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小戰士 作者:陸聞道 (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7:47:0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 65856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18
第九十二章 方法

  草稿紙自然是沒有的,喬尼將實現投向了最近的那一堆篝火。

  流星錘的實物是要不過來的,仿製一把的話也不太靠譜--隨軍的工匠倒是有,但人家不開爐。喬尼能做的,除了等死,便是慶幸自己對於基礎幾何學的知識還算記得挺牢。

  喬尼從火堆中抽出一根枯柴,握在手中,在地上蹭去餘燼。荒原的土地很硬,但篝火邊上那一圈已是被火烤的有些軟了。喬尼沉思了一會兒,在地上畫了一條直線。

  「假設這是奧芬巴赫的位置,他將流星錘甩過來時,最大攻擊範圍是這樣的。」喬尼在圖形上比劃著,自言自語。

  然後他以奧芬巴赫那個點為端點,打開一個角度,又畫了一條差不多與之前等長的直線。

  「它的攻擊範圍是這麼一個圓。」喬尼摸了摸自己冒出些許鬍鬚的下巴,感受著那有些扎手的感覺,「錘頭就是奔我的面門而來。」

  如果下蹲躲開,借助迴旋的力道流星錘可以迅速再次回到攻擊位置--它甚至可以直接照著喬尼的胸腹攻擊;如果後退躲開,奧芬巴赫可以進逼,喬尼總會躲無可躲的。

  「格擋。」喬尼出神地看著地上那個簡陋的平面模型,「擋在錘頭上,我的劍也就廢了。」

  所以只能砍對方的錘鏈了。

  首先,必須要明確的是,永遠不要對砍斷那根鐵鏈子有絲毫幻想。喬尼用握著的枯柴在第一根直線邊上敲打著,試圖以這種重複的,有節奏的動作來激發自己的靈感。

  喬尼就這麼想著,終於,他--向自己可憐的空間想像力投降了。

  「我還是畫出來吧。」喬尼有些無奈,「假設我的劍打在這個點上,他的錘鏈會以這個點為轉軸旋轉,這樣的話……」

  非常簡陋的示意圖,但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就是這樣!」喬尼將手中的枯柴用力點地,「這樣他就傷不了我了,哈哈!」

  在篝火另外一邊的威廉聽見動靜,繞過來問道:「想出辦法來了?」

  「不錯。」喬尼抬手招來威廉,「你看,如果我站在這裡,用劍擋住他的鎖鏈,他的錘頭就打不到我了,這時候……」

  「這時候你的劍就被他纏住了。」威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這個美好的設想,「然後呢?」

  「纏住了?」喬尼俯下身,仔細看著自己作的草圖,然後抬頭回憶了一下相關的公式--但什麼都沒想起來。他看看威廉,再看看地上的草圖,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良久,喬尼豁然站起身,大踏步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其實吧,關鍵就是一點,把殺敵的事情交給第一軍的人就行了。他們是軍人嘛,是不是?我們只要……」

  帳篷裡的聲音嘎然而止,眾人都有些驚恐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喬尼。

  「繼續,就當我不在。」喬尼懶得和這些傢伙說什麼,「那個誰,把我的劍給我,對,就那把焰形劍。」

  巨劍被小心翼翼地遞到喬尼手裡。眾人驚恐依舊--這傢伙現在手裡抄著劍呢。

  「你們……」喬尼抬起劍來指著畏戰者們,惹起一陣抽氣聲,「繼續吧。」

  身後會是如何的反應,喬尼完全不關心,他只是在和自己開一個玩笑而已。玩笑之後,就該是做正事的時間了。

  「豎劍在身前。」喬尼站在空地上,喃喃自語,手中做出相應的動作,「假設鎖鏈從左邊來。」

  喬尼將劍向左前方一檔,劍鋒斜指向天空。

  「然後鎖鏈會加速旋轉,繞在我的劍身上。」喬尼看著自己劍鋒的方向,目光怔怔,「繞在我的劍身上……」

  悲劇的空間想像力讓喬尼頭疼不已。

  --------

  阿邁尼與奧賽丁軍隊諸位上官的會談取得了圓滿成功。當老人慢慢在兩名親衛的陪同下走出營門向對面而去的時候,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在營門口為他送行的將軍與主教的臉上,都顯露出滿意的笑容。

  「主教閣下,為什麼您建議我們出門相送呢?」伊威達輕聲問道。

  「我有預感,這個老人如果不出意外,會是野蠻人未來的頭腦人物。」主教輕聲回答,「一個能設計出陰謀的野蠻人,我們應該給予合適的尊重。」

  當阿邁尼將消息帶到野蠻人的陣地時,所有人都激動了。

  「這是真的麼?」

  「奧賽丁人會不會騙我們?」

  聲浪之後,軍議室漸漸恢復平靜。酋長們注視著阿邁尼老人,等待他的進一步解釋。

  「奧賽丁人用榮譽與信仰起誓,不可能是假的。」阿邁尼緩緩開口,「每個部族的子民都能夠吃飽飯,獲得土地和牲口,保留自己的戰士。但有些更好的東西,奧賽丁人說了,只能交給我們中間的強者。」

  強者!酋長們面面相覷,然後不甘地看著主位上面無表情的凱利斯。

  「奧賽丁人提議我們與他們的戰士進行決鬥,無論哪個部族,只要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就能獲得相應的待遇。大神的子民將在奧賽丁邊境築城,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度--附屬於奧賽丁的獨立王國。誰的實力最強,誰就是國王。」

  酋長們頓時都有些沮喪。凱利斯的臉上卻不見笑容:「難道他們看不出這裡誰的實力最強嗎?」

  「尊敬的烏蘇裡斯族長。」阿邁尼欠一欠身,「奧賽丁人說,『既然我們之間以戰爭開始,就讓它在戰鬥中結束』。而且,大神的子民最終武力,不是嗎?」

  「哼!」凱利斯一拍扶手,霍然站了起來,「武力?難道烏蘇裡斯族不是聯盟裡最強大的武力嗎?」

  事實如此,但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北方部落酋長們的內心,連帶這不少南方部落的首領也是一臉不忿。

  「您自然是我們之中最強的那一位。」阿邁尼的腰更彎,彷彿十分惶恐似的,「我相信,王位也必然是屬於您的。但奧賽丁人說,『讓你們的神和我們的神在天上注視我們兩族最後的戰鬥,讓你們的王族真正擁有懾服子民的威名』。」

  此言一出,諸部落首領臉色更差了。但他們只是冷冷地旁觀著這一切,不發一語。

  凱利斯卻是有些心動了。他可以感受到那些酋長們的眼神,以及眼神中的敵意,但他不在乎。且不論後方尚有百餘精兵不曾調動,即使是現在與這些人火拚,烏蘇裡斯族也不一定會輸。大不了大家兩敗俱傷,然後自己帶著人回去匯合手下另起爐灶。

  一個素來以南下劫掠為主業的部落,一個兩代族長都組織起部落聯盟的部落,一個獲得了大批來自西邊援助的大型部落,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那具體是怎麼做的呢?」凱利斯決定在規則內獲得權力,那樣的話,還能得到奧賽丁的支持--如果他們確實是指著榮譽以及信仰發誓的話,「我……每個部落要出多少人?」

  「最少一人,上不封頂。」阿邁尼恭謙地回答,「根據我所說的軍隊人數,對方要求至少要有兩百人獲勝才會承認該部落首領的權力,保證他在王國中的地位。有四百人獲勝的話,就授予野蠻人--這個稱謂對方表示將來可以改變--國王的封號,並將為王族提供保護。」

  「我的部落一共只有不到一百人了!」一名酋長驚呼,惹得凱利斯怒目而視,「難道我就沒有機會嗎?」

  凱利斯的怒視沒有嚇倒任何人,因為整個房間內幾乎立刻便陷入了首領們的抗議聲之中。國王什麼的大家已經是不想了,但誰都希望自己依然是個有頭有臉的酋長,而不僅僅是一個,怎麼說呢,家族的老大而已。

  「大家靜一靜。」阿邁尼頓了頓手中的枴杖,待人群重新安靜下來,方才說道,「若是有彼此交往緊密的部族,可以合在一起參加決鬥。」

  凱利斯可以猜到這是一場陰謀,一場旨在削減自己這方戰鬥力的陰謀。不,應該是陽謀。凱利斯呼吸有些重了,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怎麼阻止?你若不去,自有人去,到時候,那個人就是阿祖格爾子民的國王!

  不,國王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凱利斯.烏裡.烏蘇裡斯!

  「大家都回去準備吧,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勉強擠出笑容,凱利斯對諸位酋長說道,「為我們的子民再也不用忍饑挨餓而歡呼吧!不過在此之前,讓我們與奧賽丁人最後打上一場,千萬不要讓他們小看了我們荒原的勇士啊!」

  如果可能,讓這些傢伙的手下都死光吧!凱利斯心想。

  只要能安穩地做一個王……

  ---------

  喬尼想了很久,但卻沒有一個肯定的結果。鎖鏈會不會纏繞住自己的劍?喬尼希望不會,但他可不敢將自己的臉蛋寄托在一個飄渺的希望上。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喬尼還在苦著臉糾結這個問題。

  「喬尼?」威廉端著自己的飯盆朝喬尼這邊靠了靠。經過早上的爭執,那八個人已經把威廉排除在自己的社交圈子之外了,而威廉顯然也是看那些人不爽。

  「什麼?」眼睛失神地看著篝火的方向,喬尼彷彿夢囈般答應了一聲。

  「想出來了沒有?」威廉頗為關切,「你可不能輸啊,你輸了誰帶我去維爾薩當傭兵呢?」

  喬尼回過神來,無語地看著威廉:「我毀容了照樣能去維爾薩當傭兵。」

  「哦,那就好。」威廉作勢欲走,「那我就不管了,祝你好運。」

  「喂!」喬尼知道威廉是在開玩笑,於是配合地生了下氣,「你這個目無尊長的混蛋!」

  玩笑開過,還是得面對現實。喬尼看著威廉:「你有什麼辦法嗎?」

  「沒有。」威廉聳聳肩,繼而搖搖頭,「我在家裡就沒見過這種武器。」

  「那指望不上你了。」喬尼重新開始吃飯,目光回復呆滯狀態。

  「你現在想到哪兒了?」威廉好奇地問,「還是被纏住的那裡?」

  「是啊。」

  「換個思路啊!」威廉大喊,「你身上那麼多的劍是擺設嗎?」

  這句話倒是沒說錯……但卻提醒了喬尼。

  「你是說,劍被纏住就纏住,我用剩下的武器去近身搏殺嗎?」喬尼看著威廉,「雖然聽起來有點道理,但是你讓我用從來沒練過的武器去近身纏鬥一個高我一個頭的壯漢?雖然流星錘在近身時用處不大,那面盾牌也可以忽略,但你沒看到那傢伙腰間還掛著柄錘子麼?」

  「這樣啊。」威廉愣了一下,然後無所謂地回答,「雖說是這個道理,但你的臉就不會讓那個帶刺的球給招呼了不是?」

  「誒,對哦。」喬尼誇張地拖了個長音,作恍然大悟狀,然後面色轉冷,「這個作為最後的打算,實在不行我認輸好了。」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威廉連忙擺手解釋道,「總之,老大你不能先進攻,你要等他進攻的時候用武器打在鏈條上。」

  說到這裡,威廉站起身,用目光徵詢了一下喬尼的意見,然後拿起了對方的巨劍。嘖嘖感歎一番之後,威廉開始邊做動作邊進行解說。

  「你看,你揮劍打開。」威廉將劍擺向左邊,「然後那個錘頭肯定得改變軌跡吧?這時候你把劍放平,看準機會刺向對方的臉部--如果有盾牌保護就是下盤,你看著辦。」

  喬尼看完威廉的動作,想了想,鼓起掌來。

  「牧師會把你救回來的。」他說,「你的臉已經爛了。」

  威廉有些不服--錘頭不一定會砸上臉。但又擺了幾次動作,發現這確實不可行。當他進行突刺的時候,腦袋總得向前一傾,這時候,假想中的那顆恐怖的鐵球就該砸上來了。

  「不過你提醒我了。」喬尼安慰了威廉一下,「下盤。」

  他想起了曾經與艾絲翠兒共同進步的日子,那已經練的無比熟練的翻滾動作。

  「你說,奧芬巴赫那頭大笨熊不會變態到拿錘子掃我的腳吧?」喬尼這麼問著威廉,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19
第九十三章 換個方式

  攻擊下盤的主意,被威廉無情地否決了--所謂群策群力,雖然喬尼頗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但總比實戰中血頭爛臉要好上許多。

  「首先,那名侯爵家的少爺可以後跳閃開。」威廉帶著嘲笑的表情,「其次,你蹲下來,萬一他掃的是你的腰呢?」

  那腦袋就送上去了。

  「我可以向邊上一滾……」

  「他不會早做準備啊!」

  這個夜晚,喬尼是在鬱悶與糾結中沉沉入睡的。

  軍營中的生活很有規律。第二天一早,當太陽剛剛升起,眾人開始忙活各自的早飯時,沃夫加來到了喬尼的營帳。

  「喬尼.史密斯。」沃夫加說道,「吃完飯到我營帳前集合。」

  所謂「吃完飯集合」,並不是說你慢慢吃,吃飽喝足了慢慢溜躂到我這兒來。喬尼起立行了一個標準的扣胸軍禮,然後拿起自己的那份乾糧,胡亂塞進嘴裡,接著端起木碗,將有些燙嘴的肉湯咕咚咕咚地灌進嘴裡,鼓著腮幫子跑回帳篷裡面。

  「至於嘛,那麼拚命幹嗎?」

  「人家想陞官呢,命都可以往戰場上填,這點表現很正常嘛。」

  「去的快能討好上司,這你都不懂。」

  八個士兵的輕聲議論傳到喬尼的耳朵裡,讓他心情很是鬱悶。站在帳篷之中,整理好自己的著裝,又快速咀嚼幾下,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喬尼掀開帳篷的門簾,站到了那八名士兵的身前。

  「奧丁的信徒不僅畏戰,而且在背後議論官長。」喬尼板著臉低頭看著那些似乎不以為然的士兵,又轉頭盯住那名曾經非常狂熱的十夫長,「就連你這個曾經的狂信徒,也變成今天這般唯唯諾諾的樣子。」

  那前十夫長縮著身子,沒有說話。

  「也不怕告訴你們,我打完這仗就不打算繼續待在軍隊裡了。」喬尼嘴角掛起一絲微笑,「感謝你們給了我一個行使軍法的機會。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們好好回憶一下新兵營教給你們的東西吧!」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眾臉色有些難看的手下在身後發呆。

  來到沃夫加的帳前,那裡已經站著一個人。這名動作與他一樣快的十夫長並沒有讓喬尼產生找到知己的愉悅,反而讓他漸漸平復的心重新陷入了鬱悶。

  「奧芬巴赫.斯坦因納。」喬尼冷著臉叫出那個讓他糾結了幾乎一天的名字,算是打了個招呼。

  「喬尼.史密斯。」奧芬巴赫卻是笑了,「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道歉?喬尼搖搖頭,想了想,又豎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搖了搖。

  「如果說你指的是我們誰更強,那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喬尼邊搖手指邊搖頭,「但至於我們誰更聰明……對不起,你絕對比不上我。」

  「你……」奧芬巴赫頓時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人鄙視了--確實被人鄙視了,「希望你帶著滿臉的窟窿倒在地上時還能堅持這樣的想法。」

  「那你還是沒我聰明。」喬尼繼續那個動作,「聰明和決鬥的勝負可沒關係,你拿石頭砸翻一個法師學徒,人家還是比你聰明。」

  搖手指很萌的,但那是對喬尼而言。奧芬巴赫的怒火已經被眼前晃動的手指給點燃了,當然,也有喬尼那番話的原因。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你看。」喬尼的手指有些酸了,所以這次他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奧芬巴赫,「你連我話中的道理都聽不出來,讓我怎麼承認你比我聰明呢?是不是?如果你這人連道理都不講,你怎麼好意思跟我提聰明不聰明的問題?」

  奧芬巴赫不是白癡。作為一個侯爵的兒子,即使他從小更關心武技和吟遊詩人口中的第一帝國,有些東西也是一定要學的--比如通用語的文字,雖然他很不屑就是了。貴族是什麼?提槍上馬衝鋒陷陣無所畏懼的一群人,禮貌謙遜為自己所要守護的東西不顧一切的一群人,優雅俊逸走到哪裡都會得到少女們芳心的一群人!讀書寫字研究歷史什麼的,那是牧師和法師的事情。

  吟遊詩人害死人啊。

  總之,若是讓奧芬巴赫說出些自然或是歷史知識,讓他由某一段歷史寫出篇策論,他是不會的。但他自己並不認為這就是「不聰明」--或者說,笨。

  所以,奧芬巴赫很生氣。他開始一言不發地掏起自己的腰包來。

  「喂喂,十天之後啊!」喬尼見狀,大聲提醒道。

  奧芬巴赫抬頭看了喬尼一眼,冷冷地說:「不用了,打死你我就比你聰明了。」

  「但你勝之不武啊!」喬尼大喊。

  「無所謂,除非你閉嘴。」奧芬巴赫看也不看喬尼,只是用手在腰包中摸索,「奧丁在上,我的白手套呢?!」

  「奧丁不提倡奧賽丁人自相殘殺,他和他的朋友們一生都在為奧賽丁的和平奔走。」喬尼試圖勸導有些抓狂的奧芬巴赫,「先輩們的努力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奧賽丁人不用再對自己的同伴出手嗎?」

  奧芬巴赫放棄了尋找的努力,白了喬尼一眼:「你是維爾薩人,我的祖先從坦尼亞斯來,別跟我說這個。」

  「但我們現在都是奧賽丁人!」喬尼完全沒有被拆穿後的慌張,「而且,決鬥只是為了解決分歧,並不能用來謀害性命。」

  定義上是這樣的,但在塔布裡城的時候,喬尼聽說過不下十個在決鬥中被人直接殺死的倒霉蛋。有些是買通牧師,有些是拖延時間。

  不過好在奧芬巴赫是個前維爾薩帝國貴族精神原教旨主義者。

  「那你說怎麼辦?」奧芬巴赫竟然就這麼詢問起喬尼來,「我們有分歧了,你說怎麼解決吧。」

  就在這時,十夫長們陸陸續續地都來了。沃夫加也帶著一名十夫長走了過來。

  「把我們叫來什麼事?」一名十夫長開口問道。喬尼循聲望去,發現那人竟然曾經是個見過一面的百夫長。

  百夫長還來的那麼慢……志願軍從上到下都不靠譜啊。

  「這次叫大家過來是為了通告一件事情。」沃夫加站在眾人面前,表情混合著興奮和古怪--也就是哭笑不得,「有新的戰事,不過形式有點變化。」

  與野蠻人的對決採取報名參賽的方式,任何對自己有自信的士兵或軍官都可以向自己的上一級軍官報名,參與與野蠻人的最後一場戰鬥。

  「除了志願軍第四千人隊。」沃夫加補充道,「那裡只能推薦,不然估計他們整個千人隊都會報名的。」

  反正是一對一的漫長決鬥,沒必要全部都上,雙方都走精兵路線。參與者皆有軍功,勝利者更有獎賞。至於賽制,只要勝利就能一直打下去,打到你覺得打不動為止--或者是被對方解決了為止。

  「你們回去之後把事情通知下去,然後把情況匯總到我這裡來。」沃夫加掃視了一眼眾人,「除了喬尼,都是貴族出身,你們沒不識字的吧?」

  「沃夫加你別罵人。」一名十夫長笑道,「先把我的名字填上吧。」

  「還有我的。」

  「我的。」

  這個消息對於喬尼和奧芬巴赫來說,卻有著另一種意義。

  「喬尼.史密斯。」奧芬巴赫湊到喬尼身邊,「既然奧丁不願奧賽丁人自相殘殺,那我們換個方法。」

  「誰殺的野蠻人多?」

  「不錯。」奧芬巴赫點點頭,繼而有些鄙夷而警覺地看著喬尼,「你不會想說對手的實力不一定相等吧?」

  「沒有。」喬尼聳聳肩,「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在戰場。」

  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我還是比你聰明,不信你有空跟我去找史蒂芬先生,讓他評評理。」

  兩人的這番小動作自然落在了沃夫加的眼裡,但現在十個十夫長都在說個不停,所以他也沒太在意,只是大聲地補充了一句:「對了,跟他們說,決鬥的時候覺得不行了就趕緊認輸,不丟人。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希望一個奧賽丁人都不死,而殺死所有參戰的野蠻人。別逞英雄!除非你眼紅那筆陣亡撫恤金。」

  回到自己營帳,喬尼將此事與眾人一說,換來了一陣如釋重負的長歎。

  「我們的實力長官你也知道。」那個曾經向喬尼要求戰場保護的士兵說道,「我們就不給奧賽丁丟人了。」

  「對,臉丟在這裡就夠了。」喬尼沒好氣地答道,然後揮手制止了威廉,「你也別動,我只是通報一下,你們誰也別報名。」

  「可是我……」威廉還想爭辯兩句,但被喬尼直接堵了回去。

  「你隊伍那些獸皮爛斧的野蠻人士兵還行。」喬尼說,「但聽這次的意思,對面肯定要派自己的精銳士兵作戰,你上去幹什麼?」

  於是威廉乖乖地不出聲了。精銳--一個精銳就搞死了一整個十人隊,他確實沒有湊熱鬧的必要。

  「至於你們。」喬尼轉向了那八人,「畏戰什麼的,沒有明確證據,就算了。背後議論長官,你們上一場戰鬥的功勞已經被清掉了,有不滿的可以直接找百夫長反映。事實上,這才是議論長官的正確途徑。」

  眾人的臉色都有些糟糕。

  「有不服的可以找我打一架,打贏了我,我就去找百夫長把這件事壓下去。」

  眾人臉色依舊難看。

  「沒事的話就散了吧,反正你們不用上戰場了,說起來值得慶祝。」喬尼說完,轉身走出營帳。他的心情非常愉悅,這種心情就像是……他想起了過去有個網友曾經給他描述過的橋段:「我擔心了很久的一門課程最後寫論文了,我恨了許久的一個混蛋考試作弊被抓了,我擦,老子要買彩票!」

  直到今天,喬尼才領會到這種神奇的好心情。

  決鬥取消了,野蠻人的斧子總比那根看著就嚇人的流星錘要好;這群畏戰的混蛋也得到了懲罰,雖然罪名不是畏戰,但終究是懲罰。

  現在,他要去提交戰鬥人員的名單。

  對於奧賽丁人來說,戰爭要結束了。有人高興,有人哀傷,還有人失望。第一軍的職業士兵不比志願軍的新兵,他們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如何,也瞭解野蠻人是怎麼樣的一種敵人。決鬥的報名活動並不是特別火爆,只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會想在這種事情上賺一分功勞。是的,牧師們能在短時間內救活受了致命傷的戰士,但那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反觀野蠻人這邊,氣氛就有些悲壯了。小部落自然是打算混在未來的底層能夠吃飽就好,再大一些的部落就有不一樣的野心了。或許這不能算野心,他們只是不想讓烏蘇裡斯族成為阿祖格爾之國的王族。

  「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和凱利斯那個混蛋小子爭一下。」北方部落的私密聚會上,一名中年漢子這般說道,「如果他坐上那個位置,得到奧賽丁人的支持,我們以後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奧賽丁人真的會支持他嗎?」一名年輕稍小的首領面帶疑惑,「他可是進攻奧賽丁的元兇啊!」

  「奧賽丁人知道這一點。」參與密會的阿邁尼老人慢慢說道,「他們說他們會遵守誓言。」

  奧賽丁人會遵守誓言,一個既讓人安心又讓人沮喪的消息。

  「可是,如果我們在決鬥中拼光了所有的勇士,將來怎麼辦?」一個年輕人問道。

  「達納維尼爾部落的小子,你臉上的刺青還這般鮮亮,你的鬍鬚也未長全。若是你的父親在此,他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願阿祖格爾保佑那名可敬的勇士。」阿邁尼白了那少年一眼,「既然歸附了奧賽丁,就不要再有別的心思。一切都讓奧賽丁人處理,我們和我們的族人只管吃飽肚子就是了。那麼多勇士,世世代代的征戰,難道不就是為了這個目標嗎?」

  「但是,凱利斯那邊……」年輕人小聲抗辯。

  「他們終將毀滅。」阿邁尼略顯渾濁的雙眼彷彿突然變得清澈起來,蒼老的軀體散發出攝人的氣勢,「這也就是我今天到這裡來的目的。大家都是北方的部落,如果有誰跑去向那個南邊來的混蛋告密,向阿祖格爾大神起誓,老頭子臨死前也會用我的靈魂換取對他的永恆的詛咒!」

  屋內一下子鴉雀無聲。良久,這間屋子的主人走到門口,打開門,對自己在門口站崗的親衛吩咐道:「二十步之內,不准任何人靠近。」

  當房門重新關上,他回身對阿邁尼俯胸鞠躬道:「智慧的荒原之狐,安尼達斯部落聽憑您的吩咐。」

  「聽憑您的吩咐。」眾酋長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卻讓整個屋子更加肅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0
第九十四章 密謀,思辨

  北方的野蠻人部落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是依靠狩獵和捕魚來維持自己的生活的。他們的戰士一般都是用來對抗森林中的蠻族以及周圍偶爾出現的餓瘋了的野蠻人部落。厚厚的獸皮,粗製的鐵斧,加上鐵質或者皮製的頭盔,一個標準的北方部落野蠻人戰士便是如此形象。與烏蘇裡斯族的那些武士一比,就像是維爾薩帝國的徵召民兵遇上騎士一般。

  雖然實力差距沒有那麼大,但裝備差距實在是天地之分。

  當烏蘇裡斯族進入北方時,大家看他裝備精良,士氣高漲,忍一忍也就由他去。到了凱利斯四處招人加入聯盟的時候,大家一邊咒罵他為北方部落帶來災難,一邊又攝於對方的威脅而加入其中。

  此時,麾下的族人死傷不少,烏蘇裡斯族的鐵甲武士卻總是最後逃回來的那一些,各個部落的首領都已經憤怒了。聽聞阿邁尼有對付凱利斯.烏蘇裡斯的計劃,哪有不尾隨其後的想法?至於報信--有什麼好處嗎?

  「看來大家都很討厭烏蘇裡斯那群從南邊來的強盜啊。」阿邁尼呵呵笑著,「但畢竟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安全,大家發誓吧,最重的誓,不殺死凱利斯,就讓大神帶走我們的靈魂,並在他的國度中承受永恆的痛苦!」

  重誓需要流血。在場諸位首領拔出隨身的匕首,一個接一個地在手指上開出血口,並用低沉地聲音發出各自的誓言。儀式結束之後,每個人的眼裡都是異樣的堅定--事到如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那我就來說一下我的安排。」阿邁尼嚴肅地說,「誰也不許擅自行動。」

  整合了烏蘇裡斯族與其他南方部落的凱利斯,手下有四千精銳的戰士。當真是精銳,幾乎個個都有一套精製的鎧甲,有來自坦尼亞斯的,也有來自奧賽丁軍備庫的。兩場戰鬥之後,還剩差不多兩千近三千的士兵。

  北方部落林林總總一共派出了六千多人的隊伍,裝備簡陋,並且來自各個不同的部族--這倒不算什麼問題。問題在於,在戰鬥中,北方部族的傷亡更為慘烈,此時怕是還不足四千之數。

  與奧賽丁人的仗,確實是無力繼續了。但與烏蘇裡斯部落的戰爭,正要開始。

  「奧賽丁人許諾我們可以在自己建築的城池中保留我們自己的法律和秩序。」阿邁尼先分析了一下形勢,「這意味著我們可以繼續祭拜阿祖格爾大神,但這同時也意味著,如果凱利斯當上了國王,他可以為所欲為。」

  「這次奧賽丁方面提出只有勝四百場才能獲得成為國王的資格,不然就要我們自己用部落投票的方式決定。」老人接著說,「凱利斯手下還有將近三千人的戰士,除去在上一場戰鬥中負傷不能繼續參戰的,我們算他還有兩千八百人。」

  這個數字讓各個酋長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奧賽丁人中存在非常強大的戰士,當年那個孤身一人入營斬殺凱利斯父親的奧賽丁牧師的故事我想你們也聽說過。凱利斯無法戰勝奧賽丁的軍隊,所以他一定會謀求在這個規則下獲得王位,哪怕是個附庸國的王位。」阿邁尼說到這裡頓了一頓,似乎在計算些什麼,然後才接著說道,「所以他不可能僅僅派出四百人去參加這次決鬥。從戰場上的結果看,奧賽丁的強者完全可以單獨戰勝我們這邊最強的戰士。這次又並非一人一場,所以凱利斯一定要排出一千人以上,甚至可能要有兩千人的隊伍才有拿下這次賭博的可能。」

  酋長們靜靜地聽著,臉色更差了--如果此番話屬實,那奧賽丁人真是強的有些過分了。

  「我知道你們在懷疑什麼。」阿邁尼掃了一眼那些鐵青的臉,「我看過那些戰鬥,凱利斯手下的士兵只有不到三百人是真正強悍的戰士,剩下的那些雖然打我們是夠了,但對上奧賽丁軍中挑選出來的士兵或者軍官就不是對手了。」

  「那我們呢?」一個酋長忍不住提問,「我們還要派出人去參加這場決鬥嗎?」

  「當然要。」老人肯定地點點頭,「怎麼對付凱利斯是我們私下的舉動,但必須要有一個滿足條件的王誕生,不然奧賽丁人會派人來管理我們,而不是我們自治。」

  「都是些好小伙子……」那酋長有些猶豫,「我讓他們戰後再也不碰武器了,不行嗎?」

  阿邁尼頗感意外地看了一眼這名酋長,瞇起了眼睛:「你是說奧賽丁人其實是在消耗我們的實力嗎?」

  「不然還能如何?」那酋長倒也不避諱,「我們這邊是北方部落合在一起出兵,難道真有打一場的必要嗎?」

  「一千人,至少一千人。」阿邁尼豎起四根手指,「必須讓凱利斯感到壓力,同時讓他對自己的後方放心。」

  「這兩千人完全就是去送死啊!」那酋長有些激動了,「我那些從上一場戰鬥中逃出性命的族人告訴我,奧賽丁人,哪怕是普通的奧賽丁士兵都不是他們可以獨自對付的!」

  「不錯,我們已經不像我們的祖先那般悍勇,平靜而拮据的生活讓我們保持了堅強的性格,卻磨平了我們的稜角。」阿邁尼深深歎了口氣,「但是,這些人必須要派上去。我會想辦法讓凱利斯的人先進行比試,等到他的人死的差不多了,我們的人就在營地裡包圍他的人,將他們全部殺死。或許我們的勇士會在不得不進行的戰鬥中死去,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場決鬥會進行很久,等到最後幾天,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幾乎就在同時,營地的另外一邊,凱利斯的木屋中。

  「北方的酋長究竟想幹什麼?」凱利斯坐在椅子上,手指叩擊著扶手,「想用他們那四千個可憐蟲跟我爭王位嗎?不可能,他們沒有這個實力。那就是想要聯合起來跟我翻臉?」

  凱利斯想到這裡,站起身來,在屋內走了幾步,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假設。

  「他們也沒有那個實力。」

  野蠻人們正在編織陰謀,奧賽丁這邊卻是熱鬧非凡。第一軍這邊,凡是能直接拉上去砍人的,都報了決鬥的名。志願兵方面倒是有些冷清,除了新編第一千人隊的各級官長,加上第四千人隊的各級官長與零星的推薦,剩下的人都帶著劫後餘生或者遺憾的情緒守在自己的帳篷之中,消磨時光。

  沒有了決鬥的壓力,喬尼的心情大好。做完了例行的自我訓練,他晃晃悠悠地往奧芬巴赫的帳篷走去。奧芬巴赫此時正站在帳篷前,掄著流星錘揮啊,揮啊……

  「奧芬巴赫!」喬尼躲得遠遠的,大聲招呼道。

  聽見喬尼的聲音,奧芬巴赫將流星錘往地上猛地一砸,然後用力一拉,在半空中準確地用握著錘柄的手抓住靠近錘頭的鏈子,順手就往腰間一插,這才應道:「喬尼.史密斯,有什麼事情嗎?」

  「你可以叫我喬尼。」喬尼擺擺手,「我過來是想再討論一下我們誰更聰明的問題……」

  「等一下!」奧芬巴赫喊道,然後回身鑽進了帳篷,很快又鑽了出來,手上捏著一副做工精細的白手套,「好,你說吧。」

  「不是,你,你把那玩意兒給收起來。」喬尼尷尬地說,「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但願如此。」奧芬巴赫將白手套收進自己的腰包,「反正你記住,我的手套就在這裡。」

  見他如此,喬尼心中安定了些:「說起來,我早上不是說過了嗎,決鬥是用來解決分歧的。」

  「我覺得我聰明,你覺得你聰明,這就是分歧。」奧芬巴赫面無表情,「如果你在這個分歧沒有解決之前,膽敢再侮辱我的智力,我一定會把手套摔在你的臉上的。」

  「好吧。」喬尼攤手,「其實我就是來解決這個分歧的。」

  「哦?」

  「這個問題的關鍵其實不是誰更聰明,而是誰更適合當傭兵團團長。」喬尼首先明確命題,「我覺得我更適合。」

  「新的分歧產生了。」奧芬巴赫這般回答。

  「不,我是有理由的。」喬尼搖頭搖手指,然後將那根手指固定住,「第一,我過去是一名維爾薩的土著傭兵,我比你更瞭解維爾薩那個傭兵聯盟的操作流程。」

  「我可以學。第二呢?」奧芬巴赫不為所動。

  「我知道維爾薩第二帝國的政治體制和貴族的情況,你只知道奧賽丁的自由和古維爾薩貴族的高貴品質--還是傳說中的。」喬尼豎起兩根手指。

  「我相信他們確實存在過,在那些神民還沒有墮落的時候。」奧芬巴赫有些不滿,但多少認可了這個說法,「不過你說的有道理。」

  「第三,因為你更推崇古維爾薩貴族的高貴品質,所以難免感情用事,做出衝動的舉動,這樣對整個團隊是不利的,所有人都可能要陪你去冒不必要的風險。」喬尼豎起第三根手指,「作為一個傭兵團團長,可以善良,但必須以自己隊伍的利益為先。」

  「這個我當然可以做到。」奧芬巴赫皺起眉頭,「你以為貴族精神就是傻子精神嗎?」

  「如果有這麼一個任務你接不接?」喬尼開始舉例,「為可憐的當地居民清剿附近的怪物部落。」

  「當然接。」奧芬巴赫毫不猶豫,「幫助弱小也是一名高貴的貴族所應該做的。」

  「怪物是巨魔部落。」喬尼補充道。

  「巨魔?」奧芬巴赫想了一會兒,「傳說中的那種巨魔?」

  「對,你住在奧賽丁可真幸福。」喬尼歎氣,「就是那種巨魔,十隻。」

  「你見過?」奧芬巴赫聽出了點端倪。

  「戰鬥過。」喬尼點點頭。

  奧芬巴赫長出一口氣:「那也不是很強啊。」

  喬尼面無表情:「一百人的職業軍隊,一名法師,一名術士,加上史蒂芬.路德維希先生的兒子,對面是十幾隻巨魔。」

  「哦……」奧芬巴赫有點尷尬,「那我就不接任務。」

  「你的高貴的心靈允許你看著當地居民日夜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中嗎?」喬尼湊近奧芬巴赫,抬頭逼視著他,「他們發現你的存在,苦苦哀求,希望你能幫助他們,你是他們唯一的希望。而你,就一走了之?」

  奧芬巴赫的臉上猶豫之色漸濃,終於崩潰:「算了,別讓我做出這樣的選擇。」

  「呵呵。」喬尼一臉愉悅的笑容,「你還想當傭兵團團長嗎?」

  「我覺得我不想當傭兵了。」

  「什麼?!」喬尼一下子跳了起來。

  在很久以前,中國還有皇帝的時候。皇帝們要即位之前,總要臣子先上三次書勸進,再由皇帝發三次詔書說自己剛剛死了老爸,心情鬱悶,不想那麼快就上位。這樣一個流程之後,皇帝才能順利登基。

  如果這個皇帝例行下詔表示不想上位時,臣子們真的就這麼換一個皇帝的話……

  喬尼就是這種震驚的心情。

  「為什麼?!」他的聲音有點尖,於是揉了揉自己的喉嚨,再一次這種聲音,「為什麼?!」

  「就算作為一個普通傭兵,我也會遇上這種選擇的吧?」奧芬巴赫有些沮喪,「難道那時候我就脫離你們自己一個人單挑十隻巨魔?」

  「我是團長,我接任務,你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喬尼試圖安慰他。

  「但這件事還是存在的,是吧?」

  「……但你不知道的啊。」喬尼還在嘗試。

  「可還是存在啊!」

  「奧芬巴赫.斯坦因納!」喬尼大喝一聲,然後慢慢地說道,「聽好。如果你過來與我一起做傭兵,那我們可以通過完成一些任務來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是不是?」

  「是。」奧芬巴赫點頭,「但是,我們不能幫助……」

  「閉嘴,聽我說。」喬尼渾然忘記眼前是自己先問的是不是,「如果你不做傭兵,那些事情依然存在,並且會有更多你本來可以幫忙的事情存在而你卻在今天,在這個地方,選擇了置身事外。」

  喬尼非常高興自己還能記得當年與人在論壇對戰的技巧。他準確地找到了奧芬巴赫言語中的漏洞:那些選擇始終存在。

  「所以,奧芬巴赫.斯坦因納,光榮的斯坦因納侯爵的幼子,古維爾薩帝國貴族精神的推崇者,你,要做何選擇?」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1
第九十五章 冠名權與標誌權

  作為光榮的斯坦因納侯爵幼子,古維爾薩帝國貴族精神的推崇者,身體力行的實踐者,奧芬巴赫.斯坦因納,此時面臨了一個……好像很奇怪的問題。

  「你是決定就待在奧賽丁,任由那些苦命的人們繼續他們痛苦的生活,還是跟我來,盡你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你所能幫助的,去解救你所能解救的?」喬尼乘著奧芬巴赫思維有些混亂,繼續誘惑道,「而且你還能通過這些高尚的行動去接近你貴族的夢想,將已經漸漸逝去的高貴品質重新帶回人間,並發揚光大,讓整個大陸的人都能看到,你,奧芬巴赫.斯坦因納,一個活著的古老騎士,一個高貴的人,一個……」

  「等一下!」奧芬巴赫被喬尼說的有些頭暈,連忙大喝一聲止住了對方的話語,「讓我安靜地想一想。」

  喬尼聳聳肩,退到一旁。

  過了許久,奧芬巴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打量著喬尼道:「剛才那個問題我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但這不重要。你確實比我聰明一點。我可以加入你的傭兵團。」

  喬尼點點頭,但沒有說話。他注意到奧芬巴赫說的是「可以」。

  「但是。」果然,「我是副團長。」

  喬尼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麼,於是點了點頭。

  「還有,你傭兵團的名字想好了沒有?旗幟確定了沒有?」

  喬尼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但還是很誠實地搖搖頭。

  「黑日傭兵團,用我紋章上的狼頭,加一個黑色的太陽,就這樣。」奧芬巴赫斬釘截鐵道,「答應了這個,我就跟你走。」

  黑日傭兵團,狼頭,黑太陽……喬尼翻起白眼望著天空想了一會兒,看著奧芬巴赫,有些無奈地說:「不行啊?」

  「怎麼不行?」

  喬尼歎了口氣,又咳嗽兩聲清清喉嚨,這才用苦口婆心般地語氣說道:「首先,黑日就不行。你不知道現在維爾薩第二帝國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吧?」

  奧芬巴赫搖頭。

  「作為一個信仰自由……或者說混亂的國度,太陽神教會在維爾薩還是挺有勢力的。雖然除了南方以外他們都沒有什麼太大的發展,但太陽神教會的聖武士可是隨著傭兵的腳步遍佈整個帝國啊。」喬尼給奧芬巴赫分析著局勢,「你說,我們舉著一面畫著黑色太陽的旗幟,跟別人介紹說自己是黑日傭兵團的傭兵,要是讓太陽神的那些聖武士撞見,會發生什麼事情?」

  奧芬巴赫倒是豪爽,一拍自己腰間的流星錘道:「打死他們就是了。」

  真是暴力啊……喬尼在心裡歎口氣,嘴上卻不動聲色:「然後會有更多的聖武士來找你報仇。」

  「都幹掉!」奧芬巴赫豪爽依舊。

  喬尼不答應了。他用一種非常鄙夷的眼神看住奧芬巴赫:「你是要跟我去維爾薩殺聖武士還是去當傭兵的?」

  「當傭兵。」

  「那你如果這樣幹,除了殺聖武士還能有時間幹別的嗎?」喬尼很想拍奧芬巴赫的腦袋,「你想,我們在城外很辛苦地殺了,比如說一窩怪物,筋疲力盡地回到城裡,正巧碰上了上一次殺的幾個聖武士的幾個同伴和來尋找他們的牧師,你覺得我們會怎麼樣?」

  奧芬巴赫倒抽一口冷氣,臉色有些鬱悶:「你說的有道理。」

  「所以黑日什麼的,你就不要想了。」喬尼拍拍奧芬巴赫的肩膀,以示安慰,「不如叫『自由之翼』吧!」

  也就是自由的翅膀,不過喬尼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應該可以理解其中的美好含義。

  「自由之翼?這個名字……」奧芬巴赫沉吟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啊,我說過,命名權要給我的啊!」

  「這是個問題啊。」喬尼點點頭,「作為奧丁的子民,我們要秉承他對於自由的教導。你說,奧芬巴赫,自由好不好?」

  「當然好了。」奧芬巴赫毫不猶豫,「只要稍微瞭解點歷史,就知道自由是多麼美好的一個東西。」

  「作為一個高貴的貴族,你是不是應該將這種美好的東西布撒人間?」

  「這我不知道……」奧芬巴赫回憶了一下,「貴族精神裡沒這條啊,但我覺得這是應該的。」

  「那我們作為自由的翅膀,將這種美好的東西盡可能傳遍整個大陸,用我們最大的努力去改造這個世界……」喬尼畫了一張非常大且美味的餅,然後他把問題交到了奧芬巴赫的手裡,「當然,你才是擁有傭兵團起名字的權力的人,你覺得我們叫什麼好?」

  奧芬巴赫皺皺眉頭,似有不甘地說:「就叫自由之翼吧……」

  「這就對了!」喬尼用力拍了一下奧芬巴赫的肩膀,讓這強壯的漢子不由地縮了一下肩膀,「接下來就是這面旗幟的問題。」

  奧芬巴赫的警惕心在之前的兩次交鋒中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喂,你連這個也要跟我爭?」

  「不,我只是說說我的想法。」喬尼無辜地聳肩攤手,「作為未來的團長,也作為你的朋友,我提點建議不過分吧?你不能剝奪我說話的權力,對不對?」

  ……

  「對。」奧芬巴赫終究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這面旗幟。」喬尼用手比劃了一個長方形,「要有我們傭兵團的特色。」

  奧芬巴赫看著喬尼,沒有說話。

  於是喬尼接著說道:「狼頭代表你,巨劍代表奧丁,奧丁代表正義,所以……」

  喬尼蹲下身子,拔出腿上的短刃,猶豫了一下,重新插了回去,然後連著鞘一塊扯了下來,用刀柄在地上畫起了簡單的示意圖。

  「這是旗幟。」喬尼勾出一個方塊,「這是奧丁的巨劍,這是你的狼頭,奧丁的劍上帶上翅膀。」

  畫完,喬尼站起身,和奧芬巴赫一同打量著自己的作品。

  過了很久。

  「我覺得我們可以以後再討論這個問題。」喬尼環顧四周,然後若無其事地用腳抹去地上的塗鴉。

  「我堅持我的觀點,可以把黑太陽去掉。」奧芬巴赫堅持己見。

  「不不不,我們以後再討論吧,傭兵團的人還沒叫齊呢。」喬尼將短刃重新綁回自己的大腿,然後慢慢向後退,「以後再討論,我還有訓練沒完成呢。」

  在走開一段距離之後,喬尼開始輕聲安慰自己:「我覺得這是筆的問題,對,一定是筆的問題。」

  他假裝自己忘記了高中的美術成績,還有初中的,還有小學的,還有……

  「這是畫筆的問題,刀柄太硬,不順手。」喬尼再次對自己強調道。

  ---------

  因為是一對一的決鬥模式,所以這場奧賽丁人與野蠻人的最後一場戰鬥將會持續很久。軍隊是絕對不能撤退的,誰知道野蠻人會不會臨時起意要頑抗到底,所以後勤還得繼續。為了盡快結束後方供給的壓力,決鬥很快就開始了。

  就在第二天。

  首先是陣前的磋商。凱利斯作為聯盟領袖,在一眾親兵的護衛下來到戰場中央。在他對面,是同樣護衛規格的伊威達。

  在確定了自己所瞭解的一切關於決鬥的事情屬實之後,凱利斯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上場順序如何呢?伊威達.海因裡希將軍?」

  「你們先上。」伊威達回答,「然後是你們的那些北方部落--是這樣的吧?那位叫阿邁尼的信使說你們將由你和北方部落的酋長們爭奪新生國度的王座。」

  「不錯。」凱利斯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沉,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但我不同意這樣的順序,這對我們不公平。」

  「你是害怕奧賽丁的戰士在和你打完之後無力再與他們戰鬥,從而讓他們獲得更大的勝利嗎?」伊威達笑呵呵地說,「不用擔心,我們有足夠多的戰士,而且我們也有足夠的牧師。」

  牧師並不充足,但應付這種決鬥還是沒有問題的。

  凱利斯的臉色如常,心中卻是噁心不已。北方部落早有反心,這他還算有些準備,只是沒想到早在談判的時候那隻老狐狸便已經埋好了陷阱。更噁心的是,奧賽丁人分明在用武力威脅自己,自己卻毫無辦法。

  比起死在一名奧賽丁牧師劍下的父親,凱利斯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更加幸運還是不幸。或許更加幸運吧,父親雖然不用忍受奧賽丁人面對面的威脅之詞,但他死時被攪碎了內臟,而且他最終也沒有成為阿祖格爾子民的王。

  王!

  想到這裡,凱利斯臉上有了笑容。他看著伊威達的眼睛:「你們一定會支持決鬥中產生的王,並且幫助他免於受到其他部落的傷害的,是吧?」

  伊威達揮手止住了侍衛們想要拔劍的舉動,無視了凱利斯的無禮,平靜地點頭道:「是的,即使野蠻人的王在決鬥中喪失了他所有的戰士,奧賽丁人也不會允許其他的部落侵犯他的權威。同時,我們不會乘著那名首領失去所有戰士的機會,試圖侵犯野蠻人的權利。」

  「你能發誓嗎?」凱利斯並沒有因為伊威達的話而有所鬆動,依舊緊緊地盯著對方的雙眼。

  「可以。」伊威達沒有躲閃對方的實現,一臉平靜,「我,海因裡希公爵長子,海因裡希家族合法繼承人,奧丁的虔誠信徒,伊威達.海因裡希,在此以我的家名和我的信仰起誓,我將支持任何在奧賽丁與野蠻人雙方決鬥中遵守規則而勝出的部落首領,保護他免於受到敵對部落的傷害,同時不會對他進行任何權力上的侵犯。」

  「很好。」凱利斯垂下眼簾,似乎在表示一種臣服,「讓我們開始吧。」

  按理說,決鬥其實是可以加快的。這片至今還能感覺到隱約血腥氣味的土地上,曾經容納過上萬人同時混戰。如果將參加決鬥的人散開,只一天,估計就能完全解決戰鬥。然後該成王的成王,該回家的回家--只有北方部落要悲劇,他們根本不能在凱利斯成王之前就完成自己的計劃。

  問題在於,這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決鬥。

  「一共二十個場地,每場都有我們的牧師和對方的薩滿在一旁監督。」喬尼坐在帳篷外的火堆邊,對同樣無所事事的奧芬巴赫和威廉--主要是威廉--解說著這場大決鬥的操作流程,「勝利了可以繼續打,傷了有牧師可以給你治療,致命傷的話……」

  「就死了?」威廉插嘴道。

  「不,千夫長和百夫長可以享受牧師的復活術。」喬尼想起了自己在那個黑心的戰士公會裡考七級的經歷,還有史蒂芬的解釋,「不過人不能死透了。」

  「那不就是治療術麼。」威廉撇撇嘴,「人根本就沒死。」

  「不治療你就死了。」喬尼沒好氣地說,「治了才沒死,那就是幫你復活了。」

  「那野蠻人那裡,不是也能這麼幹麼?」威廉覺得有點不對,「我覺得上面的意思應該是消耗野蠻人的實力啊。」

  一直低頭沉思的奧芬巴赫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威廉,眼神中透著好奇和驚異。

  「威廉.布朗,我招到的第一個團員,挺聰明的吧。」喬尼對奧芬巴赫介紹道,然後回答威廉的問題,「薩滿要是有那能耐,史蒂芬先生當年怎麼可能殺得死那個酋長。」

  「但是,輕傷他們總會治療吧?」威廉不解,「要是放在奧賽丁,那些薩滿其實就是那個神的牧師啊。」

  喬尼搖頭搖手指:「野蠻人輕傷是不會下場的--只要不死,他們不知道認輸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哦,不對,他們什麼字都不會寫……總之他們不死是不會離場的。」

  說完,喬尼看了看奧芬巴赫,奇道:「我說,你在幹嘛呢?」

  奧芬巴赫抬頭看看喬尼,又低頭看著地面:「我在想,傭兵團的旗幟要畫成什麼樣。」

  說著,奧芬巴赫從火堆邊上拉出一根木柴,在地上滾去火焰,又蹭掉火星,在地上畫了個長方形:「這是旗幟。」

  喬尼看著地面,威廉看著地面,奧芬巴赫也看著地面。

  過了一會兒。

  「大概結構是這樣的。」奧芬巴赫終於還是放棄了畫圖的打算,僅僅是用枯柴指著旗幟解說道,「中間這一大塊,是我盾牌上的那個狼頭。」

  說著,拿出盾牌給二人看看。

  「不錯,還行,然後呢?」喬尼問道。

  「沒了。」奧芬巴赫說著,看到喬尼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但我覺得還應該有些什麼。」

  「所以?」喬尼看著他。

  「我覺得應該把我的紋章放上去。」

  奧芬巴赫的紋章就是斯坦因納家族的紋章,只有那個狼頭是作為非繼承人的他自己加上去的,以示與本家的區別。面對紋章,左半邊是金色為底色的鷹,頭戴王冠,爪握權杖,右半邊上半部分以紅色為底色,中間是金色的太陽--這當然不是向太陽神示好的意思,僅僅是這個古老的家族在更早以前對陽光的崇拜。至於右半邊下半部分,是白色的底色,中間是血紅色的仰天長嘯的狼。喬尼看不出這是冬狼還是自己曾經殺過的那種野狼,總之,就是隻狼。

  喬尼看看奧芬巴赫盾牌上的紋章,有看看地上的那個方塊,嘴唇蠕動兩下,欲言又止。

  不行,絕對不行!喬尼在心中吶喊,同時大腦開始告訴運轉。

  一定要打消他的念頭。喬尼想。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2
第九十六章 他們的戰鬥

  旗幟的事情其實可以暫時放下,反正也沒有最終確定。喬尼有把握在最後定論的時候把奧芬巴赫的思路給糾正過來,反正這事兒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此時三人已經站起身子,目光投向遠方。理論上是遠方,但他們只能看到木質的牆壁。

  「剛才你也聽到了?」喬尼看了一會兒,碰碰一旁的奧芬巴赫。

  「應該是歡呼聲。」奧芬巴赫點點頭,臉上顯得有些不甘,「而且是我們贏了。」

  說話間,又是一陣模糊的喧鬧傳來,確實是歡呼聲。

  「真想看看啊。」威廉在一旁有些神往,「決鬥啊,我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次。」

  頓了一頓,威廉指著瞭望塔說:「其實,我們可以……」

  「不行。」奧芬巴赫和喬尼異口同聲地反對道。

  這般默契讓兩人都愣了一愣,然後相視一笑,彼此謙讓一番,奧芬巴赫解釋道:「那裡是軍事禁區,普通士兵不得登塔。」

  威廉想要辯駁幾聲,但看看奧芬巴赫,知道他是軍事貴族出身。又看看喬尼,想起他在隊列中曾經站的筆直。於是只能長歎一聲,閉口不言。

  二十場同時進行,平均五分鐘便是一場。按這個速度,其實只要半天時間,就可以解決大部分的戰鬥。但為了拖延時間--官方說法是為了保證將士們的生命安全,每日的決鬥很快就結束了。

  「戰況如何?」當沃夫加回到營地時,幾個十夫長都圍了上去。

  「勝了兩百多場,輸了三場。」沃夫加面有得色,彷彿那些戰鬥都是他一個人打的一般,「對面有個傢伙強的離譜,接連砍了第一軍的兩個百夫長。還好有牧師在,不然咱們的損失可不小。」

  「那那個野蠻人怎麼樣了?」奧芬巴赫插嘴問道。

  「死了。」沃夫加想起這段,眼神頗帶著些仰慕,「第一軍的一個十夫長上場,也沒見怎麼費勁就一劍刺在那個野蠻人的喉嚨上,然後一攪一拉,乘著對方摀住脖子,他又接連在野蠻人身上開了七八個窟窿,全都是攪碎了才把劍拔出來。那場面啊,奧丁在上,就算是我們的主教大人也救不回來了。」

  這個場景聽著就刺激。於是大家紛紛詢問:「這個十夫長是哪家的?怎麼比那些個百夫長還要強?」

  沃夫加道:「奧達拉.路德維希,史蒂芬.路德維希的兒子,就是那個十幾歲的時候孤身一人出門追殺叛徒的傢伙。聽說他後來雖然沒找到那個叛徒,但是在維爾薩的一個侯爵還是公爵那裡做了個騎士,參加了很多戰爭。這可比北方軍那些沒怎麼正經打過仗的百夫長要強多了。」

  喬尼被驚了一下,然後小聲糾正道:「是伯爵。」

  「嗯?」沃夫加看向喬尼。

  「是伯爵,在維爾薩南部的塔布裡城,戴拉斯伯爵治下。」喬尼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不是什麼侯爵公爵。」

  「想起來了,我記得你是史蒂芬.路德維希先生的學生啊。」沃夫加一拍腦袋,「你知道奧達拉先生的事情?」

  「我就是跟著他從維爾薩到的奧賽丁。」喬尼此時頗為自豪,「奧達拉還教過我一段時間呢。」

  原來是維爾薩第二帝國南方的某伯爵的騎士。眾人疑心大起。誰都知道,維爾薩第二帝國的軍隊是個什麼德行,也都知道維爾薩第二帝國的戰爭都是怎麼回事。如果要說什麼地方的貴族墮落的最快,那絕對是維爾薩南方的那一群了。

  給一個維爾薩南方的伯爵做騎士,回來就能那麼強大了?

  「其實那個伯爵是當地最強大的伯爵了。」憶起往昔,喬尼不勝唏噓,「奧達拉大人當時的敵人不是人,而是在森林中的各種強大的怪物。」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那些怪物的存在。如果他們對自己的家族歷史很感興趣的話,甚至能找到許多自己祖先驅逐與消滅那些強大的異種族的戰例。

  於是疑惑接觸,大家都是一片感慨。

  「什麼時候輪到我們?大人?」奧芬巴赫問沃夫加。

  「看情況,應該是等最後幾天吧。」沃夫加回答道,「現在那些野蠻人派出來的都是他們最強大的戰士,我們也必須讓我們最強大的戰士去對抗。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輸了一次--無論是認輸還是因為體力不支自動退出決鬥,都不能再次上場。你們就等著和那些次一等的野蠻人戰士對抗吧,這也是為了你們好。」

  雖然不爽,但話卻沒錯。真要是把自己放上那個位置,對抗野蠻人最精銳的戰士,在場的幾人誰也沒有把握能做的比第一軍的百夫長更好--奧芬巴赫也不例外。

  「好了都散了吧,保持警惕,野蠻人可沒發誓說絕對不會進攻我們。」沃夫加揮揮手,終止了眾人的追問。

  第一場勝利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奧賽丁的營地。當然,秉承一貫的傳統,野蠻人最多已經被說死了一千多個。但即使是原始數據也夠刺激的了。連那畏戰的志願兵,也高興地彷彿是自己贏得了勝利一般。

  第一天的決鬥,可以說是雙方上層武力的對決,烏蘇裡斯族完敗。唯一值得死者們驕傲的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消耗了那些奧賽丁高層軍官們的體力。決鬥期間牧師不得上台,而那些被巨斧蹭到的傷口卻在不停流血。到第一天結束的時候,雙方的參與者死的死,退的退,沒有一個留下來。

  第二天,情況和第一天也差不多,只是烏蘇裡斯族的勝利場數正在不斷增加。奧賽丁的普通士兵和十夫長對上烏蘇裡斯族那些在不斷的戰爭中成長起來的戰士,並沒有太大的優勢。牧師們比起第一天來更為忙碌,不時有士兵受了重傷被拖出場外,接受神術的治療。

  到了第三天,烏蘇裡斯族的勝利場數已經接近一百五十,而奧賽丁這邊也出現了正式死亡的數字--一名士兵在決鬥中一時失察,被對面的野蠻人一斧斬下了腦袋。

  至此,這場最後的戰鬥才顯出一些戰爭的殘酷來。

  喬尼等人依舊等在自己的營寨中--他們甚至連上場壓陣的機會都沒有。前方傳來的消息是,野蠻人已經越打越弱,但奧賽丁這邊也不見得還有多強。第一軍雖然都是職業士兵,但不過就是紀律性更好,戰陣的配合更嫻熟,士兵們多少上過幾次戰場而已。都是老兵,但並不都是高手。若是發狠,倒也勉強可以拚死一個才披上精良鎧甲不久的烏蘇裡斯族的戰士,卻有不小的可能會被對方一斧破防,傷及性命。

  「怎麼還不讓我上!」奧芬巴赫掄起自己的流星錘狠狠砸在地上,「我一個人就能殺死他們五六個!」

  「還好戰鬥開始前便放棄資格不算失敗。」喬尼躲在一邊,大聲回答,「不然那個什麼烏蘇裡斯族長早就當上國王了!」

  怨念間,喬尼突然聽到有些什麼動靜。回頭一看,朝向奧賽丁方向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補給?時間不對啊。」喬尼這麼自言自語,回身站定,瞇眼眺望。得益於多年來精心保護的視力,喬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蘭斯洛特?!」

  關於蘭斯洛特的到來,實在是一段曲折的故事。

  當天才法師安迪.默多克一路向北,踏出奧賽丁的邊境時,他首先來到了女兵營駐守的補給點。

  「我是安迪.默多克,默多克家族的一名法師,我要見你們的長官!」他是這麼對門口的守衛說的。

  自報家門的習慣是好的,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也是好的,但十三四歲的娃娃還長得如此可愛,就不對了--雖然這並不是安迪的錯。

  「啊呀,哪裡來的小弟弟啊,不會是迷路了吧?」

  「真可愛,怎麼到軍營裡來了呀?」

  「他剛剛說什麼?法師?來,給姐姐看看你會什麼法術呀?」

  即使是最勇悍的女戰士,她們內心深處也有一片屬於母愛的空間。安迪非常悲劇地喚醒了這些女子被戰鬥慾望所封閉的內心世界。

  對他而言,尤為悲劇的是,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些「大姐姐」都不符合他的審美觀。

  「我是安迪.默多克!我是法師!我要見你們的長官!」安迪試圖用嚴肅的語氣強調他的來意,卻只換回一片「啊,真可愛。」的回應。他想隨便放個什麼法術來震懾這些無知而粗壯的女子,但在這種嘰嘰喳喳的環境中,再天才的法師也無法專注起自己的注意力去回憶施法過程--那些女人甚至開始動手動腳了!

  「奧賽丁的軍隊就沒有軍紀嗎?!」安迪有些悲憤,「這算什麼軍隊?!」

  突然,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安迪腦海裡依舊徘徊著喧鬧聲,但總算是緩過神來了。

  「這支軍隊的長官到了?」他抬起頭,想要看看是誰威懾住了這群討厭的女人。

  當然不可能是官方層面上的千夫長了。為了強行壓住這支隊伍不讓她們去前線,千夫長大人已經把姑娘們得罪慘了。除非必要,他已經懶得再去管這些精力過剩的傢伙了--除非她們暴亂,但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

  來的人是達芙妮.瓦爾特,一個用自己的實力的貴族風度征服了所有人的強大存在。她身邊則跟著蘭斯洛特.路德維希,另一個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除了達芙妮外所有人的強大存在。

  不比男兵。奧賽丁的女子雖然也出英雄,但幾乎沒有人能受到系統化的武技訓練。

  當安迪看到達芙妮時,他覺得彷彿有一縷陽光衝破黑暗,照進了他貧瘠的內心。從此世界變得如此美好,以至於他無比希望時間能慢一些走,讓這一刻成為永恆。命運的齒輪緩緩啟動,將自己毫不留情地推向愛情的深淵,啊……--出自安迪.默多克的個人詩集,未出版。

  「我,我是……」素來從容不迫的安迪突然有些結巴,「我是安迪.默多克,法師,您,您是這裡的長官嗎?」

  「不是。」達芙妮的聲音依舊柔和,優雅,「請跟我來。」

  一路上,安迪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身前的姑娘,抬起頭仔細觀察她的秀髮。安迪覺得自己就像一切詩篇中的主角那樣,一見鍾情了。

  「喂。」蘭斯洛特對安迪那直勾勾的眼神很不滿,「你看什麼呢?」

  「看我心中的女神。」安迪出口成章,「看那宛若降臨人間的天使。」

  於是沒有給自己上任何防禦法術的天才法師被人打了下腦袋。

  「小小年紀,跟哪兒學來的油嘴滑舌?」蘭斯洛特訓斥道。

  向女兵營的千夫長說明情況,再演示了幾次法師之手搬動物體之後,安迪如願以償。他將跟隨下一批補給去往前線,屆時可以找伊威達.海因裡希將軍報到。

  在法師的要求下,達芙妮擔負起了護送的任務。又在達芙妮的提議下,蘭斯洛特也跟著一起上了路。

  慢慢路途之後,他們來到了前線。在將安迪送到地方後,達芙妮跟著蘭斯洛特來到了新編志願軍第一千人隊的營地。

  事情就是這樣。

  「蘭斯洛特!」喬尼揮手大喊。

  「喬尼?」蘭斯洛特注意到了這裡,也揮揮手喊道,「喬尼!」

  兩人頗似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般。不過當蘭斯洛特拉著達芙妮來到喬尼面前時,氣氛有些不對。

  「你……」喬尼想了很久,終於還是問出了最俗套的問題,「怎麼來了?」

  「護送個法師。」蘭斯洛特的情緒也挺平淡,「決鬥沒輪上你去嗎?」

  「還沒有。」喬尼在心裡歎了口氣,「你這語氣,似乎看不起我啊。」

  「沒有。」蘭斯洛特搖搖頭,「隨便問問。」

  她正想說點別的什麼來挽回自己不經意間的失言,另外一邊,戰爭的火花好像更加濃烈。

  「你是……」奧芬巴赫打量著達芙妮,然後受驚般退後半步,「達芙妮.瓦爾特!」

  達芙妮眼神掃過奧芬巴赫腰間,再看看對方的容貌,很矜持地笑了笑:「奧芬巴赫.斯坦因納啊,好久不見了。」

  「你,你。」奧芬巴赫完全放下了一直以來保持的那種貴族儀態,只是用手按住自己的武器,結結巴巴地說,「你,來這裡,這裡,幹什麼?」

  「隨便看看。」達芙妮淺淺一笑,「說起來,我們很久沒有切磋過了吧?」

  奧芬巴赫悚然而驚。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3
第九十七章 奧芬巴赫的童年陰影

  沒有白手套,也沒有義正言辭的開場白。達芙妮僅僅是將頭髮隨意地盤在腦後,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摘下了背上的盾牌,微笑地看著奧芬巴赫,然後腦袋一偏,十分恬靜而可愛--不去看她的武器的話。

  曾經不可一世的奧芬巴赫.斯坦因納此時卻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又像是達芙妮身上散發了什麼強大的氣場。總之,那個白手套幾乎不離身的古維爾薩帝國貴族精神的繼承者,竟然倒退了一步。

  「怎麼了?」達芙妮的聲音輕緩,柔和,又帶著一絲笑意,「你要拒絕一個高貴的女士的邀請嗎?」

  喬尼在一旁聽著,就好像達芙妮拔劍是邀請奧芬巴赫跳舞一般。他看看奧芬巴赫,輕聲問蘭斯洛特:「這是誰啊?」

  想不到達芙妮聽到了。不等蘭斯洛特回答,她便轉過頭來,一臉誠懇的歉意:「真是失禮,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達芙妮.瓦爾特,迪特裡斯城的瓦爾特侯爵的長女,很高興認識你。」

  雖然拿著武器,可達芙妮的儀態和語氣,卻讓喬尼覺得失禮的反倒是背後輕聲說話的自己。清清喉嚨,喬尼微微行禮:「喬尼.史密斯,來自奧爾維薩堡的維希爾村,很高興認識你。」

  「你就是喬尼啊!」達芙妮依舊是一臉微笑,一雙笑眼瞇了起來,「一直聽蘭斯洛特提到你,今天總算見到本人了。」

  經常提到我?喬尼看了眼蘭斯洛特,見她紅著臉低下頭,雖不明所以,但也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古怪。又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有些尷尬地笑笑:「是嗎?呵呵,呵呵。」

  達芙妮看出喬尼的不自在,於是也不糾纏,微笑點頭,重新看向奧芬巴赫:「你是東道主,帶我去找塊能打起來的空地吧。」

  奧芬巴赫喉頭蠕動了一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這麼杵在那裡,一雙眼睛不住地掃視達芙妮的左手和右手上,有時也會去看一看對方那頗有親和力的微笑。

  「啊呀!」達芙妮突然嬌呼一聲,將長劍插回劍鞘,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看向喬尼,「是我失禮了。奧芬巴赫他,在戰場上被人打壞了耳朵吧?」

  喬尼眉毛挑了一挑,心說:大姐,剛才他還和你說話來著呢。

  不等喬尼回答,達芙妮已經將盾牌也放回身後,面對著臉色不住變化的奧芬巴赫,開始用雙手比劃起來。

  ?。喬尼很想把這個表情擺出來。

  「我沒聾!」奧芬巴赫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而且,就算我不怎麼懂手語,我也知道你剛才擺得那是懦夫的意思!」

  這傢伙還懂手語?喬尼好奇地看向奧芬巴赫。說起來,他還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手語這麼一說。

  「優雅的貴族教育不允許我們口出穢言。」達芙妮回頭解釋道,把喬尼嚇了一跳,「所以大家都會一點別的方法來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驚歎於達芙妮的感知的同時,喬尼瞭然地點點頭。不就是各種中指麼。

  這時達芙妮眉頭輕皺,像看什麼骯髒的東西那樣打量著奧芬巴赫:「那你為什麼剛才沒有反應呢?難道說,你的那些古貴族的勇氣,都在戰爭中被磨去了嗎?」

  她就這麼自說自話地輕輕搖起了腦袋:「我可以理解,戰場是殘酷的,什麼都可能發生。可惜了啊,你以前是那麼的勇敢,現在卻變成了這樣。我還記得你小時候……」

  「夠了!我要和你……」奧芬巴赫終於爆喝一聲,但馬上就彷彿氣力不繼般放低了聲音,最後化作了呢喃,「打一場,你下手輕一點……」

  達芙妮的下手不重,直到戰鬥結束,奧芬巴赫都沒有見血。

  就是血印子多了些。

  看著達芙妮靈動的身形,角度刁鑽的長劍,還有將自己護地密不透風的圓盾……喬尼眼看著她用圓盾準確地拍在迅速飛來的鏈條上,盾的邊緣恰好卡在鏈球與鏈條的相接處,然後用力下壓,將剛才還聲勢十足的流星錘打落在地。長劍揮去,似是向著奧芬巴赫的腦袋而去,卻在中途變向,避開了擋在奧芬巴赫臉側的盾牌,拍在他的手上。

  慘啊……喬尼都不忍心看了。打到最後,奧芬巴赫死死地用盾牌護住自己的臉,蹲在地上純粹地挨打。

  「乖,聽話。」達芙妮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只不過此時在喬尼耳中卻彷彿笑面的惡魔,「讓姐姐打一下,不然我把劍插進來,就要開口子了。」

  「我比你大!」奧芬巴赫躲在盾牌後面爭辯。

  「現在是兩下了。」達芙妮用長劍拍拍奧芬巴赫的盾牌,「快拿開,不然你的臉上就要有疤了。」

  於是,喬尼就看到奧芬巴赫慢慢把盾牌拿開,啪啪兩聲,臉上對稱地多了兩道血印子。

  「這是決鬥,不丟人。」達芙妮收起長劍,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對一旁目瞪口呆的二人解釋道,「我們從小就這麼玩,不用太擔心的。」

  一切都明白了。喬尼看著一臉委屈和血印的奧芬巴赫,哭笑不得。

  這個就是童年陰影啊!

  就算是喬尼不懂得劍盾流的奧妙,他也覺得剛才奧芬巴赫有無數次可以用盾牌主動出擊打開達芙妮的長劍的。現在想來,之所以沒有這麼幹,實在是因為被打臉打怕了。

  不過說起來,這場戰鬥對喬尼很有幫助。

  「只要砍在錘頭和鏈條的交匯處……」喬尼低頭沉思,「只能我能砍那麼準。」

  打鬥之後,四個人終於開始了正常的交流。

  「喬尼。」蘭斯洛特主動開口,「你們上過戰場了沒有?」

  有了之前那句「一直聽蘭斯洛特提到你」,喬尼看蘭斯洛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一直提到我?說壞話需要說那麼久嗎?如果是說好話的話……蘭斯洛特?

  觀察觀察吧。

  「嗯,上去過了。」喬尼點點頭,「我的十人隊死了八個,我砍了十幾個,不過只帶回來十個人頭。」

  「那麼多!」蘭斯洛特驚呼一聲,「那沒帶回來的是怎麼回事?」

  「我忘記了……」喬尼歎了口氣,「之前的幾個打的太驚險。」

  「可以理解。」達芙妮在一旁道,「我父親說過,真正艱苦的戰鬥,是不砍首級的。」

  喬尼聽著覺得不是滋味,但仔細想想卻又找不到漏洞。

  「奧芬。」達芙妮看向奧芬巴赫,「你呢?」

  「也殺了十幾個。」奧芬巴赫捂著臉悶聲回答,「不過一半以上的腦袋都爛了,我嫌噁心,就只割了耳朵。」

  耳朵!喬尼一拍腦袋。當時滿腦子斬首記功,忘了這茬了。

  「你參加那個什麼決鬥了嗎?」蘭斯洛特又問道。

  「參加了。」喬尼回答,「還沒輪到我們。」

  說著,遠方一陣歡呼。

  「我就怕輪不到我們了。」喬尼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輕聲歎道。

  四人說著,回到了喬尼和奧芬巴赫的營帳邊上。兩個美女出現在男兵的營地中,雖然不是沒有先例,但至少對於這一批士兵來說是沒有先例的事情。於是圍觀者眾。喬尼看了一眼奧芬巴赫,此人早已尋了布匹將臉龐遮住,倒是有先見之明。

  「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喬尼對著四周揮手,「散了散了,別給我們志願軍丟人。」

  人群自然是不會散的。喬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頭,碰碰奧芬巴赫道:「還好剛才沒那麼多人。」

  奧芬巴赫也不回答,只是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圍觀的人當然不會湊上來看熱鬧,但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將人帶到自己的帳篷前,喬尼猶豫了一下,看看周圍灼灼的目光,歎了口氣:「你們等一下。」

  然後他掀開簾子,對著裡面的人說道:「都出來一下,給我挪個地方。」

  威廉本來就在外面,剩下那八人沒一個動彈的。

  「幫幫忙啊諸位。」喬尼催促道。

  「長官。」還是那個一開始要求戰場保護的傢伙,「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十夫長的權力不包括這個。」

  喬尼掃視著自己的手下,想到他們剛才根本就沒有走出來看看的意思,擺明了是想在帳篷裡待到死,於是搖搖頭,退了出來。

  「他們情願死在裡邊。」喬尼不無怨念地對那三人解釋道,「我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不了。」達芙妮盈盈笑道,環顧四周,「我有種被人參觀的感覺。」

  「那……」喬尼還想說什麼,被奧芬巴赫一把拉住。

  「那你們慢走,我們就不送了。」奧芬巴赫說道,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輕鬆。

  蘭斯洛特看了看喬尼,欲言又止--這讓喬尼壓力很大。達芙妮倒是落落大方,只是微笑著向二人點頭道別:「那下次有機會我們再好好聊聊啦。奧芬巴赫,那麼多年不見,你一點進步都沒有啊,下次希望你……」

  「沒有下次了!」奧芬巴赫打斷達芙妮的話頭,「你就不能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那樣,好好和我交流嗎?一定要動手嗎?」

  「啊呀呀。」喬尼覺得達芙妮頭上萌發出惡魔的小犄角了,「怎麼能打斷女士的話呢?下次一定要好好懲罰你。好啦,走啦,下次再見吧!」

  說著,拉著不住回頭的蘭斯洛特就往營寨門口的方向走去。

  「我多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喬尼拍了拍奧芬巴赫的肩膀,「不過我和我過去的麻煩打平了。」

  不過事情似乎有些……麻煩啊。喬尼望著蘭斯洛特的背影,心中忐忑。

  「話說回來,你跟那個……達芙妮是怎麼回事?」

  --------------回憶的分割線--------------

  黑白的鏡頭,昏暗的燈光,不時在畫面上閃過的噪點。

  聽著奧芬巴赫訴說回憶的時候,喬尼自動腦補出以上的背景鏡頭。

  在很久很久以前,當奧芬巴赫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遇見了達芙妮.瓦爾特。那時候奧賽丁與坦尼亞斯的戰爭正在進行,並且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但這與孩子沒有關係。

  「奧賽丁的大人還沒有死絕!」在這樣的信念下,奧芬巴赫被送到了王都,就像別的家族的孩子一樣。也算是為奧賽丁的貴族們留下種子。

  「你就是斯坦因納家的孩子?」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個可愛的女孩來到了奧芬巴赫面前,「你拿的是什麼武器啊?」

  「流星錘。」就像奧芬巴赫對喬尼他們介紹時那樣,他對自己的家族象徵非常自豪--只是語氣沒有後來那麼高傲,「這是我家族的專用武器。」

  「有劍盾厲害嗎?」小女孩好奇地問。

  「試試就知道了。」

  於是他們就試了起來。

  --------------結束回憶的分割線--------------

  「你是說,你在和她第一次的交手中,砸到了她的臉?!」喬尼驚地跳了起來,目光驚疑地看著奧芬巴赫腰間的凶器,「你用流星錘砸到了她的臉?!」

  「那時候沒那麼大。」奧芬巴赫辯解道,「而且是木頭的。雖然打上去很疼,但我記得我留了點力氣,後來她臉上也沒留傷痕。」

  「後來呢?」喬尼已經猜出來了,但還是想聽這個臉龐裹布的傢伙自己說出來。

  ---------------回憶的分割線----------------

  小女孩是哭著離開的。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就到了第二年。

  輪到小男孩哭了。

  ------------結束回憶的分割線-------------

  「不要省略,我要聽詳細的。」喬尼很不滿,「她怎麼會用一年就戰勝你?還是完勝你?你那一年都在幹嗎?」

  「練武啊!」奧芬巴赫辯解道,「偶爾聽一聽城裡吟遊詩人的故事,然後練習一下貴族的禮儀……沒耽誤時間。」

  「那為什麼?」

  「女孩子長得比男孩子快……」奧芬巴赫深深地歎了口氣,如同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從他被小女孩壓著打的那一次開始。

  小孩子打架比什麼?拼發育啊!喬尼默默地拍了拍奧芬巴赫的肩膀,然後緩緩踱到一邊,偷著樂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4
第九十八章 欺軟怕硬?

  欺軟怕硬,這是個非常流氓的詞彙。這個流氓詞彙可以套用在任何一個人的頭上,只要對方不是位面第一,只要那個人有他自己害怕的東西,任何人都可以把這頂帽子甩在那個人的頭上,並且洋洋得意,不用害怕報復。

  「你敢打我?那你就是欺軟怕硬。」

  這句話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在通用語中,也有一句十分類似的話。在喬尼的腦海裡,這句話被自動翻譯為--

  欺軟怕硬。

  「奧芬巴赫!」當喬尼和奧芬巴赫說話時,從另一邊--也就是奧芬巴赫的帳篷那裡--走來了五六個人,「你輸給了一個女人啊?」

  奧芬巴赫和喬尼同時抬頭看了一眼對方。

  「你不是罵我們貪生怕死嗎?你們說我們消極畏戰嗎?你也不怎麼樣啊,你輸給了一個女人!」那個人誇張地笑著,「十夫長奧芬巴赫.斯坦因納輸給了一個女人啊!」

  奧芬巴赫騰地站了起來。

  「怎麼?你打不過女人就來找我出氣?」那人倒也光棍,「你說的那個什麼貴族精神裡包括欺軟怕硬嗎?」

  必須指出一點,當喬尼還是夏小三的時候,他就對各種混蛋邏輯深惡痛絕,恨不能隔著屏幕把那些傢伙拖出屏幕踩在腳底下碾壓,然後吊起來上拷刑,然後扔到鐵處女裡扎上七八十個窟窿……

  所以,當他聽到「欺軟怕硬」的時候,素來理智冷靜的喬尼.史密斯頓時燃了起來。

  「士兵,你叫什麼名字?」喬尼一拍奧芬巴赫的肩膀,站到了他的身前。

  「幹什麼?」那傢伙上下打量著喬尼,有些遲疑。

  「你的名字,士兵。」喬尼面無表情,「這是一個十夫長在詢問你,報出你的名字,就是現在!」

  「安德烈.斯堪尼斯。」那名士兵回答道,「來自薩戈斯的斯堪尼斯村。」

  「很好。」喬尼點點頭,然後對奧芬巴赫說,「白手套借我用一下。」

  白手套決鬥法雖然在奧賽丁屬於稀罕物,但對於這些在奧芬巴赫手下待過幾天的士兵來說,可並不陌生。

  「這位長官。」安德烈有些奇怪,「我沒有得罪你吧?還是說你要為這個被女人打敗的傢伙出頭?」

  這小子適合當防戰,自帶嘲諷光環。喬尼撇了一眼安德烈,抬手止住奧芬巴赫想要說話的衝動,只是催促他將白手套交給自己。拿到東西之後,喬尼才將身子轉回來,正對著安德烈。

  「你得罪我了。」喬尼用手指點了點安德烈,然後環視四周,見人群重新密集起來,便開始在安德烈面前踱步,「你褻瀆了奧丁的教誨,這讓我很生氣。」

  「什麼?我沒有!」安德烈爭辯道。周圍也有不少人流露出疑惑的申請。

  「首先,從開始到現在,你都表現出了強烈的歧視女性的想法。」喬尼說著,開始把奧芬巴赫的白手套往手上戴--他相信奧芬巴赫應該是愛乾淨的,「無論是奧丁的愛人安妮,還是奧賽丁統一戰爭中的女性英雄,以及史蒂芬.路德維希大人的妻子,那名以一人之力拚死近十名坦尼亞斯入侵軍的值得尊敬的長者,都是女人。在不久之前,史蒂芬先生所在的維希爾村,整個村子的男孩子都被老先生的孫女壓著打。而你竟然歧視女性?奧丁教導我們歧視女性了嗎?」

  奧丁當然沒有教導過這種東西,安妮的塑像至今被安放在聖殿裡,供後人瞻仰。

  「其次,作為一個奧賽丁人,你卻說出了『欺軟怕硬』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在辱罵你和在場所有人的祖先!」喬尼看著安德烈隱隱有些發白的面容,心中暗爽,「欺軟怕硬?據我所知,奧賽丁的先民們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都是避開無法戰勝的強敵,選擇守衛薄弱的地方進行作戰的,你是在罵他們欺軟怕硬嗎?」

  「不是……」安德烈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奧丁和他的朋友們,包括現在的國王陛下的祖先,乘著維爾薩帝國最脆弱的時候爭取奧賽丁人的獨立和自由,在你看來,也是欺軟怕硬了?」喬尼已經把手套戴好,走到安德烈的面前,逼視著他。

  「不是……」

  「我看你就是。」喬尼一揮手,打斷了安德烈的辯解,隨即指向四周的圍觀群眾,「你看看他們,哪個有你那麼多閒話要說?你以為就你一個人看到了那場決鬥嗎?」

  周圍人都默不作聲--喬尼的嗓門夠大,這會兒他們就是想說些閒話也沒膽子冒著褻瀆教義和辱罵先人的罪名說出來,況且他們和奧芬巴赫也沒仇。

  「要說被女人打敗。」喬尼重新盯住安德烈的眼睛,「我曾經被那個女人身邊的那位給打敗過--很多次。所以你也侮辱到我了。」

  然後,喬尼一把摘下手套,甩到安德烈的臉上:「安德烈.斯堪尼斯,我,喬尼.史密斯,向你正式提起決鬥。」

  一邊是腦袋有些發暈的畏戰士兵,一邊是意氣奮發,兼帶怒氣逼近MAX的戰鬥英雄,決鬥的結果……

  「喬尼,雖然我很感謝你替我解決了這個麻煩。」奧芬巴赫事後對喬尼說,「但是你拍他那麼多次臉……」

  「給他個教訓。」喬尼無所謂地回答道,「沒有實力的時候要學會正視強者的實力,而不是說什麼『欺軟怕硬』這種鬼話。他要是能找來什麼強者給他報仇,我也敬他是條漢子。我問你,你小時候總是輸給達芙妮,你有沒有像那個傢伙一樣那麼多廢話?」

  「沒有。」奧芬巴赫搖搖頭,「那時候住在一起的有二十多個來自各個家族的孩子,全都不是達芙妮的對手,大家都叫他瓦爾特家的安妮。」

  喬尼還記得安妮的故事,那個用彪悍的,用生命換取奧丁從敵人的包圍中逃生的傳奇女子。

  這簡直就是另一個維希爾村啊!喬尼想起了天天頂著蠻力術的蘭斯洛特。

  「我錯就錯在小時候不懂事啊!」奧芬巴赫打開了回憶的閘門,放下了素來的高貴的儀態--他捧著臉,很有些不堪回首的感覺,「維爾薩貴族禮儀中說不能打女人,我知道的太晚了啊!」

  --------------

  不管怎麼說,經過這個插曲,營地裡再也沒人敢拿奧芬巴赫和不知名女子決鬥失敗的事例作文章,而奧芬巴赫對喬尼的態度也改觀不少。雖然傭兵團旗幟的決定權終究沒有交出來,但對於自己不如喬尼聰明這一點,奧芬巴赫算是徹底妥協了。

  喬尼不知道蘭斯洛特和達芙妮最終被安排住在哪裡,她們一直沒有再次出現。直到決鬥開始第五天,他們被派上前線,那兩名女子也沒有再次出現。蘭斯洛特的到來就彷彿是一個夢,匆匆來,匆匆去,留下一個模糊的信息,讓喬尼心神不寧。每次想起,喬尼都忍不住自己雜亂的思緒。

  「蘭斯洛特經常提起我。」喬尼走在隊伍裡,心裡不住盤算著,「她臨走時還老是看向我。」

  難不成這個彆扭的小姑娘看上我了?沒理由啊!

  「難道說蘭斯洛特曾經許下心願,要找第一個沒被她打敗的男子做他的丈夫?」喬尼越想越遠,「或者任何在她手裡撐下多少招的男子都會得到她的芳心?」

  完全想不出頭緒。於是喬尼想起了遠方的艾絲翠兒,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那頭烏黑精神的馬尾。

  「快點結束吧,我想回家了。」喬尼輕聲歎道。

  決鬥場非常樸素,也沒有劃開多麼明顯的分界線,僅僅是隱約地告訴你有這麼一片場地--反正雙方都是血勇的戰士,倒也不會滿場打轉。一名薩滿和一名牧師就站在場邊,算是公證。喬尼站在場邊,看著野蠻人那邊走出來一個身披硬皮甲的戰士,提著精製的單手斧,一手握著盾牌,來到場上。再看自己這邊,一名戰士將巨劍舉在眼前,緩緩步入場地。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開始。」薩滿和牧師互相看了看,同時用兩種語言宣佈決鬥開始。

  奧賽丁的戰士揮舞巨劍首先發難。巨劍是德國雙手劍的制式,但喬尼可以看出這把劍更多的卻是為劈砍元素服務的。更為寬闊的劍刃,相對而言並不銳利的劍尖。那戰士大力揮砍之下,砸得那野蠻人倒退兩步。但收劍再想劈砸時,卻被對方閃過,跟著盾牌拍在劍身之上,大踏步上前,一斧頭斬在那人的身上。

  一片驚呼聲中,奧賽丁的戰士後退幾步,忍痛彎腰,卻不伸手去碰傷口,只是在那裡喘息。野蠻人大吼一聲,大踏步向前想要收割自己的勝利果實時,便被那戰士俯身一劍斬斷了下肢,倒地哀嚎。

  「奧賽丁勝!」牧師高喊一聲,然後低頭在一張羊皮捲上記了些什麼,再讓那名受傷的戰士到他身前來,吟唱幾句,按在對方的傷口之上。光芒閃過,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便恢復如初。

  示意那名戰士下場之後,牧師宣佈道:「第二場,雙方準備!」

  鮮血,殘肢,兩邊的吶喊。喬尼混在人群中,感受著這種原始的狂熱氣息。受了傷的奧賽丁戰士,丟了性命的野蠻人勇士,如此不對等的戰果,卻給人以勢均力敵的錯覺。

  就連喬尼也有這種錯覺。

  奧賽丁這邊不停重複著以傷換命的過程。很快,輪到喬尼上場了。

  「你數好了。」喬尼回頭對奧芬巴赫說道,「雖然咱們之間是不打賭了,但我們還是得看看誰殺的更多。」

  取劍上場,喬尼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對面是一個手執長柄戰斧的高大野蠻人。若是按史蒂芬教給喬尼的知識來判斷,這名身披獸皮的野蠻人應該不是一個強大的角色,儘管他的武器有些嚇人,但仔細看去,其實也就那回事。

  事實也的確如此。磕開對方奮力下劈的斧柄,喬尼的焰形巨劍橫在野蠻人的脖頸邊,用力回拉。鋸齒形的劍刃割開了厚厚的獸皮,帶起一蓬鮮血。不等場邊有所反應,喬尼雙手一挺,劍身已經完全沒入了野蠻人的腹部,再一攪,徹底帶走了對方全身的力氣。

  看著那個不知名姓的野蠻人丟下斧子,無力地抓住自己的巨劍緩緩倒地,喬尼並沒有什麼負面情緒。他踏住對方的胸口,將自己的劍拔出,然後望向牧師的方向。

  「奧賽丁勝!」那牧師也沒有任何驚異,語氣如常,「下一場,雙方準備。」

  屍體被野蠻人拖了下去,一條血跡留在場上,緩緩凝結。

  喬尼用力一甩,甩去一些劍上殘留的碎肉,看向自己的下一個對手。

  ……

  ……

  喬尼有點累了。即使是經歷過耐力訓練的他,也有些累了。在與最後一個對手糾纏了大概幾十個來回之後,喬尼終於一劍刺進那傢伙的腹部,用力一攪之後放手向一邊翻滾而去,閃過勇悍的野蠻人的最後一擊,然後拔出腰間長劍,站在一邊,警惕地看著對方。

  內臟的疼痛並非常人可以忍受。那個野蠻人此時已經失去了力氣。顫抖著雙手想要拔出腹中的武器,卻被疼痛阻止,只能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喬尼踢開對方扔下的武器,慢慢靠近,拔出巨劍,在野蠻人的身上抹乾淨血跡,望向牧師。

  「奧賽丁勝!」牧師向喬尼微笑了一下--對於能夠連勝十場的戰士,值得給予這樣的尊敬,「下一場……」

  牧師的話被野蠻人那邊的騷動阻止。突然爆發出來的歡呼,讓奧賽丁的士兵們有些驚異。他們抬眼望去,發現野蠻人的人群分開兩邊,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名手執巨型雙面戰斧的彪形大漢越眾而出,雖然身上依舊是獸皮的鎧甲,但在脖領處,卻能看到隱約顯現的金屬質地。

  「凱利斯!凱利斯!」野蠻人發出歡呼。

  「凱利斯?」喬尼一頭霧水,「野蠻人的老大親自來了?」

  場邊的牧師和薩滿交流了幾句,皺起了眉頭。他回頭對喬尼說道:「來的人是凱利斯的親衛,你是否還要繼續戰鬥?」

  親衛?

  喬尼注視著對方,猶豫了一下。

  「我累了,不繼續了。」他搖搖頭,轉身下場。

  接下來,輪到奧芬巴赫了。

  「這個傢伙抵得上二十個普通士兵!」喬尼沖奧芬巴赫喊道,「加油吧,少年!」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5
第九十九章 陰魂不散啊……

  首先,這不是真正的戰場;其次,誰也沒有權力要求一個剛剛進行過十次殊死搏鬥的戰士再去面對一個實力明顯強過他的對手。事實上,每個參與這場決鬥的人都被告知:主動退場並不代表什麼,但若是被打敗,敗得就是整個奧賽丁。

  所以喬尼毫無壓力地走下場地,奧芬巴赫毫無怨言地邁步入場。

  雙方準備就緒,決鬥開始。

  野蠻人雙手執斧,一握一托,橫在胸前。奧芬巴赫一手持盾護在身前,一手將流星錘舞地呼呼作響,聲勢十足。兩人挪動著腳步,注視著自己的對手,誰都沒有要立刻動手的意思。

  大約有十幾個呼吸之後,奧芬巴赫動了。他踏前一步,同時流星錘甩出,直奔野蠻人的胸口高度。雖然野蠻人身著精良的鎧甲,兼之身強體壯,但對於那個長滿了尖刺的鐵球還是頗為忌憚。見鏈球呼嘯而來,也不敢隨便抵擋,只是向後跳開一步,蓄勢想要前衝。

  鏈球在野蠻人身前劃過一個漂亮的圓弧,然後越過奧芬巴赫的頭頂,走過一個圓周,又重新飛向野蠻人的胸口。這時那野蠻人已經開始調整重心準備發力,見此情狀,只得狼狽地再向後退開一步。

  「就是這樣!」喬尼在一旁看著,自語道,「就是擔心這個。接下來那個野蠻人會不會試著砍鏈條呢?」

  如此狼狽地閃過三次攻擊之後,野蠻人有些惱了。能當上酋長親衛的戰士,除了力量驚人,腦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雖然參考系取的是野蠻人。一個對自己力量及其自信的野蠻人,一個能夠想到擋住鏈條會導致鏈球纏繞自己武器的野蠻人,他的選擇……還是一個悲劇。

  此時,野蠻人不再躲閃,而是看準時機,用巨斧在飛來的鏈球上一磕。「鐺--」地一聲,帶刺的鏈球重重地砸在斧面上,反彈開去。相應地,野蠻人也向側方退開幾步,兩隻手一陣發麻。

  「野蠻人啊……」喬尼一把摀住自己的臉,「怎麼笨成這樣。」

  奧芬巴赫手臂用力一收,然後快速地扯著繃直的鐵鏈在腦袋上畫圈,幾乎在一瞬間就讓鏈球恢復了旋轉,再次甩出。

  野蠻人的手正麻,但暈暈乎乎之間又覺得不能不防,於是再次立斧擋在面前。

  「鐺--」

  「鐺--」

  「鐺--」

  如是者三。喬尼在一旁看著,已經有些後悔把這傢伙的難度定那麼高了。按理說,親衛這種東西,應該是野蠻人裡戰力最高的那一群。他們要在戰爭中護得首領的安全,敢於迎戰任何透陣而入的強者。從之前野蠻人群情振奮的情況來看,事情也是這樣沒錯。

  「二十個普通士兵……」喬尼歎息,「便宜那小子了。」

  此時奧芬巴赫再次甩出自己的鏈球,卻是纏繞住了那柄看上去很可怕的巨斧,然後用力回拉,很輕易地就給那雙手發麻的野蠻人繳了械。鏈球繞著巨斧,被奧芬巴赫隨意地拋到一邊。當眾人閃開那在空中飛舞的兩柄凶器再抬頭看時,奧芬巴赫正高舉腰間取下的錘杖,向著野蠻人的天靈蓋砸去。

  「鐺--」

  錘杖砸在野蠻人的頭盔上,發出可怕的響動。

  「嗤。」

  奧芬巴赫倒轉錘杖,用銳利的尖刺,狠狠扎進對方的腹部。一扭,一拔,血帶著野蠻人的生命力噴湧而出。

  從頭到尾,這個出場無比威武的野蠻人甚至沒能做出一次有效的進攻。

  奧賽丁人的歡呼,無情地將野蠻人這邊的安靜給襯托地無比淒涼。

  「奧賽丁勝!」牧師宣佈道,「下一場,雙方準備。」

  奧芬巴赫在對方的獸皮外袍上擦乾淨自己的錘杖,扭頭對喬尼嘿嘿笑了一下。

  喬尼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後悔。

  柔性的武器,靈活的使用,奧芬巴赫的流星錘就像是戰場上舞動的靈蛇一般,將一個接一個的死亡之吻送到野蠻人的面前。各種碎裂的,爆開的頭骨,四濺的血液與腦漿,還有遺留在地上,慘不忍睹的屍體……

  「我累了。」奧芬巴赫收起自己的流星錘,對牧師招呼了一聲,轉身走下了決鬥的場地。在這一刻,喬尼彷彿聽見了無比整齊的,代表著如釋重負的一聲歎息。

  來自野蠻人。

  「十五個。」喬尼看著奧芬巴赫,眼神有些幽怨,「用這種奇怪的武器真是佔便宜啊!」

  奧芬巴赫笑笑,面帶得意:「三十四個,你說那個親衛算二十個的。」

  「反正你完勝我了。但是,為什麼你在戰場上沒殺那麼多呢?」喬尼十分不解。他記得奧芬巴赫說自己殺了十幾個--但看他現在微微喘息的樣子,下場的原因似乎是無聊多過體力不支啊。

  「這個啊。」奧芬巴赫攤手,「因為那時候野蠻人都退了。」

  這一天的決鬥結束,野蠻人--準確地說,烏蘇裡斯部落累計獲勝三百一十二場。不過喬尼他們可不關心這個。事實上,除了奧賽丁的各個千夫長,以及北方部落的各個首領,沒有人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回到營地,喬尼和奧芬巴赫打來清水,在篝火上加熱,開始擦拭自己的武器。血肉什麼的雖然能夠彰顯武力,但武器似乎會銹地很快。

  「奧芬巴赫!」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打完啦?」

  奧芬巴赫渾身一緊,緩緩回頭,看見達芙妮微微笑著,正在熱情地招手。

  「冷靜,沉著。」喬尼輕聲對奧芬巴赫說,「一切有我。」

  奧芬巴赫對喬尼笑了一下,比哭還難看。

  「這不是喬尼嗎?你也在啊。」說話間,達芙妮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身邊跟著蘭斯洛特,「怎麼樣,聽說你們今天也上場了?」

  「是的……也?難道你們也上去了?」喬尼疑惑道。

  「是啊,來這裡就是為了戰鬥的嘛。」達芙妮回答道,「那麼好玩的事情可不能錯過呢。」

  「喬尼,你勝了幾場?」蘭斯洛特在一旁插嘴,然後很是自豪地說,「我打敗了五個哦。」

  「打敗?」喬尼對於詞彙上的細微變化十分敏感,「你說你『打敗』了五個?」

  蘭斯洛特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捏:「是啊,打敗……為什麼一定殺死他們呢?」

  喬尼看看達芙妮,對方對他微笑搖頭。於是他只能無奈地看著蘭斯洛特,歎了口氣:「我以為你爺爺教了你很多東西,想不到……你是沒殺過人吧?」

  這個素來飛揚跋扈的潑辣少女紅著臉,低下了頭。

  還有救,至少她知道不好意思。喬尼想。

  「也不怪你。」喬尼安慰她道,「等你見過自己熟悉的人倒在敵人的武器之下,而你又不得不親手為終將死去的戰友提前結束痛苦的時候,不用教,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蘭斯洛特微微有些變色,欲言又止。

  「說起來,奧芬啊,你殺了多少野蠻人呢?」達芙妮接過話頭,「你的武器是不可能留情的吧?」

  「十五個。」奧芬巴赫警惕地回答,然後在察覺到達芙妮眼中的一絲譏笑時又補上一句,「其中有一個對方酋長的親衛。」

  「親衛啊,很厲害吧?」達芙妮笑容不減,「那種一直陪在自己首領身邊,對著自己的戰士耀武揚威,從來沒有走上戰場機會的部落第一勇士嗎?很厲害嗎?」

  聽出達芙妮話中有刺,喬尼插嘴道:「任何一個部落首領的親衛都是選自在戰場和部族中的比武中表現優異的野蠻人,他們每一個手上至少有十條人命,他們的私人收藏中至少包括五個強敵的頭骨--強敵,不是普通的士兵。這些東西,您的父親從來沒有跟您說過嗎?達芙妮.瓦爾特小姐?當然,或許是因為您剛來,所以不知道我們對面的敵人是什麼情況--烏蘇裡斯族是對面部落聯盟中最大的一個部落,實力超過所有其他部落的總和。」

  達芙妮靜靜地聽完喬尼的話,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輕人,矜持地掩嘴一笑:「這我知道啊,不過還是謝謝你呢。但一個大部落的戰士,當他們成為首領親衛後,還有機會上戰場嗎?一個一直沒有機會上戰場廝殺的戰士,還是一個合格的戰士嗎?」

  「注意您的言辭,尊貴的小姐。」喬尼輕輕皺起了眉頭,「您在侮辱幾乎整個第一軍的戰士。」

  「即使你去找第一軍的軍長,他也不敢否認他手下的戰士並不合格。」達芙妮輕輕搖頭,不為所動,「他們或許是優秀的戰士,但絕對不是合格的戰士。」

  「優秀但不合格?」喬尼呵呵笑了起來,「您的標準真是奇怪。」

  「說起來,你殺了多少敵人呢?」達芙妮轉移了話題。

  「十個。」喬尼反問,「你呢?」

  話說一半,喬尼的餘光看到奧芬巴赫似乎是想阻止他,但終究還是晚了。

  「二十多個吧,我記不清了。」達芙妮搖搖頭,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關心的樣子,「其中一個好像也是個什麼親衛吧,確實比別的要棘手一點。不過也還好。」

  喬尼有些明白為什麼奧芬巴赫要阻止自己了。哪怕是忽略了眼前這人的性別,這種實力上的差距也讓人有些絕望。

  「那個……」喬尼順了順思路,然後問蘭斯洛特,「倒是忘了問了,你們怎麼來了?」

  「達芙妮拉我來的。」蘭斯洛特搖搖頭,似乎想要強調不是她自己要來的這一點,「她說要來看望一下奧芬巴赫。」

  「對,沒錯,只不過蘭斯洛特似乎也很想來這裡。」達芙妮捂嘴偷笑一下,然後看向奧芬巴赫,「我們再來比一場?」

  奧芬巴赫臉色發白。

  喬尼看了看明顯是心裡有陰影的奧芬巴赫,心中感歎此人成長歷程中的艱辛,嘴上說道:「我覺得,達芙妮小姐,你的要求十分無理。」

  「哦?」達芙妮眉頭微皺,「怎麼說?」

  「決鬥是需要理由的。」喬尼說,「奧丁教導我們,不應對自己的兄弟姐妹施以無謂的暴力。」

  奧芬巴赫向喬尼投去感激的眼神。

  「這樣啊……」達芙妮的眉頭皺地更緊了,「我只是和奧芬切磋一下武技嘛。」

  喬尼搖頭:「我見過你的切磋方式,說實話,雖然這是你和奧芬從小就玩的一個遊戲,但放到大陸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足夠讓斯坦因納侯爵領兵到你父親那裡討個說法了。」

  頓了頓,喬尼接著說道:「我知道奧芬小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但你也應該適可而止。仇恨必須有一個瞭解,而不是任由它在胸中扎根發芽,進而結出罪惡的果實。」

  「你很會說。」達芙妮收起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緊緊地盯著喬尼,「從小到大,除了我父親,沒人敢跟我講那麼多道理,知道為什麼嗎?」

  「我可以猜到。」喬尼對達芙妮的威脅不屑一顧,「或許是你根本不把奧丁的教誨當一回事,或許是所有被你欺負過的人都向可憐的奧芬那樣,默默接受自己的命運,並用更加高貴的精神去嘗試原諒你。」

  「你想說什麼?!」達芙妮眉頭皺了起來,「你這是在辱罵我嗎?」

  「不,你誤會了。」喬尼毫不退讓,「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有這種反應。你現在罵我一句肥豬試試,我根本不會生氣,因為我不胖也不蠢。」

  達芙妮看著喬尼,突然笑了。她退開一步,看看蘭斯洛特,又看看喬尼,捂著嘴說:「其實,喬尼,我能看出來,你喜歡男人。」

  「啥?」喬尼愣了一下。

  「比起女人,你更喜歡男人,聽說你是從維爾薩來的?難怪,那裡的貴族似乎都愛玩這個調調。」達芙妮說完,曖昧地將目光在喬尼和奧芬巴赫身上來回遊走。

  喬尼告訴自己,要忍住,只有心虛的人才會……然後他看到奧芬巴赫悄悄地退了一步。

  「……好吧,你贏了。」喬尼有些無力,「我承認,不是心虛也會有這種反應。」

  然後他破口大罵:「你這隻母地精,把你剛才的話給我吃回去!」

  「真沒有風度。」達芙妮似乎心情好了很多,「好了好了,就算我剛才是胡說的吧。」

  就算……喬尼眉頭跳了跳,然後回頭狠狠地瞪了奧芬巴赫一眼。那個幾天前還很高傲的少年此時滿臉羞愧,尷尬地笑著,走回了原位。

  「總之,達芙妮小姐。」喬尼看著達芙妮,「我希望您能成為一個從內到外都高貴的人。如果這一點太難的話,那至少別再來找可憐的奧芬巴赫的麻煩了。我曾經在這個地方說過,所謂欺軟怕硬是不存在的,但若是像您這樣,反覆找一個顯然不及您強的對手進行較量,我只能遺憾地將之定義為『惡棍』,並且會在適當的時候和您的父親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哦?」達芙妮眉頭一挑,「就憑你?」

  「史蒂芬先生或者奧達拉先生,隨便誰,都應該有這個資格。」喬尼聳聳肩,「作為奧丁的信徒,我想大家都不願看到一個迷失的靈魂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達芙妮沉默了,蘭斯洛特一直沉默著,而奧芬巴赫不敢隨便開口。

  一片寂靜……

  「你很有意思,喬尼.史密斯。」達芙妮微笑點頭,「很久都沒有見到過這麼有意思的人了。」

  然後,這名美麗的女子退後一步,臉色唰地一下變得肅然:「和我決鬥吧。」

  (笑面腹黑女王達芙妮和喬尼的對決啦~咳,週六了,在家了,估計很可能不能更新了,最遲週日恢復……就這樣。)

  (另,理論力學詭異地以比上次低20分的成績再次掛掉,更簡單的卷子,更好的知識掌握--更低的分數,作者要延長學籍了……純發洩,可無視。)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6
第一百章 你贏了

  「和我決鬥吧。」達芙妮手按劍柄,肅然道。

  蘭斯洛特被嚇住了,奧芬巴赫也被嚇住了。一個剛剛被你刺的無話可說的女人向你要求決鬥,而且這女人還是一個實力穩壓你一頭的那種……這簡直就是「去死吧!」的另外一種說法。

  喬尼看到蘭斯洛特臉上焦急而又擔憂的表情,又看了看身後目瞪口呆的奧芬巴赫,歎了口氣。

  然後他聳肩搖頭,毫無壓力地對達芙妮說:「我拒絕。」

  「啊?」眾人都是一愣。

  「我拒絕啊。」喬尼一攤手,「你贏了,我認輸。」

  達芙妮一臉疑惑,又有些憤--就像是一拳打到了空處。蘭斯洛特在寬慰中有些失望,而奧芬巴赫則在一驚之後若有所思。

  「你拒絕?」達芙妮彷彿聽到了什麼完全不可置信的事情,「面對決鬥的挑戰,你拒絕?」

  她上下打量著喬尼,然後突然露出笑容:「也難怪,我忘了你是從維爾薩來的。」

  經過了這麼多時間的磨練,喬尼已經對這句話免疫了。雖然奧芬巴赫聞言臉色一變,但喬尼卻是不動聲色。他甚至還對這個身份頗為自豪。

  「達芙妮小姐。」喬尼彬彬有禮,「我想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看到的才會比你多,想的也比你多,於是懂得也比你更多。」

  「你什麼意思?」達芙妮皺皺眉頭。

  「我曾經在酒館裡看到過這樣一幕悲劇。」喬尼說--這當然不是他從酒館裡看到的,「有一名叫作普希金的著名的吟遊詩人……」

  「普希金?沒聽說過,很有名嗎?」達芙妮一臉不屑。

  「那是你一直沒離開過奧賽丁,所以孤陋寡聞了。」喬尼毫不留情,「打斷別人的話是不禮貌的,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高貴的小姐。」

  關於這「著名的吟遊詩人」普希金,故事是這樣的。當這名英俊的吟遊詩人正在酒館裡彈唱著他自己創作的詩篇時,有一個身高體壯的莽漢走進了酒館,逕直來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普希金?」那名壯漢俯視著瘦小的吟遊詩人,「我要和你決鬥。」

  「為什麼?」詩人很奇怪,「我並不認識你啊。」

  壯漢一臉憤怒:「我認識你,我的未婚妻說你是個優秀的吟遊詩人,並且告訴我她很仰慕你。」

  這很正常,所以普希金依舊很奇怪:「這跟我沒關係啊。」

  「有關係。」妒火中燒的壯漢嚷道,「我要和你決鬥!因為你偷走了我愛人的心!」

  說著,壯漢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黃白色的手套,甩在詩人的臉上,差點把詩人直接熏暈過去:「像個男人一樣決鬥吧!」

  ……

  「然後那個可憐的詩人就像破布一樣被壯漢扔過來,扔過去,砸壞了很多東西,最後被撕成了兩半。」喬尼表情有些黯淡,「祝願他能在自己的神明那裡得到永生。」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

  「總之。」喬尼再次開口,「決鬥不是一件好事,我們應該量力而行。」

  達芙妮回過神來,盯著喬尼,似乎在醞釀著自己的話。終於,她開口了:「但是……」

  顯然,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姑娘還沒有醞釀完成,因為她頓了一下。

  「……難道你要拒絕一名女士的決鬥邀請嗎?你不怕被人恥笑嗎?你,你這也是畏戰!」達芙妮眼睛一亮,感覺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畏戰。這可是奧賽丁男人的恥辱!

  喬尼看著眼前這個漸漸失去了貴族般矜持的少女,嘴角一翹,然後用十分惋惜的語氣嚷道:「啊呀,這太讓人失望了,您竟然覺得女性不如男性嗎?不然您為什麼要強調『女士』這個名詞呢?在我看來,決鬥是不分什麼男女的,只有強弱。」

  「什麼?」達芙妮有些驚異,「難道女性……」

  然後她的餘光瞄到了奧芬巴赫臉上的……同情?

  「真是令人失望,連您也這麼認為。」喬尼搖搖頭,果然是一臉失望的表情,「要知道,在奧賽丁的歷史上,在奧丁的教義上……」

  接著便是喬尼對那名士兵說的一番話。

  「……如果說的嚴重一點,你這是在褻瀆教義。」喬尼總結道。

  達芙妮愣住了。這麼多年來,她還從來沒見過逃避決鬥的男人--而且似乎還很有道理的樣子。她就這麼愣了一會兒,終於緩緩開口:「這個,好吧,確實,男女是平等的,奧丁確實是這麼教導我們的……」

  喬尼滿意地笑了一下,沖達芙妮點頭致意。

  這時周圍已經隱隱圍了一圈觀眾--他們又被喬尼洗了一次腦。

  「但是,你逃避決鬥的挑戰……」達芙妮抓住了重點,「這是畏戰啊!」

  周圍圍觀者的眼神有些不善了,喬尼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帳篷被掀開了一角,數道幸災樂禍的眼神從帳篷裡投射出來。

  「不不不,尊貴的小姐。」喬尼把重音咬在「尊貴的」上面,似乎是在嘲諷,「什麼是畏戰?作為軍人,逃避自己應該面對的戰鬥才是畏戰,比如我的隊裡那幾個商量著戰場上怎麼逃避戰鬥的傢伙。」

  簾子被放下了。

  「如果你能去我的長官那裡討要到一張將與您決鬥當作作戰任務的命令的話,我很樂意與您打上一場,哪怕輸了,哪怕被你失手殺死,也毫無怨言。」喬尼說到這裡,頓了頓,「不過即使你拿了那種命令過來,我也會找更上面一級的長官申訴的,因為這不是一個勇敢的戰士應該承擔的任務。」

  千言萬語一句話:決鬥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你……」達芙妮的怒氣槽似乎在不斷上漲,但卻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來。她就這麼用自己漂亮的手指著喬尼,僵持著,呼吸漸漸急促。

  「不過說起來。」喬尼突然有些煩了,「我已經認輸,從理論上您已經贏得了這場由您挑起的決鬥,您還想幹什麼?為什麼非要和我打一場?難道說,您還有什麼殘忍的想法想在決鬥的過程中實現?比如……殺了我?」

  說到這裡,喬尼臉色一變:「這是嚴重違反奧丁教義的!您應該知道奧達拉.路德維希先生當初是為了什麼離開的奧賽丁,如果你膽敢對信奉奧丁的兄弟犯下那種罪行,即使你是國王的兒子,也將受到正義的審判!」

  和追殺。都是貴族子弟,他們知道那個翹家的小子是去追殺犯下殺人罪行的同伴的。

  達芙妮氣極了,臉漲得通紅,呼吸急促,讓喬尼不得不感歎這姑娘這些年似乎是過的太順了,根本就沒受到什麼挫折。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出身高貴,實力強大的女子,在奧賽丁這樣一個崇尚武力的國度,她這樣的姑娘,能受到什麼挫折?

  而且看看曾經給她過挫折的奧芬巴赫的下場,同齡的小子也沒有誰敢隨便給她挫折的。

  現在,這個人生旅途上一帆風順的侯爵長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甚至面臨著意圖殺人的指控--儘管達芙妮只是想狠狠地教訓喬尼一頓而已。

  「很好。」達芙妮的呼吸突然平緩了下來,「非常好。」

  這是兩句非常有攻擊性的話,不過喬尼靜靜地注視著對方,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樣子。他甚至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感謝達芙妮的評價。

  奧芬巴赫的童年陰影是沒救了,他已經被達芙妮的氣場給完全震懾住了。蘭斯洛特手足無措,退在一旁,擔心地看著場上的局勢。

  「喬尼.史密斯,我記住你了。」達芙妮的笑容有些勉強,然後她看向奧芬巴赫,「以前的事就這麼算了。」

  奧芬巴赫長出一口氣,就差拍拍自己的胸脯了。

  達芙妮久久凝望著喬尼的眼睛,不發一語。喬尼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打出激烈的火花……

  其實只是對視而已,並且不含雜念。

  ……好吧,雜念還是有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瓦爾特的家族。」喬尼神色肅穆,心中遐想無限,「瓦爾特家的女子會愛上除了他們父親以外第一個打敗她的男人……」

  喬尼在內心搖搖頭--那個男人就算有也是奧芬巴赫。

  「瓦爾特家的女子會愛上除了他們父親以外第一個說服她的人。」合理性什麼的已經阻止不了他了,「她們會瘋狂地愛上那個男子,直到……」

  「不過,艾絲翠兒怎麼辦?」

  當喬尼的胡思亂想即將開始發散的時候,達芙妮終於開口了:「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嗯?

  喬尼從幻想中掙脫出來,定定心神,搖頭微笑道:「我想是沒有機會了,戰後我和奧芬打算去維爾薩發展。」

  「維爾薩?」達芙妮想要出言諷刺,但理智地住了口。略一思索,她便知道了緣由。

  「你們是閒不住啊。」達芙妮笑道,「去維爾薩當傭兵,繼續戰鬥的生活嗎?」

  「不錯。」喬尼微微有些吃驚。

  「蘭斯洛特,你覺得怎麼樣?」達芙妮突然看向蘭斯洛特,「喬尼要去遙遠的維爾薩嘍。」

  蘭斯洛特愣了一下,喬尼也有些狐疑。

  「去就去吧。」蘭斯洛特故作灑脫,「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真的?」達芙妮已經恢復了剛開始的那種矜持的微笑,「你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他了哦?」

  喬尼覺得事情真的麻煩了,因為蘭斯洛特的臉紅了。

  達芙妮看看喬尼,又看看蘭斯洛特:「不想跟著一起去嗎?」

  「我為什麼……」蘭斯洛特爭辯道。

  「去維爾薩可以有更多的戰鬥機會嘛。」達芙妮換了個角度誘惑道,「像我們這種除了武技什麼都不會的人,在未來的奧賽丁可是沒有什麼出路的呀。」

  「為什麼?」蘭斯洛特有些奇怪,隨即就明白了,「我懂了。」

  喬尼回頭看了一眼奧芬巴赫,眼神裡的意思是:「你看看人家。」

  「所以,我們也要去維爾薩嘛。」達芙妮摸摸蘭斯洛特的腦袋,然後看向喬尼,「怎麼樣,你們不需要像我們這樣的幫手嗎?」

  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喬尼自然是歡迎有強大戰力來加入自己的傭兵團的。不過,像達芙妮這種人……

  「當然歡迎了。」喬尼微笑點頭,「但是,我怎麼能保證你不會在半路上突然說要和我決鬥然後強行把我幹掉呢?」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微微搖頭的奧芬巴赫,再看看達芙妮。儘管心裡有些沮喪,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坦誠道:「就算我和奧芬同時動手,也抵不住你一個人的進攻吧?」

  「我可以發誓,絕對不會以任何名義傷害你們的肉體。」達芙妮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除非你們首先對我產生惡意。」

  說完,她又微笑起來--這種表情的變換讓喬尼有些難以招架:「總有一天,我會駁倒你的。」

  喬尼渾身一寒:難不成剛才的胡思亂想竟然是真的?

  那種事情,然不可能是真的。兩男兩女又聊了幾句,彼此之間的火氣小了不少。奧芬巴赫得了達芙妮的誓言,頓時就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只是被達芙妮目光一掃,還是有些出自本能的害怕。蘭斯洛特倒是有些高興,只不過這高興讓喬尼心裡更為煩躁--艾絲翠兒還在維希爾村等著自己呢,何況就蘭斯洛特那點脾氣……

  雖然還有些小問題,但主要的矛盾算是解決了。相互告辭之後,眾看客該幹嘛幹嘛,營地裡又恢復了平靜。

  「喬尼。」奧芬巴赫碰碰自己的同伴,「真的要讓那個傢伙加入?」

  「不錯。」喬尼點點頭,「她很強。」

  「那我的副團長……」奧芬巴赫有些猶豫。

  喬尼看著他,嘴角帶笑:「我是沒意見,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意見。」

  奧芬巴赫的臉迅速苦了下來。

  這天夜裡,除了哨兵,所有人都已經沉沉睡去。鼾聲混合著寒風拂過留下的呼嘯聲,使整個營地顯得更加安靜。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吶喊,配合著鼓號之聲,似乎是敵軍進犯一般。

  短暫的騷動之後,是各個觀察哨的喊聲:「不要驚慌,是野蠻人內訌了!」

  於是所有的營地都安定了下來。

  這一晚,很熱鬧。(說起來啊,一百章了,我看看晚上是不是寫個番外什麼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9:27
番外 維爾薩的海邊

  土地上勞作的農夫,海邊織網的婦女,以及海面上捕魚的漁民。

  一切都和平時一樣。當沒有商船來的時候,塔利姆子爵的領民們總是這般為自己的生計奔波。每當這時,他們總會懷念那些商船進出繁忙的日子。領民們會放下手中的活,跑到港口那裡,搶著替衣著華貴的商人們搬運船上的貨物。

  沒有人敢偷竊,子爵總會幫著那些商人尋找自己土地上的小偷。

  「你們這些賤民!」有些人還記得,處刑的時候子爵的話語,「帝國有那麼多的港口,等你們把這些商人都趕跑了,我看你們給誰幹活!」

  有些人明白了,有些人不明白。但大家都能看見當日那紅艷的鮮血,以及在村莊附近遊蕩了很久的、失去雙手的流浪漢。

  不管是不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總之,沒人敢偷竊就是了。

  但是現在沒有船,似乎很久都沒有船隻靠岸了。大家只能埋首在那些無聊的工作中,懷念著那些有錢的日子。

  真是一群大方的人,他們想。

  「船!」

  不知是誰的一聲高喊,或許是來自漁民,或許是來自某個幹活時走神的農夫。當人們抬起頭時,那一聲吶喊很快便成為了一片歡呼。

  「船!船!」

  騷動的人群很快就把消息傳了出去,最終傳到了子爵的耳朵裡。

  「終於來了?」塔利姆子爵語氣裡有些不滿,但一直緊皺的眉頭卻舒展開來,「帶上衛隊,去看看。」

  幾個月沒有船過來了?塔利姆子爵記不清了。他現在唯一在乎的,是快要見底的金庫。

  海平面上,船的桅桿已經露出大半。

  「嗯?」子爵眺望了一會兒,眉頭重新皺起來了,「只是一艘嗎?」

  一艘商船?那夠幹什麼呀?他有些失望了。

  一艘商船,可以攜帶一百名戰士,以及所有的水手。

  聞特.浩克蹲伏在船舷,左手緊緊抓著扶手。近一年的海上生活已經把這個從來沒有乘過船的軍人磨練地如同經年的水手一般。

  「夏洛克先生。」他抬頭問身邊那名正在眺望陸地的華服男子,「還有多久可以靠岸?」

  那男子最後看了一眼陸地,然後低頭答道:「二十分鐘,大人。」

  「那麻煩您通知後面的弟兄,做好戰鬥準備。」聞特又從縫隙中看了看陸地,「他們為什麼派了那些士兵來,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不,大人,他們只是來維持秩序的。」夏洛克搖搖頭,然後微微行了一禮,「不過,遵命,大人。」

  聞特點點頭,然後繼續觀察著陸地的情況。

  「果然和商人們說的一樣。」當船隻漸漸靠近陸地,聞特自語道,「這個大陸的軍人缺乏良好的訓練,鎧甲的式樣陳舊落後。如果那個拿著長槍的傢伙確實是士兵的話,那他們甚至有士兵是沒有金屬鎧甲的。」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這艘孤零零的商船靠岸了。士兵們在碼頭前面攔起了人牆,阻擋著那些躍躍欲試的平民。

  這次船少,貨物也少,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錢賺。

  船身輕輕地撞在碼頭上,顯示出水手優良的技術。在下一刻,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吶喊,接著是一片吶喊,然後高大的船舷上就站起了一排渾身反射著陽光的士兵。

  「告訴他們,我們是艾尼迪亞的軍隊,前來布撒艾尼迪亞的榮光,讓那些士兵放下武器。」聞特對夏洛克說道。

  「我們是艾尼迪亞的軍隊!」不甚流利的中土大陸通用語,「前來傳播我主的榮光,你們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沒有意義的對抗!」

  無論是軍隊還是村民都愣住了。就連在不遠處端坐的子爵也愣住了。

  「我們是我們是艾尼迪亞的軍隊!」不甚流利的中土大陸通用語再次響起,「前來傳播我主的榮光,你們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沒有意義的對抗!」

  這下子爵反應過來了:「退,所有士兵,退回城堡!」

  說完,他拉過身邊的侍衛吩咐道:「你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騎上我們最快的那匹馬,去找安東尼奧侯爵,要快!」

  混亂中,聞特帶著他的士兵下了船,而子爵的軍隊則在四散的村民的掩護下向城堡撤退。

  「為什麼不下令射擊?」這支偵查隊的副隊長維尼爾質疑道,「我們完全可以將那些士兵留在這裡。」

  「那樣會傷害到無辜的村民。」聞特回答,「他們都是艾尼迪亞未來的信徒。」

  維尼爾很是不屑,但牽涉到至高的神明,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換一個角度:「現在我們怎麼辦?那些士兵逃進了他們的城堡。」

  說著,維尼爾指著遠方的一座有些簡陋的石頭城堡:「沒有攻城器械,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不用做什麼。」聞特看了自己的副手一眼,「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忘了嗎?」

  維尼爾默然不語。

  「艾尼迪亞是仁慈的,我們不該妄殺無辜。」聞特雙手緊握,抵在唇邊,「我們要將敵人的主力吸引到這裡來,全部消滅,然後才能安心地將神的教誨傳授給這些不幸的人們。」

  然後他看著維尼爾:「我們是來征服的,不是來毀滅的,你要記住這一點。」

  「是。」維尼爾低頭應道。

  --------------歷史---------------

  艾尼迪亞,這個以真神名諱為國號,奉艾尼迪亞為至高唯一神的帝國,曾經一度統治了坎亞納大陸的三分之一,將神的光輝布撒治下。但卻終於倒在在其餘諸神的聯手絞殺之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艾尼迪亞用和平退出坎亞納為條件,換回了帝國的存在。所有艾尼迪亞的信徒都必須跟隨他們的皇帝很神?登上去往異大陸的海船,去那個蠻荒的土地尋找自己的未來。

  當海船出發之後,黎明之神艾尼迪亞的信徒將被整個坎亞納列為追殺對象。諸神甚至不惜親自動手尋找那些留在大陸之上,屬於可惡的艾尼迪亞的信徒,並將他們徹底從世間抹去。

  在出海的第三個月,艾尼迪亞的教宗沉痛的宣佈,偉大的神已經無法感知坎亞納的一切。

  他們沒有退路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