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春作者:英年早肥(連載中)

mk2257 2011-5-13 02:11: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 46322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2
第十七章 治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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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花花這才剛剛回到內室,還沒等坐下來喝口茶呢,阿瑟就已經追了過來。

  聽她說李曦看出了自己有病,還要給自己治病,饒是聰明如楊花花,也是不有的目瞪口呆。她愣愣地看著阿瑟有頃,才哭笑不得地問:「他是怎麼說的?他看出來我有病?」

  此時正準備跟楊花花說事情的阿錦也不由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阿瑟很認真地點點頭,因為跑得太快而有些氣喘,微帶些嬰兒肥的小臉兒此時也是紅撲撲的,聽見自家小姐問,她趕緊道:「是啊,人家剛才在那邊陪他說話,結果他就心不在焉的,人家生了氣要走,他才拉住人家,說是因為看出來小姐您身上帶病,這才不說話的。」

  楊花花聞言越發的哭笑不得,便問:「然後他就說,他可以給我看病?」

  阿瑟點點頭,「是啊,人家一聽小姐您身上有病,當時就嚇了一跳嘛,然後他才說,剛才他苦思許久,倒是想到了辦法可以治。」

  楊花花聞言愣了片刻,自己忍不住失笑,下意識的扭頭看看阿錦,卻正好阿錦也自扭過頭來看她,兩人對視一眼,卻又都同時扭開了臉兒去。

  阿錦忍不住心想,這定是昨日自家小姐過去那邊惹回來的禍事了。只是……這個人也太不要臉了!剛才她聽到下人回報,說是小姐只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就托病回來了,這心裡才剛剛鬆了口氣,怎麼他反倒跟那跗骨之蛆一般,竟是如此的不知趣。

  當下她自己想了想,扭頭看看小姐的臉色,非憂非喜,實在是叫人猜不透,不過出於心中執念,阿錦還是忍不住道:「小姐,要麼婢子出去代您斥責他幾句吧,不清不白的就混說人家有病,這卻是居心何在,實在是惱人!」

  阿錦都能想到的,楊花花自然也能想到。她當然明白李曦根本就不是瞧出自己有什麼病了,他這只是找借口想跟自己單獨接觸呢,只不過……他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吧?

  你昨日晾了我一下午,難道就不興我讓你白等一陣子?

  當下她想了想,微微搖頭否決了阿錦的提議,卻是站起身來,臉上笑意盈盈,「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居然敢說我身上有病,哼,我要當面吐他一臉!」

  ※※※

  楊花花當然不至於吐李曦一臉。

  再次來到李曦坐著的偏堂,等丫鬟們上了茶湯來,她便揮揮手命阿錦帶著其他伺候人等都下去了,房裡獨留下阿瑟伺候著。

  當下堂內兩個人對坐,阿瑟侍立在楊花花身後,楊花花看都不看李曦,只是端起茶盞來吹著,挑著眉毛,問:「先生且來說說吧,妾身得了什麼病呀?」說完了,才沖李曦乜過來一個輕笑的眼神兒,裡面夾著些說不清是嗔怪還是嘲笑的意思。

  李曦笑笑,雖然情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瞞不過她去,不過這會子也必須拿出點腔調來煞有介事一番,當下他道:「少夫人所患,乃足疾也!」

  楊花花聞言抬頭看她,見他竟是一本正經,當下就不由得心裡狐疑,不知不覺就丟了那股子輕鬆勁兒,忍不住放下茶盞,問:「足疾?先生何以知道妾身患有足疾?」

  李曦心說廢話,我摸過。

  不過這個話心裡想想就是了,卻是說不得的,說出來就是錯。

  當下他搖頭歎息,「少夫人最近這段時間,是不是會時常覺得脛至踝,一直到整個腳,會時不時的有些酸麻感覺?」

  見李曦還真是挺認真的在問這些,楊花花心內頓時更加詫異,仔細想了想,她搖頭,道:「沒有啊,脛、踝……沒有你說的酸麻感覺呀!」

  她心裡吃不準,就忍不住問:「你到底是真的會看病,還是蒙人的?」

  李曦聞言蹙起眉來,疑惑地道:「這就不對了,我看少夫人的面經,明明是有足下沉疴的跡象呀!」

  原本楊花花也以為李曦只是胡亂說的,可是自從過來,他發現李曦竟是一本正經的很是認真,而他越是認真,楊花花心裡就越是打鼓。也猜不准他到底是胡說呢,還是說真的呢,當下不由得就漸漸有些惱。

  甚至於一時間她連敬語都給省了,直接道:「你快別胡說,妾身別的不信,可是信醫,你若是真的看出點什麼來,就乾脆說出來,別神神秘秘,若不是,咱們就乾脆拋開這個,你可千萬別拿這個事情糊弄妾身。」

  李曦聞言點點頭,滿臉的沉痛……少頃,他覺得自己的表情應該是表現的有點過,畢竟就算是胡扯,也不能扯成不治之症,不該是沉痛的,當下就趕緊換成滿臉的憂愁,心裡卻在想著,關於當下人信醫這一點,自己倒真是給疏忽了。

  自打穿越過來,就這些日子裡所見的,這個年代的人有信神的,也有信佛的,當然也有神佛都不信的,但不管你平常有沒有信仰,有什麼信仰,卻幾乎是每個人都無比的相信和尊敬大夫。--自己拿人家有病來打幌子,倒是有些不太合適了。

  不過眼下是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便是硬撐著臉皮,這個幌子也得扯下去了。

  當下他點點頭,臉上的憂愁之色頓時更濃,「實話不瞞少夫人,在下曾夢神人夜授仙法,能制酒、能人醫。以在下看來,少夫人的確患有足疾,若不及時治療,只怕將來……」

  楊花花聞言不由臉上變色,此前不管誰問,李曦都是笑而不語,因此她還是第一次聽李曦說起自己會釀新酒的原因。

  雖然夜夢神人所授這個說法,實在是太過虛無縹緲了些,不過神仙之事古來共談,她雖然並不怎麼深信神仙之說,然而這世上有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一來二去,人們總是附之神靈一說,所以在這樣的社會氛圍裡長大,她平日裡卻也並不敢完全不信。

  再者說了,平白無故的一個不事生產的讀書人,突然就能釀出那麼獨特的新酒來,而且這奇怪的主意是一條接著一條,也還真是就只有夜夢神授才能解釋的通。

  如果夜夢神授之事是真,那麼想來他所說自己患有足疾一事……也是真的了?

  其實李曦這番裝腔作勢,之所以能把未來的虢國夫人楊花花給蒙住,倒還真不能怪人家楊花花不夠聰明,關鍵是在眼下這個年代,醫生的話確實是無比的權威,哪怕是身居高官……別說高官了,你便是天下之主的皇帝老爺,也不能不信大夫哇!

  神佛仙魔之說虛無縹緲,可信可不信,但是人的生老病死卻都是近在身邊的,每個人的身邊都隨時隨地可能發生,自己身上也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一旦有事,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夫請醫生……因此,這醫生的話誰敢不信?

  更何況按照李曦的說法,他的醫術可是夜夢神人所授的!

  當下楊花花不由得就信了有八九分,來之前想要藉著李曦信口扯謊的事兒戲謔他一番的想法,這時候卻是早就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時候竟是有些慌了神了。

  不等她說話,站在她身後憋了許久的阿瑟這時候已經忍不住道:「既然知道我們家小姐是足疾,那你就趕緊給我們小姐治病啊!」

  楊花花聞言也點點頭,看著李曦,竟是少見的有些忐忑,話說她從小到大一直身體健康,還真是從沒得過什麼病,但是當年他阿爹楊玄琰因病去世的時候,她可是從頭到尾都在身邊的,對於疾病的威力實在是不敢有絲毫小覷。此時聽李曦說自己患有足疾,她這心裡便不知不覺的就緊張起來了。

  她起身真誠地盈盈拜倒:「如果真如先生所說,還往先生能不吝惠手,為妾身去了這足疾。」

  剛才一邊聽著阿瑟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一邊想起這個主意的時候,李曦倒是沒有預料到自己居然忽悠出了這麼大的成效,不過當下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自然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因此當下他點了點頭,不管真的假的,反正當下裡看在楊花花和阿瑟眼中,倒確實是有些高人風範了。

  「既然說了要為夫人看病,這足疾的事情,自然便是包在我李曦身上了,請少夫人不必過分擔心,只是……」

  「只是什麼?」楊花花問。旋即看見李曦臉上作難的神色,她又趕緊道:「先生有何為難之處,但講無妨。」這個時候,她倒是已經十足的進入一個病人的心理狀態了。

  阿瑟聞言也是道:「是啊,先生要多少診金請儘管說的,我們家一定不敢薄待先生。」

  她話說完了才想起來,人家李曦可不是開醫館的,再說了,便連自家裡的這些生意,都也只不過是在人家李曦家生意的名下參了些股份罷了,真要說到有錢,自家這裴楊府可還真是未必就能比人家有錢!因此當下裡就不由得自己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楊花花聞言也是覺得好笑,回頭白了她一眼,罵了句「死丫頭」,卻是又趕緊扭頭給李曦賠不是,道:「先生莫見怪,阿瑟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講究。」

  李曦笑笑,一臉的不以為意,道:「不怪,阿瑟這丫頭那麼醇稚可愛,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因為一句話就生她的氣。」

  言罷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少夫人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客氣,請少夫人安排靜室一間,最好是一座小院,院子門口派人守著,在下為少夫人治病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擾!」

  阿瑟聞言趕緊的點頭,不等楊花花說話,她就趴下身子對她道:「小姐,那我去叫姐姐安排院子吧,要靜呢,到時候人家親自守在門口,保證誰都打擾不到!」

  楊花花聞言卻是有些發愣,恍恍惚惚間就覺得有些出神,等阿瑟說完了話,見她沒有反應,就輕輕地碰碰她,她遽然而醒,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被繞著帶進坑裡了。

  治病就治病,卻是要的什麼靜室?

  話說,那楊花花可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即便她此時已經入了李曦的思想甕,但是只消李曦這狐狸尾巴一露出來,卻是立馬就驚醒了她。

  足疾,治病,靜室……哼,哼,哼!

  把這些事情前前後後的一串聯,未來的虢國夫人楊花花頓時心頭雪亮。

  當下她扭頭狠狠地瞪了李曦一眼,心道,你個滿心腑都纏滿了花花腸子的浪子淫賊,今日端的是煞費苦心,做下好大一個局!

  只可惜,本夫人豈是那麼好容易就被你給騙倒了的?

  當下想明白了這些,楊花花心裡不由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就在李曦老神在在地期待她的反應,阿瑟也是一臉納悶地看著她的時候,楊花花卻是突然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冷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曦,道:「先生今日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想必定是累了。阿瑟,快代我送先生回去歇著!」

  言罷她淺笑著頜首為禮,也不等李曦有所反應,笑著笑著突然就是語調一冷,「先生慢走,妾身患有足疾,腳下不便,就不送先生了!」

  這個當兒李曦聽了這話,不由得心裡叫苦。

  要完,要完啊!

  這下子壞了,裝神弄鬼居然叫人給看出來了,以後只怕是……唉,就差一點兒啊,就差一點兒啊!話又說回來,這女人也太聰明了!

  話說李曦的道行到底還是差了些,上輩子做個老老實實的小白領做慣了,這時刻他若是雲淡風輕的站起來,拿出那副夜夢神人所授的派頭,完全不當回事的立馬拂袖而走,指不定楊花花倒會先自狐疑起來,畢竟眼下她雖然嗅出了些李曦的意思,但畢竟這牽涉到患病的事情,向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可以說,只要李曦的架子拿穩了,她楊花花便是心裡狐疑,那也定是要轉過口來請李曦為她「診治」一下的,畢竟她也只是猜測,可不敢說十拿九穩李曦就是在騙自己。

  只可惜,小白領就是小白領,便絲毫都沒有這些裝神弄鬼的經驗。當下聽了楊花花這話,知道她定是看穿了自己的一番做作了,李曦臉上頓時就有些訕訕的顏色。他似乎是也想試圖解釋幾句,只是卻又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口才能繼續忽悠下去。如此一來,他這番做派落到楊花花眼裡,頓時就讓未來的虢國夫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只不過呢,肯定是肯定了,當下看著李曦的窘態,再想想他煞費苦心想出的這個借口,楊花花倒還真是有些心動。

  當下裡她忍不住就心想,莫非是我太過刁難他了?

  話說這女人的心思端的是個奇妙的物什,別的不說,便說當下這楊花花,李曦扯了謊來騙她,而且還是編了說她有病這種叫常人明白過來之後都會忍不住生氣的謊話,但是楊花花想明白之後,這心裡卻是絲毫兒氣都沒有,倒反而有些淡淡的歡喜。

  歡喜是歡喜,可她又偏不想叫李曦就這麼如願的把自己騙了,非得要點破他不可,非得叫他知道他那點伎倆在自己面前根本便行不通不可。但是真的這麼做了,見到李曦臉上那抹子尷尬,她卻又突然有些不忍,反過來,倒又覺得李曦這副吃癟的樣子真是好不讓人喜歡……總之這些複雜的心思,便連神仙當前,怕是都無法解得透徹。

  當下這楊花花心裡想著那神人夜授的說法兒,眼睛裡又看到他那副略顯窘迫的模樣,這心裡竟是不知不覺的就想,他定是喜歡我的,不然哪裡會為我胡亂扯謊?既然他喜歡我,我又何苦再為難他,叫他如此難耐?

  思來想去,她本來已經走到偏堂的門口了,卻又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來,先是看看到這會子還自一頭霧水的阿瑟,然後才看向李曦。

  「近來天氣溽熱,妾身欲往城外田莊避暑,先生如果有暇,就請過去給妾身治一治這足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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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3
第十八章 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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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惦記著要去城外避暑兼「治病」的事兒,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飯,李曦先是到縣衙裡處理了一些公務,算是個打個照麵點了個卯,然後便跟縣令大人鄭爽說要下去到田里視察一下,這便算是交代清楚,然後就急急的趕回家來。

  沒辦法,明知道就在手邊隨時都能攥住的妙物,卻總也因為一些突發事情導致三番五次的錯手而過,這讓人怎能不心裡饞得慌?更何況,看昨天那意思,似乎美人兒也是有心投桃的嘛,自己豈能不報之以李?

  從縣衙裡出來之後坐著馬車回家的路上,李曦甚至忍不住在心裡想,自打穿越過來,自己可以已經過了兩三個月的和尚生活了,就讓這一切早點結束吧!

  誰知等到興致勃勃的他回到家裡,卻發現自家竟是沒有一點兒要出門的動靜,當下裡他心中納悶,明明昨天下午就跟武蘭說過了今天自家要跟那邊一起出城去避暑的事情,武蘭也已經吩咐下去了呀,剛才自己出門的時候,家裡都已經開始預備車馬騎乘了,怎麼這會子反倒偃旗息鼓了呢?

  正好剛進門就看到管家趙老安,李曦便問他,他苦著一張臉說原因也是不知道,只是聽後宅裡傳出話來,說是又不出去了,他便只好照此吩咐下去,撤了準備。

  李曦心裡納悶,便快步回到後宅問武蘭,得到的消息卻是裴楊府那邊一大早就打發了人過來報信兒,說是她們家少夫人一早起來就病倒了,因此今日無法相伴出行了。

  「真病了?」李曦聞言有著片刻的失神,然後就是一臉的哭笑不得。

  昨天自己只是胡謅一番,沒想到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轉過天來,她居然還就真的病了!這可真真是……話說,如果自己說壽王李瑁明天就會與世長辭,是不是也能給准一回啊?那樣的話,自己可就不用整天擔心玉環妹妹給搶走了……

  無奈地歎息一聲,原本就百爪撓心的李曦這會子更是只能憂愁幽思了。

  經了後門到那邊府裡去,循著記憶直奔後宅,然後又在阿瑟的帶領下第一次來到裴楊府內楊花花平時坐臥休憩的小花堂,看見正躺在榻上閉目休息的楊花花,李曦先就開口自責,「都怪我,烏鴉嘴!胡說八道什麼有病有病的!」

  楊花花聞言睜眼看他,笑了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病,就是今日起來覺得有些頭沉,想是昨日睡覺時不小心著了涼,歇歇就沒事了。」

  李曦認真看她,見她臉色有些異樣的潮紅,大熱的天還蒙了毛毯在身上,顯然是正在發汗,當下李曦猜著她很可能是發燒了,便也顧不得許多,一邊問著是不是請了大夫了,一邊卻是徑直的在榻邊坐下來,先拿手放在自己額頭上,一會兒取下來,又伸出手拿手背放在她光潔的額上試溫度。

  楊花花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躲開。

  阿瑟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愣了愣,看看李曦,再看看自家小姐,圓乎乎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眼睛瞪得分外圓。

  這時節楊花花只是覺得自己額上多了一隻滾燙的手,許是因為病中,週身的反應都有些遲鈍,也有些力不從心,因此當下雖然肌膚相觸,卻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她只是道:「大夫給看過了,剛走,說是有些風寒,捂一捂發發汗就沒事了。」

  李曦收回手,道:「有些燒,還不算嚴重。」既然大夫已經看過了,他自然沒什麼可說的,便只是問:「開藥了沒有?」

  楊花花搖搖頭,挑眉看看他,雖然病中,卻是不知不覺的就臉上帶笑,道:「你可是夜夢神人傳授過醫術的,不過就給我治一下如何?」

  李曦聞言心裡只是略一尷尬便很快回過神來,笑著點點頭,「這點小病,我一揮手你就好了。」

  楊花花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就笑。

  李曦又問:「怎麼那麼不小心就著涼了?」

  楊花花看看他,扭過頭去不回答,心說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胡思亂想的,以至於覺得渾身燥熱,又怎會至於因為貪涼而踢開毯子導致著涼?

  李曦見她不回答,就要再問,這時候阿錦卻是回來了,她見李曦坐在自家小姐榻上,先自心裡吃了一驚,不過她心裡畢竟是知道兩個人之間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的,因此雖然看見了覺得不太合適,卻也只是假作不曾看見。

  當下她只是向李曦問了安,便轉向榻上側身向裡的楊花花,道:「小姐,大夫說了,您只是稍微有些著涼,便是連藥也不必吃的,因此只是囑咐了這幾日不許飲茶,不許吃酒,要多喝開水發汗之外,便是連個藥方都不曾留。」

  楊花花聞言點點頭,也不回過頭來,便只是道:「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我想歇一會兒。」

  阿錦聞言看看李曦,不知道是不是該叫了李曦一塊兒走開,但是偏偏這時候楊花花卻又側過身來看看李曦,問:「前幾日裡酒莊子那邊新釀出來一味果子酒,我使人給你送過去了,你可嘗了不曾?味道如何?」

  李曦也正自猶豫著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呢,聽見這話,卻是心裡一亮,趕緊道:「嘗了,味道不錯,不過似乎太甜了些,少飲一兩杯時還覺得不錯,多了怕是會覺得有些膩。」

  楊花花聞言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回頭就告訴他們改一改。」

  聽著兩人這番對話,阿錦頓時心裡哀歎一聲,知道自家小姐已經做出了決定,當下便也只好一拉阿瑟,給兩個人施了一禮,悄無聲息地告辭出去。

  一等她們出去了,楊花花便又立刻翻過身子去朝裡臥著,不再說話了。

  李曦左右看看,這小花堂裡便只剩下兩個人了,頓時便朝榻裡湊了湊,拿手碰碰楊花花的肩膀,道:「少夫人,那你靜心養病吧,在下也先告辭了。」

  楊花花聞言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你走吧,妾身就不送了。」

  李曦站起身來,又坐下去,「那我這就走了啊。」

  楊花花聞言仍舊默然,良久,卻是撲哧一笑,乾脆以手撐榻一下子反身坐起來,便連身上的毯子都給掙脫了,只是擰著身子笑吟吟地看著他,道:「你快走吧。」

  李曦一低頭正好看見那滑落的毯子下露出來的一大片雪膩,嗯,許是捂的會子大了,此時還泛著一抹潤潤的潮紅,當下便賴在榻上不動身子,厚著臉皮道:「我早上起來就趕著去縣衙裡請假,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準備跟你治足疾,回來得知你竟是病了,這又趕緊過來,實在是累也累死了,你倒好,一連聲的趕我走。」

  楊花花聞言眨眨眼睛,卻是不服輸地叉了腰,「你這人,忒也不講道理,哪個趕你走了,明明是你自己先開口說要走,別來賴人!」

  李曦聞言道:「也是,那好,那我就不走。我也累了,借你一塊兒地方歇歇。」說著竟是一擰身子,就在榻邊和衣躺了下來。

  楊花花見狀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便推他,「你起來,你身上熱乎乎的,便跟一爐炭似的,躺在我身邊熱也熱死了,你要真想躺著,就還是回你家去躺著吧!」

  李曦是寧死了也不肯起來的,當下裡便抓住話柄,道:「你看你看,剛說了你不趕我,這不是又嫌我熱了!」然後又伸手去拉她的手,「大夫都說了讓你發汗的,我躺在你身邊豈不正好發汗?快來躺下發汗。」

  楊花花聞言撲哧一笑,「你這人,也忒無賴了,這算是發的哪門子汗!一身臭汗!」卻也並不甩開李曦的手,只是卻不肯躺下,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李曦揉捏著掌中她那溫潤的小手,拉她,「你快躺下,蓋上毯子,正發汗呢!」

  楊花花笑笑,「你躺著,我就不躺。」

  此時她撐著身子側身坐在榻上,原本蓋在身上那毯子便滑到腰際,李曦才發現她上身穿的青羅衫子便薄紗一般,幾乎是什麼都遮不住,更兼她上半身除了內裡那件大紅牡丹的胸圍子之外,便再沒有其他衣物,整個上半身便白生生的,直如嫩玉一般,只看一眼便叫人身不能耐。

  當下李曦發了狠,丟開她的手之後縱起身子,一把便攬了她的腰,將她半抱在懷裡。入手處直覺膩不著骨,偏又軟滑彈手,不由就覺得心神為之一醉,口中還自找著理由,卻早已顛三倒四,「大夫的話豈能不聽,別忘了,我可是神人夜授天方的……今天偏要跟你一起躺。」

  在這時代來講,楊花花個子算是極高的,怕不有一百七十公分,因此平日裡便很是給人一種身形頎長的感覺,更兼她生得蜂腰鶴背的,身姿極是妖嬈,故而雖然她身形極是飽滿,卻也只是顯得比別個婦人顯得更豐滿些罷了,並不會叫人聯想到「胖」這個字眼。

  以至於此前的時候看見她,李曦還只是心想,人人都說唐朝以胖為美,看來也是狗屁,稱艷一代的虢國夫人就並不胖嘛!

  但此時當這具嬌軟的身子真個入懷,李曦卻頓時覺出異樣來--

  這身子抱起來非但豐滿圓潤,更是給人一種溫香軟玉溢滿懷的感覺,只覺得她週身上下,便幾乎不見任何瘦硬處!

  話說,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在如此這般的憋了兩三個月不曾親近女色之後,突然抱著這般軟玉溫香的美妙身子,鼻端更是嗅著淡淡的婦人體香,豈有個不動情的道理?

  因此,便懷裡這軟膩膩的身子週身上下無一瘦硬處,李曦胯下那蠢物卻是不知不覺的便立刻硬了起來。

  卻說此時兩人肢體相接,那楊花花又是個早已成熟的婦人,李曦這胯下一變,她豈有個覺不出來的?因此當下裡楊花花吃他給一把抱住之後,只是愣了愣神的功夫,卻觸電一般的趕緊推開他,然後竟是狸貓一般的退到床榻那一頭,當下裡只是笑吟吟地抱著肩膀看著李曦,「你便也太不要臉了,連病人都欺負!」

  這當兒早已是慾火焚身的功夫了,哪裡管得什麼病人不病人,更何況早在決定留下來那會子,李曦就已經在自己心裡給自己催眠過了--她只是有些輕感冒,發發汗就好了,我留下來,豈不是更有助於她發汗?沒事的,沒事的。

  因此當下李曦看著她,第一次不再稱呼她什麼少夫人,而是改了叫她的名字,道:「花奴,要不,我把你娶過去吧?」

  他這話卻是要給自己的行為尋找道德立足點了。眼下兩人之間這關係,便叫他們兩個人解釋那也是解釋不清的,但是偏偏兩個人又都是心中有數,其中旖旎之處,更是綿密入骨,根本就是一個說不得。但即便如此,卻畢竟還差著一層窗戶紙不曾捅破呢,此時李曦說出這個話來,卻是想要給人家未來的虢國夫人一顆定心丸了。

  話說,這句話的潛台詞翻譯過來就是:我可不是白要你的身子的,我會娶你,給你一輩子的幸福生活,所以,你就從了吧!

  只可惜,楊花花聞言卻是並不領他的情,聞言只是笑笑,「別鬧了,讓我歇著吧,你要真是想要我,改日等我病好了,你再來,好不好?」

  李曦聞言激靈一下就覺得血都衝到腦門了。

  話說,就這一句話,可就等於是明白的告訴給李曦了,你要我,沒問題,我答應你了,早晚定會叫你成就美事,只是當下裡我身子不舒服,你就體恤體恤……

  這楊花花的本意自然是真的就想表達這個意思,這身子便給了李曦,倒也心甘情願了,只是今日裡確實有些不舒服,大夫都叮囑了要靜養的,她是嫁過人的成熟婦人,便知道那事兒一旦發作起來,端的是乾柴烈火,直能要了人命也不自知,因此當下裡自然不敢孟浪。

  只是她卻也搞錯了一件事,眼下這個時候,正當李曦渾身充血下身決定上身的時候,她這番簡直就是點頭許可了早晚都會把身子交給李曦的話,非但不能把李曦安撫下來,反而卻是火上澆油一般了!

  當下裡李曦嚥了口唾沫,想了想,便笑嘻嘻地道:「那好,有了這句話就好,那你就養病,來,你躺下,我陪你躺著,咱們捂汗。」

  楊花花聞言猶疑地看著他,笑著搖頭。

  李曦換上一副誠懇的表情,道:「你放心,真的只是捂,快,乖乖的過來躺下,剛剛才捂出些汗來,你這般折騰,要萬一是晾著了,豈不都是我的不是了?來,聽話!」

  他不說還好,楊花花只是覺得週身上下便吃那一抱給激得渾身上下都是燥熱,此時聽他一說,這才覺得身上汗津津的,偶有涼風,便覺浸冷。

  因此當下她猶豫了一下,見李曦的表情很認真,便道:「那好,咱們可說好了,只是躺著,不許做別的!」

  李曦扯過毯子來甩開了,一副準備隨時給她蓋好的模樣,道:「說好了,只躺著,絕不做別的。」

  楊花花這才緩緩地躺下去,卻仍是拿一副狐疑的目光看著李曦。

  不過等她躺下了,李曦竟真的是抖開毯子,輕輕地幫她蓋在身上,又跪在榻上,小心地把週身都給收嚴實了捂在她身下,只留秀美頎長的脖頸以上的部位留在外面,這才返身回來在她身邊躺下,道:「我陪你說說話。」

  楊花花點點頭,「那咱們就說說話。」

  兩人挨著躺下,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子,李曦也想不到該說什麼,便拍拍眉頭,「該說什麼呢?我一時之間還真是想不到,要不你先說?」

  楊花花聞言不由得撲哧一笑,李曦的天資縱橫她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的,因此對於李曦偶爾表現出的這股子「笨」勁兒,她也就越發的喜歡,喜歡到了骨子裡。

  不過這會子她笑過之後卻是故意白了李曦一眼,「還說要陪我說話,其實根本都沒話可說,這就露餡了不是?」然後便故作惱了一般,扭頭翻過了身子,只把後背留給李曦。

  李曦笑笑,聳著身子又貼上去,便把手隔著毯子搭在她的腰上,從背後摟著她,問:「剛才我說要娶你,你為何不回應?」

  楊花花吃他的胳膊搭上來,不知不覺就覺得剛剛安靜下去的身子又熱了起來,卻也並不推開他,當下裡便只是道:「咱們就這樣不好麼?何必非要娶我?」

  李曦聞言給噎了一下,他這潛意識裡倒是大男子主義的緊,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麼,便覺得只要我要了你,那就一定是要對你負責的。只是他這思路擱在普天下的女子們身上雖然是十個能准了九個,偏偏就是擱在楊花花這裡,竟是被人家給一口就推辭了。

  愣了愣,他才想明白,敢情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自己負什麼責任!

  想明白這個關節之後,他便覺得心裡有些別彆扭扭的不對勁,他雖然是現代社會出生長大的,但骨子裡卻是傳統的緊,便覺得自己的女人就是該娶回家裡好好養著的,也從來就不曾想要過要玩什麼妻不如偷之類的那一套,因此當下這心裡便很是有些失落感了。

  他問:「你不願意跟著我一輩子麼?」

  猶豫了一下,楊花花道:「你要是有本事叫我一輩子都想著你,那我便一輩子都跟著你,不過,跟著你就非得要嫁給你麼?」

  她這麼一問,李曦再次啞火。

  倒也是,只要她願意做自己的女人,又並不看重什麼名份之類的,那麼,兩個人如此這般的經常玩一玩偷.情遊戲,說不得倒也是一種妙事……

  想著想著,他就有漸漸的高興過來,這時節卻聽楊花花道:「你貼我太近了,退開些。」

  李曦愕然,然後才突然驚覺,敢情是自己下身那蠢物實在太過囂張,竟是已經擠過了界,此時便連那毯子都給搗開了一個坑,正正的夾在她臀後的位置,以兩人當下的身位,想來她的感覺應該是極清晰的。

  不過發現了這一點,李曦卻並沒有依言退後,反而是悄悄地掀起她後背處的毯子,只一拉,就搭在了自己身上,然後自己這上半身,便進了毯子裡頭。

  將上面這隻手撥開她的手臂與身子之間強硬地伸過去,一探手撩開那薄紗一般的青羅衫子,便恰恰隔著胸圍子握住了一團碩大的軟肉。

  楊花花忍不住撲哧一笑,然後便一把抓住他的手,也不轉身,便只是道:「你忒也無賴,說好了只躺著說說話,你這又是做什麼呢?」

  李曦聞言忙道:「沒做什麼啊,我這不是幫你捂汗呢嘛!」

  然後又趕緊安撫,道:「你別多想,我不會做別的事情的,咱們就這樣躺著,嗯,我幫你捂汗,就這樣。」

  楊花花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沒吭聲。

  兩人就這麼躺了一會兒,李曦的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不一會兒,毯子下那胸圍子就給他揉出了各種形狀,楊花花的喘息聲也不知不覺的就粗了起來。

  過了一會子,楊花花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握住李曦的手,帶著些許的嗔意,半是威脅半是哀求地道:「別鬧了,你再這樣不老實,我可生氣了。」

  李曦忙道:「不鬧了,我保證。」

  話說完了,他那手上果然就鬆了些勁兒,楊花花見狀鬆了口氣,便也鬆開了他的手,只是此時卻又覺得渾身上下只是燥熱不已,熱得人心裡焦渴難耐。

  這時候李曦道:「花奴,昨日你打發人送過去的東西,我吃了,自昨日開始,便忍不住火大。」

  楊花花聞言撲哧一笑,罵了聲,「活該!」

  那狗肉的東西最是大補,尤其適合男人吃,她當然知道。

  因此當下裡罵完了她卻是忍不住轉過身來,就與李曦面對面躺著,兩人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直是呼吸可聞。

  李曦見機不可失,當下輕輕將手探進她那衫子裡去,就在兩人胸腹相接的地界,一把將那胸圍子推了上去。

  楊花花給他嚇了一跳,趕緊一把摁住李曦的手,卻是連帶著將自己胸前一對膩物也給壓得變了形,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忍不住問:「死人,你今日到底是不肯饒了我?」

  李曦瞪眼看著她,此時呼哧呼哧的,鼻下呼出儘是灼熱的氣息,他也不願意再解釋什麼,乾脆就直接湊緊了身子,張口就吻了過去,不一會兒,就吻得楊花花咦唔連聲,剛開始便還伸手推著李曦的胸膛些,到後來,便不只是沒了力氣還是怎樣,那雙手便軟了下來,再後來,那雙手不知不覺就抬起來,緊緊地摟住了李曦的脖子。

  一通吻畢,兩人鬆開了相互看著,都是滿臉通紅,都是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楊花花抬手在李曦胸口捶了一拳,「你個混世魔王!」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4
第十九章風雨

拉著妹妹阿瑟一起出去之後,阿錦把她遠遠的安排開了,自己想去做點什麼,卻老是覺得心裡亂糟糟的,一時間也想不起來該去幹嘛,想進去勸勸,卻又知道勸也無用,她雖然不曾伺候過男人,卻也知道這等事情,只要是彼此都樂意的,那便是一般,只需要一個火星子立馬就能燒起來,而一旦燒起來,那便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勸不住的。

因此當下間她在小花堂外邊打了幾個轉悠之後,便也只能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思來想去,終覺得這是一件醜事,自己知道也就罷了,切不可給其他人撞見,因此便乾脆就招呼一個小丫頭子給自己搬了把胡椅來,自己就在那小花堂的門口扎手坐了。幸好這會子時值午後,便家裡的下人們也都各自尋了地方歇著,這小花堂前倒是沒什麼人來。

這時節四下裡都靜悄悄的,不管阿錦願意還是不願意,都有些堂裡的聲音不知不覺的就傳了出來,初時聽著像是兩個人在說話,阿錦倒還心裡輕鬆些,再後來沒有動靜了,她卻是不由得心裡緊得慌,有心想偷偷看看,卻又害怕萬一瞧見什麼紮了眼的不堪畫面,因此這心裡邊糾結的很,一直到後來裡面再次傳出對話聲,她才鬆了口氣。

雖然明知道自己無論想什麼都沒用,但她還是忍不住想——

這李曦麼,自然是極好的,但是他便有千般好,也不值當的小姐如此啊,便想嫁人,尋個踏實可靠的嫁了豈不好?何苦非要這般偷偷摸摸的?今日這樣成了事,此後到底是嫁過去還是不嫁過去?嫁過去,做妾?不嫁過去……這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思來想去,她只是替自家小姐發愁。

就在這時,突然有些隱隱約約的曖昧聲音傳出來,阿錦不知不覺的就嚇了一跳,大約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她有心想摀住耳朵,但是手都抬起來,卻又放了下去,左右裡看看,除了幾棵柳樹便沒其他人,便鬆了口氣,思及自己的想法,卻又不知不覺便先自紅了臉,自己啐了一口,「這大天白日的……」

罵歸罵,她還是悄悄起身,往小花堂裡走了幾步,恰恰便走到那小花堂正堂的屏風旁邊站住了,擰著脖子掂起腳尖兒往裡頭聽。

「咦……唔……憋死了,嗯……你讓奴喘口氣兒,喘口氣兒……」

阿錦一把摀住耳朵,不敢再聽,忍不住心想,我的好小姐呀,你們便是要……要做這事兒,且也等病好了成不成?

當下裡她心裡頓時明白,看來今天自己還真是必須要在這小花堂的門口守下去了。

話說這個時候,一通吻畢,李曦和楊花花兩個人都是情動已極,他們一個是自打穿越過來就過著和尚般的生活,另一個則是丈夫已經去世年餘,偏偏兩個人還都不是不通人事的雛兒,此時情火一旦燒起來,便還有什麼是放不下丟不開的?

這時節李曦吃了她一拳,卻只是笑笑,一擰身子,就跨坐在她身上,兩眼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直欲迸出火來,兩手卻是不閒著,便在她胸前掏摸起來,不一會兒,楊花花眼裡便起了霧一般,身子也是蛇一般的扭來扭去。(網絡小說網e

不知不覺間,那薄紗一般的小衫已被褪去,繡了大紅牡丹的肚兜也被李曦給解開了丟在一旁,至於剛才還被拿來捂汗的那毯子,更是早就不知道讓李曦給蹬到哪裡去了,一時間楊花花除了頭上那綰住髮髻的烏木鑲銀簪子之外,整個上本身便再無一物。

此時李曦的面前,便只剩下一具雪白如玉一般的妖嬈身子。

這個時候,饒是楊花花早已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卻仍是不由得有些下意識的羞赧,只是當她的眼睛對上李曦那灼熱的目光,卻是不知不覺心裡就泛出一抹得意來,這當兒非得並不像小女孩一般怕羞般的遮掩,反而故意的挺了挺胸。

「奴的身子……好看麼?」

「好看,真好看」李曦不由得嚥了口唾沫。

話說,這便是成人的妙處了,她便也是知道羞的,但比了不曉人事的雛兒,她們卻更加明白該如何撩動起男子在床上的火氣。

卻說當下她這堆雪一般嬌膩的半截身子橫在面前,那胸頸之美,便不需多說,李曦素日裡都是偷瞧過許多次的,當下只是她胸前那一對碩大的蓬鬆沃乳,此時顫巍巍的挺立著,便已足夠惹得李曦恍然出神。

當下他愣了片刻,突然就俯下身去,將一顆紫葡萄叼在嘴裡,那雙手也不肯閒著,一個撫摸著她緞子一般嫩滑的後背,另一個卻是順著平坦的小腹一路直下,伸向了上一次想碰卻最終也沒能碰到的地方。

於是,楊花花的呻吟便很快就連成了串。

不知不覺間,李曦身上的腰帶和衣裳便給楊花花輕輕巧巧的解了去,李曦騰出手來一撥拉,又把貼身的小衣脫了,這邊露出了赤.條條的上身。

而與此同時,楊花花下身裙子也已經被李曦給解開了擼到膝蓋上,這時的裙子素來都是肥大之極,一條裙子少則幾十幅,多則百幅,一旦腰帶解開,便不褪下其實也不妨事,而楊花花又素來都是裙子裡頭不著寸縷的……

這成熟的婦人一旦動了情,那裡便濕滑得有趣,李曦不過伸手略一撥弄,便惹來楊花花一陣的喘氣,倒好像是在呼喚什麼似的。

卻說她雖然是嫁過人的,然而那裴顧雖不算迂腐,卻到底還是個老實的讀書人,面對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佳人,即便偶爾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卻大多數時候還是挺遵循那些所謂「三日一御,五日一御」的道理的,並不敢徹底縱著性子留戀美色。。而且即便是平日裡夫妻房,他也是老實的緊,卻哪裡會像李曦這般耍出這等叫人羞也不是惱也不是的花招來?

因此,饒是楊花花已是個成熟的婦人,此時卻仍覺有些吃不住羞,不由得就嚶嚀一聲,忍不住低低地啐了一口,只是她又不肯認輸,當下裡乾脆一咬牙,看也不看李曦那一臉的壞笑,竟是伸出手去突然一個使力,便把李曦推開了,然後便不等李曦反應,她已經猛地一個翻身跨坐了上去……

李曦有些愕然,楊花花卻並沒什麼話好同他講,當下裡只三兩下就反手把李曦下身的褲子給褪了,然後便急乎乎地一把握了李曦胯下那條蠢物,也不過略對了對位置,眼神迷離之間,那未來的虢國夫人便已經翹起臀來,緩緩地坐了下去……

一徑至底,她頓時便覺自己下身處有一股撕裂般的灼熱感,真真是又疼又美,讓她不由得就倒吸一口涼氣……死了,死了,剛才又羞又臊的,實在太過心急,握住時竟沒有注意手裡的份量,他那處怎生得這般大……此前的丈夫那根與他一比,便毛筆桿兒一般了……這等楊昂藏巨,自己一個久曠的人,豈能吃得消?

話說這個時候試出了大小,剛才還反客為主的楊花花卻是不由得就心生怯意,兩手摁著李曦的胸口就要起來,李曦察覺到她的異常反應,此時卻嘿嘿地笑了笑,也不等她真的起來,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腰腹處突然使力,便將她掀翻了,再次壓在身下……

這時候站在屏風外邊的阿錦已經臊得滿臉通紅,話說前些年自家小姐跟二少爺房的時候都是晚上,太靜了,裡間那邊便有點兒什麼動靜,她在外間都聽得見,因此對於這聲音,倒也並不陌生,只是眼下這動靜……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而且,她在外頭小心翼翼地聽著,好容易動靜停了,這才剛自鬆了口氣,卻過不多時,裡面就又風雲再起,叫她聽得不由得就目瞪口呆。

卻說那時候裴家的二少爺與自家小姐的房的時候,便一炷香都撐不了也就完事兒了,而且都是隔幾天才有一次,怎的這一次竟是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還不停?

喘了口氣兒還要繼續來?

又過了一會兒,估計又是兩柱香的時間吧,裡面的聲音終於再次歇了下來,阿錦出了前堂往外頭看看,這時間怕不已經都到了申時了。

正好這時候有下人來稟告事情,她便往外走了走,悄聲地把事情都料理了,然後便又回去,聽著裡頭沒什麼動靜,不由得就鬆了口氣,剛想著要抓個小丫鬟去吩咐廚上做些調理補氣的羹湯之類,卻突然聽得那裡間竟是傳出自家小姐的聲音:

「不行了,奴已經是連一絲兒氣力都沒了,好郎君,真的不行了,你怎麼……再要可就是第三次了,哎呦……你……輕些,輕些……」

阿錦腳步便一下灌了鉛也似,不由得就頓在那裡,臉上卻是驚詫莫名,不由得就心想,這李曦……莫非是鐵打的麼?

傍晚時分,李曦才從小花堂裡出來,這時節才覺得腰裡有些發酸了,不過想到剛才楊花花那般癱軟做一團的模樣,這心裡卻還是不由得有些得意。

在阿錦驚詫的目光裡,李曦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給你家小姐熬些粥來,要清淡的,嗯,棗子、當歸、枸杞,都是好東西,粥裡都加一些,大火熬了。」

然後見阿錦反而臉蛋兒紅紅地低下頭,便連那答應的聲音都是低低的,他也只是笑了笑,便扭頭繞到後花園裡,自己從小門回家。

這邊阿錦見他走遠了,也顧不上他吩咐的熬粥什麼的,便趕緊進堂裡去,卻見自家小姐仍自一個人赤.條條躺在床上呢,那下身沾滿了污穢白濁,便衣衫毯子也是丟了一地,當下她趕緊低著頭過去拉起了毯子來給她輕輕地蓋上,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輕聲問:「小姐,你……沒事吧?」

良久,楊花花終於睜開眼睛,對她笑了笑,雖然神色疲憊,但那原本就美艷十分的臉蛋兒此時卻是不知不覺就更添了一抹異樣的光彩,卻是水嫩嫩的,嬌艷之極。

她看看阿錦,道:「阿錦,你沒經過男人,你不懂的,有這一回,便死也值了」

阿錦聞言默然無語。

第二天一早起來,李曦直是覺得神清氣爽之極,到得縣衙裡把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處理了一番,便跑到縣令大人鄭爽的房裡同他山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那鄭爽乃是進士出身,若論才學,自是盡有的,而李曦雖然擱在這個時代只怕連讀書人這個稱呼都未必能及格,卻畢竟也是在後世的二十一世紀受過大學教育的,論古文詩詞不在行,但是如果論起見識和眼界,卻絕對不會比當下大唐朝的任何一個人差到哪裡去。

因此這兩個人坐在一起,舉凡官場逸聞、市井俗語、文壇動向,幾乎是無所不聊,不一會兒,便有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從縣令鄭爽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裴俊今日到衙門裡來的晚了些,才剛一過了前衙,便聽見兩人的笑聲,當下他不由得立刻冷了臉站在那裡,過了好大一會子,這才冷哼一聲,竟是不進後堂,轉身便往外走了出去。

外邊那家裡下人車伕正自坐在車上跟另一個車伕閒聊的,突然見自家大人又滿臉不虞的走了出來,當下就給嚇了一跳,趕緊跳下車來,這時便聽裴俊道:「回府」

那車伕聞言一愣,剛來就走,這可是此前幾年裡都沒有過的,晉原縣裡誰都知道,自家老爺最是熱心公事不過,當下他不由得問:「您老人家不辦公了?」

裴俊聞言扭頭就是大喝,「辦得什麼公,不過談笑而已,回家」

他說要回家,那車伕自然不敢怠慢,當下裡便小心翼翼地請他上了車,然後便調轉了馬頭,自己也跳上車子,使喚著馬車往回走。

事情說來也巧,他們才剛拐過彎去,就見家裡另外一輛馬車正自迎面走過來,看見這輛挑著官幌的馬車,那車頓時就停下了,然後便見大公子裴頌從車裡探出頭來,問:「老爺可在車上?」

這車伕見狀也停了車,答了聲在,那裴頌便從車上跳下來,過來上了這輛馬車,然後也不知父子兩個在車裡說了些什麼,就聽裴俊老爺子突然沉聲道:「調頭,去高大人府上」

這高大人,自然是指的本州別駕高月高大人,且莫說他是本家的女婿,便不是,這整個蜀州城裡也就只有一個姓高的,那車伕自然不會弄錯,當下便又再次調轉馬頭,轉奔高月的府邸而去。

這時候,車廂裡的兩個人正在低聲商議著。

裴俊摸著鬍子,問:「高大人突然派人傳喚?這卻是為何?莫非,是你妹妹要找我?」

裴頌聞言搖搖頭,「這哪裡知道去,不過來的可是高管家,您想,我妹子怕是指使不動他吧?那高管家,白鬍子一把了,為人卻是橫得很倒好像在京裡呆過幾年就有多了不得似的,我呸,再怎麼說,他也就是一個奴才」

裴俊知道這高月曾在長安擔任過三四年的秘書省少監,雖然只是一個閒職,不過說起來也是從四品上的京官,好歹名聲清貴,眼下雖然他被左遷至從四品下的蜀州別駕,也仍然是蜀州一地排名第二的實權人物,因此他倒覺得高家人縱是高傲些,倒也實屬正常,反倒是自己兒子,簡直是越來越不上路,也不知他剛才言語之間得罪了那位高管家沒有。

要知道,便是高月高大人都對那位高管家呼之以叔,自家的女兒嫁過去高家也不過是個妾,在外人面前可能還有些面子,在他面前,卻是擺不起親戚之家的威風的。

當下裡裴俊聞言便只好咳嗽一聲,皺眉自道:「這麼說,就是高大人有事找我了,這大上午的,他找我,能有什麼事?」

馬車噠噠之中,蜀州別駕高月的府邸很快就到了,裴家父子下了車來,由裴頌過去遞了帖子求見,不一會兒那先一步回來的高管家就迎出門來,笑呵呵地帶著裴俊進去了,裴頌便只好等在外邊,心裡忍不住咒罵連聲。

裴俊跟著高管家一路進去,這才剛進了高月的書房,一抬頭看見裡面一個人的打扮,卻是不由得馬上大吃一驚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5
第二十章欲來

來有些寒酸,高月以堂堂一州別駕的身份,眼下他住的這宅子,卻是租的。

當然,在某些有心人,比如裴俊看來,其實這也說不上寒酸,在某種意義上來個蜀州別駕,根本就不是高月高大人的目標之所在。

雖然他是被左遷至此,也可以說是被人踢出長安城的,但是他今年才四十來歲,又是進士出身,素有清名,想來異日復起也並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因此,人家並不是在蜀州買不起宅子,而是根本就沒準備在這裡安什麼家。

宅子是租的,而且高月此來上任,也並沒有帶太多家人過來,便連老母和妻子兒女,也都是留在了長安的宅子裡,只是孤身一人帶了些下人便來上任,因此這宅子雖小,住起來倒也並不覺緊張。

即便是裴家送了個女兒過來,又陪嫁了不少丫鬟下人,這宅子仍顯得空落落的。不過高月此人好雅潔,自打住進來,這院子裡倒也讓他給收拾得極是精緻。尤其是高月此人好書,住進來之後,便特意把原本的一間書房跟旁邊的房子打通了,弄出一間大大的書房來,日常坐臥常在此處。

近來因為幫裴俊謀取青城縣令失敗,隨後又多了一個李曦跳出來擔任了晉原縣主簿,整個蜀州但或是鼻子夠靈的,都已經嗅出來些味道,知道這位到任將近一年的別駕大人已經是敗給了刺史周邛和司馬柳博的強強聯合,因此,這別駕大人的府邸,也就從當日剛上任時的賓來客往,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要說最近這些日子還經常往這邊跑,並且還能有資格進到書房裡跟高大人談事情的,整個蜀州其實也還就真是只有一個裴俊了,因此這書房他實在是熟悉的緊。當下裡那高管家陪他到了門口通報之後,他便自己推門進去,卻不曾想,這書房裡除了高月之外,竟還坐著一個人。

這人看去大約有二十來歲,搭眼一看便覺一身驕橫之氣,便連鼻子似乎都是橫著的,那眉毛幾乎翹到了天上去……當然,這並不是關鍵的,最主要的是,他竟是穿了一身深緋色的衣服,而且腰間竟還佩著金魚袋

深緋色官服和金魚袋,是什麼概念呢?

大唐有制:三品以上准著紫色;四品,深緋;五品,淺緋;六品,深綠;七品,淺綠;八品,深青;九品,淺青。而庶人,則只能衣白布。

另外,三品以上除准著紫袍外,另佩金魚袋以彰顯身份尊貴;五品以上除准著緋袍外,則另佩銀魚袋;至六品以下,則無魚袋。

除此之外,還會有一些特例,比如當某官員要出任宰相,但是官銜又不到三品的,或者是某些人身份尊貴,雖然官爵不高,但皇上特別寵信,想要給他些尊崇的地位,那麼,在他的官銜之中,則肯定會加上「賜紫金魚袋」或「特賜金魚袋」等字樣。

而眼前這個看上去約莫只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竟是穿著一身深緋色,還佩了金魚袋,那麼,他至少也得是個四品官而且還得是在朝中特別受寵的四品官

話說這裴俊雖然做官多年也只是在八品九品這個檔次上廝混,但畢竟眼力功夫還是有的,而且他居官多年,常常應付各種複雜的突發事件,這心機尤其深沉,當下裡走進書房跟那人打了一個照面,也就是一個愣神的功夫,他已經在心裡轉過了許多念頭。

然後他也不看那人,便衝著這會子也正正經經地穿著緋色官服的高月拜下去,口中極是恭敬地道:「下官晉原縣縣丞裴俊,見過別駕大人」

見他這般正式,高月先就笑著點了點頭,雖然一直以來他心中也並不曾拿裴俊當做岳父來看待過,但平日裡兩人來往,他總還是對裴俊有些尊敬的,只不過今日卻是當著來客,而且還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來客的面,他卻並不準備讓這來人知道自己和裴俊之間的另一層關係,因此裴俊這麼正式的見禮,倒是正中他的下懷。

當下他笑笑,道:「免了,裴大人不必客氣。且來,本官為你介紹一位貴客」

裴俊聞言畢恭畢敬地前行三步,止於兩人身前,然後才用一種極是恭敬地眼神滿臉帶笑地仰望著那個二十來歲便穿緋佩魚袋的年輕人。

這時只聽高月道:「這位乃是朝中中散大夫,特賜金魚袋,趙風凌大人。」

裴俊聽了介紹,趕緊畢恭畢敬的見禮,口中道:「下官晉原縣縣丞裴俊,見過趙大人」

只是這時他心中卻是疑惑不已,一來這中散大夫只是文散官,也就是說,這只是給人的官階和稱號,卻並沒有什麼實際職務,而高月大人介紹的時候,居然也不提他的職務

這二來麼,中散大夫非但是散官,而且還只是正五品上的散官,這正五品的散官,怎麼就能穿四品官的深緋色袍服呢?這可是違禁的呀

這時候那趙風凌聞言勉為其難地離了座位,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兩聲,倒也道了一聲「久仰」,又道:「本官到此有些私事要處理,說不得還要多賴裴大人相助了。」

裴俊慌不迭地連稱不敢,然後高月便笑著請裴俊也坐了,裴俊眼看著兩人都坐下,這才在那繡墩上落了半邊屁股,卻仍是哈著腰不敢抬頭,只是沖高月看了一眼,眼神裡滿是疑問。

這時候高月也正好看他,瞥見他那眼神,便打了個哈哈,道:「說起來裴大人在本地任職多年,趙大人您有什麼事要做,找裴大人幫忙卻是正正找對了人。」然後又轉身對裴俊道:「裴大人有所不知啊,趙大人雖然只是中散大夫,卻是皇親國戚,身份貴不可言,他的令表兄,便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裴俊聞言吃了一驚,轉瞬之間,腦子裡轉了幾個圈,這才弄清楚,卻原來這趙風凌竟是當今宮中麗妃娘娘的娘家人,而且好像還是娘家的親侄子。

這裴俊為官多年,雖然只是地方官,但是關於朝中的一些掌故,倒也是摸得精熟的,因此高月只是這麼一提,他便很快就順籐摸瓜的弄明白了眼前這位趙風凌的來歷。

麗妃,姓趙氏,乃是當年皇帝陛下還在臨淄王之位的時候,以美色而選納的倡優女子,說起來身份卑賤的很,不過她命好,為當時還只是臨淄王的皇帝陛下生下了第二個兒子,當時起名叫做[嗣謙],後來改名為[鴻]。景雲元年九月,這位皇帝陛下的第二子被封為真定郡王。先天元年八月,進封郢王。開元三年正月,正式被立為皇太子。

這趙麗妃據說貌美之極,兼且擅長歌舞,因此曾經一度很是受寵,便連她的父親李元禮和哥哥李常奴等人,也都被封了大官。可是自從宮中武惠妃得寵之後,她的地位便已經是一落千丈,因此這些年據有些傳聞說,便連這李鴻的太子之位也很是有些岌岌可危的。

當然,不管人家的地位怎麼岌岌可危,到底還是皇親國戚的,而僅憑這一點,就已經足以讓裴俊在畢恭畢敬之餘,這心裡忍不住砰砰亂跳了。

眼下這趙風凌既然是太子李鴻的表弟,那想來便一定是趙麗妃的哥哥李常奴的兒子了,以他的身份,得封一個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倒也是正常的很,便是佩金魚袋,也沒什麼乖常之處。至於正五品穿深緋色官衣……

據裴俊看來,想必定是這位皇親國戚在長安城裡不敢這麼穿,這是下來地方上了,因此便穿了深緋色來過過癮顯擺顯擺?反正深緋淺緋都是緋色,便是有人瞧出異常來,怕是也不至於因為這個跟他打什麼官司。

想明白了這些,再想想自己進來之後他的表情,裴俊心裡便已經大概明白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公子哥兒了。

只是,聽高月高大人和這位趙風凌大人話裡的意思,他此次來蜀州,竟是有私事要做?而且還能用著的自己幫忙?

如果真是這樣,倒還真是好事一樁

這太子李鴻雖說地位岌岌可危,但那也畢竟只是傳言,人家眼下還是正兒八經的皇太子,而且從開元三年算起,他到現在已經是做了十八年的太子了,被廢掉的可能……不大

退一萬步說,即便被廢,可畢竟他還是皇子啊,這趙風凌也仍然是皇親國戚,只要自己能幫他順利的把事情給做成了,那麼,想必面前可就有一條金光大道要鋪開了

雖然此前不曾見過這等年少的貴冑,但裴俊的眼力畢竟毒辣的緊,他知道,像這等樣的貴家公子哥兒,可是最好哄的……

心念電轉之間想明白了這些,裴俊頓時便再無疑問,當下趕緊站起身來趨前一步,躬身道:「小人不才,?為本地縣丞卻已多年,於本地事務,倒也稱得熟練二字,李大人但有所命,小人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言談之間,他竟是連稱呼都已經改了,便下官二字都不再用,直接自稱小人,竟是以奴僕之位自居。

當下聽了他這番話,那趙風凌固然是很滿意地點點頭,翹起嘴角來不屑地道了聲「很好」,但高月卻是不由得就皺了皺眉頭。

他素來便以雅士自居討厭的就是這般奴顏婢膝的行徑,當日裡便裴家提議要送女兒過來給他做妾,從他本意裡,也是準備拒絕的。只是當時念及自己孤身一人在此,便連日常飲食衣著都沒個婦人打理,又聞說裴家女頗有幾分姿色,這才勉強應允了,不過骨子裡仍是瞧不起這裴俊的為人。

眼下見裴俊這才剛弄明白這趙風凌的身份,便連人家要辦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已經慌忙的以奴僕自居起來,他心內的鄙夷頓時就又重了幾分。

不過他畢竟也是為官多年,自也有些城府,即便是心中不快,卻也不會表現出來。更何況當年在長安的時候,他跟那太子李鴻的妃家薛氏以及舅家趙氏,都有些來往,跟這趙風凌也見過幾次面,算是薄薄的有些交情,因此當下就更是不能有任何不虞的神色了。

甚至於他裴俊這麼積極主動的一把將事情攬了過去,他反而可以藉機躲在一邊了,而正好他本來也就不準備參與這件事。

因此當下裡他便笑了笑,對趙風凌道:「有了裴大人這番話,想來趙大人此番定可滿意而歸了。」

那趙風凌聞言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願如大人吉言此事若成,本官回去定會稟與太子殿下知曉,到時須不會虧待了高大人,好歹也要將你調回長安去,這蜀州什麼鳥地方,豈能做的舒服官」

高月聞言打個哈哈陪他笑了笑,肚子裡卻是有數的很,這也不過就是他一個無知的公子哥兒胡亂的唱幾句高調顯擺顯擺罷了,其實卻是信不得的

調回長安去又豈是隨便一句話說說就能辦到的

再說了,雖然離京的時間不短了,但是朝中消息他總還是可以從與朋友們的書信往還中得知的,眼下便連他背後主子的那太子之位,都已經是朝不保夕了。自己也就只是抱著不願意得罪他的態度,所以才這般客氣相待罷了,沒想到,他竟還真以為自己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來真真可笑

不過這個時候,儘管肚子裡對眼前這個兩個人都不大瞧得起,他還是必須出來解說一下,為他們兩個拉這個皮條--

他問:「裴大人哪,你們縣裡的主簿李曦,你該是很熟悉的了,是吧?」

裴俊聞言一愣,不知道這話題怎麼就突然跑到李曦身上去了,當下便很謹慎地道:「回高大人,下官與那李曦李大人,倒也談不上熟悉,不過關於他的事跡,倒是薄知一二。」

高月聞言點點頭,他當然知道裴俊跟李曦之間的那些齷齪,眼下這話只是問給趙風凌聽罷了。當下他道:「既然如此,那麼那位李主簿府中有一個名喚武姬的歌姬,你是否知道?」

裴俊聞言一愣,心念電轉之間,似乎隱隱的品出些味道來,心裡便想著,難不成這位趙風凌趙大人千里迢迢從長安跑到蜀州來,竟是為了搶女人來的?

當下他趕緊道:「關於這武姬,下官倒是知曉一二,據說她幼失怙恃,後來便被轉賣各家為歌姬,在入了李家之前,她便是被本州司馬柳博柳大人從成都買來的,只因兩個月前柳大人的四轉之壽上,李曦李大人一首詩奪了魁首,因而柳大人便將此女轉贈,倒也成就了一番佳話。呃,據說,此女生得貌美異常,而且,雅善箜篌之音。」

聽到這裡,高月笑瞇瞇地點點頭,轉而看向了那趙風凌,這時候趙風凌也點點頭,當即道:「沒錯,就是她了本官此次前來蜀州,為的就是這個女子」

裴俊聽了心中不由一喜,暗道,看來自己還真是猜對了哈哈,李曦,你倒也不必猖狂,本官縱收拾你不得,卻有人能收拾你這一次,本官非得氣得你抓心撓肝不可

這時高月問:「裴大人,那武姬在李家情況如何?是否可以轉買出來?」

裴俊聞言道:「回稟大人,據說那李曦對武姬寵愛異常,而且……這個,我們這位主簿大人可是位理財的高手,他非但不缺錢,還可以說是我們整個蜀州的首富哇若想從他手裡買那武姬……依下官看來,怕是殊為不易。」

那趙風凌聽了兩人的對話,當下裡便不屑地擺了擺手,道:「買什麼買,本官可沒帶錢來,裴大人,待會兒就請你陪本官往那李曦的府上走一趟,我就不信,見了本官,他還能攔著那武姬不許本官帶走不成?」

裴俊聞言扭頭跟高月對視一眼,當下裡高月笑了笑,道:「趙大人莫著急,本官敢問,大人如此急切的想要帶走那武姬,到底是為何呢?」

趙風凌聞言突然眼睛一瞇,神色略緊張了一下,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這個麼……本官出京之前,太子殿下便是千叮嚀萬囑咐過的,等閒之人,不可透露」

乍一聽這句話,高月和裴俊都是不由得眼睛一縮。

趙風凌是個不懂什麼的公子哥兒,他們可不是,他這話雖然是不肯透露的意思,不過聽在兩個官場老員耳中,只這一句「太子殿下千叮嚀萬囑咐過的」,便已經可以味出許多箇中的訊息了--

這武姬,竟是太子殿下要的,而面前這趙風凌,竟然不過就是來跑跑腿而已

那麼,這武姬到底是什麼人,她有那麼重要嗎?竟然重要到需要太子殿下親自派了貼心人來把她帶走?

因為她貌美異常?因為她雅善箜篌?

似乎這些都不足以作為理由啊

這趙風凌雖然蠢笨無知,但畢竟也是太子殿下的嫡親表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僅僅是為了一個美貌的女子,太子殿下又哪裡會千里迢迢的把他派過來辦這件事?

再說了,若真是為了這武姬美貌,雖然不免要奪人所愛,但是在堂堂太子身上,這等小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說起來甚至也堪稱風流美事,又有什麼值得遮遮掩掩的?

這時候,也不知道靈機一動,那高月便頓時想起一件只在朋友之間流布的傳聞來--據說,那武姬乃是已經被誅滅滿門的武家遺女?

也不虧了是在朝中做過多年京官的,雖然清貴難近朝政,卻畢竟也是在那世上一等一的凶險之地打混過許多年,不知不覺間,這高月的思路之開闊嗅覺之靈敏,便比只做了許多年地方官的裴俊要高出了許多。裴俊還只能是在武姬有可能是武家血脈這件事情上皺眉苦思,高月的思路卻已經瞬間跑出去很遠。

當下只是順了武家遺女這一點往外一想,他立刻便想到了傳說中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的事情,然後又想到了最近些年武惠妃在宮中極為得寵,據說皇帝陛下每每有意改立武惠妃所生的兒子壽王李清為太子,再然後……武惠妃可是先恆安王武攸止的女兒,那也是當年則天大帝所出的武家嫡親一脈血系

想到這裡,高月似乎突然一下子就把握住了趙風凌突然南下的真正意圖

他,或者說是他身後的皇太子李鴻,不知從哪裡得知了當年被滅門的武氏一族還留有一個遺孤,而且這個遺孤還是當年滅門之事發生的當時被偷抱出去的,因此便想要藉著武姬的存在這件事,來打擊眼下宮中正自受寵的武惠妃,那麼連帶著的,自然也就打擊了壽王李清

好刁鑽的心思,好難躲開的一盆髒水啊

武家覆滅了這才沒多少年,現如今長安城裡的一些官員都還對武家人的長相有著很深的印象,再說了,即便沒人記得武家人什麼長相了,宮裡還有一個武惠妃呢只要把那武姬抓到手中帶回長安,只要那武姬真是武家遺留下來的血脈,那麼想必單憑一個相貌,武家就躲不開一個抗旨偷孤的大罪名了

畢竟大家都知道,武氏一族不但出了名的個個都是俊男美女,而且相貌貴氣,當年國子司業崔融所撰的《則天大聖皇后哀冊文》便稱讚那位則天皇帝為[奇相月偃]、[龍睛鳳頸],時人更是每每稱讚武家人無論男女皆是[方額廣頤],言下之意可知,武家人從相貌上就與常人很是不同。

雖然抓住這麼一個小把柄也未必就能把武惠妃怎麼樣,但好歹還是可以壓制一下他們的氣焰的,最關鍵的是,這武姬只是一個小小歌姬的身份,在他們看來,幾乎就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倒端的是一個好主意了。

只是想明白了這些之後,深知宮闈之爭最是深險莫測的高月卻頓時便更加堅定了自己絕不插手此事的想法。

當下他愣了有一會子,然後回過神來,見趙風凌和裴俊兩個人都正自看著自己呢,便爽朗地笑笑,道:「卻是本官孟浪了,不該多問,不該多問,呵呵」

又道:「既然只是為一女子,那倒也容易,不過,據說那李曦李主簿向來就是個跋扈的人物,趙大人此番出京而來,又是秘密行事,怕也是沒有什麼旨意可宣,如此一來,就不知道那李曦是不是會心甘情願的把人交出來了。」

趙風凌聞言不屑地撇嘴一笑,道:「就憑本官這身官衣過去,還用得著什麼魯莽的辦法嗎?不過一個小小的歌姬和一個小小的縣中主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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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6
第二十一章成果

聽見趙風凌這麼說,高月和裴俊自然不好說什麼駁他面子的話,甚至這個時候還要附和著趕緊稱讚幾聲。

高月更是道:「那李曦不過一個小小九品主簿,有趙大人親自出面,又只是問他討個女人而已,他豈敢不給大人面子?以本官看來,指不定平日裡他想送禮都找不到門路呢」

心裡卻是忍不住想,自己在京時雖然不曾跟當今皇太子打過什麼交道,但是據說那太子李鴻可是個頗穩健的人,行事也是一向低調沉穩,不然也不會以一個倡優之女的兒子卻居然得封太子,而且還能在多方勢力的角逐逼迫之下,照舊穩坐這個位子如此多年。眼下要做這等秘而不宣的事情,怎麼倒派了這麼一個二世祖出來?

似趙風凌這等人,便在長安城裡打打架,與那些個公子哥兒們鬼混一下,倒還使得,但是派出來做這等重要的機密事麼……怕是不怎麼夠看啊

原本以為那太子李鴻雖然不是什麼蓋世英才,但好歹穩成持重,有老成謀國之風,再加上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了那麼多年,在朝中百官乃至民間的庶民百姓們中間,都已經有了不錯的聲望,將來一躍登龍縱不是十拿九穩,也已經有六七分把握了呢。

但是眼下只看他這任人唯親的用人之道……想到這些,趙風凌一邊笑著同趙風凌聊些別後長安的風月,一邊卻是忍不住心裡搖了搖頭--非是真主也

趙風凌這趟從長安下來,只隨身帶了一個管家和幾個健僕,眼下便也在高月的府上,此時高月又陪他聊了一陣子天色差不多,便道:「承蒙趙大人不棄,到蜀州來辦事,第一個就想到來探望我這老友,高某實在是榮幸之至,今日特在家中治下小宴,趙大人,咱們便去邊喝邊聊如何?裴大人,便請勞駕作陪?」

這當兒,他卻是絕口不提趙風凌此來其實主要是找他幫忙的,只說他是來訪友的,自然是存了不想跟這件事產生什麼瓜葛的心思。

當然,以他的聰明也不難知道,像趙風凌這種公子哥兒,他平時根本就想不起你來,需要用你時卻突然蹦出來找你幫忙是可以的,你不幫是不可以的,而且若是你認為幫了他的忙就一定會得到他的感激,那也是大錯特錯了的。

他們這種人,向來便是只記仇不記恩,如果這時候自己提起幫他忙的事兒,指不定還會反惹了他的不快,因此倒是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果然,他這幾句話說出來便一絲兒錯處也沒有,那趙風凌聞言呵呵笑了兩聲,大剌剌地站起身來,倒是連客氣也並不客氣一句。其實他哪裡想得起蜀州還有高月這麼個人物來,便是高月在長安任職的時候,他們這些公子哥兒也都是不大瞧得起高月這般手無職權的清閒官兒的,之所以過來之後第一個就找到他,可並不是他的主意。

尤其是剛才把事情商議下來之後,見一切順利,而且無論高月還是裴俊,都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他這心裡頓時也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些,這時候便是連高月這個地主,其實也已經不大放在眼裡了,心裡只是想,高月是個什麼清貴的雅士,看來也是狗屁

這當兒見他站起身來,那裴俊自然更是搶先一步站起來,恭謹地施禮對高月道:「得以敬佩末座,故下官之幸也,敢不從命乎?」

這時候高月笑著點點頭,那趙風凌卻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擺手道:「最煩你們這些讀書人張嘴閉嘴就是之乎者也的,聽了就牙酸」

他這話一出,裴俊倒沒什麼,也就是繼續陪笑稱罪就是了,高月的臉色卻是不由得一滯,等到那趙風凌前頭走出書房,他卻站在後面,臉色迅速地陰沉了下來。

趙風凌這個人,高月並不看重,但是他背後所代表的勢力,卻是高月很看重,至少也是不敢得罪的,因此,雖然他心裡不喜這趙風凌的做派,待他卻仍然是極盡客氣。

除了前堂內設下一席好宴招待他之外,便連隨他同來的那些下人,高月也是不敢虧待,便在堂側的一間小閣子裡也擺下了一桌酒席,請他們自用。

只是這邊才剛剛坐定,還不等高月起身勸酒,卻見隨趙風凌同來的那個管家卻是進到前堂裡來,然後便伏在趙風凌耳畔一陣低語。

等他說完了直起腰來,那趙風凌便是一臉的為難,皺眉道:「這個,喝幾杯而已,誤不了事情的吧?」

那管家聞言笑笑,卻是低著頭恭敬地道:「少爺,等事情辦完了再喝豈不更好?」

趙風凌聞言扭頭看他,見他低著頭似乎是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樣子,但是眼角眉梢處那神情卻極為堅定,當下這臉上便不由得抖動了幾下,悻悻地道:「好吧,那就不喝酒,不喝」

那管家聞言躬身稱善,道:「少爺明見,老奴告退。」

從頭到尾,那管家都並沒有看高月,但是高月卻一直在留神觀察,他發現那管家說話的時候,雖然態度謙恭,但臉上卻並無多少尊敬之色,而那趙風凌雖然擺出了一副公子爺的架勢,其實只聽兩人這番對話卻能叫人清晰的感覺到,他竟是有些害怕那管家

撚鬚細思之間,高月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然後便是不由得微微點頭,心想這才對嘛,如此這般,也才算是太子殿下還對得起那老成謀國的評價。

別看這趙風凌咋咋呼呼的,一見面就擺出一副貴冑公子的嘴臉,誰知他卻只是個幌子罷了,在這對離京南下的人馬裡真正為首做主的那個,卻並不是他,而是那個一直都沉默寡言表現的很不起眼的管家

一明一暗,明處放一個跋扈子弟為首,好歹也可以震懾一下自己,暗裡卻放了一隻老狐狸才操控自如,這才算是有些道行了,只可惜自己的眼力到底還是差了些,剛進門的那時候,竟是沒能從這個管家的身上看出來哪怕一絲兒不對來

神色飛舞間,心裡的思緒電閃而過,當下裡高月笑了笑,放下手裡的酒杯,道:「老管家真是老成謀國呀,也對,此時事情未成,倒是不宜飲酒的,都怪高某,都怪高某啊那也罷,且不飲酒,等到趙大人馬到功成,本官再為大人置酒慶功,如何?」

趙風凌本來覺得那老管家特意跑過來不許自己喝酒,等若是狠狠地在高月面前折了自己的面子,這會子正自心裡不快,聽高月這話竟是不覺有異,這才重又高興起來,他倒也不是十成的純,這時候便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是啊,成管家素來都是老成謀國的嘛,連我阿爹都對他言聽計從,哈哈,他說得有道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啊,對了,本官從善……從善……對了,從善如流嘛,哈哈,不喝酒,不喝酒啦,而且成管家說的對呀,這身官衣是不能穿出去的,要隱秘,隱秘呀」

著說著,他竟是破天荒地沖裴俊拱了拱手,道:「裴大人哪,待會兒用過飯咱們就去那李家,到時候,可就靠你啦」

這會子前前後後的事情高月都已經瞧得通靈剔透,但裴俊可不是高月,好多事情他還迷糊著呢,正微微有些走神,因此當下吃趙風凌這一喊,他才一下子回過神來,當下便趕緊道:「啊,趙大人客氣了,小人敢不效犬馬之力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風凌聞言滿意地笑笑,道:「好用飯」

李曦是在天近正午的時候從縣令鄭爽的房裡出來,才從李?的嘴裡知道了剛才裴俊負氣而走的事情,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他也只是笑笑,並不當回事。

這一上午的功夫,他和鄭爽坐在房裡看似是在天南海北的閒聊,其實收穫極大。

大災過後至今,已經是一個多月了,晉原縣通過以工代賑和蔬菜抵糧兩種模式雙管齊下的辦法,現在就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次的救災大獲全勝了,而作為本次救災中縣府的兩位主導人物,李曦和鄭爽自然要坐下來心照不宣的談一談成果分配的問題。

毫無疑問,鄭爽不管是作為本縣主官,此次救災成功,本來就該分到最大的一塊蛋糕,還是作為種菜政策的堅定支持者,事實上全程支持了李曦大大小小的動作,李曦都不會跟他搶功勞,於是,在蜀州刺史衙門即將遞交到劍南道節度大使和長安吏部考功司的奏章,鄭爽都將順理成章的成為本次幾乎覆蓋整個劍南道全境的大救災中最耀眼的一顆明星。

有了這一記大功,想來他的政績功勞簿上,將就此被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作為這件事從始至終的幕後主導者及前台表演者,李曦獲得的除了鄭爽即將遞出的邀功奏章,也即一份不錯的功勞表之外,他還額外的獲得了許多眼下看來似乎不怎麼起眼,但是對李曦來說,卻極為關鍵的一些優惠條件。

雖然不可能有明白的行文,但是鄭爽私底下承諾,今年晚稻下種的時候,只要百姓們自己願意,那麼縣裡將支持他繼續保持最高達三十萬畝的蔬菜種植面積,以保證持續的壟斷成都、眉州和蜀州三地的蔬菜市場。

要知道,作為一地的主官,所謂勸課農桑,乃是他們最大的職責之一,甚至於每年的糧食收成都將作為對他們政績考評中極其重要的一部分,由此可見這耕地的重要性。

可以說,如果不是此前李曦的一系列成功給了他不少底氣,讓他有理由相信李曦會繼續成功下去。而且經過兩人一番含糊其辭卻又心領神會的交談之後,事實上這裡面也已經有了他的利益,否則他還真是不敢答應這個條件。

當然,縣令大人的政績還是需要的,因此李曦承諾,將利用種菜所得的錢,大量向附近府縣收購糧食,一方面把保證本地的糧價在合理的範圍內波動,另一方面,也方便廣大的菜農能及時低價的買到糧食,並且完糧納稅。

可以說,即便拿出三十萬畝地來繼續種菜,李曦也可以保證讓本地的稅賦非但不會減少,反而還會穩中有升。而這,自然也就可以成為縣令大人的又一項功績了。

除此之外,鄭爽還額外的答應了,一旦發生糧價的大範圍波動,那麼本縣縣府將以平價向劍南燒春酒莊供應庫中存糧。

就在幾天之前,李曦還曾因為水災帶來的糧價大幅上漲,導致劍南燒春的成本也跟著一路飆升而頭疼不已,這樣一來,得到了鄭爽的這個承諾,劍南燒春的原料供應問題幾乎是已經擁有了一個堅強的後盾,不可能再出現什麼問題了,李曦自然是很有些喜出望外。

要知道,不管到了什麼朝代,釀酒這個行業都會因為對糧食的巨大消耗,而成為政府最不支持的產業之一,自己卻居然能夠從鄭爽手裡拿到這個條件,豈能不喜?

當然,作為回報,李曦思量了一下之後,便也就不動聲色地表達了劍南燒春每年都會向鄭爽鄭大人提供一筆[養廉錢]的強烈願望。而對此,鄭爽甚至推讓都沒有推讓,便笑納了。

當官的,也缺錢哪

這個年頭,國稱盛世,老百姓可稱是前所未有的富足,但是人一旦富起來,卻會立刻發現,自己似乎比以前更窮了

為什麼?人窮的時候,也就是顧個冬不寒春不饑,反而不覺什麼,可要是一旦富起來……

一棟宅子要多少錢?一棟大宅子又要多少錢?人家家裡都有馬車,你買是不買?人家的馬車套的都是北邊販過來的好馬,你用不用?人家隔壁的王夫人剛打了一支金鑲玉步搖,自家婆娘也想要,給不給?平常一處吃酒的老王新近買了一個歌姬,年方二八呀,那叫一個水嫩,你想不想也來一個?

好啊,拿錢來

大家都花錢置辦這些,於是這價錢就漲起來了,偏偏官員們的俸祿是當年太宗皇帝陛下親自製定的,這百年易過,規矩卻不變……當官的,也窮啊

……  ……

兩個人一陣子正事兒一陣子閒扯的,一個上午下來,事情全部談妥,兩人都覺得大有收穫,李曦便提議由他請客,到城裡那小樊樓去暢飲一番。

鄭爽先是推脫了一番說是下午還有公事不宜飲酒,到最後見李曦實在熱情,有些推卻不過,這才坦誠地小聲說,他前幾日剛從人牙子手裡買了幾個下人,其中一個女娃娃頗有些姿色,尤其是今年才十五歲,正是花嬌柳嫩的時候,她實在是耐不住心動,雖未正式開臉,昨日卻也已經收入房中梳攏了,眼下卻是捨不得丟了美人去跟李曦喝什麼酒的。

李曦聽了大笑,雖然他心裡對於這種一個怪蜀黍對小蘿莉下手的慘案感覺有點無法接受,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眼下的大唐,這種行徑卻並不為人們所排斥,甚至還經常有些文人為這種事情作了詩出來顯擺,一副洋洋得意之態,事後竟也成了佳話因此當著鄭爽,他自然要笑著恭賀幾聲,又說改日一定要過去討杯喜酒,這才告辭出來。

在外邊遇到二叔李?,兩個人淡淡地聊了幾句,李?似乎還有其他話要後卻只是說了那裴俊的事情,提醒李曦務必小心,然後便走開了。

李曦心裡沒當回事,扭過頭去便把這件事拋在了一邊。

回到家裡的時候,天近正午,武蘭問要不要這就擺飯,李曦想了想,卻說待會兒再吃也不晚,然後換了件衣服,便直奔後園。

雖然昨天自己終於得償夙願,但是事後想想,似乎折騰的確實過分了點兒,自己倒還沒什麼,曠了這麼兩三個月之後,都快半夜夢遺了,但是楊花花卻有病在身,未必撐得住,因此其實昨晚他便有些擔心,一早起來就想過去又怕給武蘭笑話自己戀姦情熱,所以才先去了縣衙裡處理些事情,一等回來,這便忍不住想要過去那邊看看了。

自從昨日吩咐過之後,也不知道那邊府裡是不是也吩咐了,總之這一次再過去李曦發現,那小門已經只是虛掩著的了。他笑著推門進去之後,便一路輕車熟路地直奔後宅花堂外正遇到阿錦端了東西從裡面出來,他站住了,問:「你們小姐今天怎麼樣了?好些了沒?」

阿錦看見他,這心裡就不免有些怨氣,卻又不敢發作出來,因此當下裡便道:「好不好的,您既然來了,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然後便低著頭走開。

這態度,讓李曦嗅出些明明白白的怨氣來。

當下他也不理堂內外幾個小丫鬟詭異的目光,逕自邁步走進堂去,都不用留意什麼,便直覺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撲鼻而來。

顯然是經過昨日那一番折騰,楊花花病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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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要推薦一位MM的書--

「太欺負人了,奴才也是人,反攻,反攻」

魚孽新作《御主》,書號1970207

bk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7
第二十二章拜訪

本章為大唐春的第一位盟主fning而加更,並借此機會向包括fning兄在內那麼多讀者朋友的打賞支持表示感謝

此時的楊花花正在堂內小榻上閉目養神,許是她身在病中,感覺不那麼靈敏,李曦進來丫鬟們除了彼此之間交換幾個詭異的眼神之外,也並沒有什麼聲音,因此直到李曦的手都搭上她的額頭了,她這才恍惚覺出身邊來了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來了?」看清來人是李曦,她笑了笑,不知是病中添妍,還是昨天的雨露滋潤讓她突然一下子煥發了此前所不見的鮮亮,此刻的她臉蛋兒紅撲撲的,眸光柔柔的,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慵懶意味,倒是比此前更要美艷了幾分。

李曦也衝她笑笑,「都怪我。」

楊花花聞言白了他一眼,卻是有些嬌嗔的口氣,「是奴自己願意的,你少往自家臉上貼金。」

李曦嘿嘿地笑笑,道:「燒得倒不厲害,剛才我來時見阿錦正好出去,剛吃過藥?」

楊花花點點頭,道:「本來就沒什麼,大夫只是說昨日沒有好好靜養,所以著涼的病症還未褪去,倒也沒什麼嚴重的,只是接下來多多靜養就是了。」

這時候她一說話,李曦便看出來她神色確實有些疲憊,不過精神還好,想來大夫看的沒錯,這只是昨日的著涼並沒有好,卻也算不得嚴重。

當下他點點頭,想要再說什麼,扭頭看看堂內堂外四五個丫鬟,便又嚥了回去,只是捉住她的小手輕輕地捏了捏,道:「好好養著,回頭我再來看你。」

楊花花點點頭,兩人對視了一眼,李曦便站起身來想走,誰知這時候楊花花卻又突然道:「你等等,坐下,奴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李曦聞言好奇,便又重新坐下看著她。

她想了半天,這才扭頭看著李曦,道:「阿錦這個丫頭,跟在我身邊足有十年了,還在娘家的時候,她就是我的貼身丫鬟,我待她也一直都如姐妹一般,當初嫁到那家去,我就曾想過讓裴顧把她收到房裡,如此一來,她既可以有個著落,我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事情都交給她,但是阿錦這丫頭性子倔,說什麼都不肯。」

聽她竟是突然說起阿錦來,李曦吃了一驚的同時,倒也能隱隱約約猜到一些她的意思,當下便不說話,聽她繼續說下去。

楊花花歎了口氣,繼續道:「我是個從小就不肯安分的,自負無論哪一樣都比世上人強了百倍,因此便在娘家時,也不肯學人家女兒那樣老老實實的繡花,所以,我也知道,阿錦跟著我這些年,便把我的脾性學了個十之,那裴顧雖也不錯,但人有些老實,說不好聽些,可以稱之為木訥,阿錦雖然是丫鬟,卻還是瞧不上他。」

「那個時候,她說什麼要一輩子陪著我,這輩子便沒男人也沒什麼,呵呵,我雖然此生自負好強,卻也知道,女人離了男人,雖然也未必就活不下去,未必就活不好,卻到底還是苦了些,所以,即便我那麼好強,卻還是選中了你。。」

到這裡,她深情地抬頭看著李曦,倒叫李曦心裡有些慚愧,他自己還覺得當著幾個丫鬟的面兒,應該小心些,卻不想楊花花反而比自己更看得開,事情既然做下,大家又都是心甘情願,她便是直腸直肝什麼都不怕的坦誠面對,說起來倒是要比自己更加磊落些,倒也不愧她能成為幾千年歷史上都那麼赫赫有名的奇女子。

當下李曦便與她對視著,笑著握緊了她的小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這種事情,倒也不必強求,要看阿錦怎麼想,呵呵,反正我是覺得,她對我可沒什麼好感。」然後又拍拍她的手,道:「這事情等些日子再說也沒什麼,你正在病中,不要整天胡思亂想的,只安心養病就是。」

楊花花聞言搖搖頭,自顧自地道:「她只比我小兩歲,今年也已經十九了,說起來莫說是大戶人家嫁女兒,便是那些貧苦人家,又哪裡有女孩兒過了十六歲還不嫁人的?拖不得了所以今天要跟你商量,你若是覺得阿錦還不錯,奴就把她當個妹妹一樣嫁過去,給你做個妾室,你看可好?」

見她還是非得把這個話說了出來,李曦只好無奈地笑笑,知道她自來性子強,想好的事情就是神仙都拽不回來,因此便也不再說她。

當下見她說完了就仰著臉兒看著自己,李曦沉吟了一會兒,問:「你問過她了?」

楊花花點點頭,李曦便問:「怎麼說?」

「不同意,但是也不反對。她也明白,自己總是要嫁個男人的,你總還算是個能讓她心服口服的,給你做妾,她也不算委屈。」

李曦聞言點點頭,然後便陷入沉思。

這個時候楊花花非得要提起這件事情來,這心思倒也並不難猜。

其實昨日歡好的時候聽她話裡話外的意思,李曦便對她的心思有所瞭解,她雖然很願意做自己的女人,但是顯然,她並不甘心嫁給自己,當然,這只是在李曦已經跟柳婠兒訂了親,所以只能給她一個妾室的基礎上的,如果要娶她做妻子,那自然另說。

以她的性格之強硬和自立,要想讓她改變這個想法,顯然是不太容易的,所以昨天的時候,李曦在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之下,便已經不知不覺的留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而她也很敏感的察覺到了,因此,這才突然動起了把自己嫁給自己做妾的想法。

如此一來,不但一直被她當做妹妹來看待的阿錦終身有托,而且她可以算是她對於不願意嫁給李曦的一種彌補,在她看來,這樣倒是兩得其便。

只可惜,這對於李曦來說,卻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一來是自從認識那時候起,李曦對於阿錦便從來就沒有產生過什麼想法,便一直都是拿她當做楊府的一個大丫鬟和內總管來看待的,絲毫不涉男女之情。

當然,這並不是說阿錦不漂亮,事實上阿錦阿瑟姐妹倆雖然不如楊花花,又或是武蘭柳婠兒那般俱是傾國傾城之色,卻也絕對是罕見的貌美如花,其中尤其是阿瑟,更是生得珠玉一般完美無瑕,想來再過幾年等她的身子生發開了,便比之楊花花也不遜色。。

但是,並不是說女人只要漂亮男人就會喜歡的,至少李曦不是這樣。阿錦雖然漂亮,但是只要看見她那副端謹的姿態,李曦便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致來。在他看來,與其把她納入房中,倒還不如讓她做個女秘書,協助著自己處理一些事情,反而更能體現她的價值。

這二來麼,便如楊花花所言,阿錦在性格脾氣方面,實在是像極了她,雖然在楊花花面前,她一直都是非常恭謹,在李曦這個讓她不得不佩服的人面前,也是素來尊敬的很,但是當她離了這兩個人的氣場,那絕對也是一個女強人般的跋扈人物。

到這一點,也不用看別的,只看這些年來她一直作為楊花花的貼身助手,待她處理府內外一切事務都能做到恩威並施輕重得當,壓服得那些老僕老婆子們都是敬服得很,近來更是幾乎獨力擔負起劍南燒春酒莊的生產這一塊兒,在酒莊子裡提起她來,便沒有人是不又敬又怕的,便可知一二了。

像這樣的女人,娶回家來做妾……將來柳婠兒嫁過來,若是她肯退一步還罷,若是她仍舊這般但凡沾手的地方便一定要把持的滴水不漏,想來到時必有一場家宅之亂呀

雖然在眼下這個時代,妻和妾的地位根本就不可能同日而語,但那只是一種正常狀態下的情景,而擁有楊花花做後台支撐,自身又那麼強大的阿錦,顯然不屬於正常範疇。

而李曦與柳婠兒雖然只接觸過幾次,卻也能看得出來,柳婠兒那丫頭論聰明自然是絕頂聰明,論大氣也足夠大氣,但說起來卻是個以德服人的主兒,跟阿錦這麼一個強勢的女子pk……結果還真是不好說的很

因此,李曦可是並不願意娶這麼一個女人回家的,哪怕只是做妾。

但是在當下這個時候,偏偏李曦又不好拒絕楊花花的提議——你昨天剛剛那麼強勢的把人家給睡了,今天扭過頭來就翻臉?更何況人家又不是管你要東西,是給你送東西啊,還是這年代裡絕對少見的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超級美女……

李曦低頭尋思了有一陣子,道:「眼下你還病著,酒莊子和蔬菜市場這兩個攤子又剛剛鋪開,不管是我,還是你,還有阿錦,都也是太忙了,再說了,這些年阿錦一直替你料理家事,乍一離開她,怕你會不太適應,這件事,且緩緩再說吧。」

頓了頓,他見楊花花臉上有些錯愕,心想她事先怕是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拒絕這麼一樁美事吧?因此當下想了想,便又道:「總也要等到這些事情都理出些眉目來了,你我的心都安定下來,到那個時候再談這件事情也來得及,大約秋冬那個時候吧,再來說這件事。」

然後他又拍拍楊花花的手,道:「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你放心。」

聽了他方纔那番話,楊花花還以為他這是要拒絕了,心裡便有些不對味道,聽到後面這一句才又明白過來,心裡想著李曦說的也未嘗不是道理,便點了點頭。

「也好。」

回來的時候,下人來回報說三老爺家的公子李早過來了,當下李曦不由得又驚又喜,據他所知,三叔臨去成都之前,可是特意把他的事情安排妥帖了的,每日只許老老實實去學堂裡唸書,便一步也不許錯,也不知他怎麼就溜出來了。

起來這段日子裡忙得腳不沾地,李曦倒已經是足有個把月沒見過這個小胖子了,當下便命人趕緊請他直接到後宅來。

看見他過來,便直接就問:「你怎麼來了?三叔讓你找我有事兒?」

李早仍是如往日般親熱地一臉笑容,見了李曦先是乖乖的問好,然後才道:「不是,是我阿娘放了我的假,許我過來二哥你這邊來玩半天。」

李曦聞言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笑道:「別胡扯,說實話,不會是你看三叔在成都,就自己偷跑出來了吧?」

李早嘿嘿地笑笑,「哪能啊,主要是今天接到縣學裡的通知,我要進縣學了,所以阿娘一時高興,就放了我半天假,說是可以不用去學堂了。」

「你進縣學了?」李曦聞言有些吃驚,卻是很快就回過神來。

記得自己剛剛做了主簿的時候,縣學裡的學正林美玉就曾巴巴的跑到縣學裡來跟自己說縣學裡想要開除李昉的事情,當時自己給婉拒了,後來在衙門裡還曾點給李朌,叫他去找林美玉,就說是自己說的,不要為難李朌,事後李朌還曾特意找了自己,私底下道了謝。

那件事情,林美玉未嘗就知道自己其實只是為了稍稍彌補一下家族裡的這一道裂痕,所以估計在他看來,他這一記馬屁卻是拍在馬蹄子上了。

所以,眼下以小胖子李早的那點功課底子,卻居然能被召入縣學,想來應該是林美玉再一次向自己示好了?

想明白了這些,李曦頓時就心裡有數了。只不過這些東西倒是不必告訴給李早知道,因此當下他便也露出一臉的驚喜,拍著李早的後背,道:「好啊,我家虎癡居然還是個文武雙全好事兒,大喜事兒,來,今天中午二哥請你喝酒,給你賀喜,如何?」

李早哈哈大笑,拍著肚皮道:「我就是奔著這個來的,在家裡阿娘讓我吃飯,我都只吃了一半,留著肚子呢」

李曦聞言大笑。

兩個人笑著走進房間,李早看見武蘭也在,從阿爹嘴裡知道這個女子在二哥家裡的地位很不一般,當下裡他一進來便先施了一個肥諾,笑嘻嘻道:「嫂子,阿早來蹭酒喝啦」

這一聲小嫂子倒是把個武蘭給叫的紅了臉,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失神,她便很快回過神來,也笑著沖李早問了好,對那一聲嫂子就假作沒聽見,只是轉頭看李曦,「要麼我再去廚上一趟,叫婆子們多收拾些菜?」

李曦笑著拍拍李早的後背拉他坐下,才抬頭對武蘭道:「不用,阿早來了,不用弄那些虛禮,只告訴廚上,把那些菜的量都弄大一點兒就成,昨天柳府那邊不是差人送了些鮮肉過來讓你做了脯?多取些來另外,最主要的是,多拿些酒」

武蘭聽了就笑,從當日裡跟著李曦住到那棵大桑樹底下的小院子開始算起,他跟李曦一處坐臥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沒少聽他提到了小胖子李早,到了這邊之後,府裡丫鬟僕婦的那麼多,更是每常都會聊到些晉原城裡李家三爺家那位小少爺的奇聞異事,因此她對李早的食量奇大和好酒這些習慣,倒也並不陌生,當下便笑著點了點頭。

當下裡她正轉身要走,卻見府裡的管家趙老安卻是快步而來,到了門前看見武蘭,也只是哈了哈腰,甚至都顧不上問安,便對李曦道:「少爺,晉原縣縣丞裴俊大人前來拜訪,拜帖遞到了門上,老奴聽了就趕緊過來稟告,呃,拜帖在這裡。」

李曦聞言剛才還笑著呢,這時候卻是不由得立刻冷下臉來,皺了皺眉頭,他起身接過拜帖掃了一眼,心裡納悶不已,想著裴俊怎麼居然會到自己家裡來拜訪自己呢?

這可真是邪門了

不是說今天上午在衙門裡,自己才剛剛又刺激了他一把嘛,按說這個時候他應該憋起來自己生悶氣,大不了拉了江安喝悶酒罵自己才對啊,怎麼會反倒來拜訪自己?

不過既然人家來了,倒還真是不能不見,雖然自己才剛剛去摸了人家兒媳婦的小手。

想了想,他問:「裴大人還在門口?」

趙老安聞言點頭說是,當下李曦便轉頭對武蘭吩咐了幾句,然後便起身往前邊來。而小胖子李早興許是覺得呆在後宅裡沒意思,便也乾脆起身跟了李曦一起去前邊湊熱鬧。

不管兩人之間鬧得有多麼僵,甚至於背地裡都認為對方乃是自己的死敵,但裴俊畢竟是李曦的上司,他親自登門遞了拜帖來拜訪,可算是依足了禮數,李曦倒還真是必須以禮相待。

更何況裴俊突然登門,倒叫李曦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莫非他是來和解的?

起來自己跟他倒是真不願意起什麼矛盾,只要他能嚥下兒媳婦被自己生吞活剝了這件事,李曦絲毫都不介意跟他們裴家在官商等各個層面上都充分的合作。

可是當報著這樣一份猜測的李曦來到門口親自迎接裴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裴俊的身後是一共三輛馬車,八個人,其中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還有一個一身貴介公子打扮的,看上去一臉的從容不迫,顯然不像是普通人物,剩下那六個,則個個都是一副孔武有力的彪漢模樣……這八個人,全部都眼生得很。

只看這架勢,再看看裴俊臉上那不陰不陽的笑意,李曦就敏感的意識到,這顯然不像是一次友好的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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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8
第二十三章威脅

「不知裴大人到訪,有失遠迎,見諒,見諒」李曦笑著拱手。

裴俊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勉為其難地拱了拱手,「李大人客氣了,下官此次前來拜訪主簿大人,是有事要請教。」

「哦?」李曦聞言心裡吃不準裴俊的意思,瞥了他身後那些人一眼,然後便點點頭,道:「既然如此,裴大人請進,咱們書房敘話。」

著,李曦做出一個側身恭請的姿勢,但是這時候裴俊卻並不舉步,反而是轉過身去,對著身後那位貴公子拱了拱手,也做出一個側身恭請的姿勢,謙卑地道:「趙大人請。」

他身後的那貴介公子,自然就是趙風凌。

當下趙風凌正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李曦,此時見他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便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逕自舉步往府裡走去。

李曦的心裡念頭頻轉:「李大人?整個蜀州沒聽說過有個李大人啊?其他三個縣裡也或者有姓李的官員是李曦所不知道的,但是能那麼年輕,還能叫裴俊對他如此恭敬的……卻是實在想不出來了。」

不過當下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他卻也絲毫都不敢怠慢,只是等那貴介公子當先進去之後,他扭頭深深地看了裴俊一眼,這才快步跟上那公子,在前頭引客。

那六個壯漢和幾個車伕自然都被留在了府外,進去的只有裴俊和趙風凌,以及趙風凌帶來的那位管家。

書房裡,大家落了座之後丫鬟上了茶,李曦端茶裴俊,再看看那位貴介公子,道:「裴大人賣的好關子,既然有貴客到,怎麼也不介紹一下,讓下官也好見禮?」

裴俊聞言不屑地笑了笑,站起身來,道:「李大人,好教你得知,這位乃是自長安來的趙風凌趙大人,現居中散大夫之職。他的令翁,乃是朝中歸德將軍、開國侯,尊號諱常奴的趙國舅」

李曦聞言眉頭一皺,旋即鬆開。

既然要做官,那有些必然的功課便是一定要做的,因此關於時下大唐的官職,他倒真是下苦功夫記過,知道時下的大唐實行的是[品]和[階]分離的制度。

品,自然是指一個官員所擔任的實際官職的品級,這個關係到實際的權力,最重要,但是除此之外,還有階。這個階,就是一套被稱為文散官和武散官的等級體系,名為散官,自然就是閒散的意思,意思是不當職,是虛銜,只不過卻是每個流內的官員都必須有的。

比如李曦,在朝廷正式下文批准他擔任正九品下晉原縣主簿的同時,也同時任命他擔任了正九品下的登仕郎,這個登仕郎,就是文散官了,他每個月的祿米就要按照這個登仕郎的品級來領取。

而此前辭去了晉原縣主簿的李逸風老爺子,雖然不擔任實際官職了,但是他並沒有獲罪,只是自己請辭的,因此他身上那個登仕郎的文散官,也就依然在身,所以,他雖然沒有實際的職權了,但依然可以算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員,每個月都可以支領俸祿。

再比如擔任蜀州刺史的周邛,因為算是一方大員,因此他的官職雖然只是從三品,卻被朝廷授予了正三品的文散官:金紫光祿大夫,所以,他雖然做著從三品的官兒,卻可以按照正三品的等級領取俸祿。

後世裡經常會在一些雜誌報紙上看到的,某某副廳長後面會加個括號,括號裡寫,享受正廳級待遇。按照李曦的理解,這個[享受正廳級待遇],大概就可以類比成散官的階了。

中散大夫是正五品上的文散官,歸德將軍是從三品的武散官,而開國候,則是爵位了,只不過……都是虛職,以至於聽那裴家報了長長一大串的官職,李曦愣是沒聽出來面前這位中散大夫趙風凌到底是個什麼官兒

不過,別的聽不懂,國舅這個詞,他可是聽懂了。

聽懂是聽懂了,可問題是,趙國舅?趙常奴?誰?

雖然民間向來便喜歡把宮中嬪妃的娘家兄弟稱為國舅,但其實呢,這趙麗妃在宮中只是一個妃子,並非正宮皇后,按照規矩,他的哥哥並沒有資格被稱為國舅的。

只不過眼下這情況,趙麗妃雖然不是皇后,她的兒子李鴻卻又是當今的太子,所以裴俊非要這麼說來拍趙風凌的馬屁,倒也沒人能說他有什麼不對。

當下聽了他這麼介紹,不管心裡明不明白,李曦當然都得趕緊見禮,只是那看過去的眼神兒卻不免帶了幾分狐疑。

不過旋即,他腦袋裡靈光一閃,卻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周府上課的時候聽老師周邛解說當今朝堂局勢的時候似乎提到過的一個名字--趙麗妃。

於是,順著籐兒往裡一想,大概能猜出來這趙風凌的身份,心裡也就多少有了些數。只是,趙風凌不好好地在長安呆著,卻突然南下來到蜀州,而且來到蜀州也沒有奉了任何敕令,便地方官府也不曾通知,只是不聲不響的便直接奔自己家裡來,這來意……

李曦曾讚過柳榮,覺得他那腦子簡直就是奔騰雙核的,卻殊不知在柳榮眼中,卻覺得李曦甚至比自己還要聰明那麼一線,如果柳榮知道奔騰雙核是什麼概念,指不定他會贊李曦的腦子是四核的……別的且不說,就在心念電轉之間弄清楚了這趙風凌的大概來歷的那一瞬間,李曦便已經無比敏感的想到了武蘭,然後就是不由得心裡一緊。

他施禮完畢之後,裴俊這個領路人的事情就算是辦完了,當下他看了看李曦,帶著一抹壓抑許久之後釋放出來的得意,然後才恭敬地沖趙風凌施了一禮,道:「趙大人有事要請教李大人,下官就不打擾了,便在外面相候。」

著,他見趙風凌點點頭嗯了一聲,這便告辭了出去,臨走時還抬頭看了李曦一眼,一臉等著看笑話的得意。

見到裴俊退下去,李曦壓下心裡的狐疑不提,只是笑著問:「趙大人突然駕臨,倒也沒有提前通知一聲,若知道大人要來,下官等少不得要到城外去迎接大駕的。」

他這態度謙恭,說出話來也是捧著的意思,聽在趙風凌眼裡自然沒什麼,但是這個話落到趙風凌身後那管家耳中,卻是不由得就眉頭一皺。

這是在繞著彎子說他們不按規矩來啊

雖然中散大夫只是一個文散官,但是按照朝廷制度,這等從五品的官員過境,還是應該報備給地方上知道的,但是很顯然,他們此行前來是秘密行事,自然不可能給地方上報什麼備,而李曦也很敏感的立刻就把握住了這一點。

心裡想著這李曦雖然是個主簿,看來卻是個不太好對付的人,倒不能讓他咬住這個由頭,不然後面就不好說話了,因此當下那管家便咳嗽一聲,淡淡地笑著插口道:「李大人客氣了,我家大人臨出都前,太子殿下差人過去特意知會了的,此行南下萬萬不可驚擾地方。」

李曦聞言不由得就心裡打了個突兒:好端端的,居然一口就把太子給搬出來壓人了,看來這後頭有大事兒啊

頓時他心裡這不妙的感覺便又立刻加了幾分。

不動聲色地稱讚了幾句太子殿下仁厚,下面的官員們都很感謝這番殷殷體恤之情,李曦便把這個話題給帶開了,然後,他留心地看了那管家一眼,這才轉向裴俊和趙風凌,問:「不知道趙大人此次前來,卻是有何公幹啊?」

趙風凌咳嗽了一聲,見自己身後的老管家不說話,這才道:「公幹沒有,倒是有件私事要向主簿大人請教一番。」

李曦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謹慎地道:「趙大人請講。」

「聽說你新近得了一個歌姬,叫什麼,武姬?對吧?」趙風凌問。

李曦聞言心裡不由頓時就咯噔一下子,心想果然如此。

當下他淡淡地點頭,道:「趙大人明察秋毫,下官府中確實有武姬此人。」

趙風凌見李曦老實的承認了,這臉上便帶了一抹笑意,點頭道:「如果說,本官看中了這個武蘭,想管你討個人情的話,不知大人是否願意割愛啊?」

李曦聞言看看他,「這個……說來下官愚鈍,不知道大人此意是……?」

趙風凌擺了擺臉不耐煩的樣子,道:「沒什麼意思,就是看中了你家裡這個女人了,給不給吧?你要給,本官可以包你一個好前程,若是不給……哼」

李曦聞言眼睛驀地一瞇,旋即瞪開,便直直地瞧著趙風凌,那眼神裡,卻是已經絲毫都沒有了剛才的恭敬,便說話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大人這是在威脅下官麼?還是在威逼利誘?」

趙風凌聞言不由得皺眉頭,心裡想著這小官兒怎麼居然敢對自己如此無禮,當下這心裡便頓時有了怒氣,想要呵斥幾句,不過還沒等他說話,他身後那老管家已經再次咳嗽一聲,於是他便只好把一腔怒火給憋了回去。

李曦聽見咳嗽,便轉而看著那管家。

那管家猶豫了一下,第一次抬起頭來與李曦深深地對視一眼,道:「來之前倒是沒想到,李大人是個明白人啊,不知道大人想要什麼條件才肯把人交給我們?」

李曦聞言忍不住嘴角抖了抖,然後他返身坐下,端起茶盞淡淡地咂了一口,道:「武姬是我的女人。」

那管家聞言不由得眼睛一瞇,淡淡地道:「李大人,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武姬,那麼想必有些傳聞你也是聽過的了,老朽在這裡不得不說一聲,這女子雖美,卻是個大禍根啊,大人只需將她轉給我們,離了這禍根不說,老朽還可以保你一個七品的前程,豈不是一舉兩得?這天底下美貌的女子有的是,大人如此年輕,切不可犯了糊塗啊」

武蘭的身份來歷,李曦當然清楚,也知道這管家說的不錯,武蘭確實是個**煩,可問題是,她是自己的女人,而且還是自己已經越來越愛的女人。

當下他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地問:「敢問這位老伯,你們為何要把武姬帶走?」

聽了他這話,還不等那管家回話,趙風凌已自憋不住拍案而起,怒道:「混帳小子,你也配喊成管家老伯,你……」

那成管家突然咳嗽一聲,趙風凌急眉瞪眼地看著李曦,最後卻還是無奈地坐了下去。

這時那成管家才沖李曦拱了拱手,道:「實話不瞞李大人,老朽只是奉命而來,至於為何非要帶走這武姬,卻不是老朽所能知了。只不過老朽見你年紀輕輕就行事老練,頗有大將之風,也知道你乃是蜀州刺史周邛周大人的學生,與朝中九齡公頗有淵源,這才開口相勸一二。想來你也該明白,九齡公行事剛正不阿,若是他知道你府中藏匿了罪臣的後人,怕也是不會答應的吧?既然如此,不如乾脆交給我們,豈不好?」

聽了這話,李曦不由得就在心裡歎了口氣。

不過呢,其實自從知道了武蘭的身世之後,他心裡就已經多多少少的有了些思想準備,知道像眼前這種事情,早早晚晚總是會來的,眼下只不過來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些,來的時機也太突然了些而已。

當下他沖那成管家施了一禮,平靜但堅定地道:「多謝這位老伯的提醒與勸告,小子感銘五內,只是,那武姬乃是我的女人,如果誰能拿出她是朝廷罪臣之後的證據,朝廷明文正典的來抓她,下官自無話講,但是眼下,下官卻絕對不可能因為趙大人和您一番簡單的說辭,就把自己的女人交出去。這件事,沒得商量」

成管家聞言眼睛一瞇,定定地看著李曦。

「啪」的一聲,趙風凌再次拍案而起,幾乎是指著李曦的鼻子,罵道:「他**的,你小子別給臉不要臉」

然後轉身對成管家道:「成叔,何必跟他一個撮爾小官費什麼話」

成管家聞言並不理他,只是繼續地看著李曦,淡淡地道:「李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老朽和趙大人此番前來,可是代表了太子殿下過來問你討人的,若是你真個拒絕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很。不消多,只一個月的時間,那武姬還是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我們手中的,大人何必非要如此固執?」

聽對方這次是真的語帶威脅了,而且李曦知道,這傢伙雖然只是一身管家打扮,卻顯然的地位比那所謂的中散大夫趙風凌還要有地位,他的威脅,自然是不可等閒視之的。

誰讓自己只是個九品芝麻小官呢

「一個月?讓我破家滅門?」李曦緊緊地盯著那成管家,淡淡地問。

猶豫了一下,那成管家的目光突然陰鷙起來,鄭重的點了點頭。

心念電轉之間,李曦苦苦思索,同時心裡也忍不住再三拿捏。

武蘭是肯定不能交出去的,笑話,連自己的女人都能送到別人手裡,那自己還混什麼,倒還不如乾脆就一頭撞死看看能不能再穿越回去好了。

但是不交武蘭,他們就要硬來了。人家聲明了的,是太子殿下要武蘭的,只要不交,一個月內就要把自己給連根拔起。

雖然那個什麼太子李鴻李曦穿越前都沒聽說過,也只是前些日子才從周邛的口中得知一二,顯然這不是什麼名留青史的大人物,但即便如此,眼下人家是太子

李曦這細胳膊嫩腿的個九品芝麻官,可是架不住人家輕輕一個手指頭

這個時候,眼看著李曦臉上忽陰忽晴的,不知道他正在琢磨該怎麼對付自己,還以為是他心裡正在天人交戰,雖然話說的硬氣,其實卻根本就不敢得罪自己呢當下他便與那趙風凌對視一眼,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而趙風凌也是陪他笑了笑,扭過頭來再看李曦時,臉上的不屑愈發濃重了幾分。心裡卻在想著這傢伙剛才對自己的不恭,便打算好了回去之後一定要想個辦法,至少得把他這個九品的芝麻小官給擼了只要武姬到手了,到時候他還是個屁,太子殿下可以按照約定給他謀個官兒,自己也可以運作著再給他踢掉嘛

當下成管家見李曦猶豫不定,便再次開口勸道:「李大人,你可要考慮清楚啊,一邊是為了一個女人得罪了太子殿下,破家滅門,另一邊卻是從此得到太子殿下的照拂,前程似錦,想要多少女子都可以信手而得……」

……  ……

正當那成管家說到這裡,李曦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然後便立刻抬起了頭來。

臥槽,與其擔心、猶豫、害怕……還不如乾脆就玩一把死的。

反正對方也不是沒漏洞。

他們是偷偷來的,什麼狗屁的中散大夫,連地方上都不敢告知,連個官服都不敢穿顯然是他們藏著不知道什麼陰謀呢,而且這陰謀他們根本就不敢讓人知道

什麼成管家,開口閉口的拿個什麼狗屁太子來威脅老子,還真以為你們是懷揣密旨欽差大臣了?

狗屁

想明白這些,剛才一直都憋在肚子裡的怒火便突然一下子都冒了出來,李曦當即便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與那成管家對視著,突然大喝一聲,「阿早,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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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09
大唐春 第二十四章 狠辣

第二十四章狠辣李曦這話一喊,別說當下房里正在等著李曦消息的成管家和趙風凌,便是門外正在那里等著的裴俊,也是不由得大吃一驚,卻不知道房里出了什么事情。

這時候小胖子李早在院子外邊正等得無聊,聽見李曦的喊聲,連個猶豫都沒打,便快步過來,一把推開了房門,問:”二哥,怎么了?”李曦看了一臉不解的成管家和趙風凌,也不看李早,便直接大聲喝問道:”我聽說三國之時有典韋許諸二將,曹公稱之為古之惡來、今之虎癡,皆有萬夫不當之勇,你在這蜀州城內也有虎癡之名,卻不知可有勇否?”小胖子李早聽了這話有些迷糊,不過當下他見李曦目光炯炯地盯著那兩個人,而且口氣如此威赫,卻也立刻就品味出這里面的味道來,當即便壯聲答道:”李早雖年幼,二哥只需一聲今下,卻也絕不會叫哥哥失望,管他什么人,李早都替二哥滅了他!”早在聽到李曦提到什么典韋許諸的時候,成管家就已經有些品出味道來,此時見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聲壯如吼,雖聲音稚嫩,卻也極是雄壯威武,他不由得立刻皺眉厲聲喝道:”李曦,你一個小小主簿,豈敢對中散大夫如此無禮!、李曦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此時便對視亦是絲毫不懼,只是卻絲毫都不搭理他的話,只是繼續對李早道:”好,這才是我的兄弟,這才是我李家虎癡!那我來問你,今天居然有人要來搶走你的嫂子,要辱我李家滿門,你說,該怎么辦?”李早聞言瞪大了眼睛,這回也不用李曦告訴他什么了,單單是這一句話,就立刻把他的怒火都給每了出來,雖然他跟武蘭也沒見過什么面,但那可是自己哥哥的女人!李氏家族,豈容他人如此羞辱!

當即他便也轉首怒視著成管家與趙風凌,大聲道:”二哥放心,阿早替你撕了他們!”說著便要邁步上前。

這是那成管家還好,趙風凌卻是不由嚇得打了個哆嗦。

別看李早今年看上去才只有十三四歲大小,真實年齡甚至只有十二歲,但虎癡之名卻不是白叫的,這骨子里就好勇斗狠的人身上往往會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不管是天生的也罷,還是后天養成的也罷,平常或許看不出來,可是等到他發了火,這種氣質便會勃然而出,便不曾真的動手,但是這股子氣勢,也足以叫人心里隱隱生出懼意。

此時阿只怒目圓瞪,緊緊地逼視著成管家與那趙風凌,更兼身上的骨節瞌瞌叭叭的作響,倒端的是有幾分當陽橋上張三爺嚇死夏侯德的氣勢。

那成管家見慣了場面心里鎮定,還不怎么害怕,但那趙風凌浮夸出身,最是個色厲內茬的貨色,見了李曦竟是一副惱羞成怒要殺人的架勢,這來的小胖子雖然年輕,卻是一臉的兇悍之色,當下這心里不由得就先自怯了幾分。

但心怯歸心怯,他畢竟自恃乃是朝廷命官,堂堂的五品中散大夫,又是國舅爺的兒子,皇太子的親表弟,此次更是奉了太子爺的命令下來辦事,李曦便是膽大如斗,也是絕對不敢把自己怎么樣的,因此當下他被阿早嚇了一跳,便很快就回過神來,忍不住大聲喝罵:”李曦,你丵他媽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嚇唬老子,信不信老子回頭就剝了你這身皮!”李曦此時聞言,不由得扭頭沖他笑笑,道:”我信,但是現在,我要先剝了你的皮!”然后霍然轉身,看著李早,指著那趙風凌對他道:”不要打死,也不要打殘!”成管家和趙風凌聞言目瞪口呆。

趙風凌就自不用說了,便是自負老謀深算的成管家聽了李曦這話,也是不由得突然就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任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自己只是開口問李曦討一個歌姬而已,非但扛出了太子殿下的密令,甚至還許下了偌大的前程,他還有什么可以不同意的?

好吧,就算是他不同意也就是了,卻居然還敢沖自己等人動手?

要打人?要打堂堂的五品中散大夫?國舅爺的兒子?皇太子的親表弟?

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李早便已經暴喝一聲沖了過去,別看他胖,此時一旦動起來,那動作卻是迅捷異常,只一步就到了那趙風諉的面前,然后迎面先就是狠狠地一拳擊出!

因為他自小就生得強壯,因此李腦在逼著他讀書的同時,卻也還是順從著他的意思,從小就給他請了武師指導,而且因為這小子進步神速,那武師幾乎是一年換一個!

雖然那些武師也都并不是什么超卓的名師,但是阿早這小子肯下苦功夫啊,這八丵九年的苦功夫下來,他也算得上是博采眾家之長,這手底下可是不含糊的緊!

當前就這一拳下去,還沒回過神來的趙風凌甚至都沒感覺到疼,只是覺得肚子上中拳的地方突然一麻,然后,那股子痛徹心扉的感覺才突然一下子襲來,甚至就在那一瞬間,他覺得似乎要死了,不但痛徹心扉,而且渾身上下的力氣也仿佛給一下子抽空了這個時候,他甚至連痛叫一聲的力量都沒有了,只是臉上五官都扭做一團,然后便雙手扶著肚子就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李早一動,成管家就給突然一下子嚇醒,但是還不等說出什么,就已經看到趙風凌無聲地倒了下去,饒是鎮定如他,也不由得突然就打了個哆嗦!

他居然真的動手了!他居然真的敢動手!

雖然只有一拳,但是只看倒在地上的趙風凌那身子如蝦米一樣抱著肚子縮成了一團,而且居然還會痛到說不出話來,他就知道這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小胖子揮出的的這一拳到底蘊含了多么大的力量!

如果這樣的拳頭落到自己身上……痛到說不出話來該有多痛?

只是這么簡單的一想,他不由得就再次打了個冷顫!

他非但敢動手,而且居然還是下了狠手!

當下那成管家不由得就讓李早這一拳給鎮住了,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滿臉吃驚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趙風凌扭來扭去無聲的呻吟。

直到小胖子李早扭過頭狠狠地看著他,他才突然一下子回過神來,然后便趕緊看向李曦,卻是聲音打著顫,色厲內茬地道:”李曦,李主簿,老朽可要告訴你,別的不說,眼下就在你門口,可就有我們從長安帶來的人,他們可都是天下虎賁,你不要犯糊涂!”李曦沖他笑笑”您放心,我李曦乃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你們死不了!”成管家聞言愕然,伸手指著李曦”你……你……”這時候李曦卻是已經看都不看他,只是扭頭看看李早,冷冷地道:”跟那個一樣,不許打死,也不許打殘。”李早聞言點了點頭,然后便扭頭看向成管家,虎目之中閃著冷冷的光芒。

成管家扭過頭去正正碰到他的目光,不由得就再次打了個冷顫,然后,他回過神來,突然扯著嗓子大聲地喊起來”裴大人,救……

……”李早一個箭步過去,又是一拳,他也捂著肚子緩緩倒了下去,那個”命”字終究還是沒能喊出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其央裴俊已經站在門口了。

成管家挨了一拳之后無聲地倒下去的那一幕,便正正地落在了他眼里。

當下他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抬起頭來,他指著李曦”你……

你……”又指了指地上抽搐成蝦米一樣的趙風凌和成管家,因為太過激動,使得他的聲音都有些輕飄飄的發顫”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的,你居然……居然敢動手打人?、,他不知道是在吃驚還是憤怒,只是重復地道:”你居然敢動手打他們!”這個時候趙老安也已經聞聲而來,看見房內的這一幕,他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而這個時候,李曦轉過身來,淡淡地看了裴俊一眼,對趙老安道:”李逸風老爺子在不在?”見趙老安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他便指著正在門口一臉憤怒的裴俊道:” 派個人把裴大人送到李逸風那里去,就說請他代我陪著裴大人聊聊天!”然后便又扭頭看看阿早,道:”我命人給你取了酒肉來,你就在這里吃喝,把這兩個招搖撞騙的家伙給我看牢了!”阿早聞言只是大聲答應著。而此時,聽到李曦話里話外居然還敢軟禁自己的裴俊正待大怒,卻突然又聽到李曦這句話,畢竟是多年的老油子,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把握住了李曦的意思,然后就是又一次的目瞪口呆……

招搖撞騙他居然要……這倒也是,那個成管家是什么貨色不得而知,但趙風凌卻是朝廷的五品中散大夫,雖然中散大夫只是一個散官,但是一個堂堂的五品朝廷大員離開了長安遠走千里來到刻南道蜀州,無論中央和各地方,卻居然都是一無所知……如果李曦非要往他們身上栽一個招搖撞騙的名目,這個,倒還真是不好解釋的很!

趙風凌當然可以拿出官符印綬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只要有那些東西,他們立馬就可以洗脫這個招搖撞騙的嫌疑。但問題是,他們敢嗎?

別說是趙風凌這樣的五品官員了,即便是像李曦這樣的小小一縣主簿,九品官,和自己這種一縣縣承,八品官,在沒有上級衙門召喚的情況下要想離開本縣外出公干,那都必須得往上報備,得到了上級的批準,這才準許離開晉原縣境。

別以為編戶里甲這一套只是針對老百姓的,對當官的一樣適用,甚至排查的更加嚴苛!因為做官的人如果想要想做什么對朝廷不利的事情,那么他們將比普通的百姓更有力量,當然也就更有破壞力。

所以,自然要看管的更加嚴格!

趙風凌一個五品官員,沒有拿到上級的命令文書,沒有向任何有司衙門報備,就擅自帶人離開了長安,而且這一離開就是直奔劍南道……

你把朝廷法紀置于何地?又到底是何居心?

這事兒要是捅出去了,押赴有司嚴加審問之后,罰俸乃至申斥都是小事兒,一個鬧不好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就被罷官奪爵!

甚至于在這種事情上,怕是連太子殿下都不敢插手!

別忘了,自今上繼位以來,可是先后在長安城內設置了十王院和百別院。設置這些地方是干嘛用的?公之于眾的原因當然是賜給大家華屋美宅,讓所有的親人們都住進去好好地享福,但是真實的目的呢?說白了,今上就是要把自己的兄弟、兒子、孫子等等所有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皇位的血親人物全部都放到一起看管起來!

甚至于因為有了前朝則天大帝和韋皇后這兩次后宮干政的惡例,今上只有在剛繼位的時候將自己的臨淄王王妃封了皇后,自那之后,雖然王皇后被廢并且在隨后就病逝了,他卻是再也不肯擇立皇后了。前有趙麗妃后有武惠妃等,不管陛下多么寵愛她們,甚至于達到防匕秩一如皇后,宮中呼為娘子佝地步卻仍是堅持不肯立她們為皇后!

由此可知皇帝陛下對于所有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皇位的人看管的有多么嚴格!也正是因為如此,自今上即位以來才一舉結束了此前蔓延幾十年的宮廷斗爭,使得大唐王朝的內部前所未有的安定了下來以至有今日之盛世。

對于皇帝陛下來說,如果只是一個小小五品散官的中散大夫,那么他不告而擅自出京自然只是小事一樁,只需要按照已有的程序來問責就是,這件事甚至都未必會傳到他耳朵里去,但偏偏的,趙風凌這個中散大夫并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的身份還真的是略微有那么一點敏丵感一一他是太子殿下的親表弟!

有些話雖然大家誰都不會說出來,但事實上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的很一一當年的時候,今上是怎么登基做的皇帝啊?還不是由太子之位起事除掉了太平公主之后,這才順而逼迫先睿宗陛下退位,自己才得以登基為帝的嘛!

試想,陛下他自己便是由這條路爬上去的,他怎么會不害怕自己所立下的太子走自己當年的路子?又怎么會不對他嚴加防備?

善于斷人糧道的將軍,總是最擅長看管自己的糧道的哇!

而這個時候,你太子李鴻的親表弟卻居然一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離京去了劍南道,你是何居心啊?是不是肚子里藏了什么陰謀詭計,意圖篡位自立啊?

可以說,只要那趙風凌和成管家不是白癡到一點腦子都沒有,他們就絕對不敢拿出官符印綬來證明自己的身份,而太子殿下但或有一點機謀,也決計不會出面為趙風凌這個表弟說清,反而會直接干脆的給來個一問三不知,甚至于往嚴重了說,這事兒一旦捅出來,為了表明清白,太子殿下說不準會第一個跳出來喊捉賊!

……事情就是這么一個彎彎,可就這一個彎彎,就愣是能把趙風凌這么一個囂張跋扈的堂堂國舅之子、朝廷的五品大員渾身上下都給纏個結實,只能悶頭挨打,卻無力反抗!

心念電轉之間想明白了這一點,裴俊再次抬頭看向李曦的時候,就不由激靈一下子打了個戰栗一一他是想明白了這里頭的彎彎才敢下狠手如此處事的,還是只出于莽撞的天性?

一想到莽撞這個詞,幾乎都不用想,裴俊自己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怎么說也跟他當面鑼對面鼓的斗了幾個回合了,別的不好說,也不了解,但李曦肯定不是個莽撞的人,相反,這小子滑著呢!

可是……這小子,真的只有十八歲嗎?

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哪里來的這般心計?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能繞過這么大一個彎彎來,還能果斷的下了這等決心?不惜就此得罪太子殿下?而且還是只為了一個女人?

裴俊下意識的就不敢相信,可現實卻又擺在面前,趙風凌這個國舅之子,還有那個看上去很不簡單的成管家,這會子都正跟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疼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團,臉上更是鼻涕眼淚都混成了一把,直是說不出的狼狽……又怎能由得他不信!

而既然能想明白這些,他自然也就明白,當前這個局勢,李曦是肯定要先把自己扣起來的,甚至于在事后若是趙風凌和成管家老老實實的認栽便罷,若是他們非要傻乎乎的把這件事翻騰起來,都不用李曦說他也知道,到時候自己必須要三緘其口,說什么都不能承認自己曾經陪著趙風凌和成管家來過這里。

不承認,大不了事后給太子那邊不動聲息的把官兒罷丵免了,可要是承認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借著這件事把太子給咬出來,就此給辦成一樁試圖謀逆造反的死朝到那個時候,自己說不得就會給按上一個”附逆”的大罪!

五逆律,誅三族啊!

心里想明白這些,裴俊再次看向李曦的時候,那眼神里不知不覺的就多了一抹敬畏之色,雖然對方年僅十八歲,但是這份心機,這份果敢狠辣……他自愧不如!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10
大唐春 第二十五章 鬧大

當下那裴俊想明白了這些,這心里頓時也就明白,不管趙風凌和成管家此來到底是為了什么目的,又為什么非要得到那個叫武姬的女子,他們這一趟的劍南道之行,都已經是徹底失敗了

不過這事情雖然失敗了,其實卻也怪不得他們,誰能料到李曦居然會為了一個女子就敢悍然下此狠手呢?

而且他也明白,這個李曦居然連他們都敢打,只不過是要軟禁自己一下而已,已經算是夠客氣的了。因此他這心里的怒氣便頓時絲毫都沒有了。

當下里拱了拱手,他對李曦道:“主簿大人高明,好,好,正好老夫與李逸風大人也有些日子沒見了,這便去尋他喝茶聊天,敘敘舊去。”

頓了頓,他將要轉身的時候,又扭頭看了看李曦,道:“不管對外怎么說,主簿大人心里都該清楚,這兩位確實都是京的顯貴人物,事情做下便做下了,不過還是不要太過分的好”雖然認輸了,臨走之前他卻還不忘了想要在趙風凌那里再賣一個好。

而這個時候,已經逐漸緩過了那一陣子劇痛的趙風凌和成管家,雖然也已經開始蝎蝎螫螫的呻吟起來,卻仍是沒有足夠的力量站起身來,更別提做出什么反應了,也不知道裴俊賣的這個好落到他們耳朵里了沒有。

李曦只是笑笑,不理他。

裴俊搖了搖頭,最后又無限同情地看了地上的趙風凌和裴俊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等到裴俊跟著趙老安走遠了,整個庭院便開始漸漸熱鬧了起來,畢竟這里剛才鬧了那么大的動靜,想不讓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便不斷的有人想過來看看,甚至有不少家下人雖然看見李曦就在屋里,卻仍然敢大膽的站在不遠處往這邊眺望。

李曦又低聲叮囑了李早幾句,確保他弄懂自己的意思了,這才邁步出房,也不關門,只是四下里看了看,便大喝一聲,“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不就是打了兩個騙子嘛,大家都過來看,用不著這么偷偷摸摸的。都給我過來”

聽他這么一喊,那些原本還遠遠地躲著的下人們便一個個走過來,在李曦面前低手站成一排,足有十幾個人,有丫鬟,有婆子,也有仆役。

其實李曦早就已經在心里惦記著要找時間整治一下內宅,可是卻一直都沒那個時間,或者更干脆的說,其實他是沒有那個心思。在他看來,有那個時間做這些事情,還不如跟武蘭說說話,或者去那邊府里跟楊花花調,再不然就是去柳府看看婠兒也好嘛因此他就自己給自己找理由:這些下人就交給武蘭慢慢調理吧,權當是給她練手了。

但是當下,既然有了這么個機會,他倒是不介意從武蘭手里把這個煩接過來,替她調教一下這幫子沒有規矩的下人。

當下李曦伸手指指身后,道:“看看,都看看其實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你們里頭不少人也看見了的可是你們知道嗎?那個年輕的,他自稱是當今國舅爺的兒子,皇太子的嫡親表弟呀你們猜猜,這位小國舅爺,他從長安千里迢迢的找我咱們府上來,是為了什么?他居然說他看上了我的女人這個王八蛋他說他看上了老子的女人……你們都知道的,就是咱們府里的武里萎頓在那里的那個貴介公子居然是小國舅爺,頓時便都是一臉的震驚,面面相覷之余,再抬頭看向李曦的時候,那眼神里可就有些幾分敬畏。

連國舅爺都敢打?為了那個歌姬出身的武小姐?

大家心里各有各的小算盤小計較,當下見此時李曦正在大家臉上循巡而視,便不由得一個個趕緊低下頭來,心那原本對李曦和武蘭的幾分輕視之心都消了個一干二凈。

這時,李曦突然大聲的問:“你們說,有人居然敢跟老子搶女人,要搶的居然還是老子我的女人,我該怎么辦?”

大家聞言又是偷偷地面面相覷,沒人敢回答。

過了好大一會子,李曦也不說話,只是在他們這些人身上來回的看,到最后,終于有個既激靈又膽大的人哈了哈腰,壯著膽子道:“有人敢跟公子爺搶女人,那當然要,當然要……狠狠地揍他呃,揍他”

“好說得好”他話音落下,李曦便立刻大聲叫好,又指著那人道:“你他.媽真是聰明絕頂簡直就是說到老子心里去了可能有人覺得老子是個讀書人,所以就敢大起膽子來在老子頭上拉屎了,那老子當然要告訴他,他還不配”

然后他又指著那人,問:“你叫什么,負責管什么的?”

那人聞言趕緊道:“小人名叫墨空,是府里跟著采買的。”

李曦點點頭,道:“好,墨空,從今天起,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府上的二管家,負責協助趙老安處理家事,你的月錢,也比照著趙老安來,跟他一樣”

那墨空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回過神來,卻是立刻便趴在地上連連地磕頭,道:“小人多謝公子爺,多謝公子爺,小人以后一定赴湯蹈火為公子爺辦事”

李曦聞言,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道:“打住……我不要你赴湯蹈火,只要你好好聽話,用心做事,公子爺我就絕對不會虧待你對了,以后別少爺啊公子爺啊還有大人之類的亂叫,從今之后統一起來,一律叫我公子”

那墨空聞言又是磕頭如搗蒜,嘴里也是一連聲的道謝。而這個時候,其他那些仆役們看向他的目光除了羨慕之外,自然充滿了嫉妒

就因為一句話,這小子就成了二管家了?

而且還是跟趙老安那個大管家一樣的月錢?

那可是一個月一千五百個大錢啊,就憑這小子,居然也能有今天,居然也配有這個待遇……早知道老子搶先一步說那句話好了

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想法,不過當下既然李曦這個主人已經了話,他們縱是再怎么嫉妒,也已經是沒用的了,因此當下等那墨空從地上爬起來之后,大家便都紛紛地沖他行禮,口稱見過墨管家,沒人敢把嫉妒之心表現出來,因此那語氣里倒滿滿的都是尊敬。

而這個時候,看清楚大家的神態,李曦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先是把其他那些人都打開,去后宅里通知一聲的有之,去給李早取酒肉的也有之,然后才對墨空吩咐道:“你馬上拿了我的名刺,到刺史衙門里去找本州司馬柳大人,就告訴他說,我府上來了幾個騙子,居然敢說自己是皇親國戚,并想借此詐騙,請他老人家立刻調了差役來拿人”

又叮囑道:“注意,出門的時候走二門,不要驚動前面裴家過來的那些馬車和人手,到了刺史衙門之后,也不要聲張,這里生了什么事,現在的情況是怎么樣的,你只許跟司馬大人一個人說,不許泄露給刺史衙門里的其他任何人記住了沒有?”

這墨空一向都是在外邊采買的,為人極是機靈,不然剛才他也不會第一個開口回應李曦,并借此一舉升職成為府內的二管家,當下聽了李曦的話之后,他只是略想了想,便明白了李曦的意思,當下便點了點頭,道:“小人明白了,公子放心”

李曦點點頭,擺擺手,“去吧”

那墨空聞言轉身要走,這時候卻見李逸風正從那邊廊子上繞過來,看見李曦在吩咐人,他似乎猜到了幾分似的,離了老遠就大聲喊,“且慢,且慢”

當下墨空便站住了不動,李曦也靜靜地站著,等那李逸風走到面前,他才笑笑,“老爺子,你陪著裴俊那老頭兒喝茶就是了,這里我會處置好的”

李逸風聞言跌足而嘆,“裴俊那里有趙老安看住他足矣,眼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老夫豈能不過來看看我說大人哪,您這處理的,有些魯莽啊別的不說,您把自己的上司,一位堂堂的縣丞大人私下里扣留在家,這……這可是了不得的罪過呀”

李曦聞言笑笑,知道他過來的急,估計還不明白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呢,這會子所有人都扣在手里,李曦倒也不急,干脆就把這件事的前前后后,甚至包括自己的思路,都給他講了個通通透透,而且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也并沒有借故支開那墨空。

因為通過剛才那件事,他覺得這墨空為人機靈,再眼下自己手底下乏人可用的時候,好好地把這墨空打磨打磨,說不定還能成個可用之才。

而且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自己等人就站在門口說話,房間里面的趙風凌和成管家肯定也是能夠聽到的,但李曦卻絲毫都不怕自己的想法給他們聽了去,甚至于,他巴不得借著這個機會再提醒他們兩個一下呢——

注意了哦,本公子我已經抓住了你們的痛處,你們最好給我想清楚了,在我地頭上,就老老實實認栽聽我的吧,你們要是不愿意吃虧,敢瞎折騰,哼哼,到最后吃虧最大的反而會是你們自己所以,自己看著辦

當下里李曦耐心的把事情說完了,也借這個機會又點醒了一下屋里趴著的那兩個人,又道:“李先生您說說,讓人這么欺負到頭上了,我該不該魯莽?居然敢開口問我要女人,整個蜀州誰不知道我李曦愛女人如命?我不揍他揍誰我不魯莽誰魯莽”

李逸風仔細地聽了事情的前后經過,等到李曦說完了,他扭頭看看屋里趴在地上的那兩個人,不由得就嘆息一聲,兩瓣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

其實要按照他的想法,這武姬再好,也不過就是比其他女子漂亮些罷了,如果今天來的是其他人,為了這等絕色佳人,便是負氣打人鬧起事來,那倒也并不是不值得,可是當對方是一個五品官員,朝廷的皇親國戚,又是代表了太子殿下而來的……

這等負氣,便多少有些不值了

不過呢,他也知道,自家這位大人倒是確實如他自己所說,向來就是個愛女人如命的,因此當下他也聰明的不碰這個話題,當下里便只是就著另一個層面說話。

只聽他道:“老夫雖愚鈍,聽大人說了這番事情經過,卻也明白大人的心思之妙,只是,我說大人啊,做到這一步就足夠了,收手吧,咱們現在就已經跟太子那邊結下了大仇了,如果您再安排人去刺史衙門叫了人來把他們抓走……這個仇可就解不開了呀”

李曦笑笑,這時候的他,眼有的只是滿滿的自信與堅毅,當下聽見李逸風這么說,他連想都不用想,便對他道:“太子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太子要把我怎么樣,需要很大的仇恨么?不需要的,我的李先生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他要動我這么一個小小芝麻官,只需要看我不順眼這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就足夠了。”

頓了頓,他見李逸風一臉的錯愕,便又道:“話又說回來,即便是現在就把那兩個人放走了,他們會甘愿受我此辱嗎?會愿意跟我和解嗎?即便是他們此時必須忍氣吞聲,想必只要他們前腳回到長安,那要把我撤職查辦的敕令后腳就會出長安”

說到這里,李曦笑了笑,“所以,這兩個人,我辦定了”

李逸風聞言猶豫了片刻,到最后卻也只好嘆口氣,點了點頭。

剛才也是乍一聽說李曦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這心里不免的就有些著急,因此一時之間倒是沒想那么多,此時聽李曦說著,他自己也逐漸回過味來,自然也就明白,得罪是肯定已經得罪了,這時候收手也已經沒有什么意義。

既然如此,倒還真不如就像李曦說的那樣,干脆就把他們往死里整,至少也要把這件事辦成鐵案,讓他們即便回了長安,也要忌憚三分,等閑的不敢沖這邊生事找茬

只不過么,想明白這些,不難,難的是……你也得有那個膽子呀

可以說,只要是一個在大唐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只要一聽到提起什么皇太子,什么國舅爺……那么他們的心里不知不覺的就會有一種敬畏感普通庶民百姓,乃至于官員們,在面對這等樣皇親國戚人物的時候,總是不知不覺的就會先自往退步的方向去考慮

畢竟皇朝之威積數百數千年至今,所有的朝代只要占據了統治地位,馬上就會開始宣傳自己的王朔正統之類,如此千年積攢下來持續的洗腦,每個人骨子里都會有一種皇權至高無上的感覺,整個社會也都在這樣一種森嚴的皇權社會統治之下。

這種情況下,等閑人就算是你抓住了皇太子的把柄,也會下意識的往討好的路子上想,而不太愿意與之作對。

便比如當下這李逸風,他可是夠聰明了,而且居官多年,經驗豐富為人老辣,但即便如此,他想明白了這些情況之后,雖也不便再說什么,卻仍是拱拱手,道:“既然大人您主意已定,那就這么辦吧,老夫不才,想借個地方跟房間里那兩位聊聊,您看……?”

李曦聞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在兩個人被帶走之前就先低頭,讓那個趙風凌從頭到尾都不要亮出身份,這樣就可以把這件事當成一件普通的詐騙案來處理。

這樣一來,固然是只能讓對方吃個啞巴虧而已,根本就沒辦法借著這件事給對方扣上一頂無故出京的帽子,但李曦這邊卻也可以暫時的省去諸多麻煩,可以說,李逸風在退了一步之后提出的這個辦法,倒也算是正平和之策。

但是李曦聞言卻搖了搖頭,一邊示意墨空可以去刺史衙門叫人了,一邊卻是對李逸風道:“不必了,你還是去陪著裴縣丞喝茶聊天吧,跟他們,沒什么好談的這件事情既然我已經決定這么做了,那就要往大了鬧騰,怎能輕易的就此罷手”

李逸風聞言愕然,忍不住問:“往大了鬧騰?您準備怎么辦?”

李曦聞言回頭往屋里看了一眼,見阿早正在自在的喝酒吃肉,便沖他笑笑,干脆就把話說給屋里的趙風凌和成管家聽,“往大處辦嘛,那就是趙風凌的私自出京之罪,一定要給辦成鐵案,至于他是下來勒索賄賂的,還是下來秘密采購兵器的……那就再說了”

聽到李曦這么說,李逸風目瞪口呆。

他自覺已經是料到了李曦的思路的,也自覺自己的思路已經是夠大膽了的,卻沒想到,事實上李曦的主意,比他想得還要大膽

不過仔細想一下,這大膽的做法,倒也未必不可

如果只把這件事給辦成詐騙,那么對方頂多就是留下些錢,詐騙不成反被敲詐,然后這事情基本上就是兩清了,而隨后,自己這邊還是免不了要承受太子李鴻那邊或明或暗的怒火,因為自己這邊既沒有攥住對方的把柄,也沒能把對方打疼。

而如果借著這件事,干脆就狠狠心把趙風凌私自出京這一條給辦死了,必然能一下子就把京城里的那位皇太子李鴻給打疼了,叫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李鴻的表弟不奉詔而南下圖謀不軌,叫天下人都知道,是一個小小的九品主簿李曦把這件事給戳出來的

這樣一來,即便是那皇太子事后想要出手對付這邊,幫他的表弟報仇,卻是既要擔心被人扣上一個打擊報復的帽子,又要害怕李曦還留著什么后手,因此顧慮重重的不敢下手。

當然,這么做的害處就是已經不光是得罪趙風凌了,是直接而干脆的得罪了當朝皇太子

因此,這個時候盡管李逸風心里已經基本認可了李曦的想法,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您可想好了,確定了?”

李曦聞言點點頭,“想好了,確定了”

皇太子?李鴻?他可沒聽說過歷史上有這么個人物,可見他將來肯定沒什么出息,既然如何,得罪也就得罪了,在保護自己女人這件事上,又有什么好猶豫的更何況眼下自己還占了先手,卻怕他作甚

但是就在此時,屋里一直在聽著兩人談話的趙風凌略略緩過勁兒來之后,忍不住嘶啞著嗓子道:“姓李的,你他.媽休想老子趙風凌跟你不共戴天”

李早正捧起酒碗來灌酒呢,聞言不由得立刻就摔了酒碗,噌的一下子站起身來就要踹過去,那趙風凌這才剛剛說完狠話,看看就要挨打,卻是不由得就怕了,當然忍不住“啊”的一聲哭了出來,頓時那臉上便是鼻涕眼淚橫流一團,嘴里哭喊著:“別打我,別打我,你們要是有種,就他別打我求求你,千萬別打我”

面對這副孬種樣子,李早還真是有點傻眼。這時候正好李曦和李逸風已經邁步走了過來,他便只好伸腳在那趙風凌的腿上踢了一下,嘴里罵:“真他沒出息哭個”

就這一下,李早明明就沒用什么力氣,但是那趙風凌卻以為他又給自己來了一下,當即就“哎呦”一聲大叫出來,然后,他竟是白眼一翻,就被嚇得假死過去了。

李曦邁步進來,看看地上的趙風凌,也是不由就覺得哭笑不得。

這時候成管家也已經醒了過來,雖然那一拳的劇痛讓他到現在都上氣不接下氣,渾身上下也沒有什么力量,這時候卻仍是忍不住吐了一口吐沫,罵:“真他廢物”

李曦聞言一詫,扭頭看他。

那成管家抬起頭來,與李曦對視著,道:“這一趟差事,是我老成有點托大了,到底還是小瞧了李大人,而且聽大人剛才那番話,老朽就知道,李大人竟是少見的少年英才,見識不凡哪現在,我認栽了,這武姬,我也不要了”

頓了頓,他又道:“李大人如此英才,只要愿意投靠到太子殿下門下,非但今日之事就此揭過不提,而且老朽不才,還愿為大人舉薦一二,定可保大人一番錦繡前程,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
mk2257 發表於 2011-5-13 03:11
大唐春 第二十六章 恥辱


聽到在這個時候,成管家竟是突然開口拉攏,李曦和李逸風都是不由得一愣。

等到回過神來之后,饒是李曦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把這件事情鬧大,此時想想他這招攬的路子,也是不由得就有些心動。

李逸風的心動那就更不用說

太子呀,那可是一國之儲君,將來的皇帝自家這位大人卻只是一個小小的九品主簿而已,擱在平常的時候,人家根本就不會把這么點兒芝麻小官放在眼里的,但是現在,或許是這個成管家經由此事發現李曦的與眾不同了,而只看他跟趙風凌這位小國舅爺之間的關系上下就明白,他在太子面前的地位,竟是比趙風凌還要高出很多的。

那么,如果他真的肯為了愛才而不計前嫌向太子殿下舉薦自家大人的話……天哪,那何止是前程似錦,那簡直就是直接坐上了順風船了呀如此一樁禍事,本來是對雙方都沒有什么好處的,如果能順由著成管家的招攬,這邊答應下來,那么就非但可以化災禍于無形,而且還可以從此在朝中搭上了一條萬無一失的線

何樂而不為啊

想著想著,李逸風有些激動地看著李曦,看他也在走神,甚至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來提醒他。

可想而知的,這個時候只要李曦點點頭答應下來,那就極有可能將是前程似錦,而自己這個跟隨的人自然也就水漲船高,尤其是,自己可以第一個投效的,在他才只是剛有了一點做官苗頭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投靠了哇……只要一想到這個,李逸風就興奮地有些發抖。

但是,就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李曦被他的一聲咳嗽從出神之中給驚醒過來之后,卻只是扭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沖著成管家笑笑,拱手道:“多謝成先生厚愛了,只不過在本官看來,還是把你們送到大牢里去比較保險。”

這時李逸風乍一聽了李曦這話,不由得心下大急,當下里正要開口相勸,卻不想李曦突然扭頭,狠狠地瞪過來一眼。

李逸風為之一愣,然后這心里便不由得有些疑惑,當下皺眉細思,卻是遽然而驚,幾乎當場就給嚇出一身冷汗來

是啊,是啊,自己真是想做官想瘋了,真是在下面憋了這幾十年憋傻了,居然會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犯了糊涂只憑人家一句空口白話,自己居然就已經動心,如果人家只是使詐,只是為了拿話哄住自己然后借機脫身,到時又待怎樣?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對方是真的有心拉攏,也不能那么輕易的就點頭哇,那ji寮里的婊.子花姐兒還知道來個欲拒還迎賣藝不賣身呢,自己怎能表現的如此輕浮不堪?

想到這里,李逸風不由得暗自自責,心想虧得人家大人還拿自己做個貼心的幕僚,里里外外如此敬重,關鍵時刻,自己的表現卻居然是如此……

下意識的抬手擦擦眉頭的冷汗,再次看向李曦的時候,他的眼中就不由充滿了一股發自內心的尊敬——大人如此年輕,遇事卻居然如此老辣鎮定,真是讓自己這種自負老江湖的人慚愧不已啊怪不得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大人便能有如神助一般,有了眼下這般的成就,眼下更是敢當面直挫小國舅爺的威風

什么叫少年老成?什么叫大將之風?這才叫少年老成這才叫大將之風

而自己,想必是叫大人有些失望了。

當下他心里便不由得對李曦又是敬佩又是愧疚,對自己則是又懊悔又憤怒。

而就在這時,那成管家似乎已經看透了李曦的想法,甚至就連李曦突然扭頭瞪了李逸風一眼的小動作,也沒能逃出他的眼睛,因此當下里他便又開口道:“大人如果是擔心在下出爾反爾,那卻是大可不必,大人完全可以派人去長安打聽打聽,看我成某人到底是何人物,不吹牛的說,那等出爾反爾的事情,成某人還不屑去做”

頓了頓,見李曦還是不動聲色,他又繼續道:“實話不瞞李大人,成某人今趟過來,之所以要帶走那武姬,卻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因為那武姬的身份特殊,只要把她握在手中,太子殿下隨時可以用這張牌來威脅宮中的武惠妃,從而力保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被廢黜。”

“但是現在,為了大人,成某人可以立誓,從此之后,絕對不再打那武姬的主意,即便是將來太子殿下責備下來,成某也一力擔之”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成某貪生怕死,實在是李大人面對此事時所展露出的才華太過耀眼,你的這種沉穩、機智、思路敏捷以及決斷的狠辣,都是成某人生平所少見,尤其是,你居然還那么年輕……所以,在成某看來,只要你肯轉而投靠太子殿下,那么價值將遠遠超過一個小小女子李大人,請千萬要深思啊”

聽到這里,饒是李曦心志堅毅,卻仍是不由得就點了點頭,拋開立場的問題不說,這成管家的一番說辭,倒真的是感情真摯條理清晰,而且誘惑力也足夠,真的是很能打動人。

但是……太子?李鴻?

對不住啊,老子是個穿越者,對于你們這些大唐的土著來說,老子算是有大神通的了,能知過去未來所以,雖然記不太清楚玄宗之后的下一個皇帝叫什么名字,但肯定不會是那個什么太子李鴻

所以,這份拉攏的吸引力直線下降

如果再考慮到這空口白話的事兒,實在是不可信的話,他這番動人說辭對于李曦的吸引力則干脆就是直接下降到……零

別看他現在說的動人,態度那么誠懇而真摯,卻很有可能回了長安立馬就反咬一口,畢竟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成管家到底是一只什么鳥

因此當下李曦卻也只是點了點頭罷了,然后便道:“還是那句話,多謝成先生看中了,你的提議雖好,但李曦乃是大唐官員,畢生要效忠的只是我大唐的皇帝陛下而已,豈會為了一點富貴和前程,就轉而效忠他人?以成先生之智,何必如此辱我?”

那成管家聞言一愣,旋即,他似乎是聽出了李曦語氣里的一抹渾不在意的態度,猜到他竟是對自己的提議絲毫都沒有心動,頓時這心里就明白,拉攏,是肯定不行了。

當下他便嘆了口氣,心里對李曦的評價不由得就再次拔高了幾分,然后一副惋惜的模樣點了點頭,“好,既然李大人一心忠于陛下,那自然是好事,因為太子殿下乃是當今儲君,也就是未來的皇帝,李大人忠于皇帝陛下,其實也就是忠于太子殿下,這個倒沒有什么區別,說來反而是成某一時糊涂了”

李曦聞言不由得心想:這成管家見拉攏自己不成,翻手之間這口風就是一轉,居然頓時又把剛才那些招攬的話給拉了回去,竟是嚴密得滴水不漏效忠太子和效忠皇帝是一回事么?在拉攏李曦的時候,這當然不是一回事,可一旦拉攏不成,就立刻又是一回事了……就算是事后李曦想從他的話里找些漏洞來攻擊都不可能找到

只憑這一番話,就讓李曦心里對他的評價也又蹭蹭地拔高了一個大層次。

而且這時候那成管家還又繼續道:“李大人是個聰明人,成某就不跟你廢話了,咱們干脆直接說吧,把我們放了,大家從此兩清,你需要什么條件。”

李曦聞言笑著搖搖頭,“都這會子,成管家還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以為我會放了你?”

那成管家聞言嘆了口氣,猶豫半晌,到最后卻也只能是深深地看了李曦一眼,再也想不到說辭了,當下他便點了點頭,道:“成某人知道李大人是想抓住我們的一些把柄,是害怕事后會遭到報復,這把柄么,或許你能找到,也能給趙風凌大人定罪,但是這么一做……成某人保證,將來你肯定會后悔的”

李曦笑笑,對他那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話直接就置之不理,只是道:“只是有可能找到么?本官倒是并不這么認為”

然后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早,沖地上昏死過去的趙風凌努了努嘴兒,道:“阿早,弄醒他”

要弄醒他當然容易,李早聞言抬腿一腳踢過去,那趙風凌就“啊”的一聲醒過來,然后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已經大喊起來,“別打我,別打我,求求你們,別打我了……”

其形容之慘,讓那成管家不由得就扭過臉去,心里更是鄙夷到了極點。

李曦笑笑,索性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笑著道:“趙大人,原來你也害怕挨打呀”

趙風凌定下神來,一抬頭就看見李曦,又正好聽見他這句話,當下那臉上的表情頓時便精彩到極點,極想擺出一副貴介公子的架子,卻又害怕挨打……

他張了張嘴,把音量收回去一半,囁喏著道:“有……有種的,你別讓他打我”

李曦笑著點點頭,“好,我不讓他打你了,也用不著了,衙門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只要把你往衙門里一送,一個圖謀詐騙的罪名,就足夠讓你蹲幾年大獄了,那監牢里,什么折騰人的法子沒有,我何苦多費這個力氣”

直到了這個時候,那趙風凌猶自有些看不清形勢,當下他不由便色厲內荏地叫囂:“你休想,我告訴你,我表哥可是太子殿下,我阿爹乃是當朝國舅你……就算你把我抓到監牢里去,我阿爹和太子殿下,也一定會很快就把我弄出去的”

李曦笑笑,道:“別著急,別著急,讓本官給您算算哈你們這一趟從長安過來,走了怕得有一個月吧?嗯,你是貴公子,肯定不慣趕路,如果是差官走的話,緊趕慢趕,就算是半個月好了,蜀道難行啊這半個月的功夫……嗯,似乎不對啊,讓我想想哈……”

“對了,我想起來了,走一趟要半個月,但是等你的人回去報了信,長安反應過來,再派人來救你……這得要一個月的呀這一個月的時間么……我想,只要我打個招呼,監牢里的那些人,是肯定會讓你明白‘終生難忘’這四個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你說呢?”

李曦這話說出來,那趙風凌不由得就打了個哆嗦。

自古刑獄之慘便是天下皆知,那進了監牢的人都是罪人,而整日里面對這幫罪人的,卻偏偏又往往是一批心狠手辣的獄卒,因為不夠心狠手辣的人,根本就受不了監獄里那股子陰森的味道啊,所以這樣一來,監獄里的日子,可想而知。

他趙風凌雖然是自小富貴,壓根兒就不可能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但是牢獄之慘,他卻是絕對聽說過的,因此并不妨礙他對牢獄的懼怕。

而看到他這副表現,成管家不由得頓時心里哀嘆一聲,立刻就明白了李曦的打算。

套一句后世的話來來形容此刻成管家的心情的話,那就是:不怕有狼一樣的的敵人,就怕有豬一樣的隊友

他們兩個這一次是隱匿身份出京,即便有些能證明官身的蛛絲馬跡,卻也都已經被留在了本州別駕高月的府上,其實這也正是他成管家的精細之處,料想就算是李曦查出來自己等人曾在別駕府上呆過,卻也不能公然的搜查別駕府吧?

只要他沒辦法搜查,那么想必高月是絕對不至于把那些能證明自己等人身份的東西交出來的,他雖然未必就買太子殿下的帳,卻也絕對不敢主動得罪。

如此一來,李曦除了能從戶籍上做手腳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而這等小事,自然就難不住太子那邊了,甚至于只需要別駕高月伸伸手,就能把兩個人給撈出來

但是,但是……唉

果然,這個時候趙風凌吃不住嚇,當即就道:“你……你別抓我,我不去監牢,我死也不去監牢我是堂堂的朝廷五品中散大夫,你敢打我,就是犯法,是犯法”

這個時候,即便是以趙風凌之蠢,卻也知道只要自己披露身份,那么就不是地方官府所能管轄的了,他們頂多就是把自己押送回長安去,等著朝廷有司來問罪,自己也就肯定不會受折磨了。至于一旦披露了身份,會讓李曦給披上什么罪名,后果又是如何的,他眼下卻是已經根本就顧不上了。

在他想來,反正自己背后還有太子呢,不就是到劍南道跑了一趟嘛,能有什么大罪,太子殿下還能不管自己?難道還值得為了這個被押到監牢里去受一個月的折磨不成?

聽到他這句話,成管家也只能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而李曦聞言卻是笑了笑,點頭道:“好,很好,趙大人果然敢作敢為,不屑于做那等藏頭露尾的事情,佩服,佩服”

然后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問那成管家,“不知道成先生是愿意今晚就離開蜀州回長安去請援兵呢,還是等到趙大人亮出身份之后,隨他一道被押解回京呢?”

這時候成管家正在懊喪不已,心想沒料到今天自己居然敗在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手里,而且還敗得如此徹底,如此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實在是生平第一大恥辱

他聞言之后知道不管自己選那個路子,其實都已經沒有什么區別,這一次已經是輸定了,一切都要等到事情被捅到長安之后再說其他,現在自己便是走了,也已經沒有什么價值的一一,因此當下便只是沖李曦拱了拱手,道:“隨便,聽從李大人發落就是。”

李曦笑笑點頭,轉身對李逸風道:“李先生,你馬上去吩咐一下吧,在刺史衙門的官差到來之前,把他們二位分開看管,以免咱們的成先生一時沖動多說什么不該說的話,惹出什么讓大家都為難的事情來。”

事已至此,李逸風倒也沒有什么其他想法了,聞言便會意地點了點頭,道:“請大人放心,這二位,就交給老朽來料理便是。”

李曦點點頭,拍拍李早的肩膀,道:“阿早,壯哉走,二哥陪你喝酒去”

李早聞言嘿嘿一笑,兄弟倆便分開拿了門口的酒肉,便在前堂里,痛快地吃喝起來。

喝酒等著刺史衙門的差役期間,李曦想起事情估計已經傳到了后宅去,怕武蘭擔心,便交了個下人來吩咐了幾句,命他過去傳個話,叫武蘭不必擔心,就說一等自己把前面的事情處理妥當了,立刻就到后院去。

然后,因為擔心門外還有幾個裴俊和趙風凌帶來的不知來歷的壯漢,他又吩咐人到門口悄悄哨探著,既不要驚動他們,又要小心著他們突然覺察出什么不對來會猝然發難。

把這些都吩咐完了,正好李逸風也已經安排好了看押那趙風凌和成管家的事情,也趕了過來。剛一進來,他兜頭便是一個大揖,滿臉慚愧地道:“老朽慚愧,利令智昏之下一時心熱,竟是如此糊涂不堪一用,實在有愧大人的厚愛,還請大人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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