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作者:七尺居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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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facc 2011-5-8 19:14: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344021
jafacc 發表於 2011-5-23 19:44
章二百零二 出乎意料,勝敗逆轉

  這一次,是持咒,而非長吟。

  一瞬間,老太太身上氣勢洶湧,已經消失的截脈破血的力量,彷彿重新又回到了身上。

  不過,倘若仔細體味,足夠敏銳的話,可以覺出來,這是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勢!

  天差地別!大相逕庭!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凌云傲意,虛空禁錮!」

  隨著老太太持咒,整個大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天地靈氣螢光流離,漸漸化作無窮無盡的靈光鎖鏈,這些鎖鏈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加持在了兩個老頭身上,就如兩個老頭方才聯手合擊的翻版。

  只是,力量的源頭是截然不同的……

  「破!破!破!」兩個老頭嘴巴雖賤,手底卻是有真功夫的,立刻攜起手來,先天氣勁四面八方的轟擊出去。

  然而,靈光鎖鏈太難纏了……

  範圍既廣,柔韌性又好,劈空掌一下很難能打斷幾根,就算打斷了幾根,眨眼之間,就又自行修復了。

  兩個老頭如被困在蜘蛛網裡的小蟲,又彷彿身上壓了幾座大山,佝肩僂背,行動遲緩。

  靈光鎖鏈,還在不斷的增多,初時只覆蓋二十餘丈,飛快的擴張了一倍,像座小山一樣。

  看起來假若陸老太願意,給她足夠的時間,將整個先天大陣都覆罩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幾番掙扎,幾番無果,兩個老頭終於意識到了某個事實,震驚詫異莫名。

  「逍遙派!玄冥宗!你是靈修?!你是靈修?!」兩個老流氓太慌了,下賤痞氣一掃而空,聲音嘶啞面容驚惶,「你既是靈修,為何會……為何會……」

  靈武大戰後,秦皇統一諸國,與天下修真共定約契——一、皇帝不得修真;二、除非皇帝違反第一條,靈修不得干政,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此間事雖然無關朝堂,的的確確算得上政事了,絕不該有靈修出現的。

  當然,最令人駭異的還是,陸老太太,怎會是個靈修的?

  怎麼會?什麼時候?為什麼?怎麼可能……兩個老頭風中凌亂,無比苦逼。

  老太太幽幽一嘆,不,不能稱之為老太太了,既是靈修,那麼老太太的容貌便是偽裝,此時此刻應該才是她的真容。

  這也解釋了許多問題……

  為什麼,水浮藍之毒在老太太體內發作的那般慢?因為老太太是靈修而非武修,專門應對先天高手的劇毒自然無從發揮!

  為什麼,老太太會對虛實兩相生離先天陣那般瞭如指掌?老太太顯然出身逍遙派,而論起雜家百學,奇門遁甲之類,天下宗門,無出逍遙其右。

  「果然是你,小姑!」天頂上傳來陸嘉的幽幽嘆息。

  迎面奔來一人,氣息出身是那般的熟稔,那般的深刻,雖然事情緊急,陸嘉還是選擇了跟從,果不其然,見到了這個十幾年來,行蹤飄渺的門派長輩,宗族近親。

  陸婆婆,不,江南陸家,修士陸云竹也同樣幽幽一嘆:「十五年間,我隱居此地,從未曝露身份,也從未使用超出武修高手的力量……更加,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什麼大掌櫃……」

  「我從未違規破戒。今日殺你們,也無關幽燕局勢,無關蘇家、南宮與朝堂恩怨,只為一事……你們二人,嘴巴太賤!」

  陸云竹懸浮空中,顧盼之間,目光凜然生威。

  「呸,自命不凡的老女人,以為你是靈修,我們就怕了你了?!」兩個老流氓也是有火氣的,驚駭多是驚駭陸方竹的靈修身份,與實力差距無關。

  現今陸云竹流露出殺意,殺人理由更是惹人發笑,兩人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老女人,今日就讓你見見,什麼是真正的截脈破血!」兩個老頭厲聲喝道,伴著叱聲,身軀飛快的發生了變化。

  「吡啵啪嘰……」柳塘生身軀吹氣球一樣飛速變大了,衣衫爆裂,原本垂垂老矣的身體,此刻肌肉精壯的令人髮指,蛇蟲一樣的青筋攀附激顫。

  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身量,從乾瘦的體型,呼吸之間變成了高四米左右,腿粗如象,手腕都要比之前大腿還粗的龐然大物。

  李重樓的衣服也脫落了,不過不是撐爆了,而是鬆脫的……

  跟柳塘生剛好相反,他的身軀沒有變大,反而變小了,本來還有半丈身量,此刻只剩一米,有如侏儒。

  不過他的動作,卻隨著身軀的變小而大幅提升了,整個人簡直就像一道殘影,倏忽來去,飄渺無定。

  當然,有一樁是相同的——兩個人的肌膚,盡皆赤紅如血,一如陸云竹方才模樣。

  能大能小,能軟能硬,身體的控制力,漸漸超出常人極限,這才是先天武者的真正實力。

  身上纏滿了靈氣枷鎖,巨大化的柳塘生不以為礙,伸出舉手一把扯住十幾二十根的,勃然發力,「嘿呀」一喝,盡數掙斷,在身周清掃出大片空地。

  而李重樓,則完全是另一幅情形。

  身軀的縮小,讓他飛快擺脫了糾纏的枷鎖,速度的加快,則讓他在枷鎖之間縱跳無礙……偶爾有那麼一兩道真正攔了路的,他執在手裡靈光強盛的短匕輕揮,如切豆腐,毫無阻滯。

  就如同穿山甲在土裡,魚兒在水中,他奔跳翻轉,輕而易舉從重重枷鎖的空隙間鑽了出去,簡直就是道人形閃電。

  呼吸間脫困,他的目的卻還不僅僅如此,身形一動,迅雷不及掩耳奔臨了陸云竹身邊,小腿蹬踏的聲音幾乎沒有間斷,直接連成了一聲。

  侏儒樣的小老頭短匕反撩,姿勢看起來滑稽可笑,其威力……不在場中無法想像。

  「遁甲術!」陸云竹不慌不忙,搖身一晃,無影無蹤。

  「其血玄黃!」李重樓反應也是極快,擦身而過,瞬間反撩。

  從他指尖,血線如彩虹般噴射出來,剎那間爆裂,散成一團籠罩數丈方圓。

  先天精血,破靈訣,穢靈術。

  消失的陸云竹於是一瞬間重新出現,身上沾滿了李重樓之血。

  「逍遙游!」依舊不慌不忙,陸云竹望空一指,化虹飛騰。

  「哪裡跑!」染了精血,無論陸云竹如何躲避,逃不過先天感應,小老頭勢如閃電,望血追去,竟然可以虛空蹬踏,速度絲毫不遜於陸云竹的肉身飛騰。
jafacc 發表於 2011-5-23 19:47
章二百零三 陸家仙子,翻手云覆手雨

  「不知死活!」陸云竹嘿然一聲,一邊閃避,一邊並未忘了對漫天靈鏈的操控,「破空鋒芒!」

  成百上千的靈鏈們如蛇舞動,隨著陸云竹升入高空,在明滅不定的極光中穿梭。

  李重樓速度雖快,有這些靈鏈時時阻隔,始終無法真正靠到陸云竹身邊去。

  而且,靈鏈們的效用還不僅僅是阻攔敵人,它們似乎漫無目的在極光間飛揚,載沉載浮,身姿曼妙,每一絲每一道,依稀都有自己的獨特韻律,帶著各自不同的目的。

  「咱也來了!老女人,受死!」地面上,柳塘生一聲大喝,石破天驚。

  血色虹光從他身上飛出,飛馳電掣逐向空中。

  那是一大團血肉,翻滾攪動成獸形,猙獰恐怖的撲向陸云竹。

  血肉化身。

  武修雖沒有靈修功法的多變,一招一式皆蘊含天地至理,當達到先天之後,身體化法寶,一些妙用絲毫不遜。

  陸云竹畢竟是個靈修,不是真正的武修,雖然達到先天之境,對於肉身的把握還差了許多,若不然,絕不至於兩個老頭一現身,還沒怎麼動手,便已落於下風。

  得知事情,兩位先天怡然無懼,向陸云竹發起了挑戰。

  「斗轉星移!」陸云竹用出了下一招。

  手中成千上萬道已經深入極光的靈氣鎖鏈大力一絞:「嘩啦!」

  天空破了!

  天空當然不可能破掉,是大陣上層的極光破了。

  之前說過,這層的極光是幻陣,阻隔高手從天空離開之用。

  靈氣鎖鏈深入極光,憑藉破空鋒芒之力,楔入大陣元氣流間,此刻陡然一繃,五彩斑斕流光溢彩的極光領域,便瞬間崩潰了。

  彷彿鏡子,陡然破裂,碎成了千千萬萬份。

  但是這些碎鏡,並沒有立刻跌落,也沒有散落四方,而是被靈氣鎖鏈帶挈著,一瞬間沿著更加玄妙更加難以言述的軌道開始運轉。

  其時陸云竹就在一丈之前,李重樓信心滿滿,揮舞短匕如鳥投巢向陸云竹刺去。

  但剛剛前行了一米,鋪天蓋地的極光碎片捲來,耀的他眼花繚亂,頓時失去了陸云竹身影。

  又豈止是陸云竹消失不見,眼前天空地闊,不合常理的極光碎片點綴其間,飄渺浩瀚,既是壯麗,又是詭異……

  李重樓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同樣情況的還有柳塘生的血影化身,幾乎與李重樓本尊同一時間撲上陸云竹,當然,同樣撲了個空,然後……就消失了。

  當然不可能真的消失,在限定的距離之內,血影化身與本體的玄妙感應,無論如何抹殺不掉。

  但是……它在那裡,柳塘生卻看之不到;感覺到它在什麼地方,想要去操作它,卻完全不聽使喚。

  讓它向東,它往西南北,讓它往南,它往東西北……團團亂轉,莫名其妙。

  一通操作之後,柳塘生只覺血影化身漸行漸遠,駭的魂飛魄散。

  先天高手這樣的破血殺招耗費精血,但他們的精血已經異化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體外轉一圈,少則八成,多則九成十成,還可以被吸回體內來。

  若不然,動輒就狗血淋敵,先天高手有幾盆血可以費?

  但是,收歸體內畢竟是有限制的……尤其是距離,若超過限制,與本尊失去感應,血肉瞬間散歸天地,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雖然,這有效距離相當的遠,但陸云竹打破極光幻陣,以自身之力瞬間變更重組的技巧,實在太驚人了!

  天曉得,她會不會有什麼秘密的手段,將那無知無識,沒頭沒腦的血影化身偷偷傳送到法陣之外,傳送到柳塘生無法控制的距離。

  沒有其他辦法了!

  失去了那團血肉,柳塘生的實力直接消去八成,無論如何不能……

  一聲長嘯,柳塘生咬牙切齒撲向了天空,不是撲向陸云竹,而是撲向破碎的極光大陣,撲向不知影蹤的血肉化身。

  轉眼不知所蹤。

  兩大先天,於是悉數被禁。

  「乾坤反轉!」陸云竹現身出來,嘿然一笑,重施道法。

  原本已經破碎的極光碎片,在她的控制下,一片片一張張的結合起來。

  卻不是哪裡來的哪裡去,而是亂七八糟雜糅交錯在一起!

  如同鏡面般的碎片,相互反射相互映照,最終形成了三團錯綜複雜光怪陸離的鏡團。

  從鏡團的表面,隱約可以看到,有三個小人在裡面掙扎……

  然而,鏡中人要以什麼方式掙扎,才能夠衝出鏡面呢?這實在是個艱難的命題。

  鏡面不斷收縮擠壓,小人們的活動餘地也隨之越來越小。

  「姑姑風采依舊,端的好手段!」戰事落下帷幕!

  兩大先天高手的傾力進擊,被陸云竹轉借大陣之力,輕輕鬆鬆,翻掌之間鎮壓,這種手段,的確也受得起這讚了。

  不過,讚歎的不僅僅是陸嘉,還有突如其來的另外一人:「好手段!好手段!不愧是云竹仙子!」

  「啪啪」掌聲從陣外傳來,激盪空氣,直接傳到陣中,顯示了來人先天級的功力。

  「實在不知是云竹仙子坐鎮輕月樓,南宮家奉命清剿幽燕叛匪,無意中竟唐突了仙子,真是罪過!罪過!」飛出大陣,天空中行來一人。

  姿態閒適,氣場寫意,只是滿臉絡腮鬍子,有些破壞氣氛——南宮家主,南宮東城。

  陸云竹面色一肅,南宮東城竟然也來了,今日這事,有些不好解決了!

  「我這兩個手下,胡言亂語,唐突了仙子,該罰!不知仙子打算關押他們幾日以示懲戒?我幽云相公府府務繁忙,那二人雖不成材,倚仗之處頗多呢……」南宮東城說的委婉,話裡意思卻直白,請陸云竹放人。

  「我方才已說過,這二人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不殺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憤。」陸云竹說的憤慨,面容平靜。

  「唉,那就怪不得我了!」南宮東城假惺惺嘆息。

  「你又能如何?今日把我留在這裡嗎?」陸云竹面露哂然。

  「怎會做那等唐突仙子之事!」南宮東城佯怒,「你把我南宮東城看成是什麼人了?我只是惋惜呀……」

  「素來聽聞,二十年前,云竹仙子因戀上凡人,被驅下山,才有了後來的風火連城。一向以為那都是傳聞,沒想到竟是真的……為那已死的凡人,仙子竟然心甘情願屈身凡俗二十載,默默守護其女,可敬!可佩!」南宮東城說的可敬,可佩,面上表情卻不是那樣的,滿臉皆是嘲諷。

  「姑姑,這是真的?」陸嘉驚呼。

  陸云竹嬌軀一震,再震,難掩驚愕:「你怎會知道這些事?」
jafacc 發表於 2011-5-23 19:50
章二百零四 互相忌憚,握手言和

  南宮東城曉得云竹仙子清名,這已讓陸云竹吃了一驚了。

  而他竟然還曉得下山?曉得自己被驅下山的原因?曉得風火連城?

  修真界和俗事連接的不是那般緊密的,即便南宮東城是南宮家主,一些修真界的秘聞也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

  像陸云竹喚作云竹仙子這種事,通過多方打探彙集資料還是有可能得到的。

  但是下山?風火連城?

  那可是修真界的最高機密,即便修真者中,都是只有大派宗老才知的秘密,南宮東城,一個世俗的家主,怎麼可能知道?!

  陸云竹心中就如驚濤駭浪一般,難以保持面容素淨,語氣也不由自主放緩:「你想要怎樣?」

  波瀾不驚的幾輪對話,看起來客氣而溫緩,其實刀光劍影,夾槍帶棒,是一場無聲的搏殺。

  雙方互相忌憚。

  南宮東城怕陸云竹真掛了兩個先天,先天不易,是有大用的,南宮家經營這麼些年,外姓供奉也不過才四個而已。

  至於陸云竹嗎,南宮東城的實力還不值得她擔心,但南宮東城的身份,讓她投鼠忌器……

  最終握手言和。

  陸云竹放了兩個先天,南宮東城則答應,不再在輕月樓上面做文章,也不會洩露今日之事,洩露陸云竹的身份。

  條件談好,陸云竹攜著陸嘉小丫頭化虹而去……

  「好厲害!好厲害的女人!」兩個先天老流氓狼狽不堪的脫了眼花繚亂的迷陣,望著虹光,禁不住咂舌連連,「這女人……不會是元神吧?」

  欺軟怕硬的傢伙,被教訓過一輪之後,終知道禍從口出了,不敢帶一個老字,不敢再口出不遜。

  「她本來可以是。」半空中,雄渾的聲音突如其來。

  「老祖。」兩個先天向憑空出現的和尚恭恭敬敬作禮。

  「唉!」和尚看著陸云竹虹光搖頭嘆息,「二十年前,她在三人中根基第一,資質第一,悟性第一,眨眼二十年,除了死掉一個,連她的接替者都已晉入元神……情之為物,一至於斯,真叫人唏噓呀。」

  「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道。逍遙派講究隨心所欲,道法並非絕情棄性……那女子,怕也不過如此而已。」柳塘生撇嘴不屑。

  陸云竹漸漸遠去,他的膽子也漸漸大了。

  「你以為修真界的天資絕豔之輩,會如你般連先天的檻都過不去嗎?」和尚斜眼看著柳塘生,一句話把老頭噎個半死。

  噎半死也只能忍著,老頭心裡清楚,眼前這和尚比陸云竹還要可怕的多。

  「那她為何突破不了元神?」李重樓不服氣的代老友詢問。

  「愚蠢!」不等和尚鄙視的目光投去,南宮東城喝聲打斷,「二十年前,陸云竹可不是先天武修。」

  沒錯,若無特殊原因,這世界上,沒什麼人會靈武雙修。

  駕舟乘船登臨彼岸,靈修就彷彿是加固小舟,變更槳舵,而武修,則是苦練自身泳技,不假外物。

  二者看起來不相矛盾,但是你修理你的小舟了,就沒時間鍛鍊肉身,鍛鍊肉身了,就沒時間造船……

  更別說,船和肉身只是形容,兩者的確是會相互影響的。

  修行之途,不進則退,二途同修,更是如此。

  二十年前,陸云竹是元嬰絕頂的純粹靈修,二十年後,陸云竹,武修先天,靈修竟然也沒有倒退,還是元嬰絕頂,這已經是不得了的驚才絕豔了!

  二老恍然,不由自主問:「這女人既非元神,老祖武功蓋世,法力無邊,為何不直接……」橫手做抹脖狀。

  「若非受了傷急需療養,老祖我連水浮藍都不會賣!」和尚冷哼一聲,「方才也不過是路見故人,順便打個招呼罷了……想托我殺人?你們出得起那個價嗎?」

  果然不行!南宮東城輕輕揮手,讓兩人停了試探,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云竹因何會被趕下山?靈修雖然虛無縹緲,但沒聽說過,不能與凡人相戀結婚的規定呀?除了少林寺,連武當山都不管這事,別說更加無拘無束的逍遙了。

  還有,風火連城是什麼東西?

  南宮東城靠嘴巴將陸云竹驚的小鹿亂撞,放人而去,其實對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東西,他一點都不明白,那都是和尚臨時教與他的。

  「那……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了,你也沒必要知道。」和尚微微一笑,且行且吟,「佛祖閉目心底清,難得糊塗遇事明,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

  「姑姑,剛才那南宮東城……」陸嘉終究難耐好奇,忍不住問道。

  人都有八卦心理,何況是對家中長輩,修行以來的偶像。

  「你怎麼上這兒來了?」說話之間,三人已回了輕月樓。

  逍遙派的空母云蚌來無影去無蹤,三人神不知鬼不覺便在了陸云竹房間。

  陸云竹也又變回了平日那副蒼老、佝僂模樣,不等陸嘉問完,截口說道,話題轉的生硬。

  接過了被陸嘉點穴的小丫頭,輕輕放到床上,暗自鬆了口氣。

  小丫頭雖然年紀小,閱歷見識卻不小,方才的事若讓她從頭到尾看在眼裡,自己可就難辦了……

  姑姑既然不想說,無論怎麼問,都是不可能得到結果的,陸嘉心中清楚,很是無奈的將滿腹疑惑壓下,垂首低頭:「姑姑,我可能惹禍了……」

  「惹禍就惹禍唄,什麼叫可能?」陸云竹強攝心神,斜眼哂笑。

  陸嘉卻笑不出來,嘆息一聲:「我特製的那空母云蚌,姑姑你也知道的……」

  空母云蚌,逍遙派特產,精英弟子人手一個,除了來無影去無蹤躲避強敵方便之外,還會讓逍遙派高手心生感應,若在週遭,則可立刻前去接應。

  但陸嘉的空母云蚌既有特製之名,與制式的空母云蚌自然有所區別,區別便在於,它不僅不會令逍遙派高手生出感應,反而在他們的感知裡尤其的隱蔽。

  這云蚌原本是陸嘉在逍遙派惹禍專用的,但是上次……

  陸嘉將洛浦鬼窟的狀況略略一說,憂心忡忡:「我最新屢屢心生感應,似乎這云蚌惹了天大的麻煩,於是一路占卜一路追至此地,想要跟那人換回云蚌。」

  掏出了貪狼逐鹿樁。
jafacc 發表於 2011-5-24 22:12
章二百零五 天道變革,陸嘉求援

  栩栩如生的蒼狼逐鹿,看的陸云竹面色驟變,與聽到南宮東城話時的形諸於色也相差不多了。

  「你說那人是風蕭蕭,本名蕭兮若?」

  「蕭兮若?」陸嘉一愣,「是,沒錯,確實有個和尚這般叫過他。這麼說,他的確是在輕月樓了,姑姑你還認得!」

  喜形於色:「姑姑,你可得幫幫我。也不知他到底幹了什麼,我用梅花易數測算天運,竟然得了個革卦!」

  梅花易數不如三大術數,能將未來天運,人生命運算的纖毫畢現如人親臨,但是梅花易數勝在能觀大局。

  就好像測算人往何處吧,精通三大術數的天道高人,動念之間,幾乎就可以感應到欲尋者身處何室,週遭是何佈置,如眼親見。

  梅花易數做不到那般神通,但梅花易數卻可以指明此人去往了何方?東、西、南還是北,無有不中。

  而假如換過方位再測,測的次數多了,終能找到對方的準確方位,雖然繁瑣,準確度也極高。

  而且,梅花易數入手容易,天賦,加上心訣,再配合法器,低階修真也可以之占卜天命。

  佔出革卦,絕對是不得了的大事!

  革卦何解?周易裡基本只兩條,其一是二女同居,其志不得曰革,說的是二女共侍一夫相互爭妒,用在這地方恐怕不合時宜。

  然後就是其二,其二則是,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說的是王朝更替,天道革新。

  雖然飄渺,結合洛浦鬼窟裡的異象,這種解法的可能性,遠遠超過前者。

  王朝更替,天道革新啊,換句話說,便是數之不勁的天道大劫。

  上古之時,修真者還熱衷於這種劫難,紛紛投身天道變革偉業,但是等到易經出世,等到對天道的理解越來越深入,他們發現,劫難帶來的只是修真者的紛紛隕落,是靈氣的枯竭靈物的匱乏,是世俗萬物的非同尋常崛起。

  所謂天道大劫,根本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天劫。

  修真逆天,天道以天劫直接殺人,又以天道大劫借刀殺人……

  沒有比道哥更狠的了。

  從此以後,修真者離群索居,再不參與天下大事,更不像以往一樣,以投身劫難沾染因果為榮。

  陸嘉這麼個小小的空母云蚌,竟牽扯到天道大劫……

  就算真的只是小小的牽連,以陸嘉此時的小修為,搞個不好,怕就魂飛魄散,有今生,無來世,所以陸嘉忙不迭試圖補救。

  「真的是革卦?」陸云竹聽了,心中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一番躊躇,閉目長嘆,「難道說,此事真的是天命所衷,無從更改?」

  「天命所衷,無從更改?」陸嘉聽的一頭霧水,「姑姑你在說什麼?那個風蕭蕭,蕭兮若,他在哪裡?我得把空母云蚌要回來,最差也得摧毀了……」

  「他原來應該就在樓裡,不過我估計,現在已不在了。若天道真那般安排,你便純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啊!」

  陸嘉聞言推門出去,逢人便問,但風蕭蕭果然已經不見……

  風蕭蕭去了哪裡?他信了林清兒的話,身上麻痺之毒一解,便架劍去尋劉火宅了。

  那麼劉火宅又在哪裡呢?

  ****

  保州城正北,四百里外。

  綿延的幽州古道當中有接連的幾座石堡。

  石堡依山而立,緊扼下方羊腸曲道,從高空俯瞰可以察覺,石堡成七星斗型排列。

  幽州古道之保州方向屏障,七星斷魂陣。

  保州城存兵共一萬,半數在城裡,半數就在此間,五千人分散於上下九個營寨。

  這些營寨,此時此刻正面臨危機……

  山下方的羊腸小道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牧州騎兵。

  牧州騎皆善射,雖然地勢上處於不利,他們一邊策馬游移閃躲來自上方的攻擊,一邊以強弓硬弩攢射城頭,十分之頑強。

  戰事如火如荼!

  這不是演習,三日之前,這伙不知哪裡來的牧州騎軍,從天而降出現在七星斷魂陣前,讓守陣保州軍大吃一驚。

  倉促之下,礌石滾木備的不夠,人手準備不足,最主要的……心理上沒有做好準備。

  幽州古道地形雖複雜,雙方斥候在其間游弋巡邏,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龐大的一支騎軍進攻,中原軍收不到半點情報的呢!

  一方倉促應戰,一方是有備而來,交戰第一日,破軍寨、右弼寨便失守,寨中一千左右將士或死或被俘。

  七星斷魂陣,說是七寨,其實還包括左輔右弼兩顆隱星之寨,合共九個,按照方位以北斗九星名之,七星是迷惑敵人用的。

  破軍武曲在明,左輔右弼在暗,四寨本是遙相呼應,牧州軍來的太快,呼應效果竟然無從發揮。

  第一日被佔了兩寨之後,第二日,有了準備的保州軍和牧州軍在左輔寨展開了爭奪。

  花了一日夜功夫,防守還是失敗,不過左輔寨前,牧州軍也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接下來,便是武曲攻防戰了,直到現在……

  左輔武曲本是呼應,左輔丟了,沒了呼應,武曲已經先失一半,牧州軍借武曲與左輔暗中相連的崎徑,數路合圍進擊合圍。

  到第三日上,七星斷魂陣中,守軍已經只剩下一半不到。

  形式岌岌可危,不得已,保州城唯有增派了援兵,除留下一千人駐守外,餘下四千人馬全數開拔至此,包括還是新兵的天威、地猛兩營。

  這些新兵雖然經驗還欠缺,如果是防守城池的話,超人一等的技藝,還是很有用武之地的,事急從權,只得如此。

  所以,劉火宅就與兩營兵士一起,來到這山間城寨了……

  亂箭份如雨下,劉火宅閒庭信步在城頭。

  體表真氣凝聚,三重以下的弓弩根本破不了他的防,至於三重以上,三重以上便會有真氣灌注,便會有漣漪波動,輕輕避開就是了。

  奔走之中,劉火宅陡然起腳。

  腳下一具牧州伏屍被他猛踢出去,風聲呼嘯飛襲城頭。

  一凶悍的牧州軍面目猙獰的跳上城頭,揮舞砍刀正欲大開殺戒,被伏屍合身撞到,慘叫一聲墜下城頭,咕咕嚕嚕往山下滾去,皮開肉綻,筋斷骨折。

  「宅哥威武!」「宅哥震撼!」……一圈人方才都在攻擊這凶漢,不能阻止他爬上城頭,卻被劉火宅隔空一腳踢下,滿場皆是讚歎。

  雖然僅僅三兩日,劉火宅憑在訓練場上的表現,已經徹底懾服了這些人。

  天威營還有些不服,地猛營一百二三十人,唯他馬首是瞻。
jafacc 發表於 2011-5-24 22:16
章二百零六 七星斷魂,九去其三

  戰況異常激烈!

  七星大陣是以斗柄既杓為前沿陣線,以斗身既魁為壓陣之基。

  斗柄處,寨呈一線緊挨山路,左右兩寨間距極近,地勢又漸次升高,可擋強攻;斗身處,四寨散落呈方形,地勢相對平緩,對所夾平谷成合圍之勢,既易守也易攻。

  通常敵兵來襲,便直接處於左右為難的尷尬境地……

  若要從前到後蠶食這七星大陣,搖光、左輔兩寨雖最靠前,地勢也最高,最是難拿,而且,強攻此二寨時,其餘七寨的兵員,可通過山脊的隱秘小徑源源不斷的補充進去。

  但若不理這幾寨直攻門戶較開放,易於攻取的斗身四寨,這四寨互為犄角口袋包夾火力密集且不說,軍隊想要開進四寨前的平谷之地,先得承受山上五寨源源不斷的打擊。

  七星大陣緊托地勢,入谷之徑崎嶇狹窄,正沿斗柄,若是不理,打擊絕對是致命的。

  平日駐守七星大陣,以一當百雖不敢說,以一當十還是靠譜的。

  所以即便偷襲,牧州軍竟然派出足足五萬大軍,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失掉一寨,數量就得減去一些,失掉三寨,以一當五恐怕都有些懸。

  守軍經過三日鏖戰,雖經過了病員補充,數量已經止有六千。

  新的請援的戰報已在途中,不過向他處求援,與向主城求援,就不是一回事了,一來一去,加上同級間各種齷齪,怕不是兩三天功夫能解決的。

  而牧州軍方面,攻勢雖然猛烈,死傷雖然慘重,餘下來的兵數,怎麼也在四萬以上。

  敵我雙方,實力對比明顯,勝負的天平似乎漸漸傾斜……

  劉火宅所屬的地猛第一都,正駐守廉貞寨,向上是武曲,向下是斗身四寨,承上啟下的關鍵點。

  新兵們訓練未久,個人實力雖在,協同作戰卻不行,上武曲只會攪亂了防守佈局,回四寨又有些暴殄天物。

  被安排在此間,正可看出指揮者的水平。

  不斷弓箭與投槍射上城頭,偶爾還夾著大型機關獸的火力。

  牧州人不太擅長法符以及天地元氣的借用,但他們機關獸也有可取之處。

  做工簡單粗糙,勢大力沉,且擅於應付惡劣環境,颳風下雨皆不受甚影響,材料零件更是就地取材。

  比如說,廉貞後寨,有兵士費心勞力開鑿山石,為城頭防禦準備滾石,但是滾石被推下山,停在路邊,很快就被牧州人拾起,架上了投石獸,變成他們的彈藥。

  幸虧山路崎嶇,這樣的機關獸不多,也擺不太開,若不然,防守難度直線上升。

  所有的遠程攻擊,其實都是掩護,天空裡箭弩飛石往來交錯,紛如雨下,陡坡上,則是更多的牧州軍擎盾舉刀,奮力攀爬的身影。

  廉貞地勢較低,又沒有輔寨掩護,這般強攻雖艱難卻可行,且能給城頭製造一定的壓力,為另一邊的武曲寨攻勢添加助力。

  雖然這助力時常無濟於事,戰場局勢變化萬千,說不定某一刻,就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牧州人野蠻生猛,傳說仍茹毛飲血,悍不畏死。

  雖週遭人紛紛倒下,血肉紛飛,無人因此而畏懼退縮,給廉貞寨的壓力就如海浪一波波,無休無止。

  「隆!隆!隆!」城頭交戰雖酣,劉火宅尚有餘暇四顧。

  便注意到,山下方崎徑中,稀奇古怪的幾隊騎兵策騎而過,從廉貞下面,一路奔向四城包夾的谷地。

  說他們稀奇古怪是,首先他們沒穿鎧甲,雖說牧州凶蠻,練甲之術不如中原,可皮甲都不穿一身,露出脹鼓鼓的肌肉賣弄一樣,如火如荼的戰場上也算一道風景了。

  其次,他們騎的竟不是馬,而是身量高大的鉅鹿。

  這些鹿的形體比馬也絲毫不遜,無鞍無蹬,也沒有韁繩,騎兵們一手持武器,一手把著鉅鹿枝杈橫生的角,就那麼闖入戰場。

  這些鹿奔馳轉圜之間,比馬靈活敏銳的多,跑起來好像是在跳躍,有石砸下,它們能馱著人,從這邊的山壁上,一下跳到那邊的山壁上……

  雖然廉貞寨裡的人也注意到了這股騎兵,有意無意向它們傾瀉了火力,竟沒有一隻鹿被打中,沒有一人棄鹿。

  不過頃刻之間,鹿騎闖過了廉貞寨防線,向內四城谷地殺去。

  七星斷魂陣很是玄妙,劉火宅來了也不過半日,尚在琢磨許多精妙之處,看到這股騎兵的作為,有些不解。

  他們這是去進攻裡四寨?數量未免有些少,而且……雖然裡四寨地勢較矮,他們跨下騎的也是擅長山間行走跳躍的鉅鹿,難道真能躍上城頭,以騎兵攻城不成?

  劉火宅正疑惑,有人已反應過來:「不好,他們要上隱星小徑。」

  天威營,陳起。

  七星斷魂陣,七星連珠,星與星之間,皆有小徑相連。

  這些小徑在崎嶇的山路邊上,有些地方寬僅一尺,比起高大的城牆,更沒落腳之處,易守難攻。

  基本上,要上隱星小徑,先要殺入谷地四寨裡的文曲寨,然後從文曲寨上隱形小徑的起點,才能對廉貞寨形成兩相夾攻。

  那可能嗎?劉火宅考慮疑惑的空當裡,鹿騎兵已經奔到了直下谷底的陡坡之前,策鹿猛跳起來。

  並不是向谷底跳去,而是斜向飛出,借勢……

  肉眼直接看不到,但可以想像出來,他們借勢跳到了隱星小道在那裡的一處拐角上。

  那拐角確是隱形小徑為數不多比路面還低的地方,但是……它和正路間隔了足足有四丈之遠呀!

  中間便是裂谷,深不見底,這麼長的距離,別說是騎著鹿跳過去了,就算孤身一人想要跳過去,都得衡量衡量,有沒有那樣的身手,有沒有那樣的準頭……

  這些鹿騎兵硬是做到了,一匹接著一匹,飛快佔據了那處小道,切斷了廉貞寨與下四寨的連接。

  「怎麼可能?」劉火宅禁不住虎軀猛震。

  「那些鹿,活不長久了。」陳起搖頭慨嘆,也頗為敬服這幫牧州騎兵大膽,「天威營,有沒有人隨我去殺敵?」揮臂指向拐角崎徑。
jafacc 發表於 2011-5-25 19:52
章二百零七 草原秘法,鉅鹿凶橫

  喏聲轟然。

  應聲之中,天威營的士兵情不自禁將挑釁的目光投向地猛營。

  二營間的恩怨,實在不是一朝一夕間能夠化解的。

  「我去!」「我去!」「我也去!」怎能被群富家子弟瞧不起?地猛營中一時間人頭攢動。

  尤其始終追隨劉火宅左右,有些憨的乙隊第十鋪石永,露胳膊捲袖子躍躍欲試,顯示自己塊大能打。

  理所當然,他現在已不是第十鋪了,跟劉火宅一樣,第一鋪。

  劉火宅的能打,眾人是親眼見識的。

  雖然最能打,可是其鍛鍊之刻苦,還要遠遠超過他的能打。

  對這樣的人,眾人除了心服口服,別無二話。

  掃視眾人,劉火宅一揮手,皆鴉雀無聲。

  他微微一笑:「小徑狹窄……」豈止狹窄,根本就是類似山間棧道一樣的存在,走在上面別說打仗了,第一個擔心的,絕對是會不會一失足掉落懸崖。

  「你們在這好好守城,我一個人去就行了。」言罷縱身而去,

  「是呀!是呀!」地猛營轟一聲全笑了,士氣高昂,「火宅哥一人,抵得上你們天威一營。」

  「跑的可快點,跑的慢了怕你們什麼都看不見!」喧囂聲中,夾著地猛營的怒叱,牧州兵接連不斷滾下崖壁的落聲。

  陳起帶著一隊十來個人,排開陣勢,沿小徑向那拐角行去。

  當先兩人單刀持盾,兩人之後是長槍,長槍之後又是持長勾鐮的壯漢,最後是三四個弓弩兵。

  隊形雖小,卻是如七星斷魂陣般的立體殺陣,顯示出了陳家子高明的戰術修養。

  劉火宅沒那麼多準備,操著行云流水,踩著小徑外沿的石柱繩索,幾步越過他們過了彎角。

  一過彎角,他登時明白,陳起上面是何意了。

  拐角處正在激戰,因為鹿騎兵跳崖的時候,正有裡四城一小隊士兵防禦性巡邏至此,兩相遭遇,立時開戰。

  戰況……一面倒!

  鹿騎兵們的鉅鹿一個個紅著眼睛,垂著口涎,鼻孔噴著白氣,正瘋狂的向巡邏兵們頂聳。

  鹿角堅硬,又枝杈眾多,一頭鉅鹿,就牢牢封堵住了山徑,將巡邏隊頂的節節敗退。

  節節敗退沒有幾下,又有另外一鹿,悍然從前鹿身上越過,怡然無懼合身砸向了巡邏隊。

  泰山壓頂!

  巡邏隊大亂,有兩人躲避不及被壓在了身下,連聲慘叫。

  同時又有更多的兵刃,趁機**了鉅鹿的身體,有的深有的淺,血光飛濺,惹的鉅鹿更形暴怒,拚命掙扎,拚命衝撞,晃頭撂蹄,哪怕腸子內腑都拖在了地上,哪怕鮮血染紅了細徑,不改暴怒性情。

  這可完全不符合鹿這種動物本來的溫順性子……

  只有一個解釋,這些鹿被透支了潛力了。

  牧州之所以能對中原形成壓力,騎軍強大是其唯一倚仗。

  牧州騎軍為何強大?馬種純良?馬背上的民族騎術精湛?都不是!那些差距,中原騎軍完全可以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來彌補。

  最重要的,其實是殺機凝煞之術。

  沒錯,出自於天煞門,又區別於天煞門的殺機凝煞之術。

  也不知是哪個大才最先生出的念頭,竟將這種本來由人修煉的功法,教會給了自己的坐騎。

  修煉了法門之後的坐騎,跑的更快,跳的更高,而且在緊要關頭,可以被人為的催發潛力,進入狂暴狀態,凶悍絕倫,勇不可擋……

  不知何時開始,這些秘法便在草原世世代代流傳下來。

  修煉之法許多人曉得,而催發之法,則為牧州最高機密。

  通常只在一些重大戰事中會出現,奇兵突出,屢試不爽。

  眼前又是一例,也只有被如此激發了的坐騎,才能完成那般不可思議的跳躍!

  「陽關三疊!」猱身躍去,劉火宅凌空一掌,擊向了又一頭躍起的鉅鹿。

  「呦!呦!」鉅鹿撅鼻長鳴,凌空扭頭甩屁股,迎向劉火宅。

  「嗵!」一聲大震,鉅鹿身大力沉,撞的劉火宅倒飛出去。

  手臂酸麻的同時,劉火宅暗暗咋舌。

  這一記陽關三疊,少說也有四重巔峰的威力,竟只是打裂了骨頭,打腫了皮肉……

  雖然這鉅鹿的品種顯然不普通,但是一頭畜生,經過催化的臨死拚搏,就能有如此威力,也難怪牧州騎軍可以恃那秘技無敵於天下了。

  「上!」劉火宅孤身一人,長驅直入,可急壞了天威營的人。

  他們可不會將地猛營人的玩笑當真,過來就為了看劉火宅表演。

  被劉火宅搶先接敵,反激起了他們的戰意,步伐加快,呼吸之間衝過彎角,然後……正面了彎後鉅鹿的衝鋒。

  「慢點!你們慢點!速度太快陣型就……」陳起在後方壓陣,見勢疾呼起來,可已經晚了。

  轉過彎的兩名刀盾猝不及防,被鉅鹿撞個正著,慘叫一聲倒飛,向懸崖下面跌去。

  後面兩個是槍兵,刀盾在他們之前抵住敵人的攻擊,他們才有機會尋隙刺入,此間刀盾一個照面飛了,他們竟沒有足夠的揮舞空間,一瞬間被鉅鹿亂角卡住,推上了彎角處柵欄。

  「嗵!」轟然大震,地面微動,棧道外邊的柵欄卻是劇烈搖晃,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脫落。

  柵欄外面,就是萬丈深淵!

  「啊……」兩名槍兵被抵在角處,歇斯底里惶叫起來。

  再後兩個是勾鐮手,特製的勾鐮比長槍更長,更加施展不開……

  幸虧此二人還算機變,發現無力攻敵,從柵欄縫隙裡把勾槍捅了出去,讓飛身出去的刀盾有了揪手,沒有苦逼的直落山澗。

  再後的弓弩手,本能的捻弓搭箭射出,奈何距離太近,弓弩來不及平穩飛姿增速便已命中,速度不快便無法深入,飛行姿態不穩亂顫,於是連釘在鉅鹿身上都做不到。

  射一個血坑出來,箭弩便沒用的耷拉到了一邊,被磨蹭幾下,乾脆落地。

  說它沒殺傷力是委屈了點,說它有殺傷力吧,又有點誇獎……

  瞬間交戰,新兵的稚嫩與鉅鹿的凶橫,呈最鮮明對比!
jafacc 發表於 2011-5-26 19:39
章二百零八 蠻人情誼,鉅鹿血祭

  「斗息灌注!給我斷!」一聲厲喝,劉火宅返身幾步,憑欄揮下了手中摩云刀。

  此刀本是營中一都頭斬獲,時常拿出炫耀,不過自從上次,劉火宅將都頭們全數教訓過一遍之後,都頭一病不起,刀也順便歸了劉火宅了。

  五重黃器,若論質地,還要比普通玲瓏刀勝上一籌,可以和高級玲瓏刀媲美。

  斗息灌注之下,摩云刀泛起耀眼的白光,化成匹練斷然橫剁。

  鉅鹿有所感應,奈何角與兩個槍兵手裡槍卡在了一起,槍又卡在了柵欄裡,無論如何掙脫不得。

  「呦!呦!」鉅鹿晃頭長嘶,竟悍然提斷了石索柵欄,揮頭向後,可畢竟晚了,眼睜睜看著熾刀抹下。

  「撲哧!」摩云刀如切敗革,聲音沉悶。

  但鉅鹿一顆鹿頭,還是毫無懸念被切下來了,因為卡在槍與石鎖之間,竟不能落。

  鹿血如噴泉湧出,將正向前方的兩槍兵熱血淋頭,一瞬間染成了血人。

  兩槍兵無辜的眨巴著唯一干淨的小眼睛,喘息粗重,驚魂未定,不曾從生死之境反醒過來。

  「大黃!」撕心厲喝陡然從後傳來,劉火宅腳不沾地,已經凌空躍起,聞聲扭頭,便見一牧州兵勢如瘋虎向他撲來。

  揮刀幾下皆夠不到劉火宅,此人一扭頭,竟對著頭身份家的鉅鹿跪哭起來,其聲悲慼,如喪考妣,彷彿鉅鹿是其至親之物。

  「既然也有七情六慾,有值得棄刀悲泣之物,為何還偏偏如此好戰,貪婪不休!」半空中,劉火宅哂然喝嘆,腳尖在岩壁上一點,凌空反撲。

  他的話,讓後方灰頭土臉的陳起一愣,露出些微驚愕,些微詫異,些微……嘲諷。

  盤旋撲落,劉火宅揮刀切下,並不因此人動情而有絲毫心軟。

  摩云刀眼見就要將此人一切兩半,又一道黑影陡然從後衝來,一把推開了悲慼的牧州兵。

  「撲哧!」血光四濺,後來的牧州兵雖勉力推開了戰友,卻也讓自己一隻手臂,在摩云刀下橫空飛出,跌落山崖不見。

  「二牛,你腦袋發昏啊?有敵人不殺,竟在那兒哭!」此人極是悍勇,失了一臂,只是一聲悶哼,撕了外衣,用手嘴將血如泉湧的斷臂粗粗一纏,操著牧州口音厲聲呵斥。

  「你們牧州軍,竟然也講義氣,懂情誼?」劉火宅第二度感嘆,和此人勉力橫來的刀一磕,迅雷不及掩耳橫刀砸中他後腦。

  此人滿臉不甘,搖搖晃晃倒下。

  「啊……你殺了大山哥!去死!去死!」叫做二牛的傢伙似乎終於清醒了,看到斷臂者倒下,淚流滿面,勢如瘋虎向劉火宅撲來。

  劉火宅揮刀刺他,他竟不閃不避,急進當中,肚子還向前一挺,似乎寧可腸穿肚爛,也要揮下手中之刀,將劉火宅一斬兩半墊背。

  竟也是個熱血之人,劉火宅暗自嘆息,當然不會同歸於盡,摩云刀電光火石一繞,將此人拍暈在石索上。

  「你們二人倒也有情有義,饒你們一命!」兩手拎起二人,劉火宅在深淵裡擺兩下,奮力往遠方一拋,將二人拋到六七丈外,直接拋過了斷崖,拋到了外間無人之處。

  「呦!」身後方,一聲長鳴傳來,帶著驚天動地的漣漪激盪。

  都不用回身,劉火宅反手持刀往後一抵。

  「當啷!」一聲大震如金石交擊,撞來的鉅鹿雖被抵住,還是將劉火宅撞飛到兩三丈外,雖沒有大礙,胸腹翻江倒海,肺心麻癢難耐,禁不住連串咳嗽,吐出幾縷血絲。

  這些鉅鹿身大力沉,狹窄的山道上還真是佔盡了便宜,凌空借力,翻身落地,劉火宅心中思道。

  鉅鹿下腹,竟有一瘦削的牧州兵藏身。

  鉅鹿奔跳撞飛了劉火宅,此人一個軲轆從鹿腹翻滾下地,來到了被槍兵踢飛的鹿頭邊上,將之視若珍寶一般撿了起來。

  察覺此人有些不妥,劉火宅正欲返身沖上,身後方,斥退了眾人,灌注寬劍,孤身一人頂上的陳起聲音傳來:「嘿,劉火宅,為何加入幽燕軍?」

  「牧州軍屢犯我中原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身為中原之人,抵禦外侮,保家衛園,責無旁貸!」劉火宅頭也不回,甚至念頭都不轉一下,隨口答道。

  答完之後,才恍惚驚覺,自己腦子似乎沒轉啊,如此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詞兒,什麼時候組織起來的?

  還是陳起的話點醒了他:「……新朝二年,《定北討牧檄》……你背的倒熟,不過,你真相信朝廷冠冕堂皇那些詞兒?」

  「為何不信?」劉火宅疑惑回頭,「我……」

  話至半截,異變陡生。

  因為劉火宅分心與陳起說話,那牧州兵毫無阻滯的拾起了鹿頭,並且湊合安回了倒地的鹿屍身上,鄭而重之的唱誦起來:「吾含天地罡煞,擊風而風破,擊云而云收,擊雷而雷噬,擊電而電泯!煉獄焚心,血沖日月!」

  鉅鹿的鹿頭,一瞬間毫光大放。

  不,不是鹿頭,而是它的兩根鹿角。

  枝枝椏椏能有半人長,尺許多寬,虯曲荊棘的鹿角,彷彿靈器一樣綻放了光暈,不過那光,卻是血色的。

  劉火宅從中感覺到了靈魂的悸動。

  血色越來越盛,越來越鮮豔,而且清晰可以見到,鉅鹿的頭,鉅鹿的身體,隨著這種綻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瘦起來。

  當血光強盛到了極點,鉅鹿的身體與頭顱,也幾乎沒有了,彷彿一身血肉,都完全集中到了兩隻角上面。

  這個時候,可以看出來,那角上面,有法符刻印,有靈光繚繞,竟是早就祭煉過的半成品,當鉅鹿倒下,鹿角汲取了鉅鹿一身血肉精魂,立成法器。

  「咔嘣!」鹿角齊根脫落,牧州兵一手握著一柱,雙目赤紅,怡然無懼向劉火宅發起了衝鋒,鹿角高高舉過頭頂。

  想刺,鹿角枝椏眾多,輕輕一鎖,絕對是比任何吳鉤叉戟更便利的鎖拿工具。

  劉火宅只得揮刀格擋。

  「蹦!」此人一頓,劉火宅也是一頓。

  鹿角上攜著詭異深幽的威能,劉火宅加摩云刀的組合竟不能勝,戰了個平分秋色。
jafacc 發表於 2011-5-26 19:43
章二百零九 以角還角,以橫制橫

  「嗨!」牧州兵悍不畏死,拼了命的揮舞鉅鹿角。

  鹿角本就體積龐大,這般一揮,身前身後遮了個風雨不透,刀插不進,水潑不進。

  這些牧州兵,還真難纏!

  劉火宅心思從和陳起的對話中轉回戰場,一轉念意識到,想要勝過眼前這牧州兵,只能以重武器打砸。

  四下一逡巡,看到了被鉅鹿挑落半截的鐵索連石柱,似乎正和用。

  摩云刀揮下,接連兩刀斬斷斷柱的牽連,劉火宅左右兩手握住雞蛋粗的鐵索,帶動大腿粗兩尺來長的石柱,輪一個大圈泰山壓頂砸向鹿角叉:「鳳鳴九天!」

  牧州兵激發了氣血,已經不曉得什麼叫害怕,哪怕面對的是這等人間凶器,揮叉來格。

  「轟!」轟然大震,激波晃蕩。

  石柱一瞬間化成了齏粉,鹿角叉也斷裂了幾根。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化成齏粉的石柱餘勢不止,漫天石塵,夾著石塊碎屑,夾著迸濺的飛石,無視鹿角叉阻隔,暢通無阻穿越守禦,轟到了牧州兵身上。

  牧州兵本來已被鳳鳴九天的大力轟裂了戶口,轟麻了身軀,正大口大口吐血,對這變化毫無防備……

  剎那間,血人變成了泥人,泥人復又變成了血人。

  內腑的震傷,體表的碎石穿鑿傷,奔湧的血流混攪著石塵,變成了淤泥,迷住了牧州兵眼睛,罩住了牧州兵身體。

  「躺下吧!」目不能視物,牧州兵慌亂的舞動起來,被劉火宅狠狠刀背拍上背心,轟趴在地。

  收刀回鞘,劉火宅撿起了鹿角叉。

  入手一沉,掂量幾下,劉火宅很滿意這份量,虎吼一聲,向前殺去。

  有牧州兵張弓射他,被鹿角叉一撥,輕輕鬆鬆磕開。

  「古獸六式!魂魄鍛體!鳳鳴九天!」奔行間劉火宅使出了全力,鹿角叉怡然無懼與前方同樣蠻撞來的鉅鹿正面相抗。

  「嗡!」兩叉相交,彷彿兩鐘相撞,晴天霹靂,擊出了難以想像的高亢音符。

  方圓十丈,所有人都打了個跌,一時間天旋地轉,耳膜嗡嗡作響,都被震的慘了。

  尤其與劉火宅相對的鉅鹿,眼角、耳朵裡,有血淌出,受創最是嚴重!

  但是劉火宅,渾然無事,這種事他經的多了,早知道用霧獸云若護住腦袋,遮攔激波。

  微微一退,他行動毫不受影響,生生一挺消了退勢,揮動鹿角叉,惡狠狠又砸下去,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鉅鹿。

  「嗡!」兩叉再撞,又一波晴天霹靂。

  「靠!」後方不遠處,陳起跌了一跤剛剛爬起,被激波再度撂倒,禁不住咒罵,相仿的咒罵不絕於耳。

  「嘩啦嘩啦……」山壁上有碎石被激波震脫,簌簌掉落,叫人不能不提心吊膽。

  鉅鹿前腿一曲,承受不住劉火宅接連第二擊,跪倒在地,七竅裡的血流的更急了,甚至有一些噴濺到劉火宅身上。

  劉火宅毫不手軟,惡狠狠舉起了鹿角叉,接連第三擊……

  這些鉅鹿已經被秘法透支,被鹿角秘陣裹挾,無論如何是活不下的。

  「嗡……咔嘣!」

  碎鹿角飛揚,接連三擊撞的太狠了!

  劉火宅手裡鹿角叉經過祭煉,靈光繚繞血絲隱隱,倒還將就,甚至還能緩緩復原,鉅鹿頭上面的,斷折的幾乎禿了。

  這最後一下,乾脆震酥了鉅鹿的頭蓋骨,將鹿角從上面剝脫下來!

  鉅鹿癱軟在地上,「呦呦」悲叫,只曉得抽搐,鮮血噴泉似的從七竅裡湧出來。

  所有人都被震的呆了……

  鉅鹿的凶橫,牧州兵們心知肚明,保州兵們也是剛剛見識過的!

  誰能想到,竟然有人可以憑一己之力,生生將鉅鹿砸殺,且是硬碰硬,與鉅鹿全身最強悍之處。

  肅靜、訝然、仰慕……有人在倒抽冷氣,有人木然不知所措,有人四十五度角仰望。

  一圈或悲或喜複雜難明的圍觀中,劉火宅不慌不慢再舉鹿角叉,狠狠一落,奮力**了鉅鹿已然氣絕的身軀。

  靈光大盛,血氣濃郁,鉅鹿一身血肉以駭人的高速乾癟、枯竭起來,眨眼之間,便只剩皮毛貼附,瘦成了皮包骨。

  而鹿角叉,就彷彿生命茂盛的樹木,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修復了損傷,甚至萌發了新枝,結構更加凝實,形體更加龐大,跟鉅鹿血肉的枯竭形成鮮明對比。

  呼吸之間,鉅鹿成枯骨,鹿角叉更加兇狠霸道!

  劉火宅氣都不喘一口,拎出進化了的鹿角叉,毫不遲疑邁步再進。

  終有牧州兵緩醒過來,勉力揮刀向劉火宅衝來。

  但是……根本不夠看,鹿角叉下,半擊便筋斷骨折,另半支鹿角叉竟無事可做。

  不,半擊都用不到,劉火宅至少收起了一半力道。

  這牧州兵被鹿角叉相撞的餘波攪的天旋地轉,十成的戰力餘下五成不到。

  終究還是鉅鹿皮糙肉厚,透支完無懼打擊,更無懼劉火宅的兇猛,發起了像樣的衝擊。

  依樣畫葫蘆,只是進化了之後的鹿角叉,硬度更強,份量更重,更能發揮劉火宅的強悍。

  叉與角轟然相撞,天驚地動,僅僅兩下,鉅鹿癱倒在小徑上,入的氣兒少,出的氣兒多。

  根本沒別人什麼事!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其他人,就彷彿驚濤駭浪中的小舟,只能隨波浪起伏,完全無法自控,剛剛站起,天旋地轉的還沒恢復,便被下一聲交擊震倒,再站起來,又震倒,再站,再倒……

  交擊的餘波,橫掃戰場。

  拿手堵住耳朵?你拿什麼來作戰?

  不用手改撕衣服塞布條,你得有那個時間呀,戰場上戰況瞬息萬變,且敵人就在眼前,哪有那空閒,讓你好整以暇的做耳塞布帶?

  所以一時間,牧州軍與保州軍,彷彿是站在彈簧床上,彼此戒備著,躺就一起躺,站就一起站,生生把個激烈火爆的戰場,攪成了滑稽可笑的遊樂場。

  只有遊樂場中間是不可笑的……

  劉火宅屹立那處,手持越來越強的鹿角叉,一隻一隻單挑鉅鹿。

  「活祭!活祭!」眼見鉅鹿根本無法阻擋劉火宅前進,牧州兵們眼睛紅了,歇斯底里的吼道。

  正欲有所行動,恰在此刻,遠方有呼聲傳來:「武曲寨破了!武曲寨破了!」
jafacc 發表於 2011-5-27 20:03
章二百一十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戰場瞬間靜了一靜,繼而分化出兩種情緒。

  真真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保州軍,木然無語,喜的是牧州軍,有人甚至忘形而呼起來。

  就算拐角處這些,面臨了劉火宅這人間凶器的,也都目露狂熱,忘記打擊,陷入了狂歡。

  武曲寨破了!意味著七星斷魂陣九去其四,且是位置最險,攻堅最難的四個。

  可以說,保州方面已經喪失了天險倚仗,剩下來的,就是純粹的城池攻防戰了……

  沒有地利可守,士兵數量,應該是……六千五對四萬!

  保州軍如潮水一樣從武曲寨退到了廉貞,可是連接兩寨的隱星小徑實在狹窄,饒是他們訓練有素,退的終究緩慢。

  更多的人在武曲寨中被切斷了後路,或者投降,或者奮戰至最後一刻,或者……乾脆從城頭跳下了山澗,寨在人在,寨亡人亡。

  南宮坡站在廉貞城頭,木然無語看著保州軍的退勢,心中估算著,最後能留下多少人來,他有一個艱難的決定要做。

  是否放棄廉貞寨。

  沒錯,放棄!

  廉貞寨地形不算險峻,戰略上的作用,就是承上啟下。

  現如今,上已經沒有了,它的作用,便微乎其微。

  就算勉強駐守,孤懸在外,第一堅持不了多久,第二堅持的越久,損失的兵力便會越多,當退守到下四寨,說不定連充足的防守人員都不夠了。

  七星寨不是保州城,保州城裡有數萬普通百姓,退伍軍人或是軍人家屬,可以協助城防,此間只有保州軍,人數倘若不足,防守起來勢必捉襟見肘,那會致命的。

  所以,倒不如放棄廉貞寨,壯士斷腕,爭取到的時間反而更多……

  但是,援兵什麼時候才到?

  牧州軍,又是如何避過重重眼線,來到這七星斷魂陣的?

  或者是,早有友軍得到了相關消息,已經在協防的路上了?

  南宮坡猶疑不定,終於無可奈何大叫起來:「葉二郎呢?葉二郎回來沒有?」

  說曹操,曹操到。

  一身風塵,目光銳利的軍中第一斥候應聲現身:「屬下在,剛剛探完前方。」

  南宮坡大喜,也顧不得與葉二郎的那點齷齪了:「快說說,到底什麼情況?」

  葉二郎的回答簡明扼要,出人意料:「天指山塌了。」

  天指山?聞者一陣沉默,思索相關情報,終於憶起,天指山是北方百公里處一座石山。

  山高三四百丈,直插青天,邊上則是深谷,即便在幽州古道當中,也是險惡荒蠻之地。

  前後倒是有兩條路,不過皆在山前拐彎繞行,那座山,達不到先天沒法爬過去。

  眾人先是疑惑,看到葉二郎比劃的手勢,登時明白過來。

  天指山塌了,高峰正好填入深谷,本來沒有路的地方,於是憑空多出一條路來。

  仔細想想,山的前後確有兩條路,各自東西折向,而且……一條路屬於牧州,一條路屬於中原,此峰一倒,就好像大門訇然中開,牧州軍自然長驅直入毫不客氣。

  「這……這也太玄幻了!」

  「怎會發生這種事的?」

  廉貞寨的將士們皆目瞪口呆,無語凝噎,卻不知天空中同樣也有一人,正面色蒼白,如喪考妣:「納蘭老怪啊!納蘭老怪!你可真害慘我了!」

  天指山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斷掉,又沒有地震,更沒有火山……

  原因當然只有一個,讓我們把鏡頭回轉到數日之前,九憂和尚窮追納蘭老怪,追擊過程中,悍然砸斷一山以禁錮老怪元神。

  於是牧州斥候有意無意的發現了這條捷徑,於是中原斥候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條捷徑,於是突如其來的大戰爆發。

  雖然不曉得整件事中納蘭老怪動了多少手腳,一件事是肯定的,自己的因果,無論如何洗不脫了!

  不管納蘭老怪做了什麼,天指山是自己打斷的。

  自己就是這場戰爭的源頭,下面有人死,有人傷,有人心靈受創,有人肉體痛苦……宛如人間煉獄般的一切,完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無邊冤孽,繫於一身,哪怕九憂和尚佛法高深,一時間也汗流浹背,有些無措。

  飛身下去阻止,且不說靈修,其實主要就是天道高手,不得干政的鐵則,那納蘭老怪會不會讓自己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九憂和尚緩緩轉過身去,目光悲憫,面容悲苦:「納蘭老怪,到底想幹什麼?竟然一直操持著我的元神感應……和尚我孑然一身,哪有什麼值得你算計的?」

  如九憂和尚這般的元神高人,若是無人幹擾,砸斷天指山,或者將砸天指山的一瞬間,就會對這種後果有所感應的。

  就算沒有察覺,當兩軍開戰,有人死傷,也鐵定會知道,自己沾染了因果,但是……沒有,從始至終都沒有感應,直到方才。

  解釋只有一個,有人矇蔽天機,針對自己一人的矇蔽。

  「我可不是在算計你,我是在幫你。」無聲無息的出現,納蘭老怪毫無調皮作惡應有的快意,只是淡淡的笑。

  山下方,激戰仍在繼續。

  聽到葉二郎情報,南宮坡終做出了決斷,放棄廉貞寨!

  保州軍沿著隱形小徑有條不紊的撤離。

  切斷隱形小徑的兩三隊鉅鹿騎兵,原來是為這個準備的,切斷廉貞寨後路,以求將保州城精英以及主將盡數滯留在廉貞寨裡,一網打盡!

  鹿角叉的防禦力不下於堅盾,攻擊力更是彪悍強大,活祭了鉅鹿的騎兵們,每個都有相當於五重的戰力,站在隱形小徑裡,只需兩個腹背相靠,就能切斷退路。

  設想很美妙,可惜他們遇到了劉火宅。

  無窮無盡的內息壓制,再加上血祭更多,材質更盛一籌的兵器壓制,以以一人之力強行疏通了栓塞。

  而廉貞寨另一邊,銜尾殺來欲乘勝追擊的牧州軍,也遇到了麻煩。

  隱形小徑的盡頭,一隻室火豬威風八面的站定,水桶粗的火焰源源不斷的從它口中噴出,直噴到十餘丈開外,牢牢的封賭住了最後一段順暢山徑。

  這是高級機關獸,一隻得在十萬兩以上,哪怕朝廷大軍也無力配備。

  這才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本來最平坦的一段路,變成了牧州軍地獄。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保州軍一邊有條不紊的毀壞營寨,一邊有條不紊的撤離。
jafacc 發表於 2011-5-28 19:17
章二百一十一 天道之山,飄渺難尋

  「幫我?把我拖入苦海,弄一身因果纏身,這就叫幫我?」指著下方的人間煉獄,和尚想怒,最終卻是笑了,氣急反笑。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不是佛說的嗎?」納蘭老怪調笑了一句,笑容斂起,「今世以來,修真都講離世,不染因果,我很是不屑,尤其你們和尚。」

  「九憂,我以為你會不一樣……」

  「出世也苦,入世也苦,眾生皆苦,我也不例外。」九憂合手作禮,「但我還是不明白,這與那些人……」

  和尚伸手拂指下方,指著廝殺的兩軍,指著無辜的冤魂,「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那我問你,你又為何來這幽燕古道?」

  「我……」和尚一時無語,心血來潮?鬼使神差?

  從這地方看,的確不能說納蘭老怪設計自己,因為倘若自己不來,他怎麼設計都是無用。

  他可以控制得了天道,控制不了自己的一時衝動啊。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不割肉剜瘡,怎清得了流毒?天道……天道!」納蘭老怪仰頭向天,「你也天道好多年了,這麼多年可否看出來,天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天道推演雖然還行,比眼前的納蘭老怪,和尚自愧不如。

  以前就知道,經過今日之事,體會益發深刻。

  「天道,在我看來,便是登高望遠呀!就好像眼前這山一樣……」納蘭老怪隨手指了一山,「大家都在往山上爬,因為爬的越高,視野就越寬闊,所見就越廣博。」

  「而且,世間只此一山,一旦爬上山頂,大好山川,一覽無餘!」

  「不說爬上山頂,只要爬的高一點,就有好處,比如像我這兩日一樣,從上面扔石頭下來,阻撓你的視野,阻擋你的攀爬,限制你的路線……」

  「所以人人嚮往山頂,可惜呀,能站在山頂的人只有一個,這便是天道之山,與人間之山最大的區別了!」嘆息一聲,納蘭老怪斜一眼看九憂和尚,「現在你可明白,為何我當初那般容易與天下正道締下契約了?」

  和尚明白了,因為彼時中原,有比納蘭老怪站的位置更大的存在,老怪自覺不是對手,退居牧州,一是認輸,二是固守。

  「所以二十年前,他死了,你便生了心思,從此以後,中原與牧州刀兵不斷……」能讓納蘭老怪甘拜下風的人物,九憂和尚恰好知道一個。

  「牧州與中原為何刀兵不斷,原因你心知肚明,那怎會是我設計的?」納蘭老怪瞪眼。

  「怎麼不會?不過你也真夠倒霉的,正好那時迎來第八天劫,無力親自做甚手腳,只好天劫化雨露,將氣運盡數轉嫁給了你那不知幾世孫……」

  「若非當時那場天劫甘霖,那小丫頭,怎麼可能得到那般煊赫的聲望,並且由此而……」似乎忌諱著什麼,和尚沒有說全,「二十年過去了,牧州上下仍記得牢牢的,並因此恨中原入骨,征伐不休!」

  「你怎能說,一切都不是你的設計……只可惜呀,你們選錯邊了!一切佈置全都白費。」九憂和尚終日紅塵打滾,耳目之靈便卻是數一數二的,所說全都是些陳年秘事。

  倘若有知道那麼一星半點內情的人聽了這番話,定然為聽到的內容瞠目結舌,心生寒意。

  「我還真沒有想過,事情換一個角度,可以這樣看的。」納蘭老怪睜大眼睛,被和尚說的目瞪口呆,「和尚,原來你也不老實,肚裡這般惡意揣摩別人呀!」

  「都說了嗎,和尚與別人並無兩樣。」九憂和尚倒是坦然的緊,「你說換個角度,事情不一樣了……那本來的角度又如何?」

  「本來的角度?好,我且問你,死的時候,神算那廝境界如何,壽數多少了?」

  「天道九重,至於壽數嗎,我記得是五百多……」

  「天道九重的高手,才五百多歲,劫過了三關,又沒甚災病,為何會天人五衰掛掉?」

  「這個這個?」和尚登時卡住。

  是啊,天道九重的高手,壽數怎麼也能活到八百歲,沒災沒病,也非受了天劫打擊,怎會……

  「……天道無常呀。」尋思半晌,和尚只能這般概嘆。

  「放屁!他是盯我盯的太緊,渾然沒有發現,有人已經從他的背後,悄悄爬到了山頂,等不及他壽終正寢,一伸手……把他從山頂上推了下來……」

  尋常人得病,修真者遭劫,從天道之峰摔下來,便是天人五衰了。

  和尚豁然而起,雖然他本就是站著的:「你是說,神算那傢伙,是被人謀害的?你有什麼證據?」

  「他親口跟我說的,算不算證據?」納蘭老怪咂了咂嘴,「可惜呀,他滾落的太快,竟沒機會分辨對方是誰……善泳者溺,善騎者墜,善算者,就如他了……」

  「他親口跟你說的?這不可能!」和尚風中凌亂。

  「怎麼不可能。我知道他死前見過你,所以你也一定知道,他衰死之前,曾經出了次遠門,把我那不知幾世孫還有孩子一併帶回去了。」

  九憂和尚連退幾步,大受打擊:「你知道?你竟然知道這件事?」

  「我讓他帶走的,怎麼會不知道?」

  「怎……怎麼可能?為,為什麼?」和尚結結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

  「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我也不知道。」納蘭老怪攤手,「當時他已時日無多,竟然不遠萬里跑到草原,來跟我借孩子……說事關天下,而只要有了那個孩子,他便能解救萬民,讓那個推他下山的傢伙陰謀破產。」

  「這種天道爭奪我還真沒有見過,不知怎的,就答應他了。」

  「不可能……」和尚想了一想,斷然搖頭,「你是來找那孩子的,又不知往哪裡找,所以跟我這試探。」

  「九憂啊九憂,我怎麼早沒看出來,你疑心病那般重呢?我且問你,把我那不知多少輩的孩子抱回去,他是怎麼說的?我估計,說的是可以化解中原與牧州的仇恨吧?」

  「沒有了小丫頭和那孩子,牧州人恨中原入骨,十幾年的戰爭,為的全是這事……從哪個角度,哪個方向能看出來,他那樣做是解決紛爭,化解仇恨了?」

  和尚如被雷中,愕然無語!

  是啊!當時那位老友將死,死時說的話,他也未加尋思,就全然信了,現如今想想,當真頗多矛盾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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