,還是妳來說。」

  「其實大家的都不大一樣,不過都是鈦或鈦合金。」葉瑋珊說:「我們的武器,和一般人用的武器不同,不特別講究強度、硬度,這些只要灌入內炁就可以解決。」

  葉瑋珊跟著撫過亮晃晃的刀口說:「一般人使用的刀刃,講究以複合材質折迭鍛煉,以所謂千錘百煉的方式,增加韌性和硬度,但這樣材質結構多變化,反而會造成我們炁息穿透的困擾,所以不適合。」

  「喔!」吳配睿說:「那為什麼選鈦合金呢?而且為什麼大家的都不一樣呢?」

  「鈦強度接近鋼材,重量卻不到一半,耐高低溫,抗腐蝕、抗氧化,不怕強酸,使用壽命很長,我們武器需要炁息淬煉,不適合常更換,所以用這種材質。」葉瑋珊說:「而不同合金的調整,主要是看用途,比如一心的槍身需要彈性才能靈活使用,那成分裡面就多添了一點鎳、鋼,這樣彈性不比木棍還差,你們的就不需要了。」

  「為什麼我的不需要?」吳配睿說:「我也是長兵器啊。」

  「這……我就不懂了。」葉瑋珊轉頭說:「這是一心說的,一心,小睿問武器材質。」

  「嗯?」本來正想著什麼的賴一心回過神,弄清楚問題後,笑說:「雖然都是長兵器,在揮掃等情況下很類似,但槍更著重刺、挑、抽等技法,攻防時槍身多放中線,棍身有彈性用起來較靈活多變,大刀卻是大力劈砍為主,刀身和棍身的力量務求貫穿一氣,比較不適合搖動。」

  賴一心只有說到功夫的時候,才會說得這麼清楚……沈洛年在旁聽著,暗暗佩服賴、葉兩人,原來什麼地方都有學問。

  「對了,洛年上次殺妖怪用什麼武器?」葉瑋珊突然轉頭看著沈洛年說:「還是匕首嗎?」

  「嗯。」沈洛年點點頭。

  「既然不引炁了,為什麼還用匕首?」張志文好奇地問:「不拿大支一點的?」

  因為有人逼我保管那一點也不像寶物的寶物!沈洛年說:「妖怪變強後,我用武器也沒用了。」

  「啊,也是。」張志文點頭笑說:「我們會保護你的,不過你可別又第一個沖出去了。」

  絕對不會了!沈洛年連忙搖頭。

  這時吳配睿開始玩著刀身拆卸的機關,卻是這大刀棍處也和賴一心的長槍一樣可以拆開,便於攜帶,反正只要灌入內炁,就不用擔心結構上不夠堅實,不過侯添良卻不禁抱怨,怪她不早點拆,害得自己被刀尾撞了好幾下。

  背著雙手巨劍的張志文看在眼內,突然說:「我的劍怎麼沒做成和黃大哥一樣可收縮呢?這樣攜帶比較方便。」

  「黃大哥那種劍,並非機括控制,純粹靠內炁鼓起,我們想用有點勉強。」賴一心說:「我以前也搞不大懂,現在才知道,學了四種炁訣之後,鼓出的內炁才有這種威力,你真想換的話,等練妥炁訣之後,重新淬煉一把新武器吧。」

  「那這幾個月不就白練了?」張志文嘟嘴說。

  「看你決定囉。」賴一心微笑說。

  「砍掉重練啦!」侯添良幸災樂禍地笑說。

  「去你的!臭阿猴。」張志文忍不住瞪眼罵。

  這時車子緩緩停了下來,卻是已經深入山區,眾人不待召喚,紛紛下車,白玄藍把沈洛年與五個組長集合,拿著衛星定位器,看著衛星地圖說:「洛年,你能分辨得出狼妖嗎?」

  那只妖怪的妖炁的「量」雖然也是收斂著,但「強度」比上次見面又更強了些了,其實不難在這群妖怪中分辨出來,沈洛年點點頭:「我們入山開始它就跟著了,現在離我們一公里多吧,似乎在監視著。」

  「這狼妖不只通靈性,還很謹慎。」白玄藍沉吟說:「洛年,麻煩你標出它的位置。」

  「嗯。」沈洛年取出定位器,看著周圍的環境調整畫面,一面說:「在地面上判斷的誤差比較大。」

  「我帶你上去,標得准點。」劉巧雯說完,取出匕首,一股外炁泛出,迅速地托著兩人往空中飄。

  這下看清楚周圍環境,就好標多了,沈洛年仔細看清了狼妖躲藏的地方,標入了定位器中,一面說:「好了。」

  「洛年。」劉巧雯突然轉頭,低聲說:「今日之後,你的感應妖炁能力說不定會傳入李宗、何宗耳中,對方不知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你以後一切要小心。」

  「是嗎?」沈洛年意外地說:「不是只有白宗的人知道嗎?」

  「這兒將近四十人,難保沒有奸細,尤其以我們為敵的何宗更可能主動派人混進來,甚至派人在附近監視。」劉巧雯肅容說:「我告訴過你,宗長對這方面不是很謹慎,會遇到這種情況,也是難免。」

  真有點麻煩,不過反正事情還沒到眼前,沈洛年也懶得多想,只點頭說:「知道了。」

  劉巧雯停了幾秒,凝視著沈洛年說:「他們才剛要開始修四炁訣,你要不要考慮改成跟我的小隊行動?我本身精修爆輕雙訣,小組整體能力穩定,一定有能力保護你,瑋珊那邊可以由我幫你說。」

  沈洛年還沒回答,劉巧雯又接著說:「這並不是不要你幫瑋珊,你隨時還是可以和他們見面,我的意思是……由我這邊來安排保護你的方式。我想瑋珊他們應該根本沒想到這件事吧?」

  話是很動聽,但是那股期待感太濃了……沈洛年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期待,卻不禁有點排斥,於是搖搖頭說:「不用了,我和瑋珊他們習慣了。」

  「好吧。」劉巧雯輕輕一笑說:「是我太多事了,別見怪。」一面引著沈洛年落下。

  劉巧雯這麼一說,沈洛年反而有三分有點不好意思,只好搖搖頭皺眉說:「不會。」

  雖然兩人標出狼妖之後,明顯地在上面多逗留了幾秒,眾人似乎也不很在乎,正討論著該如何捕捉狼妖。

  「先收束炁功……才散開包圍,不知道可不可行?」黃齊沉吟說。

  「收束的同時,它就會先一步逃竄吧?」白玄藍看著自己手中的地圖說:「如果它警覺性夠的話。」

  「這麼說,我們應該在山下就收束炁功?靠體能爬上山?」葉瑋珊說。

  「這是個辦法。」剛和沈洛年一起落地的劉巧雯介面說:「但一來一回的時間先不提,大家運炁移動習慣了,現在突然要用體力爬,若誰一個不小心放出炁功,馬上就會露餡。」

  葉瑋珊想了想開口說:「狼妖應該不會比巧雯姊和黃大哥速度還快吧?如果能追上,也不一定需要大夥兒包抄吧?」

  「這倒不大清楚……」黃齊沉吟說:「就算真是如此,我們接近的時候,它只要藏著妖炁換個位置,就找不到它了啊。」

  「我帶著洛年在後面跟呢?」葉瑋珊說:「它若不散發妖炁,不會比我還快,若散發出來,那大家都能感知,它更逃不掉了。」

  「這辦法不錯。」白玄藍點頭說:「不過先由我帶著洛年,瑋珊和我們一起,找到妖怪時齊哥和巧雯先纏著,我隨後就到,那時洛年就交給瑋珊了,瑋珊,你可要追緊了。」

  「我們呢?」奇雅問。

  「奇雅、靜誼、佳芳把剩下的人分成三隊,分頭追來。」白玄藍說:「如果狼妖不好對付,還需要你們協助困住它。」

  計議已定,命令傳遞下去,白玄藍當即帶著沈洛年浮起,葉瑋珊則緊緊跟在一旁,而黃齊和劉巧雯見眾人準備妥當,兩人對視一眼,一上一下同時往狼妖的方向沖去,緊接著白玄藍帶著沈洛年直追,葉瑋珊自然也連忙運外炁往前。

  不過這時三個長輩的能力才真的拿了出來,只見黃齊和劉巧雯兩人仿佛兩支箭矢般倏然射了出去,一眨眼已經穿出老遠,而帶著沈洛年的白玄藍,竟比沒有負擔的葉瑋珊快上許多,才掠出兩百公尺,葉瑋珊已經落後了一半,而黃齊和劉巧雯更是已經越過了一倍的距離。

  「動了。」沈洛年說:「正往後側繞開。」

  「嗯。」白玄藍:「先假裝不知道,越近越好。」

  果然狼妖雖然狡詐,卻也沒想到有人能感應清楚它的位置,眼見有人沖來,它只是小心地退了約三十公尺,又縮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觀察。

  但隨著黃、劉兩人的接近,狼妖漸感不安,又小心地往後退不斷移位。

  緊跟著白玄藍帶著沈洛年趕到,沈洛年一指引,黃齊和劉巧雯兩人立即轉向對著狼妖的位置撲來,狼妖這時確定了自己形跡已經被發現,妖炁迸出,往外就逃。

  不過它的速度畢竟沒有黃、劉兩人快,此時距離又近,只不過幾秒的時間,黃齊已經追上一半的距離,而劉巧雯卻不急著追,她匕首一揮,一股迅疾而強大的外炁劃過空間,直射狼妖足下。

  狼妖感應到這股威力,百忙中跳起,但那炁勁本就不是針對狼妖的身軀,就在接觸地面的那一刹那,炁勁倏然爆起,炸得地面塵土飛揚,同時那股力道逼得躍起的狼妖往上翻,在空中滾了好幾滾。

  這時狼妖的身形,終於毫無遮蔽地出現在眾人眼前。沈洛年見了不禁有點心驚,這狼妖比上次見到時,似乎又大了一號。

  狼妖落地之前,黃齊已經趕到,他五節劍甩出,掠過狼妖的同時,截斷它的前路。

  狼妖一個急閃,想繞過黃齊,但黃齊隨之而動,長劍急點,不求打傷對方,只不斷阻礙著狼妖的移動。

  此時白玄藍在一段距離外,落地等候著葉瑋珊,直到葉瑋珊接近,托過了沈洛年,她先往前飄飛二十餘公尺,點地再度騰起時,突然匕首一揮,空中一陣爆響,她仿佛電光一樣地往前倏然射出了十餘公尺,一瞬間沖近戰團,竟比劉、黃兩人剛剛的移動速度快上許多倍。

  「那是什麼?」沈洛年大吃一驚,本來不是說「輕訣」速度最快嗎?

  「果然可以這樣,一心說得沒錯。」落在後頭的葉瑋珊也露出驚訝的神色說:「應該是把爆發力作用在自己身上,達到瞬間快速移動的目的……不過不能常用,身體會吃不消。」

  「妳是因此才選爆的嗎?」沈洛年忍不住問。

  葉瑋珊目光轉過來,看著沈洛年眼睛,不答反問:「你為什麼猜我是全『輕』或全『柔』?」

  反正都猜錯了,還有什麼好問的?沈洛年搖頭說:「亂猜的。」

  「是嗎?」葉瑋珊看了沈洛年兩眼才說:「選『爆』,是一心要我選的。」

  「啊?為什麼?」沈洛年意外地說。

  「他說既然宗儒難得願意修『凝訣』,我若不修『爆訣』,沒有最大破壞力,敵人不會攻過來,宗儒就沒法發揮了。」葉瑋珊說:「何況小睿也想修『爆』,我若不修『爆』,敵人一定第一個對付她。」

  「但是……大家未必一直在一起啊?」沈洛年詫異地問。

  「嗯,所以一心要修『柔』。」葉瑋珊說到這突然一頓,只笑了笑就沒繼續說下去了。

  這笑容中,似乎帶了點甜意?……沈洛年突然領悟,就算修「凝」的黃宗儒他日離開,修「柔」的賴一心也有把握能保護葉瑋珊周全,而也因為有了這個牽絆與責任,賴一心更不能隨便離開葉瑋珊,這恐怕才是葉瑋珊願意修「爆」的真正原因。

  「快看。」葉瑋珊睜大眼睛說:「好厲害,狼妖根本沒有抵抗能力。」

  沈洛年望過去,只見黃齊在地上緊追狼妖,不讓它逃離,而上方劉巧雯和白玄藍,一束束帶著爆勁的外炁不斷對著狼妖射去。從這兒果然可以看到兩種不同練法的差異,輕爆雙修的劉巧雯,炁勁的速度極快,狼妖根本閃不掉,一下下把狼妖炸得全身血肉模糊。而白玄藍的氣勁速度較慢,也不常攻擊,直到狼妖被黃齊糾纏住的時候才突然出手,而這一下轟上,狼妖馬上就被炸掉一大塊血肉凹坑,只不過一下,狼妖的動作立即大幅減緩。

  狼妖似乎受不了這一下,突然怪叫了一聲,它身形與妖炁都陡然脹大,倏然變成何宗影片中的狼妖大小,跟著它突然一沖,對空中的白玄藍撲了過去。

  果然是那只傢伙?眾人都吃了一驚,眼看狼妖即將接近,白玄藍匕首一揮,一股強力外炁正面對著狼妖沖。

  狼妖一吼,一股妖炁從它口中往外沖,和白玄藍的外炁對撞,兩股力道在空中炸開,轟然一聲巨響,白玄藍被散逸力道逼得往後急退,狼妖的動作也滯了一滯,此時黃齊已然躍起,從後方劈向狼妖,一面喊:「藍!落下。」

  狼妖這時來不及翻身,硬吃了這一劍,但黃齊的劍雖然砍入了狼妖後臀,卻推之不入,只能砍入幾分,狼妖身子猛然一甩,黃齊身子一彈,連人帶劍往後飛翻,輕靈地飄落在地面。

  緊接著狼妖全身被一連串的炁矢連攻,一路炸個不休,卻是劉巧雯在空中連續攻擊,狼妖一聲怪吼,運使著妖炁浮空向她急追,但劉巧雯速度極快,忽上忽下,在空中、地面到處亂轉,就是不讓狼妖追上。

  「巧雯小心。」地面上黃齊和白玄藍已經會合,白玄藍站在黃齊身後,一面喊一面匕首連揮,一道強大的外炁迫出,對著狼妖沖。

  狼妖顧不得追擊劉巧雯,轉頭幾個妖炁回沖,沖散了白玄藍發出的外炁,但找到空隙的劉巧雯可不閑著,十幾道炁矢對著狼妖猛轟,又把它渾身皮毛炸得血肉模糊,氣得狼妖又回頭找劉巧雯算帳。

  劉巧雯的炁矢也是帶著「爆勁」的,不過似乎因為爆輕雙修,速度雖快,爆炸力卻遠不如白玄藍,雖能傷害狼妖,卻沒法致命,而白玄藍的攻擊速度雖慢,卻可以凝聚出具有強大威力的炁彈,但相對的,狼妖卻總也來得及擋下。

  在劉巧雯和狼妖搏鬥的同時,白玄藍似乎改變了主意,不要黃齊保護了,輕叱一聲說:「齊哥,纏住它!」

  「藍?」黃齊一呆,百忙回頭看了一眼。

  「別擔心!」白玄藍揚首說:「快。」

  「嗯。」黃齊一閃身往前直撲,此時白玄藍一揮匕首,一股淡淡的外炁送出,托著本就已經輕飄飄的黃齊往上飛起,只見五節劍如電光般急閃,對著狼妖射去。

  只見白玄藍和黃齊有默契地合作著,讓黃齊仿佛會飛的劍客一般,在空中繞著狼妖飛舞劈砍,修「輕柔」兩訣的黃齊,劍勢中雖然不帶著爆炸力,但除了速度快之外,柔的凝聚力也不可小覷,一劍劍破開妖炁往狼妖身上砍,越砍越深,就算狼妖回頭攻擊,他以「輕訣」閃躲,以「柔訣」化力,狼妖一時也拿他沒有辦法。

  當然劉巧雯也不閑著,繼續不斷放著炁矢,她和黃齊同時攻擊,狼妖立即手忙腳亂,正顧此失彼的時候,白玄藍覷了個空,凝出一個炁彈射了過去,奇准地炸上狼妖腹側,這下狼妖肚子馬上炸開,血水四濺、肚破腸出。

  ◇◇◇◇

  片刻前,奇雅已率領著眾人趕到,白宗的三十多人在周圍散開,舉起武器圍成一圈,葉瑋珊也帶著沈洛年落到自己組員旁,那時黃齊才剛被白玄藍以炁托起。葉瑋珊望了賴一心一眼,低聲說:「會飛的妖怪很難纏。」

  「我們沒練過這種配合方式。」賴一心指的是白玄藍托著黃齊飛身攻擊的法門。

  「托一、兩個人還沒問題,但我們組這麼多人,就算都托起來,也不可能每個都能自由行動。」葉瑋珊搖頭說:「而且發散型雖能飛,也不能久飛、高飛。」

  「嗯……」賴一心沉吟著說:「這樣確實有點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白玄藍剛巧炸破了狼妖的肚子,狼妖怪吼一聲,轉頭就逃,這下周圍的人都緊張了,這妖怪如此強悍,若是決心要逃,誰能攔得住?又該不該攔?

  但就在這一瞬間,白玄藍目光一凝,身後炁勁急爆,她身形急閃,倏然出現在逃跑的狼妖眼前,狼妖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狀況,一個強大的炁彈已經在白玄藍的匕首端凝聚射出,剛好從正面轟上它的腦門。

  這麼一炸,狼妖往後急翻,砰的一下摔到地面,眾人歡呼聲中,卻不知為什麼白玄藍也往後一翻,倏然失去了飄浮力,往下急摔,還好黃齊似乎早有準備,已經先一步趕上,恰好將白玄藍抱在懷裡。

  狼妖這時可還沒死透,它額頭炸出一個大傷口,正不斷地哀號顫抖,還慢慢地縮小著身體。

  「何苦如此?」抱著白玄藍的黃齊,焦急地低聲說。

  「我沒事。」白玄藍露出笑容,似乎回過氣了,推開黃齊,站穩了身子。

  黃齊看了白玄藍兩眼,見她確實站穩著,這才點點頭走向狼妖,禦炁揮劍穿入狼妖腦門,擊散了它的妖炁中樞,狼妖終於停止顫抖,慢慢地縮回到今日剛出現時的大小。

  沈洛年望著狼妖,感覺到狼妖那一股悲憤、痛苦、無奈、無辜揉和在一起的怨恨情緒,竟有點不忍卒睹,雖說它當時也殺了不少何宗的人,按理說是罪有應得,但這只是藉口吧,就算它誰都沒殺,人類又能容得下它嗎?

  但就算今天不殺它,它以後還是會遇到人類,這種敵意也不是單方面的,而是從兩方相遇的那一刹那,就理所當然地彼此視為敵人了,這是為什麼?天性上的排斥嗎?而過去那些小妖怪,為什麼不會讓自己有這種感覺?因為那些妖怪沒有靈性嗎?

  直到那一劍穿入,消散了它的生命力,狼妖那股濃濁深沉的怨念才隨著妖炁散去,沈洛年才仿佛大夢初醒,回過神來,但心情卻已經變得十分糟糕,如果和這些人混在一起,代表要一直見到這種場景?這可不大好過啊。

  「宗長,有沒有怎麼樣?」葉瑋珊、奇雅、瑪蓮、賴一心等人已經奔了上去,劉巧雯也落在一旁關切。

  「沒事。」白玄藍看到眾人,臉上又露出那溫柔的笑容說:「短時間連用『爆閃』,身體有點承受不住,休息一下就好了。」

  「就是突然變好快那招嗎?超帥的!」瑪蓮興奮地說:「我也修『爆』,以後也可以用嗎?」

  白玄藍當時人在外廳,不知瑪蓮打算選「爆訣」,她聞言詫異地說:「瑪蓮,妳也打算修全『爆』?」

  瑪蓮可得意了,連連點頭,抱著大刀的吳配睿挺想湊上去說「我也是」,不過畢竟和白玄藍不很熟,不大敢上去插嘴。

  「修完『爆訣』當然可以用。」白玄藍和聲說:「但是要熟練以後才行,否則會先炸壞自己,而且就算能成功使用,這招把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衝擊力很大,就算內聚型護體內炁較強,也不能亂用。」

  「妳也知道不能亂用。」收起劍走近的黃齊,有點不高興地低聲說。

  白玄藍白了黃齊一眼,微嗔說:「齊哥,別在這時候念我。」

  黃齊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瑪蓮見宗長夫妻鬥嘴,嘻嘻笑著打岔說:「不只我練全『爆』喔,瑋珊和小睿都是。」

  白玄藍又吃一驚,望望三人說:「妳們是怎麼了?我還以為這種傻瓜只有我一個呢。」

  「宗長怎麼這樣說?」葉瑋珊說:「若不是您修『爆』,這狼妖恐怕還收拾不了。」

  「若不是巧雯和齊哥纏住它,我也打不到它。」白玄藍搖搖頭說:「今天如果是三個修『爆訣』的,根本拿這狼妖沒辦法,它妖炁量超過現在正常妖怪該有的……」

  這話可有點聽不懂了,眾人都愣在那兒。

  白玄藍見狀,微微一笑說:「解釋起來太複雜,簡單來說,現在該還不會出現妖炁如此強大妖怪才對,剛剛它以這種型態戰鬥,也只是拼命,撐不了多久。」

  賴一心突然說:「若遇到能飛的妖怪,我們這種六人小隊該怎辦?」

  白玄藍怔了怔,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想了想才說:「倒不用這麼早擔心,大部分的妖怪就和我們發散型一樣,縱然可以飛騰一陣子,也必須不時落地……能長久持續飛行的不多。」

  「宗長,妳再休息一陣子。」劉巧雯打岔說:「我安排一下,讓其他人先動手清妖吧?」

  「也好,麻煩妳了。」白玄藍微笑說。

  接著的動作就簡單了,反正這兒剩下的多是融合妖,就算是劉巧雯手下還不成熟的四個發散型,也一樣可以帶隊,劉巧雯斟酌了一下,將賴一心、瑪蓮,還有過去一直跟著她的池名美、彭詩群四個老資格內聚型,分散到那四個還沒分出去的小組中協助,由她帶著沈洛年在空中標出怪物位置,與四面接應,這樣一來,將會有八組同時行動,會比當初在南部的時候更快。

  雖然這種組員調動的方式並不是大夥都滿意,但反正只是短短半天,也沒人提出異議。當下眾人拿著定位器,分成八個方向搜開,而劉巧雯則帶著沈洛年繞著周圍點地飄行,一面讓沈洛年標下妖怪的位置,一面和他閒談著,但沈洛年因為狼妖死前的情緒感應,現在心情頗差,很少回答,劉巧雯說了幾句,見沈洛年愛理不理,也不多說了。

  這兒妖怪比南部集中,上次又清過一夜,剩下的其實不多,標起來很快,沈洛年很快就完成工作,他看著下方各處正忙碌的八組人手說:「好了。」

  「嗯。」劉巧雯點點頭,帶著沈洛年落到正低聲說話的白玄藍和黃齊身旁。

  白、黃兩人本來似乎正爭執著什麼,但見到劉、沈兩人接近,同時停口,轉頭看著兩人。

  劉巧雯見狀,開玩笑般地說:「不好意思,打擾賢伉儷,我們忙完了。」

  「有什麼打擾的?」白玄藍搖頭笑說:「我和齊哥在討論要不要通知李宗。」

  「通知他們清光了嗎?」劉巧雯目光一轉說:「就算我們不說,他們幾個高手也會有感應吧?就算他們不如我們,也能感覺到這兒的妖氛消失了。」

  「我也是這麼說。」白玄藍說:「齊哥卻想拖兩天。」

  「喔?為什麼呢?」劉巧雯目光轉向黃齊。

  「他們就算懷疑,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清光了。」黃齊看著白玄藍說:「至少可以休息個幾天吧,否則馬上就會被叫去東岸幫忙了,妳剛連用『爆閃』,要休息一下。」

  「齊哥你糊塗了。」白玄藍蹙眉說:「現在道息和以前不同,連用兩次我還不至於有大礙。」

  「唷,原來齊哥是心疼宗長啊。」劉巧雯嘖嘖說:「我還以為另有原因呢。」

  白玄藍微嗔說:「巧雯,別在孩子面前說這種話。」

  「咯。」劉巧雯美目瞟了沈洛年一眼,輕笑說:「妳把洛年當孩子,洛年說不定會抗議呢。」

  白玄藍不理會劉巧雯這句話,對沈洛年微笑說:「洛年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沈洛年微微一怔,沒想到白玄藍看出自己不大愉快,他搖搖頭才說:「我剛只是覺得狼妖有點可憐,它好像也沒得罪我們。」

  「洛年,你排斥殺生嗎?」劉巧雯笑說:「莫非你吃素?」

  「不是。」沈洛年搖了搖頭,一面暗驚,劉巧雯這話倒是提醒了自己,可千萬別去屠宰場之類的地方,那是找自己麻煩。

  「洛年……」白玄藍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們宗派,沒有留下過去的傳說嗎?」

  沈洛年搖了搖頭,自己宗派什麼都沒有,只有個活生生的大妖怪。

  「三千多年之前,傳說這世界是……仙、妖、人共存的世界。」白玄藍說:「這你知道嗎?」

  「不知道。」沈洛年可真沒聽過這種事,不過三千年這個數字,倒是符合懷真口中的言語……難道三千年前很多懷真那種大妖怪到處跑嗎?想到上次懷真口中提過的敖家龍族,沈洛年暗叫不妙,莫非那不是開玩笑的?

  「既然你不知道,那一時也說不清楚。」白玄藍似乎不打算講,只說到這兒。

  「說共存有點客氣了,洛年,我問你一個問題。」劉巧雯突然一笑說:「假如你曾在家裡養了一小籠的老鼠,有次你離開家幾天,但回家突然看到那窩老鼠變成成千上萬,爬滿了你家的每個地方,到處破壞,把你家搞得面目全非,你會怎辦?」

  怎麼突然問起這種問題?沈洛年呆了呆說:「搬家?」

  「不能搬家,一定得回去。」劉巧雯搖頭。

  「那……想辦法清理掉?」沈洛年說。

  「嗯……」劉巧雯點點頭又說:「要是那些老鼠懂人話,跟你說,它們只要一間房就好,甚至只要回到那個籠子就好,不會再干擾你,你覺得呢?」

  懂人話?這算什麼老鼠?沈洛年皺起眉頭說:「不知道,應該不敢再養了吧?」

  「那換個角度想吧。」劉巧雯笑說:「如果你只是其中一隻在這屋中長大的小老鼠呢?你該怎辦?」

  沈洛年一怔,突然明白了劉巧雯這麼說的原因,他遲疑了一陣子說:「妳的意思是……」

  劉巧雯笑說:「對啦,我們就是那經過三千年之後,從一小窩變成滿山滿穀、還把別人家搞得面目全非的老鼠喔。」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07
第二集 第十章 我才不去送死!




  沈洛年陡然想起,懷真確實提過人類把這世界弄得髒亂難看、臭氣熏天,以後妖怪回來人類就糟糕之類的話……不過因為懷真愛開玩笑,有時候決定的事情又變來變去,除非她很認真地對沈洛年做出要求,否則平常隨口說的話,沈洛年大多聽過就算了,也沒認真去思考。這時聽劉巧雯這麼說,沈洛年不禁遲疑地說:「那……老鼠該怎辦?」

  「有些老鼠說,我們就讓大部分老鼠被人殺了吧。」劉巧雯說:「只要剩下以前的數量,到時候這房子的主人該會原諒我們,讓我們回到籠子裡去過日子。」

  這是何宗的想法嗎?倒也不能說錯,沈洛年目光轉了轉,沒說話。

  「有些老鼠則說,這兒已經是我們的家了。」劉巧雯說:「管他是不是過去的屋主,為了捍衛我們的家,我們拼到底,這是另一種態度。」

  沈洛年說:「這種說法應該比較受老鼠歡迎。」

  「重點其實不在於哪種說法受歡迎。」劉巧雯笑說:「重點在於老鼠當真拼得過回家的主人嗎?」

  這話的意思是……她也認為不該拼嗎?沈洛年還沒說話,白玄藍已經微微皺眉說:「巧雯?」

  「放心啦,宗長,我是白宗的人,白宗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劉巧雯笑著回頭對沈洛年說:「所以現在我們是見一個殺一個,免得日後它們糾眾來犯……小弟,把你的同情心收起來吧。」說到最後,劉巧雯還伸出手,輕拍了拍沈洛年的臉頰。

  沈洛年讓開她的手說:「說不定有些妖怪……並不想和人類為敵呢?」卻是他想起了懷真。

  「去年年底道息震盪,群妖現形,一晚上臺灣就死了數百人,整個東亞死傷數萬人,到現在妖怪還沒殺乾淨,海上還有一波波往陸地上擁。」劉巧雯說:「在這種時候,難道你還要一隻只和它們交朋友,看看有沒有比較善心的妖怪?」

  沈洛年自然是說不出話來,別說交朋友,當初看到妖怪,自己還不是拔出匕首就殺?至於懷真,也不用自己替她擔心,以她顯露原形時那種巨大與強悍,整個白宗加起來大概也不夠她塞牙縫……話說回來,若像懷真那種強度的妖怪與人為敵的話,人類當真拼得過嗎?

  反正就算要拼,拼的人也不是沒法練炁功的自己,自己負責逃命就好了,想這麼多幹嘛?沈洛年摸摸口袋中的煙霧彈,暗暗覺得剛剛煩惱的自己太過無聊,決定不再多想此事……對了,剛剛在白宗道場時那古怪感覺是怎麼回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時有空剛好思考一下。

  劉巧雯見沈洛年一個人走開沉思,也不去打擾,回頭低聲說:「說到道息震盪……藍姊,有沒有找出是誰幹的好事?那很明顯是有一大群人聚集道息失敗,但這個失敗牽連太廣了。」三人同屬白宗第二代,當年本就十分親近,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劉巧雯說話也就不顧忌禮節,直接用過去的習慣稱呼白玄藍。

  「各地宗派都在推來推去,誰也不承認。」白玄藍聲音也壓低下來,搖頭說:「不過李宗那邊有消息傳來,日、韓、中三方的道武門人,似乎正聚集著討論再次聚集大量道息的可行性,不過臺灣這兒李宗並未受邀,細節我們也不清楚……聽說總統府似乎正派人協調……」

  「這是什麼意思?這種時候還扯政治?」劉巧雯笑容收起說:「還是看不起臺灣宗派的戰力?」

  「也許是後者。」白玄藍遲疑了一下說:「畢竟上次震盪,產生太多妖質了。」

  劉巧雯一怔,臉色凝重地說:「我倒忘了……臺灣這彈丸之地就多了近千人份的妖質,他們那些震源周邊、大面積地域收集起來還得了?足夠把好幾萬人變體了,還敢說和他們無關……那次震盪根本不是失敗,這些大量妖質恐怕正是他們的目的。」

  「我也是這麼猜。」白玄藍說:「當他們多了數萬名變體者,臺灣這兒的數百道武門人自然不放在眼內了。」

  「那歐美那邊的反應呢?」劉巧雯說:「那兒的道武門宗派數量也很少。」

  「某些情況下,強力武器也能對付妖怪,歐美的軍事力支援也是很重要的。」白玄藍說:「不至於不理。」

  劉巧雯沉默下來,過了幾秒才說:「也就是說,只有臺灣這邊被冷落了?」

  白玄藍沒開口,算是默認了這句話。

  劉巧雯思考了片刻之後,開口說:「他們收集妖質後,大批量產的話,一、兩個月就勉強能用了,而且一定都是兼修派……藍姊,我當初的建議,妳還是不考慮嗎?在這種情況下,李宗說不定會同意和我們合作。」

  白玄藍思考片後之後,搖搖頭說:「人類大難臨頭,我也不計較什麼門戶之見,就算把發散型的專修修煉功法傳給他們也無所謂,但妳要內聚型弟子改修兼修派的法門,這我不能接受,我還是覺得『內聚專修法』有存在的意義。」

  「不是為了改學那種法門,何必和他們換?」劉巧雯說:「不然我們兩法皆存,讓弟子自由選擇呢?」

  「巧雯。」白玄藍看著她說:「妳心裡明白,兩法並存的時候,兼修派的修法看來靈活方便,弟子們必定舍難取易,久而久之,專修派內聚法會失傳的,若非如此,專修派如今為何式微至此?我不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劉巧雯目光轉向黃齊,噘嘴說:「齊哥,你也說說話。」

  黃齊微微一怔,望向兩人,還沒開口,劉巧雯已經接著說:「我知道,你當然幫藍姊說話,但如果當年能讓你選擇,你會選兼修派的內聚法門,還是專修派的?」

  黃齊思考了幾秒,緩緩說:「巧雯,就算不是因為藍,我也覺得內聚專修法,有不能取代的地方。」

  「你們倆根本是強辯。」劉巧雯咬唇說:「如果真有人還願意選內聚專修法,那藍姊擔心這法門被淘汰,豈不是白擔心了?」

  聽劉巧雯這麼說,黃齊和白玄藍一時無話可說,兩人都不禁苦笑,劉巧雯見狀,歎一口氣說:「藍姊,妳日後打算怎樣?」

  「怎麼?」白玄藍側頭說:「盡我們宗派的力量殺妖啊,不然呢?」

  「如果只是過去那樣,出現妖怪大家圍上去殺,那是不用多想什麼。」劉巧雯說:「現在幾個國家的道武門宗派,眼看要國家化、軍隊化了,之後和妖怪作戰,一定會產生統率系統、排擠效應,我們這種一開始就被邊緣化的宗派,日後若不是被人吞併,就是被派出去當炮灰,然後消滅……這樣好嗎?」

  白玄藍對這方面的事務並不熟悉,見劉巧雯說得有道理,皺眉說:「那妳覺得該怎辦?」

  「我也不知道。」劉巧雯歎了一口氣說:「我本想以法訣交換讓兩宗實質上同化聯合,在他們同意下,我可以從軍警特體系大量調出女性成為戰力,一方面省去篩選的工夫,二來如果把李宗和我們儲存的妖質都用掉,臺灣地區的道武宗派人數也會增加千餘人,應該不會被輕忽……而且從現實面來說,就算別人沒忘了臺灣的道武門宗派,也只會想到李宗,不會想到我們。」

  說來說去還是要和李宗合作,白玄藍正沉吟著沒說話,這時站在不遠處的沈洛年,突然往上跳了一公尺高,跟著又重重地落下地面,那股落下的姿勢十分古怪,砰的一下好像特意用力踹了地面一腳。

  沈洛年轉過頭,見三人都在看著自己,尷尬地笑了笑,又連忙轉回頭,一面暗暗皺眉。

  「洛年小弟。」劉巧雯好笑地說:「在幹嘛?太無聊了跳來跳去嗎?」

  「不……」沈洛年想想又說:「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有關『四訣』的事。」

  「怎麼?」劉巧雯點頭笑說:「問啊,我們可是把你當成自己人喔。」

  「以輕訣存想炁息……」沈洛年問:「身體就會變輕嗎?那能變重嗎?」

  「不是這樣的,身體重量是固定的,怎能變輕、變重?」劉巧雯失笑說:「誰教你剛剛見外,不肯聽宗長解釋?」

  「呃……」沈洛年有點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

  還好劉巧雯倒沒為難他,接著說:「引炁入體後,隨著心意的變化和控制,就可以達到一定程度的輕、重身,並不是說不修輕訣的人,身體就會很笨重。」

  「喔?」沈洛年應了一聲,自己似乎想錯了。

  「爆輕柔凝這四訣,不是在運炁時存想用的,而是一種調整炁功的法門,使炁功除了原有的威力外,還凝化出特殊的性質……」劉巧雯說:「於是修輕的,炁息本身就漸漸帶著輕、快、銳利的特性,於是在這些方面,表現的就比其他人強。」

  「銳利?」沈洛年有點吃驚,這個他倒不知道。

  「嗯,銳利是輕訣在攻擊上會顯現出的特別效果。」劉巧雯說:「爆當然就是爆散,柔是具彈性的鞭勁,凝是種集中撞擊力。」

  原來不只爆有特別的攻擊威力?這個剛剛賴一心倒沒細說,也許他們在外面聽過了,裡面就沒特別提,自己只聽一半亂猜,倒是錯得很離譜。

  沈洛年還在思考,白玄藍已經微笑說:「所以我的炁彈,就全靠爆勁攻擊,但雙修的巧雯,外炁帶有兩種性質,所以炁矢就帶著穿射破壞力以及爆散力。」

  「嗯。」劉巧雯點頭說:「因為輕訣帶有銳利輕薄這種性質,所以我無法學宗長一樣,凝出一大團具有強大爆炸力的外炁才發出。」

  原來自己根本就搞錯了,不是變輕、變重?那剛剛自己為什麼覺得自己變輕、變重了?自己體內的又不是炁息……不過這問題不好問,問下去會扯到渾沌原息,沈洛年遲疑了一下,還是沒開口。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劉巧雯笑說:「替誰擔心嗎?」

  「不。」沈洛年搖頭說:「只是搞不清楚變輕、變重是怎麼回事。」

  「其實也不是真的變輕、變重。」劉巧雯好笑地說:「是炁隨心意產生一股上托或下沉的力道,感覺起來好像有變輕或變重的效果。」

  沈洛年微微皺起眉頭,似乎不大理解地搖搖頭。

  「洛年,有問題儘管問啊。」劉巧雯笑說。

  「謝謝。」沈洛年點點頭,又走到一旁。

  卻是剛剛沈洛年閑著沒事,又嘗試了一次之前在白宗道場所測試過的動作,就是他誤會的「偽輕」訣。正確的輕訣,是借著存想關注,讓炁功增添一種「輕薄快利」的複合性質,而沈洛年卻以為是很單純地變輕、變重,於是把念頭貫注在渾沌原息上,想把自己變得輕點,沒想到還真的變輕了,而且不只是輕,似乎還被一股力道往上拔起。

  這麼一來沈洛年當然吃了一驚,連忙停止這種念頭,穩住身體,也就是當初踉蹌一下差點跌倒的原因。剛剛沈洛年想了半天,又測試了一次,這次心理有備,就讓身體往上飄,但飄了一公尺左右他又覺不妥,這樣飛下去萬一摔下來又該怎辦?於是連忙轉念要變重,這麼一來卻變成重重往地上撞,還好體魄已變的他,還承受得住這股力量,他那瞬間只好趕忙放鬆控制,這才穩下身子。

  按道理來說,飄起來代表有力量推起自己……不過渾沌原息既然沒有攻擊力,也不能推動任何東西才對,怎能讓自己浮起?沈洛年剛剛因為想不清楚,忍不住回頭對這幾個前輩提出問題,這才知道自己整個想錯,但雖然明白想錯了,到底為什麼會這樣,還是不明白。

  當初那只超大的鳳凰不也浮在空中?不過自己似乎完全無法控制,總不能莫名其妙地拔空而起,然後重重摔下吧?縱然是變體的身軀,也承受不了這樣摔法。

  而且單純地往上飄起能幹嘛?所謂的會飛,要能在空中自由翱翔才行吧,像個火箭一樣沖天直射一點意義都沒有。

  沈洛年不再想這件事,感應著周圍的變化,這才發現周圍的妖炁似乎已消失大半,看樣子不用太久,今天的工作就要結束了。

  正想間,沈洛年突然一怔,目光往西邊入山處看了過去。

  又過了一段時間,白玄藍和劉巧雯兩人也感覺到了,目光一樣往那兒轉,半分鐘後,只見四個李宗服裝的黑袍人穿山過林、點地飛彈,一路向著這兒飛來。

  這四人中,沈洛年只認識最後一個,那人正是上次到家裡找麻煩的李翰,至於其他幾個看來就有點年歲了,大約是四、五十歲的年紀。

  四人很快地接近白玄藍等人,為首一個方臉中年人,留著普通的旁分短髮,臉上帶著一抹微笑,對著三人微微一禮說:「白宗長,諸位,好久不見。」

  白玄藍等人都有點訝異,白玄藍回禮說:「李宗長,怎麼特地跑這一趟?」此人正是現任李宗宗長。

  白宗幾個二代門人,會有這樣的表情,是因為李宗和白宗的上代,曾因在政治面產生衝突,後來李宗順利掌握權力,在軍警體系中建立起勢力,失敗的白宗則逐漸淡出政壇。雖然這個不愉快並沒延續到第二代,但兩方多少有點疙瘩,十餘年來一直不怎麼來往。

  這段時間妖氛陡起、狀況特殊,兩宗往來雖比過去頻繁,也多隻靠電話或副手傳遞消息,兩方宗長極少碰面,所以今日李宗宗長特別跑這一趟,必有要事。

  「我今日來,有兩個原因。」李宗長向站在一旁的沈洛年瞄了一眼,回頭說:「首先,我希望見見縛妖派胡宗的弟子。」

  白玄藍微微一怔,回頭對沈洛年說:「洛年。」

  等沈洛年走近,白玄藍介紹說:「這位是李宗宗長李歐,兩位副門主王原念、張智凡,另一位你該見過,是李宗長之子李翰。」

  沈洛年對眾人微微行禮,一面想,原來李翰是宗長之子,難怪說話有股少爺味道。

  「他就是沈洛年。」白玄藍說:「至於胡宗宗長,似乎另有要事在身,不在臺北。」

  「沈小弟。」李歐走近兩步,仔細看了看說:「果然不具炁息……」

  「李宗長。」劉巧雯噗嗤一笑說:「難不成擔心我們看不出來嗎?特地跑來檢查一番?」要知道道武門人熟悉了炁功之後,確實可以收入體內,避免被人遙感,但距離很近的時候,還是掩不住炁息的感應,所以他們都可以確認出沈洛年體內並無炁息,而這種感應能力,在專修和兼修這兩派中,當然是專修派發散型能力較強。

  「千萬不可誤會。」李歐呵呵一笑說:「劉小姐,我可沒這意思。」

  「那為什麼特別要看看洛年小弟呢?」劉巧雯笑說。

  「我想詢問一件事。」李歐轉向沈洛年說:「沒有炁息,也可以當成你並未引炁……你有辦法證明自己是縛妖派的嗎?」

  眾人都是一愣,沈洛年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白玄藍已經開口說:「李宗長為何這麼問?」

  「我倒不是懷疑。」李歐先對沈洛年笑了笑表示善意,接著回頭說:「只是這件事情若是對外提起,總得有個憑證,道武四派,至今僅存兩派,若失傳最久的縛妖派還有後繼者,自然是一大喜事,說不定連『唯道派』以後也找到後繼者,那就更好了。」

  這話倒是合情合理,白玄藍等人不再插口,看沈洛年如何回答。

  沈洛年看眾人都望著自己,想了兩秒還是說:「我無法證明。」

  李歐微微一皺眉,正想開口,劉巧雯已經搶著說:「李宗長,洛年才十來歲,入門也沒多久,不過是個孩子,他哪知道什麼啊?」

  李歐似乎覺得劉巧雯此言有理,點頭說:「沈小弟,怎樣才能見到胡宗長?」

  「不知道。」沈洛年說:「她隔一段時間會來找我一次。」

  「多久呢?」李歐忙問。

  「不一定。」沈洛年不想說這麼清楚。

  「這可有點麻煩。」李歐目光一凝,正色說:「若有急事也沒辦法找到她嗎?」

  沈洛年才不管他有多認真,搖頭說:「沒辦法。」

  李歐見沈洛年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看著沈洛年的臉色不禁有點難看。

  「李宗長,既然找不到胡宗長……」白玄藍打岔說:「是不是先說說第二件事?」

  「也好。」李歐多瞄了沈洛年一眼,這才轉向白玄藍說:「白宗長……今日接到消息,據說大陸那兒找到了總門傳人。」

  「真有此事?」白玄藍難得露出吃驚的表情:「『三天總訣』還有存續嗎?」

  「這個不清楚。」李歐搖搖頭說:「但看來機會不大。」

  白玄藍聽出李歐話中有話,介面問:「怎麼說?」

  「訊息裡面特別提到,如果有『唯道』或『縛妖』宗派的消息,務必請儘早回報總門……」李歐緩緩說:「若真有『三天總訣』,該不會這麼在乎這件事。」

  白玄藍一怔說:「那胡宗的事……」

  「我當然還沒往那兒提。」李歐看了沈洛年一眼,沉吟說:「這正是今日我來此的目的,這種事可不能搞錯。」

  「嗯,有確證後才提較妥當。」白玄藍頓了頓說:「他們既然打算成立總門,不會只說一聲就算了吧?」

  「正是,總門打算舉辦重建大會,並遵循道武門傳統,行臘八祭祖祀神之禮,大會就在祭祖之後召開。」李歐說:「據說是希望全球道武門人做一次總集合,並討論妖氛漸起、道息漸濃的應付之道。」

  「臘八?」臘八就是農曆的十二月初八,道武門過去確實有這種慣例,但白宗自遷到臺灣之後,就沒保留這種習俗了,白玄藍一時有點錯愕地說:「那是哪一天?在哪兒舉辦?」

  「西曆一月二十,十二天后。」李歐說:「在夏威夷的檀香山。」

  「啊?」白宗三人都一臉意外,道武門源自中國四川,幹嘛跑到檀香山去?

  「很奇怪對吧?我也確認了幾次。」李歐苦笑說:「只能猜測這事也和美國有點關係?」

  「大家都去的話,妖怪怎辦?」白玄藍說:「你們東岸的防線狀態如何?」

  「妖怪上岸潮已停了幾日。」李歐說:「過了這麼多天,剩下的應該都是有基本智商的融合妖,可能躲在海裡不急著上岸,離開個幾天應該無妨……你們這兒清得如何?」

  「也差不多了。」白玄藍目光一轉說:「這麼說來,李宗長準備去一趟檀香山?」

  「嗯,我們兩宗……」李歐忽然看了沈洛年一眼,咳了一聲說:「……我們三宗一共四百餘人,十八號在桃園機場,有安排兩台專機送我們過去,那邊會安排飯店,至於大會詳細時間和行程幾日後就會確定了,既然暫時無法確認縛妖派……那麼胡宗三人暫時就以白宗的名義呈報,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如果胡宗不覺得委屈的話,白宗當然沒問題。」白玄藍望向沈洛年。

  沈洛年卻有點糊塗了,胡宗什麼時候變三個人了?啊,看來把吳配睿算進去了,沈洛年點頭說:「沒關係。」

  「沈小兄弟請儘量請胡宗長同行。」李歐很誠懇地說。

  「知道了。」沈洛年隨口應了一聲,但事實上下次月圓是一月底,出發前根本不大可能碰到懷真。

  白玄藍忽問:「何宗怎辦呢?」

  「我會發訊給何宗長。」李歐搖頭說:「但他立場如果不變,當然不可能出現。」

  眼見沒有其他問題,李歐正想告別,劉巧雯突然開口說:「李宗長,你們人數怎麼沒增加多少?收了這麼多妖質都沒用嗎?」

  李歐微微一笑說:「白宗不也是嗎?」

  「我們找不到人才啊。」劉巧雯笑說:「你們願意幫忙嗎?從你們系統找些合用的女孩來?」

  「別以為女性軍警真的很多。」李歐搖頭說:「全臺灣加起來不過幾千人,其中年紀、體能不適合的扣掉,有家、有子的再扣掉,真正願意作戰的沒有幾個……志願從軍可不代表願意上戰場,更多人只把這當成一份工作而已。」

  從軍不等於願意作戰,這在臺灣並不是新聞,劉巧雯無話可說,也只能苦笑了笑。

  這時那八組人手,已經有幾組背著大包包返回,李歐見狀知道白宗有事要處理,不再多說,和眾人告別之後離開。

  等李歐一走,劉巧雯看了沈洛年一眼說:「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洛年的能力,這倒是好事。」

  「他們為什麼不增加人手呢?」白玄藍疑惑地說。

  「是很奇怪。」劉巧雯望望陸續回來的人說:「宗長,今天收穫又不少了,需要我幫忙提煉妖質嗎?」

  「沒關係,妳還要帶人。」白玄藍說:「我一個人慢慢來……巧雯,妳覺得這總門大會,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嗎?」

  「既然敢在這種時候重建,也許會拿點東西出來吧。」劉巧雯思忖說:「若到時只上臺說要大家表示意見,一起討論想辦法,這總門門主恐怕是無法服眾,幹不長。」

  「嗯……」白玄藍沉吟著,沒再說話。

  此時眾人已陸續返回,正各自整理妖屍,至於那只狼妖,眾人卻挖了個坑把它埋了起來,不知為什麼不帶回去提煉,不過那時葉瑋珊等人還沒回來,沈洛年和那些處理的女子不熟,也就懶得多問,過一陣子葉瑋珊等人雖然返回,沈洛年卻也把這件事忘了。

  白玄藍見告一個段落,把眾人集合,將剛剛的消息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武門全球總會,機會難得,我認為最好是全員參加,不過這種大事想必得花好幾天的時間,瑋珊、奇雅兩組裡的學生,如果覺得會干擾到課業,可以留下……瑋珊,一月下旬學校忙嗎?」

  「一月二十開始嗎?」葉瑋珊想了想說:「那時是高三期末考,另外高一、高二的學測和期末考也快到了,確實有點……」

  「瑋珊。」劉巧雯笑著搖頭說:「先不提讓你們去夏威夷白吃白住玩好幾天……這可是難得一次的全球總門大會耶,討論的事情又牽涉到整個地球的未來,我真是服了你們,居然還想著考試的事情?」

  葉瑋珊臉上微紅,遲疑了一下說:「如果我們應該去的話……」

  「去也無妨、不去也無妨。」白玄藍微笑說:「如果有妖怪出沒,需人支援,我們責無旁貸,非去不可,但只是開會發表意見,你們年紀還輕,不去倒沒什麼關係……當然,如果想去的話,考試的問題很容易解決的。」

  「很容易解決?」幾個學生眼睛都亮了,這意思是可以不用考嗎?這下可不只三、五個人心動。

  葉瑋珊有點遲疑地回頭,看著眾人說:「你們覺得呢?對了,洛年……懷真會去嗎?」

  沈洛年搖頭說:「我和懷真都不去。」沈洛年是理所當然不去,否則萬一遇到某個稍微瞭解縛妖派的人,一對答自己不就完蛋?

  「洛年怎麼不去?夏威夷耶!」吳配睿睜大眼睛說。

  「妳也別去。」沈洛年卻說。

  「為什麼?」吳配睿吃驚地說。

  「妳身分算胡宗的,那個李宗宗長說不定會來找妳麻煩、問東問西。」沈洛年說。

  「嘎?為什麼?什麼胡宗?」吳配睿不明白,小嘴嘟得老高。

  「反正妳別去。」沈洛年看向葉瑋珊說:「我說得沒錯吧?」

  葉瑋珊明白沈洛年的意思,點點頭說:「如果你和懷真姊都不去,小睿確實最好別去。」

  「啊?洛年,你都不告訴我原因。」吳配睿抱著大刀嚷,一臉委屈。

  沈洛年轉頭說:「懶得說。」

  「壞蛋洛年!」吳配睿哇哇叫。

  「小睿,我回去再跟妳解釋。」葉瑋珊苦笑了笑,回頭說:「宗長,我統合一下大家的意見,再往上呈報。」

  「好,就這樣。」白玄藍四面看了看,見沒人開口,當即說:「下山吧。」

  ◇◇◇◇

  不知是不是那時道息震盪,把妖炁都引了出來,之後這段時間,妖怪很少出現,葉瑋珊等人除上學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練功,不過眾人每天放學後不再留在學校,而是到永和道場,和奇雅、瑪蓮及其他劉巧雯所收的二十多人一起練習。

  沈洛年只跟了幾日,就很少再去道場,這倒不是他想偷懶,而是因為這段時間,每個人都開始修行那炁息四訣,據說一開始得花很長的時間靜坐冥想,讓炁功產生各自不同的獨特性質,身無炁功的沈洛年不需要做這件事,而除了無聲步之外,其他的練習又會吵人,幾次之後他也就懶得去了。

  至於檀香山之行,除沈洛年和吳配睿之外,葉瑋珊和賴一心也決定留下考試,既然組長不去,本來興匆匆想去的黃宗儒、侯添良、張志文三人,最後也只好留下。而因為奇雅和瑪蓮會去,那四個剛調過去的新人,也決定跟著去,到最後,沈洛年不算的話,白宗留下的就只有葉瑋珊這一組六人。

  檀香山的道武門總門大會,辦得十分盛大,沈洛年偶爾打開電視,總看到電視新聞不斷播放相關消息,他雖然興趣不大,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相關的發展。

  不過隨著時間過去,沈洛年也漸漸忘了這件事,因為高一、高二期末考的時間就快到了。

  沈洛年雖然個性有點特殊,但在學業上卻和普通高中生沒什麼兩樣。他平常不怎麼念書,快到考試則會花時間苦讀,讓成績勉強維持在中等,不上不下,所以這種時候,自然沒時間管其他的事,而這時記憶起的東西,考完當然忘得一乾二淨,也不在話下。

  ◇◇◇◇

  好不容易考完試,已經是一月底,之後就是寒假。

  一考完試,收了考卷,和同學沒什麼交集的沈洛年完全沒停留,馬上回家,卻是這兩天他雖然專心應付考試,但有件事讓他頗感意外,既然考完,那件事情湧上心頭,更是待不住了。

  這種時候出校門,當然不能走捷徑,沈洛年照著規矩往外走,突然遠遠身後有人叫:「唉!洛年,等等我。」

  沈洛年一怔回頭,停下說:「小睿,考完了?」

  「考完了!」也背著書包的吳配睿點點頭,追上沈洛年和他並肩而行,她除了書包之外,身後還背了一個白宗專用的大背包,應該就是放她那把拆開的大刀。因高一和高二的期末考時間相同,所以她和沈洛年同時結束考試,至於葉瑋珊等人,早一個星期已經考完,已經提早開始放寒假。

  「沒什麼事吧?」沈洛年一面往外走一面說:「妳要坐公車去永和嗎?我要搭捷運回家。」

  「我已經一個星期沒去了,瑋珊姊上星期沒跟你說嗎?」吳配睿眨眨眼睛說。

  「喔,妳請假應付考試嗎?」沈洛年搖頭說:「瑋珊幹嘛跟我說這個?」

  「不是啦!」吳配睿聲音放大了些:「道場都沒人了呀,現在只剩我而已,我還去幹嘛?」

  「嘎?」沈洛年一愣,停下腳步說:「發生什麼事了。」

  「你都沒看電視嗎?」吳配睿見沈洛年搖搖頭,她又說:「那也不知道噩盡島囉?」

  「什麼島?沒聽過。」沈洛年說。

  「嗯……」吳配睿看了看沈洛年,又把目光轉開低下頭去。

  沈洛年看她那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好笑地說:「想說就說吧,煩惱什麼事?」

  「那我說囉。」吳配睿眨眨眼,一笑說:「上個星期開始,道武門人都去噩盡島了啊,瑋珊姊他們高三考完試之後也去了,我也想去,瑋珊姊卻叫我等考完問你。」

  「妳說的那個什麼島,在夏威夷嗎?」沈洛年意外地說:「道武門人都跑去那幹嘛?」

  「在夏威夷群島和馬紹爾群島之間的海上,比較靠近夏威夷!」吳配睿一連串快速地說:「新聞有說啊,聯合國部隊和道武門合作,要把妖怪集中在那個無名島消滅,把這噩夢結束,所以那個島叫作『噩盡島』!」

  「怎樣把妖怪集中在一個島?」沈洛年問。

  「好像有辦法把道息集中過去,就會開始不斷出妖了。」吳配睿搖頭說:「其他我也不知道,記者也沒法去那邊,新聞提的不多。」

  真有人能集中這世界的道息?這和上次的道息震盪有關嗎?就是懷真說的那群人研究出來的辦法嗎?

  想到這兒,沈洛年看了看吳配睿,當時雖然因為怕李宗找她囉唆,所以不要她去,但是當初她就是為了殺妖怪才入道武門,如果道武門準備在那兒和妖怪戰鬥,不讓她去反而是本末倒置了,至於李宗的問題……既然那邊準備打仗,又過了這麼久才讓她去,應該不會被注意到吧?

  想到這兒,沈洛年點頭說:「妳既然這麼想去就去吧,瑋珊幹嘛要妳問我?」

  吳配睿本以為沈洛年一定不會答應,今天是抱著不問白不問的心情來,卻沒想到沈洛年突然變得好說話。她詫異地張大小嘴說:「因為瑋珊姊說我是胡宗的啊,不問你問誰?你意思是我可以去嗎?那你要去嗎?」

  「我又打不動妖怪,幹嘛去?」沈洛年搖頭說:「還有,妳其實是白宗的,胡宗只是個當初幫妳領妖質用的名義而已,所以妳去不去不用問我,聽瑋珊的。」

  「喔……」吳配睿想了想,咬著唇說:「瑋珊姊說,如果我們要去,要和總統府第四局聯絡,安排交通工具送我們過去。」

  「那就去聯絡啊。」沈洛年說。

  吳配睿扭捏了一下才說:「我不敢打電話去總統府。」

  沈洛年白了吳配睿一眼說:「神經病,妖怪都不怕了,怕什麼總統府?」

  「只有我一個,感覺不大好……」吳配睿嘟囔說:「好像很麻煩別人,而且去了那邊是說英文嗎?我不會說耶。」

  「那妳是打算怎樣?」沈洛年搞不懂了,這小女孩到底是要去還是不要去?

  吳配睿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說:「你陪我去好不好?」

  媽啦,我才不去送死!沈洛年白了吳配睿一眼,轉頭說:「再見。」

  「喂!洛年——」吳配睿跺腳喊了一聲,卻見沈洛年頭也不回地去了。



  噩盡島2 完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08
第三集 第一章 雞肋型寶物




  扔下吳配睿後,沈洛年搭著捷運回到板橋。

  離開車站後,他快步而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已經走到自家公寓的一樓門口,沈洛年遙望著屋頂的方位,不禁有些失望,卻是依然沒感受到懷真的炁息。

  懷真過去都是陰曆十四到十六之間出現,但今日已是十七,懷真卻仍沒現身,本以為今日回家該會見到她,卻依然不見蹤影。沈洛年不死心地回自己房間看了看,只見房間整齊如故,沒出現懷真出現後應有的慘烈雜亂模樣,他歎了一口氣,換了件衣服,走回客廳。

  沈洛年倒不擔心懷真出什麼意外,不過卻挺喜歡和她相處時的感覺,所以多少有點期待,但既然真的沒來,也無可奈何。

  因為急著回家,沈洛年沒在外面吃飯,這時也差不多餓了,他先到廚房,開火煮了一盤冷凍水餃,正一面咬一面往外端的時候,突然想起吳配睿說的話,便打開電腦,搜尋相關的資訊。

  一面吃一面看著電腦螢幕,沈洛年漸漸有了概念,原來噩盡島是個位於夏威夷西南方,一座方圓三公里左右的圓形無人島,這似乎是火山爆發產生的小島,島上沒有大型動物也沒有水源,除了砂石、山岩外,只有少量植物,靠著每日降下的豐沛雨水生長。

  九天前,道武門的總門重建大會在檀香山召開,當所有門人聚集後,總門才宣佈在這取名為噩盡島的島嶼上,聚妖並殲滅的計畫,希望各地宗派支援這個行動。

  計畫很簡單,在上次震盪後,震盪圓周邊的中國、南北韓、日本幾個國家,道武門人數都大幅提升,加起來已經有兩萬餘人,總門便準備以這些人團團圍住這個小島,並輪班施展聚炁之術,使道息在這島上凝聚,進而出妖,到時周圍各國的海空部隊,將會集中炮火轟擊這座島嶼,把妖怪們消滅得屍骨無存。

  當然,為避免出現道息震盪的情況,聚集的力量不能不夠,也不能斷絕,所以要等到新增的數萬道武門人變體引炁完畢、足以輪班凝聚道息,這計畫才能施行,現在還只是準備階段,整個計畫正式啟動,估計大概是在一個星期之後,但確定的日期尚未公佈。

  看到這兒,沈洛年不禁暗罵,聽吳配睿的說法,還以為已經打起來了呢……原來根本還沒開始,但說也奇怪,既然有了這麼多人,白宗那幾個實在沒什麼去的必要,葉瑋珊等人幹嘛特別跑一趟?

  吃完了水餃,沈洛年專心拿著滑鼠搜找資料,但網路上提到噩盡島的網頁雖多,內容卻都大同小異,沈洛年正思索著,突然他目光一亮,跳到門前拉開了大門,此時空中一道白影落下,輕穩地站在門口,正是一個月沒見到的美豔狐女——懷真。

  懷真看到沈洛年主動打開門,笑吟吟地撲上,摟著沈洛年說:「臭小子,在等我嗎?」

  沈洛年緊抱著懷真一轉,將她帶入屋中,關上門說:「狐狸精,妳這次晚了。」

  「是啊。」懷真一把推倒沈洛年,把他壓在沙發上,咬著唇笑說:「少囉唆!嘴張開。」

  沈洛年又是動彈不得,只好苦笑張開嘴,一面放鬆了對渾沌原息的控制,現在他對渾沌原息的控制力逐漸增強,若不是有意釋出,懷真並不容易吸取。

  懷真好好地吸了個飽,身子一軟,趴在沈洛年身上呢聲說:「臭小子,我好想你。」

  「腦袋燒壞了嗎?」沈洛年總算能動了,抱著懷真坐起笑說:「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又想拐我嗎?」

  「你的原息越來越濃、越來越好吃了。」懷真軟綿綿地說:「害我每天都在想。」

  原來是這種事,沈洛年好笑地說:「那就每天來吃啊。」

  「雖然是好東西,吃多了還是不好。」懷真輕咬沈洛年脖子,撒嬌地說:「自動點好不好?抓抓啦。」

  沈洛年這時反正沒事,也就照著懷真的要求,幫她搔背,懷真舒服地長嗯了一聲,過了片刻才滿足地說:「我這次又有帶寶物回來喔,就為了這個才晚的,找很久。」

  又來了?沈洛年手停下,瞪眼說:「又去哪兒偷的?別鬧了。」

  「才不是鬧。」懷真扭著身子說:「手別停啦。」

  沈洛年卻不肯抓了,一面說:「怎麼不是鬧?既然又叫寶物,不就又不准我離身?那還不麻煩?」

  「這次是『血飲袍』,帶起來不麻煩。」懷真見沈洛年不抓,嘟嘴跳了起來,從扔在一旁的小提包中,倏然拉出了一大片暗紅色的衣服。

  什麼袍?這小提包裝得下這麼大件的衣服?沈洛年仔細一看,卻見不是提包厲害,而是這衣服十分輕薄,但說它輕薄,卻又暗不透光。

  只見懷真雙手一抖,將衣服攤開說:「看,好東西吧?」

  「妳別想叫我穿。」沈洛年馬上說。

  「為什麼?」懷真嘟嘴說。

  「現在路上哪有人會穿這種衣服?」沈洛年瞪眼說。

  卻是懷真拿來的這件衣服,是件古式的暗紅色窄袖開襟方領長袍,腰旁還掛著條同色寬束帶,現在除了睡袍、浴袍之外,幾乎沒有這種型式的衣服,就算寒冷地區的外袍型大衣,也不可能只靠一條束帶束起。

  懷真眨眨眼說:「這是寶物耶。」

  「怎麼個寶法?刀槍不入嗎?」若真有這功能,去危險地方時,勉強可以考慮穿穿。

  「哪可能?」懷真卻白了沈洛年一眼,抖抖衣服說:「這只比吉光皮差一點,不會髒喔。」

  不會髒頂多是方便,算什麼寶物?一想到這裡,沈洛年突然詫異地說:「吉光皮也是寶物?妳上次怎麼沒說。」

  「反正你不知道也沒關係。」懷真賊賊地笑說。

  「愛說不說的。」沈洛年哼了一聲說:「總之這件拒收。」

  「拒收沒關係,等蓋了咒再說!」懷真笑說:「解咒之後,你不想要的都可以送回給我,我拿回去放。」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沈洛年哼哼說:「難怪妳不想說清楚功能,又專找麻煩東西……怕我捨不得還妳嗎?」

  懷真嘻嘻一笑說:「反正本來就是我去找來的呀,你如果願意送我,我也只是拿去還,省得以後有麻煩嘛!」

  這話也是,沈洛年說:「我無所謂,但妳心懷不誠,說不定蓋不了咒。」

  「不會、不會。」懷真吐吐舌頭說:「我是真的願意給你來交換原息,你若是恰好想回送給我,那不是我的錯。」

  「好啦,那快點來。」沈洛年好笑地說:「就怕妳拿的東西不夠好。」

  懷真馬上拔下頭髮,拉著沈洛年的手,兩人又分別念了一次誓言,內容就像上次一樣,只不過多加了血飲袍入咒,但雖然加上這寶物,懷真念咒後,頭髮依然化煙消失——蓋不掉過去的咒誓。

  「可惡!還是不行。」懷真一扔血飲袍,氣憤地罵。

  「我可不幫妳保管這衣服!」沈洛年先一步嚷。

  「別擔心啦。」懷真皺眉嘟嘴,撿起血飲袍慢慢地折迭,只見越折越小,到最後仿佛一塊方帕,懷真拿在手上得意地說:「這樣你還怕不方便帶嗎?」

  「咦?」沈洛年吃驚地接過說:「這麼薄嗎?」

  「當然,還可以折更小點呢。」懷真一面說一面示範:「要是身上不好帶,也可以折成長條,綁在腰上、手臂上。」跟著把血飲袍束成布條,綁在沈洛年左手腕上。

  「喔?這樣就不會不方便了。」沈洛年搖搖手臂說:「似乎沒什麼感覺。」

  「當然,血飲袍冬暖夏涼、貼身柔軟、輕若無物,本來就是寶物。」懷真說:「也可以把下襬往上折到臀下,穿在最裡面,外面不管穿什麼都會很舒服,可以不要穿內褲。」

  「我習慣穿內褲!」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說:「聽來不錯啦,就是名字難聽了點,為什麼取這古怪名字?」

  「別管名字了。」懷真說著說著忍不住埋怨說:「到底要找什麼寶物才能蓋掉?」

  「其實妳不用特別找功能古怪的雞肋型寶物啦。」沈洛年哂然說:「去找個真正好用的東西,我保證成功蓋咒後一定還妳,好不好?」

  「不是這樣說。」懷真側著頭,沉吟說:「所謂的寶物到底有多少價值,還是看使用的人……我找的東西雖然怪,但都是你需要的,照道理來說,應該很有價值才對。」

  「是嗎?」沈洛年不大理解,自己需要一把好匕首還不難懂,為什麼需要一件冬暖夏涼不會髒的衣服?見懷真皺著眉頭思考,他苦笑說:「別老想著去哪兒偷東西,來,幫妳抓抓。」

  懷真果然高興起來,咯咯一笑,跳到沈洛年腿上坐著,側摟著沈洛年,方便他搔抓自己的背,一面說:「偷東西還不是為了蓋掉這個咒?不過現在渾沌原息不足,很難偷,過一段時間再去好了。」

  聽懷真這麼說,沈洛年倒不好反對了,他雖不明白渾沌原息和偷東西的關係,但解咒、蓋咒倒真的很重要,莫名其妙地突然和別人的命連接在一起,怎麼說都不對勁,想拼命、想發瘋還得考慮別人多麻煩?還是早點解決掉比較妥當。

  「最近那些道武門笨蛋,有什麼新鮮事嗎?」懷真一面享受一面問。

  沈洛年一怔,遲疑了幾秒才說:「我一時之間倒忘了妳也算妖怪。」

  「怎麼?」懷真舒服地晃著小腿,半閉著眼說:「他們開始胡搞了?你怕我去阻撓嗎?」

  「妳想阻撓嗎?」沈洛年問。

  「不會啊。」懷真笑說:「反正那些妖怪我不熟,不關我的事。」

  「萬一有熟的呢?」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妳……要幫他們嗎?」

  「放心啦。」懷真頭又靠著沈洛年脖子,笑著說:「和我有交情的妖仙,人類不可能動得了他們,我幹嘛湊一腳?」

  「這可很難說。」沈洛年說:「人類這幾百年發展了很多威力強大的武器,若是一股腦轟過去,就算是妳也未必受得了。」

  「你是說核彈、中子彈、微波、鐳射之類的嗎?」懷真笑嘻嘻地說。

  沈洛年倒沒想到懷真也懂這些,微微一驚說:「妳都知道?不怕嗎?這些東西聽說可以炸掉好幾個地球了。」

  「還好意思說?所以說人類不知道在搞什麼。」懷真噘起嘴搖頭說:「日後當真被誰滅族了也不稀奇,這世界又不是只有你們在住,真亂來。」

  沈洛年自然無話可說,沉默了幾秒之後,只聽懷真又說:「那些武器是挺可怕啦……但是不用擔心,頂多讓他們殺殺小妖怪,再過一段時間,什麼武器都沒用了。」

  沈洛年看得清楚,懷真不是說大話,是真心這麼認為,意思就是她雖然知道那些武器的威力,卻一點也不擔心?妖怪真這麼厲害嗎?那還打屁啊?大家解散回家等死吧。

  「欸欸!」懷真突然有興趣地說:「他們在哪兒胡搞啊?我們去看看如何?」

  「才不要。」沈洛年搖頭說:「幾萬個道武門人聚在一起,有人發現妳是妖怪就麻煩了……對啦,上次還有人找我要身為『縛妖派』的證據,都是妳胡說八道害的!」

  「嘻嘻。」懷真得意地輕笑,一面說:「那你怎麼說?」

  「就說我不知道啊,不然怎麼辦?」沈洛年抓得用力了點,一面說:「人家都想找胡宗宗長出來問『縛妖派』的秘訣呢。」

  「輕點啦……」懷真輕叫:「太用力就不舒服了。」

  「說也奇怪,幹嘛老是要我抓。」沈洛年一面抓一面說:「妳隨便都可以找到一堆路人願意幫妳抓吧?」

  「隨便找人?」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說:「除你之外,還有哪個人能讓我這樣貼著?馬上就得請他作夢。」

  也是,一般正常男子受不了這般撩撥,沈洛年心思一轉說:「那女人呢?就算對妳有好感,總不會起欲念吧?」

  「女人也是會有影響的,有時候還更麻煩。」懷真摟著沈洛年笑嘻嘻地說:「不喜歡抱著我嗎?」

  「妳若露出原形,抱起來毛茸茸的還比較舒服。」沈洛年懶了,輕推開懷真說:「好了,不抓了。」

  「原形不方便說話。」懷真坐在一旁,不死心又說了一次:「我們去看那些道武門人搞什麼鬼啦,我保證不搞破壞,我也不可能被發現的,你放心。」

  「不要,好不容易放寒假,我要休息……」沈洛年搖頭說:「妳想看自己去,地圖在電腦上。」

  「呦?」懷真跳起來,湊著電腦螢幕上下亂看說:「怎麼看?怎麼看?」

  沈洛年見懷真不會使用,過去幫忙調整螢幕畫面,一面說:「對了,妳倒是說說縛妖派是什麼東西,省得下次我又答不出來。」

  「哎呀……」懷真眼睛看著地圖,一面隨口說:「就是借著妖怪的身軀引炁,把炁留在妖怪身上,並可以藉心念控制妖怪戰鬥,直到死去前妖怪都會受你的控制。」

  「真的假的?我覺得有種很不老實的氣味。」沈洛年瞪眼說。

  「好啦,我是猜的。」懷真眨眨眼笑說:「我很久以前看過這種人類修行者,和上次偷聽到的縛妖派特色很像……反正縛妖派失傳了,隨便說人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啦!」

  「引入妖怪體內幹嘛?為什麼不引到自己身體裡?」沈洛年問。

  「不管叫妖炁還是人炁都是炁,能引入多少取決於軀體的承受能力啊。」懷真說:「強大的妖怪,能承受的炁可比人類多太多,怎麼不好?」

  「那為什麼會失傳啊……」沈洛年怔了怔說:「因為妖怪消失了嗎?」

  「也許吧。」懷真說:「找小妖怪引炁就沒意義了。」

  「也就是說……身邊要跟著一隻自己控制的妖怪,才稱得上證據。」沈洛年放棄弄假證據的想法,搖頭說:「算了。」

  「哎呀!」看著網頁說明的懷真,突然嚷:「原來還沒開始打仗啊?真沒效率。」

  「似乎還要一個星期。」沈洛年說:「真想去的話,妳可以過一陣子再去,不過要小心別被人發現,那兒周圍可是圍滿了戰艦。」

  「臭小子擔心我嗎?」懷真抱著沈洛年脖子笑嘻嘻地問。

  「才不擔心。」沈洛年哼聲說:「我怕人類殺妖怪的大事被妳破壞。」

  「保證不會!」懷真笑說:「我倒要看看人類能做到什麼地步。」

  「若我也去與妖怪為敵呢?」沈洛年橫眼看著懷真說:「妳要來保護我嗎?」

  「小妖怪隨手幫幫可以,不准害我變身,變來變去很不舒服的!」懷真瞪眼佯怒說:「你若故意跑去危險地方找我麻煩,我就把你打昏帶走!」

  沈洛年聽了不禁好笑,想想又說:「如果我真的必須去那兒的話,妳下次月圓會不會找不到我?我可不知怎麼聯繫妳。」

  「放心。」懷真一笑說:「血冰戒會告訴我你在哪兒。」

  「咦?」沈洛年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功能?怎麼辦到的?」

  「當然不教你。」懷真得意地說:「才不讓你找到我。」

  「臭狐狸!」沈洛年笑駡:「藏私鬼。」

  「你學不會啦。」懷真笑說:「你沒炁息,學不了道術、咒術。」

  反正沈洛年也只是說說,他心念一轉,正想詢問懷真上次變輕、變重的古怪感覺,身旁突然鈴聲大作,卻是電話響了起來。

  沈洛年掙開懷真的手,讓她自己看電腦,走去接起電話說:「喂?」

  「洛年嗎?考完試了嗎?」裡面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

  沈洛年呆了幾秒才說:「是瑋珊嗎?」

  「嗯,好一陣子不見了。」葉瑋珊溫聲說:「我們……現在人在檀香山。」

  「我聽小睿說了。」沈洛年頓了頓說:「她也想去,我說隨便她。」

  「她跟你提過了?」葉瑋珊帶點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怕打擾你準備考試,沒告訴你我們離開了。」

  「沒關係。」沈洛年說。

  「嗯……」葉瑋珊頓了頓才說:「你有找到懷真姊嗎?」

  沈洛年微微一怔,看了懷真一眼,懷真也正轉頭,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沈洛年還是說:「找不到。」

  「你和懷真姊……」葉瑋珊似乎覺得難以措辭,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不是關係很好嗎?怎麼……」

  沈洛年這才想起,葉瑋珊看過兩人那有些異常的親昵動作,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沉默片刻才說:「還有什麼事要問嗎?」

  沈洛年這種答話方式頗不友善,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才說:「沒什麼……這兒的行動,預計一到兩個星期後開始,計畫成功的可能性很高,細節我不能在電話裡說,你不考慮來看看嗎?大家都很想念你們。」

  見不到面,也就看不出她心裡的想法,她真想要自己去嗎?還是只是客氣話?沈洛年聽著話筒中那遙遠國度傳來的悅耳聲音,頓了頓才說:「那兒不是有數萬道武門人嗎?我不能和妖怪戰鬥,去做什麼?」

  「能參與這場戰役,也是難得的機會。」葉瑋珊說:「而且應該沒什麼危險,主要靠的是現代武器。」

  沒危險性嗎?人類的判斷和懷真的判斷可真是天差地遠,沈洛年哂然說:「知道了,想去的話,找總統府第四局對吧?」

  「對,你真的要來嗎?」葉瑋珊驚訝地說。

  「沒。」沈洛年說:「只是問問。」

  「那……」葉瑋珊頓了頓說:「沒什麼事了,我另外打個電話給小睿。」

  兩人道別後,沈洛年放下電話,走到電腦前,從懷真手中搶過滑鼠,查了一下夏威夷的時間。現在夏威夷那邊是半夜兩點,她是有事晚睡,還是特別熬到這時間不睡?

  懷真湊在沈洛年身旁,突然細著聲音說:「我怕打擾你準備考試,沒告訴你我們離開了。」學的正是葉瑋珊的腔調。

  「臭狐狸。」沈洛年瞪了懷真一眼說:「耳朵這麼靈幹嘛?」

  懷真繼續扮演:「你和懷真姊……關係不是很好嗎?」

  「別鬧了。」沈洛年板起臉說。

  「你真的要來嗎?不來嗎?」懷真還在學。

  沈洛年這可真的生氣了,正想開罵,懷真已經先一步嘻嘻笑說:「好啦、好啦,你怎不告訴她,我和你不是那種關係?」

  沈洛年一口氣被堵著發不出來,停了好片刻才說:「幹嘛要說?而且誰看了那種畫面還會相信?」

  「那我去幫你說吧。」懷真一拍胸脯說:「只要是我開口,瑋珊會信喔。」

  「少多事。」沈洛年說:「她又不是我的誰,特別解釋反而古怪。」

  「真的不用嗎?」懷真賊兮兮地說。

  「不用!」沈洛年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懷真似乎覺得沒趣,聳聳肩,跑進房間裡面脫衣服去了。

  ◇◇◇◇

  片刻後懷真穿件連身裙跑出來,歪頭詫異地說:「為什麼只剩下這件?我其他的『居家服』呢?」

  「毛衣、襯衫我都收起來了!」沈洛年瞪眼說:「妳裡面老是光溜溜,只穿那種能看嗎?只有這件還像點樣。」

  「你叔叔回來人家會換啊!」懷真一聽跳腳說:「你虐待我!干涉我穿衣服的自由,我以後回來都不穿了!」她一把將衣服扯下,赤裸裸地站在沈洛年面前,扠著腰生氣。

  兩人對視十秒,沈洛年終於歎氣說:「都在我衣櫃上面的紙箱裡。」

  「嘻!」懷真回嗔作喜,撿起連身裙,又跑了進去。

  「這狐狸……」沈洛年正想罵人,電話卻又響了起來,沈洛年接起電話,沒好氣地說:「喂!」

  「洛年?」裡面傳來吳配睿有點害怕的聲音:「你又在生氣嗎?」

  「呃……」沈洛年倒有三分自責,咳了咳說:「沒事,怎麼了?」

  「剛剛瑋珊姊打來,說要幫我安排耶!」吳配睿開心地說:「我四天以後過去,這個寒假可能都待在那兒喔。」

  「那很好啊。」沈洛年說。

  「你不一起去嗎?」吳配睿說:「大家一起才好玩啊,瑋珊姊說大家都很想念我們耶。」

  「才幾天不見,不用這麼快就開始想念。」沈洛年懶洋洋地說:「妳去玩就是了,我不去。」

  「你好彆扭喔,就說不用打妖怪,當作去玩啊,為什麼不去?」吳配睿說。

  居然敢說我彆扭……這丫頭好好跟她說話,膽子就突然大起來了,但真和她發火她又會嚇到……沈洛年頗感難以拿捏,沒好氣地說:「不去就不去,幹嘛找理由?」

  「哼,你壞人,放人家自己去。」吳配睿嗔說:「飛機要坐十二個小時耶,很無聊。」

  「帶幾本小說去吧。」沈洛年說:「四天后就要出發,快去整理行李。」

  「啊!」吳配睿驚呼一聲說:「對唷,我第一次出國耶,要帶什麼啊?聽說那邊很熱?」

  「不知道。」沈洛年說:「既然熱妳就帶幾條熱褲去吧,他們不是都想看嗎?」

  吳配睿大叫一聲:「討厭啦!洛年——」

  「不然帶比基尼去?」沈洛年說。

  「不跟你說了。」吳配睿氣呼呼地說:「我也不帶禮物回來給你!」

  「隨便啦。」沈洛年說:「沒事就再見了。」

  「哼!壞蛋洛年再見!」吳配睿終於掛了電話。

  「真的不去嗎?」裸著兩腿、只穿著一件白色大襯衫的懷真站在房門旁笑,手上拿個圓筒說:「這是什麼?裡面一大盒耶,就是叫作拉炮的東西嗎?我要玩!」一面把圓筒上帶著線的拉環拔了下來。

  這一拔,霎時整個房間充滿了嗆鼻的紫色煙霧,懷真驚呼一聲,扔下圓筒瞬間竄出屋外,沈洛年呆了兩秒,眼見伸手不見五指,連忙跟著往外跑,一面忍不住大罵:「媽啦!妳這笨蛋狐狸!那是煙霧彈!」

  「人家不知道嘛——」

  「妳穿這樣跑出來……進去穿條裙子!」

  「好多臭煙,不要!」

  「……死狐狸!」

  ◇◇◇◇

  十日後,二月八日星期一,夏威夷時間早上五點,滅妖作戰終於正式開始,這時臺灣是午夜十一點,沈洛年和難得回來的沈商山,一起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實況轉播。

  事實上,全世界大多數人這時都在電視前面,等著親眼目睹人類和妖怪展開大戰的歷史畫面,所以沈商山除了回家之外,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以做。

  電視畫面中,那周長僅萬餘公尺的圓形小島,順著周圍地勢,滿滿站了一圈約三千名東方臉孔的部隊,每個人腰間都掛著一把短劍,而周圍一艘艘各國軍艦往外排開,各種大小炮管都正對著這小小的噩盡島,空中飛機高速來去、直升機低空飛旋,正是一派肅殺景象。

  「這些人穿的衣服,好像是對岸解放軍的制服……洛年,屠妖者武器都一樣嗎?」沈商山問。因為道武門人四個字有點拗口,加上現在道武門大部分的門徒已經變成各國軍人,而過去臺灣道武門人又被稱為屠妖部隊,所以現在頗多臺灣媒體直接以屠妖者稱呼道武門人,沈商山也順應流行跟著換詞,不過國外似乎是喊變體者,算是比較平實的稱呼法。

  「兼修派喜歡用這種武器。」沈洛年說。

  「屠妖者好像大都是兼修派的?」沈商山說。

  「嗯。」沈洛年點頭,失傳的兩派不提,剩下的兩派中,專修派的人數如果以前是十分之一,現在可能變成千分之一了。

  「你那個派人多嗎?」沈商山又問。

  「很少。」沈洛年說。

  這時噩盡島那端,似乎是時間已至,在一聲炮響號令下,三千人同時舉起短劍,遙指著島嶼中心,這時轉播的記者,正興高采烈地解釋著,說屠妖者將把那無形無色的道息集中到這小島上,接著馬上就會出現妖怪。

  果然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那沒什麼動植物的噩盡島中央山丘,就開始出現了許多古怪妖物,紛紛往四面竄出,這時記者更激動了,一面轉播,一面讚歎著衛星攝影技術的成熟,否則受妖炁影響,一般攝影機沒法拍出畫面。

  這時負責攻擊的聯合部隊統帥一聲令下,幾個類似燃燒彈之類的東西,被直升機帶著往島中央投了過去,轉眼炸開好大一片火光,妖怪們果然馬上被這片烈焰燒化。不過在眾人歡呼聲中,又持續有妖怪不斷冒了出來。

  此時記者正聲嘶力竭地解釋著,說妖怪實在強悍,一時之間無法殺盡,同時在空中盤旋的直升機,按著指示不斷飛近扔下炸彈,保持著島上的火焰。

  「妖怪這麼難殺嗎?」沈商山不由得有點心驚。

  「不是,這種妖怪很好殺。」沈洛年說:「是一直有新的冒出來。」

  「那記者亂報導喔?」沈商山詫異地說。

  沈洛年好笑地說:「叔叔你不是最清楚新聞記者嗎?不然換另一台,有兩台在轉播。」

  「不行,那台主播都只求說話聽起來順暢,好好一串話裡塞了一堆無意義的詞彙,文法亂七八糟,仔細聽根本受不了。」沈商山轉頭說:「問你還比較清楚,接下來會怎樣?」

  「嗯……」沈洛年沉吟一下說:「道息集中了就不能隨便放掉,否則會造成道息震盪,他們應該會保持一段時間,直到這種妖物不再出現,到時候可能會集中更多道息。」

  「只在那座島上開啟門戶,就可以引來所有妖怪了嗎?」沈商山問。

  「聽說妖怪現在很想來這世界。」沈洛年說:「所以會擠來。」

  「他們不知道來的都死掉了嗎?」沈商山又說。

  「我不清楚。」沈洛年頓了頓說:「現在來的其實不算妖怪,只是妖界妖炁的聚合體,沒什麼智慧,有智慧的會不會覺得古怪而不來我不清楚……不過至少隨著這些小妖怪出現,也可以消耗掉部分道息,應該有好處。」

  「可以消耗掉道息嗎?」沈商山目光一亮說:「這麼說來,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妖怪就不能從別的地方出現了?」

  「也許吧。」沈洛年不很確定。

  兩人繼續看著電視,就這麼過了好一段時間,畫面上一直有妖怪出現,而島上的烈焰也一直沒消失,出現的妖怪很快就因為烈火焚身而死,島上到處都是被燒爛到無法分辨形貌的妖屍,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提煉出妖質。

  沈商山看著看著,打了一個呵欠說:「就這樣啊?」

  「恐怕要一段時間。」沈洛年也伸了個懶腰說:「睡覺吧。」

  「對了,你女朋友呢?最近都沒看到。」沈商山站起時間。

  「她本來就不常來。」沈洛年說:「之前你遇到兩次是巧合。」

  「喔。」沈商山想想又說:「我一直沒問……你們不是道武門的嗎?為何沒去噩盡島?」

  「懶得去。」沈洛年聳聳肩,指著電視說:「反正都用炸彈轟。」

  「也是。」沈商山想想突然說:「我也能入道武門嗎?」

  「嘎?」沈洛年倒沒想到叔叔突然冒出這句話,詫異地看著沈商山。

  「你看,妖怪轟著轟著就這樣死光了。」沈商山沉吟說:「以前是因為要和妖怪戰鬥、有生命危險,所以沒什麼人應徵入門,既然妖怪會被殺光,那入門很棒啊。」

  「不一定這麼簡單就沒事了。」沈洛年搖頭說:「有一種說法是妖怪很強,以後天下會大亂,不知死多少人。」

  「這樣的話,好像更需要入門了?」沈商山皺眉說:「出現強大妖怪,導致天下大亂的話,死的當然是普通人。」

  叔叔這種想法似乎也挺有道理的?但自己就算肯收,也不懂怎麼變體引炁……甚至連妖質都沒有,沈洛年思忖了一下說:「我這宗派沒法收人,白宗收人的組不大愛收男性,李宗似乎都找軍警在收……」

  「原來如此。」沈商山搖手說:「我只是說說而已,而且入門以後責任似乎會變很多,我還想自由自在地拍片呢。」

  「嗯,真的很囉唆。」沈洛年點頭說:「全臺灣道武門人沒去噩盡島的,恐怕只有我。」

  「那可真麻煩。」沈商山往房間裡走去,一面說:「別忘了關電視。」

  「知道。」沈洛年又看了一陣子,見最低級的妖怪不斷出現,沒完沒了,正覺無聊時,卻見周圍的船艦、直升機突然一起動了起來,往噩盡島集中,而周圍許多小船也正朝噩盡島行駛,船上數百名穿著不同服裝、不同人種的人們,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飄身上岸,一組組地站在那些凝聚道息的人內側。

  這些似乎不是道武門的軍隊新人,仿佛是世界各地道武門宗派大集合……這不像是要換班,他們想做什麼?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09
第三集 第二章 不會停止的噩夢




  本有點昏昏欲睡的沈洛年,打起精神繼續看,只見一艘艘登陸小艇緊接著那群人之後往島上接近,一隊隊士兵繞過這兩排屠妖者,在前方早已堆好的沙包後架起一挺挺重型機槍,還有不少人拿著地對地的火炮瞄準島內的方位。

  看樣子似乎要準備應付比較強的妖怪了?但會不會太早了些?

  沈洛年既然不大清楚,記者當然更不清楚,不過他們仍然很盡責地推測,正說到一半,那主播突然停了停,似乎耳機傳來了說明。

  片刻後主播興奮地說:「為各位觀眾報導最新消息,聯合部隊發言人表示,將準備提升道息濃度,那些新派上島的屠妖者,都是變體時間較長,也具有和妖怪作戰的豐富經驗,上岸是為了保護那些負責凝聚道息的屠妖者。」接下來主播又開始重說一次,萬一道息沒能控制好,引起震盪,一個多月前的慘劇又會再度發生云云。

  這麼快就要提升濃度了嗎?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樣的妖怪?螢幕中,島周眾人聚精會神地盯著島嶼內,但除了那不斷出現的低級融合妖之外,一直沒出現什麼特殊的妖物,而似乎上面下了命令,這時的炸彈攻擊已經停止,讓融合妖、原型妖在島中移動奔跑,而四面機槍則對著最週邊的妖怪狂轟,不讓妖怪向人類接近。

  也許他們想看清楚接下來的變化吧?而且如果能凝聚妖物一段時間才轟炸一次,也比較省炸藥,一開始的連續狂轟應該只是保守的做法。

  ◇◇◇◇

  又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融合妖慢慢不再出現,島中央雖仍有些躲著不敢往外走的妖怪,一時也沒人理會它們。

  就在這時候,突然島中央一陣古怪的煙塵冒起,一大片深綠色的怪東西,毫無徵兆地從島中央那小丘陵區冒了出來,眾人一呆,卻見中央那片古怪東西不斷蠕動變形,上方大片不知是觸手還是草葉的綠色物體正搖來晃去。而這物體往外擴大的速度又快又急,仿佛快轉播放著某種植物的成長畫面,不過幾秒的工夫,那東西已從原本的數十公尺寬,蔓延到百公尺餘,而且越來越厚,讓本來不到五十公尺高的丘陵,似乎又高了一些,而那些隨風擺動的綠色肥厚長葉,也跟著越來越長。

  這時別說大家都在發呆,連播報的記者都呆了好片刻,眼看著那大片綠色從島中央慢慢往外蔓延,接近的低級妖怪也不躲避,就這麼跳到那一片綠色之中,似乎對它們來說,這些深且厚的綠色異物並沒有什麼威脅性。

  「這到底是什麼?各位觀眾一定和記者一樣,正感到驚訝和慌亂,這是人類史上首見的巨型……巨型妖怪。」播報員終於開始嚷:「那是植物型妖怪嗎?看它那擺動的葉片!但這大片……草地卻是一個整體,還正在不斷地擴張……」

  眼看著那片綠色越來越大,部隊那兒終於有了動作,這次不派直升機,而是幾艘中型艦艇同時發炮對著島上打,但見白焰破空,幾溜火光在銳嘯聲中畫出弧形長線,對島嶼中央轟擊,隨著連續幾聲爆響,島上再度炸開了大片的焰光,那些草葉也被炸得四面亂飛,不少帶火的斷葉往島嶼周邊的屠妖者和部隊噴去,人們連忙閃避、格擋,不過這些東西似乎沒有什麼害處,斷了之後就不再蠕動,只是個長相奇異的斷草,眾人也漸漸不再理會。

  可是那些怪草雖然能燒,卻似乎無法「延燒」,縱然表面部分一直被燒幹、炸散飛碎,那大片綠仍在不斷地擴張、脹大,從焦黑的表面往外竄,而島周眾部隊站立的地方,更是遍地都是燒焦的斷草。

  「這是什麼?」已經換了睡衣、剛打算去趟廁所的沈商山,瞥到畫面不禁吃了一驚,又坐了下來。

  「不知道。」沈洛年說:「突然冒出來的妖怪,一直變大。」

  「這完全不合理吧?」沈商山瞪著畫面說:「這些妖怪不守法就算了,總得照規則吧?以前不是有人說過什麼能量守恆、品質守恆之類的理論嗎?那是誰說的?怎麼不去制止一下這些不守規矩的妖怪啊?」

  問題不在於那是誰說的吧?叔叔在說笑話嗎?沈洛年看了沈商山一眼,見他一臉認真,似乎不是開玩笑,自己反而不禁好笑,確實……很早以前就這麼覺得了,這些妖怪老是莫名其妙地變大,要只是像吹氣球一樣變大就算了,問題是還跟著變重!怎麼想都說不通,這世界還講不講道理啊?

  就連那只狐狸精,壓上來的時候也老是莫名變重,壓得人動彈不得,下次倒要問問她是怎麼回事……啊,上次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變輕、變重,那幾天一亂,倒是忘了問那臭狐狸。

  眼看著那大片綠草越來越多、越來越厚,折斷的枝葉到處飛散,不只散滿了沿岸眾人身上,更嚴重的是因為有這大片東西,那些妖怪躲在綠草裡面已經無法攻擊,更不知底下還有沒有藏著其他的妖物。

  還好這大片綠草雖然不容易燒,倒是打得爛,周圍火力不斷往內攻擊,綠草雖仍不斷擴張、越來越厚,卻一直無法接近週邊的人群,不過這樣下去,等堆疊到一個程度,往外一倒,那可不是炮火攔阻得了。

  「這該怎辦?」沈商山詫異地說:「這樣下去不就會輸了嗎?現在應該馬上停止聚集道息吧?」

  「應該已經停止聚集了。」沈洛年頓了頓說:「但還得維持著穩定,突然散去的話,又會造成道息震盪。」

  「那慢慢放的話呢?」沈商山問:「有人知道裡面道息的濃度嗎?」

  「似乎現在還沒有觀測道息的辦法……」沈洛年說:「他們是憑著理論和經驗在控制。」

  「那可不妙啊……竟然沒有人能感應到道息啊?」沈商山想起自己還沒去廁所,一面走一面叨念著。

  這世界……確實有一個人能感受到道息的變化……沈洛年想到此處,一股煩悶感襲上心頭,他一按遙控器,關掉電視畫面,轉身回房去了。

  ◇◇◇◇

  一覺醒來,沈洛年還躺在床上,已經聽到外面隱隱傳來的電視聲音,一向晚起的叔叔,這麼早就打開電視了?

  沈洛年坐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時間,這才發現不過淩晨四點,自己居然只睡了四個小時?看來叔叔不是早起,是還沒睡。

  自身體狀態改變後,偶爾需要的話,睡得少確實影響不大,不過照著過去養成的習慣,沈洛年每晚還是都會睡個六、七個小時,今日若不是被電視聲吵醒,應該還可以再睡一陣子。

  外面電視是在吵什麼?叔叔不會一直看著電視沒睡覺吧?沈洛年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往外走,剛打開房門,沈商山就回頭說:「起來了?快來看!」

  「怎麼?」沈洛年目光轉向電視。

  沈商山噴出一大口煙說:「先是部隊撤退到海上,繼續攻擊,但是後來……」

  「換地方了嗎?怎麼換的?」沈洛年看著電視吃驚地插口問,卻是電視上顯示的島嶼根本不像噩盡島。

  「沒有,還是噩盡島,但島變大了。」沈商山說:「你聽我說,先是部隊往外撤,接著屠妖者也撤到周圍連成一圈的浮板上,還換了一次班,後來那個綠色妖怪一直往外長,直到泡到海水,就變成奇怪顏色的泥土落到水底,幾個小時之後,島就大了一大圈,直到變這樣才停下。」

  沈洛年看著畫面,果然大了整整一圈,而且整個島嶼綠意盎然,上面全都是那古怪的植物妖怪,在草葉縫隙之中,似乎還有不少妖怪正快樂地到處竄來竄去。

  至於植物週邊部分,只要是被海水波浪拍打到的區域,似乎就會化成黑褐色的泥塊,而那泥塊坍下後,很快就硬化如石,所以這變大的噩盡島,周圍就這麼多了一圈整齊的黑褐色裙襬,看來十分不自然。

  「島變多大了?」沈洛年問。

  「好像五公里寬。」沈商山說:「還好多了一個旅下去,一樣可以維持著道息凝聚。」

  「一個旅?」沈洛年不熟悉這種東西。

  「三千人左右。」沈商山說:「現在週邊有兩個旅圍著。」

  「他們就這樣圍著嗎?不攻擊?」沈洛年問。

  「攻擊過很多次,但是那植物妖怪打爛了又冒出來,沒完沒了,剛剛才暫停……不過只要有妖怪竄出來,就會被火炮集中攻擊,現在還算安全……」沈商山打了個呵欠,站起說:「我該睡了。剛剛那幾小時真的很刺激,浮板不斷往後撤,一直不知道會不會出人命……你要看嗎?不看的話我關掉了。」

  「叔叔。」沈洛年頓了頓說:「我好像該去一趟。」

  「啊?」沈商山一怔說:「去哪?」

  「那兒。」沈洛年望瞭望電視。

  沈商山微微一驚說:「有人催你去嗎?」

  「不是。」沈洛年想了想說:「只是……覺得該去看看。」

  沈商山看著沈洛年,停了幾秒才說:「不差你這一個吧?」

  這次輪沈洛年沉默了,他過了片刻後說:「叔叔不要我去嗎?」

  沈商山抓了抓頭,重新坐回沙發上,看著沈洛年說:「去不去無所謂,我是不希望你出事。」

  「還是別去好了,不關我事。」沈洛年心意又變了,轉頭說:「我繼續睡覺。」

  「洛年。」沈商山叫了一聲。

  沈洛年轉回頭看著沈商山。

  「今年除夕,阿達家裡要辦晚會,我不去不行。」沈商山說:「你要去嗎?」

  沈洛年馬上板起臉搖頭,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妖精打架現場,就是前年那位阿達家裡辦PARTY的時候,沈洛年想到這事就火大,要是去了被人嘲笑兩句那不是更火?說不定還會看到上次那兩個光屁股。

  沈商山自然知道原因,正笑著想說話的時候,突然電視畫面又變了,所有的船艦紛紛往後退,連那些屠妖者站立的浮板也被許多小船往後拉,直退開十公里方圓。而這時負責凝聚道息的人數,比之前又更多了。

  沈洛年不禁皺起眉頭,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圈子拉大容易,但久了之後,裡面道息濃度增加,想縮小可就不一定容易了,六千人還容易安排輪班,再放大下去,一、兩萬人整天圍著,能支持多久?

  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有道影子閃過螢幕,接著一道白線穿破天際,隨著一個模糊黑影下落,噩盡島突然炸起一片強烈的閃光,連電視機前都感到刺眼,三秒過去,噩盡島中央凹下一個大坑,周圍不再是一片綠地,而是一片淒慘的焦黃,那本來不斷晃動的植物妖怪,似乎完全斷絕了生機。

  與此同時,週邊的屠妖者浮板再度往內拉,聚炁的圈子則開始緩緩縮小,似乎打算恢復之前的模樣。

  這時,不知道是不是跑去打瞌睡的二線主播才突然出現,急忙地報導著剛剛的狀態,據說那白線是戰鬥機掠過攝影鏡頭時留下的痕跡,那戰機投下了炸彈後就迅速飛離,所以來不及拍攝,至於戰機和炸彈的種類,自然還不清楚,這主播似乎也沒什麼軍武知識,在那邊殲八、殲十的亂猜。

  看樣子總門那些人也不只是隨便打打,還是有計劃的,沈洛年暗暗點頭,稍微安心了些。

  「贊啊!這下妖怪死光了。」沈商山嚷了嚷,回頭說:「你剛是說除夕不去吧?」

  「不去。」沈洛年說。

  沈商山說:「那我就自己去囉,過年外面沒賣吃的,家裡多買點菜預備著,別都吃泡面。」

  「知道。」沈洛年應了一聲,轉身回房去了。

  ◇◇◇◇

  當日沈商山睡飽後,帶著沈洛年出門買了一堆食物塞滿冰箱,之後就開著車子離開,再度不見蹤影。

  沈洛年反正無事,就這樣一個人在家裡清閒,不看電視也不出門,只靠著看小說和漫畫,度過一個人的除夕、春節。

  這段時間,沈洛年刻意不打開電視,就算偶爾打開也不看新聞頻道,雖說實況轉播只有那一天,但那兒的戰況,新聞頻道還是很頻繁地轉播,看多了反正沒好處,不如不看。

  不過就算如此,沈洛年上網時,偶爾還是會不小心看到一點消息,似乎後來又出現了幾次怪異的植物妖怪,一樣沒過多久就覆滿了噩盡島,然後又被軍方的強力炸彈轟成一片焦草。

  一個星期過去,到了年初四、新曆二月十五之時,有些店家已開始營業,在家亂吃了好幾天的沈洛年,不想繼續窩在家裡,於是中午他換了件衣服,向火車站那兒的商業區走去。

  初四畢竟不是全部的商家都開門,看了看,過去幾個較熟悉的面飯館都沒營業,沈洛年索性走入百貨公司,打算到美食街覓食。

  一走進百貨公司,沈洛年就不禁皺起眉頭,裡面怎麼滿山滿穀的都是人,不是說最近經濟不景氣嗎?這些人是純逛街還是都是有錢人?

  沒想到走下美食街後人更多,擠得連個座位都沒有,有的一大家子分成兩團,大呼小叫地搶佔位置,這邊幾個嬰兒彼此呼應地哇哇大哭,那兒父親正拿著筷子打小孩,男女老少移步間摩肩擦踵,連想接近攤位都有點困難。

  媽的,還是回家好了,沈洛年好不容易擠回手扶梯,回到一樓,有如逃難般地擠出百貨公司,站在開闊的大門前廣場,這才好好地喘了一口氣。

  就在他喘了這一口氣的同時,突然沈洛年眉頭微皺,目光向著遙遠的東方望去。

  卻在這一刹那,沈洛年隱隱感受到周圍道息多了點微弱的流動感,似乎正向東方漫去。

  這並不是上次那種震盪感,也就是說,若上次是水面的波紋,這次則是一股微弱的水流。

  一周前噩盡島屠妖作戰,那數千名屠妖者同時凝聚道息之後,沈洛年就感受到了類似的流動感,但因為十分緩慢微弱,感覺也若有若無的,並不容易感受。

  畢竟噩盡島只是個小島,雖然後來因為那妖怪植物的不明原因而增大,也沒大上多少,屠妖者不需要凝聚太多道息,就可以產生聚妖的效應,沈洛年自然不會感受到周圍道息有太大的消耗。

  不過剛剛那一刹那,似乎道息突然提高了凝聚的速度,雖然還是很微弱,卻比之前增加不少,如果讓沈洛年猜測的話,之前如果是六千人圍著噩盡島,現在可能增加到一萬人以上了。

  是因為妖怪消耗的妖炁太快,相對使得出現的速度變慢了嗎?所以從三千改為六千還不夠,還要繼續增加?這樣看來的話,倒是好消息,代表一切都照著總門的計畫進行,也許再過兩、三個月,這世界的道息會都漸漸集中到那個島嶼,然後讓前僕後繼來炮火下送死的妖怪耗用掉,就這麼保持著平衡,永遠維持下去。

  又或者雖然不能一直這樣維持著,卻能讓強大的妖怪從那兒先出現,進而集中人類的武力和科技將之毀滅,就不用等日後在全世界到處隨機式地戰鬥了。

  但懷真既然也怕強大的武器,為什麼這麼有把握?肯定一段時間以後這些武器就沒用了?

  沈洛年本就不是腦袋特別靈光的人,想不出來,也就不想了,肚子還沒填飽呢……現在該再逛逛?還是乾脆回家?反正明天各店面應該都會營業,就不愁沒吃的。

  沈洛年正想間,卻突然有點古怪的感覺,他四面望瞭望,見周圍眾人不知為何都閉上了嘴,不約而同地抬頭望著上方,雖然廣場周圍一直有百貨公司播放的喜慶音樂,但在人聲突然消失的這一刹那,仍給人一種詭異的安靜感。

  大家都在看什麼?沈洛年跟著抬頭,卻見每個人都望著百貨公司旁掛著的巨大螢幕,那上面似乎正在轉播即時新聞。

  這種廣場上的大螢幕電視新聞轉播,通常都不放出音效,只能觀賞畫面,此時畫面上顯示的正是夕陽西下時的噩盡島,而那島嶼中央正不斷爆出大團大團土塊,一面往上隆起,一面不斷地往外翻滾,島周圍的一般部隊和屠妖者正紛紛往外退,每個人臉上都有點愕然。

  植物妖怪之後是泥土妖怪?泥土妖怪該怎麼殺?沈洛年這下子也呆在那兒,這一瞬間,和這廣場周圍的千百人一樣,都看著那大螢幕發呆。

  這兒本是人潮往來之處,看著螢幕的人停下腳步,人數就越來越多,不到幾分鐘,幾百人變成幾千人,慢慢地越來越擠。而螢幕中島上狀態也不斷變化,那些不斷增加的泥土已滾到了岸邊,正開始往海面擴展。

  當時的植物妖怪遇到海水似乎還稍微受到了阻礙,但這泥土妖怪卻毫無顧忌,大塊大塊地往外翻,隨著天色漸黑,很快地,整個噩盡島上面覆蓋了一層黃褐色、不斷鼓動的土壤,而且開始擴大這個島嶼的範圍。

  部隊當然不會看著妖怪放肆,很快就有飛機帶著炸彈飛過,眼看著畫面一閃,數秒後島中央炸出了一個巨大坳坑,但眾人還沒來得及歡呼,那坳坑中又開始翻翻滾滾地不斷擠出泥土,而且周圍還在不斷地擴大。

  這次沒用了?泥土妖怪有生命嗎?有弱點嗎?那泥土妖怪會變得多大?總不會一直沒完沒了地往外擠出去吧?

  這時衛星攝影機的取景範圍也不斷放大,在漸漸昏黑的海面上,拿著短劍的屠妖者越來越多,似乎因為船隻一時調派不及,有一大半甚至是懸空浮在海面上,只偶爾交錯落下休息,而這萬餘人同時拿著短劍指著島上凝聚道息,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失措。

  為什麼他們還要凝聚?甚至聚集了更多人……不怕這島一直變大嗎?沈洛年心念一轉,突然想通,他們並不是想增加人,而是因為包圍圈越來越大,不放這麼多人,沒辦法控制住已經集中的道息,若這時凝聚道息的包圍圈失效,整大團道息又如同上次一樣,成一個大波往外沖出,這次不是小浪而是海嘯,震盪引出的妖怪足以讓世界大亂。

  泥土本該是沒有生命的物質,什麼樣的武器能對它有作用?這樣擴張下去會怎樣?會出現一個大島嗎?會引起海平面上升嗎?最後這些泥土會掩蓋掉整個地球嗎?

  每個人感受到的恐慌,和各自的幻想能力成正比,眾人就這樣擔心地看了二十分鐘,只見那美女主播突然出現,尷尬地說了幾句話,接著畫面一切,出現了廣告。

  霎時一堆粗話四面八方一起爆了出來,如果有「最多人同時罵粗話」之世界紀錄的話,也許這是個破紀錄的好時機。

  沈洛年當然也不免俗,一樣在人群中罵了聲:「媽的!」這才快步離開,回家看電視。

  ◇◇◇◇

  回到家中,打開電視,這時聽得見解說的聲音,比起在廣場前清楚不少,新聞裡面正猜測著周圍船隻紛紛後撤的理由。

  而這時屠妖者不等島嶼變大,有更多人加入,兩萬人圍成一個大人圈,每個相隔約五公尺,一個近百公里長的圓形就這麼在海面上圍了起來,這人圈離島嶼的中央約有十餘公里,遠遠地從上空俯瞰,煞是壯觀。

  就在這時,不知哪艘船艦上發射的一枚飛彈,劃過空際對準著島嶼中央射去,倏然間島嶼中央爆出一團橘紅色的火球,一波波不斷地往上升,同時火焰下方的泥土往下急凹,仿佛被打出一片水波般地往外爆散,隨著那股圓滾滾的火雲往上飄,島嶼中央凹了一個大洞,被炸開的泥土翻入周圍海水內,又把島嶼面積增大了半分。

  這是某種新型的核彈嗎,卻不知道有沒有輻射線?沈洛年雖然從很多影片中見識過所謂的蕈狀雲,但剛剛電視中出現的火雲似乎又頗有不同,畢竟科技日新月異,新式武器具有什麼樣的威力,一般人實在不大清楚。

  如果這種武器也殺不死泥土妖怪的話,那該怎辦?現在不知多少人和沈洛年一樣,正盯著電視螢幕等待結果,臺灣這兒雖日正當中,那兒卻天色已黑漸漸看不清楚,周圍直升機和船艦距離也遠,那衛星攝影機只能讓大家隱隱看到島嶼上的大概形貌,並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過了一段時間,主播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卻是那大坳坑中又開始湧出了泥土,而周圍那有如火山口一般的泥山,也再度開始緩緩地蠕動,沈洛年忍不住跟著歎了一口氣,靠著沙發椅背發愣。

  自己似乎遇過這種怪物?沈洛年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奇雅、瑪蓮見面的場景,當時那果凍妖怪也是打不死切不爛,和這泥土妖怪頗有類似的地方,不過奇雅是用外炁把果凍妖怪壓扁擠出水分,這大團泥土該怎麼對付?

  「緊急報導!」電視臺的主播突然緊張地說:「我們接到最新的消息,為避免黃泥妖怪無止盡地擴張,聯合部隊決定,將在半小時後暫停聚集道息的動作,因為這個舉動可能會產生道息外湧,世界各地都可能會受到影響,現在各國都已經調派軍警應變!請民眾儘量留在家裡或安全的地方,注意不要駕駛交通工具,不要駕駛交通工具!」

  終於決定放棄了嗎?沈洛年看著電視,心中有點沉重。

  「臺灣各地軍警部隊也都開始動作了。」主播又說:「據說聯合部隊等周圍屠妖者撤離之後,將從四面八方同時以大量武器攻擊這黃泥妖怪,相信有機會將之擊斃,至於道息震盪若產生太多妖怪該怎麼處理,部隊發言人並沒有表示看法。」

  四面八方一起攻擊嗎?若威力夠大,說不定真能擊散這妖怪的妖炁……不過那倒不是現在的重點了,那泥巴怪再會長,短時間也不過就那麼大,現在的燃眉之急是不久後就會出現的道息震盪。

  雖然那兒是太平洋的中心,離大多數人類居住的地區有一段距離,但既然彙集的道息量夠多,沖出去的能量想必也大,傳得就會更遠,上次是東亞到處出現小妖怪,若是這次全世界都出現,那可真是麻煩大了,更別提附近的夏威夷、馬紹爾群島……

  沈洛年這一瞬間突然有三分後悔,自己若也在噩盡島,當能更清楚那兒道息產生了什麼變化,說不定能給些建議……可是別人也不會相信自己能體會到道息吧?去了大概也是白去。

  ◇◇◇◇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眼看著畫面上那些屠妖者在領導者指揮下,一組一組慢慢收回手中的短劍。

  也許是希望能借著分批放下,降低道息外散產生的衝擊,不過這也只是聊盡人事,畢竟以外炁施法聚集道息,本是一種不自然的舉動,只要產生一個缺口,該會像洪水決堤,想慢也慢不起來,而且首當其衝的正是第一個放下的方位……

  沈洛年一面看,一面聚精會神感應著,但奇異的是,直到最後一位放下短劍,他並沒感受到周圍道息有什麼變化,就像前幾天一般,周圍的道息依然緩緩地向著東方流去,頂多比剛剛稍慢了一絲絲。

  莫非那種收劍法,還真的有效?而既然沒人引炁了,為什麼還在流動著?莫非這些都是計畫好的?沈洛年對這些妖怪知識畢竟也是半懂不懂,眼見出現的竟然是好結果,不禁有點佩服那些總門中人。

  這時鏡頭一轉,帶到了臺北街頭,本來熱鬧人多的市區,這時成了一片死城,人人都躲在屋裡,大街上只有在各點駐守的軍警,連記者也躲在部隊旁。

  此時全世界都在等著妖怪出現,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沒發現所謂的妖怪,這時鏡頭轉回噩盡島,畫面上正好出現好幾顆拖著火焰尾巴的飛彈,分從四面八方、不同角度,對著那還在不斷膨脹的泥土妖怪飛射。

  緊跟著大片焰光一團團冒起,紅、橙、黃好幾朵不同顏色的蕈狀雲彼此推擠融合升高,仿佛一個正在長大的火焰花椰菜。

  這時播報員也在努力地解釋,據說選擇這方式,而不用一顆高噸數的強力炸彈,主要是為了追求各角度全面性的破壞云云……

  隨著光焰消失,那大片黃土果然被炸得淒慘、創孔處處,島嶼不復原來的模樣,過了好片刻,一點動靜都沒有。

  成了嗎?沈洛年看著電視等待著,過了不知多久,窗外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歡呼般的大喊,跟著一聲聲歡呼嚷了起來,鏡頭也轉到部隊開始歡笑慶功的模樣。主播更是扯著喉嚨開始興奮地嚷:「人類終於擊敗了看似無法毀滅的黃泥妖!本來預計會出現在世界各地的妖怪也沒出現,據估計,可能道息已恰到好處地耗用完畢,所以沒產生道息震盪,各位觀眾,可能短時間內,我們不用再擔心妖怪出現了!」

  是這樣嗎?沈洛年卻不以為然,他感覺得很清楚,明明周圍還是有道息正流動著,雖然似乎比過去少了些,但絕對不是沒有,若播報員的說法是從那些部隊中傳出的,肯定是錯的。

  嘖!肚子餓了,差點忘了還沒吃午餐,沈洛年起身往廚房走,這幾日泡面、水餃都已經吃膩,他想了想,從冰箱拿出幾片吐司、火腿,準備吃點簡便的三明治。

  一面等吐司烤熱,沈洛年一面靠著廚房門口看電視新聞,只聽那主播滿臉興奮地嚷叫著,畫面上更不斷切換著世界各地的慶祝場景,遠處似乎還有人點燃鞭炮慶祝,看著大家歡喜的模樣,沈洛年嘴角也露出一抹微笑,不管他們有沒有判斷錯誤,至少最後結果不錯——妖怪殺死了、也沒產生道息震盪,最重要的是有效減少了部分道息,看這狀態,要再出現妖怪,至少還要一段時間,而到時候只要再用一樣的方式,也有機會解決。

  那臭狐狸跑哪裡去了?看到她真得好好取笑一下,居然說人類一定打不過,她如果真有去湊熱鬧的話就最好了,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作炸彈威力,看以後還敢不敢看不起人類。

  想著想著,麵包從烤麵包機中跳了起來,沈洛年正準備塗抹奶油,這時突然聽到電視傳來一陣驚呼,接著本來滔滔不絕說個不休的主播,突然安靜下來,沈洛年有點意外,拿著奶油刀和麵包往廚房外探頭,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畫面上仍是各地的慶祝景象,唯一缺少的就是主播的聒噪聲音,沈洛年看了看,想想又回去繼續料理,但在這時候,卻聽到新聞中傳來主播那熟悉的做作聲音:「各位觀眾,我們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噩盡島又開始活動了——嗎?」

  「嗎」什麼?這些混蛋記者又來不清不楚那套了!是在播報新聞還是在說書啊?沈洛年心裡暗罵,快手快腳地夾上火腿,一面咬一面走出廚房,卻見這時畫面又定格在那淒慘的噩盡島,不過因夜色已深,除了看得出島嶼上有好幾個巨大泥窪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只聽主播接著說:「我們還不很清楚到底是怎麼了……聯合部隊現在並沒有很明確的答覆,據說有人觀測到噩盡島上的泥塊還在動作,但……是的,我們已經找出了證據!」

  主播突然一改口氣說:「請看這兩個畫面,分別是十分鐘前和現在的衛星影像,請注意我們在中間圈起來的部分,是不是多了一塊隆起呢?」

  好像真有呢?沈洛年正遲疑,突然畫面一切,再度出現了噩盡島的全圖,這時不用人分析,就算在暗影之中仍看得清楚,那大片島嶼又開始蠕動了起來,翻翻滾滾的泥土,沒完沒了地不斷往外滾,而且膨脹的速度比之前還快,有如不會停止的噩夢,仿佛正嘲笑著「噩盡」這個名稱一般。

  沈洛年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看來妖怪……果真不是這麼好對付的……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10
第三集 第三章 武器無用




  十三日後,二月二十八日的夜間,稍扁的圓月懸在空中,天上群星和地上燈火相互輝映,沈洛年站在自家大門外,位於五樓的空蕩蕩陽臺,正往上望著天空。

  明天,三月一日,將是下學期註冊與開學的日子,今天正是寒假的最後一天。

  上方月亮仍圓,是因為元宵節剛過了兩日,今日農曆正月十七,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十八日了,但奇怪的是——這次月圓,懷真一直沒出現。

  上次拖到十七日傍晚已經是特例中的特例,而且是因為那件「不會髒」的寶衣才晚歸,今晚若是還不出現,就比上次還慢了。

  沈洛年望著夜空中的浮雲,站了半個多小時,見浮雲依舊只是浮雲,懷真始終不見蹤影,他終於轉身回到屋中,坐在沙發前打開電視,隨手轉動著不同的頻道。

  這時電話突然響起,沈洛年本就坐在電話旁邊,他馬上關上電視,另一手接起了電話。

  「是洛年嗎?」電話中傳來不算太熟悉、卻也並不陌生的嬌柔嗓音,沈洛年微微一愣說:「妳……巧雯姊?」

  「沒想到你還認得我的聲音。」劉巧雯的聲音中,帶著一點凝重味道,她停了幾秒才說:「噩盡島這兒的事情,你有留意嗎?」

  「知道一點,我偶爾會看新聞。」沈洛年說。

  「嗯……我聽瑋珊說過,你不願意來。」劉巧雯說:「我可以體會,你既然並未引炁,來這確實比較危險,但是……」

  沈洛年插口說:「瑋珊他們呢?」

  「我就是想跟你提這件事……」劉巧雯遲疑了一下說:「他們已經兩天沒消息了。」

  沈洛年一聽,眉頭馬上皺了起來,他從新聞中知道那兒已經失陷很多人,卻沒想到葉瑋珊等人也是其中之一,過了幾秒,沈洛年才說:「瑋珊那組都練了四炁訣,怎會撤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練了四炁訣的小組,都被派到比較深入的地方去。」劉巧雯說:「至於有沒有其他原因,我們就不知道了,島裡面無法通訊,聯絡不了。」

  「那他們……」沈洛年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這些沒撤出來的人,怎麼辦?」

  「從衛星影像中可以發現,很多地方還在戰鬥。」劉巧雯迅速地說:「一定有人還活著,瑋珊他們的隊伍實力很堅強,存活的機會極大,應該是受困在某個地方,我們正準備派戰力強大的小組進去搜救,但是……」

  見劉巧雯停了下來,沈洛年介面說:「但是什麼?」

  「但是他們既然滯留在島內,為了避免被妖怪圍攻,應該都收斂了炁息躲藏,營救部隊也不易找到他們。」劉巧雯接著說:「我想,只有你有機會察覺他們的蹤跡……」

  說到這兒,劉巧雯停了下來,等了幾秒,卻沒聽到沈洛年開口,她終於直接問:「我們現在很需要借重你感應妖炁、炁息的能力……你願意來嗎?」

  沈洛年又停了兩秒,這才說:「好,我去。」

  「啊?」劉巧雯驚喜地說:「真的嗎?」

  「嗯。」沈洛年說:「怎麼過去比較好?」

  「我馬上處理。」劉巧雯的音調突然高昂起來,迅速地說:「你先整理幾件隨身物品,不用太多,這兒什麼都不缺,還有制服分發。我安排好就馬上打電話給你,該可以讓你明天早上出發。」

  「好。」

  「對了。」劉巧雯加了一句:「別帶任何電子、電器產品。」

  「哦?怎麼了?」沈洛年有點意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來了再解釋。」劉巧雯迅速明快地說:「臺灣時間已經挺晚,我先去聯繫,有時間再說。」

  「嗯,再見。」

  掛上電話,沈洛年摸了摸綁在右小腿的匕首,又看了一下束在左腕的血飲袍,他走回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

  第二天清晨,懷真還是沒出現,沈洛年發封簡訊通知叔叔沈商山之後,搭上首班飛機飛往香港,因為這天臺灣並沒有直飛檀香山的航次,所以他得去香港轉機,這一路上軍方還派了個軍官隨行指引,以免沈洛年因不熟悉通關作業而出問題。

  因為有官方協助,加上沈洛年持有道武門人特殊證件和臨時護照,一路上都是以特殊的身分通關,連那一大箱煙霧彈,也得以順利放行。

  不過雖說是快速通關、未仔細受檢,還是得經過金屬探測器,但沈洛年直到飛機起飛,才想起自己因帶慣了金犀匕,根本忘了取下,那時探測器卻沒反應,看來這東西果然不是金屬。

  想了想,放在小腿處畢竟不方便,沈洛年閑著沒事,就在飛機上,把金犀匕改掛上腰帶,只用外套罩著。

  ◇◇◇◇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到了檀香山,那兒幾乎已經變成半個戰場,效率挺高,沈洛年剛下飛機,一個會說中文的軍官已在機場等候,而他的兩箱行李也馬上被搬入一台重型運輸直升機中,沈洛年也沒時間多呼吸兩口檀香山的空氣,和臺灣派來隨行的軍官告別後,旋即搭上直升機離去。

  又飛了一個多小時,直升機終於降落在一艘航空母艦的大片甲板上,機艙門一打開,沈洛年就看到換上海軍裙裝制服的劉巧雯,俏立在甲板上等候。

  她穿哪個國家的軍服啊?沈洛年疑惑地看過去,見上面國籍、階級之類的辨識符號、徽章都從缺,沈洛年對各國的衣服又沒研究,自然看不出脫胎自什麼國度。

  沈洛年剛跳下直升機,劉巧雯已迅速走近,露出笑容大聲說:「洛年,一路辛苦了。」

  沈洛年懶得跟轟轟轟的螺旋槳比大聲,只對劉巧雯點了點頭,回頭接下兩箱行李,一面四面望,見朝陽正從東邊的海面往上爬,看來這兒才剛清晨,沈洛年不禁有點不適應,離開臺灣的時候是早上八點,花了十幾個小時到了這兒,怎麼反而更早了些?

  南面那片陸地……就是噩盡島吧?沈洛年看了兩眼,再望望周圍的環境、空間,輕噫了一聲,似乎有點訝異。

  「行李交給這兩位,我帶你先去作簡報。」劉巧雯身旁兩個年輕的士兵往前走,對著沈洛年迅速行了一禮,伸手把東西接了過去,這時劉巧雯已經點地微飄,往遠處船上某個門戶掠,沈洛年也不多說,直接跟在後面奔行,雖然腳步沉重了一些,但也不算太慢。

  劉巧雯帶著沈洛年往甲板下轉,走過一條窄小走道,進入間中型簡報室,她關上門走到前方,打開投影機,一面收起笑容對沈洛年說:「請坐。你也許從電視上知道了一些狀況,但新聞媒體也只是道聼塗説,我從頭簡略地說一遍,你如果有問題,等聽完一起問。」

  「等等。」沈洛年卻一開頭就打岔說:「什麼時候出發?」

  「一小時後。」劉巧雯倒不生氣,和氣地說:「營救隊伍已經選好了,都是總門的高手,他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你,其次才是救人,你可以安心。」

  沈洛年倒不知道該不該安心,他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等劉巧雯說話。

  劉巧雯當即按下按鈕,對面的白色布幕馬上出現滿是黃泥的噩盡島照片,劉巧雯一面說:「二月十四日晚間,媒體稱為黃泥妖的土狀妖怪出現,這件事你知道嗎?」

  見沈洛年點了點頭,劉巧雯接著說:「之後黃泥妖怪如等比級數般地倍增成長,數日內脹成一片百公里寬的圓形黃色島嶼,這段時間,部隊也試射過數次大小炸彈,但隨著土地面積越來越大,土炸開了還是土,誰也搞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對妖怪造成傷害。」

  這些消息沈洛年很清楚,那時不少人以為世界末日會隨黃泥淹沒全世界而出現,地球上那幾日到處都是亂象,還好這狀況並沒太久……

  「到了第七日,不知為什麼,黃泥突然停止擴展,不再增加,甚至連原本龐大的妖炁都消失了。」劉巧雯切換著衛星照片,接著說:「只留下一片毫無生氣的泥岩島嶼……我們正迷惑的時候,突然這大片土地上又冒出了無數形形色色的植物型妖怪,不到兩天的時間,黃土變成綠地,爬滿了這個比過去大上數百倍的噩盡島。」

  看著畫面上那一片黃泥,突然變成充滿詭異的綠意,確實讓人有點正作著噩夢的感覺。

  「植物擴張的速度較慢,這次部隊謹慎了些,不敢隨意攻擊,想等看看結果,果然兩天之後,植物的擴張又停下了,妖炁再度消失,不過這些失去妖炁的奇形怪狀植物,卻開始在這片黃土上繁殖生長,一面不斷地變化。」劉巧雯再度切換畫面,島嶼上的植物比前一張更顯複雜多樣。

  「又過一日,島上再度出現濃烈的妖氛,在高空攝影機的捕捉下,我們發現叢林中出現許多妖物的身影,隨著妖物越來越多,我們決定繼續攻擊。」劉巧雯頓了頓才說:「這時我們才發現……大部分武器幾乎都已經失去作用。」

  「什麼?」沈洛年本來一直靜靜聽著,這時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所以才派部隊進去?」這也是他這幾日一直搞不清楚的問題,原來是不能用武器遠攻,所以才開始派人進去。

  「沒錯。」劉巧雯又換了一張投影片,那是一張電腦繪圖,在島嶼模型周邊顯示了個仿佛防護罩般的扁圓色圈,劉巧雯說:「根據多次的測試判斷,這島嶼周圍沿岸一公里內,八百公尺以下,似乎是個特殊的環境……所有會用到電的東西都會毀壞,就算不啟用,裡面有電池也不行,所有高科技炸彈、武器,具備指向、瞄準、修正功能的飛彈,統統無法使用。」

  難怪叫自己別帶電器用品來……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沒有其他武器可以攻擊嗎?」

  「我們之後嘗試著用不需要電路控制的簡單型炸彈,從高空拋射。」劉巧雯說:「但是只要一定威力以上的炸彈,在進入這個區域的瞬間就會自動引爆,不管是黑色火藥、塑膠炸藥、汽油彈甚至飛彈燃料,只要聚集足夠的分量,不用引信、撞擊或加熱,就會自動爆炸,根本無法接近島嶼。」

  這麼說,人類的武器幾乎都沒用了?這就是懷真當時的意思嗎?但似乎比她說的時間還早了些?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和電不同,少量的火藥可以進入這個空間,所以手槍、自動步槍等武器還可以使用,威力最強的是小型火箭筒用的榴彈炮……」劉巧雯緩緩說:「但你應該也知道,這種火力對稍強的妖怪是無用的。」

  「嗯。」沈洛年點頭,暗自慶倖,看來煙霧彈還能用。

  「從衛星可以看出,植物妖怪停止快速生長後,這島嶼中活動著的妖怪數量正逐漸增加。於是三日前,我們派了五千名變體引炁者,分成幾百個小隊,從島嶼各方向分頭往內探,打算稍微探查一下裡面的狀態,一方面也可以清除一些妖怪。」劉巧雯表情凝重,停了幾秒之後說:「但兩日後,也就是昨天,只退回來一半的部隊……損失十分慘重,裡面的妖怪,有些似不弱于上次應付過的狼妖。」

  葉瑋珊他們就是在這次攻擊中失陷?沈洛年看著螢幕上的噩盡島,微微皺起眉頭。

  劉巧雯看了沈洛年一眼,見他似乎沒打算開口,又接著說:「裡面陷落了數千人,估計該還有人活著,現在正計畫救人……也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

  「不管人能不能救出來,這島以後該怎麼辦?」沈洛年說。

  「要想出解決辦法之前,得先推測出發生這種事的原因。」劉巧雯皺起眉頭說:「一個合理的推測是……那個武器無效圈之內,聚集了大量道息,才會產生這樣的變化,島嶼上也才會出現強大的妖怪,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們還不知道。」

  劉巧雯頓了頓又說:「可能和一開始數千人聚集道息有關,說不定某種我們不明白的機制,隨著這動作而啟動了。」

  不只是聚集大量的道息,而是幾乎全部都集中到這兒來了……沈洛年可以感受到,那島嶼周圍彌漫著從未見過的道息濃度,而且還從四面八方不斷地集中湧入,看來全世界的道息都被引了過來,難怪會出現強大妖怪。

  而這些聚集的道息,進入島嶼的範圍之後,似乎仍往中央的方向凝聚,如果這樣的話,越裡面的妖怪,應該會越強大吧?

  沈洛年想了想,回神問;「瑋珊他們是六人一起失陷嗎?」

  「白宗派出的那組共十人,有瑋珊的小組,再加上宗長夫妻和瑪蓮、奇雅四人。」劉巧雯遲疑了一下,突然苦笑說:「你記住一件事情,如果見到了他們,別說是我找你,就說別人找你來的,或者說你自己想來。」

  這話沈洛年可有點意外了,看著劉巧雯皺眉說:「為什麼?」

  「你這樣說就是了……」劉巧雯頓了頓,看著沈洛年歎口氣說:「白宗除了那十個人以外,其他人都隨我退出宗派了。」

  沈洛年一呆,訝異地看著劉巧雯,知道她不是說笑,但那種複雜的情緒又是代表著什麼意思?這女人,自己從來就看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們現在屬於總門的組織。」劉巧雯又說:「已經不算白宗的一分子。」

  這就叫背叛嗎?不過就算背叛也是她的自由,沈洛年並不很在意,想了想說:「那幹嘛還關心他們死活?」

  劉巧雯沒想到沈洛年知道後,冒出的居然是這句話,她一怔之後,苦笑了笑說:「你也不是只能救他們啊,每個受困的人你都可以幫上忙,而且……我們的最原始目的是除妖,有你在的話,幫助也很大。」

  殺妖嗎?這不是沈洛年的本來目的,但現在若想救人,似乎也沒別的選擇,沈洛年不再多問,點頭說:「我想儘快出發。」

  「不差這幾分鐘,船隻的安排也需要時間。」劉巧雯看著空手的沈洛年說:「需要幫你準備什麼武器嗎?」

  「不用。」沈洛年說:「我從行李裡面拿幾顆煙霧彈就好了。」

  「嗯。」劉巧雯往門口走說:「我帶你去房間換制服、拿行李,之後就準備出發。」

  「換制服?」沈洛年一面跟出去,一面皺眉。

  「擔心可能會有人形妖怪,為避免辨認困難,所以上岸的隊伍都準備了統一的迷彩軍服。」劉巧雯一面走一面說:「雖說已經有人失陷在島上,但妖怪未必會拿人類衣服來穿,還是換上比較好。」

  這也有道理,沈洛年不再多說,隨著劉巧雯快步移動。

  ◇◇◇◇

  半個小時後,沈洛年換上迷彩服,背個中型背囊,隨著三百名總門部隊,浩浩蕩蕩地乘著數十艘大型橡皮救生艇,向噩盡島接近。

  沈洛年剛知道這次隊伍足有三百人的時候,可真是嚇了一大跳,這種編隊方式,據說是為避免犯下之前的錯誤。之前雖派數千人入島,卻是十數人一組地分成許多小隊各自探勘,當時沒想到島上妖怪已如此強大,而妖怪與人類都隱藏炁息時,某些妖怪本身聽覺、嗅覺又強於人類,直到人類部隊散開後才暴起突襲,眾人猝不及防下,自是損失慘重。

  所以這次的三百人,不只都是精銳,也不打算分開,其中還特別安派二十名男女負責保衛沈洛年。這二十個人中,看來年紀最長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皮膚黝黑、有著一對銅鈴眼的長者,他留著蓬鬆帶鬈還有點亂的長髮,往後束成硬梆梆一大把,後面看過去有點像竹掃把。

  這長者名叫平傑,是紅宗宗長,說話帶著點異邦的捲舌音,似乎中文並不是他們的母語,劉巧雯介紹的時候,老者自稱來自雲南,屬於兼修派的一個分支,這二十人中,連他在內,共有十四名紅宗男性高手,也都是黝黑粗矮、頭髮帶鬈、身材結實,不似一般黃種人。

  他們的武器和李宗、何宗都不同,是一種比前臂略長的小型彎刀,刀鞘上滿滿鑲上各種不同顏色的寶石,拼出簡單又有特色的圖形,而為了讓炁息暢通而不能多作裝飾的刀把,和那貴氣刀鞘連在一起時,看來頗不協調。

  另外六名女子,則自稱符宗,也來自雲南,不過和紅宗似乎沒有特別的交情。

  她們年紀從二十到四十不等,一個個膚色白皙、眉目如畫,總是帶著溫柔的微笑,但又沒有那種做作的媚態,雖然稱不上美豔,卻看來十分和氣可親,不知為了什麼,她們將那有點寬長的迷彩服袖子一直卷到肩膀,露出的圓潤皎白手臂十分惹眼。

  這二十人加上沈洛年,算是一個小組,在同一艘船上前進,船上有男有女,沈洛年自然比較常打量那些符宗女子。不過和過去欣賞身材曲線的看法不同,現在沈洛年看的是心底的情緒,這六個女子不知為什麼,似乎總是十分開心,充滿歡樂的氣息,這是一種讓人看得挺舒服的氣味,但在駛向噩盡島之前還是這種情緒,可就有點少見。沈洛年若不是心中有事,還真會多看幾眼。

  說到年紀,沈洛年已經知道,變體引炁後,老化速度會比常人慢些,外觀常比實際年輕,如果再加上化妝和保養,那實在是很難分辨,比如只像個二十多歲大姊的白玄藍,其實已經四十上下,這些女子看來年輕,實際年紀多少其實挺難說;不過這些女子看起來倒是都一臉素淨,似乎沒有化妝保養的習慣,皮膚的白皙看來也是天生的。

  至於那十四名男子,就沒什麼好看的了,除平傑因重任在身,心情稍沉重外,其他人似乎都挺單純,沒什麼特別情緒,也不怎麼煩惱擔憂,還不時看看那幾名女子,露出開心的笑容。

  ◇◇◇◇

  沒多久,數十艘救生艇,在各船藉外炁推送下,以很快的速度,抵達數公里外的噩盡島。

  一般海島,沿岸若非沙岸,就是礁岩,這兒卻是古怪的黃色泥土,不過這些被海水浸泡、拍打的泥土,似乎正逐漸硬化,也許久而久之,也會變成似岩石的質地,這幾日大變突起,看來還沒人有空研究這古怪的泥土,未來到底會怎麼變化,誰也不清楚。

  上岸固定好船隻後,這三百餘人的部隊首領派人過來,把沈洛年這組請了過去。

  隊伍的領導人,是個看似四十餘歲的壯漢,他滿面紅光,雙眼炯炯有神,劉巧雯介紹的時候只說他叫段印,是總門中的高手,其他什麼都沒多說,沈洛年這時走近,卻見段印手上竟拿著一把長柄樸刀,莫非他也是少見的專修派?

  樸刀和吳配睿的大刀很像,也是長柄兵器,不過吳配睿的大刀,刀身寬厚沉實作偃月造型,刃口和棍端成一線,刃背有鋸帶勾刺,又稱關刀或偃月刀。樸刀窄長的刀刃部分卻比大刀長上一倍,刃身微往後彎,也可以拆下後方的棍身,當雙手大刀使用。

  段印眼看沈洛年走近,淡淡地說:「小子,該你表現了。」言談間,一股懷疑的氣味透了出來。

  一旁一個青年走近,遞過一張包著簡化地形圖的透明塑膠夾,微笑說:「這是這附近的地圖,麻煩了。」

  出發前沈洛年已經知道計畫,當下也不遲疑,接過塑膠夾,拿著水性白板筆,在那標示著F1的地圖上,點出他感受到的東西。

  因為這兒不能使用GPS定位系統,劉巧雯根據過去的經驗,把這島分成五十幾張空照地形圖,每張圖大約是十二公里正方,讓沈洛年便於記錄。

  沈洛年正在標點,突然地面一陣輕微搖晃,沈洛年微微一怔,抬起頭,那青年見狀解釋說:「這兒突然多了一個大島嶼,地質結構不大穩定,常有地震,一下就好了。」

  沈洛年點點頭,不再分心,很快地標了點,把透明夾遞了過去,段印接過一看,望了沈洛年一眼說:「沒有人?」之前已經約好,妖怪標圓點,人類標三角形,沈洛年遞來的這地圖上到處都是圓點,沒半個三角形。

  「沒有。」沈洛年搖了搖頭。

  段印看看地圖,又看看前方說:「這森林邊緣就藏著五隻嗎?莫非是來歡迎咱們的,第一隊,正前方三十公尺,第二隊、第三隊,從左右繞過去。」

  只見一個三十人小隊,拔出武器散開飛掠,對著森林接近,還沒撲到森林,五條白色柱狀物突然迅疾地從林中穿出,對著最前面的數人急射。

  首當其衝的數人避之不及,半空中一凝劍,一股外炁往外爆出,硬生生將柱狀物打偏,那幾人也被這股力道迫得落下地面,退了幾步,而那柱狀物倏然一收,有如電閃般地又收回了森林,誰也沒能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不過其他人可沒停下,依然繼續往林中飛射,而那白色長柱收了又放,又對著最近的人攻擊,將首當其衝的人迫退,這般來來回回的,逼得隊伍無法欺近。

  這時另外兩隊已經從左右繞來,三方陣勢一定,第一小隊隊長一聲令下,周圍九十人同時叱喝一聲,九十道銳利的劍炁同時穿出,對著那大片草叢射去。

  隨著草葉炸散,落葉紛飛,五隻綠色的巨大三足蛙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有如電閃的白色柱狀物,原來是它們的舌頭,剛剛被那柱狀物攻擊過的人心中不由得一驚,暗自慶倖沒被那舌頭纏上,否則下一瞬間八成就得被捲入那大口中去。

  眾人心中有了提防,自然不敢接近,遠遠以劍炁遙攻,巨蛙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除了四面亂吐舌頭之外,就這麼呆愣愣挨打。

  這周圍可是九十道劍炁不斷飛射,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這些巨蛙已經渾身是傷,眼看不對,其中一隻突然後足一蹬,往森林裡面急急蹦去,其他幾隻也沒慢上半秒,跟著轉身逃命。

  沈洛年看了有點吃驚,剛剛本覺得那五隻妖物不弱,沒想到這些還沒練過炁訣的新兵,居然打跑了它們?雖然說人多勢眾,不過能打穿那些妖蛙的護體妖炁,可也不簡單,仔細一看,這些人的炁息似乎都不少……但沈洛年一轉念,突然明白,這兒道息濃度較高,不只妖怪的妖炁會提升,連修煉炁功的人類能力也會增加,剛剛那五隻妖怪若放在島外,可能只比融合妖強上一些,也難怪不難對付。

  「真有?」段印似乎這時才信了沈洛年有那能力,他詫異地瞄了沈洛年一眼,回頭下指令:「別追,這次目的是救人。部隊整隊,跟著我往南面F2區域前進,動作快。」當下部隊馬上整隊移動,一隊隊地往前彈掠。

  自己可跑不了這麼快啊,沈洛年正感頭疼,符宗一名看來年近四十的女子突然湊近,一笑說:「我們帶你走齁。」接著她玉手一揮,一引外炁,托起沈洛年往前。

  這女子叫作馮鴦,似乎是這六名女子的首領,她們說話也有種特殊的口音,那是一種軟綿綿的鼻音,帶著點哼吟歌曲的味道。

  沈洛年感受著六名女子的外炁,不禁微微一驚,這六人可不是兼修派的,似乎都是專修派發散型的高手,原來這宗派不只都是女子,還只收發散型?這可有點稀奇。

  只見六名女子圍著沈洛年成一圈,那十四名男子在外面又是一圈,仿佛一朵飛起來的花朵,跟著搜救部隊飄入森林。

  這兒雖說是森林,但其實也不大像森林,原來這兒植物又多又高大,卻都不似樹木,反而像是奇形怪狀且巨大的草、菇、藤、蕨、花等生物,似乎都沒有木質的部分,但話說回來,那看來不像樹木的綠色莖幹其實也是又大又粗,既然能支撐這些植物巨大的身軀,想必也挺結實,未必不如木頭。而這兒除妖怪和古怪巨大的植物外,也沒有別的生物,自然也沒有一般森林中的蟲鳴鳥語,整座島嶼十分沉靜,耳中能聽到的,只有部隊的移動聲音與遠方傳來的海浪聲,仿佛整個森林都是假造的一般。

  隊伍前端,照著沈洛年的標示,儘量繞過妖怪,一路按照計畫往東南方繞行,因為搜救部隊只有這一隊,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將整個噩盡島巡過一次,能夠不和妖怪衝突是比較好的選擇。

  而部隊每到一個新地圖區,就會稍微停下,讓沈洛年標示地圖,沈洛年一面標一面暗暗佩服,不知道他們怎麼辨認己身位置的?這些人似乎原本大都是軍人,也許學過這些分辨方位的學問吧?自己一到森林裡面,可就完全失去方向感了。

  按估計,越裡面的妖怪可能越強,所以搜尋的動作,是由外而內的繞圈搜尋,先從最安全、撤出最快的地方搜起,過了三個地圖區,前進到一半的時候,領頭指路的青年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對段印說了幾句話。

  段印隨即下了指示,又是三隊人馬往外殺了出去。

  原來準備經過的方位,前方分佈的妖怪過多,繞遠路又要多費時間,段印權衡之後,派出部隊,準備清掉幾隻擋路的妖怪。

  週邊的妖怪果然稱不上強悍,加上總是一下近百人沖上去,妖怪不吃眼前虧,捱了幾下就會往外逃命,倒也不怎麼費時。幾次之後,段印選擇的路線,可就更筆直了些,有些妖怪見人類勢大,更是先一步避開,不想和人類衝突。

  就這麼看似順利地走著,突然間天色一暗,眾人紛紛抬頭仰望,卻見巨大草葉的縫隙中,一層厚重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頭上。

  才不過三秒鐘,嘩啦啦一大片驟雨灑了下來,眾人一怔間,段印皺眉下令說:「躲雨。」

  馮鴦等人早已帶著沈洛年選了片大草葉躲避,還好這詭異森林和正常森林不大一樣,大片的草葉花朵到處都是,不難找避雨的場所。

  隨著天上一盆盆的大雨往下傾倒,很快地,潮濕的地面變成泥漿,地面上到處都是流動的水灘。

  在這樣的大雨中,連說話都有些費力,每個人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大片雨簾,誰也沒說話,突然沈洛年發現,那幾個符宗女子,彼此交頭接耳的看著不遠處一小群七、八名青年士兵猛笑,引得那些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有幾個調皮的已經開始對這幾個女子擠眉弄眼地扮鬼臉。

  那種氣氛,不像在調情啊,幹嘛惹得那些男人都注意著她們?更奇怪的是,那些男子的感覺也不具性意味,似乎是看著可愛的小女孩,正想逗她們發笑……一般男人看到這些面貌體態姣好的女子,興起的通常是欲念吧?莫非這些女子和一般女人有點不同?沈洛年不禁疑惑地看了身旁符宗女子兩眼。

  馮鴦留意到沈洛年的神色,湊到沈洛年耳畔說:「洛年小弟,你仔細看對面那些人喔。」

  「怎麼?」沈洛年疑惑地問。

  「他們應該是第一次進來,你看他們上面。」馮鴦一面說一面輕笑。

  沈洛年抬頭往上,見他們借著一朵龐大的花朵躲雨,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卻聽聽馮鴦低聲說:「就快了。」

  什麼快了?沈洛年正想問,卻見那花朵突然一翻,竟是承受不了雨水的重量,突然往下垂,只見一大片水隨著雨水轟落下來,那七、八個青年霎時變成落湯雞,渾身沒一處幹的。

  見那群男子驚慌地四面跳,符宗女子終於忍不住笑成一團,那些男子愣了愣,也不禁傻傻地笑了出來。

  馮鴦扶著沈洛年肩膀,笑著喘氣說:「記住了,下雨可不能躲到花下面去。」

  沈洛年不禁莞爾,搖頭說:「妳們也躲過嗎?不然怎麼知道。」

  「對啊。」馮鴦倒不介意,笑著說:「前天我們全都濕透了,就是躲在花下面。」

  她們真的很樂觀開心,不知道是在什麼樣的環境生長的?既然已經搭上了話,沈洛年順口說:「妳們符宗只有這六人嗎?」

  「來的只有六個。」馮鴦笑了笑說:「我們只有一種方式流傳,不像你們這麼多花樣。」

  我可什麼花樣都沒有,沈洛年搖搖頭說:「就是只收發散型的人?修煉專修派的心訣?」

  馮鴦搖頭笑說:「我不明白你們這些說法,我們酖族的語言是『卡顛多打』,意思就是『女巫的資格』,有資格的才能當酖族女巫。」

  「酖族……女巫?」沈洛年吃了一驚。

  「對啊,我們都是女巫。」馮鴦微微皺眉,不解地說:「不是巫女喔,不知道為什麼,出來之後,很多人都會搞錯,叫成巫女。」

  這不知和日本動漫有沒有關係……沈洛年咳了咳說:「女巫是做什麼的?」

  「女巫在我們族裡面負責祭神、退妖、治病、占卜……」馮鴦說:「前陣子有人來,要我們出來幫忙,我們就來囉。」

  也許道武門的傳承,在偏遠地區少數民族那兒演變成一種宗教習俗吧?沈洛年也不明了,看看身旁其他女子,疑惑地說:「妳們似乎不是同時入門的?」

  「我們每十年才收一次女巫啊,一次只收一人。」馮鴦點著其他人說:「先是洪萱,然後洪綠,小珠又晚十年,再來是十年前的小紅,最後是去年選入的小露。」

  這麼看過去,果然那個小露看來最年輕,圓圓的臉笑起來也最帶稚氣,雖然長得也不錯,但外貌不是沈洛年現在觀察的重點,讓他留意的是——這些女人不管老少,怎麼都充滿了歡樂的味道?而且十年、十年又十年,這樣算下去,姓馮的阿嬸妳是幾歲了啊?前段時間妖質這麼多,為什麼不多收幾個人?

  算了,人家也許有人家的規矩,沈洛年看了馮鴦兩眼,不再多想,對其他看不出年紀的女子點了點頭,隨口打了個招呼,那些女子也笑咪咪地回禮,但卻沒人開口。

  馮鴦笑著又說:「我們女巫的規矩,同時有好幾個女巫在場的時候,只有最年長的女巫可以對外發言,其他人都不可以說話的喔。」

  「為什麼?」沈洛年吃驚地說。

  「只是習俗。」馮鴦說:「女巫是祭神的人,對話的物件應該是神靈。」

  沈洛年點點頭,不再多問了,道武門傳承了近兩千年,存在著獨特的宗派,也不奇怪。

  就這麼等待了半個小時,那片滂沱大雨就像降下時一樣,毫無徵兆地突然止歇,據說這兒每天幾乎都會下一次大雨,之後再下的機會就很小,雖然雨剛停、滿地泥濘,但仍止不住能禦炁縱躍的變體者,眾人再度整隊移動,向著其他地區搜去。

  ◇◇◇◇

  到了接近第七個地圖區,也就是將從F4進入G4區時,雖然還沒到要沈洛年該標點的時候,他突然主動說:「有人,十幾個。」

  眾人眼睛都是一亮,段印馬上要眾人停下,一面說:「快標。」

  「在這兒。」沈洛年拿著G4地圖,從感應到人類炁息的位置開始標起,一面往外標出,一面說:「他們似乎被一群妖怪堵在一個方位……這群妖怪比剛剛的強喔。」

  「很多嗎?距離很近嗎?」段印說。

  「三……四十個,很近。」沈洛年不是很確定,妖怪距離一近,妖炁互相影響,數量就不容易分辨。

  「終於出現群體妖了。」段印比對著衛星圖,回頭下令說:「注意,把炁息收斂起來。」

  眾人的炁息紛紛收束,大家都知道這恐怕是第一場硬仗。一般妖怪大多各自為政,也鮮少合作,就算群聚生活,遇到事情也大多各逃各的,比如一開始遇到的蛙妖就是如此,除非強弱懸殊,否則只要靠人多擁上去即可,但如果遇到懂得群體生活、互相合作的妖怪,那除了人多的優勢消退之外,還代表對方可能智慧較高,更難應付。

  「他們應該是被堵在這個山谷坳地裡了,對方也正斂氣搜找著他們,這種不是一般妖怪,是會主動獵殺人類的妖怪,我們必須順便把這群剷除了。」段印看著地形圖說:「既然這小隊沒騰躍出山谷撤退,對方應該也會飛縱……我們分成三團,從這三面入穀,反包圍。」段印指揮妥當後,眾人拿出武器,斂起炁息,無聲地向那山谷奔去。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11
第三集 第四章 都是息壤不好




  既然要展開大戰,沈洛年這組和段印身邊的小組自然落在最後,那三團分別近百人的隊伍,則分成三面先行。

  這時不能點地飄行,更看得出來這些人過去應該多是軍人,行走進退之間自有一套規矩,三支隊伍整齊無聲地就這麼消失在森林之間。

  沈洛年感應到的地方,大約還需要走五公里遠,對這些變體完成的人來說,就算不使用炁息,一樣可以在數分鐘之內抵達,但如果還要求安靜,可就又得慢些了,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前方一群炁息倏然炸起,近百道強大的外發炁勁同時對外爆出。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周圍的炁息、妖炁同時澎湃湧出,每一個人都往那個方向集合,沈洛年等人大約慢了一分鐘趕到,只見那兒已經打成一團,數百名穿著迷彩裝的變體者,正圍著四十多個高大的人形妖怪戰鬥。

  「鑿齒?」沈洛年一看到對方,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卻是這群人形妖,身高體壯,人人臉上都有兩顆長到下巴的醒目獠牙,正是當初差點宰了沈洛年、逼得懷真現形翻山沖來救駕的妖怪。

  這群鑿齒和當初那妖怪一樣,手持短矛窄盾、力大無窮,仗著強大的妖炁右揮左擋,逼得變體部隊四面飛散,不敢正面應付,看樣子比上次的鑿齒威力還大上不少。

  對了,當時那鑿齒所處的地方道息並不足夠,所以沒法發揮真正的威力,而這些變體部隊剛變體引炁不久,並沒學過爆輕柔凝四訣,正如當初李宗的周、郭兩人,除了給予對方一定的傷害之外,無法正面抗衡。

  但人多畢竟有一定的優勢,幾百道劍炁四面狂轟,縱是小傷,多了卻也受不了,兩方幾個沖錯,一陣混亂後,鑿齒們雖然受了大大小小的傷,但變體者也倒下了七、八名,這時變體者終於穩住陣腳,三百人包圍住裡面用盾防禦的四十多個鑿齒。

  這麼一來,被包在裡面的可就只能捱打,只看四面劍炁尋隙亂髮,打得鑿齒哇哇亂叫,有時某個鑿齒發狠,用盾護著身體往外沖,左沖右突地想找人算帳,但周圍的劍炁馬上集中爆出,將來襲的鑿齒硬生生打回去,卻也不免有人因此受傷。

  段印見地上被拖開的受傷者逐漸增加,臉一沉,輕叱一聲:「我們上。」跟著他的那一小隊紛紛拿出武器沖了上去。而沈洛年見自己周圍這兩圈男女動都沒動,知道他們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自己,倒有三分不好意思。

  段印和他的小隊,並不像其他部隊一樣選擇遙攻的方式,竟是直接往內沖入,其中段印更是揮著樸刀一馬當先,對一名首當其衝的鑿齒盾牌猛砍下去。

  其他的隊員手中武器也各自不同,他們拿著各種長短兵器,大多直接使用內炁攻擊,貼上去對鑿齒砍殺。

  隨著炁息和妖炁衝突,一股股能量爆散化入虛空,不同的威力馬上讓沈洛年感應出,這一組都已修煉四訣,和其他兩百餘人大不相同,而且他們乍看之下,看似「專修內聚型」,但運炁之法卻仍是「兼修內聚」的功法,只不過拿著較大的武器,更能發揮內炁的效果。

  這倒是有點道理,就算使用兼修派的功法,本身既然是內聚型的,使用內聚型的武器,應該更能發揮吧?只不過以這種武器使用外炁的時候,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就是了,畢竟仍需要取捨。

  而段印等人既然沖近,鑿齒當然樂於有人來打接近戰,兩方馬上打成一團,以四十對三十,按理是鑿齒占上風,不過一來熟悉四訣之後,炁息的運用效果不只提升一、兩倍,段印等人雖人數稍少,似乎仍能抗衡,再加上四面八方尋隙以劍炁攻擊的數百人,只不過幾分鐘時間,鑿齒群已落於下風,漸漸有鑿齒被砍翻,倒在地上掙命。

  沈洛年一開始還不大敢觀戰,首先自然是怕自己又昏了頭沖上去,還好這時候人類頗佔優勢,就算有人受傷也大多不致命,沒有這種問題。其次是怕戰場上兩方屠殺,萬一有誰冒出上次狼妖那種悲憤、怨怒、憎惡的情緒,看了可不舒服。

  不過他眯著眼睛瞧了兩瞧,卻沒發現有這種情緒蔓延,他有點放心又有點訝異,這才睜開眼睛仔細地看,只見不管是人類還是鑿齒,泛出的都是殘酷勃張的殺意,也有人在殺意之中混著點怒意、浸染著冷漠,甚至有人在恐懼中還帶著點興奮或歇斯底里的情緒,但大體上還是彌漫著一片殺伐之氣,沈洛年看著看著,輕籲了一口氣,這雖然看了也不很舒服,總比上次狼妖臨死前那種不甘願的神色好看多了。

  而另一面,被困住的十幾個老少,也從穀內繞了出來,他們的迷彩服滿是泥濘,每個人臉上都是疲態,不過看得出來,這些人和那些新兵不同,說不定和段印等人有同樣的能力,否則以這十幾個人,如何能逃出四十多名鑿齒的追殺?

  沈洛年只看了他們一眼,旋即轉頭,這群人雖然帶著點驚喜、安心氣味,但滿腦袋主要都是氣悶、火大、疲乏、惱怒,這種氣氛可是讓人看了就不舒服,還是少看為妙。

  而那群人發現只有沈洛年等人遠遠站在一旁,沒有進入戰場,很自然地往這兒接近,平傑身為這一隊的負責人,自動往前和他們攀談,並簡略說明一下這支部隊的目的。

  他們一面和平傑對話,一面往沈洛年那面多望了幾眼,畢竟沈洛年這時仿佛被眾星拱月般地圍在保護圈中,看來十分惹眼,而得知沈洛年能力之後,更不免訝異。不過他們看沈洛年似乎頗冷淡,倒不敢貿然上前攀談。和平傑又說幾句後,那十幾個人拿著武器,再度往內殺了進去。

  這下眾人不禁有點意外,馮鴦望著走回的平傑,好奇地說:「他們怎麼了?不累嗎?」

  「累吧,但他們說被這些妖人追了兩天很生氣,想進去出氣。」平傑瞪著那大眼睛說。

  馮鴦等女子一聽,忍不住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平傑似乎不覺得哪邊好笑,他望向沈洛年說:「這確實是鑿齒嗎?」卻是他剛剛有聽到沈洛年的自言自語,忍不住想問。

  沈洛年微微一怔,回問說:「不是嗎?」

  「是很像傳說中的鑿齒。」平傑說:「但是妖怪很多種,沒有白澤圖真本,不敢確定。」

  沈洛年這才想起,鑿齒這名詞是懷真告訴自己的,也許現代的人類已經搞不清楚了吧,想了想,沈洛年問:「白澤圖是什麼?」這名字似乎也聽懷真提過,不過為了什麼而提,倒是已經忘了。

  平傑疑惑地看了沈洛年一眼,似乎對他知道鑿齒卻不知道白澤圖頗為不解,頓了頓才說:「白澤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獸,識得每一個妖怪名字、長相、弱點,還知道過去未來,他所傳下的妖怪圖解,就是白澤圖。」

  知道過去未來?沈洛年突然想起懷真提到白澤的場景,那是當初她第一次來找自己算帳時,就說是跟白澤打聽到消息,才在那兒一等三千年……原來真有這種妖怪?

  在這幾句話的時間,場中的鑿齒群已完全落於下風,那一群受困的人們加上去後,強手的人數已經超過鑿齒,再加上週邊的偷襲,鑿齒很快就倒了近半,鑿齒們眼看不對,突然怪叫一聲,剩下的二十多名同時往內一聚,跟著各自一蹦,向四面八方掠起逃命。

  眾人不是沒防範敵人脫逃,但鑿齒這種逃法可是聞所未聞,不但幾乎每個都得捱上個兩刀,更別提外面有幾百發劍炁伺候,但他們就是憑著體質強健,咬牙硬往外沖,只有幾個被砍成重傷倒地,其他十幾名還真的沖了出去。

  段印倒也沒想到讓這麼多鑿齒溜了,剛想追,卻見滿空劍炁亂飛,他可也不敢貿然沖過,而且這時也不適合追殺,畢竟隊伍中能追上鑿齒的並不多,若又遇上別的怪物,還有被分別擊破的可能……看來這群鑿齒只好放過了,想到此處,段印臉色微沉、不大滿意。

  不過這時受援的人們剛好找上他致謝,段印也就不介意這事了,畢竟這趟任務是救人,等人救齊,再談除妖也還來得及。

  而那群剛剛救回的人和段印一談,也決定和隊伍一起行動,這些人都不是庸手,段印自然不會拒絕,而且也省得送這群人出海,當下眾人救死扶傷,稍作休息,又繼續前進,至於地上那些受重傷的鑿齒,段印倒是毫不客氣,早教人一刀一個殺了,隨便找個土坑推下,再砍幾片大草葉蓋了就算了事,連埋都懶得埋。

  就這麼一路順時針往南繞,在沈洛年指示下,這一下午搜索了十八區,多救了七群共九十餘人,可惜仍沒找到白宗一行人。

  若第一批人不算在內,後面七群中,就有四群是被數十名鑿齒群搜捕,當第三次遇到的時候,段印倏然而驚,不知道這島上到底有多少鑿齒,若逃走的鑿齒四處串連起來聯合攻擊,這三百人能不能敵得過還十分難說。

  所以到了後半段,段印不敢大意,除提醒沈洛年需格外注意群聚型妖炁的動向,另一方面也要眾人略斂炁息,這樣雖然移動速度較慢,卻可以避免敵人從遠處掌握眾人位置,若對方恰好搜到近處,相信沈洛年也可先一步察覺。

  除這個因素外,受困者中有一半身上有傷,加上原來部隊也有人受傷,隊伍移動速度越來越慢,到了夕陽西下、天色昏沉的時光,眾人到了最南端的D8地區,段印當下帶隊踏出森林,走到南端海岸。

  走出那令人氣悶的妖怪森林,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眾人胸襟不由一爽,自然而然深吸了幾口帶著鹹味的潮濕空氣。段印停下部隊,對眾人朗聲說:「注意!我們在這兒進食休息一個小時,一面護送傷者離開,這附近雖已確定沒有妖物,但周圍仍需派人輪班警戒,大家別大意。」

  累了一下午,終於可以休息,各隊隊長安排輪值警戒之後,大家各自坐地,有人覺得炁息不足,施法引炁入體,有人拿出口糧加熱進食,也有人躺在地上稍作休息,另外段印也派人用訊號彈配合旗號發訊,對停在南端的船艦送訊,要求派船支援,不久之後,外海就會有人操舟而來把傷者送走,並補充眾人的食水。

  至於沈洛年這一組,因為只需要保護沈洛年,其他什麼事都不用做,這一下午倒是輕鬆得很,這時也是閑著沒事。沈洛年見大家休息時還圍著自己,輕咳了一聲,對馮鴦和平傑說:「這附近沒有妖怪,我自己隨便走走,你們休息。」

  眾人本來正在手忙腳亂地弄著不同口味的野戰口糧,聽到沈洛年這麼說,馮、平兩人都是一怔,平傑馬上站起說:「我派幾個人隨沈小兄弟一起走。」卻是經過這一下午,眾人都知道了沈洛年的重要性,平傑比下午剛來的時候,認真不少。

  「不用。」沈洛年搖頭說:「我只是在林旁隨便逛逛。」

  「這怎麼可以?」平傑瞪大眼睛說。

  「沈小兄弟,這幾位元想跟你認識認識。」段印正領著幾名長者走近,見眾人臉色不對,他訝異地說:「怎麼了?」

  「洛年小弟想自己出去走走。」馮鴦睜大眼睛說。

  「這可不行,你可是身無炁息,沒有防身之力,萬一出事怎麼辦?」段印一轉念說:「對了,我們也有立野戰用的廁所……」

  沈洛年皺起眉頭還沒答話,一個頭禿一半的長者笑說:「萬萬不可啊。沈小兄弟可得替世人珍重,除妖救人都需要你的幫忙,今日也是多虧你探查路途,我們才被救了出來。」

  「能體察收斂的妖炁、炁息,這是某種超能力嗎?應該和變體無關吧?」另一個有著短須的壯漢挺胸說:「不知沈老弟為何不引炁?如果需要人引炁,隨時可以找我黃宗幫忙。」

  「肖宗長,洛年小弟怎麼可能缺『引炁人』?」另一個身形削瘦的女子笑著插口說:「莫非有特殊原因?」

  沈洛年還沒來得及說話,段印已經呵呵笑說:「我還沒幫你們介紹呢,倒是一個個搶著說話……沈小兄弟,這三位是洞庭蘇宗蘇宗長、福州黃宗肖宗長,還有上海卻宗的耿夫人,另外,幾位其他國家的宗派,因為語言不通,只請我對你致意。」他一面比了另一方,果然不少人正望著這兒點頭示意。

  才高二的沈洛年,哪見過這種陣仗?尤其這些人身上帶的氣氛都不怎麼可親,雖然多少都有點感激的成分,但卻遠遠比不上懷疑和羨涎的氣息,就連段印都帶了點那股味道。在這樣的一群人之間,沈洛年感到十分有壓力,他只皺起眉頭說:「你們好。」

  「聽說洛年小弟和臺灣白宗有關?」耿夫人首先發難,微笑問:「但段先生語焉不詳,說不清楚,我們可是很好奇呢,印象中白宗人數似乎不多?」

  「冤枉、冤枉,我可也不清楚啊,我們總門新進的劉秘書她只這麼跟我說。」段印朗笑說:「如果沈小兄弟願意告訴我們,那當然最好了。」

  「一個小時之後就要繼續出發,對吧?」沈洛年突然說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段印愣了片刻,這才點頭說:「小兄弟說得沒錯,我們在這兒休息一個小時。」

  「時間不多,我想休息一下,自己去林裡走走。」沈洛年見眾人都要開口,他搶著又說:「如果有妖怪,我會先知道,別擔心。」

  這話倒是把眾人的嘴都堵住了,沈洛年也不等這些人反應過來,一轉身,點地飛騰,往外掠出,向著森林奔去,他雖沒引炁,畢竟已經變體,沒幾下就躍入森林,不見人影。

  「沈小兄弟?……這小子……」段印沒想到沈洛年這麼不給面子,愣了愣,這才回過神板起臉說:「真是年紀太輕,太不懂事了。」

  「年輕臉嫩吧。」禿頭的蘇宗長有點尷尬地笑說。

  「這可不行啊。」壯漢肖宗長皺眉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

  「平宗長、馮小姐。」段印望著兩人說:「你們負責沈小兄弟的安全,要不要跟去看看?」

  「跟去?」平傑瞪眼說:「我們找不到他,他想躲卻很簡單,除非把他綁起來。」

  段印無言以對,正一臉困擾時,馮鴦走近笑著說:「這兒除了妖怪,又沒有其他飛禽走獸,不會有事啦。」

  這話倒也沒錯,眾人無話可說,各自散去。

  ◇◇◇◇

  而沈洛年竄入林中,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沒人跟過來,他往內又奔出十餘公尺,一道白色獸影倏然從一株巨大青綠粗枝之後閃出,正對沈洛年直撲。

  沈洛年一點都沒有吃驚的模樣,他一把抱住白色獸影,和那異獸一起滾倒在地,一面說:「等很久嗎?我現在才能抽身。」

  那是頭全身長滿蓬鬆雪白長毛的巨獸,不算尾巴也超過一人高,巨獸兩顆大而靈巧的紅色眼睛,正委屈地望著沈洛年,同時長長的舌頭往外吐,對著沈洛年舔了兩下,嗚嗚地叫著。

  「我就知道,快吸吧,笨狐狸!」沈洛年張開嘴,濃稠的渾沌原息往外送,狐狸眼神中露出喜色,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吞咽,將渾沌原息納入腹中。過了好片刻,這才趴在沈洛年身上吐著舌頭呼呼喘息。

  這白色大狐狸,當然就是懷真。

  前幾日月圓,一直沒見到她的身影,加上周圍道息異常減少,沈洛年心中就在暗叫不妙,道息越少,對越強的妖怪影響越大,少到將近沒有的狀況,懷真不只會現形,說不定還得像當初等候三千年一樣,有如冬眠一般化石入定,恐怕已經沒有回來找自己的能力了。

  不過雖然周圍道息大量減少,電視上噩盡島妖怪卻似乎一點也沒少,加上懷真說過要去看熱鬧,也就是說,懷真如果還醒著,八成被困在噩盡島。昨晚沈洛年想到此事,就已經有點意動,加上接到劉巧雯的電話,知道葉瑋珊等人受困,於是馬上答應來這一趟。

  早在兩、三個小時前,沈洛年就感覺到懷真曾接近過,不過那時不便見面,也只好忍著,好不容易現在找到機會,沈洛年馬上離開隊伍,懷真當然也立刻追了上來。

  ◇◇◇◇

  又過了片刻,懷真似乎恢復了元氣,開心地一蹦而起,壓著沈洛年,又舔了他好幾口。

  沈洛年躲著懷真濕答答的舌頭,呵呵笑說:「妳要繼續這樣嗎?還是要變成人?」

  懷真輕吼了一聲,離開沈洛年窩在地上,身形逐漸地改變,看樣子是想變成人類,沈洛年見狀搖搖頭,拿下背包,從裡面取出一套迷彩服放在一旁,這是他特別替懷真準備的,連鞋子都多帶了一雙,不過尺寸難免不合,也就顧不得了。

  不久之後,終於變回裸女的懷真,也不急著穿衣服,又撲到沈洛年懷中,一面笑嘻嘻地嚷:「你怎麼來了?是為了我才來的嗎?終於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嗎?」

  「又在胡說八道了。」沈洛年好笑地推開懷真說:「穿了衣服再說話。」

  「咯咯。」懷真放開沈洛年,先穿上上衣,拿起褲子的時候,她皺起眉頭說:「咦!這不是裙子。」

  「這種衣服只有褲子啦!」難不成打仗還穿迷彩裙?沈洛年說:「妳剛也跟在旁邊,有看到哪個女人穿裙子嗎?」

  懷真嘟起嘴,不甘願地穿上,一面說:「氣死我了,好倒楣,妳們人類胡搞,差點把我坑了,噢……我的衣服又毀了一套!」

  「衣服再買就有了。」沈洛年說:「妳來看熱鬧,怎麼自己掉下來了?」

  「都是息壤不好!」懷真說:「居然造成渾沌原息流向產生變化,我哪知道會這樣?」

  「息什麼?」沈洛年詫異地說。

  「息壤,妖化的土壤。」懷真比手畫腳地說:「就一直吞食道息然後一面變大,把這小島變成大島的東西啊!那東西似乎有聚集道息的特性,一直到原息太濃承受不了而死,但死了以後這種性質一時還不會消失,所以還在凝聚道息,但死妖怪又用不了,就往地底下散,然後又散出去……變成一個很大的渾沌原息迴圈。」

  「像磁場那樣嗎?」沈洛年想起國中做過的實驗。

  「那是怎樣?」懷真反而聽不懂了。

  「算了,像什麼無所謂。」沈洛年看著穿著松垮垮迷彩裝、有點狼狽的懷真說:「所以妳就掉下來啦?有被炸彈之類的東西炸到嗎?」

  「沒有,可是我飛不回去了呀。」懷真委屈地說:「這兒因為道息濃度比以前還高,變小點還勉強可以過日子,離開島就不行了。」

  「那怎辦?」沈洛年詫異地說:「難道妳要一直待在這兒?」

  「傻瓜。」懷真摟著沈洛年,笑咪咪地說:「有你就可以出去了,我欠元氣的時候找你吸吸就可以了。對了,你本來不是不肯來嗎?忍不住想見我對不對?」

  「不對。」沈洛年轉頭說:「瑋珊和一心他們也失陷在這兒了,我想救他們出來,所以才來的。」

  「喂!」懷真半嗔怒地嚷:「我是順便的嗎?」

  「對。」沈洛年笑說。

  「可惡。」懷真牙癢癢地瞪了沈洛年一眼,嗔說:「我才不信,你以前不是說,只要沒當場看到,就不會管別人死活嗎?」

  「是這樣沒錯。」沈洛年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說:「我似乎沒跟妳說過……我過去一直不想交朋友,也沒人想和我交朋友,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嗯?」懷真靠著沈洛年,輕蹭著說:「那他們呢?」

  「那群人很莫名其妙,這半年來不知道為什麼,硬是把我當朋友。」沈洛年搔頭說:「害我總覺得,不管他們好像過意不去,反正只救人該不會很危險,我就來了……今天耗了一下午還沒找到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事。」

  「好奇怪的說法。」懷真想了想突然說:「那我呢?我也不算朋友嗎?」

  「妳啊,」沈洛年好笑地說:「妳有點像是親人和寵物的綜合體,不像朋友。」

  「吼!」懷真一把將沈洛年撲倒,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聽不懂什麼是寵物嗎?我可不是你養的小狗。」

  「妳不是老要我喂妳原息?還不承認?」沈洛年笑說。

  懷真一怔,不知該如何反駁,她嘟嘴放開沈洛年,坐在一旁地上生悶氣。

  「好了啦……」沈洛年坐起,伸手輕抓懷真的背說:「現在得找個理由讓妳加入隊伍,妳想個理由吧。」

  這一抓,懷真舒服地嗯了一聲,也忘了生氣。她半閉著眼睛,靠過來說:「就說……我之前混到那群送死大隊裡面,上來島上殺妖,發現你們來救人,所以找過來,就剛好遇到啦。」

  這說得通嗎?沈洛年心思不算太細密,感覺好像勉強通,也就不想了,只說:「妳在他們眼中也沒炁息,那還要用縛妖派的名義混下去嗎?人家會不會問妳,這邊妖怪這麼多,怎麼不抓一隻來縛?」

  「這個……」懷真其實編故事能力也不算高明,她嘟嘴說:「管他呢?就說我們不想抓這麼弱的妖怪。」

  沈洛年搖頭說:「這樣不如不回答。」

  「隨便啦。」懷真突然說:「欸,你一定要救那幾個小弟弟、小妹妹嗎?外面都搜遍了沒?」

  「還沒搜完,怎麼了?」沈洛年感覺到懷真話中有話,詫異地問。

  「你沒注意到嗎?」懷真詫異地說:「中央山區有挺強的妖怪喔,你們這些人打不過的,可別搜到裡面去。」

  「妳能感應到這麼遠啊?」沈洛年詫異地說,對現在的他來說,十餘公里就漸漸模糊,二十多公里外就毫無感應了,懷真所說的中央山區,離這兒數十公里,已經遠超過沈洛年的感知距離。

  「當然可以,不然我半年前怎麼找到你的?原來你雖然很敏感,能察覺到斂炁的人,但感覺的範圍這麼小呀?」懷真得意地吃吃笑說:「我還以為這方面已經不如你了呢。」

  「中央那兒道息似乎更濃,有更強的妖怪也不奇怪。」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有成群結隊的嗎?今天遇到不少鑿齒。」

  「大部分鑿齒在靠裡麵點的地方。」懷真說:「你們遇到的是少數散兵。」

  「啊?」沈洛年吃了一驚說:「這兒有很多鑿齒嗎?」

  「很多喔。」懷真往中央望去說:「跑來跑去,和各種妖怪打架。」

  「妖怪和妖怪也會打架?」沈洛年有點意外。

  「為什麼不會?妖怪的種類和個性也差很多啊。」懷真一面遙望一面說:「鑿齒稟性殘暴好鬥,除非對方強大到確定無法抗衡,不然都會想拼看看……」

  「希望他們別找上我們。」聊到這兒,沈洛年打算帶懷真回部隊,剛爬起身,他望望懷真皺眉說:「妳要不要戴個面罩之類的?等會兒幾百個男人都色迷迷地看著妳,可有點煩。」

  「這就叫作吃醋嗎?」懷真噗嗤一笑說:「還說沒有愛上我?」

  「少臭美。」沈洛年沒好氣地說:「那種熱騰騰仿佛太陽初升的欲念,看多了可不舒服。」

  「沒用啦,我散發的是一種氣質,不全靠長相,捂起臉來也一樣。」懷真說:「至於欲念那些……你現在只是不習慣這種看透本心的能力,看多就會習慣啦。」

  沈洛年倒是無話可說,今天看了好幾場拼鬥,對於殺伐之氣果然漸漸習慣,不像一開始這麼震撼,如果懷真總是在自己身旁,未來對這種色欲之念,想不習慣都不行。

  ◇◇◇◇

  沈洛年帶著懷真剛走出森林,就看到平傑等人在森林外焦急地晃來晃去。看到了沈洛年,眾人一面急急迎上,一面不免詫異地看著懷真,不明白沈洛年怎麼走入森林中沒多久,就帶出來一個讓人渾身發軟的絕世美女?

  隨著沈洛年的接近,注意到的人越來越多,無論男女,不少人眼睛發直、張大嘴巴望著懷真,話都說不出來。

  緊接著段印、馮鴦都來了,沈洛年見每個人都傻在那兒,當下咳了咳說:「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我們胡宗的胡宗長,她……剛好也在這島上,我們剛遇見,就一起過來了。」

  這話莫名其妙之處其實不少,不過眾人被懷真所吸引,卻也沒心情思考沈洛年說些什麼,段印首先笑容滿面地說:「原來兩位是胡宗的?卻不知是哪兒的胡宗?在下段印,現任職道武門總門教頭,還請胡宗長多多指教。」

  對了,這些人自我介紹的時候似乎都會加地名,臺灣只有三宗大家都知道,總不能又加一宗,難道要說是蛙仙島胡宗嗎?會不會難聽了些?

  「塗山胡宗。」懷真一笑介面說:「我們家的洛年,多虧大家照顧了。」

  塗山是哪兒?這狐狸在胡謅嗎?沈洛年眼睛轉來轉去,觀察著周圍的反應。

  「不敢當,這是應該的。」段印卻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異狀,尊敬地說:「胡宗長前兩日就到島上了?居然能一個人自由在島中穿梭,真是讓人敬佩。」

  「不敢當,我和其他人分散了。」懷真微微一笑說:「感覺到諸位,所以前來會合。」

  「胡宗長……似乎也和沈兄弟一樣並未引炁?莫非胡宗長也具有特殊的感應能力?」段印剛剛被美色所懾,一時沒注意,總算他也活了不少年,清醒得還算快,沒多久就注意到此事。

  「嗯,這是我們宗派的特色,不過我和洛年又有不同。」懷真含糊地帶過,然後微微一笑說:「我可以和諸位一起行動嗎?」

  「這是當然,求之不得。」段印連忙點頭。

  這時要送出島外的傷患已經送得差不多了,段印還有事情得安排交代,雖然看得出來他頗有點捨不得,但還是只能離開,沈洛年和懷真身旁只剩下平傑和馮鴦兩人。

  平傑是根本說不出話,他似乎連看著懷真的勇氣都有點不足,只敢遠遠站在一旁。而馮鴦同樣身為女人,不用避嫌,正詫異地上下打量著懷真。這還不稀奇,比較奇怪的是——懷真不知為何,也看著馮鴦,似乎也有點訝然。

  沈洛年見狀,不大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試探地說:「懷真,這位是馮鴦大姊……」

  這時馮鴦卻突然對懷真說:「妳真是人嗎?」

  媽啦!沈洛年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果然碰到高人,被識破了,這下糟了,還沒救到人就要被圍毆了。

  懷真卻沒回答這句話,她望瞭望馮鴦,又看看其他幾個正好奇望著這兒的酖族符宗女子,她才開口說:「妳們是女巫?」

  沈洛年又吃一驚,這次雖然沒豎起寒毛,卻冒起雞皮疙瘩,這兩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馮鴦看了沈洛年一眼,似乎以為是沈洛年說的,所以沒有感到很意外,她點點頭說:「我們是女巫沒錯。」

  「侍奉的神靈是哪一尊?」懷真又問。

  「塔雅•藍多。」馮鴦說:「漢語是和平歡喜之神。」

  「和平歡喜?」懷真快速地說:「神體在哪兒?」

  馮鴦臉色一變說:「妳怎麼……」

  「算了,這我不該問的。」懷真微微一笑說:「時候未到。」

  「妳到底是……」馮鴦呆了呆才說:「為什麼妳身上似乎有股……仙炁的味道?」

  不是妖炁嗎?沈洛年心念一轉,確實懷真的妖炁和一般妖炁有點不同,似乎品味高純不少,過去倒沒仔細留意這些區別……她自稱仙狐,那個「仙」字莫非有三分道理?

  懷真卻是目光一轉,微微一笑說:「就和妳們一樣啊,妳們也有種獨特的氣味。」

  馮鴦吃了一驚說:「妳也是女巫嗎?可是……」

  「不大一樣。」懷真沒說下去,突然轉頭笑說:「好像該出發了?」

  果然段印正在下令,各部隊紛紛起身聚集,符宗和紅宗等二十人,也正準備集合到自己身邊,準備出發。

  馮鴦見狀不好多問,她再看了看懷真,這才和其他五名女子,把沈洛年與懷真團團包起,而平傑也率領紅宗的十四人,分在前後列隊。

  「用她們來保護你,可真是個好想法。」懷真低聲說。

  「為什麼?」沈洛年也低聲問。

  「你不覺得看到她們就會覺得很快樂、氣不起來嗎?」懷真笑說:「敵人會自然不想攻擊這群人。」

  「會嗎?」沈洛年說:「我倒是覺得她們幾個不知為何一直很開心。」

  「啊,忘了天成之氣對你無效。」懷真笑說:「她們是彼此互相影響,才會有這樣的氣氛。」

  「天成之氣?妳那種嗎?」沈洛年意外地說:「不像啊。」

  「和我不一樣,這叫『樂和之氣』。」懷真說:「是麒麟的天成之氣,不過她們不夠純粹,一群人聚在一起彼此激發,效果會更好一些。」

  「嘎?」沈洛年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原來所謂的天成之氣,不只是懷真擁有的喜欲之氣,還有麒麟的樂和之氣?那又是什麼氣?一般人身上怎麼會有?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11
第三集 第五章 你們先回去睡覺




  這時段印下了命令,招呼隊伍整隊出發,這麼一整隊,那六女自然又到了身旁近處,沈洛年不好再問,只好閉上嘴,等著依序往前。

  這三百餘人,除沈洛年這一小組之外,其他以三十人為一隊,連段印那隊也算進去,一共分成十隊,因為有沈洛年體察妖炁,沒什麼好搜進的,於是隊伍並不拉寬,而是一隊隊依序出發,仿佛一條長蛇。

  眾人本被安排在隊伍後段,只在殿后的段印小組之前,而既然都收斂炁息行走,馮鴦也不需要以外炁托著沈洛年,眾人借著變體體能,快步前進,還好森林雖然茂密,但因為枝幹實在太過粗大,一般小型的植物又還沒開始生長,所以林間縫隙不小,讓隊伍通過並不困難。

  不過這時天色已黑,地上泥土未幹,雖然有月光映照,眾人走起來仍難免一腳高一腳低,鞋上滿是泥濘更是不在話下,走著走著,到了C8地圖區域,部隊再度停下,等候沈洛年「繪圖」。

  之前沈洛年標點的時候,每個人都安靜地在一旁等著,不敢打擾,不過懷真可不吃這套,湊在旁邊嘟囔說:「原來是這樣喔?還真方便呢……」

  沈洛年也不理她,快手快腳地點完交出,部隊很快又開始移動,但剛跑出沒兩公里,沈洛年突然一怔,回頭對著段印打手勢說:「有人。」

  段印一聲令下,命令低聲往前傳,整個部隊停了下來,沈洛年走近說:「北邊有一群人正往西南走,似乎沒被追擊。」

  這倒奇怪了,沒被追擊的話,為什麼拖了兩日沒出來?段印想之不透,問清了方向,率隊迎了上去。

  過不多時,兩方會合,那群共有三十多人,正倉皇地往外奔,看到了這大隊人馬,那股倉皇的心情才稍微穩定下來,兩方會合一問,沈洛年方才知道,這些人之前本是兩組倖存者,也被兩群不同的鑿齒追逐,後來不知為什麼,鑿齒似乎消失了,他們當即嘗試往外逃,跑到一半兩方相遇,快到岸邊時,又和大隊遇上。

  段印眼看這群人體力不繼、傷兵過多,旋即帶著他們斜穿往C7區,聯絡島外的船艦派救生艇支援。

  等候救生艇抵達的時候,段印走近沈洛年,臉色沉重地說:「看來鑿齒數量不但多,而且還有人統率,我們搜救的路線不難推測,對方應已集合了人手,在前方等候。」

  這種事情幹嘛來找我商量?我又不懂得打仗,沈洛年莫名其妙,但仍喔了一聲。

  「若我是他們,應該會派人到高處瞭望,等待我們進入陷阱。」段印說:「但他們不知道我們可以先一步知道敵蹤……沈小兄弟,你我兩組到前隊去,越早發現敵蹤越容易應付。」

  原來如此,沈洛年點點頭同意。

  不久部隊再次出發,這次沈洛年和段印兩隊組合在一起,排在隊伍前端,這樣說停就停,前隊不至於誤入危險區,缺點是少了探查的部隊,不過反正有沈洛年在,倒也不需要探查。

  ◇◇◇◇

  又繞過了兩區,天色越來越黑,沈洛年突然一舉手,段印跟著舉手,部隊馬上安靜地停下來。

  「怎樣?」段印低聲說,幾個留下協同作戰的各宗高手,也紛紛聚了過來。

  沈洛年接過透明夾,一面畫一面說:「這邊、這邊、這邊,三個地方,都有……五十個左右。」

  「果然來了。」段印皺起眉頭說:「一百五十只長齒人形妖嗎……」他回頭看了看部隊,有點難以決斷。

  如果這三百餘名變體者都修煉過炁訣,在知道對方佈陣方式之後,一隊隊吃過去一定大勝,就算和對方一百五十人硬碰硬,也是贏面居多,但現在隊伍中修煉過炁訣的頂多六、七十人,其中還有二十人保護著沈洛年,這樣可就不是很有把握了。

  「對方正緩緩地往這方向搜進。」沈洛年又補了一句。

  看來思考的時間不多,段印皺眉說:「我們往A5撤退吧。」

  「為什麼?」懷真很不想來來回回浪費時間,插嘴說:「一下子把五十只包住殺光,不是很快嗎?」

  反正懷真就算再無禮三分,段印也不會生氣,他馬上解釋:「胡小姐,我們隊伍中,大部分都只是生手,能接近出手的高手只有四十多人……」

  「五十多人吧?」懷真歪頭說。

  「這隊必須留下保護兩位。」段印搖頭說:「你們若是出事,連救人都辦不到了。」

  「符宗的六位留下就夠了。」懷真微笑說:「這十四位紅宗的大哥可以派出去。」

  段印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這辦法。

  「洛年知道哪兒有妖怪,打起來的時候只要躲好,不需要保護,留幾個人應付意外就好,不需要這麼多人啦。」懷真笑說:「不過你們以多打少可要夠快,另外兩群一定很快就會殺過來。」

  自己可不是來冒險的,沈洛年忍不住皺眉說:「安全嗎?」

  「萬一危險就往外逃囉。」懷真笑說:「鑿齒討厭海水,跳水裡就安全了。」

  「真的嗎?妳怎麼知道的?」眾人大吃一驚,難怪鑿齒雖然到處搜捕人類,卻一直沒在海邊出現,原來是這個原因?

  懷真這才發現失言,她吐吐舌頭笑說:「聽說的啦。」

  媽的,周圍為什麼突然湧起一片猜疑和貪婪的氣味?沈洛年四面一望,全身都不舒服,眼看那六名女巫似乎不懂這些,依然是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等著這兒做出決定,沈洛年忍不住往那方向退了半步。

  那看來年紀不大的黃宗肖宗長,忍不住開口說:「難道胡宗……有白澤圖真本?」

  這話一說,那種氣味更濃了,還多了點緊張和專注,似乎都在等懷真回答。

  懷真目光一轉,笑著說:「怎麼可能,你們想到哪兒去了?」

  不過喜欲之氣似乎蓋不掉貪婪的念頭,懷真說的話難得沒什麼效用,眾人仍遲疑著,誰也沒說話。

  過了幾秒,沈洛年見沒人開口,他忍不住咳了一聲,在夾上畫:「對方到這兒了。」

  段印回過神,又看了兩人一眼,這才看著平傑說:「咱們先對付鑿齒,平宗長意下如何?」

  「如果確定沈小兄弟安全,我們當然願意出力。」平傑晃著他那大掃把頭,點頭說。

  「那就這麼做,能殺多少算多少。」段印說:「就算我們回去集結人手,對方下次說不定也更多人,還不如有機會就出手……部隊集合!」

  當下段印下了命令,部隊這次仍分成三組,目標是敵方三隊中最西面、也就是最靠海邊的那一群包抄;而準備接近迎敵的五十余名高手,則平均分到三組裡面,帶頭往前衝殺,其他隊員則在後面尋機攻擊,務必要在敵人來襲之前,解決掉這五十只。

  之後如果損失不大,將直接與對方的一百隻搏鬥,如果損失太大,或者沒法順利剷除那五十只鑿齒,則馬上往西面海洋撤退……言下之意,他已經相信了懷真的說法。

  計議已定,沈洛年最後再標一次對方三隊的位置,這時對方的移動方式已經很容易推測,部隊立即分成三個方位,佈置成口袋模樣反包圍,等著對方接近,而沈洛年這一組,則隨著最接近海岸那一隊後方,以便逃命。

  等眾人佈置妥當,又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不用沈洛年提醒,埋伏的斥候已經弄清楚了對方的位置,只聽段印一聲低嘯,眾人炁息同時爆起,對著鑿齒殺去。

  三百多人欺負五十只鑿齒,果然是秋風掃落葉,何況其中還有五十多名高手,這些高手一對一應付鑿齒都頗占上風,更別提身後還有幾百道劍炁支援,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鑿齒死傷慘重,連逃都沒法逃。

  但是另外兩隊鑿齒畢竟在不遠的地方,很快就運足妖炁沖來,這時外側的短劍部隊,回身劍炁亂髮,把首先趕到的五十多名鑿齒逼在外面,等另外一批趕到的時候,被圍攻的鑿齒已全數死亡。

  那百名鑿齒連聲怪吼,拿著盾牌對著眾人沖,段印等人連忙往前迎上,兩方混在一起大亂鬥,一轉眼兩方都躺下不少人。

  整體而言,人類這方是占上風,但能和鑿齒正面抗衡的人數不夠,亂戰之下,難免有些生手被追得四處亂逃,甚至受傷,週邊隊伍因此也沒法把助攻的角色發揮得很好,所以一時三刻之間,這場仗還打不完。

  和懷真等人躲在一株大草葉之後的沈洛年,也正看著不遠處的戰場,那兒人類和鑿齒兩方都倒下了不少,雖然在感情上人類和他比較親近,但也只是親近一絲絲而已,對他來說,看兩邊誰倒下哀號都不怎麼愉快,若是直接殺了就罷了,偏偏戰場上真要死還沒這麼容易,被打趴打傷一時不死,一面往後退一面冒出滿身怨毒恨意的倒是一大堆……

  想了想,沈洛年突然說:「我不喜歡這樣。」

  「怎麼了?」懷真問。

  「只是救人不需要這樣。」沈洛年說:「這仗打得沒意義。」

  懷真妙目一轉,笑著說:「可是對大多數人類來說,鑿齒是敵人。」

  「那我不管。」沈洛年說:「他們既然怕海水,就不會出去,幹嘛找他們打架?」

  「那你想怎麼辦?」懷真詫異地說:「不救人了嗎?」

  「我們兩人去就好了。」沈洛年說:「人少也容易繞……馮鴦姊,我們倆先走一步,妳們若是也想上去助陣,就去吧。」

  懷真微微一怔,卻也不禁認同沈洛年的想法,有沈洛年在,要領人繞出來並不困難,只要能避免和妖怪衝突,人多反而不必要,正想點頭的時候,馮鴦已經睜大眼睛說:「我們答應了要保護你呀,為什麼突然想走?」

  「我沒興趣一路打仗,而且那些人……反正我不想這麼多人走。」沈洛年總算把「那些人看了有點煩」這幾個字吞下沒說出口。

  「不喜歡人多,那就我們八個人去呀。」馮鴦笑著說:「總不會比要救的人還多吧?萬一出了意外,我們還可以帶著你們兩位跑。」

  這話倒也沒錯,三百人太多,八個人確實稱不上多,但自己和懷真去冒險無所謂,若有危險,懷真大不了恢復原形叼著自己逃命,至少兩人能自保,多拖這些人去可就……

  沈洛年正想拒絕,卻見懷真點頭說:「我也覺得她們跟來不錯,一般殺性不大的妖怪,不會對我們產生敵意。」

  這話一說,馮鴦等六名女子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對懷真知道此事,有點吃驚。

  「那就走吧。」沈洛年也不堅持,看著還在打仗的那方向,嘖了一聲說:「直接偷溜會不會被罵?」

  「留個字吧。」懷真以指代筆,刻入前方的綠色大草莖,寫著大字——「我們去救人,你們先回去睡覺吧!」

  就寫這樣嗎?沈洛年正不知道妥不妥當,卻見懷真似乎挺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快,你簽名,當作你寫的。」

  「簽什麼名?走吧。」沈洛年瞪了懷真一眼,拔腿就走。

  「小氣!」懷真嚷著追了上去。

  符宗六名女子不禁莞爾,人人掩嘴輕笑,也跟了上去。

  ◇◇◇◇

  只帶著這少少的七人,想避開妖怪自然是容易不少,雖然沈洛年沒有分區地圖,但是也領了張全島大地圖,偶爾請馮鴦她們飛上高處往下望,勉強也能分辨位置,八人行動很快,沒過多久就穿過五區,剛進入該是C3的地方,沈洛年馬上感受到一群人類的炁息,他立即停了腳步,把注意力集中過去。

  「有了?」懷真問。

  「嗯,不少人。」沈洛年說:「不知道被什麼困住……他們附近好像只有一隻妖怪,雖然感覺挺強,但怎能困住這麼多人?」

  這確實很奇怪,若對方超乎想像的強大,那些人早應該被殺光。若沒這麼強,一隻又怎麼能困住一群人?至少也該有機會逃跑才是,沈洛年想來想去想不清楚,還是只能接近看看。

  沈洛年感受到的地方接近D3區,那已經算比較接近島嶼內圈的地方,道息比週邊又濃了些,有強大的妖怪也不奇怪,只不知道到底有多強?

  八人一面繞過妖怪,一面向著那個方向接近,直到翻過一座山丘,眼前出現一塊詭異的山坳,山坳裡面只長著一種粗藤植物,而不知怎麼長的,那植物居然有點像個巨大矮桌般,就這麼落在山坳中央。

  且不管那怪植物,人呢?沈洛年明明感受到人類的炁息就在這附近,為什麼沒看到人?而且不只是人,那股妖炁也在這附近……不過接近之後,不知道為什麼,那股妖炁的位置反而變得不大穩定、難以分辨。

  「下麵嗎?」懷真側著頭說。

  「下麵?」沈洛年疑惑地問了一聲。

  「下去就知道了。」懷真眨眨眼說:「這叫『閉棘』,有點小麻煩。」

  「閉棘」?沈洛年一面往下走一面觀察,這才發現這植物果然古怪,它底下由十來根數人合抱的巨大莖幹分立,支撐著十公尺上方一片密密麻麻、不透星光、微微隆起的藤蔓屋頂,無論上面下面,都由許多條比人還粗的帶刺枝條所纏成,遠遠望去,仿佛一間有許多支柱、但沒有圍牆的綠色巨大平房。

  這大片屋頂至少有百公尺寬吧?好像個很舒服的大房子,那些人似乎就在這房子裡面?沈洛年正想走進去看看,懷真卻一把拉住他說:「等一下。」

  沈洛年一怔停下腳步,上下仔細一看,他這一留神,果然感受到眼前這大片植物中,似乎隱隱流動著妖炁,沈洛年一驚說:「這是妖怪?」

  「對。」懷真說:「『閉棘』,人或獸走入,會被它關起來,慢慢消化。」

  「啊?」沈洛年吃驚地說:「那裡面豈不是關了好幾十人?」沈洛年換了幾個角度看,卻始終找不到人。

  「中央那株大柱吧。」懷真說:「應該包在裡面。」懷真突然走到一旁,抱起一大塊土塊往裡面滾去。

  那大土塊剛滾入數公尺,突然周圍十來片帶刺樹網交錯翻起,從四面八方向著那端包去,只一瞬間就把土塊包得密密麻麻,但過了幾秒後,閉棘似乎注意到那並非生物,四面荊條往內一擠,荊條一合,土塊被擠碎成粉末散入下方,樹網才慢慢往外散開、翻落。

  那幾個年紀較輕的女巫不禁輕呼了一聲,剛剛若不是懷真阻止,她們也會跟著沈洛年往內走,也許現在也被包成一團了。

  「這樣的網,不難打破吧?」沈洛年上下看著。

  「被攻擊的話,它會瞬間集中妖炁抵禦,除非很多人同時動手,它才會顧此失彼。」懷真好笑地說:「這兒倒需要比較多人手。」

  自己把剛剛那三百多人甩掉,倒是錯了?沈洛年雖不怕妖炁,但是這麼粗大的枝條,他可也不知該怎麼對付。

  符宗那幾名女子這時湊在一旁,唧唧咕咕地討論了幾句,馮鴦走近沈洛年和懷真身旁說:「上面也有危險嗎?」

  懷真微微一怔說:「不知道。」

  「上去試試?」馮鴦問。

  這附近似乎沒有別的妖怪,用一些炁功應該也沒關係,沈洛年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馮鴦等六人圍上,禦炁托起兩人,其中那個最小的小露還帶上了一團土塊,將土塊對著那片綠色平頂扔過去。

  土塊砸上平頂滾動了幾下,又順著那有點傾斜的坡度往外滾,一路滾出屋頂、摔落地面。

  「上面好像安全欸?」懷真有點意外地笑說。

  「那到中間去。」沈洛年說:「那些人在中央。」

  八人禦空飄飛,到了中央,沈洛年說:「我先下去看看,有問題妳們隨時拉我上來。」

  馮鴦吃驚地說:「洛年小弟,你沒引炁,有事情危險。」

  「我來吧。」懷真吃吃笑說:「那種慢騰騰的東西還抓不住我。」

  在馮鴦眼中,懷真一樣沒引炁,並不比沈洛年好,她正訝異,卻見沈洛年點頭說:「確實,妳去吧。」

  卻是沈洛年突然想起,懷真動作確實是自己見過最快的,若真有什麼藤蔓網翻上來,八成包不住她,最不濟就是現形,也不用太擔心。

  但見沈洛年這麼容易就同意,懷真又不滿了,嗔說:「你都不會擔心一下的喔?」

  「擔心什麼?」沈洛年翻白眼說:「不然我下去。」

  「算了。」懷真哼了一聲,妖炁極快速地一振,穿出了馮鴦的外炁,飄下下方那微微隆起的綠色穹頂。

  因為懷真的動作非常快,妖炁一放即收,除沈洛年之外,馮鴦等人完全無法察覺,所以當發現懷真穿過外炁圈,馮鴦還真吃了一驚,忍不住咦了一聲。

  懷真落下穹頂,四面走了走,還跳了跳,果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隨即對上面招手說:「下來吧。」

  七人落下,懷真還在稱讚:「妳們也挺厲害的,居然想到上面是安全的。」

  馮鴦笑著說:「小露說,這妖怪既然把抓到的人都包去中間,上面要穿過一層樹牆比較麻煩,建議我們試試。」

  最小的那個女孩這麼聰明嗎?沈洛年看了一眼,對她點了點頭,小露和沈洛年目光一碰,隨即不大好意思地轉開頭,和別的女子相對偷笑。

  「那些人應該在下面。」沈洛年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說:「這下面有幾十個人喔,似乎是散開的,應該不大擠。」

  「我們試試好嗎?」馮鴦突然說。

  沈洛年連忙點頭,他可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用金犀匕往下挖,這下面至少有一公尺厚,用金犀匕不知道要挖到哪一天,有人要想辦法,那是大大的好事。

  馮鴦先請沈洛年退開兩步,六名女子商議了一下,轉回身,同時將右手舉在胸前,倏然一片外炁往外大片散開,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

  沈洛年也是這時才注意到,她們散出外炁的器具,竟是右手食指上戴著的黑色金屬指環,難怪一直沒注意到她們使用匕首之類的東西,但這樣不就沒有尖銳、彙聚的凝聚效果了嗎?

  不只如此,葉瑋珊、白玄藍使用的方式是凝聚壓縮,增強外炁的爆發力,並以之攻擊,這些女子外炁運用的過程中,卻完全沒有凝聚壓縮的動作,只散出在空間中,做出詭異的組織變化,並漸漸連合成一個用外炁編織的顛倒圓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懷真拉著瞪大眼睛的沈洛年退開兩步,低聲說:「別猛看了,她們不是道武門的,使用的是咒術。」

  「啊?」沈洛年吃了一驚。

  「她們和你一樣,並非變體引炁,而是麒麟換靈,只是換的比率很低,所以很像變體引炁的人。」懷真說。

  竟有此事?沈洛年詫異地說:「一樣是換靈……為什麼她們可以用外炁?我就沒炁可用。」

  「那是麒麟之炁,因為引入人體才帶了人類的炁息感。」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說:「你也有啊,鳳凰之炁就是渾沌原息,只不過鳳凰的沒攻擊力,所以我才說讓鳳凰換靈,對人類沒什麼用……若你當時選時間變少,還有點小用,都怪你啦!人家等了三千年,就是被你害的!」

  又開始算老帳了,沈洛年悶哼一聲,不再理會懷真的聒絮,只望著六女凝成的倒立圓錐,卻見那兒氣氛迅速轉變,似乎正逐漸地變異,而六女口中吟詠哼唱著,右手隨著歌聲輕輕比劃,那團外炁逐漸成型,在空中開了一個怪異的開口。

  倏然六人同時一揮手,一股燙人的熱流無端端從那大圓錐頂出現、聚集,跟著在圓錐束縛下,凝成一個比人稍寬的滾燙熱柱,對著正下方直沖,一眨眼就把這綠頂燒破一個大坑,還不斷往內深入,四面延燒,熱風激起的氣流不斷往外卷,迫得人直冒汗。

  很快地底下大量妖炁彙集,抵擋著這股熱焰,若單論妖炁,這閉棘可比鑿齒強大許多,但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股焰火太熱,還是敵不過六人合力,很快地下方燒出了一個大洞,不斷往內延伸。

  「其他的狀況下,這法門能用來攻擊嗎?」沈洛年低聲說:「雖然威力不小,但是在上面凝聚外炁時,別人早就躲開了吧?」

  「傻瓜。」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說:「有多少人能感受到那麼稀薄的外炁?這法門如果用來偷襲,可不好躲。」

  「道武門不是也會用類似的法門聚集道息嗎?」沈洛年又說:「怎麼說她們一定不是道武門的?」

  「聚炁、引炁,確實都是道武門的道術,不過看樣子也快失傳光了,沒剩下幾招。」懷真說:「道術和咒術都以外炁施術,確實有類似的地方,不過道武門可沒辦法找麒麟來換靈。」

  兩人對話的過程中,紅色熾焰不斷往下燒融,很快地燒開了個一公尺寬的大坑洞,直穿到底下,馮鴦輕輕一喚,六女同時收手,編織在空中的外炁圓錐倏然消散,那不知從哪兒引來的焰火也跟著消失無蹤。

  可以了嗎?沈洛年和懷真同時走近,往下觀察,透過仍有點灼熱的空氣,果見下方一群人正詫異地抬頭往上看,似乎不明白頭頂為什麼突然被燒開一個大洞。

  「快上來!」沈洛年對下面招手。

  其實不用呼喊,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禦炁飄起,一個個往上穿出,但此時閉棘的妖炁突然大量彙聚到這洞口,周圍燒成焦炭的地方開始剝落,似乎又準備合起來。

  幾個沖出的人見狀大驚,連忙用武器急砍,但這麼和妖炁硬碰硬,砍的效果卻也有限,眼看再過片刻,洞口說不定又被封起,馮鴦等六女商量片刻,又聚在一起,打算再多燒一個洞。

  「等等。」沈洛年搖頭阻止了六人,走到洞口邊蹲下,兩手扶著洞口,他以心念控制著濃稠凝聚的渾沌原息,順著洞緣往外透出,泛成一圈,這麼一來,閉棘的妖炁一接觸原息馬上消散融入,這洞口自然也合不起來,還因為妖炁消融,枝幹萎縮,讓洞口變大了些。

  不到幾分鐘,裡面關著的四十多人,統統放了出來,其中還不乏高手,眾人七嘴八舌地詢問,但馮鴦雖然和氣,卻除了笑之外,其他事情都不大清楚,沈洛年身無炁息,出現在這兒雖然古怪,但他一副懶得說話的模樣,也沒什麼人想找他攀談。

  懷真周圍卻是圍滿了人,雖然她十句裡面倒有八句在開玩笑,不過眾人也不在意,沒多久,一大群男子就只顧著圍著懷真諂媚,也不管這兒並不安全。

  懷真倒也挺享受這種氣氛,正隨意地一面胡謅一面到處撩撥,惹得每個人心裡發癢,突然看到沈洛年正在瞪眼,她噗嗤一笑,一轉話題說:「這附近妖怪不多,你們收斂炁息往西北走,別分開,很快就可以到海邊,我們還要繼續去救人呢,以後再聊。」

  這話一說,一半是轟然應諾,另一半卻是拍著胸脯想做護花使者,懷真搖搖頭,看沈洛年與六女已經在旁等候,她隨口告別了幾句,輕輕推開眾人,走到沈洛年身邊吐吐舌頭說:「幹嘛這麼臭臉?這不是來了嗎?」

  沈洛年倒也沒生氣,只是被那股色欲之氣熏得渾身都不舒服,而且這群人中沒有賴一心等人,也讓他有點失望,他也不多說什麼,搖頭說:「走吧。」繼續向著地圖下一區奔去。

  ◇◇◇◇

  沈洛年等人一動,雖然大多數人聽話地往西北走,但也有人不死心地跟著追,不過馮鴦等人知道沈洛年的心意,主動收斂著炁息,在森林中三轉五轉之後,那些人很快就被甩開。

  之後,就沒再遇到其他受困的變體者,八人一路繞到了當時上岸的地方,發現已經將整個島嶼外圍繞了一圈,才停下腳步。

  賴一心和葉瑋珊他們,若不是死了,就是陷在更裡面的地方,如果裡面很多鑿齒、閉棘那種妖怪,那可真有點麻煩。

  看沈洛年望著島內發呆,懷真湊在沈洛年身旁,看看天色說:「挺晚了喔。」一面望瞭望六女示意。

  沈洛年一怔,看看馮鴦等人,果然臉上都帶著倦意,不禁有點抱歉,點頭說:「大家休息吧,明早才繼續。」

  馮鴦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般地笑了出來,這才輕鬆起來,聚在一旁笑著聊著,仿佛出來玩的一群姊妹。

  沈洛年傍晚休息時沒吃東西,他拿下背包對懷真說:「妳這陣子吃什麼?」

  「沒吃。」懷真搖頭說:「我不需要進食,吃東西只是吃好玩的。」

  「我可不行,看看這能不能吃。」沈洛年研究著手中那包野戰口糧,據說這東西可以變成熱騰騰的飯,倒不知該怎麼處理?

  見沈洛年在月光下翻弄著那包鋁箔包,符宗那兒年紀最小的女子突然站起,走過來對著沈洛年微笑伸手,卻不發一語。

  沈洛年一怔,見她望著自己手中的野戰口糧包直笑,沈洛年呆了呆,任她取去,女子一笑轉頭,往海邊走去,不知幹什麼去了。

  這是幹嘛?沈洛年正迷惑,馮鴦卻走了過來笑說:「讓小露幫忙吧,那個要水才能加熱,我們傍晚也研究好久,你們倆一包就夠了嗎?」

  「夠了,懷真不吃。」沈洛年說。

  「馮姊,來坐。」懷真親切地拍拍身旁說。

  姊個屁!妳這萬年老妖好意思叫人家姊?沈洛年暗暗好笑,不過懷真總不能叫人家妹子或娃兒,也只好這樣叫了。

  馮鴦笑說:「不打擾兩位嗎?」

  「不會、不會。」懷真笑說:「我有事情想請教妳呢。」

  「怎麼啦?」馮鴦坐下,也笑咪咪地說。

  「妳們幹嘛和道武門的人混在一起呀?」懷真笑說。

  馮鴦一怔,訝異地說:「妳怎麼知道我們不是?幫我們跟他們說說吧。」

  「說什麼?」懷真倒聽不懂了。

  「我們說不是,他們硬說我們是啊。」馮鴦難得地皺起眉頭,有點委屈地說:「還要我們派人出來幫忙,可是那種打鬥法,我們不會呀,後來就要我們保護洛年小弟囉。」

  原來是這樣?沈洛年和懷真對看一眼,都覺得有點好笑,沈洛年正暗暗搖頭,懷真已經介面說:「如果妳們不出來,那他們會怎麼對付妳們?」

  「沒有啊。」馮鴦說:「他們就一直說我們該出來,就只好來了,還幫我們取個符宗的名稱。」

  這些大姊也未免太好欺負了,洛年忍不住瞪眼說:「不想出來就不要出來啊。」

  馮鴦一驚,有點畏懼地看著沈洛年說:「我們……不習慣吵架。」

  沈洛年倒是一呆,這大姊也好幾十歲了吧,怎麼有些地方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

  懷真倒已經想清楚了,搖搖頭說:「大概道武門派去的說客,天生對樂和之氣比較有抗力,而她們彼此互相感染開心慣了,遇到的人都對她們很好,不習慣應付這種人,馮姊,妳們一群女巫儘量不要分開,只有一個人的話,效果便弱了。」

  「我們知道儘量不要分開……樂和之氣是什麼?」馮鴦說。

  「就是妳們這種氣質。」懷真笑說:「應該是做了什麼儀式或動作之後,才取得這種氣質和能力的吧?」

  「妳真的都知道耶。」馮鴦詫異地看著懷真。

  「這次的事件結束之後,妳們別趟渾水了,早點回去,守好神體。」懷真笑容收起說:「短則數月,長則一年,天地必有異變,妳們這族守了他三千多年,他一定會報答妳們的。」

  「什麼三千年?誰報答我們?」馮鴦迷惑地說。

  「你們的神啊,麒麟。」懷真笑說。

  「麒麟……」馮鴦似乎不大相信,遲疑地說:「那不是漢人的神獸嗎?」

  「我就只說到這樣了。」懷真眨眨眼說:「信不信就由妳啦。」

  馮鴦呆了數秒才說:「可以回去的話是最好了,可是我們不知道怎麼回去……這兒離雲南很遠吧?我們也飛不過大海的。」

  懷真一愣,推了沈洛年一把說:「這交給你了,怎麼辦?」

  幹嘛交給我?沈洛年瞪眼低聲說:「喂!關我屁事!」

  「別這樣啦。」懷真低聲說:「她們的神,說不定和我有交情,幫點忙。」

  「嘖。」沈洛年不是不幫,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幫,只好對馮鴦說:「我也不想在這多留,等救了人之後,我們一起想辦法離開。」

  「好啊。」馮鴦高興起來,忙說:「謝謝、謝謝。」

  「別急著謝,還不知道能不能成。」沈洛年忙搖手,到時候只能去拜託劉巧雯看看了,不過總門的人會這麼容易就答應嗎?

  過不多久,小露笑吟吟地拿著熱好的食物過來,沈洛年剛接過還沒道謝,小露已笑著跑開,沈洛年也就罷了,低頭研究起食物。

  沒想到在野外還能吃到熱騰騰的米飯,雖然吃起來似乎也不怎麼樣,總也差強人意,沈洛年拿著裡面附上的湯勺,一口口吞,一面挑開混在糯米內的紅豆,突然懷真目光一轉,望著南面說:「那邊怪怪的。」

  不久,沈洛年也感覺到了,不只沈洛年,連馮鴦等人都緊張地站了起來,似乎有一大群妖炁正一面衝突一面往這方向跑,而且速度十分快,看來不用多久就會到這附近。

  這是怎麼回事?沈洛年顧不得才吃到一半,連忙背起背包說:「快躲。」

  但這兒是海岸,雖不是一片平坦,卻也沒什麼地方好躲,眼看對方越來越近,懷真神色也凝重起來,她突然開口說:「後面追趕的是鑿齒,我們到海裡去。」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森林中轟隆隆地沖出了十幾隻高達三公尺、牛頭人身的巨大人形妖怪,正大跨步地往外奔,而後面百多名鑿齒則是一面怪叫一面追,牛頭人身子十分沉重,每一下踩到地面都是一個巨大的腳印,但速度卻是不慢,兩方都運足了妖炁,一眨眼就奔出了森林,而他們哪兒不跑,正對著沈洛年等人沖來。

  媽啦!這群混帳牛不能換個方向嗎?沈洛年心中暗罵,嘴巴可沒空抱怨,當下扔下晚餐,帶著眾人向海邊奔了過去。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12
第三集 第六章 你都不會吃醋啊?





  奔沒兩步,酖族六女同時飄起,一面把沈洛年和懷真帶了起來,八人飄到海面上不遠處,暫且凝定,卻見牛頭人已奔入海中,後面鑿齒也已經禦炁飄掠,從空中飛向牛頭人,不過牛頭人卻不逃了,他們聚在一處,十幾雙巨掌往下一捧,大片海水同時往空中灑去,逼著鑿齒連忙轉向回飛,站在海邊怪叫,牛頭人卻也不示弱,跟著哞哞怪叫。

  「快溜吧。」沈洛年低聲說。

  馮鴦點點頭,八人沿著海岸繞,想從別的地方上岸,不過他們似乎已經被鑿齒注意到了,馬上有三十多名鑿齒沿著岸追,準備等眾人上岸。

  八人跑外圈,他們跑內圈,這樣賽跑可不劃算,而外炁雖然能托體飛行,但並不是真能長久停在空中,偶爾還是需要點地納炁,讓不斷從體外往戒指凝聚的炁息稍微舒緩,才能繼續飛起,六女協力雖然可以飛更久,也不能都不落地。馮鴦飛著飛著,不知該怎辦,只好回頭問:「繼續飛嗎?」

  「落海休息一下?」沈洛年問。

  「不行。」懷真說:「一落下,鑿齒就沖來了,他們不純然是內聚之體,勉強也可以禦炁飛騰幾秒。」

  「我們也潑他們水呢?」馮鴦手一指,一股浪花打起,向岸上噴去。

  這可把鑿齒嚇了一跳,一面怪叫一面後退,似乎不敢太接近海岸。

  這可好玩了,六個女子對望一眼,眼睛同時亮了起來,八人當即向著岸邊接近,只見六人外炁一帶,大片海水往內亂灑,仿佛下雨一般,她們散出的外炁雖然不凝聚,不適合直接攻擊,但單純灑個水可沒什麼問題。

  這下逼得鑿齒往後急逃,不敢再堵著八人,就算看到八人落在岸邊,也不敢貿然接近。

  酖族的女子這時和懷真早已笑成一團,正得意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哞哞」怪叫,眾人一呆,卻見那些牛頭人正望著八人,其中一隻牛頭人不知正叫著什麼。

  「這些『牛首妖』想要你們幫忙,要不要幫?」懷真笑說。

  這牛頭人原來叫「牛首妖」啊?沈洛年對懷真聽得懂「牛語」也不很意外,只說:「他們是好妖怪嗎?」

  「基本上不大會主動和人衝突。」懷真說:「不過脾氣很大,惹火他們的話也挺麻煩。」

  「那就隨便了。」沈洛年聳肩說:「反正鑿齒似乎是壞蛋。」

  對酖族六女來說,灑水驅趕鑿齒倒是挺好玩,反正也沒真的傷了對方,於是六人笑咪咪地帶起海水騰空飛灑,逼著那百多名鑿齒一面怪叫一面逃回森林。

  看樣子暫時不敢過來了?眾人還沒來得及放鬆,那身子沉重的十幾隻牛首妖,正大步上岸,一面彼此怪叫個不停。

  沈洛年等人對這些巨大妖怪可還沒放下戒心,稍稍退開了兩步,這些牛首妖倒不進逼,看著沈洛年等人的神色也挺和善,其中一名還不斷地怪叫,似乎正對他們說話。

  雖然言語不通,但對方有沒有惡意,沈洛年倒可分辨得出來,他放輕鬆了些,仔細一看,這些牛首妖臉上那對圓圓的巨大眼睛,配上只比眼睛略小的大鼻孔,長相其實還頗和藹可親。

  不過那魁梧的身材實在有點恐怖,基本上把一個全身肌肉墳起的壯漢,所有比例放大兩倍,大概就是牛首妖的模樣,除此之外,他們牛頭下的肩脖處似乎格外發達,對上那對粗大的牛角,隆起的額頭,若是被他們撞上一下,恐怕誰也受不了。

  「他們不會說人話嗎?」沈洛年對懷真說。

  「要跟你說幾次?發聲結構基本上就不同,想說也說不出來,人語只有龍首和人首可以自由運用。」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突然用一種重濁腔調,對牛首妖說了一串話。

  牛首妖搖了搖頭,又怪叫了幾聲,一面指了指島內。

  「他們說謝謝我們幫忙,又說要回去打仗。」懷真回頭扮個鬼臉說:「還問我們要不要去。」

  「誰要去!還有,妳會說牛語?」沈洛年說:「不是說結構不同嗎?」

  「我說的是古漢語,這些當年也在東地生活的妖怪,大多聽得懂……其實如果你說簡單一點,他們也可以聽懂,妖怪學語言很快。」懷真說完,又回頭和牛首妖說了一串話。

  兩方一陣對答後,懷真突然皺眉回頭,她表情古怪,似乎聽到了什麼怪誕的事情,遲疑了一下才說:「牛首妖說,島內有人類幫他們和鑿齒打仗。」

  「嘎?」沈洛年一呆。

  「牛首妖以為我們和那些人是一夥的,才問我們要不要進去。」懷真好笑地說:「居然有這種人,妖怪打架跑進去湊熱鬧。」

  沈洛年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如果真有人幹這種傻事,八成就是賴一心那傢伙,他抓了抓頭才說:「懷真,妳幫忙問問,那些人為什麼不退出來,還有這幾個牛首妖跑出來幹嘛?」

  「他們語言單純,很難問太複雜的事。」懷真皺皺眉,想想才又對牛首妖開口,兩方又對答了片刻,懷真才說:「他們被很多鑿齒圍住了,出不來,這些牛首妖是突圍出來,想帶鑿齒最怕的海水回去。」

  沈洛年一怔說:「他們怎麼帶?能帶多少回去?」

  兩人目光轉過,卻見牛首妖們正紛紛彎腰,以雙手捧起一大捧海水,但他們隨即發現海水正從指縫慢慢往外漏,當下一個個大驚失色,又捧了好幾次,但始終沒法留下多少海水。

  懷真忍不住偷笑說:「他們似乎沒想很多就來了。」

  沈洛年也不禁想笑,但想到賴一心的事情又笑不出來,救人不打緊,自己也陷入危險,可就不劃算。沈洛年忍不住罵:「要是他們真的陷在裡面,我可不管,媽的,回家算了。」

  懷真眼看牛首妖還在捧水,便說:「那就叫牛首妖自己回去囉?」

  「等等。」沈洛年皺眉說:「我們去戰場週邊看看,確定一下,說不定裡面不是他們,我們還得去別的地方找,裡面如果是他們,我也不管了!」

  「喔?」懷真眨眨眼,去找牛首妖談了。

  「馮鴦姊。」沈洛年轉頭說:「裡面有點危險,我和懷真去就好了。」

  「我們答應要保護你,若是你出了事,我們怎麼好意思回家?」馮鴦笑說:「而且你不是說只去週邊看看嗎?怎會危險?」

  「呃……」沈洛年一呆,卻不知該怎麼反駁。

  懷真過去的時候,牛首妖們因為捧不起水,正在生氣,懷真和他們說了幾句,他們遲疑了一下,最後終於放棄了海水,領著眾人往島內奔。

  牛首妖不用收斂妖炁,毫無顧忌地快速往內沖,沈洛年可追不上,多虧馮鴦等人再度把兩人托起,從後方飄飛追逐,才沒被牛首妖甩掉,雖說事實上讓懷真自己跑可能比牛首妖還快,不過在馮鴦眼中,懷真也未引炁,自然連她一起帶著。

  有牛首妖開路,敢阻擋的妖怪可不多,為了追擊這十幾隻牛首妖,鑿齒就派了近百人追出來,就算是練了炁訣的人類,恐怕也打不過他們。

  不過這麼聲勢浩大、運足妖炁地往回跑,豈不是等人埋伏嗎?沈洛年還沒想清楚,牛首妖卻是越奔越快,彎低著身子直沖,有時候遇到人粗的莖幹,就這麼運足妖炁,腦袋直接撞了過去,沈洛年看了不禁心驚,難怪這些牛首妖想沖出來就沖出來,這種威勢,鑿齒又怎麼阻攔得住?

  也就是說,他們想沖回去也沒什麼問題?沈洛年還沒想得很清楚,已經感受到前方大片鑿齒的妖炁正從左右包圍過來,沈洛年正想叫停,突然暗叫糟糕,眾人以外炁跟隨,對方想必早已注意到自己八人,就算這時收斂炁息,也逃不過這麼大片的追捕,所以……也就是說……

  沈洛年還在想,眼前已經出現數百名的鑿齒,從四面八方包來,牛首妖似乎更興奮了,越跑越快,領先的那只牛首妖,對著擋路的鑿齒盾牌一頭就撞了下去,鑿齒怪叫一聲往外翻飛,這牛首妖的動作也稍慢了半分,但第二隻牛首妖隨即沖上前,把下一隻鑿齒撞飛,就這麼一隻接一隻,十幾隻牛首妖排成個箭頭,輪番衝刺,硬生生在這大群鑿齒之間開出一條路來。

  只見前方鑿齒被撞得四面亂飛,周圍的鑿齒氣得哇哇亂叫,不少人更是飛上空中,要來對付後面的沈洛年等人,但酖族那六女這時同時出手,一道道外炁編織成圈往外拓,那些外炁圈和敵方接觸之前,圈中會突然爆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凝聚力量,仿佛大盾牌一般地往外砸,雖然沒什麼強大攻擊力,卻把來襲的鑿齒一個個彈開。

  這又是什麼?沈洛年忍不住吃驚地東張西望,只見這六名酖族女子分成六面,快速揮出炁圈,把數十名敵人擋在外面,居然顯得十分輕鬆愉快。

  「道術就是這樣。」懷真低聲說:「可以預先儲存強大的力量使用,但這力量取出需要時間準備,這個術法她們能施得這麼快,代表花了很多時間練習這個法門。」

  沈洛年點頭讚歎說:「能自保又能攻擊,很不錯。」

  「才不好。」懷真卻搖頭:「這根本傷不了人,這些女巫心太軟了。」

  兩人說這幾句話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一個被水環繞的河間土丘出現在眼前,而那些鑿齒卻都不追了,遠遠地在河另一側的森林處叫囂。

  現在是……飄過河道的沈洛年注意力一轉,目光往丘內望去,月光下看得清楚,近百隻牛首妖正從丘頂的小森林走出,而在牛首妖身旁不遠,那十個人類……媽的,果然是他們!一定是賴一心那傢伙把大夥兒一起拖下水的。

  咦,不對!沈洛年四面一望,詫異地對懷真說:「我們已經跑進戰場了?」

  「你現在才知道?」懷真眨眨眼說。

  沈洛年吃驚地說:「我不是說要先在外面看看嗎?妳怎麼不跟牛首妖說快到的時候停一下?」

  「這麼複雜的話他們聽不懂啦。」懷真不負責任地說。

  沈洛年頭疼起來,外面包圍著滿滿的鑿齒,這下怎麼回家?但眼看著站在一起微笑的賴一心、葉瑋珊,看不出歲數的黃齊、白玄藍,寡言的奇雅、豪爽的瑪蓮,想當盾牌的黃宗儒,愛開玩笑的侯添良、張志文,還有那個只有身體長大的娃兒吳配睿,這許多張熟悉的面孔,都充滿了驚喜開心的表情……沈洛年一時之間,倒也不怎麼後悔了。

  緊接著,幾個男子發現懷真,那開心的情緒,很快就多了一股愛慕的氣味,沈洛年一怔,沒好氣地說:「妳沒事就待在馮鴦姊她們旁邊吧。」

  「為什麼?」懷真訝異地說。

  「她們似乎會抑制一般人的愛欲之念。」沈洛年說:「妳躲她們圈子裡面比較好。」

  「啊?不要啦。」懷真噘嘴說:「那樣就不好玩了。」

  「還玩?」沈洛年瞪眼說:「都不知道有沒有命出去呢……」

  懷真卻只哼了一聲,這樣算答應還是不答應,沈洛年可也不清楚。

  兩方終於相會,牛首妖哞哞聲吵成一團自不在話下,沈洛年這邊則是眾人相見,加上懷真出現的驚喜、介紹酖族六女等事情,可也花了好一番工夫。

  兩方介紹完畢之後,沈洛年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算帳,想問出跑到這裡面的原因。

  原來三天前,賴一心等人被派到島上,一面搜妖一面挺進,那時妖怪剛出現,鑿齒、牛首妖這些群聚型妖怪,大多在島上各自分散,還沒彙聚一處,賴一心這組殺了一些走散的鑿齒等妖怪後,漸漸深入島中,卻突然發現兩隻牛首妖被十幾隻鑿齒圍攻。

  經過一番討論後,他們決定援助牛首妖、擊退鑿齒,沒想到這麼做了後,便和牛首妖成了朋友,兩邊比手畫腳片刻,牛首妖帶著他們往內沖,就這麼沖到了這座山谷,卻不料這兒最後成為戰場,眾人也就留下了。

  沈洛年聽到這兒,忍不住指著賴一心叫:「幫牛首妖打架,一定是你出的主意對不對?亂來!」

  賴一心咧開嘴,尷尬地笑說:「你怎麼知道?這樣很棒啊。」

  「我怎麼會不知道!」沈洛年忍不住說:「你們怎麼都隨他啊?不怕跑進來危險嗎?」

  眾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其實他們也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頗難拒絕賴一心,事實上這群人中,唯一會和賴一心唱反調的,一直也只有沈洛年,只不過他不常出現,效用不大。

  白玄藍見狀,開口打圓場笑說:「洛年,一心也有他的道理……你倒說說怎麼突然來了?不是說不來嗎?」

  「因為懷真跑來了。」沈洛年頓了頓說:「我不放心就來看看,後來聽說你們失陷了,就出來找找。」

  「咦?」懷真忍不住說:「你明明說……」

  「好啦。」沈洛年止住懷真說:「反正都到這邊了。」

  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皺皺鼻子,不說話了。

  不過眾人聽到沈洛年的言語,卻露出意外的神色。白玄藍開口說:「我們失陷了是什麼意思?當時並沒有要求我們馬上回去啊,我們帶了一星期的食物呢。」

  「你們不是出不去嗎?」沈洛年詫異地說:「兩天前那次五千人入島,失陷了兩千多人,我今天找半天隻找到了百多人,其他人一點氣息都沒有,恐怕都死了。」

  白宗眾人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事,十個人臉上都露出吃驚的神色,隔了片刻,瑪蓮突然哈哈一笑說:「洛年小子,你是在開玩笑吧?」

  這話一說,眾人都松了一口氣,侯添良跟著笑說:「幹,我還以為真的,洛年你那臭臉不適合開玩笑。」

  「洛年不要嚇人啦!」吳配睿也嚷:「什麼死了兩千人。」

  這群樂天的傢伙,沈洛年大皺眉頭說:「我說真的。」

  「洛年沒開玩笑呦,鑿齒到處打獵,活人真的不多了。」懷真也笑著說。

  眼看眾人還不相信,馮鴦也跟著說:「真的。」

  這下眾人可有點笑不出來了,一直沒開口的葉瑋珊突然說:「其實我也想過,一般小組可能應付不了這麼多強大的妖怪,但沒想到損失會這麼嚴重……原來外面沒剩多少人,難怪鑿齒都聚集到這兒了。」

  「既然這樣,還是先出去吧?」白玄藍說。

  「也好。」賴一心也點頭說:「反正想進來隨時可以進來,明早天亮就出去。」

  這話什麼意思?沈洛年吃驚地說:「你們意思是想出去隨時可以出去?」

  「應該可以吧。」賴一心笑說:「你們不也是闖了進來?」

  能進來得這麼順利,除了因為牛首妖開道之外,還因為那六名酖族女子在防禦上十分強悍,沈洛年想到這兒,不禁看了黃宗儒兩眼,這個一心想當隊伍盾牌的矮胖子,會不會也有驚人之舉?

  「其實有點捨不得出去呢。」瑪蓮突然嘿嘿笑說:「我還想到更裡面看看,不知道會不會更猛一些。」

  「對啊。」吳配睿跟著嚷:「裡面舒服。」

  接著張志文、侯添良等人也跟著點頭。

  什麼意思?沈洛年滿頭霧水看著眾人。

  「你們這樣說,洛年聽不懂的。」葉瑋珊說:「洛年,和炁息含量有關。」

  「洛年你看!我們變強了喔。」吳配睿突然一揚大刀,放在沈洛年面前不遠,她的內炁往外灌注,逐漸集中在刀面,越聚越多,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刀面上竟隱隱透出一抹熾焰紅芒,仿佛裡面有火焰流轉,在這深夜暗影中格外清晰。

  「這是什麼?」沈洛年果然吃了一驚。

  「我也有、我也有!」侯添良拔出武士刀,內炁往外凝住,刀刃上帶出一抹旭日橙黃,竟比吳配睿的還要顯眼,侯添良還得意地說:「漂亮吧?」

  「兩個愛現的。」抱著雙手巨劍的張志文,在旁邊取笑說:「我的黃比阿猴的黃好看多了。」

  「幹,哪邊不同了?明明一樣黃。」侯添良瞪眼。

  「我的劍大支啊。」張志文忍不住也灌上內炁,果然馬上泛出大片黃色,十分醒目。

  「大支浪費內炁。」侯添良哼了一聲說。

  這是怎麼回事,沈洛年詫異地說:「每個人都有嗎?」

  「到了這兒,我們能凝聚的炁息提升之後才出現的,有點像光譜的分佈。」葉瑋珊娓娓說:「由紅一直到紫,爆訣的炁色偏紅,宗儒的全凝是深紫。」

  所以侯添良的輕就是黃?那柔是綠嗎?沈洛年不禁望向賴一心,賴一心一笑,立在身側的銀槍頂端,果然漾出一泓秋水般的碧綠。

  「你們覺得鑿齒不難對付,對不對?」懷真突然笑說。

  「對啊。」張志文說:「既然強敵主要是鑿齒,怎會死這麼多人?」

  「因為你們變強了呀。」懷真以人類的說法解釋:「這兒道息比外面濃厚許多,你們引入的炁息增加了。」

  「那鑿齒沒變強嗎?」張志文又問。

  「鑿齒的強度差不多就這樣了,不能變更強。」懷真說:「明天突圍的時候,只要跑出幾公里,這些炁息光芒馬上就不見,也會開始覺得鑿齒不容易應付……要是有幾十、上百隻鑿齒追出去,靠你們十個想跑到海邊,恐怕不容易,這一點你們若沒搞清楚,明天會危險的。」

  在眾人一片靜默之下,懷真又說:「不然你們以為牛首妖為什麼帶你們進來?我猜那天,大部分隊伍都在外面就被鑿齒或其他妖怪殺了,真的像你們一樣深入島內的人反而比較不怕鑿齒,不過裡面到處都有別的強大妖怪……你們是恰好和牛首妖交上朋友,這才有容身之地。」

  原來活著還是因為運氣不錯?這下眾人才知道害怕,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葉瑋珊思忖了片刻,突然一驚說:「已經失陷了這麼多人,又這麼危險,他們居然只讓你們八個人到島上救人?你們……這樣還敢來?」

  「我不是救人隊伍的。」懷真聳肩轉頭說:「我是自己在週邊到處逛逛,和洛年在島上遇到。」

  媽的,臭狐狸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洛年正皺眉,馮鴦已經介面說:「其實本來比較多人,不過洛年說人少方便。」

  「這個……因為馮姊她們六個特別擅於防守,有她們幫忙就夠了。」沈洛年只好說:「我們躲著妖怪走,也不大需要戰鬥。」

  「可是洛年,你好幾次都不想讓我們跟呢。」馮鴦笑說。

  這大姊怎麼找這時候算帳?沈洛年一呆,這可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幹,洛年你原來打算一個人進來?」侯添良咋舌說:「果然不怕死。」

  「剛剛還說一心亂來……」葉瑋珊忍不住皺眉說:「你這人……才真的亂來。」眾人紛紛點頭,深表贊同。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沈洛年大皺眉頭,搖手說:「睡覺吧,明早我們想辦法沖出去,我還要回學校註冊呢。」

  這話和現在的氣氛實在不大搭,眾人都呆了呆,過了幾秒,瑪蓮才忍不住笑說:「靠,你還要念書啊?」

  「啊?」沈洛年一呆,有什麼不對嗎?

  「沒注意到嗎?」瑪蓮右手扛著厚背刀,左手一攤說:「這兒集中道息的力量萬一消失,整個世界可能就都會變這個樣子耶,鑿齒和很多妖怪到處亂跑,到處殺人,能不管嗎?還能念多久書?」

  其實沈洛年不是不知道,只是刻意一直不去思考,但這時被瑪蓮這麼當場揭破,沈洛年只能說:「要怎麼管?」

  「這就是道武門聚集道息的目的啊!」葉瑋珊說:「趁著妖怪集中在一處,派有能力應付妖怪的人,儘量把妖怪清除,日後就算道息擴散,也能降低傷害。」

  「不過有些妖怪可以交朋友,這消息也要傳回去。」賴一心忙說:「比如牛頭人就該可以和我們共存。」

  「回去再說吧。」沈洛年頭大了,他一頭大就沒耐性,搖頭說:「反正我打不過妖怪,不回去念書幹嘛?難不成天天有人要我救?我去睡覺,今天累死了。」

  說完,沈洛年也不等別人反應,先一步找個沒人的地方窩著,閉眼躺下。

  ◇◇◇◇

  過了片刻,沈洛年半睜開眼睛瞧了瞧,見馮鴦等人也已經找了地方休息,看來今天她們也真的累了,不過賴一心他們倒不累,居然還圍著懷真說個不休。

  那十人中,有一半沒見過懷真,突然看到這樣一個美人出現,有這種反應難免,而見過的一半又有四個是男人……想到此處,沈洛年微微坐起,仔細看了看黃齊,見他望著懷真的表情中,除了驚豔與欣賞之外,倒沒有色欲之心,沈洛年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看來不會搞得人家恩愛夫妻反目。

  懷真說得沒錯,若有真心喜歡的物件,不會隨便被她所吸引……那賴一心呢?為什麼也會被吸引?沈洛年轉過頭,恰好和坐在人群外、神色有些黯然的葉瑋珊目光相對,沈洛年一驚,連忙轉頭,卻感到葉瑋珊正緩緩站起,向著自己走來。

  媽的,是禍躲不過。沈洛年只好睜眼支起身子,看著在自己身側坐下的葉瑋珊。

  葉瑋珊看著沈洛年,似乎一時不知該怎麼措辭,只笑了笑說:「沒睡著?」

  雖然是笑容,但沈洛年卻看不出一點笑意,只感覺到她的煩惱和迷惑……沈洛年歎了一口氣說:「心煩什麼?」

  葉瑋珊沒料到沈洛年開口就是這句話,一怔說:「怎……怎麼?很明顯嗎?」

  「也不是。」沈洛年說:「那……我幫得上忙嗎?」

  「不是因為你而心煩。」葉瑋珊微微搖了搖頭,那股煩惱還似乎真的淡了些,她輕笑說:「我是想問你件事情。」

  「嗯?什麼事。」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葉瑋珊帶笑說。

  「啊?」沈洛年一驚坐起,不明白葉瑋珊的意思。

  葉瑋珊似乎覺得說得不夠清楚,補充解釋說:「我指的是,單純朋友關係上……」

  妳喜歡誰我可清楚得很,不會想歪的!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知道,但為什麼這麼說?我沒討厭妳啊。」

  「我們認識也有半年了。」葉瑋珊說:「我總覺得,我拜託你做的事情,你總是不肯,但實際上你只是不答應我,其實還是願意的,如果別人拜託你,說不定就可以。」

  自己給她這種感覺嗎?沈洛年一時說不出話來。

  「比如加入道武門、之後的隨我們小組行動、去南部捕妖,到最近這次……來噩盡島,只要我要求的,你似乎都不願意。」葉瑋珊頓了頓說:「我有時候會覺得,如果不是我來問,會不會比較好……既然你願意為了我們而來,應該不討厭其他人,那也許就是因為我……」

  眼看沈洛年沒開口,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想想又說:「剛認識時,我曾經不是很喜歡你,但後來我慢慢知道那是誤會,你不是我想的那種樣子,我在想,是不是那時候,曾經有什麼態度讓你不愉快,如果是的話……」

  「等……等等。」沈洛年截住了葉瑋珊,有點頭痛地說:「妳是不是想太多了?」難怪她上次電話中吞吞吐吐,看來那時她已經冒出這種怪想法了。

  「不……不是嗎?」葉瑋珊微微一怔。

  「剛剛他們要我幫忙殺妖怪救人,我不也拒絕嗎?」沈洛年說。

  「不是因為我在這兒嗎?」葉瑋珊說。

  「喂!」沈洛年瞪眼說:「妳這樣很要不得喔。」

  「怎……怎麼?」葉瑋珊一怔。

  沈洛年說:「妳老是以為什麼事情都是自己的錯,這很糟糕,上次打鑿齒也是,總怪自己沒飛起來,怎不怪一心忘了提醒妳飛?」

  葉瑋珊詫異地說:「怎麼……可以怪到他身上?」

  「怎麼不可以,他不是負責教人打架嗎?妳又怎不怪宗儒嚇得傻掉?」沈洛年問。

  「他當時還沒變體啊,會怕很正常。」葉瑋珊微微皺著眉,嘟嘴說:「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怕死。」

  「我……」沈洛年差點嗆到,他本不是口齒伶俐的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頓了頓才說:「總之,我覺得妳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很好,別再把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怪到自己頭上。」

  葉瑋珊聽著聽著不禁有點臉紅,她低下頭遲疑地說:「你……別這麼說。」

  自己剛剛好像說了些讓人害羞的話?沈洛年這下可也有點尷尬,當下忍不住惱羞成怒地罵:「媽的!總之我不會討厭妳,就這樣。」

  見沈洛年突然爆出一句粗口,葉瑋珊不禁呆了呆,說不出話來。

  「我倒想問妳。」沈洛年卻突然說:「剛認識的時候就不提了,我知道妳後來不討厭我,但也說不上欣賞,何必這麼委屈自己,還來找我道歉?」

  「因為……有你在的話,就像多了個探測器,對我們幫助很大。」葉瑋珊停了幾秒才接著說:「一心又總是喜歡冒險,如果只是道個歉,隊伍就能更強一點的話……」

  「正確的做法該是叫他不要冒險吧。」沈洛年頭痛起來,忍不住說:「喜歡一個人,就該隨他胡搞嗎?」

  雖然開葉瑋珊和賴一心玩笑的人不少,但通常都還留有餘地,但此時沈洛年卻是毫不客氣地挑明著說,葉瑋珊一下沒得轉圜,她整片臉紅到耳根,想轉身就走,又怕誤了事,氣得她咬牙說:「你……一定要欺負我嗎?」

  她何苦為了賴一心,委屈求全到這種地步?賴一心對她又如何呢?沈洛年看著葉瑋珊羞窘交迫的情緒,突然有點替她難過,歎了一口氣說:「我只是看不下去,是我多事,抱歉。」

  葉瑋珊聽到這句溫柔的話,不知為何突然鼻頭一酸,眼淚滴了出來,這下兩人都愣住了,葉瑋珊急忙找東西抹淚,但這迷彩服可不是平常的衣服,當然沒放著手帕、紙巾,她掏了兩掏找不到,連忙用手抹。但這一刻淚水的閘門就像被打開了一般,完全止不住,葉瑋珊抹了幾下沒用,也只好放下手不管了。

  當此情景,沈洛年自然不敢吭聲,葉瑋珊卻也不肯說話,隔了好片刻,她的淚終於才停了下來。

  「我該怎麼辦?」葉瑋珊突然說。

  「啊?」這話沒頭沒尾,沈洛年聽不懂。

  「我知道他只當我是好朋友。」葉瑋珊低聲說:「但我也只能做這些事,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沒搞錯吧?找我商量感情問題嗎?我們交情什麼時候變這麼好的?沈洛年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說:「妳……妳……」

  「你不會取笑我吧?」葉瑋珊抬起頭說。

  「當然不會。」沈洛年頓了頓說:「但……我沒想到……」

  「你知道嗎?瑪蓮也喜歡一心。」葉瑋珊突然說:「所以我也不能和奇雅、瑪蓮商量,小睿又還不懂事,只知道湊熱鬧……」

  瑪蓮喜歡賴一心?難怪那天走光臉紅成那樣,媽的,長一副娃娃帥哥臉可真是占盡便宜啊!奇雅會不會也湊一腳?再加上小睿的話,剛好湊一桌麻將了,沈洛年驚上加驚,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葉瑋珊想想又說:「反正被你惹哭,臉都丟光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而且你不像多話的人。」

  沈洛年瞪眼說:「我以後再也不敢跟妳道歉了,誰知道妳會哭?」

  葉瑋珊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輕搖頭說:「才不是這樣。」

  「不然呢?」沈洛年說。

  「我只是發現……原來你也在關心我,一時感動才哭的。」葉瑋珊笑睇了沈洛年一眼說:「我以為你誰都不關心呢。」

  總之多說多錯,沈洛年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那你要幫我出點主意嗎?」葉瑋珊微紅著臉,羞笑說。

  喂!別得寸進尺,我可不想當妳的姊妹淘。沈洛年翻白眼說:「不要。」

  葉瑋珊也只是隨口說說,並沒真想從沈洛年口中聽到什麼建議,她望瞭望人群說:「這麼多人圍著懷真姊,你都不會吃醋啊?真這麼安心嗎?」

  啊嘞?沈洛年終於明白葉瑋珊為什麼會這樣說話,原來把自己當成有戀愛經驗的前輩了?而且是很沒有威脅的前輩,沈洛年停了幾秒,最後板著臉、閉上眼說:「晚安。」

  葉瑋珊一愣,噗嗤笑了出來,搖頭說:「至少我現在確定,你不是特別討厭我了……對不起,打擾你睡覺,晚安了。」說完她帶著微笑,轉身離去。

  ◇◇◇◇

  過了幾分鐘,沈洛年偷偷張開眼,往外望瞭望,見那兒的人群已經解散,賴一心和黃宗儒等四個男孩,正比手畫腳不知討論什麼,瑪蓮、奇雅、吳配睿、葉瑋珊等女孩則聚在一處,黃齊和白玄藍找了一個大草根靠著,閉著眼睛肩靠著肩相倚著,也不知道睡了沒……只有懷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跑掉最好。那狐狸耳朵很尖,若讓她聽到剛剛的對話,說不定又來消遣自己。沈洛年正打算重新睡下,目光一轉,卻見吳配睿正一臉好奇偷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碰,吳配睿似乎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躺下,不敢多瞧。

  剛剛和葉瑋珊說話,若是給這小女孩留意到了,又是一個麻煩,沈洛年躺下一面想,總之和人混在一起麻煩就很多,得想辦法離這些人遠些,那就沒煩惱了,至於守夜、輪值之類的事,自然有人會處理,自己不用理會。

  剛迷迷糊糊有點想睡,身旁突然擠了一個人,沈洛年皺起眉頭,一面把那柔軟的身軀推開些,一面低聲說:「這兒人多,別這樣。」

  懷真輕輕一笑,順著沈洛年的意思躺開了些,一面說:「那個一心弟弟,還真有點異想天開。」

  「怎樣?」沈洛年說。

  「剛問了問我才知道,他們一直留在這兒,是想靠著牛首妖的幫忙,把鑿齒殺光。」懷真說:「真是天真,鑿齒確定打不贏還是會逃的,哪會傻在這兒等他們殺光?」

  「大概是想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沈洛年想想又說:「妳去和女生擠吧,幹嘛黏著我?」

  「你以為女生就不會對我心動嗎?」懷真吃吃笑說:「還是你要我讓她們都作個好夢?」

  「妳可別讓這些人亂作夢。」沈洛年吃了一驚,坐起說:「我不是開玩笑喔。」不要搞得明天起床大家為了搶女人打起來。

  「知道啦,認識的我不會亂施術,省得有麻煩。」懷真笑說。

  「知道就好。」沈洛年這才躺回去,剛閉上眼睛,沈洛年又突然想起一事,他低聲說:「一直有件事情要問妳,渾沌原息可以把我托起來嗎?」

  「不行,你看這島嶼的現狀就知道了。」懷真說:「渾沌原息每天不斷地快速湧入集中,又往地下散開,也不會讓一片灰塵動一下,原息能影響的只有炁、生命力和部分能量,不能和實際東西有作用。」

  「妳確定嗎?」沈洛年說:「可是我可以讓自己往上飄耶。」

  「真的嗎?」懷真吃了一驚說:「你可以借著原息飛行嗎?」

  「只能往上和往下,不能自由亂飛。」沈洛年說:「好像變輕、變重這樣。」

  「如果真能控制一股力量托起你,那力量也可以從側面推動你啊。」懷真說:「怎會只能往上?」

  這樣說好像挺有道理,但事實上就是不能啊,沈洛年搖搖頭說:「我也不明白。」

  懷真思忖了片刻,仍想不透,搖頭說:「這兒人多不方便,有空找地方試給我看。」

  都拖了兩個月了,當然不急在一時,沈洛年閉起眼睛,轉過身說:「嗯,睡吧。」

  「嗯……」懷真轉身縮起身子,背靠著沈洛年的背,突然又細聲說:「欸,那麼多人圍著我,你都不會吃醋啊?真這麼安心嗎?」

  媽啦!臭狐狸果然聽到了,沈洛年悶哼一聲沒答話,只聽懷真在身後咯咯直笑。不過今天實在也累了,沈洛年感覺著背心處由懷真軀體傳來的溫暖,心情也漸漸穩定下來,不久之後,也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13
第三集 第七章 臭小子,快走!





  「起床囉!」

  天還沒亮,賴一心就到處喊人起床,沈洛年詫異地坐起,見每個人都爬了起來,幾個人正在水邊洗臉、料理早餐,連那幾十隻牛首妖也站起來蹦蹦跳跳的,不知在熱鬧什麼?

  「昨晚幫他們約好了。」懷真說:「今天天亮和鑿齒大戰一場,之後就直接殺出去。」

  「和牛首妖約好啊?」沈洛年想想突然一驚說:「知道妳能和牛首妖溝通,他們不會覺得奇怪嗎?」

  「會啊。」懷真歪頭說:「不過他們也沒多問什麼。」

  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吧……沈洛年也不追究,起身說:「既然這樣就準備回去……嘖,昨晚沒吃飽,肚子有點餓。」

  「不是有帶吃的嗎?」懷真問。

  「要弄熱有點麻煩。」沈洛年剛說完,卻見酖族那最小的女巫小露,正從下方河畔回返,手上還拿了好幾個口糧盒,正往兩人走來。

  「好像有人要送吃的來了。」懷真笑說。

  這可就有點不好意思了,沈洛年頗有點尷尬,只見小露走近,對兩人微微笑了笑後,便向懷真遞過兩包熱騰騰的口糧。

  懷真接過笑說:「謝謝妳喔,小妹妹。」

  小露臉上帶著羞澀的甜笑,輕輕搖了搖頭,拿著其他口糧,轉身快步去了。

  「這小女孩挺漂亮的,可惜了。」懷真說。

  漂亮嗎?沈洛年最近已經沒怎麼注意這種事了,被懷真這麼一提,他這才多瞧了兩眼,酖族女子本就膚色特別柔白、五官明豔,這已經是一個優勢,十幾歲的小露,還擁有姣好的身段、甜甜的笑容,確實算得上美女……沈洛年說:「可惜什麼?」

  「可惜受麒麟換靈,當了女巫啊。」懷真笑說。

  沈洛年還是不懂有什麼可惜的,但這不關自己的事,也就不問了,望著懷真手上的口糧飯盒,沈洛年接過其中一個,一面拆開擺弄一面問:「妳不是不吃嗎?」

  「人家專程拿來,怎麼好意思不接?」懷真笑著說:「好不好吃啊?」

  「妳一定不愛吃。」沈洛年弄開了包裝,把米飯和配菜弄在一起,一面咬一面說。

  懷真嗅了嗅,果然苦著臉說:「什麼呀!至少要有幾塊肉吧?」

  「有幹掉的肉絲。」沈洛年挑出一條細細的幹肉絲說:「要嗎?」

  「不要。」懷真把手中那盒也塞給沈洛年說:「都給你吃。」

  「嘎?」沈洛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一面吃一面對懷真瞪眼。

  幾分鐘後,沈洛年一面拍著肚子打嗝,一面和眾人站在一起,準備殺下山去。

  作戰計畫在昨晚沈洛年躲開時已經擬定,基本上是牛首妖開路衝殺,然後賴一心的隊伍往外突破,沈洛年等八人則在最後尾隨。

  酖族六女的道術,並不很適合當先鋒突破,畢竟攻擊性的法術,都需要一些時間預備,但是她們在防禦方面可就挺穩妥,所以只要前面有人開道,問題就不大,先前她們隨牛首妖沖入時已經展現過實力,賴一心等人倒也放心。

  沈洛年本來反而比較擔心賴一心等人,不過看他們神色似乎挺有把握,沈洛年倒也頗有點期待,想看看這樣十個人會組合出怎樣的陣式。

  眾人和牛首妖們在森林中排好隊伍,正等著牛首妖發出號令的時候,突然一陣天搖地動,整個地面不斷地左右晃動,大夥兒都吃了一驚。這兩天雖然經歷了幾次小地震,卻從沒有這麼嚴重的。

  沈洛年不禁詫異地說:「有什麼大妖怪嗎?」

  懷真四面看了看,搖頭皺眉說:「不是,是地震……不大妙,快走吧。」

  「不等地震停下嗎?」前方的賴一心詫異地說。

  「越快越好,早點出島。」懷真突然揚聲叫了一串,不遠處的牛首妖聞聲,倏然仰頭長哞,數十隻牛首妖分成五隊,向著山丘下沖。

  這下賴一心等人沒得選擇,更沒時間詢問,只好跟著往山下沖,沈洛年和懷真自然也在馮鴦等人的包圍下,往下點地飄飛。

  空閒的沈洛年對懷真低聲說:「既然只是地震,為什麼這麼急?」

  「你沒察覺嗎?」懷真臉色嚴肅地說:「地震帶著息壤搖動,渾沌原息也隨之在島內胡亂地晃動震盪,這樣濃度混亂,不只島中央的強妖開始亂跑,到處都可能突然冒出強妖,沒法事先預防,太危險了。」

  沈洛年倒不是感覺不到,而是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妖炁上了,被懷真這一提醒,才察覺到嚴重性,不禁有點擔憂。

  此時沖最前面的牛首妖,已經和蜂擁而出的數百名擋路鑿齒碰上,鑿齒馬上被撞得砰砰亂飛,不過鑿齒雖攔不住牛首妖,但牛首妖也頂多把鑿齒撞傷,沒法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牛首妖對此似乎也不在意,五隊牛首妖分五個方向低頭直沖,仿佛打保齡球般地一排排輾撞過去。

  在這一片亂中,賴一心等人沖入戰局,打頭陣的赫然是瑪蓮和吳配睿,她們身後兩步,賴一心和黃齊緊緊跟著,之後則是由黃宗儒、葉瑋珊、白玄藍、奇雅四人組成一個小圓形,左右兩側則由侯添良和張志文各據一方,之後才是沈洛年等八人。

  沈洛年乍看到這樣的陣式時,不免有三分意外,他以為想當盾牌的黃宗儒會站在最前方衝鋒呢,怎麼站到裡面去了?而瑪蓮派到前面就算了,吳配睿那小女孩能當前鋒嗎?賴一心和黃齊不是兩個近戰高手,怎麼也躲在中央?

  不過兩方一接觸,沈洛年就知道道理了,眼見剛剛才被牛首沖散的鑿齒們,正想對著瑪蓮、吳配睿攔去,但還沒攔到兩人,後方白玄藍、葉瑋珊已同時出手,兩團仿佛冒著火的紅焰炁彈破空飛射,一左一右轟然炸開,十幾個鑿齒被爆勁炸得遍體鱗傷,倒地亂滾,幾個傷勢較輕的鑿齒,勉強撐著還想擋路,但吳配睿和瑪蓮兩把冒著紅光的長短刀毫不客氣,只見她倆刀隨身轉、盤旋飛繞,不只刀過人斷,還把屍體炸飛老遠,連鑿齒的盾牌都擋不住刀上帶著的爆炸力。

  隨著破入敵境,周圍擁上來的敵人越來越多,白玄藍和葉瑋珊的炁彈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哪邊敵人多就往那邊扔,炸得鑿齒呼天搶地。而賴一心和黃齊兩人占住中路、前後呼應,一左一右往前急掠,左邊賴一心的長槍,有如一條遊動的碧綠青龍,右邊黃齊的窄長五節劍綠中帶黃,正是輕柔同修的光譜,兩人跟著開路兩女之後,或刺挑或推甩,不與敵人纏戰也不讓敵人停留,眨眼清出好大一片空地。

  這樣的空地,恰好讓後方四人組成的戰團銜接上,奇雅布出一片綠光,托著四人往前飛掠,偶爾有敵欺近,一道仿佛軟鞭又似水柱的粗大碧綠炁鞭從底盤透出,或撞、或撥、或彈、或打,迫得敵方無法接近。

  而侯添良和張志文也沒閑著,兩人專修輕訣,動作都快,手中武器仿佛兩道閃著橙黃光芒的閃電,迅速地在左右翼閃動,哪兒有敵人接近就掠了過去。鑿齒根本跟不上兩人的速度,往往被砍了還不明白怎麼死的。這兩人忽前忽後,根本就是這小隊的自由殺手,白玄藍和葉瑋珊的炁彈也許炸傷的敵人最多,但直接殺死的數量,恐怕還不如侯、張兩人。

  那黃宗儒呢?早在奇雅托起四人的時候,黃宗儒盾牌在正前方一立,一道仿佛紫色城牆般的弧形炁牆,在四人外側整個籠罩起來,只有上下各透出一個中型開口,下方讓奇雅運出綠色外炁,至於上方的圓孔,則是白、葉兩女轟出炁彈的所在,就算有敵人接近,也砍不入那凝聚如實的紫色炁牆,讓三個發散型女子絕無後顧之憂,可以把全力都集中在攻擊火力上。

  這樣的十人陣式沖入鑿齒陣中,仿佛一把熱刀切入奶油裡面,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開出一道用鑿齒屍體鋪成的道路。

  至於後面跟著的沈洛年等八人,因為前方敵人都被清除,只需要顧著後半路,酖族六女巫神態輕鬆喜樂,炁圈輕揮,逼退接近的鑿齒,而漸漸地,從後方主動逼來的鑿齒也越來越少,不知道與她們的樂和之氣有沒有關係?

  沈洛年看著戰況,不由得又驚又佩,昨天和那三百人上島,也見識了不少修習四炁訣的高手,但那些人大多都慣於單打獨鬥,縱然能互相配合,也沒法像這群人各自專精一個方向,優缺點互相彌補,發揮出更大的戰力。

  而且不只是陣式上融合無間,戰鬥施用的技巧也是獨特又符合個人炁息特性。白、葉兩女的火爆炁彈就不用提了,奇雅的氣鞭法門過去可從沒看過,而幾個內聚型的招式,也逐漸顯露出不同的風格。瑪蓮、吳配睿動作大開大闔、瞬間爆發。侯添良、張志文簡潔迅快、人器合一。黃齊、賴一心則是招式華麗細膩又有韌性,仿佛舞動著劍、槍一般,和當初的動作都已經頗不相同,這都是賴一心在這段時間修改的嗎?

  難怪他們敢發下那種豪語,打算留在這兒殺光鑿齒,這兩、三天不知他們已經殺了多少?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殺法,耗用的炁息也很可觀,戰場中又不能引炁,可別打到虛脫。

  過去賴一心等人殺到一半,就會開始折向,但此戰的目的不是襲殺鑿齒,而是撤出島嶼,所以瑪蓮和吳配睿兩人不改方向,一直往正北殺去,沒過多久,就順利突破了鑿齒群。

  沖出的時候,身後果然許多鑿齒追來。此時賴一心和黃齊兩人自動落到後方,他們的功夫都帶柔性,殺傷力也許不夠強,卻適合久戰和防禦,十分適合撤退的時候留守後路。其他人的工作倒和之前差不多,只不過開路的兩人,這時突然變得十分清閒。

  眾人記得懷真的提醒,不急著往外沖,先在附近繞了一段距離,跟著選了空地稍停,打算趁著炁息還強的時候,先把這數十名追來的鑿齒殺光,然後才往外走。

  其實追來的本不只數十名,不過追打的過程中,白玄藍、葉瑋珊的爆炁彈可沒停過,不知轟翻了多少人。此時隊伍一停,吳配睿和瑪蓮兩人一個翻身後躍,更落到賴、黃兩人之前,隊伍一轉向,對著鑿齒再度殺去。

  這時沈洛年等八人反而被包在中間了,殿后的換成黃宗儒保護的三名發散者,不過這也沒什麼影響,黃宗儒和奇雅組成的防禦圈,可能比酖族六女巫的還要堅固。

  鑿齒們追啊追的,發現對方突然轉向殺來,不由得微微一驚,幾個鑿齒停下腳步,盾牌前推,要抵禦吳配睿和瑪蓮的攻擊。但兩人可不只武器上帶有爆勁,當初白玄藍用在身上那種爆炸性加速的「爆閃」技巧,兩人雖還不能熟練地用在自己身上,但卻已經可以偶爾使用在武器上。只看那一長一厚的兩把紅色焰刀,突然炸出一聲爆響,竟以比侯、張兩人還快的速度,破空殺入盾圈,把一排鑿齒連人帶盾劈炸碎裂,鑿齒的陣式立即崩潰。

  只不過兩個沖錯,鑿齒又死了一半,那些鑿齒眼看不對,正想逃跑,卻怎麼比得上炁彈、炁鞭以及侯、張兩人的速度?短短幾分鐘,全軍覆沒。

  眾人大獲全勝,高興得停下歡呼,突然間,懷真臉色一變,低聲說:「糟糕,麻煩了。」

  「什麼?」沈洛年一呆,突然發現前方渾沌原息一聚一爆,一股從沒見過的強大妖炁突然冒了出來,只見前方冒出了個無頭人形妖怪,那妖怪背對著眾人,左手持著方盾,右手拿著柄巨大長斧,下體只圍著一塊亂草裙,黑色的皮膚透出一股詭異的氣氛,隨之而來的妖炁壓迫感,逼得每個人心血下沉,說不出話來。

  「快走。」懷真低聲說。

  那股妖炁十分強大,對白宗眾人來說,仿佛是一種無法抗衡的感受,當下誰也不敢吭聲,慢慢往後退,卻見那無頭妖怪緩緩轉身,胸口兩個巴掌大的詭異眼睛正瞪著眾人,而腹部一張血色裂縫倏然拉開,一聲仿佛金屬相撞摩擦的詭異叫聲就從那個怪異的大洞中傳了出來。

  叫聲還沒消失,怪物身形一閃,那仿佛足以毀天滅地、聚滿強大妖炁的巨斧,便對著眾人劈來。

  這根本抵擋不住吧?站在最前方的吳配睿和瑪蓮都傻眼了,連舉刀抵抗的念頭都沒有,眼看斧頭即將劈上她們腦袋,黃齊和賴一心首先反應過來,兩人同時往前掠出,一槍一劍同時頂上那把巨斧。

  「拼什麼?還不快逃?」懷真大嚷。

  這時那強大妖炁一爆,一股巨力將兩人硬生生撞開,賴一心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面色慘白地支槍爬起又摔下,黃齊臉色更難看,一時竟是爬不起來,卻是賴一心專修柔訣,單論化力的能力,賴一心畢竟高於黃齊。

  妖怪一斧推開兩人,跟著一轉向,又往瑪蓮揮去。瑪蓮這時已經回過神,她一咬牙,怪吼一聲,厚背刀朝那斧頭迎去,打算硬頂這一下。吳配睿也不再遲疑,嬌叱一聲,大刀從對方側面爆閃加速,對著無頭妖左側盾牌砍去。

  只聽兩聲連在一起的巨響,瑪蓮和吳配睿又是分往兩邊飛摔,兩人修煉爆訣,威力雖大,卻幾乎完全沒有防禦能力,和這強大妖炁一碰,還沒落地便已昏迷,就這麼重重摔到地面。

  此時葉瑋珊、白玄藍的兩團炁彈已扔了出去,同時張志文、侯添良也跟著往前急射,奇雅的綠色炁鞭也跟著沖,這時候,懷真嚷的那句話才剛喊完。

  但已經沒人理她了,除了酖族六女之外,幾乎都沖了上去,沈洛年看到瑪蓮和吳配睿委頓於地、昏迷不知死活,一下子腦袋發熱,體內原息泛出,穿出了酖族六女的外炁,拔著匕首就要往前跑。

  「你瘋了!」懷真忙跟著跳出去,一把拉著沈洛年低聲說:「這傢伙連我都得現形才好應付,他們沒救了,快逃。」

  「不行!」沈洛年一時扯不開,回頭一看,卻見侯添良、張志文兩人已被掃開,也摔到一旁站不起來,而那無頭妖往前一掠,隨手用盾擋開兩顆炁彈,巨斧已劈向黃宗儒等人。

  黃宗儒當下盾牌一沉,讓炁牆貼地和地力結合,同時奇雅泛出一股綠色炁圈,罩在紫色炁牆之外,減緩對方力道的衝擊。

  當巨斧和炁牆接觸的那一刹那,只聽轟然一聲,整片炁牆陷入地面半公尺後炸裂,黃宗儒臉色漲成一片通紅,此時炁牆已散,他只能勉強提著盾牌,搖搖晃晃地站著,雖然是唯一擋下一擊的人,但絕對擋不了第二下。

  對方的巨斧剛往回拉,左手盾牌又揮了過來,眼看對方來勢過快,眾人絕對來不及閃避,白玄藍當即以外炁裹住三人,使出爆閃心訣往後急飛。但四人和一人的速度畢竟不同,雖然閃過了盾牌,卻仍被盾外大片泛出的妖炁擊中,四人飛出二十餘公尺外,摔成一團。幾個發散型的女子護體炁勁不足,被這股大力一逼,都不動了,只剩下黃宗儒一個人勉強還能掙動。

  這一瞬間,沈洛年腦中熱血一沖,掙了兩下動彈不得,他火氣一湧,渾沌原息往外直迫,逼得懷真鬆開了手,當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怪叫一聲拔出匕首往外就沖。

  懷真發現抓著沈洛年的地方,妖炁突然被迅速吞噬,她吃了一驚,不敢再抓,卻見沈洛年已經奔了出去。懷真暗叫不妙,這不是去送死嗎?這臭小子果然見不得人死?眼見對方掄起巨斧,對著沈洛年就要砍,懷真無可奈何,只好迫出妖炁急沖,只見她一轉眼掠過了沈洛年,雙掌交錯上舉,和那巨斧正好撞在一起。

  磅的一聲巨響,懷真就用一雙肉掌硬生生架住了巨斧,在無頭妖一愣之間,她炁息猛然一爆,一股巨力發出,就這麼把無頭妖一路往森林中推,一面聽她遠遠地喊:「臭小子,快走!」

  只見樹倒林折、土翻石裂,懷真與無頭妖這般一進一退,眨眼不見蹤影,而遠遠還不斷傳來轟隆隆的響聲,似乎已經打到遠處。

  前方敵人突然不見,沈洛年滿腦袋的熱血沒地方發作,終於冷靜下來。眼看周圍倒了一地,沈洛年一時還不知道該先扶哪邊,卻見賴一心正勉強支著槍站起,嘶啞地說:「懷真姊她……」

  「她不會有事……我們先走。」沈洛年雖然這麼說,卻一點也不安心,不禁又往森林深處看了幾眼。

  酖族六女這才解開了陣式,有些慌張地出手救助傷者,這時吳配睿、瑪蓮已經被救醒,不過她倆和白玄藍、奇雅、葉瑋珊、侯添良、張志文等人一樣,都因妖炁浸體,渾身劇痛動彈不得,只有賴一心、黃齊、黃宗儒三人,雖然受創,勉強還能站得起來。

  六女把眾人聚在一處圍起,才剛準備施出外炁托起眾人,突然週邊傳來一陣怪叫,不知從哪兒又冒出幾十個鑿齒沖近。

  沈洛年暗叫糟糕,剛剛一團混亂,沒時間注意周圍的狀態,不過話說回來,剛剛大夥兒躺了一地,有注意到也沒用。

  眼見鑿齒逼近,眾人不禁叫苦,早幾分鐘之前,幾十隻鑿齒只是小菜,現在一大半都動不了了,怎麼應付這一群?

  酖族六女雖然也懂得攻擊的法門,但這時身後十幾個傷者需要保護,六女一時也只能分站六個方位,不斷放出大大小小許多炁圈,抵擋周圍撲來的鑿齒。但這樣的防護壁,消極抵禦可以,想打出一條路卻頗困難,何況裡面有十幾個人,代表防守的圈子必須放大許多,防禦起來更艱辛,也別提往外走了。

  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今勉強提得起勁的只有賴一心、黃齊兩人,他倆咬牙提起武器,一聲招呼之後躍出圈外,揮動武器想殺出一條路,但兩人都已經負傷,縱然勉強可以和鑿齒周旋,想開路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這樣久戰下去,兩人恐怕會先支持不住。

  沈洛年心念一轉,突然探手進背包,拿出一大把十來個煙霧彈,拉環一扯,統統往外扔。

  黃齊、賴一心兩人眼見四面突然紫色煙霧彌漫,不由得吃驚後退,閃回圈中,六女更是馬上聚起一片淡淡的外炁護牆,擋住那大片煙霧。

  外面的鑿齒被煙霧一熏,怪叫連連,一時也沒往這兒撲來,雖然說能輕鬆片刻,但煙霧一散還不是一樣嗎?眾人不明白沈洛年的用意,轉頭想問,但看來看去,沈洛年竟是不見了。

  「洛年呢?」賴一心吃驚地問。

  「他剛……走出去了。」坐在地上的黃宗儒忍痛說。

  「他怎麼走出去的?」黃齊詫異地說:「周圍不是有炁牆嗎?」

  最吃驚的其實還是酖族六女,沈洛年和懷真兩人已經好幾次無聲無息地穿過她們的炁勁,誰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這兒畢竟是個小空地,又是海島,風力強勁,這煙霧彈是速效型的,放煙極快,但持續時間就短了,燒了幾分鐘已漸漸被風吹散。只見煙霧漸散,外面居然沒人了,只剩沈洛年一個人渾身浴血、臉色蒼白,皺眉站在那兒,更遠處十幾隻躲出煙霧的鑿齒,正愣愣地望著這面。

  「洛年?」賴一心詫異地叫了一聲,卻又忍不住張大嘴巴,卻是這時風繼續吹送,煙霧盡散,地上出現了幾十具鑿齒屍體,每個背心都有個被匕首鑿出的小洞,而沈洛年不知為什麼身上都是血,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口子,臉色十分難看。

  「洛年小弟,你受傷了?」馮鴦吃驚地問。

  媽的,全身痛死了!沈洛年咬牙半天,終於忍住沒叫出聲來,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又拿出一堆煙霧彈,要對那些在遠處發呆的鑿齒扔,但那群鑿齒一驚,怪叫一聲,紛紛往後逃,竟是嚇跑了。

  沈洛年反而松了一口氣,他回頭揮手說:「我開路,跟我來。」跟著往北就走。

  這兒確實是險地,馮鴦不再多問,六名女巫托起眾人,追著快速奔跑的沈洛年身後緩飛,沈洛年一面跑,一面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妖炁,小心翼翼地往外閃,把眾人帶了出去。

  對於鑿齒怎麼突然死一大半,後方眾人自是一頭霧水,賴一心雖知道一半原因,但他仍有不解之處,也一樣大皺眉頭。

  原來剛剛沈洛年眼看狀況不妙,正所謂死馬當作活馬醫,他先把煙霧彈亂扔一氣,跟著拿起金犀匕、踏起無聲步,往煙霧中掩了出去。

  在煙霧中,誰也看不到誰,鑿齒們沒見過煙霧彈這種東西,事出意外,邊緣的十餘隻當然就退了出去,但深入一點的鑿齒們搞不清楚方向,慌張之餘,只顧著運足妖炁、拿武器和盾牌亂揮,還常常自己人打在一起。

  但對沈洛年來說,他單憑藉著妖炁感應,就可以分辨出每只鑿齒的動作、姿勢,沈洛年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繞到背後,揮手攻擊。先以遍佈匕身的渾沌原息迫散妖炁,接著銳利的金犀匕直穿入軀體,再配合過去半年練習的准度,這麼一刀對著鑿齒妖炁集中處插入,一瞬間便將對手妖炁中樞吞噬、擊散,鑿齒連叫都叫不出來,馬上散盡妖炁而亡,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煙霧中的二十六隻鑿齒,沒有一只能逃得性命。

  渾沌原息的部分,便是賴一心不明白之處,他可以想像到沈洛年在煙霧中具有偷襲的能力,但沈洛年如何能刺穿強大妖物的妖炁?不過賴一心一轉念,想起懷真硬擋無頭妖一擊的那個畫面,那可比沈洛年的行動更不可思議,賴一心不禁暗暗佩服,這縛妖派雖然不引炁,但有什麼特別厲害的法門也說不定。

  其實鑿齒動作還是比沈洛年快上不少,縱然他也啟動了時間能力,注意著對方攻擊方位閃避,可是太快的畢竟還是閃不過,鑿齒們幾十支短矛臨死前死命亂揮,沈洛年在其間穿梭,前胸、後背、左右手臂都挨了好幾下,自然渾身是血,還好在他死命閃避之下,總算沒什麼太大的傷口,原息一沖,已從內而外漸漸合口,雖然痛得差點慘叫,也因失血而感到頭昏,總算勉強支持得住。

  但痊癒中的傷口難以解釋,沈洛年索性不回到圈中,遠遠在前方帶路。

  ◇◇◇◇

  之後這近三十公里,總算安全地度過,眾人半個多小時之後抵達海岸,照著規矩,馮鴦取出信號彈,先連射了三發,再對船艦作出要求回返的訊息,之後就等著對方來迎接了。

  這兒道息淡上許多,眾人的內外炁散去不少,相對地,那使人難過的浸體妖炁也消散大半,葉瑋珊、奇雅兩人除妖炁外,未受其他力量傷害,雖仍未複元,已可自由坐起。

  本來白玄藍也該是相同狀況,但因她最後藉「爆閃」帶四人逃生,受到的反挫力比對自己連施四次還重,受傷不輕,一時也還坐不起來。

  受傷最重的是瑪蓮和吳配睿兩人,當時雖然清醒了片刻,但見沈洛年趕跑鑿齒,她們又驚又喜,心神一松,就又昏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眾人坐在海邊,等候著船隻來援的時候,沈洛年卻不知為何,一個人站在老遠閉目休息,沒和眾人站在一起。

  和沈洛年較熟的幾人,這時動彈不得,不便過去詢問,馮鴦等人經過剛剛一戰,對沈洛年更增添了迷惑,也不敢貿然接近,一時之間,他倒是落得清閒。

  沈洛年故意避開,一方面因為身上衣服破損嚴重,不好解釋,二來他左手有個差點斷骨的大傷口,到現在都還在淌血,沈洛年正忍痛用右手壓合著傷口。

  一來這樣似乎會好得比較快,二來血也可能流得少些,剛剛到處都是傷,血流太多,身體頗有點支持不住,若不是全身傷口真是夠痛,說不定真會暈了過去。

  另外,開啟時間能力,固然可以提高戰鬥力和判斷速度,但卻是大幅度消耗精神力,平常沈洛年使用這能力,還會記得間斷休息,剛剛熱血上湧、只顧殺敵,沒想這麼多,所以自戰鬥結束後到現在,沈洛年的頭還在痛個不停。

  望著身上衣服的破洞,沈洛年突然發現,左小臂另有一道本來沒注意的小傷,因為那傷口不是很痛,所以沒留神,現在才突然發現衣服破了一個大口。

  衣服破不打緊,那兒不就是包著血飲袍的地方嗎?完蛋了,既然會受傷,代表那袍果然沒有保護作用,而且還一戳就破,這寶物還沒能幫助懷真解咒,就得報廢了。

  這時沈洛年顧不得壓傷口,扯開破爛的迷彩服查看,卻發現底下那片血飲袍,竟是一點破損也沒有。

  這可怪了,明明裡面還隱隱作痛,應該有受傷才對啊……沈洛年心中生疑,拆開血飲袍,卻發現血飲袍一拿開,底下的傷口馬上迸開,血立即往外滲,竟不是小傷。沈洛年一驚,連忙又拿袍子壓了上去,才剛接近,不用貼緊,馬上感覺到一股壓力迫使著傷口收縮,不讓血往外流。

  媽啦!什麼血飲袍,這是止血包紮袍吧?有這麼好的功能,那臭狐狸怎麼不早說?

  沈洛年這時身上可都是大小傷口,雖然癒合的速度很快,但若能自動合起,當然會更快,想了想,沈洛年把已經破爛的迷彩上衣和內衣脫掉,抖開血飲袍穿上。

  這一穿上身,果然所有傷口都收攏止血,連疼痛感都大幅降低。這一刹那,沈洛年真不知該感謝懷真拿來此物,還是該怪她故意藏私不說清楚,害自己痛這麼許久?

  不過不肯穿的也是自己,倒怪不得她,沈洛年綁上血飲袍的腰帶,晃了兩下,感覺倒是挺舒服的。這衣服輕若無物、觸感柔細,懷真又說過不會髒,可真是個好東西,在都市里不好意思穿著走路,在這荒郊野外宰妖怪倒不用介意吧?就是背個野戰背包有點不搭……

  沈洛年若是不想穿,別人怎麼逼他也不肯,但自己當真想穿的時候,他反而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正看來看去時,沈洛年突然有點不解,既然小臂受傷,衣服該也有破洞,怎麼找不到洞口?

  嘖,找不到就算了,沈洛年懶得研究,眼看著來接人的幾艘船就快到岸邊,沈洛年走近人群,卻見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衣物,似乎想問又不知該怎麼問。

  對眾人來說,其實本來都有點愧對沈洛年。大夥兒本該保護他,沒想到最後卻是被沈洛年保護,而懷真為了大家抵擋那無頭妖怪,到現在生死未蔔,最擔心的自然是沈洛年,但當時他卻首先做出離開的決定,這讓賴一心等人更是又慚又佩。

  剛剛看著沈洛年一個人站在遠處,眾人都不知該怎麼向他道歉或安慰,也不敢呼喚他,何況他又是有名的脾氣不好。沒想到過了幾分鐘,沈洛年突然脫下上衣,穿上一件不知從哪變出來、材質精緻獨特的暗紅色長袍,就這麼表情輕鬆、衣袂飄飄地晃了過來,這一瞬間,自然誰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們的佩服倒是有點多餘,沈洛年並不具備以大局為重的腦袋,只是他感覺得很清楚,剛剛那妖怪雖然強大到足以隨手擊破眾人,但還遠不如現形後的懷真,更別提剛剛懷真還沒現形,就把那傢伙推到遠處去了……所以沈洛年並不怎麼擔心懷真的安危,倒是頗擔心這樣打下去,懷真不知會不會又變不回人形。

  「大家都還好嗎?」沈洛年轉過目光又問:「瑪蓮和小睿還昏迷著?很嚴重嗎?」

  葉瑋珊和奇雅雖然已經過去照顧兩人,但兩人也不懂醫術,自然回不了話,還是馮鴦開口:「她們受到的反挫力量傷了臟腑,加上妖炁浸染,傷勢比較嚴重一些。」

  對了,這些女巫好像會治病?沈洛年說:「有辦法治嗎?」

  「等離島之後,道息消散,妖炁應該也會散去了。」馮鴦說:「那時比較好治療。」

  「那就好。」沈洛年目光轉向即將上岸的船隻,卻見站在船頭的兩人,正是昨天扔下的段印和平傑……沈洛年目光一轉說:「馮鴦姊。」

  「什麼事?」馮鴦微笑說。

  「麻煩妳幫忙照顧一下大家。」沈洛年說:「回酖族的事,等我回來再幫妳們想辦法。」

  馮鴦一呆說:「回來?你要去哪兒?」

  「我去找一下懷真。」沈洛年一面對眾人說:「不會有事的。」

  「洛年?」眾人大吃一驚,每個人都喊了起來。

  沈洛年知道越扯越囉唆,當下不再多說,一轉身,向著島內就奔了進去。

  賴一心等人這時誰都動不了,除了扯直喉嚨喊,也沒別的辦法,馮鴦又不能扔下這群人不管,一時也呆在那兒,不知該怎麼反應。

  這時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飄起,往島內追了進去,這下馮鴦可又吃一驚,她忙開口嚷:「小露?」

  小露人在空中回頭,她清脆悅耳的聲音遙遙傳回:「鴦姊,我去幫忙。」
玉米王 發表於 2011-2-1 15:13
第三集 第八章 說不過這丫頭





  這還是眾人第一次聽到小露的聲音,就連正在開溜的沈洛年也是,他訝然回頭,卻見還沒奔入森林,小露已追到身後。沈洛年大吃一驚,一面跑一面說:「妳跟來幹嘛?快回去!」

  現在只有小露一人,不受說話限制,只見她甜甜一笑說:「不要。」

  啊嘞?這小女巫搞啥?沈洛年一呆,身子已經被小露以外炁提了起來,小露一面說:「告訴我往哪邊走喔。」

  這樣確實是又省力又快……不對!沈洛年瞪眼說:「妳快回去!」

  「不要!」小露似乎覺得沈洛年生氣的表情挺好玩,又笑著說了一次。

  媽的,這丫頭身具樂和之氣,大概沒見過惡人,以為每個人都會對她笑,只要自己狠狠罵她一頓,應該就會像吳配睿一樣,從此怕自己怕得要死,沈洛年正想破出外炁、落地示範一下惡人的模樣,卻突然感覺到岸邊正有不少人往這兒追來。

  莫非段印等人不死心?這時候若停下罵人,又會被那一批追上了,沈洛年無可奈何,只好伸手指引:「往這兒走。」

  「好!」小露輕快地應了一聲,一轉向,順著沈洛年的指示飛行,她知道沈洛年的心意,禦使的外炁極弱,不易追蹤,深入一段距離之後,很快就把道武門派來的人甩掉。

  既然已經深入島中,也不好叫這女孩自己回去了,沈洛年一面指引方向,一面低聲說:「我們先回剛剛那個地方,再往內找看看。」

  「好!」小露又說。

  她倒是挺有精神的,沈洛年現在對那些各種怪氣,多了一點概念,她們的樂和之氣,主要是影響別人,倒不會影響本身,她們一群人總是開開心心,主要是因為彼此互相影響,所以才能一直保持這麼快樂,想到這兒,沈洛年又瞄了小露一眼,現在她孤身一人,自己又不受那種氣息的影響,這傢伙硬要跟來,到時候就別哭著回去。

  兩人一路快速地往內飄,有小露帶著點地飛騰,果然比沈洛年用兩條腿跑輕鬆、迅捷不少,出來的時候花了半個多小時,進去卻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剛剛那個滿地都是鑿齒屍體的地方。

  被沈洛年殺的只是背後破個洞、流個滿地血,死狀還不太難看,早些被賴一心等人所殺的,可就屍首不全、七零八落,看來怵目驚心,沈洛年四面感應了一下妖炁,沒感覺到懷真,遠遠近近反而感受到不少強大妖炁,看來一個個都不好惹,若遇到對人類有敵意的妖物,那可有點麻煩,沈洛年回頭說:「用走的,收起炁息。」

  那些強大妖怪根本沒考慮收斂妖炁,連小露都感應得清楚,她連忙點頭,聽話地將外炁收斂,落下地面。

  沈洛年四面一望,找到懷真把無頭妖往外推的方位,領著小露往那方向前進。

  一路走過去,沿路上不少莖葉枝幹爆散倒折,連地皮都刮出一條長達一公里的筆直窪痕,可見懷真當時一爆妖炁,將對方直接推出了近千公尺,兩方這才開打。

  接著的戰鬥場面可盛大了,周圍一整片數十公尺寬的森林幾乎被夷為平地,到處都是斷折倒塌的巨大植物,但除了這些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沈洛年四面望著,想找出之後戰場延伸的方位,卻看不出來。

  會不會接著打到天上去了?具有那種強大妖炁的妖怪,在空中打架也不奇怪……沈洛年看著天空,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找下去。

  「沈先生。」數步外的小露突然低聲地叫。

  什麼沈先生?沈洛年沒好氣地說:「叫名字就好,什麼事?」

  「洛年先生。」小露換了個稱呼,一面往西面指指說:「那個……會不會是……」

  「不用加先生。」沈洛年轉頭望過去,卻見草木之間,似乎是……沈洛年眼睛一亮,縱身往那兒躍,在一大片草葉之下,翻出一件被扯成碎爛的迷彩服。

  「這……這是懷真小姐的嗎?」小露跟著走近,掩著嘴,驚駭地說。

  「大概是。」沈洛年拿起來比對了一下,果然是自己的尺寸,很可能正是自己拿給懷真穿的衣服,沈洛年四面又望瞭望,果然在不遠的草木堆中,又發現了碎成一條條的長褲,至於鞋子應該不用去找了,看到這種破法,懷真想必已經現形,既然如此,那無頭妖該打不過她,不過現形不是大傷元氣嗎?這臭狐狸怎麼還不來找自己?

  小露眼睛紅著說:「怎……怎會這樣?」

  幹嘛要哭要哭的?沈洛年訝異地說:「怎麼了?」

  小露難過地說:「連衣服都變這樣……她不是出事了嗎?」

  沈洛年懶得解釋,只說:「她沒事。」

  「真的嗎?」小露吃驚地說:「你怎麼知道?」

  總不能說這是懷真變形擠破的,沈洛年隨口說:「妳看衣服上都沒血跡。」

  「對……對耶。」小露破涕為笑,翻了翻衣服,突然笑容又收了起來,張大嘴驚駭說:「那妖怪為什麼扯破她的衣服?難……難道……妖怪也會想……」

  隨妳去想,沈洛年思考了片刻才開口說:「小露。」

  小露正自己嚇自己,搞得有點心慌意亂,聽到沈洛年叫喚,一驚回神說:「是?沈先生。」

  又來了!嘖,改不過來就算了,沈洛年懶得糾正這種小事,只皺眉說:「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到森林裡面方便。」

  小露詫異地說:「在這種地方嗎?要不要出去一點……再……再那個……」

  「忍不住了。」沈洛年說:「妳等等。」

  「呃?」小露還來不及說話,沈洛年已經轉身往森林走去,小露又不便跟過去,只好一個人待在這片淩亂的空地中。

  卻是沈洛年突然想到,懷真若是已經變成狐狸,自然不方便在小露面前出現,自己感應懷真的距離只有幾十公尺,說不定她早已到了附近,只是不方便接近提示自己。當下沈洛年隨便找了個理由走入森林,想看看懷真會不會出現。

  但他走入林中,晃了片刻,懷真卻一直沒出現,沈洛年等了等,還真的放了一泡尿,但終究沒能看到懷真,沈洛年無可奈何,這才走出森林。

  一出森林,沈洛年就看到小露急忙地奔來,似乎松了一口氣地說:「你……你去好久!」

  沈洛年說:「幹嘛,害怕了嗎?」

  「我是擔心。」小露癟著嘴,有點委屈地說。

  有她在身邊,懷真畢竟不方便直接出現,還是趕走比較好,沈洛年心念一轉,歎口氣說:「我覺得很難過,所以躲起來哭了一陣子。」

  「啊?」小露眼睛又紅了,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

  「騙妳的,懷真又沒事我哭什麼?」沈洛年聳聳肩說。

  「你……你這人……是怎樣……?」小露吃驚地瞪大眼睛,這輩子沒人這樣欺負過她,她一時不知該怎麼應對。

  知道什麼叫壞人了嗎?這還算客氣呢,沈洛年心中偷笑,故意板著臉,瞄了小露兩眼說:「帶妳去海邊吧,然後我自己繼續找。」

  「不要!」小露這次可不笑了,一臉認真地說。

  「妳在旁邊礙手礙腳啦。」沈洛年沒耐性了,瞪眼說。

  「我不會礙手礙腳!」小露說。

  「喂!」沈洛年板起臉說:「妳纏著我幹嘛?」

  「不要凶我!」小露頓了頓,退了一步說:「我不怕!」

  啊嘞,和吳配睿的反應不同?這女孩似乎十分固執,看來不容易激走她,沈洛年想想懶得和她浪費時間,不再多說,帶著小露往西面森林繞了過去,小露見沈洛年不再趕自己走,臉上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

  這趟走的是內圈,這一路都頗接近島中央,不只渾沌原息密度更高,浮動震盪、忽聚忽散的狀況也更嚴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蹦出強大妖怪,沈洛年可真是走得提心吊膽,要是只有自己,煙霧彈一扔就可以逃命,加個小露可就沒辦法,就不要到時候又害自己沖上去和妖怪拼命……想到這點,沈洛年就忍不住瞪小露兩眼。

  小露倒不介意沈洛年的表情不善,她就這麼帶著微笑,安靜地在後面尾隨,不過半天的時間,兩人已經繞到了島嶼南面,此時北方山巔突然傳來一串巨響,沈洛年一驚抬頭,只見那兒似有兩隻大型有翅妖獸正相互嘶咬攻擊,強大的妖炁互相碰撞,不斷往外散溢。

  那兩隻妖獸,一隻形似老虎,白毛紫紋,背後有一對巨大鷹翼;另一隻像是藍色巨鶴,體有焰般紅紋,銳利白喙,只生著一條長腿,遠遠看不出來它們的體積,但這麼遠還這麼清楚,絕不會小。

  兩獸都會飛,打起來翻翻滾滾,有時突然摔下山,有時又突然糾纏著往空中沖,看樣子一時打不完,這兩獸的妖炁,感覺還比那無頭妖強……看來這島上已經出現了許多超強的妖怪,就算幾萬個道武門人都沖進來,八成也不夠這些妖怪塞牙縫。

  既然這樣,那還打什麼?沈洛年望著那兩隻妖獸,不禁有點感慨。

  「它們好漂亮喔。」小露突然開口。

  沈洛年詫異地轉頭,卻見小露望著那兩隻妖獸,一臉欽羨。

  「幹嘛?想抓回去玩嗎?」沈洛年哼聲說。

  小露看了沈洛年一眼,微微一笑,又轉回頭看那兩隻妖獸,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什麼態度,當我是小孩子胡鬧嗎?沈洛年仔細看了看她,可以確定,這女孩並沒有嘲諷自己的念頭,她現在縱然不是保持喜樂的情緒,卻也是平靜穩定,這麼一來,沈洛年也不好繼續無理取鬧,只好說:「我們走吧?」

  「好。」小露回過頭,又露出笑容。

  ◇◇◇◇

  兩人繼續逆時針往東繞,繞完一圈,回到和懷真分開的地點附近時,又是好幾個小時過去,天色已經入黑。這一路走來,一直沒有懷真的蹤跡,沈洛年可真有點擔心了,懷真如果沒有出事,為什麼一直不來和自己會合?

  但她不可能打不贏那只無頭妖的,難道她還沒現形就受傷了,變形也來不及?這也不對,她衣服上面未帶血漬,該沒受傷,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洛年思索良久,突然回過神,想起自己很久沒理會小露,連忙轉頭,卻見她正帶著體諒的神色望著自己,雖然帶著倦意,但那雙眼睛仍然有神。

  糟糕,她似乎挺累的?怪了,雖說是整天沒休息,但自己也是啊……啊,懷真說她們換靈的比率很低,可能因此體力不如自己,又不准她使用外炁,當然會受不了……沈洛年想到此處,忍不住皺起眉頭說:「累了為什麼不說?」

  小露一驚,似乎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兒不安全。」沈洛年歎口氣說:「到安全的地方休息吧……用外炁走。」

  小露靦腆地一笑說:「好。」她這才施出外炁,把沈洛年一起帶上,往外飄去。

  大約走了十公里左右,經過一條小溪,小露突然停了下來說:「這兒已經安全了吧?」

  沈洛年一怔說:「到海邊不是更安心嗎?」

  「你明天還要繼續找,對不對?」小露說:「你想趁機把我留在海邊,對不對?」

  媽的,這丫頭也會讀心術嗎?沈洛年呆了呆才說:「我明天想到島中央去,妳身負炁息,會引起妖怪的注意,我們倆都危險。」

  「島中央,妖怪會突然出現,你也不安全。」小露搖頭說:「大部分妖怪看到我會降低敵意,我在比較好。」

  「我可以自保啊。」沈洛年皺眉說:「扔個煙霧彈就可以逃了。」

  「有些妖怪會飛呢。」小露說:「煙霧彈沒用的,飛起來找你,你就跑不掉了,我可以帶你逃。」

  說不過這丫頭……沈洛年看她明明很累,偏偏硬撐著和自己吵,而她的疲累又是自己造成的,不禁有三分心軟,只好歎一口氣說:「算了、算了,先休息再說。」

  小露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靠著根綠色枝幹坐下,但她見沈洛年正在掏拿背包,一驚又想跳起。

  「坐下吧。」沈洛年頭都沒回,哼聲說:「吃的我來弄,妳吃一盒夠吧?」

  小露一怔,還是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還是我來弄吧?我已經弄習慣了……」

  「坐下!」沈洛年回頭瞪眼說:「妳累成這樣還要弄?我來!這是要倒水進去是不是?」

  「凶什麼凶?」小露扮個鬼臉,坐下說:「裡面有個袋子,上面有標示要倒多少水。」

  「知道了。」沈洛年拿到溪邊,倒了水,讓外盒產生發熱的化學反應,一面提回小露身旁說:「要等十五分鐘對吧?」

  「嗯。」小露笑著點了點頭說:「沈先生體力真好,都不會累嗎?」

  「還好。」沈洛年伸了伸懶腰,這才察覺到,上午的傷口似乎都已經好了,這衣服配合上自己的癒合能力,還真是恰到好處,難怪懷真會說自己需要這寶物……媽的,臭狐狸到底死到哪邊去了?她找自己應該是靠血冰戒,否則昨天怎能這麼快就出現?要是自己知道怎麼利用血冰戒找她就好了。

  說到血冰戒……如果她真的出事,血冰戒會如何?沈洛年心一驚,連忙把手上的OK繃撕掉,湊著月光一看,卻見血冰戒還好端端地掛在無名指上,沈洛年這才松了一口氣,搓揉著血冰戒,思考著懷真的可能去向。

  「那戒指好漂亮……和懷真小姐有關嗎?」小露好奇地說。

  「啊?」沈洛年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又發呆了,他尷尬地說:「嗯,有點關係。」

  「沈先生,你和懷真小姐是什麼關係呀?」小露又問:「夫妻嗎?」

  「當然不是。」沈洛年瞪眼說:「妳們那兒有人這麼早結婚嗎?」

  「差不多啊。」小露說:「十五、六歲。」

  那是什麼鄉下地方?沈洛年有點意外,頓了頓說:「懷真有點像我姊。」想想還是這種說法比較適合。

  「喔?」小露目光沒離開血冰戒,又湊近了一點頭說:「真好看,可以借我看看嗎?」

  「這種拿不下來。」沈洛年隨口說。

  「難道是咒戒?」小露突然瞪大眼睛,湊近說:「好像真有一絲咒炁。」

  媽的,她怎麼知道的?沈洛年一驚,詫異地看著小露,小露見到沈洛年的神色,一把抓住沈洛年的左手,吃驚地說:「真是咒戒?沈先生和懷真小姐使用咒戒?哇!我好感動,這世上真有人能……哇、哇、哇——」

  哇什麼哇?沈洛年見小露叫個不停,他一把抽回手,貼回OK繃說:「什麼啦?咒戒又怎麼了?」

  小露的小嘴好不容易才閉了起來,她目光一轉說:「沒……沒事。」

  騙人!就算沒被鳳凰換靈,沈洛年也看得出她沒說老實話,沈洛年惡狠狠地瞪著小露,等她繼續說下去。

  小露停了幾秒,見沈洛年還望著自己,她咳了咳說:「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這話卻讓沈洛年有點心虛,卻不知小露到底知道了什麼?沈洛年遲疑了一下才說:「妳知道咒戒的事情?」

  小露點了點頭說:「我們有傳下類似的咒術。」

  這倒是好消息,沈洛年忙問:「妳知道怎樣借著咒戒找到對方嗎?」

  「我不知道。」小露一怔,為難地搖頭:「這種咒術我沒學過。」

  沈洛年不禁有點失望,歎了一口氣。

  「我們也沒必要學。」小露又說:「我沒想到……世上真有人敢使用這種咒術,我好佩服你們兩位。」

  也是啦,違約就是死路一條,既然小露知道這種咒誓之術,沈洛年也就不隱晦了,只說:「也沒什麼,我當時其實不知道懲罰這麼重。」

  「懲罰不重要啊。」小露眼中閃耀著佩服和羨慕的神色,帶點興奮地說:「要兩方都是百分之百絕對真心才行啊,萬一不成功,就代表有人心中還有遲疑,但誰又敢說自己心中沒有一絲疑惑呢?只要想到這一點,誰還會用這種法術?你們倆居然敢這麼做,而且還順利完成了咒誓……真是好棒!我要是跟姊姊們說,她們一定不信的,啊,你不願意我說對不對,我不會說的,一定不說!保證不說!」

  這女孩一次說這麼多話都不用喘氣的?沈洛年聽得瞠目結舌,她似乎還是誤會了自己和懷真的關係?莫非她以為咒戒只有情人合用?但自己又不是很確定她的意思,硬要解釋好像也很古怪……算了,隨便她,沈洛年現在比較在意別的事情,他急著問:「妳那幾個姊姊,有人會這門法術嗎?」

  「因為用不到,所以沒有人學耶。」小露說:「只是紅姊曾告訴我,神居窟裡面有記載這個術法。」

  「神居窟?」沈洛年一愣。

  「啊。」小露突然一驚,有點慌急地合掌懇求說:「沈先生當作沒聽到這句話好嗎?這是我們族裡的秘密。」

  沈洛年點頭說:「我知道了,不過妳們怎麼說用不到呢?」

  「當然用不到啊。」小露低下頭,幽幽地說:「承受仙炁當了女巫後,沒有人會愛上我們的。」

  沈洛年一怔,一下說不出話來,小露說得沒錯,她們身具樂和之氣,大部分人看到她們都感到和平快樂,頂多把她們當成親近的姊妹,卻不會產生男女之念,這樣怎能談戀愛?難怪當時懷真會看著小露說可惜……

  但別人雖然不會愛上她們,她們難道不會希望有伴侶嗎?若是心中仍有欲望,久而久之,日子豈不難過?想到這兒,沈洛年遲疑地說:「妳們女巫,都不嫁人的嗎?」

  小露搖了搖頭,過了幾秒說:「大家一直在一起,總是很開心,不會想這些事的。」

  那一個人的時候呢?沈洛年看著小露這時的情緒,雖然稱不上難過,卻多少有點寂寞,沈洛年想了想說:「懷真提過,世上有些人,對樂和之氣有抵抗力,這個……還是有機會。」

  「我們酖族只是個小小的村子,沒有這種人的。」小露抬起頭,露出笑臉說:「沒關係,我們願意當女巫,就有心理準備要一輩子侍奉神靈的,嫁人怎麼侍奉神靈?」

  「這是規定嗎?」沈洛年愕然問。

  「何必規定?反正也嫁不出去。」小露搖搖頭笑說:「那種人在這世上很難找。」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不去找當然永遠不可能找到!」

  「沈先生倒像是那種人。」小露笑說:「老是凶人家呢。」

  這妳倒沒猜錯,管他什麼王八鬼氣,對我一點屁用都沒有。沈洛年白了小露一眼,沒吭聲。

  小露見到沈洛年的表情,愣了愣才一驚說:「真的嗎?你真的就是那種人嗎?」

  幹嘛這麼激動,要幫我提親嗎?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是又怎樣?」

  「那……你之前凶我,是真的生我氣嗎?」小露擔心地說。

  媽啦,原來妳這丫頭以為我在演戲?沈洛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無力,歎了一口氣說:「東西該熱了,吃飯吧。」

  小露還在有點慌張地說:「我……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生氣……」

  「算了,我也不算真的生氣。」沈洛年打開已經熱騰騰的飯袋說:「我本來真的想一個人去,妳跟著我,很麻煩。」

  「但是……我想幫忙。」小露小聲地說。

  「我知道。」沈洛年想了想說:「其實懷真如果沒事,會自己找到我的,吃飽後我們一起回去吧。」

  「島中間不找了嗎?」小露有點意外地問。

  「不找了。」沈洛年搖搖頭說:「仔細想想,我們倆去島中央真是送死,說不定反而害了懷真。」

  「害了她?」小露不明白。

  「沒什麼。」沈洛年搖搖頭沒解釋,懷真有沒有出事還不知道,但若自己跑去送死,因為咒誓的關係,反而會害死她,那就本末倒置了。

  「那……懷真小姐去哪兒了?」小露擔心地說。

  「我知道就好了……」沈洛年頓了頓說:「血冰戒還在,應該代表她沒事吧?」

  「對!我怎沒想到這點,要是一方……那個了,咒戒會消失的。」小露也提起了精神,高興地點頭說:「這叫血冰戒嗎?不知道是怎樣的咒術……沒想到懷真小姐對咒術也很精通,但沈先生怎麼似乎都……沒學過?」

  「我沒炁可用,所以學不會。」沈洛年說。

  「可以跟我說,你們……你們當初咒誓的內容嗎?」小露突然紅著臉,一臉期待地說:「我保證絕不會對別人說!」

  幹嘛臉紅?妳期待什麼,沈洛年莫名其妙地看著小露說:「問這幹嘛?」

  「跟我說好不好?我好想知道。」小露又說。

  讓懷真吸取渾沌原息的事不能說,沈洛年頓了頓說:「有件事……直到永遠之類的。」

  「啊!」小露突然尖叫起來,捧著紅通通的小臉叫:「直到永遠!怎麼這麼……好讓人害臊喔……」

  媽啦!早知道不該說的,沈洛年聽到那聲尖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渾身不自在。見小露還在興奮,他皺眉說:「快吃吧,吃飽了回去。」

  「嗯。」小露一面吃一面想,偶爾看沈洛年一眼就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

  總算吃飽了飯,兩人開始禦炁北返,小露這時總算正常了些,飛到中途兩人隨口說了幾句話後,小露突然低聲說:「沈先生……回去以後,我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嗯……妳們規矩挺古怪的。」沈洛年說。

  「我想告訴沈先生……我全名叫艾露。」小露低聲說:「雖然你可能很快就忘記了。」

  沈洛年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說:「這名字挺別致,有可能會記住。」

  艾露微微一笑,輕側著頭說:「忘記了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說而已……等回到那個小小的山村,三年、五年之後,我會想到,在這遼闊的世界中,有個人曾經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現在他還記得嗎……這感覺也不錯啊。」

  這話似乎有點淒涼的味道,但她又沒有難過的氣味,沈洛年一時看不懂這女孩,想了想,突然說:「說起來,妳和其他的女巫,感覺有點不同。」和艾露相比,其他人感覺太開朗天真樂觀了些,也不習慣和人衝突爭執,似乎沒什麼個性。

  「也許因為我去年底才剛成為女巫吧,過去的脾性還沒消失。」艾露頓了頓說:「聽說幾年以後,相處久了,我也會慢慢變那樣……久了大家都一樣的。」

  大家都一樣?這可不像好事……但也許人家在那種氣氛和環境中,日子過得很快樂呢?畢竟不關自己的事,沈洛年點點頭,沒再多說。

  ◇◇◇◇

  兩人順利回到海岸,通知人前來迎接,這次只來了一艘救生艇,來接人的赫然是其他五個女巫,另外還加上賴一心,至於段印等人,也不知是不是怕沈洛年又溜回島內,這次倒沒出現。

  眼看船隻抵岸,沈洛年還是站在岸邊,船上的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跟著艾露也不等他們停船,直接帶著沈洛年飄上救生艇,落到眾人之間。

  這麼一來大家可就安心了,六女圍在一起,一面笑一面說個不停,聽起來似乎正半嗔半笑地責怪艾露,這種責駡法可真客氣……但話說回來,她們這一群聚在一起,果然是和和樂樂,想生氣罵人大概也罵不起來。

  「洛年。」賴一心第一句話就問:「找不到懷真姊嗎?」

  「嗯。」沈洛年點了點頭說:「你身體沒事了?大家呢?」

  「離島之後妖炁散去,我就好得差不多了,大家也舒服不少。」賴一心說:「不過大部分人還沒複元,除我之外,比較沒事的只有黃大哥、奇雅、瑋珊,他們正照顧大家。」

  「我在週邊走了一圈,只剩下島中央沒去。」沈洛年頓了頓說:「但是島中央……妖怪未免太強,懷真也該不會過去。」

  「那懷真姊會到哪兒去了呢?」賴一心擔心地說。

  沈洛年搖了搖頭,沒法回答這句話,此時六女似乎鬧完了,正開始同時禦炁,推動著船身往外走。

  「島中央……」賴一心遙望著島嶼遠處的山區,低聲說:「我們真的去不得嗎?」

  「當然。」沈洛年驚訝地說:「你忘了今天那無頭妖怪的厲害嗎?」

  「對了,宗長說那可能是刑天耶!」賴一心突然有點興奮地說:「傳說中和黃帝戰鬥,打輸了被砍頭的戰神,之後才從胸口長出眼睛。」

  「真的假的?」沈洛年似乎也聽過這傳說,他皺眉說:「但他肩膀上面明明是光滑一片,應該本來就沒頭吧?」

  「傳說當然有誇張和穿鑿附會的地方。」賴一心呵呵笑說:「但是傳說中的強弱可以拿來參考,如果真是刑天,確實是很強大的妖怪。」

  「喔?」沈洛年說:「島中央那種強大妖怪可不只一、兩隻,人類打不過的……」

  「嗯,下午聽說衛星攝影機還拍到了兩隻強大妖獸在中央山區的空中打架。」賴一心興致勃勃地說:「看模樣推測是窮奇和畢方,不過只看照片,不知道有多強大,有人說像鶴的畢方是善獸、像老虎的窮奇是惡獸,所以才打起來。」

  就是自己和艾露看到的那兩隻嗎?這兩個名稱沈洛年可就沒什麼印象了,只點頭說:「我是有看到兩隻打架的妖獸,都不比無頭妖弱,所以我不敢再往內探。」

  「真有這麼多強大妖怪?」賴一心想了想,突然說:「洛年,我有個想法,還沒跟別人說過……我覺得,人類也許可以更強。」

  「怎麼?」沈洛年問。

  「是關於變體……你上次也看過。」賴一心侃侃說:「過去變體的方式,是準備大約一公升的妖質,以外炁迫入人體,之後讓妖質在體內散開,漸漸改變體質。」

  「然後呢?」沈洛年說。

  「選擇這樣的量有兩個原因,首先,根據過去的經驗,迫入過多妖質反而會有反效果。」賴一心頓了頓說:「隨著變體完成,會漸漸感到不適,最後可能因為不明原因而死去。」

  沈洛年點點頭,表示理解。

  「至於第二個原因,是因為就算想迫入更多的妖質,需要好幾個外炁高手協力,因為迫入得越多,抵抗力就會越大。」賴一心說:「但太多人同時出力,又有配合上的問題,我們專修派,一個發散者就可以處理變體,但對兼修派來說,他們通常都要找兩個默契很好的人同時控炁,才能讓新入門者完成變體。」

  聽完兩個原因,沈洛年還是不明白這和變強有什麼關係,只接著賴一心的話說:「所以呢?」

  「你還記得狼妖嗎?」賴一心突然說。

  怎麼突然扯到那兒去了,沈洛年點頭說:「狼妖怎麼了?」

  「它不是先變小嗎?」賴一心說:「後來發現打不過,又變大了,宗儒提過,那是因為道息不足,所以它們才變小,但為什麼會這樣卻不清楚。」

  沈洛年還記得此事,微微點頭。

  「我是這樣想的。」賴一心有點興奮地說:「也許是因為道息太弱,它能獲得的妖炁太少,因此才縮小,就像我們剛剛出了這島嶼道息圈……體內炁息就變少,如果人類體內迫入太多妖質,就會遇到相同的困擾,在過去道息不足的世界裡,反而會引起不適。」

  這時果然剛好離開島嶼的道息圈範圍,眾人炁息逐步減弱,總算操舟需要的外炁不多,船隻依然順利地往前飄行。

  這倒是挺有道理的,沈洛年點頭說:「所以你認為,如果迫入更多妖質,就可以引入更多的炁息,變得更強?」

  「對。」賴一心說:「我猜測只要定期到這島上吸取炁息,就不會因為周圍道息不足而減短壽命。」

  「萬一要來得很頻繁呢,甚至不能離開呢?」沈洛年說:「豈不是得住在這島上。」

  「這部分就只能等測試了才知道。」賴一心乾笑說。

  這傢伙又想亂來了,沈洛年呆了呆說:「那迫入妖質的問題呢?」

  「同樣的道理,在島外因為力量不足,只能迫入這麼多妖質,但是到了噩盡島內,發散者能引入的炁息更多,就可以迫入更多了呀。」賴一心說。

  「誰要做這個實驗?」沈洛年瞪了賴一心一眼。

  「既然是我提出的,當然我來做啊。」賴一心說。

  「有必要冒這種險嗎?」沈洛年皺眉說:「島中央的妖怪雖然強大,但似乎和鑿齒不同,不去接近他們未必會有事。」

  「可是如果懷真姊真困在島中央……那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賴一心望向噩盡島,難得收起笑容說:「怎能放她一個人在裡面?」

  這傢伙不會真的喜歡上懷真吧?早就叫那狐狸別逗他們了……沈洛年想起葉瑋珊,又想起懷真,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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