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9784
xox 發表於 2014-1-4 10:20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互鎖 前移一線(完)


根基打在虛幻中,成就便是虛幻;根基打在實地上,成就才是真實。

天地法則體系當然不是虛幻,但受到的“干擾”和“污染”太多,在裡面浸淫得久了,註定要花費極多的時間,用在“去偽存真”上。況且,“髒”便是“髒”、“舊”便是“舊”,處在其包圍之下,再怎麼折騰,都會被遮蔽眼界,無法從中跳出。

相比之下,唯有最上層寥寥幾個法則,因其最少被沾染,可算是最為真實的,至少是最接近真實的,站在那裡,才有可能步入“真實之域”——也就是餘慈剛剛與元始魔主“碰頭”的奇妙層面。

不管是地仙還是神主,在登臨天地法則體系最高處之後,求的就是徹底“去偽存真”,拋卻一切“偽裝”和“污垢”,也就是完全與天地法則體系脫離關係,實現對宇宙自然的真正掌握。

這樣講是有點兒玄乎,其實最現實的一點就是,沾染這些法則,也就註定了,永遠也不可能擺脫“天地大劫”的威脅。

當年曲無劫號稱“無劫劍仙”,其實就是對天地法則體系的洗煉和脫離,已經是近乎於極致,各類劫數,包括四九重劫,都牽連不到他。

在這一點上,劍修以神意為鋒,斬除一切偽飾虛妄,在渡過虛無劫後,可以直抵真實之域,的確是有天然優勢的。

可是,曲無劫有基業、有朋友,有門人晚輩,有對頭仇敵,這所有的一切,依舊是形成了一張間接的劫網,使他坐困劍園萬載,終難超脫。

元始魔主的情況則要更複雜許多。

作為最頂尖的神主大能,元始魔主早已經邁入真實之域,並比絕大部分人都要走得遠得多。但他受到的牽絆,也遠遠超過所有人。
因為,他是他化自在天魔王。
既曰“他化自在”,便是說,自我無法成就,必須毀他人之道方可得大自在,從根子上講,就是一種“寄生”狀態,是天魔一族的本質所在。

這性質是天地法則先天聚合化生之時,就從胎裡帶出來的,此後更成為他的道基所本。就算元始魔主神通廣大,魔力無邊,也無法改變。

如此性質,束縛了元始魔主的成道之途。註定了他無法洗煉、脫離天地法則體系的影響,甚至是隨著力量層次的不斷提升,而越陷越深。畢竟萬物生靈的得道解脫,都是以辟除魔劫為重要標誌,這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由此形成了嚴重的悖論:

要超脫嗎?神通法力是根本,這些都要從魔染中來,染化的生靈越多,層次越高,他受天地法體系的影響越深;

要解套嗎?如果不管不顧不作為,隨著修士層層突破,天魔一族只會越發地衰弱,最終將他從最高的層次上扯下來。

這就形成的不可調和的衝突:一方面,元始魔主要維持天魔一族,要維持魔門法統,因為那是他的根本所在;另一方面,越是維持,他受舊的法則體系拖累越深,以至於無法自拔。

所以,在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內,元始魔主都是在和自己戰鬥。

直到他尋找到斬破死結的可能。

辦法也有兩種,一種就是對抗整個體系,染化所有生靈,當一切天地法則都納入他的治下,按照他的方式生滅重組,他自然有足夠的資源和能力,解析出其背後的真實。但這個法子也是最笨的法子,以宇宙之廣闊,萬物之繁茂,就算是以元始魔主的無邊法力,還有堪與天地比擬的漫長壽紀,想做到這一點,也看不到盡頭。

至於另一種……

在天地法則體系的領域內,有一個絕對真理,即“天地法則體系承擔不起超脫天地法則體系的力量”。便如握髮自提,永遠都是做無用功。最典型的表現,就是本源之力所衍化的虛空塌陷和扭曲的場景。

而元始魔主卻從中看到了機遇。

在虛空塌陷、扭曲的時候,那片區域內,天地法則體系徹底沒了作用,一個不依存於天地法則體系的場景,其支點是什麼?

天地法則與宇宙自然從來都不是對立的關係,而是一個承繼和解釋的關係,在天地法體系中,也可能、更準確地說,是必然觸及宇宙真實層面。萬物生靈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與之相連,只是一個多與少的問題、遠或近的問題、自覺不自覺的問題。

從這個意義上,如果用排除法,很自然就能夠得出結論:通過那一場景,可能會抹消法則體系的作用,抵達真實的彼岸。

但將虛空塌陷、扭曲的現象向後推衍,同樣很容易得到另一個結論:在滿足了某些條件後,塌陷和扭曲完全可以無止境地持續下去。換句話說,天地宇宙將就此終結!

這的確是讓人望而卻步的結果,但是,元始魔主通過以萬年計的不斷推演,卻從中得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可能性——當此場景衍化至終極階段,將有破而後立、敗而後成、重塑宇宙自然的契機。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能夠彌合他本質缺限,化消根本矛盾的可行之方。

可想而知,元始魔主絕不會放過此一機會。

還好,值得萬物生靈為之慶倖的是,元始魔主並不是一位風風火火,想了就幹的莽夫,他對這一判斷,表現出了非常嚴謹、慎重的態度。過往十多劫以來,他在無盡星空的各個角落,做了超過萬次相關的實驗,而東華虛空這邊,正是其中的一回。

理所當然的,本次實驗是在某人……好吧,定然是在黃泉夫人的建議下設置並進行的。

更具體的情況,餘慈短時間內是解析不出來了,而更要命的危機也迫在眉睫。

因為有餘慈的存在,還有週邊意料之外的破壞,此次實驗註定了失敗的結果。沒有了太阿魔含以及東華虛空的“燃料”輸送,作為衍化核心的本源之力,將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在虛空塌陷、扭曲形成的恐怖力量作用下,燃燒殆盡。

塌陷和扭曲將中止,狂暴的熱流將橫掃整個東華虛空,將其徹底催毀。

而從餘慈之前領悟到的天地虛空變化本質來講,這就是一個“將褶皺撫平”的過程。只是,對依附在天地虛空“褶皺”上的螻蟻而言,這一過程也太過粗暴,輕則被彈到不可測的遙遠虛空深處,重則直接在粗暴的過程中被蒸發乾淨。

餘慈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從沸湯一般的虛空熱流中、從強行繃開的天地結構中,搶出一條生路來。

而在此之前,他務必要讓自己只差一口氣的身體重新振作。

餘慈形神受到元始魔主的負面衝擊,距離徹底崩潰,也只是一線之隔。可就這“一線”,是元始魔主也不能輕易越過的屏障。

因為,那是生死存滅的法則,是宇宙真實的某個直接反映。

這是餘慈現階段最大的依仗,也是逃出生天的唯一機會。

某種意義上講,每一個人都可以觸碰真實、感受真實,但“解悟”尤其是“利用”真實,則非長生中人莫辦。而真人境界,則是最低的標準。余慈能夠利用生死法則,一方面是天垣本命金符打下的神通基礎,另一方面則是靠著神主法力,繞過了那一限制。

但在眼下,神主網路已經崩潰;扭曲塌陷的虛空隔絕了內外聯繫;剛剛踏入真實之域卻又被元始魔主轟了回來,餘慈已經不可能借用外力,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平等珠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心內虛空法域也被負面衝擊沖得七零八落,但作為他“物象”的真實反映,此時仍辟有一方有限區域,看似搖搖欲墜,實則穩穩地支在虛空塌陷扭曲的最核心處。

餘慈就在這裡,為自己的性命做最後的努力。

他有機會的——正因為陷入了此等絕境,機會才跨過了無垠的天地虛空,“提前”到來。

隨著對元始魔主灌入的海量資訊的解析漸入正軌,餘慈已經可以分出部分心神,重新展開對外界的感應。極度扭曲的天地虛空,對神魂感應也有著不可抗拒的束縛力,餘慈之所以能夠使意識自由進出,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進入了“真實之域”,意識所在層面,某種意義上獨立於天地之外,故而無拘無束。

他當然也記得,元始魔主就在這裡。但那又怎樣?事情不會更糟糕了,重新進入“真實之域”,所需的僅僅是一份兒勇氣而已。

不過此時,他倒沒有發現元始魔主,那位似乎在確認了實驗結果之後,已經懶得理會……也許是吧。

倒是沒有了元始魔主的影響,在第一時間,數股清晰的感應源,便被他捕捉到,並且發生聯繫。

果然……他的判斷沒錯!

契入“真實之域”的意識,仿佛看到一片龐大背景幕布,模糊深沉,此時似被一隻無形之手,將某處揉捏成團。在幕布上不同的區域,有幾處情景,清晰可見:

他看到了在扭曲虛空週邊鬼厭崩解成煙;看到了空無一人的靜室中四尺青鋒落地;看到了無盡星空深處架設的天軌催折消散;甚至還看到了那已經困鎖了十多年的三方虛空核心掙脫枷鎖,渾化入空,再無影蹤。

屬於他的某些部分,便在強大的引力作用下,跨過扭曲的天地虛空,傳送過來。

至於所造成的混亂,一時也顧不得了。

心念之速,無以倫比。便是虛空扭曲,內外路線曲折,分化、外放的心念依舊是輕車熟路,循著平等珠真意的舊例,滲透進來,和形神法體彙聚、重組,彌合了餘慈神魂的絕大缺陷。

頃刻間,神魂結構重歸完整。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經過多年的磨礪和機緣的催熟,餘慈雖是一個從未登臨外域的步虛“雛鳥”,但在距離“真人”境界,只差一個“神魂完滿”而已。而如今,便連這一個缺限,也給補足。

餘慈卻沒有歡欣鼓舞——他現在的狀態,也不值得如此。在負面衝擊的壓迫下,他距離死亡,仍是只差一口氣。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個局面徹底逆反過去。

追複生魂定星咒、延生度厄本星咒、太陰役禁厲鬼術、北斗劾魂注死術這四個種子真符,紋路前後勾連,逐一亮起,便如一條剛從冬眠中醒來的蛇,初時昏沉沉的,但靈動之態,益漸顯現。

在這條脈絡周圍,無數符紋影子若隱若現,看上去漫無頭緒,卻隱然有彼此相扣的契合感,這是天垣本命金符的結構,在生死法則的根基上重塑起來,也只在餘慈一念之間。

可這時候,餘慈有點兒遲疑了。

要按照老路走嗎?

在進入“真實之域”之前,餘慈不會這般糾結。可在深刻瞭解了什麼是宇宙真實之後,他對以天地法則體系為本,建立起來的本命金符體系,有了些不足之想。

“真人”可以解悟“真實”,但絕大部分人,都在與天地法則意志的妥協下,失去了這個機會。相應的,劍修往往會更有機會觸碰真實,因為他們做得更加乾脆。

餘慈正面臨這樣一個問題。是選擇妥協,還是直接按“真實”的來?

選擇前者,一切都按部就班,像大部分修士一樣,妥協、度劫;妥協、度劫……循環往復。在攀登到足夠的境界之後,再重新尋覓、洗煉、超脫,如果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迷失的話。

選擇後者,在根本法理上是絕對正確的,可他面臨的就是數劫合一的局面,天妒關、鎮壓陸素華後躲避的劫難、因不妥協助而急劇提升的難度,再加上接觸真實所要承擔的莫可名狀的重壓。

xox 發表於 2014-1-6 22:24
種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實反照 雷霆煙火


嚴重扭曲的天地虛空舒展開來,過程不那麼平和,就像握著被單的一邊,發力猛抖,從烏七八糟的一團,甩成了一個平面。上下四方全部需要重新定義,都會受影響,無遠弗屆。

虛空的舒展是以巨量熱能的噴射為標誌的,大爆炸由此發生,便在熔岩沸湯一般的環境中,火焰……或者說是純粹的熱能風暴,形成了強大的噴射流,向週邊擴張。

噴射流的力量是直白的強大和恐怖,其軌跡從噴射之初開始,就不再改變,直至沖出極其遙遠的距離,逐步衰減,才會受到天地虛空中各類影響,而開始扭曲、彌散。

幾乎處於噴射源頭的餘慈,顯然是不會享受到“衝擊衰減”的待遇,在熱能風暴迸發的瞬間,他就應該被高溫徹底吹化,可他撐了下來了。

雖然轉眼間,就被熱能暴吹得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心內虛空法域也被高溫侵染,從內到外,都燃燒起來。

可是,就是這模糊的影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散失,心內虛空更是成為了一個阻礙,使熱能風暴在近乎噴發的原點位置,形成一個“小小”的渦旋。

任何一個自辟天地,都是由法則而至虛空扭曲的結果,熱能風暴固然是無堅不催,但其過分直白的衝擊力,只要轟不破餘慈駕馭法則和虛空的意志,就無法將心內虛空碾平,其相對單純的性質,反而會被心內虛空描畫、利用,化為彌漫於虛空的熊熊大火,將整個心內虛空都覆蓋在內。

心內虛空已經成了一個熔爐,卻又在餘慈意識的作用下,將本來狂暴兇橫的高溫火力,一次次沖刷幾乎散成虛影的本體,而此時與高溫形成對抗的,正是來自於元始魔主的負面衝擊力量。

負面衝擊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徹底毀滅餘慈體內的生機元氣,使身體的生命機能變化中止,進入到一個近乎凍結的狀態中。即使餘慈依靠生死存滅法則,吊住了一口氣,但想重啟生機,也艱難無比。畢竟,生命的脈動,是需要一定的條件的,而其中極其重要的一點,就是溫度。

以餘慈本人的狀態,已經聚合不出那種條件,這時候,天地虛空舒展所迸發出來的熱力,恰好就成為餘慈借用的工具,更別說他這邊還有一樣十分關鍵之物:

心煉法火。

以餘慈當前的眼光再看平等珠和心煉法火,已經很清楚,這兩樣相輔相成之物,都是到了天地法則體系最高層的至寶,甚至可能在十方慈光佛的大願加持下,觸及了真實之域。

至於其所關聯的法則,用佛門的理論描述,或可曰“性相”也就是不變的真性與千變萬變的名相之奧妙,一面是“平等”,一面是“差異”。平等珠使萬物歸於平等,心煉法火則可以使萬物的差異性隨心而轉,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

如此,有心內虛空為仲介,有心煉法火為樞紐,雖然軀體已經被焚化成一層薄薄的暗影,可餘慈的的神魂仍然完整、意志始終穩固,還牢牢鎖定了生死存滅法則。

對目前的餘慈來說,由於掌握了根本法則,又半步踏入真實之域,部分超脫於天地法則體系,只要能站在生死法則上,不被人踢下來,就是想死都很困難,而這也給了他更多的選擇機會。

說到底,人之形體,也是天地法則的某種聚合,雖說目前在熱能風暴中,天法則體系仍不能成型,有心內虛空的扭曲和控制,更重要的是有心煉法火的煉化,重組身軀,並非難事。

要組成什麼樣的,如何在天地法則和宇宙真實之間選擇、權衡,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心內虛空中央,以留存的不滅之影為中心,無形的線條交錯,哧哧有聲,勾勒出大致的人體輪廓,餘慈的神魂早已化入其中,統馭萬方,按部就班地拼接出每一個臟器、每一條筋脈、每一塊骨頭。

當然,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只算是徒具其形,因為熱能風暴與元始魔主負面力量的對撞,還在持續,而且由於後者極高的層次和質地,使得熱能風暴的爆發未能一舉建功,對撞已經進入到僵持乃至於彼此交纏的程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性質也開始改變。

熱能風暴的性質本身是很單純的,隨著溫度的降低,自然會消散,真正做出改變的,還是那些來自於元始魔主的負面力量,作為妥協,它們形成一種特殊的元質,滲透到餘慈每一分肌肉骨胳乃至於神魂裡去。一旦餘慈決意重塑形體,這部分元質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留存其間,難以驅除。

由於是妥協的產物,這部分負面元質大概不會給餘慈的身體機能帶來什麼影響,可更深層次的問題,就不好把握了。尤其是負面元質密切涉及到元始魔主所掌控的法則,將給餘慈在真實之域的進步,帶來不小的影響。

這就是現實。

余慈很平靜地接受這一切:要觸及真實,但更要顧及現實,在宇宙真實的基礎上,必須考慮現實的法則變化,還有種種異變,畢竟他還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暫時還沒有資格脫離。

正如前哲所言,挾山超海,非不為也,是不能也;非不勇也,是不智也。妄想一步登天,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好高騖遠,豈是我輩所為?

選擇現實,固然遙遠,卻有明確的目標;固然艱難,卻有通達的路徑。相比之下,他已比尋常修士強出太多,放棄妄想,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走下去,方是修行本義。

一念已決,心志就不再動搖,而做出的決定,便如在水面投下石子,影響如漣漪般蕩漾開來。

只是一個輪廓的身軀,轉瞬間便被無數血光填充,偶爾流動黑沉的顏色,卻也有著真實的質感。

心內虛空中,餘慈坐了起來。

也在此時,隨著熱能風暴的逐漸降溫,天地虛空的舒展已經來到了最後階段,天地法則意志的觸手重新覆蓋此片區域,即使還遠沒有到成型的時候,卻已經鎖定了這片區域中唯一一個生靈。

此時的余慈,成就真人要過天妒關;法則的破壞性重組,造成了天地大劫的爆發;之前躲過了六天鬼神血光雷獄的欠帳,如今也要一塊兒算。

故而,他所經歷的天劫強度,遠遠超過正常級別十倍、百倍,換了別的步虛修士,除了灰飛煙滅,就是形神俱毀,沒有其他的可能。

熱能風暴的爆發期過去了,目光所及的廣大範圍內,幾乎沒有了任何障礙物,偌大的九真仙宮就在那瞬間被催化至虛無,當然,同樣如此的,還有東華虛空,只有在最最週邊的區域,顯出絢麗的色彩,那是熱能風暴衰減、消散時,刻印下的美麗光暈。

即使已經在衰減,這片區域內的溫度,也遠遠超過地底熔岩,整個虛空還是一鍋沸湯,正是在“沸湯”內,漸漸凝出一團團明光,其外還流轉著雷光電芒,滋滋躥動,彼此交錯成網,覆蓋周邊,大概是以某種詭異的方式,將溢散的龐大力量重聚,並使之鎖定在餘慈的心內虛空法域之上。

頃刻間,明光雷芒之網已經鋪就,毫無疑問,天劫到來了。

位於壓力聚合的中央位置,餘慈的心情無比平靜。

現在,他很清楚,天地法則意志用這樣的規格招待他,自然是他在天地法則體系中的地位,還有扭曲法則的能力與之相符。他若能全部發揮出來,自然可以搶得一線生機,如若不能,死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雖然坐起來,餘慈還沒睜眼,這個時候,眼睛是不管用的,他真正的視角,實已處在一個天地法則意志無法觸及的層面。所謂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天地法則體系無法對他形成干擾,相反,所有的運轉都被他看破,雷網之後是罡風,元氣對流之後,法則重塑,降下天雷,和雷網相接,同時彙聚東華虛空內所有死去的生靈、天魔凶煞之氣,化為類似於六天鬼神血光雷獄的主體架構……

整整十息之後,所有的天地變化,餘慈都“看”得清楚。

以真實反照,不因觀察而對法則運轉造成大的影響——這是超離法則層面的無上神通,是他進入真實之域後,得到的有益回饋。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餘慈已經掌握了全域,代價同樣驚人,剛剛才成型的形神之軀,整個都萎縮下去,險些就是天人五衰、神魂腐朽的後果,可餘慈還是把握住了生機一縷,對生死存滅法則的應用,極致精妙。

罡風呼嘯,內外的壓差,導致遠方的天地元氣用傾倒一般的方式,往這裡注入,心內虛空法域和心煉法火同時運轉,大口吞噬外界洶湧而來的天地元氣,並模仿“甘露碗”一脈的符法神通,提煉出至粹玄真,化生壽元,頃刻完滿無漏。

論效率,正常狀態下的“甘露碗”,裝上十年,也未必有如此效果。

此時,餘慈終於睜開眼睛,虛空中蔓生如藤的雷霆風暴倒映在他眼底,絢爛如煙火。
xox 發表於 2014-1-13 09:32
紫極 第一章 滄江防線 東華迷途(上)


  深秋無月,天地昏沉,大江兩岸,共籠於夜色之下,滄江水浪便如一匹黑緞,拂過沙岸,簌簌有聲。唯有南岸一處亂石灘上,明光照耀,映出萬千交錯暗影,明光邊緣所在,更如鬼域一般。



  數道人影,便在明光照耀範圍內,最中央,顧執正侃侃而談:


  “還是蟲毒,但有人工煉製的痕跡,且化入到特殊法門中,形成一門毒功。這與之前的天然毒素明確不同。想必是覺得朱氏昆仲修為精深,單純毒素難以奏效之故。”


  “可知兇手蹤跡?”


  “從毒素殘留來看,兇手得手之後,便直入江水,沖洗氣味、餘毒,咱們之前在下游發現的餘毒所害的魚兒,便是由此而來。可以說,手法和前面幾次完全一樣。”


  “既然出了手,可否從中探知其人來歷?”


  “這個恕我無能為力,蟲毒的種類極複雜,形成的毒功也千變萬化……”


  “哦,理解。”


  “仙子能理解就好。”顧執微微一笑,眼角處堆起數條紋路,雖是青春不再,也別有一番成熟的風度。


  他去年剛剛邁入步虛境界,但由於來得太晚,至粹玄真也難以逆轉生機,長年服藥積累的藥毒,也逐漸顯出惡果,如今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但不以生死介懷的心態,確確實實是養出來了。


  便在論劍軒精英修士面前,腳邊也是已經腐化了大半的兩具死屍,他卻還是那風流不羈的模樣,談笑自若:


  “還有一點,餘毒所害的魚兒雖是在下游發現,但秋水盈漲,大江流速更湍急一些,按著兩具屍身腐化的情況、陸上水中餘毒流散的程度,還有下游死魚的位置,兇手往上游去的可能性更大,估計著,時間不會超過八個時辰。”


  “八個時辰啊……”


  低頭默算一番,片刻,靈矯抬起臉來,扭頭看向遠處暗沉的江面,鮮明的光暗對比,也無法干擾她的視線。江心水花翻湧,有人影從江底升出來,一步邁出,就到了岸上。


  眾人一起施禮:“盛真人。”


  來人一身布衣,腰間結以草繩,眉毛黑亮,在眉心連成一片,正是南國成名的散修真人盛桐。他一貫是和名門大派有心結的,故而看都不看靈矯一眼,直接對顧執道:


  “按照顧門主所言,到江底轉了一圈,江底水草確實可見餘毒,但在上游約五十裡處,就突兀消失……”


  顧執聞言哈哈一笑:“此事定矣,盛青人定然已經鎖定了目標。”


  “正是如此,附近江底約七丈深,有一條虛空甬道,不知通往何處,但想來應該就是凶人逃脫的路徑。”


  盛桐對顧執也比較客氣,贊道:“多虧顧門主專門趕來,幫我們找到線索。步雲社西天門這些年來人才輩出,當是有顧門主提攜之力。”


  “哪裡,這幾年間,步雲社多蒙照看,為南國朋友出一份力是應該的。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幫到這兒了,朱氏昆仲還是遭了毒手……”


  “世道不平,人道不公,損不足以奉有餘,強愈強,弱愈弱,難免如此。”


  盛桐濃黑的眉毛一挑,眼角鋒芒,卻是往旁邊靈矯臉上劃過,同時周圍也有兩三個修士臉上不太好看,卻都顧忌著盛桐強大修為,不敢多言。


  自十二年前,天地大劫興起以來,真界大半區域,十多年難見天日,元氣紛亂,大量農作物絕收,一些靈藥礦物也出了問題,導致修行資源嚴重緊張,為搶奪資源,爭殺四起,還有一些人直接絕了上進之途,導致蠹修劇增。


  受災最厲害的是北方。北地魔劫肆虐之下,多家宗門亂離,還有東華異變,導致虛空扭曲,真界各地都出現了虛空通道、孔徑等等,一部分是貫通真界兩地,這還好說,但有的直接就連接域外,又或是別的虛空世界,連血獄鬼府的妖魔都時有出現,洗玉盟支撐得很是辛苦,也使得無數修士遷移南國避難。


  北地三湖這般世間第一等的修行盛地,如今已經大不如前。


  為了防止魔劫大規模南侵,南國門閥、大宗主倡,徵召各路修士,建立了滄江防線,像盛桐這樣的散修真人參加,報酬十分豐厚,也是修行資源的一個進項。


  但這些報酬,明顯還不能消解盛桐的怨氣。


  還好,這次和盛桐搭班子的,是論劍軒的靈矯仙子。這一位素來靈動活潑,從不搶權爭利,思維回路也與常人不同,因而一時也不會給鬧崩了。


  盛桐在嘴上刺了幾句,便又對顧執一笑:“如今凶人蹤跡已現,還要顧門主發揮長才,揪他出來。咱們即刻啟程如何?”


  這就把顧執之前的推脫給堵了回去,顧執苦笑一聲,但很快,扇子拍在手心上,發出一聲脆響:“既然盛真人說了,我就再勉力一試吧。虛空甬道出現在江底,也是少見。”


  一行人不再耽擱,當下溯流而上,很快到了盛桐所說的虛空甬道處,很是謹慎地做了番佈置,才由盛桐打頭,次第進入,卻不想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異動。


  等眾人都過了甬道,顧執抬頭看天:“還好,仍是真界天地,沒傳到血獄鬼府去。”


  眾修士聽了,都是哈哈一笑。如今世間虛空甬道、孔徑等,發現通往血獄鬼府的,只有不到十處,且都是非常不穩定,若真是如顧執所言,他們還真是中了頭彩。


  此地天色仍是一片昏黑,倒是植叢茂密,生機勃勃,濕度很大,這樣的環境,在如今的真界也比較少見了。


  謹慎起見,眾修士沒有用照明的法術,只以神識掃視,盛桐問了一聲:


  “有誰認得此地?”


  一時無人回應,倒是盛桐話音方落,就“咦”了一聲:“這又有一具死屍。”


  他當先走過去,顧執跟在後面,行出幾步,只見一片矮樹叢中,橫著一具屍身,渾身光赤,雖在夜色中,認真辨識的話,還是能看出,此人膚色灰暗,已是將有腐敗之兆,生機全無。
xox 發表於 2014-1-14 09:37
紫極 第一章 滄江防線 東華迷途(中)


  顧執蹲下身來,仔細察驗:“全身不見傷痕,五臟六腑完整,唯有生機破敗,應該被某種攻殺魂魄的道術滅去神魂,還有他肌骨之中,寒意如冰,陰氣厚重,莫非是遭了哪個陰魂鬼王的毒手?”

  一側盛桐問了一句:“不是給毒殺的?”

  “不是。”

  “是嗎?”

  盛桐不再開口,似在思忖著什麼。顧執也有些疑惑未解,這具死屍裸死在叢林中,已是一奇,春身下及周邊草木,並沒有壓伏之狀,而是曲折生長,旁枝側出,把屍身繞了過去。

  觀其形態,屍身倒像一塊石頭,在此間草木生長之前,就擺放在此,以至於導引草木形態……真是古怪。

  正疑惑之時,卻見一隻雪白手掌摸在死屍胸口,很是好奇地摩挲兩下:“看著要爛掉了,其實還很硬呢。樊師姐,你也摸摸看?”

  “唔,我還是不要了。”

  幽暗叢林中,兩位女修清靈美妙的聲音,布下一層詭異且讓人哭笑不得的氛圍,能做這樣的事,說這樣的話,也只有靈矯一人而已,另外那位“樊師姐”,險些就給她帶到溝裡去。

  經她一打岔,顧執也不再多想,笑著解釋道:“這就是陰氣作用的效果,因其過於陰寒,腐殖之物難以生存,肌體只是被陰氣逐步消磨,看起來有腐朽之狀,其實硬如鐵石,如果將其埋在幽冥陰穴之中,受陰邪之氣滋養,不出十年,可能就要化為一具僵屍,為禍人間。”

  “那就處理掉。”

  旁邊盛桐冷冷道了一句,因為靈矯關注,他就厭惡,而剛剛明明還是很感興趣的……真是彆扭。

  顧執心中暗笑,正要開口答應,叢林深處,忽然響起一波雜音,聽上去好像是許多人哄堂大笑,在靜寂的夜色中,傳出極遠。他微微一怔:

  “果然有人,而且不少。難道,這裡是哪支匪寇的巢穴?”

  “極有可能。”盛桐也將注意力放到遠處,“這一年多來了,滄江兩岸修士遭毒殺、或者莫名失蹤的事件,頻率太高,距離跨度也大,若只是一人,或三五人,未必支應得開,若是一群匪寇,就合理多了。”

  “滄江匪嗎?”

  在天地大劫興起後的這些年裡,對南國修士,尤其是加入滄江防線的修士來說,有兩類匪寇,最是討厭。一種是滄江匪,另一種是東華寇,都是借特殊環境,躲避圍剿,不斷做大的典型。

  滄江匪難剿,是因滄江廣闊、秘府暗河不計其數,有些匪類,根本就是江中異類修煉成道,更難以抓捕,這一支的歷史可謂是“源遠流長”,歷劫歷代,都剿殺不絕。

  至於東華寇,自然就是依靠東華山,其歷史就短得多了。

  因為當年元始魔主本源之力落入真界,以東華山為中心,扭曲虛空,將真界天地虛空弄得一團亂麻,至於東華山這樣的核心地帶,更是在內外撕裂無數孔徑,彼此穿插,複雜萬端,一些匪寇從中找到了一些規律,神出鬼沒,據此躲避剿殺,十年下來,已成氣候,很是讓人頭痛。

  “不管是什麼匪,什麼寇,既然找到了他們的老巢,就是天意欲行殺伐事,也是送給咱們的功勞。”

  盛桐是目前長生修士裡,少有留在真界的人物,雖說在實戰中,受天地大劫掣肘很多,可身份地位擺在那裡,頗有一言九鼎之效。他帶的這一支隊伍,名曰“巡防組”,不算顧執,共計九人,隨便拉出一個,都是步虛修為,也是長年廝殺在一線的強人,自信心是絕無問題的,聽盛桐發話,眼睛都亮了起來。

  “我感覺著,這邊應該沒有長生中人,咱人先在週邊觀察一番,只要確認這消息,便直接攻入其營地,一鼓作氣擊潰掉,再分別追殺。如果受到阻礙,就如此變陣……”

  盛桐幾句話吩咐得清清楚楚,其實他們這些人早已經做慣了這等事,各種流程都在心中,盛桐也只是再強調一下。

  他所率領的巡防組,在天地大劫當頭,諸多長生中人飛往外域的情況下,已經是一等一的精銳,既然殺入敵方老巢,很是雷厲風行,當即便潛行過去,見裡面確實沒有長生真人,便放心大膽,一路殺去,當真是出柙的猛虎,不過半個多時辰,便將這一窩匪寇剿滅大半。

  其間,顧執也跟著一塊兒行動,至於屍身什麼的,早拋在腦後不提。

  叢林廣大,那些匪寇又都熟悉地理,終究還是逃走的,巡防組的修士也不急著追趕,抓起故意留下的幾個活口,施展手段,審問這一片叢林的位置,以及匪寇掌握的虛空孔徑變化規律。

  盛桐、靈矯、顧執三人居中而立,將其餘修士收集的資訊歸納整理:

  “果然是滄江匪,頭領還叫什麼飛天蜈蚣……此時卻是在叢林中另一處經營的巢穴中,裡面還有擄來的修士。”

  “通往這處叢林的孔徑,就是飛天蜈蚣發現,作為巢穴使用。”

  “這裡的匪寇都被限制,不准越出五百里範圍,周圍還施加了封禁,他們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是何處。”

  “不過這些年來,時有震盪傳遞而至,這些匪類中,也有聰明的,做出一些猜測……”

  顧執嘖嘖兩聲,將那推測直接道出:“那些震盪,十有八九就是長生中人對戰所至,而近十年來,此界還有長生中人連番出手大戰的,只有一處……”

  盛桐瞥他一眼,冷哼道:“東華山。”

  一時間,三人都靜了靜,片刻後,顧執才道:“虛空甬道從滄江直入東華山,一下子穿過數百萬裡虛空,便是在此時真界,也是少見。更別說……嘿,局面複雜了。”

  元始魔主本源之力以東華山為中心,引得虛空混亂,整個真界都受影響,更不用說這一片核心地帶。眾多域外天魔,甚至還有些古怪的域外、乃至於其他世界生靈出現,魔門還常來搗亂,弄得烏煙瘴氣,一旦那些魔頭、異類從這裡殺入真界,就是滔天大禍。

  故而,由八景宮、論劍軒兩大門閥負總責,在東華山成立了一條“封魔防線”,集合眾多還留在此界的長生中人,共同鎮防,戰力極其高端。

  此時真界為魔劫所設的三條防線,滄江防線最長、封魔防線最高端、東海防線犬牙交錯,最為複雜。而這條從滄江直通東華山孔徑的出現,讓相對單純的滄江防線也複雜起來。(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xox 於 2014-1-14 09:42 編輯

xox 發表於 2014-1-15 10:14
紫極 第一章 滄江防線 東華迷途(下)


  魔如點、江如線、海如面。


  三條防線中,東華山中的封魔防線,雖在南國腹心之地,卻被各門閥大宗四面圍起,算是獨立的一點。


  東海防線,則因為羅刹教、飛魂城、論劍軒,還有海商會等種種勢力領域的擠壓,分成各個區塊,形勢好的時候,就像巨大的磨盤,一應天魔、外道還有那些異域生靈,都給擠成粉末;可形勢差的時候,又是各自為戰,風雨飄搖,看得人膽顫心驚。


  至於滄江防線,從斷界山起步,直貫東海,切過幾乎整個東方修行界,為的是防禦愈發混亂的北地魔劫,整個南國,幾乎都是他們的後方,也正是有南國千千萬萬修士中源源不斷的強者支撐,才能支撐得住億萬裡的漫長防禦陣線。


  巡防組發現的虛空甬道,最有威脅之處就在於,一旦異域邪魔找到此處,或者是類似的所在,各門閥大宗對東華山的封鎖就將不攻自破,源源不斷的魔頭、凶人衝殺出來,滄江防線有腹背受敵之虞,而相對穩定的南國後方,則可能在此襲擊下,突然崩盤。


  能加入巡防組的修士,沒有一個蠢蛋,見到這般情況,一時間都是想到兩條戰線“貫通”的後果,當下就有人說話;


  “這等情況,出乎意料,必須要快些上報。”


  “我已經用秘訊通報了情況。”


  盛桐倒還保持著平靜心態,他道:“這裡既然在東華山區,大概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收拾,在此之前,那些水匪還要我們處置,不要分心旁顧。”


  他是巡防組的首領,一言既出,眾修士都是應喏。


  顧執暗中點頭,這一位雖說一貫與大宗門不睦,事情臨頭,倒也知道輕重。


  只聽盛桐又道:“既然有人被擄,咱們不能見死不救,但也不可讓賊人魚目混珠,對另一個匪巢下手之前,先問出那些被擄之人的身份、樣貌,以便臨機處置。”


  眾修士皆稱善,當下又對擒住的匪寇用刑,什麼搜魂迷心之術,雖是霸道,一時也顧不得了。不一刻,便有人將幾個匪寇透露的資訊,搜得的記憶拼在一起,印在玉符中,巡防組每人都得了一枚。


  顧執大略查看一番,資訊已經做得足夠詳實了,絕大部分被擄人的面目、來歷都從匪寇記憶中搜檢出來,避免錯認。他點頭道:“這支滄江匪果然是近段時間禍亂大江兩岸的罪魁禍首,很多案子都能與這個名單對上號,能剿滅這麼一支匪寇,盛前輩等也是功德無量。”


  盛桐嘿了一聲:“未竟全功,談什麼功德。”


  說罷,也不再廢話,按照得來的情報,領著巡防組在叢林中迅速穿行。因為審訊,他們已經耽擱了一段時間,另一座巢穴中的匪寇說不定已經得到了消息,不管是攻堅也好,還是拯救人員也好,難度都是大增。


  不過這一支滄江匪的頭領,據情報也不過就是步虛上升,盛桐乃是實打實的長生真人,在短時間內的爆發性戰鬥力,可以徹底碾壓對手,更別提還有一位靈矯在。


  作為論劍軒的精英弟子,靈矯踏入真人境界的步伐雖因為天地大劫降臨而放緩,但其戰力,絕不比尋常的長生真人遜色。


  “勝利沒有懸念,只是能救出幾人的問題。”


  顧執繼續看玉符裡的資訊。被擄的人裡面,各宗各派、包括散修都有一些,男女均有,乍看沒什麼規律,可若再究根底,他就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被擄的幾人中,顯然是劍修多一些,或者說不是劍修,卻精擅劍道……劍術在真界重新流行了嗎?


  正思忖著,前方叢林中隱約傳來異響,聽起來像是女子的哭叫聲。而等顧執聽到的時候,盛桐和靈矯早就做出反應,盛桐伸手,前方叢林霎那間倒伏,嘩啦聲中,分出一條寬有四尺的甬道,靈矯身外劍吟,也不見她拔劍,便有微亮的弧光就順著甬道切入。


  那邊聲息倏然斷絕。


  等眾人趕過去,只見叢林甬道尺頭,一排矮樹被齊刷刷掃平,有人影壓在上面,只穿了一件外袍,露出兩條大毛腿,此時卻是頭頸斷開,神魂也給殺滅,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


  同時遭了盛桐和靈矯的攻擊,這人了結得實在乾脆。


  不過絕大部分人的眼神,都落在另一邊。


  在撕裂的叢林甬道邊上,還有一人,卻是個女子,正趴在地上,雙臂很詭異地抱著一株矮樹,已經給摩擦得破皮見血,身上衣物,比死掉的男修還要不堪,除了上身一件半裹的褻衣,再無其他遮掩。


  從眾修士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圓丘如月,雖是蹭了些草池泥土,那弧線依然是美妙動人,而且,再細看的話,還能見到那陰影之地,便如周圍草木叢般,狼籍一片,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傻子都知道,不免勾起種種複雜心思。


  靈矯上前察看,眉頭皺了下,對後面眾人示意,確實是受擄的修士之一。


  看眼前這情況,應該是那匪寇將擄來的女修拉到叢林深處施暴,收到警訊之後,想往回趕,卻不想到那女修掙扎起來,耽擱了時間,使得那匪寇被發現,丟了性命。


  顧執作為這裡最專業的醫者,上前探脈。觀女修身體狀態,便知道這段時間在匪巢中,受盡了折磨,又因為剛剛的掙扎,導致匪寇在她背上連轟了兩記,勁透臟腑,此時傷勢不輕,且因刺激之故,神智昏沉,情況很是糟糕。


  可這時候,盛桐卻道:“也算這女子有運道,其餘還在匪巢中的,連性命都未必能保全,大家就不要耽擱了。”


  他的話聽來有些不近人情,不過總還有些道理,眾修士都是無話。


  但盛桐話鋒一轉:“這人也不能不管,樊執事就留下照看吧,也請顧門主耽擱片刻,給診治一下,回頭若是清醒了,不妨問問匪巢中的情況……聊勝於無。”


  他這樣安排,雖是分了兵,但人情味兒卻是扭轉過來,眾人都無異議,顧執緩緩點頭:“就按盛前輩所說。”
xox 發表於 2014-1-16 10:01
紫極 第二章 神憎鬼厭 巫靈叢林(上


  “這樣就差不多了。”


  顧執給救下的女修服了藥,推拿一番,又施了個手法,讓她睡去,免得即刻醒來,再傷了心神。


  雖說盛桐要他向女修詢問匪巢情況,但也說了是“聊勝於無”,如今雙方強弱分明,那群水匪的巢穴不復隱秘,又豈能抵擋巡防組的衝擊?所以,顧執乾脆就當過了耳邊風,且是發了懶症,也不去會合,就地坐下,拿起記錄被擄修士訊息的玉符研究。


  看了一會兒,他耳邊響起樊清的聲音:


  “上面講,此女是淩崖劍門的入室弟子,我記得,那個門派已經……”


  顧執扭頭過去,只見旁邊樊清端端正正跪坐地上,姿容明秀純美,目光卻在女修身上留連,神思似有飄移。顧執也沒多想,隨口道:“是啊,數月前已經被北邊流竄過來的魔頭滅門了。此女應該就是當時逃出的,只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滄江防線漫長,巡防組也不是萬能的,有一些修為極強的魔頭,神出鬼沒,一個穿插就是幾萬、幾十萬里,根本就封鎖不住,故而也時不時的有淩崖劍門這樣的事故發生。


  要說那淩崖劍門,也是南國一個打出了名號的小型劍派,其師門是依附於論劍軒的,門內還有一人登上聚仙橋,也算主鎮一方。誰能料想轉眼翻覆,其門人弟子也淪落至此。


  樊清幽幽歎息一聲,情緒明顯低落下去。


  顧執微怔,然後有些明悟:如果傳言是真,這位怕是想到自家境遇、自家宗門了吧。


  他是巡防組專門請來處置特殊事件的,算是“外人”,對組中修士來歷,並不是十分瞭解。只是聽說,樊清此人,貌似是出身北地大派四明宗,當年天地大劫初起時,和同門外出遊歷,因北方混亂,滯留在南國,大概也不會想到,竟然一留就是十年。


  這十年間,天地大劫肆虐,修行界形勢瞬息百變,其基本勢力佈局雖然還與劫前仿佛,但裡面的結構、細節已經是天差地別。其中,四明宗之變,可說是影響最為劇烈的一次,直接導致北方巨擘洗玉盟的根基動搖。


  作為真界有數的大宗門之一,四明宗與清虛道德宗、飛魂城共同構成了洗玉盟的骨架,然後才由成千上萬的中小型宗門填上血管肌肉,穩穩抗住已經分裂的北地魔門,支起北地三湖的一片天空。


  誰知一夜之間,宗門核心修士遭遇魔染,互指叛逆,彼此爭伐不休,後來雖是揪出了元兇,卻也激化了本來就有的矛盾,破鏡難圓,偌大的宗門給折騰得四分五裂,元氣大傷,到最後鬧得孰是孰非都分不清楚,成了一筆爛帳。


  四明宗一時難再翻身,代替其地位的浩然宗,底蘊究竟是差了些,被當頭砸過來的責任弄得措手不及,其餘像清虛道德宗、飛魂城等,由於地域和歷史因素,也很難統合四明宗的資源,眼睜睜著著局勢糜爛,難以收拾。


  因為宗門師長反目,像樊清這樣的弟子,根本沒法擺正自己的立場,很多都像她一樣,流落在外,有家難回,這些年是吃盡了苦頭,有一些物傷其類的情緒,也屬正常。


  雖說是猜出一些緣由,顧執才沒蠢到再去刺激人家一回,只當什麼都沒看到。


  此時,叢林深處已經大氣爆鳴之音,巡防組對匪寇的剿殺已經開始,距離不過百里左右,顧執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盛桐那橫斥六合的磅礴氣息,在散修之修,確實獨樹一幟,也無怪乎很多人都懷疑,他得到了上古傳承。


  相較于盛桐,對面的氣息要詭秘得多,但明顯是一弱再弱,然後突兀閃脫,瘋狂逃躥,盛桐自然是緊追不捨,這也宣告了巡防組與匪寇交戰的整體勢頭。


  “贏了。”顧執覺得很正常,唯一有點兒意外的,就是與盛桐對戰的那個,滑溜得挺有水準。


  他站起身子:“樊執事,咱們也過去吧,那位你先抱著……”


  樊清倒沒有意見,可她近身過去,方一俯身,就驚道:“好燙!”


  “咦?”顧執很是意外,難道那女修還有什麼隱疾他沒發現,用藥用錯了?


  邁步上前,正要彎腰察看,心頭突地一跳。雖不知其來由,可他也是老油子了,毫不遲疑,身形一挫,貼地便走,口中叫一聲示警:


  “退!”


  但示警還是遲了,樊清那邊一聲不哼,身子軟倒下去,眼看要壓到地面女修身上,忽地被扶住,而一直沉睡的女修,緩緩坐起身來。


  顧執看到這一幕,都顧不得為自己的“眼瞎”懊惱。樊清再怎麼說都有步虛初階的修為,又出身大宗,論戰力還在他之上,能夠如此輕易得手,對方起碼也是個步虛上階的強人。如此高手,為了佈局設伏,卻能把自己折騰成那般模樣,其志非小。


  想也知道,他只不過是個添頭,那就要有添頭的自覺。還好,是在叢中!


  他臉上微微泛青,已經使出了長青門某種秘術,氣機探出,加持在周邊林木之上,隨即催化。


  “……慘了!”


  氣機透入,便如泥牛入海,倒是那些林木深層,分明有恢宏之力,如決堤之水,轟然反沖。


  這一處叢林大有古怪,也是陷阱的一部分!


  念頭未絕,無數枝葉長藤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其中還有一些倒刺利如鋼針,刺入肌膚血管,將致命毒素注入進來,顧執掙了兩下,就保持著那掙扎的姿勢,僵成了一塊木頭。


  輕輕的笑音裡,剛坐起的女修也不管只是遮住她半裸身子的外衫滑落,伸出另一隻手,按死了樊清已經按在劍柄上的手掌:


  “四明宗的不愧是儒道兼修,神昏而心明,絕境之中,也有一擊之力……嗯,就是這個香氣,多謝你的衣衫。”


  樊清勉力睜開眼簾,看那已經形成重影的女子,倒是聲音持續不斷,傳入耳中:


  “再認識一下好了,妾身色蘊,此界有眼無珠者甚多,將妾身與一個卑劣無恥的魔頭並稱,叫什麼神憎鬼厭!”
xox 發表於 2014-1-17 09:55
紫極 第二章 神憎鬼厭 巫靈叢林(中)


  神憎!


  聽得這個名號,樊清心口猛然一揪,顫慄感從頂門而下,瞬間貫穿全身。


  神憎鬼厭之名,實是惡跡累累,兇焰滔滔,罄竹難書。其中那鬼厭十年之前,不知得了什麼造化,將幽冥九藏秘術修煉到六欲天魔之境,橫行南國,無人能制,最後據說是在東華山大變之時,死於其間。


  而在那之前,神憎的名頭還要在鬼厭之上。


  色蘊精通五蘊陰魔功,最擅長將有道行的女修煉化為陰魔之屬,當年有一個獲得《五蘊陰魔經》殘本的南松子,已經能夠在滄江兩岸混出名號,色蘊只會更強十倍,當然,為修煉魔功害死的人,也要多出十倍、百倍不止。


  落在色蘊手中的女修,當真是想死都難,由不得樊清不為之恐懼。


  色蘊完全把握住樊清的心理變化,笑聲悠悠,就那麼並膝斜跪,將樊清趴伏的身子緩緩翻了過來,讓她枕在自家膝頭,瑧首微垂,雙眸妖媚明亮,與她因恐懼而大睜的眼睛對上。


  因為中了色蘊的禁錮手法,樊清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目,只有那對眼睛,佔據整個心神,只覺得那其中煙幕重重,色澤鮮紅,便如紅紗豔帳,轉瞬又似有明月升舉,層層破開。


  這是色蘊精擅的一種瞳術,被這一對眼眸照住,樊清身上更無半點兒力氣,心智昏蒙,那些“紅紗豔帳”,實是象徵著樊清本人心防,倒映在妖瞳裡。清風明月之下,飄飛翻卷,吃那魔光穿心直入,在神魂之上嵌入魔紋。


  至此,樊清僅有的那點兒掙扎之力就徹底消散,雙眸仍然睜開,卻是空茫無所定向,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色蘊微微一笑,俯身下去,玫瑰色唇瓣與樊清唇齒相接,將其牙關打開,一顆早納在舌底的丹丸滾落進去。同時,她扶著樊清後頸的手,將源源不斷的魔氣注入,只在女修五臟六腑滾動。


  樊清意識雖已喪失,還是有本能的反應。色蘊這一手,讓她很是痛苦,眉頭蹙起,身子蜷縮,肌體抖顫,頃刻間便溢出一層汗水。


  還丹境界以上,已經沒有排汗的自然需求,出現這種情況,乃是遭遇損傷的應激反應,流出的都是元氣,出一次汗幾等於是受傷,使她身體愈發虛弱,而流出的汗水中,則有一道極淡的流香,揮發出去,與這片叢林的氣味融為一體。


  做完這一切,色蘊臉色也有些紅暈,氣息起伏不穩,消耗頗大。她也不休息,伸指點在樊清眉心,打入五蘊陰魔經中一門控魂秘術,這才滿意,拍了拍樊清腰臀處,讓她起來。


  樊清撐了下身子,緩緩站起,動作初時還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便是眼神都重新凝聚,只是非常沉默。隨後就舉步前行,朝著叢林深處元氣動盪的方位行去。


  “顧門主這回好慢,盛前輩比他還慢。”


  數十裡外,靈矯已收了劍,指揮修士處理攻下匪巢後的種種事項。但她心思跳脫,實在不怎麼擅長這種善後之事,且這裡傷患太多,那些被擄來的修士,個個受傷不輕,她這邊只七個人,實在照顧不來,故而對盛、顧二人頗有怨言。


  話音方落,她心有所感,只見叢林間一個人影飄然而至。


  “咦,樊師姐怎麼過來了?”靈矯早對手邊的雜事不耐煩了,當下就找了個理由,“那邊說不定有事,我去看看。”


  其他修士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哪有空理她。


  靈矯飛縱過去,遠遠就打招呼,她和樊清已有七八年交情,關係極好,樊清加入巡防組,都是她一力相邀。不過這回,樊清似乎心情不太好,沒有即刻回應。


  往後面看了下,沒有顧執的影子,靈矯有點兒奇怪:難道那邊真的有事兒……


  一念未絕,她背上長劍錚聲鳴響。


  霎那間,靈矯臉上笑容消去,身形倏止,同時喝道:“樊師姐止步!”


  樊清根本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相反,速度還是激增,向著她衝擊而至,半途,已經拔劍,劍氣絲絲作嘯,鎖定了她,淩厲兇狠,毫不留情。


  靈矯彎彎的眉毛皺起來,背後長劍化為一道強光,沖天而起,劍氣嘶嘯,正正劈在樊清刺來的劍尖處。後者來勢兇狠,其實精氣神散亂,只是一個空架子,哪能敵得過,當下劍器脫手,整個人都拋跌開去,撞在樹上,隨即委頓下去。


  飛劍無聲回鞘,靈矯沖前幾步,又謹慎起來,小心翼翼來到樊清身前,氣機先一步探入,只見女修神思昏昏,全身氣血升降逆亂,以至於瞬息出了一層薄汗,虛弱至極,已經再無行動之力。


  靈矯眼神銳利,往叢林深處,樊清過來的方向刺入,論劍軒獨有的搜魂秘術便如無形的劍光,飛遊盤轉,直趨百里開外,卻沒有任何發現。


  顧執,還有那個救下的受創女修,都不見了蹤影。


  “顧門主是步雲社的中堅,是組裡臨時請來,嫌疑很小,只有那女修……”


  正想著,身畔又一聲悶響,回頭去看,卻是一個身軀瘦長的修士被人從天上硬摜下來,骨頭都不知摔斷了幾根,已經陷入昏迷,正是飛天蜈蚣。盛桐緊接著趕至,見了樊清這模樣,眉頭也是大皺:


  “怎麼回事?”


  靈矯將前面的變故說了,與之同時,盛桐也將神意感應鋪展開來,他堂堂長生真人,千里範圍亦在掌顧之間,但後面也是搖頭:


  “不見半點兒蛛絲馬跡,嘿,我看看樊執事的情況。”


  說著,他也去給樊清把脈,才探了片刻,便是咦了一聲:“你來看。”


  靈矯依言上前,剛看到樊清的臉,卻見女修眼睛倏然睜開,其中兩輪圓月升舉,牽引心神,令人難以自拔。


  一驚之下,靈矯心中慧劍斬去虛妄,本能後退,同時身外層層霞光泛起,疊起千百層。


  “丹霞法衣,果然名不虛傳!”


  盛桐的讚歎聲裡,一記重拳便如毒龍出水,從她腰脅處攻入,千百層霞光喀喇喇扭曲破碎,後繼又有千百重翻起,可緊接著頭頂一聲霹靂,盛桐與飛天蜈蚣交戰時都沒有使出來的重鎚法器轟然砸下,聲東擊西,瞬間打落頂門。
xox 發表於 2014-1-18 11:36
紫極 第二章 神憎鬼厭 巫靈叢林(下)


 盛桐的重槌乃是一件祭煉了八十八層,幾近十五重天的法器,砸下之時,當真有破山透海之力。一槌下去,丹霞法衣固然是當世奇珍,千層霞光可辟刀兵水火,卻也吃力不住,有潰散之相。


  錚聲劍吟,在千鈞一髮之際,靈矯飛劍挑在重槌下沿,那一道劍光已經不見實體,只有森然鋒銳之氣,兼有強韌之性,竟是用極至精湛的馭劍術,將重槌以及所蘊的恢宏之力硬生生挑開。


  盛桐見狀,一聲不哼,腳下微動,挑了樊清起來,挾著雄渾大力,朝著靈矯直撞過去。而在靈矯側後方,一直半死不活的飛天蜈蚣暴起,嘴巴一張,暗黃丹氣擴散,籠罩三丈方圓,把所有人都裹在裡面,而顯然又是樊清受到更多的傷害。


  靈矯臉上早無笑容,眸中寒芒凜冽,已然發怒。直至此刻,她都沒機會弄明白,為何盛桐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反戈一擊。


  樊清是她摯友,不可不救,她一邊用丹霞法衣上的霞光纏住盛桐的重拳,一邊用飛劍抵擋重槌,又再分心思,一記劍指探出,破開飛天蜈蚣的暗黃丹氣,刺中樊清心口,連續上百道劍氣連環,撕碎並卸掉了盛桐藏蘊其中的惡毒法力,不顧反震,又將樊清鎖脈封竅,留了下來。


  見她如此做法,盛桐嘿地一聲冷笑。


  不能說靈矯應變不得力,可她的修為本就比盛桐有一些差距,如今終究還是分了心,且將樊清救下,更是平添累贅。她素來以矯然飛動、奇幻多變的劍術見長,如此一來,便是舍去了最鋒利的武器。


  盛桐豈會放過這個機會?他長吸口氣,重槌之上顯化出層層烏光符咒,大小雖沒有變化,卻是沉重了數十倍,再一次狠狠砸下。而以重槌為中心,虛空扭曲遮蔽,元氣流動都急劇變化,彼此相激,化為一層層符咒,連續摞下,大氣中轟轟作響,竟是將靈矯硬壓在地上,雙腳入地幾近半尺。


  靈矯身上丹霞法衣晃動,霞光如水波般蕩漾,可此時盛桐已經展開了真人界域,將靈矯徹底壓制,更以己之長,攻彼之短,要的就是硬碰硬,連續數記重槌轟下。


  遠方巡防組的修士終於發現這裡出了問題,一時間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只是循跡沖了過來。


  這是最蠢不過的選擇,可靈矯沒有餘力阻止,盛桐則全不理睬,一門心思只往靈矯身上砸。


  勢力是如此猛烈,被鎖脈封竅的樊清,這時才剛剛落地,滾落到靈矯腳邊,雖是被靈矯救下,卻不知飛天蜈蚣使的是什麼毒素,“哧”聲長音裡,她全身都爆出一層血霧,形貌淒厲之至。而就在血霧中,一頭形似蟒蛇,身軀兩側卻生長有密密麻麻長足的怪物虛影騰起,撲面而至。


  千毒龍!


  不想竟在此時看到天魔十三外道之一,更因為那其中毒素侵入,連丹霞法衣都沒擋住,靈矯心神一個恍惚,劍氣縱橫,將虛影斬下,但劍意流轉分明已出現了滯澀,最終還是著了道兒。而她也發現,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中毒,還有毒素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深入腠理筋脈,內外毒素相激,來勢愈發恐怖。


  靈矯知道事不可為,飛劍再度挑開重槌,卷起樊清,馭劍想走。哪知周邊叢林,草木瘋長,無數長藤、粗枝布下彌天蓋地的大網,同時那枝葉各自拼合,化為古奧符文,排列鋪張,壓力直抵形神,竟然又是一重界域!


  兩重界域壓下,偏偏她劍意運轉恰在一個滯澀的當口,盛桐一聲厲喝,重槌轟擊,硬生生撞破劍光,靈矯終於堅持不住,飛劍哀鳴一聲,已受了重創,靈矯同樣口鼻溢血,整個臟腑都在抖顫。


  周圍那些粗藤嗡然而上,一個個都好比龍筋一般,劍氣破之不開,就是破開小口,也很快恢復,更有無數藤蔓撲來,將她重重纏縛,連飛劍都不知卷到了哪裡去。


  正掙扎之際,前面藤蔓倏然一分,盛桐穿插進來,施了辣手,重拳猛擊她的小腹,五臟移位,隨即固定,難以復位,顯是一種非常陰毒的封禁之術。


  靈矯再咯出一口鮮血,再無抵抗之力,眼睛卻是死盯著盛桐,眉心倏然開裂,祖竅中劍芒驟閃,化為一道冰冷白光,穿透虛空。


  盛桐哪想到會有這般變故,當即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呼,吃劍氣一擊,他左眼貫穿,當即爆裂,更險些破入腦宮,這還是雙重界域扭曲後的結果。劍芒折射,從他左後頸上穿出去,在後方化為片片羽毛似的光影,消失不見,而他整個臉都被刺入肌骨神魂的寒意凍結了。


  “雪落羽光劍……這是胡姒保護徒弟的後手吧。”


  叢林中深處,傳來色蘊的聲音,盛桐捂著臉,半晌,忽然暴起,祭在半空的重槌狠擊靈矯天門,槌力貫透全身,喀喇喇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神魂劍胎更是遭到重創,整個人都軟垂下去,再無知覺。


  旁邊飛天蜈蚣給嚇了一跳:“盛桐你想讓咱們雞飛蛋打嗎?”


  盛桐也是個狠人,雖受到重創,臉孔扭曲,卻一聲不哼,直接轉身,沖入巡防組那邊,當即慘叫喝罵聲連成一片,顯然是洩憤殺人。


  色蘊聲音緊隨著他飄動:“這些都是貨物資源,不要弄得太難看了。且你那傷勢,主要還是被劍氣纏繞,也不是不能醫治……別頂著。”


  說話間,又有數根長藤飛起,其上有尖刺,破入盛桐後頸,幾個抖顫,竟是將其顱骨中的劍氣吸出,那些長藤當即冰封粉碎,而盛桐一聲低吼,已成爛血糊的眼眶中,血光流轉,細筋躥動,顯然是長生真人級數的強大生命力發揮作用,欲將眼睛重新長出來。


  “等此間事了,我再注入草木生機,助你一臂之力。”


  叢林深處,色蘊僅披著一件外衫,緩步走出,長腿光裸,肌膚雪白,緊要處時隱時現,勾人心魂。只是這邊兩位都不是此道中人,對此視若無睹。


  飛天蜈蚣只對色蘊的手段感興趣:“巫靈禁苑,雖只是殘片,也是堪比法寶,好用得很,色蘊你能掙得這物件,實在是賺到了。”


  色蘊笑吟吟地回應:“知道好用,我多拿一樣東西,你們也沒意見嘍?”
jjyy168 發表於 2014-1-19 18:05
第三章 心血共振 陰魔反噬(上)

飛天蜈蚣倒是沒太在意:“你要哪個?”

    “就是這位了。.”

    色蘊款款行至靈矯身前,將她腳下仍是昏昏沉沉的樊清攙起,為其拭去臉上血污,越看越愛:“根基圓滿,氣血純粹,心志不是太強,也不太弱,正好為我補上那本命陰魔之位……這個美人兒我要了,反正賣出去那麼多,也不在這一兩個的。”

    盛桐面無表情,飛天蜈蚣猶豫了下,便笑道:“依你,不過你後手還要了結得乾淨些,不要以後運用之時,被人看出了底細。”

    “既成陰魔,何來底細一說?”

    色蘊說得輕描淡寫,卻是決定了樊清的悲慘命運。《五蘊陰魔經》中的“五蘊陰魔”,是以一件邪器為根本,專門虐殺有道行的女修,取其陰元精血並慘死後生成的凶魂厲魄,調和心魔煞氣,煉製而成。這般做法,自然抹殺此前一切根底,不慮為人發現。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既然盛桐和飛天蜈蚣都沒有意見,也就定下來了。三人的注意力依舊回到靈矯身上。

    回憶剛才的激戰,飛天蜈蚣還是搖頭:“不愧是論劍軒的真傳弟子,身上的寶貝都是上佳,要不是計畫得當,又是在禁苑之中,說不定她還有可能逃脫……她身上那件丹霞法衣,實在是防禦至寶,若非我化入千毒龍精氣,又藉以混毒之法,還破不開霞光呢,就沒人有興趣?”

    “既然是真傳弟子,身上寶物再多,也都是招眼之物,不如就給那邊處理了吧。”

    “也好。大夥兒做完這一票,有一段時間要避避風頭,價錢絕不能要低了。色蘊哪,你和牽線的既然是姘頭,可要賣力些,抽頭也不要抽那麼狠!”

    色蘊笑吟吟的,不置可否。

    旁邊的盛桐實在見不得他們如此散漫,黑著臉道:“不要浪費時間,這裡可是東華山!常年都駐著十多個長生中人,劫法宗師也從沒斷過,就算位置再隱蔽,也不保險。且最近幾日虛空震盪太多,說不定有什麼麻煩……”

    色蘊和飛天蜈蚣對眼前這位長生真人,還是頗為忌憚的,當下齊齊應聲:

    “盛師兄所言甚是。”

    說著,二人又對視一眼。在這一撥“滄江匪”中,那些專門拿來充門面的死鬼可以不論,色蘊和飛天蜈蚣在北地時,就臭味相投,多年來很是聯手做了幾票,算是熟人,與盛桐的合作,則是在兩年前才陸陸續續展開,且是由這樁生意的中間人牽線搭橋,接觸不深,一直都防備著。

    如今事情暫時了結,按照“常理”,正是最危險的時候,一個不慎,說不定就給當“後手”處理掉,由不得他們不謹慎。剛剛幫助盛桐抽離劍氣,其實也暗中做了些準備。

    盛桐似乎也猜到他們一些想法,面無表情,負手而立,盯著長藤纏繞下的靈矯,一言不發。

    此時,色蘊已經發動了巫靈禁苑,地上草葉層層翻卷,將遠處被盛桐擊殺又或禁制的巡防組成員纏著,直接拉入地層深處。巫靈禁苑的地底深處,正是禁錮之所。屍身會很快分解,化為叢林的養份,活人的精氣也在不斷流失,維持著半死不活的狀態。

    而眼前的靈矯,還有數十裡外的顧執,也是同樣辦法,只不過靈矯受到的禁錮更為嚴密,長藤上的毒刺紮入其各大竅**,稍有異動,都會做出處置。

    看著靈矯被封入土層中,一直沒受到干擾,不管是誰,都松一口氣。色蘊又打出靈訣手印,準備將這件異寶收起,一時間,整個叢林都顫動起來,億萬枝條、草葉簌簌發聲,元氣激蕩,就像叢林本身具備著生命,此時正從沉眠中醒來。

    飛天蜈蚣一邊用餘光盯著盛桐,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話:“也就是這一點丟分兒。穹廬社的端木森丘有一座‘青帝寶苑’,和你的差不多,都是自成天地,操控草木精氣,演化種種神通,只不過,也沒聽說能夠形成界域。但那是隨身祭煉的法器、法寶,要比你這個方便許多……收起來還好說,佈置下去,竟需要整整十二個時辰,陰人可以,真碰到急事兒,足以被那些強人殺死幾百遍了。”

    色蘊微微一笑:“懷璧其罪……我又不是長生真人,又沒有穹廬社做靠山,拿那玩意兒去尋死麼?唔?”

    她一聲驚咦,讓心裡本就不怎麼平和的兩人都是一驚。飛天蜈蚣差點兒將喉嚨裡的丹氣吐出去,盛桐也扭臉看過來。

    “怎麼回事?”

    色蘊臉上的笑容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少見的陰鬱凝重:“收不動了。”

    “什麼意思?”

    “我這禁苑虛空,似乎是勾著了什麼東西……”

    飛天蜈蚣對虛空法門沒有概念,當即奇道:“你這禁苑又不是布料,還能碰著釘子不成?”

    說到這兒,他又想起什麼,臉上黃氣閃爍,層層疊疊,堆起了上百層,已是將一身毒功催運到極至,看向盛桐的眼神,已是頗為不善。

    色蘊搖了搖頭,還沒說話,那邊盛桐已經冷然道:“東華山這裡,受魔門那一位的無上神通影響,將整個真界虛空都扭曲起來,更吸攝不知多少域外天地,彼此交錯,形成甬道,那些龐大虛空世界都能吸攝,你這小小的巫靈禁苑,鋪在這裡兩年之久,確定沒受影響?”

    盛桐所說,是長生真人層次,方能有所理解的秘聞,飛天蜈蚣聽得稀裡糊塗,色蘊倒很是明白,搖頭道:“鋪開時,已受人指點,位置很是講究,說是數年間可以避過吸攝之力。這段時間也是時常檢視,以免……”

    話說半截,她又是一頓。半晌方道:“死在甬道入口處的是哪個?”

    在巫靈禁苑之中,所有的草木枝葉都是色蘊的耳目,只不過這種方式太過消耗精力,色蘊並不常用,而在此時,她不用也不成了。也因此,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入口?”

    盛桐當即想起,那具很是詭異的屍身,面色更黑:“那不是你殺的嗎?我看那模樣,有點兒像陰魔噬魂之症……”

    “大事當前,我豈會多此一舉?”

    兩人說到這裡,齊齊住口,因為此刻,有一記沉重的震盪傳導開來:

    咚!

    ********

    慚愧,昨天應酬,回來太晚,今天又起晚了,晚更一小時。
xox 發表於 2014-1-20 09:25
紫極 第三章 心血共振 陰魔反噬(中)


 一聲之後,餘音散盡,再無其他。


  盛桐等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都感覺到了震動的源頭,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一切的古怪,都是從那具不知什麼時候進入巫靈禁苑的死屍上來。


  他們心中都十分警惕,飛天蜈蚣先是按捺不住,“哈”了一聲,已在喉中吞吐多時的丹毒噴出口去。


  飛天蜈蚣本就出身毒門,少時吃了一顆蜈蚣內丹,化為半人半妖,精擅百毒秘法,後來與色蘊合作,在滄江兩岸獵捕修士,其間得了一樁好處,在某種秘法幫助下,吞噬一頭千毒龍的精元,毒功已臻化境,若能做好準備,完全有殺死長生真人的能耐。


  色蘊與他合作慣了的,當下也展開巫靈禁苑的手段,將飛天蜈蚣的丹毒化入叢林草木之間,一旦形成界域,便自然滲透毒素。之前他們正是用這種方式,暗算了靈矯,使其劍意流轉滯澀,最終擒拿。


  至於盛桐,面上不顯,其實早將那一件幾近十五重天的法器祭起,以秘法遮蔽。三人做好了準備,一齊往那邊去,可沒走幾步,叢林簌簌發聲,有一個人影,從交錯的枝葉樹藤中邁步出來。其身形還算高大,但搖搖晃晃,似乎是喝醉了酒,又好似是重病纏身。


  盛桐看得清楚,那可不就是剛剛躺在地上,赤身裸體之人?此時這傢伙依然是膚色發灰,如死人一般,但已經睜開眼睛,眼神幽暗空茫,沒有焦點。


  飛天蜈蚣將神意感應落在此人身上,裡裡外外透了個遍,卻是看不出半點生機,不由為之愕然:“難道是化成了僵屍?”


  盛桐對此人的身體情況早已了然於胸,此時再探,以他真人修為,甚至已經用上界域壓制,也沒有探出什麼差別。依然是那些資訊——生機破敗,肌體寒封,仿佛是被陰魂厲魄格殺。


  沒有出現差別,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一具死屍,與一具走動的“僵屍”,怎麼可能會一樣?


  色蘊低聲道:“誰認識他?”


  沒有人回應,只是看著“僵屍”越走越近,觀其行進方向,分明就是朝著他們來的。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飛天蜈蚣只覺得心裡發毛,不自覺也壓低了嗓子:


  “是不是感覺到咱們身上的陽氣,想著吞掉什麼的?”


  色蘊覺得有些道理,催動巫靈禁苑,將一個禁錮在地層深處的俘虜提出來,擺在“僵屍”前進的路上,哪知“僵屍”直接跨過俘虜所在,繼續前行。


  三人又對視一眼,向不同方向散開,而“僵屍”的前進方向依然不變,根本就不是對著他們任何一人。


  “古怪,當真古怪。”飛天蜈蚣喃喃自語,話音還含在嘴巴裡,忽地心中生寒。


  一轉眼,就見到那“僵屍”莫名停下,扭轉頭顱,幽深空洞的眼睛分明就對著他,在最深處,竟是有兩簇火苗微微晃動,光線暗弱,但正是這暗弱的光線,穿透無邊黑暗,形之於外,可謂“神明之光”,決非僵屍之類所能具備。


  飛天蜈蚣只覺得頭皮發炸,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而下一刻,“僵屍”再轉身,視線直指色蘊。遠處,女修臉色凝重,周邊叢林枝葉簌簌而動,將要形成界域,又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蜈蚣,是你的丹毒發作了!”


  “原來如此……不好!”


  此時巫靈禁苑之中,一切毒素的流轉變化,都在飛天蜈蚣感應之中,便在兩人交流之際,他已發現,那些流布在空氣中、滲透進樹藤枝葉之內的劇毒,不知受到什麼因素的刺激,變得極其狂暴。這些毒素都與他的法力息息相關,引得他氣血翻騰,一身毒功直有逆行倒灌之勢!


  飛天蜈蚣一時間驚得魂不附體,想歸攏壓服氣血,卻是險些又岔了氣,不用說,這定是那“僵屍”帶來的古怪,忙呼救道:


  “快動手!”


  幾乎與他的話音同步,虛空中又是一聲震盪:


  “咚!”


  這一回,色蘊正處在直面僵屍的角度,當下就看清了,震盪的源頭,分明就是“僵屍”胸口,這是“僵屍”的心臟在震動!


  “咚!”


  再一聲震音,色蘊的心口同時一跳,而這一記震盪之後,再無休止。


  “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心臟的跳動的節奏,其實並非是多麼清晰,但強勁而有節奏的震動,卻是使得她全身氣血都為之共振,反將自己的節奏迷失,一時間呼吸都不順暢,氣血運轉更是受制於此,她試圖強行扭轉,卻發現一身修為,在沖折變化中,不知不覺就給壓落三成。


  色蘊只覺得脊背生寒,當下周邊枝葉盤轉,化種妙道天成的符圖文字,遮蔽半邊天空,巫靈禁苑界域已成,將自身護持,饒是如此,氣血的沖折迷亂現象依然存在,她的修為也只回升到八成多一些,一旦動手,影響之下,實際效果恐怕還要給壓低。


  她扭頭看盛桐,只見那位長生真人早將重槌法器祭在頭頂,界域全開,覆蓋十丈方圓,面沉如水,顯然也是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能夠壓制真人界域的……唯有界域!以心臟的跳動,形成界域,以她的見識,實不知是何種法門,何種層次方能如此。


  至少,盛桐這個長生真人做不到!


  大劫法宗師如何?地仙如何?


  旁邊忽地傳一聲變了調的慘嘶,色蘊一驚回眸,只見另一邊的飛天蜈蚣抱著抱著腦袋,面目扭曲,似乎腦子裡頭有頭妖蟲在啃食腦汁。


  而下一刻,色蘊便看到,他抱著腦袋的雙手,以至於全身各處,竟然開始融化,連肉帶骨,轉眼化為暗黃汁液,又蒸騰起霧。霧氣中騰起一頭千毒龍的虛影,那是飛天蜈蚣尚未完全吸收的毒素真元所化,但就是這虛影,也是劇烈掙扎,發出無聲的嘶嘯,但最終還是催化成煙。


  至於飛天蜈蚣本人,早就化為一灘膿汁,什麼不滅法體、陽神,都銷蝕一空。


  “糟透了!”


  色蘊猛然想起另外一節事項,環目掃視,但見周邊叢林,果然是大片大片地枯萎,那些毒素失控造反,先是反噬了飛天蜈蚣,然後就作用到整個巫靈禁苑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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