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3634
yht 發表於 2016-1-20 21:39
作品相關和後記 後記之四(上)

  幽暗天幕下,長約百丈的無帆飛舟,悄然推進,橫渡迷離星空。

  飛舟本身的推進了無聲息,可是呈三層階梯狀的船頭上,卻是人聲鼎沸,來自大小世界的各路修士,對飛舟之外的無邊星空指指點點,或興奮、或期待、或緊張、或迷茫。

  此時,站在船頭的嚮導,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焦點:

  「諸位,這就是西天極邊界,當然,這個邊界,還只是暫時的。據可靠消息,用不了十年,就會有新的世界加入進來,成為真界的拼圖,諸位那時再看,景緻、心情或將大有不同。」

  嚮導講得聲情並茂,可正是這種語句,勾動了船上大多數人的心思。

  他們都是意欲前往域外,探險修行的修士,其中的一半以上,也是聽聞了又有新界併入的消息,專門過來,碰一碰運氣。

  很多不自覺扭頭,打量周圍同船之人。

  未來十年,大概不少人會成為同伴,也有很大機會,將是生死仇敵。

  飛舟上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嚮導只做不知,繼續引導眾修士的注意力:

  「諸位請抬頭,看船頭左手邊……」

  人們都遙遙看去,只見那邊區域完全不見星辰閃爍,仔細觀察,又有一種灰茫顏色,微微扭曲,與周邊星空產生了不太明顯的區分。

  就像是一隻死氣沉沉的眼珠。

  嚮導嗓音下沉:

  「那裡就是真界最大的『天隙』,大名鼎鼎的『永淪鬼眼』了。」

  此言一出,諸修士都是低嘩。

  誰能想到,那片虛無星空之後,就是此界最可怖的絕地——通向永淪之地的裂隙。

  據說一旦進入,任地仙、神主,也休想全身而退。

  「這麼近!」

  「會不會被吸進去?」

  「邊界也太模糊了!」

  「看情況,一個不慎,豈不就要折在裡面?」

  見激起了客人的情緒,嚮導心下暗爽,面上卻是做安撫狀:

  「諸位也不必太在意,別看這『鬼眼』近在咫尺,其實若不得其法,以我們當前所乘飛舟的速度,至少也要四五年時光,還要穿過三四道虛空屏障……這麼說吧,只要諸位不是抱著挑戰余祖布設虛空封禁的心思而來,恐怕這輩子也沾不上邊。」

  「竟然有余祖布下的……」

  這話出了半截,後面又啞了,想來也知道自己說了廢話。

  嚮導卻是揪著話頭往下捋:

  「不錯,當年余祖為真界安危,施展無上神通,將此裂隙挪移到西天之極,又怎麼可能不設上封禁?這幾劫來,諸星諸界群聚而至,西天極的邊界也在不斷擴張,但這『永淪鬼眼』永遠都在西天極的最外沿,說它是真正的西天極,也不為過。」

  何等神通啊!

  有人這樣感慨,一時船頭附和者無數。

  就在讚歎之聲中,飛舟行駛至一處停泊點,有一批人下船,或獨身,或結伴,就此遁入虛空深處,去尋自家的運氣和機緣。

  其中有兩人,不緊不慢下船,憑虛而立,觀照周邊虛空環境,一時都是無言。

  良久,方有一人低聲道:「以前只知他自辟天地,意通道境,幾有變化一界之能,如今遙觀其虛空封禁之術,亦是蔚為大觀。真界有此人在,當真可立於不敗之地。」

  同伴則是冷笑:「天不生余祖,萬古如長夜……自高自大,亦是可觀。」

  「慎言!此雖非他本名,然而億兆生民念頌,亦有神化通靈之妙,不可讓他動了感應!」

  「……是我大意了。」

  「不怪你,你在聖界,也是一時之傑。如今不行堂堂之事,卻要隨我到這邊打探消息,憋悶也是正常。」

  說話之人,身形瘦長,面相樸實溫和,便如一個好脾氣的教書先生。

  他身邊那位,則要英俊許多,頷下蓄了短鬚,嘴唇微抿,頗有傲色。

  此二人,前者名為俞克;後者名為車渠,卻與船上其他人身份都有不同,非是真界之人,而是昭軒聖界有名的強者。

  俞克喟然道:「記得多年以前,我方曾與此界接觸交戰,卻又因種種變故,無疾而終,不想數劫之後,再臨此間,已是面目全非。」

  車渠冷笑:「那位打得一手好補丁。」

  俞克知道,車渠對余慈的偏見,一時片刻難以消除,也不多說,一笑引開話題:

  「說起面目,我界中人與此界相似之處頗多,法理哲思,尤其如此。最妙之處,則在於此間天地法則體系,吞吐變化,交映寰宇,內外混同。比之當前,可要容易太多。」

  車渠見周圍已無他人,便哈哈一笑:

  「如此最好,待他日舉界而來,便是雷霆萬鈞,看他們再拿什麼抵擋。」

  域外域外,似無界限,然而三十六天,法度森嚴,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

  這些話,俞克是不會講來惹人厭的。

  此番入界,選派人員,讓他與車渠搭檔,正是一緩一急,彼此制衡。

  他輩份雖尊,很多時候話不投機,說也無用,都要留到回返昭軒聖界之後,再由人評斷。

  此時,他只微微一笑:

  「既然來到西天極,那永淪鬼眼,不可不觀。」

  車渠嘿然道:「我也要看一看,那位的虛空神通,究竟怎樣。」

  二人達成共識,又都是修為通神,早看出這一圈虛空封禁的部分奧妙,便遁跡而入,只半個多時辰,便穿透第一層虛空屏障,眼前卻是日夜交錯,天地倒顛,哪還是渾茫星空,分明見得陽光普照,鳥語花香。

  「果然。」

  俞克緩緩點頭:「怪不得那嚮導說,不得其法,需要耗掉四五年時光,原來是挪移了一處、甚至多處世界在此,層巒疊嶂,若要觀睹永淪之地,也不是那麼容易。」

  「這有何難?」

  車渠瞳放異光,切過虛空,隱約得見多具薄膜弧線,口中道:「只要出離這諸多世界,自然有捷徑可行……哦,這裡倒是還有人煙。」

  二人都注意到,此方世界,生機盎然,多有城郭棋布,亦有修士往來,竟是一處繁華之地。

  而就在他們懸立虛空之下,一處斷崖之上,便有人在,且煞是有趣。

  斷崖邊上,有一位黃衫女子臨崖而坐,手持釣竿,絲絛垂下,在雲霧間飄蕩。

  而在她背後,卻是兩個幼齡稚女,一著綵衣,一著素衫,腦袋抵在一起,擺弄地上劃好的棋盤。

  棋盤上,棋子五顏六色,卻全擺在一方,另一邊空空蕩蕩。

  兩個小姑娘嘀嘀咕咕,左右調整,都不滿意,最終爭執起來。

  素衫女童脾氣不小,佔了壓倒性優勢,連拍綵衣女童腦殼:

  「笨蛋,笨蛋,教你的都忘了,不要死守啊!不指望你以攻代守,攻守兼備都做不到嗎?」

  綵衣女童完全落在下風,抱著腦袋不敢反抗,最終忍不住嚷道:

  「小九你評理,她又欺負我!」

  黃衫女子頭也不回,只嘆了口氣:

  「火燒眉毛,哪有什麼道理好講……它們又來了!」

  話音未落,地上棋盤,另一邊空白處,忽有無數猙獰醜陋的身影顯化,對著那些排列的五色棋子衝殺過去。

  **********

  半夜偷更一章,諸位好久不見。
yht 發表於 2016-2-8 23:27
作品相關和後記 後記之四(中) 恭賀新春

  棋盤上新出現的棋子,似乎都是稚兒用泥土隨意捏就,又或是把一些獸類爬蟲任意拼合,完全見不出任何「審美」的東西。

  固然是「猙獰醜陋」,但因為其體積過於小巧之故,威懾力實在是不足。

  像是童趣的鬥獸棋,而且,棋盤上的形勢,也煞是有趣。

  一邊亂轟轟衝殺,另一邊則是進退有度,便如軍士列陣,前排堅固抵禦衝擊,再以手中透明劍器斬下,中者立化塵煙。

  在異獸棋子無窮無盡出現,勢大難制之時,又有足夠的彈性,逐漸變化陣形,總能夠及時分割潮湧而來的異獸棋子,如磨盤一般,層層碾碎。

  俞克與車渠旁觀,越看越覺得古怪,總覺得棋盤上的法度,不是這麼簡單。

  可無論他們如何觀察,又見不出更深層的意味。

  車渠直白慣了,也不多說,便要往斷崖而去,俞克為人持重,一把抓住他:

  「慢來,這三位的根腳,可看出來了?」

  車渠皺眉道:「若以真界規矩,那黃衫女,當是劫法宗師,神通如何,倒是難測。只是咱們不過是去套套話,有什麼打緊?」

  俞克見他完全把兩個女童忽略掉,也是無奈。

  若論識人眼光,他自認要比車渠高明一些,黃衫女的修為,他自然門清,可觀察這麼長時間,兩個女童是何等根腳,竟然還是似明非明。

  只看出來,綵衣女童一身五行之氣周流不息,出入縹緲,根底卻又極是厚重,矛盾之處,大異於常人。

  當初與兩界交戰,他就聽說過,真界有類似的法門、強者,只不過兩邊都未盡全力,底牌留了甚多,以至於信息不足,一時倒判斷不出。

  至於那素衫女童,則更是古怪,人雖在此,可從裡到外,氣機空蕩迷離,只見得絲絲縷縷,彷彿隨時都能斷絕,偏又精氣充沛,實在不合常理。

  當然,這些異處,車渠未必是看不出來,大概還是不願費這心思,只要當面搞清楚便是。

  正要想個理由,把車渠攔住,忽生感應,往天外看了一眼,忙道:

  「又有人來,我們且看看形勢。」

  不管車渠如何,扯著他使了個障眼法,隱沒身形。

  下方鬥獸棋還在繼續,天外接連七八道遁光飛入,在高空略一盤旋,也沒有發現俞、車二人,早早鎖了斷崖那裡,紛紛飛落。

  也是此刻,隱身狀態下的俞克、車渠都是驚咦出聲。

  這七八人,落在斷崖上,竟是對垂釣、下棋的三位視若無睹,有人甚至就落在下棋的兩位女童身邊,卻連頭也沒低一下。

  顯然,這已經不是「視若無睹」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沒看到。

  至於那三位,黃衫女全神貫注,綵衣女童愁眉苦臉,素衫女童撇撇嘴,又低頭看棋。

  怎麼回事?

  俞克與車渠面面相覷,後來這批人,裡面有兩個是真人修為,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弱者了,可是在斷崖上,一個個都成了睜眼瞎。

  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們又何嘗不是?

  「原來,又是一層天地。」

  車渠以手撫額,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直到這些人站上斷崖,才真正發覺上面的玄妙。

  斷崖之上,虛空結構頗不尋常,可以看做是一種半開放式的自辟天地,一定修為以下,完全被排斥在外,只有眼力修為足夠,才能見出內裡玄機。

  在修為條件上,俞、車二人無疑都是滿足的,可是,內外虛空的結合,實在是渾若天成,不留半點兒破綻,以至於二人都看走了眼,非要他人過來參照,才見出端倪。

  兩面虛空,其實是三層結構,層層嵌套,一層有一層的妙處。

  這等虛空神通,幾如幻術,卻是實實在在,只不過是精巧到極致,讓人自生錯覺罷了。

  由此也可證明,他二人恐怕早被人察覺,只不過,那邊是真正的「視若無睹」而已。

  無論是俞克還是車渠,都難免尷尬。

  俞克還要多些,畢竟之間還要再做觀察的是他,相比之下,倒是遠不如車渠磊落了。

  「好手段。」

  車渠咧嘴一樂,將尷尬都掩了,就要下去招呼。

  此時,崖上幾名修士,卻渾不知頭頂、身畔,就有大能存在,立於斷崖邊上,指指點點:

  「劉師伯,宗門消息裡,說有域外妖魔現蹤的,就是這兒?看起來,周遭環境並無異常。」

  「是過路的嗎?」

  「奇也怪哉,情形與消息所言,並不相符,劉師兄,你看?」

  領頭的真人修士並不多言,聚精會神觀察片刻,方道:

  「這雲霧來得奇怪。」

  「怎地?」

  「以前我也來過此地,略曉地勢,此間崖高不過百餘丈,其下一澗,水流時斷時續,如今季節乾旱,哪來這些水汽?」

  說罷,他袍袖揮動,一道銳金之氣切入雲霧之間,隨即爆開,頃刻打通了一道徑寬丈許的長長甬道,直指崖底。

  空中,俞克、車渠都看得清楚,領頭的劉真人一出手,崖邊黃衫女便是秀眉微蹙,卻並沒有阻止,任其鋒利的銳金之氣劃破雲霧,也貫穿了一直繚繞其間的「障眼法」。

  崖上這群修士,視界循甬道延伸,卻無論如何也見不到頭。

  劉真人當先發現不對頭,手掌翻壓,將斬破雲霧的銳金之氣消融,展現了收發自如的手段。

  可是,任是什麼手段,面對雲霧之下,陰森森、黑沉沉、空洞洞的無底深淵,都顯得蒼白無力。

  旁邊的同門、弟子們,還記得他之前所言的,愕然看來:

  說好的山澗呢?

  不只是山澗,與之相關的山體,都哪去了?

  被吞了嗎?

  半空中的俞克、車渠二人,有前事在此,沒了心障,見事更明,倒不再那麼驚訝。

  車渠搖頭:「原來是食界獸……那些棋子,想來都是排出來的腌臢物事。」

  俞克則多推斷了一層:「如此說來,深淵之中,或是立了什麼戰陣,封絕妖魔,只將法理變化映現在此,以天地為棋盤,以真意為棋子,這等手段,真界之中,能有幾人?」

  兩人再對視一眼,都知對方心思,也不再扭捏,略整衣冠,按下雲頭,落在斷崖之上。

  他們都是「自成一域」的天人氣象,不至崖上還好,一旦進來,便是虛空動蕩,幻術般的精巧結構,頃刻分崩離析。

  後來的劉真人等修士,都是眼前一花,便見斷崖之上,突兀現出多個人影,且就有一位黃衫女子,在他身邊靜坐垂釣,相距不過尺餘。

  變故突發,劉真人險些就是出手拒敵,可這份念頭還未完全成形,就是氣機封固,全身僵直,身上便似上了重枷鐐銬一般,難有動作。

  其餘同門、弟子,莫不如此。

  此時,劉真人才看到黃衫女子的側顏,早年記憶閃滅,失聲道:

  「九娘娘?怎地是您老人家在此?」

  **********

  祝各位書友事業騰雲,百邪辟易,猴年大吉!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6-2-9 18:22 編輯

yht 發表於 2016-3-30 17:28
後記之夢微篇 (祝夢師姐生日快樂)

  三輝界,三輪明月連綴如短鏈,映照十方。

  下方有一片灰濛蒙的區域,此時正是紫芒紅光閃爍,逾萬人影湧湧如蟻,動戰車,結軍陣,殺聲震動雲霄。

  距灰濛區域約百里位置,孤峰聳立。

  四尺長劍,筆直插在峰頂之上,迎著高空月輪,延伸出出長短不一的暗沉線條,隨時光緩緩流轉。

  莽蒼王身披重甲,血紅披風迎風招展,高逾丈尋的龐然身軀,就是另一柄利劍,在孤崖之上,巍然不動。

  身後軍侯、供奉、護法神將跪伏一地,十餘人聲息俱無,只是將目光悄悄移向那些交錯輪轉的陰影上。

  夜色中,陰影模糊,混亂的線條彷彿已經凝固了,可在他們眼中,那就像是兩個隆隆碾過來的重輪,隨時可能將他們碾得粉身碎骨。

  時光之輪就這麼似快似慢地過去,當它移到了下一格。

  當空紫光閃過,乘天紫神鷹的近衛督戰官劃空而至,遠遠便喊:

  「龍驤衛中軍突入虛空甬道……」

  孤崖上諸人氣息都是一揚,大多數人都面露喜色,只有莽蒼王血紅的瞳孔冷冷盯視督戰官,直至督戰官下句話吐出來:

  「高風伯戰死,紫芒將軍重傷,言兵鋒後繼乏力,請王上決斷。」

  冷徹的月光便如刀輪,將浮動飛揚的心思盡都斬落,死寂籠罩了孤崖。

  莽蒼王血眸微瞌,片刻之後,他伸手握住了劍柄。

  後方諸人見此,都大驚失色,紛紛出聲規勸:

  「王上,萬萬不可。」

  「王上,虛空甬道已是脆弱至極,容納兵鋒戰陣及兩名劫法宗師已是極限……」

  「王上若親自出手,甬道破碎,十年之內,再休想邁入真界一步。」

  「是啊,王上,我軍後力尚是綿長,更何況前鋒突入,可命術師不計代價,加緊鞏固甬道,只要再提升一個層次,便大事可成。」

  「臣願親往督戰,不計代價,務必要將那女修斬殺。 」

  正在群情洶湧,盡表忠心之際,莽蒼王冷冷一笑,後面的雜音全都消去,只剩他一人,緩緩說話:

  「按照真界的算法,如今已經是十個時辰之後,百萬強軍,在虛空甬道之前,前進不過二十里。

  「統領、大將、軍侯死傷逾三十,其餘不可計數。

  「對面也一個真人女修。嘿,呵呵!」

  初時還是冷譏,後面已是縱聲大笑,笑聲中卻是冰寒冷酷,凍徹十方。

  笑聲中,終有人自恃身分,辯解道:

  「不是王上誤判,實是此人奸狡,刻意破壞虛空甬道……」

  話未說完,血紅披風掃蕩,自那人脖頸切過,當下人頭滾落,氣血沖霄,就此橫屍當場。

  孤崖上眾人又都跪伏在地,噤若寒蟬。

  莽蒼王笑聲止歇,語氣都沒有任何變化:

  「如今百路王侯齊攻真界,我統領這支偏師,移轉五界,在此地開闢虛空甬道,本待殺入真界,得一首功。然而戰機已失,注定為人笑柄……」

  此時已經無人敢再開口,強做安慰,哪知莽蒼王語氣卻轉柔和:

  「縱使攻伐真界不成,遺笑後世,然而得見真界英才並斬殺之,也是一件樂事。諸位,且隨我去,為此女中豪傑送上一程。」

  一眾將領供奉都是凜然從命。

  莽蒼王又是暢然一笑,將四尺長劍拔出,當空一震,這把隨他征戰數千載的利刃就此碎如齏粉。

  與之同時粉碎的,正是綴如短鏈的三輪明月之下,依稀可見的灰濛區域,及其中間已經搖搖欲墜的虛空甬道。

  逾萬龍驤衛,瞬間死傷逾半,數千人慘叫著從天空中墜落。

  莽蒼王都吝於投去一眼,只是盯住雲煙霧障散去之後,那血染重衣,依舊屹立虛空的女冠。

  三輪明月映照下,之前虛空甬道的慘烈戰鬥,已經再無痕跡,同時被抹去的,還有那理論上通向真界的唯一路徑。

  莽蒼王血眸盯視,見那女冠雖是後路斷絕,卻容色平淡,手持長劍,另有一劍游魚般環繞周身,劍意算不得犀利,卻是汩汩然,泊泊然,生生不息,又在這沖虛自然中,蘊著不可測知的堅韌。

  「內法雖立,外法並生,真的只是真人境界。」

  莽蒼王張開手掌,沒有了虛空甬道的遮護,他這「自成一域」的強者,滅殺真人,當真只在翻掌之間。

  他本來的想法,也只不過是五指合握,粉碎此女全身筋骨經絡,挫其意志,毀其傲骨,再行炮製。

  可是將握未握之際,他卻發現,女冠周身內外,渾然一體,意為其筋,志為其骨,氣血合律,神意成法。他或可以絕對強勢的力量,將其打為齏粉,但要想擒拿折辱,卻是休想。

  「真界人物,一至此乎?」

  莽蒼王血眸切過女冠肩頭,望向那已無痕跡的虛空,實不知那處世界,還有多少如女冠一般的英才。

  他緩緩屈指,五指依序合攏至掌心,虛空搖動,當空月輪都是模糊不清。

  女冠身外游動的劍光當即發出一聲哀鳴,游動的範圍縮小了足有八成,然而其軌跡依舊是化為順滑的螺旋切線,最終重新定為完美的圓形。

  莽蒼王仰天長笑:「那女冠,且報上宗門名諱,我當以此孤峰,為你起碑做墓,銘記後世。」

  女冠眸光平淡如水,一言不發,手中長劍立起,成問心之勢。身形竟是在已經扭曲崩裂的虛空濁流中,巍然不動。

  莽蒼王無名指屈起,女冠全身血光迸濺,在月光之下,如煙如霧。

  她卻仍是立於虛空,劍勢問心,不進,不退!

  孤峰之上,眾將、供奉都是微微變色。

  莽蒼王以力壓之,以名誘之,以勢懾之,卻是無法動搖此女哪怕半點兒心思。

  不屈膝,無傲色,甚至不求宣洩式的壯烈,只是平平淡淡,做最合理最恰當的選擇。

  這份平實之中的堅韌,無視生死名利的恬淡,昭軒聖界百萬年來,又見著幾個?

  莽蒼王血眸凝注,唇角逸出真正歡欣的笑容:

  「斬此英才,此敗終有所得。」

  中指、食指、拇指同時合攏,三輝界的虛空發出慘烈的呻吟,三處月輪的距離都反常地拉近,虛空劇烈塌陷,碎片飛捲,如起颶風,而塌陷中心,便是女冠。

  不可抵禦的虛空崩摧偉力中,身外法劍崩毀,手中利劍粉碎,女冠自知極限已到,微微抬頭,眸注朦朧月光,莫名心緒忽來,一直平淡如水的容顏,卻是有淺淺笑容泛起。

  ……悵千年契闊,無因握手,與開懷語。

  當此詞句自心頭流過,漫天混濁月光,卻是莫名澄靜,光色明透,如垂紗幕,又如海水往來,粼光鋪陳,崩裂的虛空竟就此平復,只是微微波蕩,正是天容海色,浪平風穩,何嘗有颶?

  莽蒼王血眸劇張。

  這一瞬間,女冠周邊風平浪靜,可掃蕩大千,崩裂虛空的颶風,卻是在月光之下憑空移來,腳下孤峰層層崩解,一眾將領、供奉都是拋飛跳蕩,亂做一團。

  莽蒼王雄軀不動,死盯那片淨澈月光。

  便是那明透的光華之中,正有一團陰影急劇暈染開來,瞬息之後,便有雄壯城池之一角,並巍峨仙山,撞破虛空,強突進這三輝界中來。

  虛空撕裂,萬里動盪,集結在附近的百萬大軍,縱有軍陣相護,卻也是死傷狼籍,重整艱難。

  至於女冠,卻是在稍前一線,化入月光之中,再無蹤影。

  莽蒼王微微恍惚:

  這是太霄神庭,余祖親至。敗了,徹底敗了……可他竟是至今不知,那女冠名號。

  這個念頭一旦萌發,就不可抑止,他啞聲大笑,對著正轟然撞來的巨城厲喝道:

  「莽蒼此戰,敗於何人之手?」

  城中長笑聲起,卻是一個男子代為回應:

  「劍膽無瑕,離塵夢微,莽蒼王要記得了!」

  真界,離塵宗,夢微。

  三輝一戰,昭軒莽蒼王暗結內應,揮師百萬,將欲破界。離塵夢微適逢其會,單人只劍,拒敵於虛空甬道之中,斬真人統軍兩名,劫法軍侯一位,莽蒼軍半日難進,死傷逾萬,戰機盡失。余祖讚其「劍膽無瑕」,莽蒼王親作畫像以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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