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作者:七尺居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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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facc 2011-5-8 19:14: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343986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22
章六十 天子龍云,舉頭三尺帝氣山

  「愛妃快快起來,有什麼事需這般與我說?」劉義成大是訝異。

  「家中有三個後輩,學了點粗淺技藝便不知天高地厚,不曉得皇上之高屋建瓴,對皇上策略胡亂評議,現被禁衛軍關在了刑部大牢。還請皇上法外開恩!」柔美高貴的女子,俯首不動,別有一番動人風情。

  劉義成一愣,搖頭大笑:「惠妃呀惠妃,你這求情的法子還真是婉轉呢!」

  可不婉轉麼,這惠妃,名義上在說家中後輩的事,實際上卻是借星斗大陣縱跑妖猿的道理,勸諫劉義成,對四邊不能太偏頗,南宮擂開到了洛陽城,其餘三家,至少他們陳家,是有不滿的。

  勸諫歸勸諫,惠妃也很講究技巧,給皇帝奉了頂高帽子,只說皇帝什麼都懂的,是家中後輩不懂皇帝雄才大略,難明聖心。

  「好罷,放了,放了!」劉義成搖頭哂笑,洞悉惠妃之意,吩咐下方,「傳令下去,把刑部大牢裡陳起、陳雷、陳過那三個小子放了。」

  惠妃謝恩叩首,情不自禁凜然,連那三個孩子名字都記得,皇上顯然是放在心裡的,這是在敲打自己呢,今日若不用這婉轉的法子,結局真的難料……

  那南宮家,聖眷真就如此之盛?還是這南宮擂,有甚不為人知的隱秘?惠妃輕蹙娥眉。

  不管暗地裡怎樣的勾心鬥角,田獵繼續,玉輦上下,仍舊一團春風和氣,禁衛前後,重又千騎簇擁高牙,在這神都苑中,浩浩蕩蕩行去……

  此情此景,普通人或許不見,然一些啟了靈目的修真,或是年紀尚幼先天未閉的孩童,來此定然可以看到,玉輦上空,數百米的地方,有一朵彩云緊緊相隨,玉輦停,彩云停,玉輦行,彩云行。

  這等彩云,凡俗稱之為天子龍氣,代表著上天對世間帝皇的認可,還有些自封的煉氣士風水師,號稱可以改變龍氣扭轉天運,但實際上……

  「誒,你說,這人間帝王,看起來威風八面不可一世,出一趟門,興師動眾的生怕遇刺,家中不靖,和枕邊人都得勾心鬥角,頭上還有我們鎮著,必將像常人一樣生老病死……過的有什麼意思?」

  實際上,那彩云中,卻有人端坐,且不止一人。

  看起來形似彩云的東西,其實止下邊云潮翻滾,上面卻有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好端端一處莊園摸樣。

  說話者扒開了莊園地面,向端坐不動的另一人說道,彩云,也就是俗稱的天子龍氣上,於是便出現個微不可見的小洞,洞中有目光靈動,好奇的向下窺望。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另一人峨冠博帶,容貌奇古,說話之際氣息吞吐,波濤般靈光在他周身聚散離合,仿若潮漲潮落。

  「李古衣,你們這些逍遙派的,淨會拿老莊來糊弄人,就跟少林寺那班和尚拿經書來搪塞一樣一樣的……」話者一身道袍,道袍上面分陰陽,繪四象,定八卦,一個詞來形容最是妥當——道貌岸然,其形如詞之本意,其性如詞之貶意,天造地設。

  「阿彌陀佛!」黃鐘大呂般的佛號從遠方禪房傳來,如在耳邊,「張亙水,背後不說人非。這帝氣山乃中古練氣士共鑄,聚攬五氣,比之洞天福地也就略遜一線,其精純還猶有過之,不趁此機會煉化靈息,窺甚帝皇傢俬?」

  「道一和尚,你們佛家講究跳出五行外,斬斷是非根,我道家卻是需得入世煉心的……」

  「你才斬斷是非根,你們全家都斬斷是非根!」道士話音未落,和尚勃然大怒。

  「和尚,你犯了嗔戒了,哈哈,小心火燒功德林,百萬障門開呀!」道士哈哈大笑起來。

  天子真龍氣,實乃靈云帝氣山,天下間知道此事的,除了大派宗門耄宿,寥寥無幾。

  帝氣山上,和尚道士的嬉笑怒罵繼續,他們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地面上的帝皇,卻並沒有注意,遠方,神都苑盡頭北邙山上,也有兩人,正居高臨下的俯瞰他們。

  「那妖猿,精足血滿,神完意足,確是陣魄上品,除它之外,祭陣還缺何物?」一男子,魁梧傲岸,氣宇軒昂,目視新始皇與帝氣山方向,挑眉問道。

  「其餘材料皆已齊備,陣靈三魂七魄也滿,只是三萬陽剛血尚欠一萬,三萬陰絕魂則差兩萬。」其身後人躬身答道,普通人的氣度,普通人的面孔,連衣服都是普通的灰麻衣物,若走入人海,就如水滴入海,蹤影不見。

  「南宮擂後,陽剛血必全,至於陰絕魂嗎,早已準備妥當,只要收集齊了陽血,你自然知道那兩萬陰絕魂在何處。」

  「明白!那屬下這便去操辦。」

  「去吧!」魁梧男子點頭。

  灰衣人軀體一震,身影如霧消散,彷彿融進了空氣裡,眨眼間了無痕跡。

  魁梧男人仍然不動,只是深深注視著新始皇玉輦方向,目光閃爍,也不知心中想些什麼,過得片刻,乾脆屈腿盤膝,澄心定意呼吸吐納起來。

  山風吹拂,林間枝葉簌簌而動,唯獨此人身周,山風避而不入,似乎自成一方天地……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27
章六十一 初選五關,別有玄機

  洛陽城熱鬧空前!

  南宮擂尚有月餘,洛陽城大大小小書樓茶館裡,翻來覆去已經儘是幽州古道里,北方邊軍與牧州軍、鬼騎軍大戰的段子。

  一個個幽燕軍年輕將領的名字被人們反覆傳頌,而假若此人又剛好是南宮擂出身,就更有的可說了……

  當初參加的哪一年南宮擂?遇上了哪幾個強手?最終排名如何?入了幽燕軍哪廂哪營哪都?參加過哪幾次攻防戰?

  待到賽期還有半月,天津橋南北開始搭台,就更熱鬧了,每日捧貓遛狗觀摩的人不知凡幾,將天津橋南北大街擠的水洩不通,車馬無法通行,店舖只能關張,到最後,擂台竟建不下去,只能變更地點,重新搭建在了洛陽南城門外。

  因了南宮擂的關係,就連神都洛陽最傳統盛大的牡丹花會,都虎頭蛇尾的草草結束。

  劉火宅與風蕭蕭,就在這樣的狂熱氣氛中,來到了城南的報名處。

  當他們擠進洶洶人潮,不遠處城民自建的高台上,一出《南宮坡引水灌定州》正落幕。

  南宮擂確是人人都能參加,但只限於初選,過了初選,領到正選憑證,才能上台坐擂,或是進行挑戰。

  初選共五關,第一關叫翹關,需得舉起十鈞木樁;第二關逾高絕遠,需得翻過丈高矮牆,跳過兩丈寬沙坑;第三關叫抻弓,連開二石硬弓一百下;第四關叫走馬,跟騎兵奔馳二十里而不落後;第五關搏獸,則是對戰一隻猛獸,不過不是尋常猛獸,而是只機關獸……

  跟朝廷武舉如出一轍,只是去除了射術部分。

  難度並不高,肉身內息雙二重就穩能過關,如劉火宅、風蕭蕭這樣的雙三重,絕對是其中佼佼者。

  唯一提升難度的,是所有五項必須接連過關,不許間斷,若不然,只有棄權或者從頭來過。

  不過這點拔高,於劉火宅與風蕭蕭實在不算得什麼,輕而易舉,兩人就過關斬將,來到了最後一關。

  這初選還真有點意思……一掌將撲來的機關獸拍趴,四肢pia開【山東土話,和女友上床,便說「把腿pia開」】,劉火宅體味著氣息翻湧,暗暗尋思。

  五關測試要求一氣呵成,看似提升了難度,他卻看的分明,無論那木樁裡,還是矮牆中、沙坑底、弓身上、馬甲間、機關獸身……都有淡淡的,雖然輕微,卻確鑿的氣流湧動,與金剛、純陽兩符表現不同,氣息相類。

  劉火宅不知波動為何而生,卻知其效果——舒活筋骨,催發氣血。

  一些普通參賽者,實力本來不夠,如果能咬牙堅持,在這波動影響下,常常也能一氣呵成。

  四下里,諸如此類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人人都以為自己超常發揮,撞了大運,只他曉得,根本就是莫名氣息作用的結果。

  思忖之間,一名匠師與他擦身而過,入場後幽怨的回望一眼,機關獸四肢大開趴在地上,意味著最重要幾個關節粉碎,意味著短時間內無法修復,意味著修復需大費手腳……

  正好風蕭蕭也從另外一場出來,身後匠師投來同樣幽怨的眼神。

  兩人相視而笑,忍俊不禁,攜手來到了最後一關。

  沒錯,過了第五關,還有一關,這第六關不在五關內。

  南宮擂人人可上,也有條件,過五關是條件一,條件二則是——年齡!

  參加南宮擂的,必須是二十五歲以下,且還沒過今年生日的年輕人,幽燕軍只收少年雄傑,大過二輪的,一蓋不要。

  就在兩人來到關前的時候,正有一人被把關的軍士架出來:「軍爺,軍爺,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是前半夜生的,今天生日,時辰還沒到呢!您……您幾位再給查查?」

  「時辰沒到?你的日子卻到了,朝廷的紫薇盤不會有錯,說你過了就是過了,快走!快走!」左手的軍士不耐煩揮手。

  「你的生日時辰我們不管,一切紫薇盤作準。興許,是你爹媽記錯了日子,回去查查吧。」右手的軍士語氣稍微客氣一點,不過手上一點也不客氣,和同伴攜手一蕩,將人扔出幾丈遠,「下一個!」

  下一個便是劉火宅。

  驗血關,其型似中軍大帳,帳外旌旗飄揚,帳內金碧輝煌,地上鋪著波斯毛毯,牆角堆著刀槍劍戟,壁上懸著花鳥字畫……

  居中一紅花梨木老桌,鋪著鏤空繡的錦緞,上擱銅製的羅盤,後面是仰躺在胡椅上的一個年輕將官。

  屋中的佈置,不中不洋,不文不武,不倫不類,叫人一入屋中,便覺得滿身的彆扭,壓抑感陡然襲來。

  「弄破指頭,滴血到紫薇盤上。」感覺到劉火宅進來,將官頭也不回,仰面朝天道,「你是自己咬破呢?還是給你把刀?」

  「不用!」內息入上臂,尺澤、外關、內關、勞宮、十宣……劉火宅欲以氣息刺破皮膚,激出體血,這是內功第四重的最基礎應用,倘若換一種方式,便叫做自斷心脈,最痛快方便的自殺方式,不過,氣息尚未離體,他陡然一個激靈靈冷戰。

  這房間的彆扭,他以為是源於佈置,催發內息後他才駭然發現,房間裡有與外面一模一樣的波蕩存在,且比外面更劇烈,也更隱蔽。

  一身活泛泛的內息,根本不用催谷,自己就撒著歡的向指尖湧去,給劉火宅感覺,只要刺破指尖,一身精血便會瞬間噴湧出去。

  那還了得?劉火宅心中醒然,慌忙阻下如脫韁之馬奔騰的內息。

  他的內息,就算走入岔路都可瞬間恢復,何況眼下並非走岔,只一轉念,滾滾欲沸的氣息便平息下來,不再蠢動,劉火宅面色不動,捉起邊上一刀,割指滴血入羅盤。

  血入羅盤竟不散開,而是凝成一顆顆血珠,在盤上滴溜溜打轉。

  「好了,通過了。這是你的初選憑證!」抖出符紙,沾了羅盤上一珠血,將官把符紙遞給劉火宅。

  這就行了?看著漸漸泛起靈光的符紙,劉火宅迷迷糊糊出了大帳。

  下一個輪到風蕭蕭,他心中疑惑,便在帳外盯著。

  俄頃之後,風蕭蕭吮著手指出來,面色如常,問她有否異樣感覺,茫然搖頭,劉火宅也只得將疑惑壓下,以為自己多疑。

  他不曾注意,不遠處,胖乎乎彷彿麵糰般的少年,穿一身管事的衣服,咬牙切齒、刻骨銘心的望定了他,俄頃返身而去,一瘸一拐步入了大帳。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33
章六十二 城郊演武,南宮擂台開

  「咚!咚!咚!咚!……」洛陽城郊,牛皮戰鼓聲驚天動地。

  雙持鑌鐵點鋼槍的幽燕兵,列成齊齊一線,鋼槍平托胸口,他們的身體組成了長刀,而他們手裡的鋼槍,就是那刀鋒。

  「喝!……殺!」令旗劃落,十人隊伍疾奔向前,鋼槍是正方直刺,氣勢是一往無前!

  十人的隊伍,硬是造出了百人、千人衝陣的氣勢。

  「嗵!」接連的爆裂聲響成一片,呼吸之間幽燕兵已奔到二十步開外,鋼槍落到十具木樁假人咽喉之間,將木樁頭顱爆成碎屑,飄揚散落。

  「好!」觀者歡聲如雷,彷彿看到了幽燕沙場,看到了幽燕軍與牧州軍、鬼騎軍大戰的畫面,一個個熱血澎湃,青筋暴起血脈賁張,忘形只知歡呼。

  又有十人一列的弓兵,策馬前後排成一線,打平昌南門百步外自西向東馳過,城門正處前後,他們彎弓搭箭,平射一箭,拋射一箭,反手一箭,馬腹藏箭,連珠三箭,並指三箭。

  白駒過隙的一瞬間,六種射技,十箭連射!

  「咄!咄!咄!咄!」平昌門邊,有如人大小的一排十個標靶,飛快的從上到下插滿了箭支。

  城牆兩側,騎兵過道之後,尤其是城牆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箭支只是剛落,已經有好事者飛快探頭出去俯視報數。

  「甲靶十箭,全數中的!」「呼隆……」此起彼伏掌聲。

  「乙靶十箭,全數中的!」「呼隆……」此起彼伏掌聲。

  「丙靶……零箭,無一上靶!」一片寂然,直到……

  「丁靶……二十箭,這個這個……」轟然大笑,遍及洛陽內外。

  此刻正是辰時,朝陽初升,辰時末巳時初,南宮擂就將正式開始了。

  那真真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彷彿整個洛陽城的人,都集中到了平昌、宣陽兩門之外。

  開始前的這段時間裡,幽燕軍就以諸如此類的表演,讓洛陽人狠狠開了把眼界,雖然邊軍進京,人數有限,他們卻以驚人的技藝,彌補了人數上的不足。

  隨著表演,叫好聲充耳不絕,那一道道風馳電掣、英姿颯爽的身影,飛快將人們心中,尤其是南宮擂選手心中,這數日以來,初選過程中所受的不滿與不屑擊至粉碎。

  人都有崇拜強者的心理,幽燕軍將士的表演,將遴選過程中他們態度的傲慢合理化了——如此驚人藝業,他們有驕傲的理由,應當,可以!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洛陽城上下只看到了幽燕軍技藝的高超,一些內行人,卻看出了這些表演本身,所需的千錘百煉、水滴石穿的苦功。

  「都說南宮軍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看眼前這班精兵,謠言似乎子虛烏有,空穴來風呀!」一華服少年齜牙說道,衣衫上花鳥魚蟲之繡,平齊和光順。

  聲音在耳邊響起,有些熟悉,劉火宅扭頭望去,發現正是當日聽風樓裡三個陳姓少年之一。

  「從我十萬蜀川軍擇三百精兵,做到眼前這般並不甚難。」另外一少年倨傲說道,並不服氣,他同樣身著華服,但是衣上之繡色彩豔麗,鮮明大氣,與另一少年迥然相異,完全另一種地域風格。

  「就怕,這些人……不是十萬幽燕軍裡特意擇出來的,我看他們進退有據,行間井然,那種默契,絕不是一月兩月能夠培養出來的……」蘇繡少年搖頭。

  「不特意擇出來不可怕,特意擇出來才更可怕……」這個時候,陡然又一個聲音響起。

  蘇繡少年聞言欲要反駁,看到是誰說的之後,把話嚥回了肚裡,大是詫異:「起哥,為何這麼說?」

  自己的三哥陳起他知之甚深,其見識深遠,絕非同齡人可比,既如此說,必有緣故。

  「特意擇出來便說明,他們現時的表演絕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而且,就像你說的,默契絕非一月兩月能夠形成的,那麼他們這般謀劃,究竟準備了多久,三月?五月?還是三年?五年?」

  「謀劃?他們謀劃了什麼?」蘇繡少年陳雷還是懵然不懂。

  「他們謀劃了……整個洛陽城的人心啊。從月前開始,大街小巷,便只有關於幽燕軍的故事,他們的每一個統領,甚至是營官,都能被叫出名字,他們一個個在洛陽人心目中,都是精忠報國為民為族的大英雄……」

  「如果是一時興起,那麼這些事便是因緣際會,但假如一切都是精心策劃,則必然有一隻背後推手在興波助瀾。」

  「幽燕軍滿軍上下都是大英雄,我們東海軍,你們蜀川軍,還有河湟軍,又都算是什麼?我們想要上台掙擂,免的天下精銳都入幽燕軍帳下,但是全洛陽城人,都以入幽燕軍為榮,以上戰場慷慨赴死為願,我們贏了,倘若不去,會被怎麼說?我們一個人的名聲壞了倒也無所謂,但假若事情敗露,我們陳家,你們楊家,又會被天下人怎麼說?」

  「還有這南宮擂,家中正打算攜起手來,請旨奪了幽燕軍南宮擂特權,現在民心所向已成大勢,家中要如何上疏?」

  「就算退一步,請旨四邊皆開擂台,現在天下人只知有南宮擂,只知北疆有戰事,我們的擂台,就算開了怕也無人理會呀!」

  一番言論,讓幾個世家子弟瞠目結舌,俄頃嘖嘖讚歎,皆俯首苦思要如何破此僵局,聲音漸低。

  事情本就與自己無干,劉火宅隨意聽得幾句,縱目四顧。

  說話之間,南宮擂卻就要開了,鼓樂聲漸起,擂台後觀禮席上,一老太監捧聖旨抑揚頓挫唱誦:「詔曰:幽燕軍……」通篇駢四儷六文字,大意只是南宮擂,正式開始。

  老太監身側,則是束髮修冠,衣衫雍容的南宮北藏與興王爺劉信成,幽燕軍將領排立於南宮北藏身後,禁衛軍將領,及洛陽城其他一些應邀出席的頭面人物,則站在興王身後。

  宣旨畢,鼓聲漸疾,帶動人心,隨那鼓聲,一聲聲搏動振奮起來。

  「兄弟,你參加南宮擂是為我……這我知道。一會兒台上悠著點,可別拚命,觀察好了再……」最後關頭,風蕭蕭拉住劉火宅細細叮囑。

  「嗯。」劉火宅點頭。

  「有欲守擂者,可以上台!」台上,陡然一聲厲喝傳來。

  「我來!」劉火宅揚聲回應,「黯影訣,疾!」一溜煙的排開人群上了高台。

  「這個笨蛋!」風蕭蕭連連跺腳,哭笑不得。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36
章六十三 壓力不夠,破擂邀戰

  洛陽南門外,搭建了八座擂台,環繞中心處老太監宣旨的觀禮台。

  八座擂台方圓、高矮、形制一模一樣,分居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位,八台同時開賽。

  正選分前後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擂台攻守,輸贏算勝,第一場止一勝,但從第二場開始,守擂者連勝,勝數持續增加。

  也就是說,第一場贏了,算一勝,連續第二場贏了,算兩勝,連續第三場贏了,算三勝……

  憑符上面有十行間隙,便意味著,可以進行十次戰鬥,最後勝數多者晉入決賽,對戰爭奪排名。

  勝數疊加,攻擂者也有好處,截斷連勝,則本場勝數盡歸搶擂者。

  十場連勝,勝數五五,正合天地之數,便稱打通關,與學子高中魁首一般,不計分數,不排名次,以第一等評定晉級決賽。

  也有種傳說中的晉級法門,每遇有人打通關將成,則上台戰而勝之,如此十場積十勝,百分晉級,稱作大滿貫,不過只限於理論,迄今為止沒有人當真完成過……

  劉火宅站上了離位擂台,不過緊隨其後,也有四五人一同跳上擂台。

  不光離擂如此,從乾到坤,每個擂台,都是數人齊上,有的自恃藝高,有的則是被挑動了血性,搶擂毫不客氣。

  南宮擂已經舉辦幾屆,這種情況自然早有準備,上擂者腳踏實地一瞬間,擂正們令旗立時揮落:「先到者守擂!」指向第二個上台者,「後到者攻擂!」揮旗把其餘人趕下擂台。

  也有些桀驁不馴的愣頭青,揮拳擼袖對擂正表示不滿……

  於是下一秒,他們頭上腳下天旋地轉飛進了人堆。

  觀擂者連山成海,見此景皆發出善意笑聲,台上那些擂正,是隨意動得的嗎?他們看起來年歲大了,白髮白鬚,可一個個都是修行甲子以上,穩居內息第五重的人物,徒子徒孫一大幫,洛陽城內外都有頭有臉。

  敢炸刺的貨,肯定是外地人!意識到這點,跌進人群裡的幾人,悄無聲息間,被踩不知多少腳……

  有的乾脆爬不起來了,若非賽事持續幾日,他們已經可以打道回府了。

  劉火宅看的心中一凜,台下人距離遠看不清,他在台上卻是清楚分明,擂正們用的,幾乎都是劈空掌。

  第四重開始,內息管湧,但要到第五重,這些噴湧出的內息才能有殺傷力,否則,必須通過身體接觸,灌入別人經脈,才可造成殺傷或點人經穴,就算到了第五重,想要打出劈空掌,也必須經過特別的訓練,使用特殊的手法。

  假如金剛符心法、純陽符心法齊運,他一掌的威力,也是第四重巔峰將近第五重,見這一記劈空掌,心中隱隱約約有些參悟。

  不過,此時正擂台大比,哪裡有時間讓他東想西想。

  攻擂者的大漢見他愣愣出神,怎會不把握機會,兩步躥到劉火宅身前,雙掌一合推窗望月,聲音粗若磨盤:「你下去罷!」

  劉火宅真有些出神,正思索劈空掌打法,陡覺正面黑影撲至,情不自禁屈右臂,內息勁湧,一掌迎面捺去。

  一掌對兩掌,一掌勝。

  劉火宅身不搖影不動,單掌摧枯拉朽擊彎了搶擂者手臂,倒擊至上對方胸口。

  這個時候,他終於有些回過神來,已經噴出半截的內息硬是收回七成,與對方勁道對消。

  搶擂者騰空兩步落到地上,安然無恙,一愣之後,猱身復上,心中暗道:這小子迎面一掌有些門道,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感覺,不過掌力綿軟無力,有戲!

  虎吼一聲,此人屈膝直進,迎面起腳。

  蹲身,聳肩,腳還沒到,劉火宅已經避過來腿,搶進此人下腹,一肩抗飛,圈臂抵在此人腹心。

  於是,騰空兩步,此人依舊安然無恙的退落擂面,再度呆愣半秒。

  接連兩次皆無功而返,此人不僅沒看出差距,到是益發憤怒起來了,「呼~~~」他深深呼一口氣,胸部高高隆起,整個上半身頓時粗壯了一圈,肌肉虯結。

  「嘿呀!」發一聲喝,此人悶頭向劉火宅疾衝而去。

  「蠻牛大力頂!」下方人群裡有識貨的,當即高叫起來。

  蠻牛大力頂,名字雖然不雅,在江湖中倒是頗為知名,算得上入流武技了。

  「嗵!嗵!」僅僅兩步,此人就奔到了劉火宅身前,真有瘋牛衝撞的狂態。

  可以力敵,但是那就……劉火宅略一蹙眉,腳踝扭轉,行云流水般避開兩個身位。

  然而,這蠻牛大力頂能以一俗技而名噪江湖,不是那般簡單的,劉火宅雖避開了,衝鋒當中的壯漢蹄子一頓,「嗵」然一響,身子硬是借力完成了扭轉,折向仍是撞向劉火宅胸口。

  眉頭一皺,劉火宅左掌三分力抵住此人腦袋,右掌勢如閃電拍下,勁力一吐,登時像拍那隻機關獸一般,將此人拍成五體投地。

  「守擂……」老擂正舉起令旗正欲宣佈劉火宅勝,攻擂者搖搖腦袋猛的站起,「我沒事,我還沒輸!」

  話音未落,劉火宅一掌擊在他胸口,此人就覺胸口一疼眼睛一花,等到清醒的時候,身子已在擂台之外,無可奈何開始自由落體。

  不過……並未跌到地面,而是被圍觀者七手八腳的抬住了。

  「放開我,我不服,我還要打!」壯漢人群上端奮力掙紮起來。

  「行了,就別丟人了,人家根本就沒出全力,你都看不出來……」一圈人嗤笑起來。

  劉火宅的確沒出全力,由於劈空掌的那片刻感悟,他本想借交手之機,能夠多參悟幾分,然而交手之後才發現,對方過弱,毫無壓力,就跟對樹枯練沒甚兩樣,乾脆一掌拍下台去。

  「離擂,守擂方,劉火宅,勝;攻擂方,安大牛,敗。」老擂正一邊大聲宣佈賽果,一邊在兩人的憑證上做下標記。

  「接下來,你是要繼續守擂,還是放棄?」打發走了憤憤不平的安大牛,老擂正和顏悅色問劉火宅。

  「當然繼續守擂。」劉火宅毫不猶豫回答。

  這個時候,八個擂台的比賽基本也都結束了,劉火宅這算慢的。

  風蕭蕭放下心思向外行去,以這種打法,以劉火宅的能耐,堅持幾場沒有問題……他也得參加比賽了,到別的擂台。

  然而,前行沒有幾步,陡然一聲大震傳來,雖在嘈雜人聲裡,依舊震懾人心,風蕭蕭訝然回頭,就見擂台上,劉火宅蹲身撫地,竟是一掌擊在了擂面地面。

  離位擂台,以劉火宅觸地的右掌為中心,方圓一米堅木爆裂,彷彿被石匠大錘反覆掄過:「覺的擋不住這一掌的,就不要上台了。」

  少年直身站起,在一圈人倒抽冷氣聲中,淡淡說道。

  這個劉火宅,嫌攻擂者不夠強麼?

  他當然是嫌攻擂者不夠強,若不這樣想,他就不是劉火宅了!風蕭蕭心中氣苦,想走的步子只得停下。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45
章六十四 無端殺機,臨別託付

  古語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處於守擂位置,其出手偏好、門派來路、專長弱點,很容易就被台下人摸透,研究出破解之法,出手越多,暴露也就越多。

  這也是守擂者勝數累積的緣故。

  所以,想要連勝多擂,最基本就是——隱藏實力,每次與人纏鬥,都將底牌隱而不發,勢必要用的時候,也要用的含糊隱蔽,不被人看出來歷。

  沒有劉火宅這樣,上來就以掌擊地,顯示自己的掌力有多雄厚,生恐別人不知道似的。

  確實雄厚,沒有四重上品的修為,沒可能將這南宮擂特製的,老樟木打底,符力灌注的擂台打成這個樣子。

  甚至四重以下,都打不出痕跡來。

  四重定神巔峰,意味著至少三十年的精純修為,非是大派傳承,或者得天獨厚有所奇遇,要求兩輪下的南宮擂者,根本不可能達到。

  一圈皆是倒抽冷氣的聲音,那第一個搶擂者,額冒冷汗,情不自禁摸索起自己的胸腹背來……被劉火宅接連擊中三掌,當時覺得渾然無事,現在想起來,自己的內腑是不是已經全數震裂了,只是自己覺不出來呢?一時間面色如土。

  老擂正搖搖皓首,翻袖拈出一柱並不算長的線香,抖火摺子點上插入背後香爐:「線香燃盡若仍無人挑戰,則擂主自動獲勝。」

  劉火宅是想著有強者上來挑戰的,不過他的做法有些失策……

  高手,都是不著急的,謀定而後動,現在南宮擂剛開,形式還不明朗,大家都在觀望,劉火宅這一發威,不僅沒激出參賽者火氣來,倒把人給嚇住了……

  上不上台,是自己選的,誰沒事自觸霉頭,去惹這般明顯的高手,唯求一敗呢?又不是獨孤求敗。

  線香嫣紅,塵煙裊裊,飛快短去了半截,台下依舊無一人應聲。

  又過得片刻,一柱燃完,老擂正萬般無奈燃上了第二拄,重複遍方才的話。

  還是無人應聲……倒是台下人,漸漸的散了,別的擂上乒乒乓乓打的正激烈,偏偏這一擂看人空站,也太沒意思了,還不如去看別擂,哪怕只能擠到外圍,也比這裡強呀。

  又站了半柱香,劉火宅腿腳麻木,乾脆瞑目在台上,吐納修煉起來了。

  事到如今,他再遲鈍也明白什麼情況了……

  「高明呀!先聲奪人,壓的別人不願冒險,便可以好整以暇拖時得勝,惠而不費!高明!高明!」旁人皆覺無趣,一幫華服少年中,那陳起卻情不自禁為劉火宅表現而拍案叫絕。

  「撲哧!」風蕭蕭忍不住噴笑出聲,陳起以為那是計謀,他卻知道,劉火宅絕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台上木立的好戰少年,此刻心中絕無一絲一毫喜悅,滿坑滿谷都是鬱悶……活該呀!讓你得瑟!

  風蕭蕭喜笑顏開,鈴音樣的笑聲未畢,臉色陡變。

  殺意!

  風蕭蕭修行殺機凝煞之道,對殺意最是敏感,雖然身處人叢,一股股衝天殺機,令他禁不住寒毛倒豎,體表雞皮疙瘩片片隆起。

  好凶厲的殺機!一瞬間,風蕭蕭就覺的自己從人群中被割裂出來,雖然周圍摩肩接踵十分熱鬧,那歡笑與自己隔了層膜,身體接觸傳不到自己大腦,周圍一切都在變幻,唯獨自己不動,彷彿純然的旁觀者。

  這殺機……針對的是自己!而且……發出者身手怕在自己數倍之上!風蕭蕭剎那間明白,心中發苦。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這他知道,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他禁不住抬頭看向擂台,擂台上,劉火宅突然動了。

  沒有人明白劉火宅要幹什麼,只有風蕭蕭心如明鏡——他是要下擂。

  這般枯站著拿分,他心中不爽,寧肯截斷連勝,認定輸了此場,也不呆了。

  「不要下來!」離擂邊還有幾步,耳邊響起的傳音入密,讓劉火宅停下了腳步,他的確打算下擂來著。

  「我有事,可能……參加不了這南宮擂了。你代我參加,一定要拿到橫公錦!」風蕭蕭無比凝重的說道,轉身向人叢外行去。

  劉火宅皺眉,之前自己算是幫閒,現在變成了唯一主力,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略一沉思,他停下了腳步,風蕭蕭可能在開玩笑,但現在不是證實的時候。

  「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釋,若不然,今天晚上定然灌你到生活不能自理。」看著風蕭蕭背影,劉火宅惡狠狠傳音道。

  風蕭蕭腳步一頓,回首點頭,面色不動出了人群。

  真的有事發生……劉火宅心中微動,很想跟過去看看,但風蕭蕭託付之言猶在耳邊……少年緩緩回到擂台中間,這一次,不再是單純呼吸吐納了,全身上下穴竅亂湧。

  震得住台下那幫人,以最大優勢進決賽最好,倘真有強人上台挑戰,也正好熱身了。

  這番動作,還真壓住了些開始生出懷疑的蠢動者,或是從其他擂台轉來,不知情由的新看客,離字號擂,依舊一片沉寂,波瀾不興。

  「唉!」老擂正一聲哎嘆,燃上了第三柱線香。

  再說風蕭蕭,循著那殺意,一路出了南宮擂範圍,經過觀者穿流如梭方便解手的地界,進到了樹林深處。

  春暖花開綠草如茵的一片開闊地,風蕭蕭停下了腳步,靜靜等著殺意的鎖定者現身。

  「梆!梆!梆!梆!……」先有梆音,後有人聲,一梆一梆,枝葉簌簌震顫,彷彿整座森林,已是某個人的專屬領地。

  風蕭蕭剛剛疑惑,那聲音似乎是……聲音的發出者,便從樹後現身了。

  「和尚?」

  沒錯,對面是個和尚,非常年輕的和尚,看起來參加南宮擂沒有絲毫問題。

  和尚面如冠玉,雖然穿的僅是普通的連身青布僧衣,卻氣度雍容,口中唸著佛號,手裡敲著木魚,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那龐然凝若實質的殺意,竟是從這麼個和尚身上發出來的。

  「沒錯,是和尚。」和尚停了木魚,認認真真,瞧了遍風蕭蕭,開始四下張望,「不是傳音給你的同伴了麼?怎的?他沒敢來?」

  和尚行若無事的說著,透露出的殺意卻是濃烈。

  「他不會來的。」風蕭蕭凜然。

  「那麼……就先殺你,再殺他!」前一秒還和風旭日,下一秒,和尚陡然金剛怒目。

  他探手出來,金光氣輪旋轉飛出,瞬間到風蕭蕭身前,肩頭一環,攔腰一環,腿根一環,膝處一環,腳踝一環,五圈金光將風蕭蕭牢牢套住:「天舞寶輪!」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48
章六十五 天舞寶輪,陰符天殺

  和尚氣輪相當古怪,眨眼成型,凝結也快,束縛也強。

  風蕭蕭不及閃避,被套住後,聳肩扭腰奮力撕掙,然體外金色氣圈自巋然不動,倒把自己掙的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說,你同夥姓名?年齡?容貌?現身在何處?」和尚森然問道,一掐指訣,金輪瞬時收縮幾分,將風蕭蕭骨節勒的咯咯作響。

  五輪勒進肉中,除了捆綁之痛,那五道氣輪表面,還彷彿插著幾百幾千根鋼針,攔身勒住以後,幾百幾千根鋼針一齊往嫩肉裡面扎,錐心蝕骨。

  風蕭蕭痛哼出聲,禁不住筋肉抽搐,額頭瞬息間便冷汗滾滾。

  「不說!」風蕭蕭仇恨的瞪視和尚,倔強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伴著咬出的血絲。

  「我喜歡你的眼神!」和尚獰笑著將手一揮,「咣!」五輪套著風蕭蕭凌空飛起,狠狠撞上旁側合抱粗巨樹,震落許多新葉,飄零滑落。

  「苛察咔吧……」撞擊瞬間,風蕭蕭的身體繞巨樹幾乎環了一個圈,從上到下不知多少骨節爆裂。

  「好狠的和尚!」林中有巨樹,長了也不知幾百幾千年,枝幹虯結,枝葉繁茂,高可參天。

  巨樹凌空的枝椏間,灰衣中年與黑衣壯漢藏身其間,一層奇特的幽光包括著他們,讓他們的身形隱隱約約,透過搖曳掩映的林間空隙,天衣無縫與古樹渾然一體。

  兩人聚精會神盯視著南宮擂方向,卻又不能不注意,樹底下的搏鬥。

  不,根本不能算是搏鬥,是一面倒的蹂躪,看的黑衣壯漢皺眉不已。

  「一山,前次暴露行蹤,惹了南宮家警覺,派出四大供奉守護南宮北藏一人,弄的現在根本沒機會接近,只能這廂遠望,現在,你又想暴露行跡,惹他們警覺嗎?」

  壯漢一山欲動,灰衣中年洞若觀火,不緩不急兩句話拋出來,登讓蕭一山訕訕無語,停了動作。

  「撲!」一口血將地面噴成鮮紅,風蕭蕭咳嗽幾聲,冷汗淋漓,虛弱無力,「我不怕死,只是不想死的糊塗?我與你……到底有何冤仇?」

  「有何冤仇?」和尚冷笑一聲,「和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法號玄玉,俗家則姓吳,叫做吳瑾,我有個哥哥,名叫吳瑜。你說我與你有何冤仇?」

  原來如此!

  是那個洛陽都頭家人找上門,也算是冤有頭債有主吧!

  風蕭蕭不再抱有幻想,銀牙一咬,唸誦出聲:「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翻覆!迷魂驚魄!……」

  身軀一瞬間青紫烏黑,消了痛楚,長了氣力:「給我開!」奮力欲繃開天舞寶輪綁縛。

  「陰符天殺術?!」玄玉和尚陡然張目。

  古樹頂,蕭一山驚咦一聲,連無動於衷的蕭承,也都情不自禁變了臉色,扭頭往樹下看去:「沒錯,確是我委鬼軍的陰符天殺術!」

  「嘣!」迷魄驚魂之力與天舞寶輪束縛相抗,氣圈瞬間漲開幾分。

  「沒有想到,竟然是魏王餘孽!」玄玉一驚,不怒反喜,「小小武修,也想擺脫我的束縛?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不動明王印!」

  玄玉將手一拍,金黃的佛符氣紋撲上風蕭蕭,天舞寶輪受了佛符氣紋滋補,其勢大盛,眨眼間粗逾兒臂,堅若金石,牢牢鎖了風蕭蕭。

  風蕭蕭的身體,已經被勒的彷彿糖葫蘆,一顆一顆的,就算使了煞氣寄身之術,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也難以想像。

  到此刻他還能維持清醒,已經不可思議了。

  「陰絕心法!冥靈歸心!……」風蕭蕭還在加力,眼睛已成紫紅,身上紫筋浮凸,眼睛、嘴角、耳孔、鼻腔……緩緩開始有紫黑色血斑湧出,那是煞氣修行未夠,強行透支催谷的後果。

  「三當家的,救不救?」樹頂上,蕭一山急的發慌。

  蕭承沉思不語,地下之人,的確可能與鬼騎軍有關,故人之宜,應當出手,然而,遠方南宮家四大供奉戒備正嚴,貿然出手可能誤了大事且不說,下面那和尚,年齡不大,又出身少林禪宗,竟會曉得陰符天殺術,殊不尋常……

  蕭承還在猶豫,陷入絕境的風蕭蕭,卻終於以小指折斷、血肉模糊為代價,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動作——抽出插在腰間的純陽符,劉火宅的最後一張純陽符。

  「你還不夠班呀,這張符於我意義已經不大,就你拿著吧,若遇上危險,還能拼掙幾下。」撕開純陽符瞬間,風蕭蕭朦朧模糊的視線裡,是劉火宅擊敗自己後,硬塞純陽符給自己的畫面。

  本來只是玩笑,沒想到這麼快變成了真的……風蕭蕭嘴角露出淒然哂笑,陡然發力:「嘿……呀……開!」

  就算純陽符強化了幾倍內息,以風蕭蕭和玄玉和尚的差距,也未必就能繃開天舞寶輪,然而……也不知哪裡湧出來的氣力,風蕭蕭竟真的做到的。

  金黃的華光瞬間碎成幾瓣,無聲無息的消散空氣中。

  「騰騰!」天舞寶輪的破碎,讓玄玉和尚情不自禁倒退幾步。

  「去死吧!」風蕭蕭帶著哭腔,淚流滿面,也不知是痛的,還是險死還生的跌宕起伏,手底下卻毫不含糊,手腕一翻,瞬間飈出七把柳葉飛刀,「陰絕殺陣!」

  七道閃光,發出追魂攝魄的呼嘯,然後風蕭蕭整個人,緊隨柳葉飛刀惡狠狠撲向玄玉和尚:「地絕天通!冥神專注!」

  一邊飛,一邊有血從她身上噴出,有如泉湧,淒厲慘烈。

  「彫蟲小技!」玄玉和尚冷哼一聲,襟袍一展,退勢立止,「天舞寶輪!」

  兩手伸開望空一轉,金黃的毫光從他掌間臂間湧現,不過旋踵,車輪·大【為啥屏蔽?】寶輪浮現,有若盾牌遮住了他的上半身,正擋在柳葉飛刀之前。

  「噹!當!當!當!」柳葉飛刀終於飛至,先後撞上天舞寶輪,彷彿暴雨中銅盆接水,撞擊聲響成一片。

  最後一聲大響,卻是風蕭蕭合身一掌拍在天舞寶輪上。

  每接一刀,玄玉和尚便倒退一步,最後一掌,接連倒退三步,看似落了下風,但是他頭不暈眼不花,腳步穩穩,掌臂間的天舞寶輪凝若實質,絲毫不見損壞。

  反觀風蕭蕭,最後一掌無功,整個人都被彈飛,癱墜於地,幾乎沒了聲息。

  「好個和尚,凝氣如實質,竟能將簡簡單單一招天舞寶輪使到如此地步!」樹頂上,蕭承忍不住擊節讚歎。

  「三當家,您看的起勁,我可是忍不住了,再不出手,小傢伙要沒命!」蕭一山將身一縱,六七丈高的古樹,熊軀如山墜落,「和尚,別太囂張,看掌!」

  「娘,孩兒不孝,這麼早便得……」意識一片混沌,勉力伸手入懷,風蕭蕭正欲做最後的掙扎,聞聲愕然停手。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52
章六十六 命懸一線,垂死爆菊

  蕭一山龐大的身軀墜落,砸斷樹枝,震脫新葉,帶起無窮威勢。

  半空之中,他雙足連踏:「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翻覆!崩山印!」

  「嗵!嗵!嗵!」熊腿虛空蹬踏,也不知是經脈中氣息溢出,還是腿擊虛空生生凝住了空氣,每下蹬踏,足底皆有烏黑氣團生成。

  與地面距離六七丈,蕭一山足足蹬出了三四十腿,三四十團黑氣匯成一片云朵,將蕭一山下身遮蔽起來。

  若黑氣換成白色,那蕭一山就是神仙中人,他身下的氣團,一如仙人腳下祥云;可惜是黑色的,所以只能如壓城欲摧的鉛云,而蕭一山,則如魔神降世,殺意騰騰。

  風蕭蕭勉力扭頭,心中的驚異無以復加,聽到陰符天殺術時,他就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獨門技藝能被人一口叫出來。

  再見到蕭一山出手,就更驚訝莫名了……

  這傢伙是誰啊?為何會自家獨門的陰符天殺術?

  「又一個前魏餘孽!倒讓和尚撞上了,這功勞,竟是想躲都躲不掉!」玄玉和尚冷然一笑,手腕一翻,不知藏到哪裡去的木魚槌出現手中,往木魚上就是狠狠一敲。

  「……」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槌魚交觸的一瞬間,玄玉和尚體外,半透明的靈光瞬間迸現。

  那靈光上窄而下寬,寬半丈,高一丈,渾圓如桶,卻又帶著些玄妙弧線,將玄玉密不透風的護翼在裡面。

  「……」無聲第二敲,玄玉和尚的身影淡了,因為靈光更加凝實了,開始可以看出來,靈光是尊倒扣在地上的巨鐘。

  「……」無聲第三敲,玄玉和尚幾乎不見了,巨鐘凝若實質,甚至可以看到巨鐘錶面的古樸的花紋與鏽跡。

  「鐺……」第四敲,終於有聲音了,卻不是木魚聲,而是鐘聲,低沉幾不可聞,卻就如古剎鐘聲,響徹山野。

  就在這一瞬間,蕭一山的崩山印轟然砸下,與古樸巨鐘撞到了一處。

  「……!!!」

  交擊無聲無息,崩山印的黑云瞬間消散,而玄玉和尚的氣鐘,也頃刻崩潰,裂成不知多少瓣,向外飛散出去。

  蕭一山被震的翻滾落向遠方,哈哈狂笑,玄玉和尚也是貼地翻退,面色煞白,嘴角有血絲沁出,再無最開始時的從容。

  看起來兩個人平分秋色旗鼓相當,但有一個致命差距——蕭一山的崩山印,碎的不能再碎,灰飛煙滅,而玄玉和尚的氣鐘,雖碎還留有許多碎片。

  「殺!」滾退過程中,玄玉和尚一手木魚一手持槌,相對狠狠一敲。

  「梆!」本來四散迸濺的氣鐘碎片,聞聲虛空一頓,下一秒,如有感召似的,順應玄玉和尚心意,瘋狂旋轉著,鋪天蓋地湧向蕭一山,彷彿一群靈光飛蝗。

  蕭一山止了笑聲,翻滾中抱膝屈身,將自己縮的彷彿樹袋熊,同時灌注內息於一身上下,竭力規避碎片的無差別打擊,奈何他身軀太過巨大,效果並不明顯。

  「碎息不碎念?!」樹叢中,蕭承第二次下望。

  碎息不碎念,乃靈修碎丹成嬰之際,方能領悟的本能,元嬰之前,靈氣力量還相對薄弱,常常擋不住同階武修全力一擊,自此而後,靈息變化隨心,碎而能合,合又能碎,韌性十足,千變萬化出乎一心,武修就漸漸不是對手了。

  玄玉和尚顯然還未晉入元嬰……哦,和尚不修元嬰,這一階段,便叫做羅漢果位,玄玉和尚顯然還未證得羅漢果,否則這招使的不會這般生疏勉強。

  但他既然使出這招來了,便意味著,羅漢果境界,他已經深諳三味,突破只是修為不足,時間問題,與心境無干。

  世人皆知,修行最難突破的便是心境,而修為,只要捨得靈丹妙藥來灌,從來不是問題。

  這和尚,看起來年歲不大,竟已經摸到了羅漢果的邊,當真恐怖,不愧是少林寺出來的。

  看來不出手不行了!

  氣鐘碎片紛飛,眨眼便在蕭一山體表劃出了幾十上百道,鬼騎軍前鋒衣衫破碎,黑乎乎的毛腿露出來,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呼~~~」深吸口氣,蕭承身周,方圓數丈風雲變幻,天地元氣如長鯨吸水般灌入他體內。

  先天高手一動,便自然而然的牽動天地元氣,這固然令他們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可也令他們的行止,在某些時候,黑夜中火把般鮮明……

  氣勢只是剛起,蕭承已經感覺到,南宮擂週遭,四道氣勢衝天而起,牢牢鎖定了自己,那種感覺,就彷彿火把被風吹,焰苗倒伏一般。

  速戰速決!蕭承翻掌欲將一納之力拍出,手到半截,陡然凝住……

  因為,下方已不用他出手了。

  玄玉和尚確實威猛,陡然殺出個蕭一山,他不慌不忙,借勢祭出狠招,將蕭一山一擊而敗,但他唯獨忽略了一點,忽略了……風蕭蕭還在後邊躺著呢。

  或許,他承了蕭一山大力一擊,倒退向風蕭蕭的方向是刻意為之的,為了反手擒住風蕭蕭,但他獨獨沒有想到,明明已被鎮散了筋骨,渾身上下沒有囫圇地方的風蕭蕭,竟然還能動。

  不僅能動,還能暴起傷人!

  見玄玉和尚向自己踉蹌而退,其力已衰,其勢已老,氣若游絲的風蕭蕭也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力氣,抽出短刀,匍匐幾下到和尚屁股後面,揮刀便插。

  「撲」的一刀,從和尚後臀插·進去,從肚臍眼露出來……

  一邊後退,玄玉和尚是一邊指揮著氣鐘碎片的,這招他用的不熟,需得全神貫注。

  這一刀插上去,和尚身體頓時凝住……

  他既不好斷袖分桃,又不是賣屁股的,這一刀插·入【屏蔽無處不在】去……當然,就算兔兒爺相公,這麼一刀插·進去,菊花也受不了呀!

  和尚身體凝住了,漫天氣鐘碎片隨之散了。

  蕭一山踉踉蹌蹌落到地上,看到和尚狀況,情不自禁打個寒戰,倒抽冷氣,是個男人,看見那刀,看見那刀插的角度,都得冒寒氣。

  「快走!」正木愣間,蕭承如大鳥從樹上落下,一手夾了蕭一山,一手拎了風蕭蕭,風馳電掣消失在林間。

  遠方,正有兩道衝天氣息飛速接近。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55
章六十七 醉紅樓上,九沢內訌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靈犀釋厄!摩訶無量!」

  禪聲陣陣,響徹林間。

  玄玉和尚身周,漸漸靈光充裕,枝葉無風而動,樹木隨聲律顫,一切表面,都蒙了層毫光,讓這林中一隅,疏忽之間,竟如同極樂淨土。

  隨著唱誦,那光漸漸匯到了和尚身上,尤其是匯到了下半身上。

  「呀!啊!啊!啊!……」待光強的差不多,和尚一手掐佛印,另一手伸到屁股後面,青筋暴起,面目猙獰,一寸寸一分分拔出了爆菊凶器——染血的云銅之刀。

  風蕭蕭有力插沒力拔,將刀留在了和尚肚裡。

  「和尚,有沒有看到……呃!」兩道風龍,從遠方滾滾而來,穿林越樹,氣勢驚人,當行到此間,戛然而止,只留下身後兩道深深的剎車足印。

  林間極樂淨土,一和尚面目如修羅,神態似惡魔,手裡捏著短刀,在……爆自己菊花?

  任南宮家兩個老供奉修為達先天,見多識又廣,驟然見了此幕,也是情不自禁倒抽口冷氣。

  眉毛挑動幾下,兩個葛布麻衫的老頭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得說,眼睜睜看著玄玉和尚拔出云銅刀,自菊花到小腹的貫穿傷在強大的禪宗佛法治療下,飛快的癒合,不留半絲痕跡。

  少林禪宗,佛法能生死人肉白骨,玄玉和尚的傷勢雖重,以他的修為,以少林禪宗的佛法宏大,還不致命。

  「和尚,有沒有看到一個先天高手……」先天高手自有氣場,體會的多了,便可體味到其中的微妙不同。

  方才於此間的先天爆發,源自南宮家的老對手,這點二老不可能斷錯,斟酌著開口,語氣比方才委婉圓轉了許多。

  這個世道,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眼前的和尚顯然屬於最後一類,世間生物鏈的最頂端,兩老不能不加著小心。

  和尚拿要殺人的眼睛瞪了兩老一眼,一句郭德綱的話再是貼切不過,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跟你翻臉了……

  玄玉和尚真的很想殺人,尤其是看到自己方才窘態的人,可是……可是眼前的兩人,他實在打不過呀,一個都打不過,何況兩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和尚心中背誦經文,背誦期間,陡然想到一事,面色一變,實在顧不得如何殺人滅口了,將手一揮,氣輪激旋,帶著他的身體,化作一道金虹而去:「那人帶著兩個累贅,往西南去了。」

  「西南?」兩老聞聲瞅了一眼,一老搖頭,「會是真的嗎?和尚古怪,說的未必是真話。」

  另一老也搖頭:「不見得,蕭承現身,和尚被爆菊花,八成……和尚的菊花就是被蕭承爆的,和尚恨他,告訴我們實情也合理。」

  「若蕭承出手,那和尚才僅僅被爆菊花?而且根據線報,蕭承此來,只帶了鬼騎軍先鋒蕭一山,哪裡來的兩個累贅?」

  「也有道理……」兩老一齊惆悵,「若不然,還是老辦法吧,一人西南,一人西北,剪子、包袱、錘!」【剪子包袱錘的歷史,可以上溯到漢朝,表奇怪】

  兩老如風消失,原本寂寂的林間,終恢復了平靜。

  只是良久之後,從遙遙遠方,一聲驚天動地也似的怒嚎傳來,震的枝葉簌簌顫抖:「風蕭蕭,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那聲音,出自神都洛陽,城南方最火的醉紅樓上。

  那聲音,驚天動地,彷彿萬古洪荒巨獸,發出的嘶嚎悲呼,幾乎滿城皆聞,哪怕人聲嘈雜的南宮擂上也不例外。

  原本對這青天白日闖入,生生擾了自己看擂計劃的恩客,醉紅樓頭牌翠蓮還有些微不滿,這一聲之後,再也不敢有絲毫嗔意了,只餘顫抖……

  她終於知道,媽媽指著上面,說這位恩客打天上來,是什麼意思了……

  躺在恩客身下,看著那張丰神俊朗,讓每個窯姐兒為之瘋狂的面容,她勉力作出一個笑臉:「客官,沒事的,這種問題很常見,若不然,我用嘴幫您,定……」

  話猶未完,嗯然一聲,醉紅樓頭牌閉息躺倒,人事不省。

  流蘇鋪陳,春宮圖處處的青樓貴賓房裡,陌生的聲音陡然響起:「身為少林禪宗真傳弟子,光天化日,御劍飛行來逛青樓,有點不像話吧?」

  「我的事,輪不到你們來管!」玄玉面目陰沉,絲毫不在意人前坦胸露乳,無論是自己的,還是身下玉體橫陳欺霜賽雪女人的。

  「輪不到我們管?」另一個盛氣凌人的聲音響起,「吳瑾,不要忘了身份!我們九沢衛各負使命,你本該老老實實呆在少林,修你的佛法誦你的經書,無緣無故越界而出又不上報,已是罪過,竟然還敢青天白日的來逛青樓?!你難道……」

  「聒噪!」和尚怒叱一聲,氣輪如電射出,一輪正中說話者身體。

  說話者本來有幾分實力,奈何沒料到和尚會動手,被結結實實砸中前胸,「苛察咔吧」……整個胸膛登時被砸的凹陷進去,一口血噴出來,有血污,也有血塊。

  此人瞪大了眼睛,行將氣絕兀自不信。

  「蹭楞!」先說話的人一愣,抽刀至半截,「吳瑾,你要造反麼?」

  和尚喝喝慘笑起來:「我託身九沢衛,原以為能護得家人周全,讓我吳家從此平安無事享盡榮華,沒有想到,哥哥慘死,托你們打探仇人身份,你們便百般推託,還得我親自來報仇。」

  「哼哼,九沢衛,監管天下,帝王耳目,放屁!現在我腎經被廢,吳家已經絕後,我還何必……聽命於你們!」天舞寶輪,轟然飛出。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2:59
章六十八 接連六勝,有人惦念
  樹林裡,醉紅樓的故事,劉火宅不知道。

  他也沒心思去知道,哪怕曾有一瞬間,空中隱約響起風蕭蕭這個名字。

  一退三尺,行云流水避開了攻擂者的疾風勁掃,他身體向前一俯,也不管腳下站的穩還是站不穩,抖手拍去:「一波三折!」

  「嗖!」見劉火宅合身拍來,攻擂者想也不想,收腿後撤,迅如疾風。

  離號擂第七場,劉火宅陷入了纏鬥。

  此時五柱香已經燃過,劉火宅勝數自動累積到二十一,而時間,也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

  日上三竿了,早春暖陽照的南宮擂氣氛益發火熱勁爆起來,噓聲、嘆聲、喝彩聲、咒罵聲……此起彼伏的聲浪在這洛陽城南響成一片。

  其他擂台熱火朝天,有連勝,有截勝,勝敗轉眼,打的是精彩紛呈,離擂這邊的人,終於也按捺不住了,有人上台挑戰。

  不過,之前劉火宅表現出了壓倒性的功力,這搶擂者,自是有備而來,其戰術若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一個字——快!

  進如疾風吹勁草,退如勁草被風吹,進擊,退閃,疏忽來去,一擊不中,立時遠遁,將游鬥戰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劉火宅一擊撲空,立身不穩向前傾倒,此人腿腳眼花繚亂般幾跺,丈許開外已然轉了半圈,往劉火宅腰側,起腿進身便是一蹬:「風捲殘云!」

  繞著他的右腿,氣息勃然噴發,褲管瞬息鼓漲,絲絲白息溢出,如雲山霧罩,在腿外形成旋風般螺旋之兆。

  「開封府烈家,疾風腿!」立時有識貨者高叫起來,抬頭挺胸,迎接周圍一圈敬慕的眼光。

  人的心理很微妙,劉火宅初露鋒芒時,都覺得他實力在那,耗時獲勝合情合理;但隨著時間推移,連勝數目不斷累積,眾人的心思慢慢就變了,希望有人能夠挺身而出,希望劉火宅落敗。

  這一腿,贏得了空前的彩聲。

  疾風腿?劉火宅哂笑,兩手一落,四肢伏地,穩若泰山:「龜象駝碑!」

  練體之術幾乎不能拿來對戰,因為這技術就彷彿臨陣磨刀,練體之術是磨石,戰技則是刀,兩者在對戰中的作用完全不能並論。

  但也有極少數例外,比如說,冠絕天下的武當太極拳,既能練體,又能克敵,神妙非常,而崆峒古獸拳,雖無太極威名,也是其中之一……

  劉火宅伏倒地上,深深一口吸氣,整個腰身腹背陡然粗壯,彷彿充了氣的氣球。

  「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佈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佈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佈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佈施。」心中默念金剛經,環腰帶脈,一瞬間經脈激盪,氣鼓如漲,此乃劉火宅通徹的第五句金剛經。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這亦是劉火宅通徹的第五句易經。環腰帶脈諸穴竅,一瞬間激顫,彷彿鐘鼓齊鳴,又似那仙家法陣,吸五行,集四氣,陣旗飄搖,催生變化。

  「嗵!」疾風腿命中龜象駝碑,一聲悶響,攜著觀者驚呼。

  台上,劉火宅身體一漲,面皮一紅,似乎有血沁出,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的四肢,與地面貼的緊緊,如同紮根在擂上,看起來勢如千鈞的疾風腿,甚至踢不動他一絲一毫。

  不僅踢不動,疾風的腿,還一下陷進了腰腹裡,積蓄的大力傾瀉出去,彷彿泥牛入海,眨眼不知所蹤。

  劉火宅的真氣,本就從心所欲,剛剛練氣就能敵住棍刑,現在連晉幾階,加上古獸鍛體,又有金剛共鳴,純陽提速,哪怕四重一擊,竟也安然承下。

  搶擂者本來打算的極好,一腿之下,踢到劉火宅筋斷骨折,就算踢不筋斷骨折,自己也可借這反震之力安然脫身,繼續行那游戰之策。

  哪裡料到,如斯勢大力沉的一腿,竟幾乎沒有反震力……

  前後左右皆是倒抽冷氣聲音。

  大力蹬空,搶擂者膝腿一軟,差點閃到,雖勉力定住身形,面上不由露出驚容,自由的腿屈彈之間就欲退離。

  「你就在這吧!」劉火宅哂然而笑,腿一別,將搶擂者支撐的腿輕輕撥開,消了他借力的可能,反手勾出,「蛟鱷盤柱!」

  「嘭!」搶擂者被打的倒飛出去,飛行當中,先喜後悲,心情是相當的跌宕起伏。

  喜的是,被拍之後,雖然內腑有些震盪,自己頭不暈眼不花,基本無礙,這擂主的掌力,遠沒有想像中的雄渾。

  悲的則是,僅僅倒飛出半丈,就再也飛不動了……他身子平飛出去,落在後方的兩腿,被劉火宅牢牢伸掌捉住。

  這時候他方明白,人家之所以使力甚輕,是為了方便連招。

  「疾風腿!」勉力集氣,搶擂者凌空蹬向劉火宅臂彎,試圖借力脫身。

  「還想走?」劉火宅輕蔑一笑,振臂猛揮,頓將搶擂者打蒼蠅一樣「啪」上擂面,結結實實臉與擂面相撞,「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

  一問一拍,一拍一問,搶擂者與擂面撞擊之響,和台下觀者搖頭唏噓聲音,勾連交匯成一片,彷彿一首狂野的歌。

  瞬息間十拍,直把個搶擂者拍的鼻青臉腫,天旋地轉,鼻血長流。

  「我……我……我……」搶擂者很想說服了,可惜每次服字尚未出口,便被一拍打斷,接連十次,他終意識到,是自己的話不夠簡練,「服……服……服了!」

  「哈哈。」一鬆手將此人扔下擂台,任觀者舉臂揚手接住,劉火宅哈哈長笑:「早說不就得了!」

  老擂正判定第七勝的宣告聲中,少年顧盼神飛,胸有成竹:「還有誰?」

  「攻擊力不錯,戰鬥意識不錯,防禦力也相當不錯……是塊難啃的骨頭,還需再做試探……」少年不曾注意,擂台下,不止一人對其品頭論足,甚至奮筆疾書。
jafacc 發表於 2011-5-8 23:03
章六十九 搖搖欲墜,比你先墜

  南宮擂有許多打法,無數可能,打通關是一種,大滿貫是另一種,不論哪種,大家的追求只有一個——勝數。

  不光因為勝數不夠進不到決賽,就算勝數夠了,分組淘汰伊始,從來勝數多者對寡者,勝數越多,分配到的對手越弱小,也就越安全,故而沒人嫌勝數多。

  普通人只能孤軍奮戰,還沒甚戰術戰法可言,一些大戶人家子弟,卻常常能雇到年齡相合、符合適宜的下屬,與自己一同參賽,或者自己守擂屬下搶擂故意輸掉,或者試探那些連勝多者,找出破綻,為主子挑戰得勝做鋪墊,各有各的門道。

  這世界上,有的只是看似公平的規則,沒有絕對的公平!

  劉火宅連勝六場,已然進了如此戰法的一批人眼內。

  「我來!」「我來!」於是……第八場伊始,同時數人搶上擂台。

  「嘖!」劉火宅大皺眉頭,他確想打個痛快來著,但既然受了風蕭蕭囑託,他的目標就全變了,唯一的目的只有——爭勝。

  但是,眼前的狀況,委實出乎他預料。

  自己方才表現的不夠好嗎?除了開始略落下風,變換打法之後,幾乎一招制敵,對方毫無還手之力,這都不夠壓倒性嗎?

  不光沒嚇住人,倒還激的更多人上台來……

  沒人注意劉火宅眼中的陰鬱,搶上來的幾人台上一擠,先是一愣,旋即無比的客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來!」「你來!」「明明你先到!」「你比我更快!」……

  幾個人身手差不多,腳力差不多,先後真的有些難分。

  而他們,又都是被派來探路的,無論打得過打不過,最後都是一輸,你輸我輸還不都一樣的嗎,就算探路,也只十次名額罷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幾人便爭起來了。

  最後還是老擂正變了臉色,強行留下一個和尚,轟走了其他人。

  原來……是這麼回事?感覺到方才瞬間,台上的古怪,以及台下某些人,對台上氣氛的莫名影響,劉火宅隱隱明白過來。

  「我要求使兵器。」定了身份,一身金燦燦袈裟,珠光寶氣的和尚對老擂正道。

  「同意嗎?」老擂正問劉火宅。

  「不同意。」劉火宅乾脆搖頭。

  一人同意,一人不同意,老擂正抄起香案上古錢就欲扔起,搶擂的和尚揮手阻住:「不必了,要求用兵器,其實是為他好。」

  一翻手,十枚圓圓扁扁的靈光虛空浮現,那靈光巴掌大小,中有孔洞,外圓內方,甚至清晰有刻印的四個古樸陽文「新始通寶」,赫然是靈光凝結的銅錢。

  將手一揮,十枚光錢滴溜溜旋轉起來,中心方孔轉成了圓孔,發出「嗚嗚」追魂攝魄的聲音。

  這的確不能算暗器,靈修達到四重結丹期,便可以吸納天地元氣,將神念具象幻現並以之傷人,就如同玄玉和尚的天舞寶輪。

  簡直是命運的安排,那廂裡,風蕭蕭剛剛從和尚手底逃生,這一邊,劉火宅同樣遇到了和尚。

  「嗚嗚……」十枚金錢旋轉著,呼嘯著,空中留下高低、平斜、快慢不盡相同的金影,極盡刁鑽能事往劉火宅撲去,一方兩枚,竟封住了劉火宅上左右前後所有通路。

  「九華山金身寺!人天佈施!」人群中有識貨者叫起來。

  僧人修果位,就如同道士修丹結嬰,四重五重為人天果位,相當於結丹靈動,六重七重為羅漢果位,相當於元嬰出竅,八重九重為菩薩果位,相當於道家元神合體,倘若能夠修成佛果,就如同道家之度劫飛昇,大千世界已經容不下此身,只能榮登極樂了。

  佛家講究境界,連佈施也分了三重,人天果位財佈施,羅漢果位法佈施,菩薩果位無畏佈施……

  九華山金身寺雖然名氣不小,卻是以化緣天下,重塑佛身而知名,換句話說就是……死要錢,這招被人認出來毫不出奇,而從來目高於頂的靈修,竟會被雇到南宮擂當打手,也就順理成章了。

  「開!」伸兩掌,劉火宅不分先後拍在正向兩枚金錢上。

  「撲!撲!」勁氣一吐,金錢頓時崩潰,金光一散,了無痕跡。

  靈武同級,武修通常不是靈修對手,再好的輕功,比不過人家能飛,再好的暗器,比不過人家的暗器能拐彎,唯一能佔點便宜的,也就是攻擊力了。

  擊破金錢,劉火宅躬腰縮頭,避過後方兩錢,合身往和尚立足之處撲去。

  「哪兒那麼容易!」和尚齜牙,兩手十指律動,彷彿奏樂,每根指頭,與飛行的金錢之間,尤被無形的絲線相牽。

  劉火宅變向,餘下八枚金錢也跟著變向,纏繞著他上下翻飛,不小心被那錢擦中,立時一道粗大血痕浮現,宛似蜈蚣蜿蜒,猙獰恐怖。

  身上血痕漸次增加,劉火宅不得不連連伸手。

  金錢紛紛碎裂的同時,新的金錢也在不斷凝結,金錢閃閃放光芒,也不知道是造的快,還是碎的快……

  但一樁事實清清楚楚,劉火宅再無法像預想中那樣,衝到和尚身前,擒賊擒王,金錢彷彿一群瘋狂的鳥雀,將他圍的風雨不透,不停衝撞,讓他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甚至看不清身在何處。

  「攻擊不錯,防禦不錯,戰鬥意識也不錯,但是……經驗不足!局勢明朗時,尚能冷靜思索對策,一旦陷入亂戰,立時手忙腳亂,而且速度有致命缺陷。此人看來也知道自己弱點,從一開始就立威試圖震懾,只可惜……」不光心存試探的人看出來了,台下觀者都看出來了,交頭接耳的議論,有人高興,有人扼腕,而某些人,則露出計策將成的笑。

  然而,笑意未久,異變陡生!

  被飛錢追逐,劉火宅不知不覺來到了台邊,無意識的一腳踏空,頓時半個身體出了擂邊,張牙舞爪就要跌下擂台。

  「哎也!」總算和尚反應迅速,緊要關頭,左右腿一別,無緣無故的,也骨碌碌滾下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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