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小戰士 作者:陸聞道 (連載中)

mk2257 2011-5-17 17:47:0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 65851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28
第四十二章 在路上(二)

  當艾薩蒂斯對奧達拉說「走吧,帶著你的扈從,再帶上我的女兒。帶他們去你的故鄉,去奧賽丁王國」時,奧達拉並沒有太當一回事。雖然自己可能沒臉回去了,但是艾絲翠兒畢竟是別人的女兒,該送還是得送回去。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塔布裡城的貴族在一天之內就全部遇害,已經基本可以認定的兇手成為了塔布裡城新的主人。現在似乎只有遵照艾薩蒂斯的遺囑,把他們帶回北方了。

  北方啊,是該回去看看了。奧達拉心想。

  塔布裡城在帝國南方,奧賽丁王國在帝國北面,而奧達拉的故鄉在奧賽丁王國的南部。如果找出一張中土大陸的地圖,在兩點之間劃上一條直線,那這條直線將會穿過六個公國,二十來個侯爵領,以及數不清的伯爵領。

  總之,很遠就是了。即使第二帝國因為分封過多,導致普通公侯的領地有些縮水,橫穿那麼多國家依然是很恐怖的旅程。

  「接下來,我們去北方。」奧達拉對兩個年輕人說。艾絲翠兒此時已經漸漸從失去父親的痛苦中恢復過來,儘管面容還是有些呆滯,但至少已經能聽懂別人說話了。

  「大人,是去您的家鄉嗎?」喬尼依舊持扈從禮。

  「不錯。」奧達拉看了喬尼一眼,「對了,你以後不用再叫我大人,我已經不是騎士了。當然,以後肯定還會有機會的,但現在已經不是騎士了。」

  「那怎麼稱呼您呢?」喬尼對與奧達拉還是很尊敬的。

  「你現在所有的戰鬥技巧都是我教的,就叫我老師吧。」奧達拉摸摸下巴。

  「是,老師。」

  「說到哪兒了?哦,我們去北方。我記得當時我從北方一路遊歷,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到的塔布裡城。」艾絲翠兒還是面容呆滯,喬尼的臉卻有點發綠,「在這三年裡,我在很多地方停留過,嗯,停留過一段時間,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

  原來是這樣,喬尼心稍安。我還以為要走三年呢。

  「後來在塔布裡城看到招募騎士,這才扎根下來,直到今天。那一次我幾乎走遍了整個維爾薩。」這下喬尼心裡更放心了,「這次我們不用繞路,應該可以更快一些。」

  那就出發吧?

  「現在有一點小問題。」奧達拉摸著自己的下巴,「我們沒有錢。」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鐵匠史密斯一家幾代的積蓄,足夠他們安寧地吃著黑麵包和偶爾一頓的肉乾過日子,卻不夠三個人出門旅行。

  「那大……師父,您當年是怎麼過來的呢?」喬尼好奇地問。

  「還能怎麼過來?奧賽丁可沒有什麼狗屁的傭兵聯盟,戰士公會。還不是交了報名費當傭兵給人賣命一點點賺的?」奧達拉提起戰士公會就是一肚子火氣。喬尼這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跟自己一起去考級,原來是有怨念啊。

  「總之。」年長的人就是善於控制情緒,奧達拉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我們兩個要重新幹我們的老本行了。艾絲翠兒麼,她一直都是。」

  艾絲翠兒還是一臉呆滯,不過她點了點頭。

  「可是……」喬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道出實情,「我的證書不在身上啊!」

  奧達拉驚訝地看著他,連艾絲翠兒也緩緩地轉動脖子,朝向喬尼。

  「你沒帶?」奧達拉有點難以置信。

  「沒帶。」喬尼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傭兵卷軸呢?」

  喬尼仔細想了下,好像自己確實有那麼一件東西。

  「沒帶。」

  奧達拉上下打量著喬尼,咂咂嘴:「你這個混小子是沒嘗過當傭兵的苦啊。」

  艾絲翠兒眼光無神,點了點頭。

  「是麼?」喬尼摸了摸腦袋。

  奧達拉看著喬尼,笑而不語。

  接下來就要解決喬尼的身份問題。威爾拉城沒有公會,畢竟傭兵聯盟和戰士公會屬於純盈利機構,不可能在每一個伯爵領都開辦一個辦事處。除了塔布裡城,這片區域只有查爾斯城可以稱為大城市,那是一個侯爵領。由此可見塔布裡城當年是何等的輝煌。

  將來塔布裡城可能會被改名叫做聖塔布裡城,成為教會的直轄領地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去北方。和這個偽善的教會的賬,喬尼可以慢慢算。

  三人啟程上路。四天三夜的風餐露宿之後,轉過最後一個彎,查爾斯城高大的城牆出現在三人面前。

  查爾斯城這個名字來自於五十多年前的一位英雄人物,查爾斯.安德爾。他的英雄壯舉就是聯合了半個南方的領主,共同抵抗來自坦尼亞斯聯盟的入侵。「太陽神的光輝總是伴著灼熱一同照耀」,「傳教的不僅有牧師,也有聖武士」,「即使是牧師,捧著教典的同時,腰間也插著精鋼的硬頭槌」。那些對太陽神教不懷好感的吟遊詩人這樣描述。

  最終,坦尼亞斯的鐵騎折戟於查爾斯城。宗教戰爭從來都不是含情脈脈的,作為聯軍主力的查爾斯.安德爾侯爵損失很大,算是和太陽神教結下了樑子。此後太陽神教採取懷柔政策,慢慢地作為一個普通的宗教滲透到各個城池中,悄悄地散佈著自己的教義,最終成為帝國南方的主要宗教。唯獨查爾斯城沒有。

  可歎的是,在教會初期的拉攏與分化之下,曾經被視為英雄的查爾斯.安德爾漸漸被各個領主所遺忘,所排斥。無論是做生意還是開宴會,打仗還是決鬥,南方的領主都不會和安德爾家族搭上關係。說的通俗點,他們不帶他玩了。

  不過這不妨礙它作為地區大城的存在,這個是客觀存在,不因為那些貴族的主觀意願而改變。傭兵聯盟作為一個只考慮經濟利益的商業組織,自然也不會放過它。

  三人走到查爾斯城城下,仰望高大的城牆。來的路上奧達拉已經跟他們講過此城的光輝歷史,所以喬尼絲毫不敢小看它,即使這是一座南方的城市--帝國南方已經被他徹底鄙視了。

  不過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他們是不能登上城頭一看究竟的。所以稍稍欣賞了下和塔布裡城一樣雄偉的城牆,一行三人便走入城中。奧達拉打聽了一下傭兵聯盟的位置,帶著兩人向那個方向走去。

  雖然喬尼依然不知道傭兵的苦,但對於不把傭兵證和戰士等級證書隨身攜帶的後果他可是印象深刻--總共兩個金幣的報名費工本費讓他彷彿回到了當年,自己還是一個小鐵匠的時代。那時候天還是藍的,水還是清的……現在也一樣,就像這家黑店的價格。

  不過,一樁心事算是了了。

  「既然來了,那就做個任務再走吧。」喬尼提議。他對於那兩個金幣實在是心疼。

  「那就這樣吧。」奧達拉沒有異議。

  「我們一起做嗎?」艾絲翠兒經過幾天的調整,現在已經和正常人一樣了。

  「嗯,節約時間。」喬尼回答道。

  來到接取任務的地方,奧達拉問工作人員要來了任務列表,低頭翻閱起來。

  「就這個吧,剿滅暗夜森林中的戰蜥人匪徒。」

  戰蜥人?聽起來挺麻煩的樣子。喬尼下意識地想看看任務的具體情況,隨即想起自己不認字,不由一陣尷尬。

  「把你們的傭兵證書給我。」奧達拉將任務列表還給櫃員,轉身向兩人伸出手。

  在工作人員登記的時候,他對兩人說:「這次的任務是七級任務,目標是剿滅暗夜森林中的……」

  奧達拉回頭問辦事員:「暗夜森林是你們城外的那個黑漆漆的森林吧?」

  那辦事員抬頭微笑道:「是的先生。」

  「那就對了,我沒記錯。我們要剿滅暗夜森林中的戰蜥人匪徒,據資料上說,在指定的位置附近,有一小群戰蜥人盤踞,他們經常襲擊附近的居民和商隊。規模大概有十五隻。這個情報是附近村莊的獵戶冒死獲得的。嘿,這小子本事不小啊。我們就是要剿滅它們。酬勞是兩個金幣,戰利品可以自己留著。發佈任務的是城主府。」

  「城主府?這種保境安民的事情不是應該由城主衛隊負責嗎?」喬尼不解地問。

  「你見過我們去殺過地精嗎?」奧達拉反問。

  還真沒有。

  「戰蜥人不過是稍微強大點的群居生物,交給傭兵就是了,哪兒用得著軍人出馬。」奧達拉搖搖頭,接過工作人員遞還的三張卷軸,「走吧,我已經記住目標地點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29
第四十三章 在路上(三)

  暗夜森林和查爾斯城一樣,原先並不叫這個名字。這片原先鬱鬱蔥蔥的森林在坦尼亞斯與查爾斯.安德爾的聯軍的大戰之後,就變成這副德行。查爾斯城中的某德魯伊教派表示,這是由於被灌注了大量負能量的後果,而負能量的來源,毫無疑問就是擁有大量神職人員的坦尼亞斯侵略軍。城主府採納了這個說法。不過其他已經引入了太陽神教並表示虔誠的領主則對這種無稽之談嗤之以鼻。

  無論這個說法是否屬實,暗夜森林確實讓人感覺很黑暗。艾絲翠兒雖然是一個身經十幾戰的「資深」傭兵,但對於四周這種邪惡的氣息仍然感到害怕。這是一種源自於內心的害怕,一種對於未知的恐懼。她躲在喬尼身後,緊緊摟住喬尼的左手。

  喬尼也覺得這森林有些詭異,但此時的他已經因為少女的懷抱而幸福地不明所以,儘管艾絲翠兒抱的只是他的手臂。他不時回頭和艾絲翠兒說笑,試圖讓她平靜一點,高興一點--她摟得實在有點太緊了。

  奧達拉倒是一個實打實的資深傭兵,沒有引號。多年的騎士生活並沒有讓他的傭兵技能有太大的退步。此時他走在前面,警惕地觀察著沿途所有可疑的位置。聽著身後兩個孩子有說有笑,奧達拉不為所動。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低喝:「你們兩個,以為這是郊遊嗎?」

  畢竟積威已久。被奧達拉的眼神一嚇,喬尼不敢再多說,而艾絲翠兒也乖乖地放開喬尼的左手。等奧達拉冷哼一聲繼續前進後,艾絲翠兒吐了吐舌頭。喬尼被這個馬尾少女給萌到了,心中衝動,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艾絲翠兒嚇了一跳,臉色微微有些泛紅,不過也就由著他拉住自己。

  這感覺……挺好的。

  幸福總是如此短暫。正當喬尼沉浸在手中的柔軟時,一小群蜥蜴出現在他們眼前。

  蜥蜴自然是不用害怕的,但這群蜥蜴卻是站著的,而且手裡也拿著武器……

  「戰蜥人!」喬尼大喊,放開艾絲翠兒的手,從背後取下巨劍,將她護在身後。

  「別胡扯。」奧達拉也拿起武器,「這不是我們的目標,這是蜥人族。」

  對於喬尼來說,這就好像在說「這不是眼鏡蛇,這是眼鏡王蛇」一樣--他能聽出區別來,但眼睛裡看過去卻都是一樣的東西。

  「那我們還要打嗎?」喬尼輕聲問道。

  奧達拉眼睛緊盯著眼前慢慢向他們靠近的蜥人:「當然要打,這些小傢伙看起來是餓了。」

  餓了……喬尼和艾絲翠兒都有些噁心,他們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此時正面的六隻蜥人在其中一名看起來像是首領的傢伙的呼喝下,揮舞著武器或者爪子向三人衝來。與此同時,從喬尼身側的樹叢中,衝出了兩隻蜥人。

  竟然有埋伏!

  喬尼轉身面朝偷襲者,跨前一步擋在艾絲翠兒身前,心中暗道:奧達拉也不過如此嘛。

  艾絲翠兒拉弓瞄準,一箭射中正高速從側面跑來的一隻蜥人,箭頭釘在它的胸口,箭羽在它身上微微打顫,但那只蜥人只是略停了一下,仍然向著三人衝來。

  奧達拉也為沒有發現埋伏而感到尷尬,見面前敵人來到,於是化尷尬為力量,踏前一步,一劍揮出,結果了一隻衝在最前面的小嘍囉,順勢切開了另一隻稍慢的蜥人的胸膛。後續跟上四隻蜥人將各自的武器揮向奧達拉,被他悉數躲開。隨即又是一劍,瞭解了之前受傷的那隻怪物,照例一個順勢斬,抹過另一隻的喉嚨。

  只在瞬間,三隻蜥人就去面見他們的主神了。

  那個首領模樣的蜥人之所以是首領,在於他的實力更強,也在於他的裝備更精良。他的左手舉著一面龜殼做的盾牌,右手是一柄還算不錯的金屬硬頭槌,估計是從某個倒霉的冒險者身上扒下來的。這位在蜥人界算是一名強者的首領憑借他多年打劫與打獵的經驗,終於在一次進攻中砸中了奧達拉,給奧達拉造成了……

  奧達拉無視了這次進攻。強健的身體和從塔布裡城穿出來的鎧甲讓他完全無視蜥人首領的這次進攻。他手上的大劍依舊在很有效率地收割著怪物的生命。

  奧達拉那邊如同砍瓜切菜,喬尼這邊也並沒有太大壓力。雖然這種狀若蜥蜴的冷血動物讓人覺得很可怕,但事實證明,即使是在喬尼和艾絲翠兒這兩個小菜鳥的手下,他們也撐不過三個回合。艾絲翠兒的第二箭便射死了那只頑強的蜥人,而喬尼也在第三次出劍時幹掉了自己的對手。

  輕鬆搞定。

  「剛才嚇死我了。」艾絲翠兒拍著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從來沒見過長的那麼可怕的怪物!」

  喬尼打量了艾絲翠兒一眼,笑道:「你是怕爬蟲吧?」

  艾絲翠兒臉紅了紅。作為一個巡林客,怕這些冷血動物……「是又怎麼樣啊,人家是女孩子嘛。」她分辯道。

  喬尼不說話,只是笑。

  「你們兩個,別聊了。」奧達拉發話了,「喬尼,你去把這些雜碎身上值錢的東西給弄下來。」

  扒屍體?喬尼想到了當年自己給哥布林開顱的場景,心中無比懷念很久以前在遊戲裡撿裝備的日子。那時候,無論腦袋還是手指,武器還是金幣,只要點兩下鼠標就都進包裹了……包裹?

  「師父,咱出來的時候沒帶包啊,我撿了東西放哪兒?」

  奧達拉奇怪地看著喬尼:「你以前真的是傭兵?」

  喬尼點點頭。

  「那怎麼思維跟個賊似的?」

  在奧達拉的指點下,喬尼把蜥人首領手上那柄看起來還能用的金屬製硬頭槌撿起來,插在自己的腰帶上。然後……然後就沒有了。喬尼看著蜥人光溜溜的身體,搖頭不已。

  這幫傢伙可真窮啊。

  留下一地屍體,三人繼續上路。

  「這裡講不定還會有別的蜥人部落,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奧達拉說。

  能夠襲擊人類村莊和商隊的匪徒自然不會住在森林的深處。不多時,奧達拉便停下了腳步。他仔細觀察著面前的一個木柱,上面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顯然不是天然生長在這裡的東西。

  「這就是那個獵人做的標記了。」奧達拉輕聲對身後兩人說,「戰蜥人就在前面。」

  喬尼好奇地湊上去看了看那個標記,嘴裡問道:「這個是什麼秘密組織的記號嗎?長的好奇怪啊!」

  奧達拉滿臉豎線:「這是通用語的字母,你這個笨蛋。」

  喬尼在艾絲翠兒的笑聲中尷尬地縮回腦袋,然後道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師父,您能不能教我識字?」

  文盲的感覺太糟糕了!

  「可以啊。」奧達拉一口答應,「等到了北方安定下來了我就教你。」

  文盲的日子還得繼續啊……

  艾絲翠兒此時正仔細地向著前方張望。那個標記的前方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

  「上路吧。」奧達拉招呼著兩人,「別看了,戰蜥人又不是什麼強大的怪物,有我在,不用怕。」

  暗夜森林依舊安靜,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們三人。

  這個世界當然不會那麼平靜。在樹影中,有一雙眼睛正在悄悄地窺視。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0
第四十四章 吟遊詩人

  當喬尼從最後一隻戰蜥人身上拔出自己的大劍時,突然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看著正皺著眉頭用軟布擦拭自己武器的奧達拉,

  想著剛才他淡定而威猛的表現。

  真像是被人帶著練級啊。

  戰蜥人的名字十分威武,但實力就沒有他們的名字那麼強大了。不過戰蜥人一族的躲藏技能還算挺高,當它們從兩旁的密林裡突然出現並投出密集的標槍時,奧達拉的臉冷的能滴下水來。作為一個曾經的資深傭兵,作為艾絲翠兒的長輩喬尼的師父,這支隊伍竟然在他的帶領下第二次被這種低級生物給偷襲……

  戰蜥人那些原始的標槍對於奧達拉這一行人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但可憐的戰蜥人已經激怒了奧達拉。他們不得不為奧達拉自己的失誤和它們的成功買單。

  整個戰鬥毫無懸念,喬尼覺得彷彿回到了過去,被滿級的前輩帶著下低級的副本。唯一的紕漏在於艾絲翠兒。女孩子總是有很多的問題,比如說怕蜥蜴,比如說怕臭。戰蜥人的一個比較獨特的特徵,就是在他們生氣或者不安時,他們會分泌出一種散發濃烈的惡臭的油狀物質。當這種可以當作化學武器的臭味傳來,艾絲翠兒當時就吐了。

  喬尼也覺得噁心。愛乾淨是他從前世帶來的不多的幾個習慣,當初在家裡時他甚至想要研製抽水馬桶。不過到底是堅強的男生,他僅僅是噁心,並沒有吐出來。在艾絲翠兒虛弱無力的攻擊的幫助下,喬尼斬殺了五隻戰蜥人。

  當時的場景,血肉橫飛,哀嚎陣陣,端的是激烈無比。巨大的雙手劍配上幾個月的特訓,喬尼切起這些小怪物就跟切瓜一般輕鬆。最後幾隻想要逃跑的戰蜥人,也被漸漸恢復過來的艾絲翠兒從身後一一點名。

  不過,戰鬥之後,他發現戰蜥人們給自己留下了一件非常噁心的禮物。

  這把劍也好臭啊……

  斬殺了將近十隻怪物的奧達拉隨身帶著軟布,喬尼可是什麼都沒帶。

  正當他苦著臉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時,奧達拉的命令讓他從這個苦惱中解脫,並最終非常灑脫的撩起衣襟來擦拭武器。。

  「喬尼,收集戰利品。」

  回查爾斯城時,喬尼默默地一個人走在最後。艾絲翠兒雖然挺喜歡喬尼,但是一個渾身散發著戰蜥人惡臭的喬尼顯然不是她所能接受的。這很正常,喬尼能夠理解。一個渾身汗臭味的男人或許可以被稱為有男人味,但一個掉進糞坑的男人……

  但他還是鬱悶。他覺得奧達拉是在故意整他。更讓人鬱悶的是,那些臭烘烘的戰蜥人身上壓根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勢不能穿甲的標槍自然是沒有用的,那些在巨劍刃下不堪一擊的長矛也毫無價值。在奧達拉的指揮下扒開戰蜥人僅有的一些破爛衣物,除了散發著臭味的軀幹,一無所有。

  奧達拉最後那個玩味的眼神,他絕對是知道這一點的!喬尼憤憤地想。

  回到查爾斯城,喬尼彷彿在自己身邊撐開了一個力場,行人紛紛避開繞走,回頭率頗高。有些面目不善的人似乎很想上來打人的樣子,但暗罵了幾句之後都沒有上前。

  在傭兵聯盟交完任務,又在周圍眾人憤怒的眼神中來到服裝店買了幾件廉價的衣物,三人回到酒館,在酒館的浴室裡狠狠地洗了個澡,總算是把來自暗夜森林的味道給處理了。

  看著還在一邊散發著惡臭的衣物,喬尼一咬牙一跺腳--不要了!忍著噁心仔細刷洗了一番那件昂貴的鑲嵌甲,喬尼來到他們的房間。奧達拉和艾絲翠兒已經在那裡等了好一會兒了。

  「洗完了?」奧達拉嘿嘿地笑著。

  喬尼也不顧兩人的身份,對著奧達拉翻了個白眼。

  「哈哈,走吧,吃飯去。」奧達拉不以為意。

  喬尼點點頭,走向艾絲翠兒。艾絲翠兒也是笑著,向後躍了一步。

  「艾絲翠兒!」喬尼有些惱羞成怒,「我洗乾淨了!你再這樣……你再這樣的話,我,我以後就不講故事給你聽了!」

  還真有些少年的感覺。

  艾絲翠兒聞言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抽動著鼻子向喬尼靠近:「真的?你還有別的故事?」

  喬尼被她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是啊,你聽一輩子都聽不完呢!」

  奧達拉這時也有些好奇,停下了準備出門的腳步:「你個臭小子會講故事?什麼故事?」

  對於「臭小子」這個稱呼,喬尼現在多少有些敏感。不過為了這點小事和奧達拉翻臉倒也犯不上,自己又打不過他。臉上一僵,正要開口,艾絲翠兒卻是歡喜地說:「奧達拉叔叔,喬尼講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他上次跟我講一個英雄在地下城探險的故事,還有什麼黑色的精靈,哦,黑暗精靈,灰色的矮人,還有什麼大惡魔。很精彩的!」

  奧達拉聽艾絲翠兒這麼說,一臉疑惑:「黑色的精靈?灰色的矮人?喬尼,你從哪兒聽到的這個故事。」

  我玩遊戲玩到的。

  「我是小時候聽一個在我家住了一段時間的吟遊詩人說的。」喬尼臉不紅心不跳。

  「吟遊詩人?」奧達拉搖搖頭,「那個吟遊詩人是騙人的,難怪會住在鐵匠家。我在維爾薩第二帝國行走了三年,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黑暗精靈什麼灰矮人。我猜他就是仗著小地方的娃娃不知道地下世界是什麼樣的,所以才敢編這種瞎話。」

  作為奧達拉口中那個「騙人的」吟遊詩人,喬尼神色稍許有些尷尬。原來這個世界沒有黑暗精靈和灰矮人啊。也對,費倫的黑暗精靈潛入地底是有歷史原因的。

  「好了好了,有什麼故事一會兒再說。你師父我餓死了,趕緊下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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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酒館規模不小,不過那只是相對而言。此時已經是午飯時間,但酒館裡並不擁擠。尋了個靠近角落的座位,點了些吃食,三人便繼續起樓上的談話。艾絲翠兒纏著喬尼講故事,喬尼得意地拋出崔斯特的故事,而奧達拉則在一旁繼續鄙視那個「滿口胡話的」吟遊詩人。

  三人聊得正歡,忽然一個面容英俊的青年來到了他們的桌邊。

  「幾位尊敬的先生小姐。」那個傢伙咳嗽一聲,彎腰行了個貴族禮,「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艾拉爾.海因裡希,你們可以稱呼我艾拉爾。或許你們曾經聽說過,偉大的詩人獨行者艾拉爾?」

  喬尼三人面面相覷--這小子是誰?

  不過有些社交禮儀是不能省的,尤其是對於在座的這些騎士或者騎士後代或者騎士的扈從。

  「喬尼.史密斯。」「艾絲翠兒.休格。」「奧達拉.路德維希。」

  「你是奧賽丁王國的人?」介紹完自己,奧達拉問道,「海因裡希可是奧賽丁的一個大姓啊。」

  「哦,這位先生莫非是在下的同胞?」艾拉爾有些誇張的驚呼一聲,然後很自來熟地搬了把椅子在他們身邊坐下,「幸會幸會,在下正是奧賽丁人。」

  老鄉見老鄉,兩眼不一定淚汪汪。不過多少拉近了些距離。奧達拉和他的老鄉相談甚歡,艾絲翠兒對於這個帥氣的吟遊詩人也很有好感。三人之中,唯有喬尼有些不滿。一來,他向來討厭這種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傢伙;二來,他打斷了自己的故事;三來……這個混蛋為什麼總是笑著看向艾絲翠兒?

  根據艾拉爾的描述,他在兩年前離家出走,帶著浪漫的幻想和一大筆錢出門遊歷。在兩年的漂泊後,他覺得有些想家,加上他「已經成功地闖出了自己的名聲」,於是打算風光地回去,讓家鄉的人看看自己的成就。

  聊到高興處,艾拉爾拿出隨身的豎琴,為三人彈奏一曲自己的創作。

  「千軍萬馬,都不及他一人的光輝;槍林箭雨,也不如他孤身的衝鋒。敵人在他的面前顫抖,人民在他身後歡呼。奧丁!讚美你!」

  對於神的虔誠以及對於英雄的崇拜讓奧達拉和艾絲翠兒都很欣賞這首讚美的詩作。對於詩人本人的不爽和對於信仰的不以為然讓喬尼很是鄙夷這種赤裸裸的馬屁。

  不過作為一個奧丁的信徒,至少是名義上的信徒,他沒敢說出來。

  「艾拉爾先生。」艾絲翠兒意猶未盡地說,「您能給我講些英雄的故事嗎?」

  「當然可以,美麗的小姐。」艾拉爾嘴角彎起迷人的弧度,「下面這個故事,獻給你,我親愛的小姐,為了你那如星光閃耀的雙眼,為了你那散發著溫暖光芒的笑容,為了你那透露著青春活力的秀髮,為了……」

  喬尼覺得自己很想打人。

  「……下面這個故事,獻給你,美麗的小姐。」

  艾絲翠兒臉紅了,如同落日時的晚霞。

  說實話,喬尼真的很想把眼前這個英俊的青年給弄死,儘管他的故事確實挺精彩。

  故事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北地戰神奧丁在他還是個凡人時,曾經和一位美麗善良而又實力很強的女子相愛。兩人一路相伴,雖然因為戰爭一度分離,但終究還是團聚。

  後來這位敢愛敢恨的女子為了掩護奧丁逃離一場必敗而異常凶險的戰鬥,不幸亡故。她對奧丁說的最後的一句話是:「快走,奧丁,活下去,永遠記得我,為我復仇!」

  真是有英雄風采,情話之後就是復仇的囑托。

  果然,作為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奧丁直到獲得神格升為戰神也沒有再愛上別人。而當時的敵人也悉數死在了奧丁的復仇之下,死狀都不平靜。關於這一點,即使成了奧賽丁的主神,奧丁也絲毫沒有避諱。他甚至公開承認,這是他從一個善良陣營轉為中立陣營的一次標誌性事件。

  至於那位彪悍的女子,安妮.尼維爾,被所有的奧丁神殿供奉,就在奧丁的身邊,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離。

  一個女性的英雄人物,一個英雄之間的愛情故事,一個對愛忠貞不渝的範例……這樣一個故事實在是無知少女的殺手。奧達拉知道這個故事,但也全神貫注地聽著。只有喬尼有些心不在焉,但在奧達拉的眼神下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聽著。

  就當是聽布道了,他狠狠地想,試圖用專注的眼神殺死眼前的詩人。

  安妮和奧丁的故事卻很長。此時艾拉爾剛剛講到兩人相識相愛,共同發展,天色卻已經漸漸昏暗。奧達拉算算時間,又算算故事,知道今天是沒法聽完了。於是乘著故事告一段落,招呼道:「這位艾拉爾先生,我們該休息了,明天一早還得趕路呢。多謝你的故事,願奧丁保佑你!」

  艾絲翠兒正聽到興頭上,聽說要走,頓時神情有些黯然,望向艾拉爾。艾拉爾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對奧達拉說:「奧達拉先生,既然我們都是回奧賽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與各位同行呢?」

  你還訛上我們了?喬尼有點生氣,奧達拉也有些不快。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就是同類,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起上路?無視艾絲翠兒祈求的眼神,他拒絕道:「這個還是算了吧,畢竟我們還不是很熟。」說話時雲淡風輕,彷彿在說什麼很普通的事兒。

  你說話還真直啊!喬尼心道。不過他對於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是這樣嗎?那是在下魯莽了。三位,告辭了。」艾拉爾倒沒有生氣,依次行禮之後離開了桌子。

  「奧達拉叔叔!」艾絲翠兒有些不高興了。這讓喬尼也有些不高興。

  「放心吧,剛才他說的故事我們奧賽丁人都知道,等到了那裡隨便找個人給你說就是了。」奧達拉安慰她道,「現在,回房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該起床了。」

  聽說故事不會斷更,艾絲翠兒面色稍緩。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捨的感覺。喬尼在一旁看著,覺得壓力很大。從艾絲翠兒的各種表現來看……

  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敵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1
第四十五章 偽吟遊詩人

  第二天一早,奧達拉三人結賬出門,往北而去。

  僅僅三個人住上一晚吃了兩頓飯,就花去了三個銀幣,相當於喬尼當扈從時的一個月工資的一半還多。看著三個閃著白色光芒的硬幣從錢袋裡轉移到了酒館老闆的手上,而且還是在「給你們拉去零頭」之後,喬尼覺得這個時代實在是太瘋狂了。

  謝天謝地,這個世界的住房並不緊張,人們不用為住哪兒擔心。如果安心定居在一地,靠著黑麵包和肉乾過日子,倒也算是過得去。

  然而喬尼他們已經在路上了,所以有些事情必須換一種模式考慮,比如花費。

  「加上喬尼的,加上艾絲翠兒的,我們現在一共還有九個金幣,六個銀幣。」奧達拉邊走邊說,「這些錢不夠我們到目的地,但至少可以頂一陣子了。」

  艾絲翠兒和喬尼點點頭。

  「但錢總是不嫌多的,所以我們現在要快點趕到薩尼爾公國,那裡有維爾薩最大的傭兵聯盟辦事處,那裡有很多任務,那裡……哦,真是懷念在那裡的日子啊,只要你有實力,你就能賺到一大筆錢。」奧達拉陷入了回憶,然後他有些恍然大悟地對喬尼說,「虧了啊,不該給你那兩個金幣讓你去重新註冊的。我接了任務你們打下手就是了啊。哎呀,虧了虧了……」

  喬尼覺得自己臉上掛起了三根豎線。他忍不住問道:「師父,奧賽丁的人都跟你一樣……額,精明嗎?」

  奧達拉鼻子裡哼了一聲:「那些傢伙怎麼可能像我這麼聰明。」

  好吧,你說聰明就是聰明吧。

  艾絲翠兒還沉浸在昨天聽到一半的故事之中。雖然奧達拉說到了北方就能把故事補完,但是這並不能阻止她對於故事的懷念和盼望。尤其是那個講故事的人還那麼英俊,當然了,喬尼也不差,不過那個艾拉爾真的好英俊啊!

  好英俊啊好英俊啊……花癡是不分時空和年齡的,她們永遠客觀存在著,迷戀著一切美好的事物。

  喬尼見艾絲翠兒滿面紅光,目光迷離,知道她又在想昨天那個可惡的吟遊詩人。見鬼,不就是個賣唱的嗎?又不是自己那個時候的天王巨星,犯得著這麼癡迷麼?

  事實上,這個世界的吟遊詩人雖然沒有天王巨星的地位,但絕對有天王巨星的號召力。

  喬尼決定做些什麼。雖然那個該死的傢伙並不在自己的隊伍裡,但看到心愛的姑娘當著自己的面想著別的男人--最可怕的是那個男人還比自己要帥。

  「艾絲翠兒,我接著給你講故事吧!」喬尼湊到那名神遊天外的少女身邊。

  「啊?」艾絲翠兒一驚,隨後臉紅了紅,似乎在為自己剛才的思緒感到不好意思,然後問道,「講故事,好啊!你知道奧丁和安妮後來怎麼樣了嗎?」

  「這個……不知道。」

  「咦?你不是奧丁的信徒嗎?怎麼連他的故事都不知道?」艾絲翠兒奇怪地問。

  喬尼狠狠地看了一眼奧達拉的背影,心裡道:我連奧丁的教義都還不知道呢。嘴上卻只能嘿嘿乾笑了幾聲。

  艾絲翠兒也不追問,她也不知道森林女神梅凱爾的那些傳說。這兩個不怎麼合格的信徒碰到一起,倒是沒有引起什麼麻煩。於是接著昨天被打斷的地方,喬尼繼續著崔斯特的故事。

  但他很快發現,黑暗精靈的世界似乎並不能引起艾絲翠兒的興趣,而且還會帶來一些麻煩。

  「那些黑暗精靈怎麼那麼邪惡啊!好好過日子不行嗎?那個什麼羅絲女神也真是的,自己的子民打來打去有意思嗎?」這是艾絲翠兒的疑惑。雖然崔斯特在故事裡是整個黑暗的地下世界的閃光點,但艾絲翠兒突然墜入了那麼邪惡的背景,覺得自己已經失明了,所以她對這個故事毫無興趣。

  「那個吟遊詩人,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這是奧達拉的問題。雖然他依然認為黑暗精靈不存在,但這故事也太真實了些,完全不是一個簡單的謊言那麼簡單。

  喬尼應該慶幸,這個世界並沒有一個叫做羅絲的神,不然對他有疑問的就不止眼前的兩個人了。

  很快,喬尼就陷入了艾絲翠兒和奧達拉兩方面問題的夾攻之中,狼狽不堪。

  有些故事並不適合拿出來講,比如黑暗精靈這種邪惡向的內容。招架兩人問題的時候喬尼感覺非常後悔,因為他突然想起,崔三黑從迷茫到徹底厭惡自己種族的過程中,還得經歷一次黑暗精靈的牧師儀式,其內容是交媾--這叫他怎麼說?

  索性就不說了吧。

  勉強編了個老頭子的形象,配合「那時我還小」的借口,總算是把奧達拉給應付了過去。又向艾絲翠兒道歉,表示自己不該說那麼邪惡的故事。三個人的隊伍一時陷入了沉默。

  喬尼他們行走在大路上,身邊不時有商隊的車隊慢慢經過,偶爾也有舉著帶有紋章的旗幟,穿著精良鎧甲的領主信使疾速飛馳。對外使節就是領主的顏面,如此光鮮倒是可以理解。

  望著奔馬揚起的灰塵,喬尼想到了話題:「師父,您會騎馬嗎?」

  奧達拉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奧丁是什麼神了嗎?」

  步戰之神,那就是不會了。咦?騎兵國度坦尼亞斯是太陽神一個人的地盤啊,那騎戰之神是誰啊……這個以後再說吧。

  「我想到了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喬尼對艾絲翠兒說,「你要聽嗎?」

  故事發生在遙遠的穆薩塔,在沙漠的另一邊,和一個叫羅馬的國家的戰爭。故事的內容大致是薩拉丁和聖殿騎士爭奪耶路撒冷的事情……反正吹牛不用上稅,讚美也無需交錢,薩拉丁和騎士們的高貴精神在喬尼的口中得到了昇華,簡直就是一群聖人。

  這次艾絲翠兒有點興趣了,愛好冒險的人很少有討厭戰爭的,尤其是聽著就很壯觀的戰爭。那些什麼騎士精神和為信仰而戰的橋段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奧達拉也產生了興趣。這興趣一半是因為大規模的騎士作戰,包括集團衝鋒,騎射,決鬥等等;另一半則是對於喬尼本身--這小崽子哪兒來的那麼多故事?

  「我聽別人說」這種借口並不是每次都能管用,但質疑者確實無法反駁。偽吟遊詩人喬尼靠著上輩子的各種道聽途說和資料翻閱,終於成功地將艾絲翠兒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自己身上。奧達拉聽著那些騎兵作戰的案例,心中也在默默思索,如果是自己帶著奧賽丁的勇士,這仗該怎麼打。每當有了主意,便講出來跟喬尼辯論。喬尼也樂得針對那些戰術問題發表自己的見解。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論壇上鬼混的時候。

  奧達拉驚異於這個不識字的小子不斷冒出的奇思妙想,和各種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戰爭理論。這些理論並不能算驚世駭俗,但從一個只上過兩次戰場,大字不識一個的小孩子嘴裡說出來,有一種特別的詭異。

  喬尼渾然未覺,他覺得自己今天說的太舒服了,簡直就是網上辯論的完美場景啊:一個不能完全駁倒自己的對手,一個漂亮美眉的圍觀。他越說越來勁,吃飯也在說。不知不覺,太陽西沉,他們已經到了哈布斯堡的城門之下。

  喬尼還在不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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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布斯堡始建於維爾薩第一帝國時期,歷經諸神之戰以及維爾薩第二帝國的崛起,仍舊頑強地存在於地圖之上,算是一個小奇跡。不過這座曾經的軍事堡壘在那麼多年以後,已經不復當年的威武。原本機關重重,設計合理的外牆已經在歷次擴建和重修之後,淪為了一堵如同所有南方城池那樣的實心板牆,高度也縮水不少。城堡主體雖然非常光鮮,但稍有些歷史知識的人都能感覺它沒有絲毫的古風--原先的那個已經被推倒了。這座曾經有過輝煌歷史的堡壘,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城,歸屬於一位小伯爵的名下。只有它的名字還維持著自己昔日的榮耀。

  不過聽說那位伯爵正在醞釀著用自己的族名來給哈布斯堡改名,如果這事兒成了--這事兒多半會成--那真是個悲劇。

  順便一提,哈布斯堡曾經是維爾薩第一帝國鎮守南方的一座關卡,所以……

  「過了這座城,我們就離開帝國南方了。」奧達拉打斷了喬尼的喋喋不休,「再走兩天,就能到薩尼爾公國了。」

  喬尼此時正講到羅馬皇帝鮑德溫四世亡故,薩拉丁準備攻下耶路撒冷。艾絲翠兒也聽得非常認真。冷不丁聽說要離開南方了,兩人都愣了一愣。

  「師父,那就是說再也不用看到那些討厭的太陽神神殿了?」喬尼問道。

  奧達拉翻翻白眼:「想什麼好事呢,整個維爾薩第二帝國到處都有太陽神神殿,只不過南方勢力最大而已。」

  說完,歎口氣,接著說:「不過也有點道理,至少接下來,那些令人作嘔的偽君子們不會像之前那樣將神殿建在最顯眼的地方。」

  根據奧達拉和喬尼當時在酒館裡的推測,太陽神教會無疑是導致塔布裡城陷落的罪魁禍首,甚至那個艾尼格.野狼都可能穿著聖武士的重鎧,躲在哪個神殿裡改名換姓。太陽神教會在它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結下了三個仇人。

  「總有一天,我要滅了……」喬尼握緊拳頭,狠聲說著,卻被艾絲翠兒摀住了嘴巴。

  感受著捂在口鼻的少女芳香和手掌的柔軟,喬尼有些不解地望著她。

  「噓,小心,神能聽見的。」艾絲翠兒柔聲說著。

  喬尼笑笑,覺得世界一下子又晴朗起來。艾絲翠兒還是很關心我的呀!

  三人進入酒館時,天色已經幾乎完全黑了,街上點起幾支火把,勉強指引著道路。酒館裡點著昏暗的蠟燭和火把,影子隨著火焰的晃動而不停飄搖。

  三個人坐下,點了吃食和酒水,又訂了一間客房。吃到一半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幾位,真是巧啊!」

  抬頭一看,果然是艾拉爾.海因裡希,那個英俊的奧賽丁吟遊詩人。

  艾絲翠兒眼神發亮,喬尼目露凶光,奧達拉則摸著下巴上冒出的鬍渣,若有所思。

  照例是自說自話地搬來椅子坐在一桌,照例是笑瞇瞇地聊聊家常,照例是一首歌曲,照例是奧丁和安妮的故事。

  艾絲翠兒津津有味地聽著故事,同時也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帥哥。

  真的好英俊啊!

  講到奧丁和安妮相別後重逢時,已經接近深夜。奧達拉和上次一樣,與艾拉爾告別,上樓休息去了。

  從艾絲翠兒依依不捨的眼神中,喬尼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一整天的努力都白費了。到底是故事不如人還是因為長的不如人呢?喬尼不得其解。即使嫉妒,喬尼還是保持了高度的理智,畢竟人家長得帥唱得好故事講得精彩能勾搭小姑娘不是死罪,對不對?硫酸是怎麼製作的來著?

  作為一個沒有上過大學的宅男,喬尼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它的化學式,別的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只能悻悻然倒頭就睡。

  在夢中,他牽著艾絲翠兒的手,在原野上跑啊,笑啊,摟啊,抱啊……然後艾拉爾騎著一匹白馬來到他們面前,伸出手,露出一臉迷人的笑容。艾絲翠兒也是一臉迷死人的微笑,拉住艾拉爾的手就上了白馬,然後兩個人絕塵而去。

  喬尼豁然驚醒。這真是個可怕的噩夢。

  天還沒亮。喬尼躺在床上,腦海裡思緒萬千。

  鹽酸是怎麼做的?要不攢錢買張強酸箭的卷軸?無冬裡有酸液瓶,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天亮了。

  結賬,出門。艾絲翠兒絲毫沒有進步,一邊在嘴上念叨著奧丁與安妮的愛情故事,猜測著之後的事情,一邊神遊天外,想著艾拉爾那精緻的容貌。

  奧丁與安妮?喬尼在一邊心中有些不平,你那麼喜歡人家貧賤夫妻,怎麼那麼迷艾拉爾呢?你才是我的安妮,我才是你的奧丁啊!

  一定得想個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一個穿越眾,難道還不如一個吟遊詩人?喬尼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為什麼別人有美女倒貼,而我的姑娘卻想著倒貼別人呢?好吧,艾絲翠兒還不是我的。

  如果他能夠知道,曾經有詩人在一次宮廷演出後,拐走了當地的王后,不知他會作如何想。當然,那是個極端的例子,不過各個大公夫人或是侯爵夫人的床上經常有出色的吟遊詩人上下,這卻是普遍的現實。

  吟遊詩人是個可怕的職業,尤其是對於有家室的人們。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2
第四十六章 薩瓦爾城的酒館裡

  接下來的幾天,三個人繼續專心地趕路。白天,喬尼講述關於羅馬帝國和穆薩塔的各種戰爭,以及來自於整個地球歐洲範圍內中世紀的逸聞,順便讚美艾絲翠兒的美麗,大膽表露自己的愛意;傍晚,艾拉爾則會出現在他們的位置旁邊,講著奧丁和安妮的故事,引來艾絲翠兒的關注。奧達拉問起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他們身邊,一開始艾拉爾說是順路,後來花樣翻新,凝視著艾絲翠兒:「我是為了您,我的小姐,為了您的美貌,這上天的恩賜。上一次有人誇你漂亮是多久以前呢?」

  是今天白天!喬尼惡狠狠地瞪著艾拉爾,試圖用眼神殺死他。艾絲翠兒卻臉紅了,眼神閃爍。

  「咳,這是我老友的女兒,艾拉爾先生,請您稍微收斂些。」奧達拉看不下去了,隱隱地警告道。

  艾拉爾微笑著道歉,繼續自己的故事。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讓我們暫且放過這些重複著同一套動作的人們,拉高鏡頭,來看看這個世界的局勢。

  這個世界其實也很單調。相對於半年前,只有南方有些戰略層面的變化。精靈與矮人的聯軍勢如破竹,已經攻下了齊利塞斯王國將近四分之一的國土。不過似乎高貴的精靈與粗魯的矮人似乎已經無法忍受他們之間的差異了,聯軍的攻勢放緩,。

  說起那些被俘虜和被佔領地區的人類,他們過的很好。精靈和矮人都是善良的種族,除了絞死了參與奴隸貿易業的那些「自甘墮落於邪惡陣營」的人外,他們對當地居民毫髮無傷。當地居民由於處於被佔領狀態,不需要繳納稅賦,日子過得似乎反倒更好了些。

  而在維爾薩第二帝國的南方,太陽神教會以救世主的姿態接管了塔布裡城,又以主持正義的理由接管了賴齊斯伯爵的賴齊斯城。接管了兩座城池的教會開始招收護教軍,徵收什一稅,以非常高調的姿態,加入了南方的領主隊伍。

  坦尼亞斯還在邊境上和穆薩塔硬撼,坎亞納的船還在海上漂泊。

  我們將鏡頭拉近,重新回到這些望北而去的人們身畔。

  「這裡就是薩尼爾公國了。」奧達拉指著遠方的一座城池說道,「這裡就是薩尼爾公爵的領地,那是尼哈城,我記得它。對於這個奇怪的名字我印象很深。」

  喬尼望向那座名字很奇怪的城,從這個距離看來,城牆低矮,城堡也不高。

  「這就是公爵的領地?」他問道。

  「是啊。」奧達拉點點頭,見喬尼一臉不信,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中瞭然,「笨蛋,那只是公爵麾下的一個子爵的封城而已!」

  原來如此。不過,子爵?

  「子爵也有封地?」喬尼奇怪地問。

  「沒錯。只是子爵的封地很小,幾乎都是依附在公爵或者侯爵的領地裡罷了。」奧達拉解釋道。

  尼哈城只是個公國邊境的小城,喬尼三人穿過寒磣的城池,繼續前行。此時天色尚早,他們的目的地是薩尼爾大公的居城,薩尼爾城。

  薩尼爾城是整個薩尼爾公國的行政中心,經濟中心,軍事中心,文化中心……在這個封建時代,老大在哪兒,中心就在哪兒。

  與帝國不同,維爾薩的公國普遍削弱自己封臣的權威,轉而在整個公爵領地內確立自己的統治地位。畢竟帝國皇室的那個慘狀大家有目共睹,幾乎所有的大公都曾經參與過廢立皇帝的政變,只是參與的次數不同而已。

  薩尼爾大公是目前維爾薩第二帝國勢力最大的領主,薩尼爾公國也是維爾薩第二帝國中最強大的附庸。地處帝國的中心,毗鄰皇帝的直屬領地,無論是商業還是政治,薩尼爾都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現在的皇帝就是在薩尼爾大公的支持下登上帝位的,歷經三十年而不倒。可見其實力之強。

  三人繳納了各自的城門稅,穿過高大的門洞,走進薩尼爾城。

  乾淨整潔的石板路,繁華的街道,以及絡繹不絕的商隊。塔布裡城從未有過的熱鬧景象深深吸引了天性活潑的艾絲翠兒。去往酒館的路上,她的腦袋就沒消停過,一會兒看著左邊的首飾鋪,一邊望向右邊的武器店。喬尼覺得跟她走在一起都有些丟人了,這簡直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啊,姑娘,咱能矜持點麼?

  還好酒館離城門並不遠。

  一行三人在酒館訂好房間,剛剛坐下,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幾位,真是巧啊。」

  巧你妹啊巧!喬尼真想拍桌子罵娘。這小子到底是個賣唱的還是個偷錢包的?怎麼像是緊緊貼在他們身後似的,而且還悄無聲息!

  「啊,是艾拉爾先生啊,真是巧啊,您和我們真的順路呀!」毫無心機的艾絲翠兒作驚喜狀。奧丁和安妮的故事還沒完呢,而且帥哥是看不夠的。

  喬尼依舊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艾拉爾全當沒有看見。

  奧達拉對於這個神出鬼沒而又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英俊少年已經有些不耐了。作為一個曾經的資深傭兵,他的危機意識很強。這小子一直跟自己一群人套近乎,他想幹什麼?

  關於「他想幹什麼」這個問題,喬尼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這只人渣笑語盈盈,大獻慇勤,擺明了就是想幹艾絲翠兒!看著艾絲翠兒雙手捧著腦袋聽的專心致志的樣子,喬尼覺得心疼不已。一個大好的無知少女啊,怎麼就讓這麼個小白臉給騙過去了呢……

  「艾拉爾先生,請原諒我打斷您。」奧達拉開口道,「您跟著我們,究竟想幹什麼?」

  艾拉爾一愣,然後笑著說:「我也是回北方,我們順路嘛。」

  「那請告訴我你要去哪兒,我們換條路。」

  「這個……」艾拉爾面色有點難看,想了一下,回頭凝望艾絲翠兒,「其實,我是為了你……」

  「停!」奧達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上次就說過了,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艾拉爾有些尷尬:「您看,我說實話了,可您不相信啊。那麼美麗的姑娘,我為她心動難道很難理解嗎?」

  奧達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艾拉爾也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喬尼和艾絲翠兒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的眼神交匯。喬尼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有些基情四射的感覺。他看了看艾絲翠兒。

  幸好這不是一個腐女,他想。

  見艾拉爾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奧達拉覺得這麼盯著他有些無趣。於是他採取了更直接的方式:「你敢對奧丁起誓?」

  「這又什麼不敢。」艾拉爾輕鬆地說道,然後舉起他的右手,「我艾拉爾.海因裡希在此對偉大的奧丁宣誓,我……好吧,我告訴你事實。」

  對於真神的信徒來說,這招是真狠。

  艾拉爾的經歷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故事。他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吟遊詩人,在維爾薩第二帝國的南方四處遊蕩。他在酒館表演,他在那些領主的府上表演,他在大街上表演。和所有風流倜儻的吟遊詩人一樣,他也在那些貴族的老婆的床上表演過,有時是在事前,有時是在事後。

  事兒做多了就容易出事。如果此時奧達拉去傭兵聯盟接受任務的話,將可以看到一份報酬誘人的全等級的任務,上面還附有精緻的畫像--毫無疑問,畫像上的人就是艾拉爾。

  「所以我想回到奧賽丁去避避風頭,但是一個人上路實在不放心,所以就跟在你們後面。我想,各位都是善良的好人,看到我這個熟人被襲擊了,肯定不會無動於衷吧?」

  我可能會幫著他們一起砍你!喬尼心說。

  艾絲翠兒一臉驚愕,似乎是在歎息這個英俊青年的墮落?反正喬尼看到這種表情,心裡很高興。

  奧達拉心裡對於這種淫人妻女的傢伙也沒有好感,他的臉已經冷了下來:「我想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對不起,我們這裡不歡迎你。」

  艾拉爾還在掙扎:「如果我出錢僱傭你們呢?僱傭你們護送我回奧賽丁?」

  奧達拉搖搖頭:「不行,我不會接這種生意的。作為一個奧賽丁人,你應該知道奧丁的子民對於你這種敗類的觀感。」

  當然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的也從「敗類」兩個字裡聽出來了。

  艾拉爾歎了口氣:「難道你就忍心看到一個同胞就這麼客死他鄉嗎?」

  「如果是一個同胞,不忍心;一個敗類?我很樂意。」奧達拉點點頭。

  艾拉爾低下頭,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奧達拉的眼睛:「我覺得你應該保護我。」

  奧達拉被他的自信給嚇了一跳:「為什麼?」

  艾拉爾慢慢地說:「其實,我並不只是個普通的吟遊詩人。」

  喬尼聽到這裡,覺得這種場景好眼熟。在哪兒見過呢……

  「我是奧賽丁王國海因裡希家族的次子,我的父親是北方軍司令艾爾伯特.海因裡希元帥。」艾拉爾說完,如釋重負,向後一靠,看著奧達拉。

  確實眼熟,喬尼在感歎此人身份不簡單的同時越發覺得這個場景熟悉,好像很多影視劇都有這劇情啊。

  奧達拉聽完艾拉爾的話,並沒有絲毫驚訝,這讓艾拉爾有些慌了。奧達拉看著艾拉爾,有些好奇地問:「北方軍司令?不是斯賓塞.弗裡德裡希元帥嗎?什麼時候換的?」

  艾拉爾心裡吐血。面前這中年人離開奧賽丁多久了?

  「五年以前。」他回答道。

  「哦,唉,離開家太久了。」奧達拉有些傷感,隨即饒有興致地看著艾拉爾,「這麼說,你是元帥的二兒子?」

  「不錯。」艾拉爾帶著些驕傲地說。

  「而你認為我應該要保護你,因為你是個大人物的孩子?」奧達拉接著問,臉上帶著些壞笑。

  「是的。」艾拉爾的自信不像剛才那麼強了。

  「那如果我拒絕呢?我會有什麼後果?」奧達拉依然笑著。

  艾拉爾聽奧達拉這麼一說,並不笨的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可能被自己父親的地位給嚇住,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做到底:「如果你答應的話,到了奧賽丁我的父親自然會報答你;如果你拒絕,而我又遇到什麼危險的話,我的父親或許會,額,有些不高興。」

  喬尼聽艾拉爾這麼一說,看向奧達拉。他很像提出自己的建議,但想到奧達拉那一日嚴肅的話語,又不敢說話。只能這麼看著。

  他想說的是,我們把他弄死吧?不得不承認,喬尼還是有些敵視這般囂張的權貴的,雖然他曾經也算是個有錢人。

  奧達拉先是嘿嘿地笑,然後越笑越歡,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

  良久,在三個人疑惑的目光中,奧達拉慢慢收住了笑容:「臭小子,聽著,不要以為我是什麼鄉下來的傻子,聽到貴族的名頭就會害怕;也不要以為我是沒見識的窮鬼,聽到報酬就會眼紅。如果海因裡希元帥知道他的兒子成為了一個如此荒唐的吟遊詩人,你猜他會如何?」

  看奧達拉似乎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艾拉爾不敢再說話。

  「海因裡希家的次子啊,一個沒有繼承權的兒子,一個離開奧賽丁在南方胡作非為的青年,一個背離奧丁教誨的北地人,嘿嘿。你覺得,如果你真的回到你父親那裡,會面臨什麼?」

  艾拉爾的冷汗下來了。

  「還有,我離開奧賽丁十幾年,不知道北方軍司令的事還算正常。你前些天聽到路德維希這個姓氏的時候,沒有想到些什麼嗎?」

  艾拉爾仔細想了想,然後猛然抬頭看著奧達拉,眼神有些驚恐。

  「知道什麼心裡明白就好。放心,既然你是海因裡希家的孩子,我肯定會保護你的。不過。」奧達拉笑呵呵地指著艾絲翠兒,「從現在開始,不許再糾纏她,明白嗎?這樣的話或許我還可以考慮幫你把事情瞞下來。」

  「明白了,謝謝您,路德維希先生。」

  喬尼和艾絲翠兒有些莫名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一頭霧水。不過結局他們還是清楚的,第一,艾拉爾再也不會對著艾絲翠兒獻慇勤套近乎;第二,他將跟著自己一起走。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喬尼偷眼打量著奧達拉。這個熟悉的傢伙似乎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3
第四十七章 歸途(一)

  (第一更)

  在艾拉爾的講述中,幾人知道了一些細節。懸賞任務是在奧達拉一行人上路後才抵達查爾斯城的,這讓艾拉爾很是驚慌了一會。本來他只是想和艾絲翠兒搭個訕,排解一下寂寞的,現在就想到了奧達拉,那個背著大劍看起來很威武的北地戰士。如果跟在他們後面,安全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就算出事兒了也能及時逃跑。

  懸賞佈告艾拉爾也是去看過的。他蒙著臉,在周圍人的議論和傭兵聯盟辦事員的宣讀聲中看著那張畫著他的臉的佈告。

  「鑒於罪人艾拉爾.海因裡希的無恥行徑,特發此令,懸賞五十個金幣,購買畫像上這個可惡的吟遊詩人的頭顱。活捉另加十個金幣。」

  「然後是二十多個貴族的簽名。」艾拉爾總結道。

  喬尼張大了眼睛,第一次對艾拉爾說話:「二十多個貴族?」

  艾拉爾點點頭。

  「五十金幣?」

  艾拉爾點點頭,然後聳聳肩。

  「二十多個貴族聯合出五十個金幣懸賞睡了他們老婆的人?!」喬尼還是不敢相信。

  「噓,輕點。」艾拉爾豎起一根手指搭在唇上,「南方那些領主就那德性,他們根本不拿這種事兒當事兒。」

  五十金幣算是一筆巨款,能夠讓一戶三口之家正常使用一百年,能夠買來一件魔法板甲還有富餘,能夠買下一大片莊園,能夠……但二十多個人一共出五十金幣?朋友,那個混蛋睡的真是你們老婆?

  這個,是有原因的。

  維爾薩南方的領主圈子頗有古風,很古很古的風。論打仗,他們從來不往死裡打,約好時間約好地點再約好觀眾,雙方拉出隊伍排好陣型,說聲打,這才動手。贏得人歡天喜地,輸得人垂頭喪氣,大家握握手,交割一下贖金,有空下次還來。

  他們會舉行各種各樣的宴會,大家把酒言歡,和這個聊聊,和那個談談。有時候會因為一些奇怪的原因吵起來,然後決鬥,或者約戰,二選一--老賴齊斯就屬於決鬥輸了還要下死手攻城的那種,所以很讓人看不起。

  這其實很奇怪,因為他們要爭論的東西和實力是沒有關係的,比如雞蛋應該從哪頭剝。大概他們就是寂寞吧。在終其一生的寂寞中,他們總得找點事情幹干。沒有仗打的日子裡,有人迷上了金錢,有人迷上了藝術。不過更多的貴族充分展示了他們雄性的一面,他們迷上了別人的老婆。

  是的,在整個維爾薩南方,結婚五年後依然只和自己丈夫睡覺的貴婦幾乎沒有。而在結婚三年後依然只和自己妻子上床的貴族一個也沒有。

  他們怎麼可能把艾拉爾當一回事?

  「那他們為什麼還要懸賞緝拿你?」艾絲翠兒聽完艾拉爾的描述,噁心之餘好奇地問道。

  「哦,這個啊,事情是這樣的。」

  作為一個經常在貴婦們的床上表演的吟遊詩人,艾拉爾瞭解很多貴族之間的私事和內幕。而在表演之餘的操作中,艾拉爾也知道了許多貴婦自己的特點。於是一些曲子和故事就開始在鄉間坊間廣為流傳,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也帶來了貴族們有些過激的反應。

  喬尼聽明白了,這小子不但玩了人家的女人,還以此為題材創作出了一系列中土大陸版的……額,中國古典藝術名著,類似那什麼金什麼梅的,或者什麼肉什麼團的。

  打人不打臉啊,這不是找不自在麼?

  「本來我以為逃過了那些毫無戰鬥力的士兵的追捕就算完了,想不到他們還真捨得下血本,發佈這種無等級限制的任務。」艾拉爾歎口氣,攤攤手,表示很無奈。

  血本……喬尼無語。

  這時候奧達拉發話了:「你在路上有沒有遇到要殺你的人?」

  艾拉爾搖搖頭:「還沒有,大概還沒有接受這單任務吧?也可能是沒發現我。」

  奧達拉仔細看了看艾拉爾的臉:「其實最安全的辦法是在你臉上劃拉幾刀,但我猜你不同意。既然懸賞你要五十金幣,那我們保護你你能出多少?」

  艾拉爾拿出自己的錢袋,鼓鼓囊囊。他左右看看,然後打開錢袋。

  喬尼覺得自己的眼睛要被晃瞎了。

  艾拉爾收起錢袋,略帶些得意的說:「我這裡有七十金幣,我出六十僱傭你們保護我回奧賽丁。」

  奧達拉搖搖頭,一把從他手裡奪過錢袋,顛了顛,繫在自己腰上,嘴上說:「一百個金幣不還價,不夠的我找你父親要。」

  艾拉爾肉疼不已,剛想爭辯,想起奧達拉那並不簡單的身份,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出來。

  「好了,都休息吧,再開一間房,我們三個一間,艾絲翠兒一間。明天早點上路。艾拉爾,你找塊布把臉蒙上,我不想惹麻煩。」

  第二天,帶著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艾拉爾,奧達拉一行匆匆上路。

  既然有了那七十個金幣,自然不用再為路費擔心。奧達拉對於花在喬尼的兩張證書上的錢表示了痛惜。直到喬尼忍無可忍,毫不客氣地指出那兩個金幣是從自己的錢裡拿出來的,奧達拉才停止了絮叨。

  「那些錢先放在我這裡,到了地方再給你。」奧達拉最後說。

  喬尼覺得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那些可愛的金幣了。

  艾拉爾雖然是個真正的吟遊詩人,但是他的腦袋現在包的嚴嚴實實,所以什麼都講不出來。喬尼走在艾絲翠兒邊上,繼續著他的故事。

  羅馬帝國和穆薩塔王國的爭鋒自然是穆薩塔最終獲得了勝利,踏平了羅馬,那些騎士們壯烈戰死,然後穆薩塔的勇士為這些高貴的騎士舉行了隆重的葬禮,紀念一個時代的結束,慶祝一個時代的開始。

  艾拉爾在一旁聽著,眼中不時閃過懷疑。他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羅馬帝國。穆薩塔他是知道的,從一望無際的大漠與天空的交接線上,揚起一陣煙塵,馳來一群揮舞著彎刀的武士。他們高喊著撒裡哈的名號,踏入太陽神的土地。祈禱並不能讓人們逃離沙漠武士的屠刀,只有騎士和強大的教會,才能驅趕這些信奉邪神的惡魔……

  這是關於穆薩塔的官方詩篇,來自坦尼亞斯神聖聯盟。

  羅馬帝國?那是什麼鬼東西?

  喬尼將羅馬帝國的傳說收尾,看著一臉憧憬的小丫頭,心中犯難。可以講的故事真是越來越少了呀。

  龍槍?這裡可不能隨便拿神開玩笑。誅仙?「仙」該怎麼說?戰爭故事倒是不少,但按在什麼背景上呢?羅馬帝國再往西邊去?

  喬尼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從看開始到現在,他和艾絲翠兒的交流似乎太單調了些,除了講故事還是講故事。自己在這段還未確定的關係中似乎……似乎就是本人形故事書啊!這應該不太正常吧。喬尼不敢確定,作為一個從來沒有過戀愛經歷的宅男,他什麼都不懂。

  短暫的冷場很快就被打破了。喬尼用一種混雜著疑惑和感激的眼神看向攔在他們面前的八個人。八人俱是一身皮甲,腰胯單刀,背負盾牌,身材魁梧,長相凶殘,一看便是亡命之徒。

  一個似乎是首領的傢伙開口道:「站住,後面那個蒙著臉的,把臉上的布拿下來!」

  奧達拉對於他們無視自己顯然不是很滿意,他不客氣地問道:「你們要幹什麼?讓開!我們還要趕路呢。」

  那個首領看了一眼喬尼與奧達拉背後的巨劍,面色有些難看。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頓時膽氣足了些:「少廢話,聽說那個什麼艾拉爾剛剛從薩拉爾城出來,我們弟兄幾個就是衝著那筆賞金來的。你讓你們那個蒙著臉的傢伙把布給拿下來,如果不是,你們走自己的路,如果是他,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奧達拉掃了一眼攔路的八人,回頭看了看艾拉爾,又看了看喬尼。喬尼也看向奧達拉,歎口氣,搖搖頭,默默地取下身後的巨劍。

  見對面動了兵刃,首領十分不滿:「你們敢動手?那可別怪我們沒給過你們機會!」

  奧達拉和喬尼散開,突入敵陣。艾絲翠兒則取下斜挎的長弓,不緊不慢地射箭。

  艾拉爾扯下蒙在臉上的亞麻布,貪婪地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猶豫了一下,拔出腰間的長劍,也加入戰團。

  巨劍在視覺上是非常有威懾力的,敢於攔住身負巨劍的人也是需要一定的實力和勇氣。這八人的實力不弱,有著一股狠勁,但所謂的不弱終究是相對而言的。這個參照系取的是普通的劫匪。

  奧達拉那邊的慘狀就不用多描述了,那把遠勝於軍隊制式巨劍的武器只用兩下就能把對面的盾牌給劈碎,全力揮舞時可以直接擊碎敵人的單刀。木屑,鮮血,殘屍……

  這是喬尼學會使用雙手巨劍後,第一次在野外和人類戰鬥。自從上次考級戰險勝,喬尼便在對抗短兵器這一塊下了功夫。此時他手中的武器或劈或砍,帶起虎虎的風聲,砸在那些匆忙防禦的盾牌和武器上,砍在悍不畏死的襲擊者的身體上,最後雙手持劍成守勢,格開貼身砍向他的一把單刀,飛起一腳踹開敵人,跟著便是一劍,半砍半砸地將那人開了瓢。

  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噁心。喬尼甚至覺得有一種快感,就在肢體碎裂,鮮血湧出的時候。

  艾拉爾那邊就沒有那麼順利了。他的長劍上燃燒著火焰,顯然是一把價值不菲的魔法武器。當別人砍上他的軀體,割開外面的衣物後,只留下了一層白印,裡面穿著的肯定也不是凡品。但總是挨打,這個就有些丟人了。

  艾拉爾的劍術確實有著受過指導的樣子,燃著烈焰的劍身也很有華麗的視覺效果。但當對面兩人冒著火焰攻過來時,艾拉爾一下子進退失據,手忙腳亂,胡亂地揮舞長劍,彷彿在揮舞著火把。

  艾絲翠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先是兩箭射中兩人的大腿,乘他們行動不便時,又是兩箭,俱是爆頭。

  路上倒下八具屍體,灑上一片鮮血。除此之外,還倒下了一個人。

  艾拉爾長劍落地,跌坐在地上,似乎驚魂未定的樣子。

  奧達拉上前,一把將他抓起來,前後晃了晃,見沒有效果,一個耳光拍上去。一聲脆響中,艾拉爾終於回過神來。

  「你以前沒殺過人?沒戰鬥過?你父親從沒教過你武藝嗎?」奧達拉大聲質問道。

  艾拉爾縱然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訕訕然地低下頭:「我從小就討厭打打殺殺的……」

  在艾拉爾小的時候,和所有的奧賽丁的兒童一樣,接受過來自長輩的武技訓練。從小就流露出明顯文人氣質的艾拉爾一不好好鍛煉身體,二不專心練習武技,讓家裡人非常失望。虎父犬子的感覺非常糟糕,艾爾伯特.海因裡希公爵甚至開始推算,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種。

  推算無誤。這時,艾拉爾對奧賽丁王國及其他各國的戰史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每次講解這些歷史的時候,他都會捧著腦袋認真地聆聽,不放過任何細節,一改他練習武技時的漫不經心。

  莫非這小子有當將軍的潛質?公爵有些驚奇。

  「其實那時我就想做一個傳唱詩篇的吟遊詩人了。」艾拉爾.海因裡希如是說。至於睡遍天下婦人的理想,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後來他就離家出走,靠著自己英俊的面容,磁性的嗓音,豐富的戰爭故事和較為出色的文學才能,逐漸成為了小有名氣的吟遊詩人艾拉爾。

  或者說,獨行者艾拉爾?

  「總之,根據你所說的和我們所看到的,你幾乎就不會武技吧?」奧達拉盯著艾拉爾的眼睛。

  艾拉爾想了想,點點頭。

  「那你這些年就沒遇到過襲擊嗎?」喬尼奇怪地問。

  「其實,你看,我並不是完全不會吧,一兩個小毛賊還是不在話下的。」艾拉爾爭辯道。

  三個人都盯著他看,一言不發。

  艾拉爾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終於崩潰了:「好吧好吧,我一般都會去傭兵聯盟雇保鏢的……」

  這才對嘛。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4
第四十八章 歸途(二)

  將屍體拖到一旁,搜出一些散碎的錢幣,艾拉爾跟著他出生以來雇過的最貴的三個保鏢繼續上路。

  在他們身後,將會是一波又一波的追殺者。

  當艾達斯布朗完成了他在太陽神神殿中的學習,被趕出來進行遊歷時,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威爾.布朗。這個九級戰士在他們的父母亡故後將他送入神殿,自己以傭兵為業。及至今日,依然健健康康地活著,艾達斯只能將這一點歸功於他對戴瑞尼斯的虔誠,是虔誠感動了偉大的真神,讓他降福於世。

  威爾.布朗在漫長的傭兵生涯中並不僅僅忙著祈禱。他找到了自己的搭檔,同樣是九級的戰士碎骨者.艾扎克。這是一個來自北方的蠻族,高大,魁梧,腦子不是特別好,但已經足夠他學會日常交流用的通用語了。

  現在,這三個人聚在一起,看到了一張懸賞佈告,上面畫著一張英俊的肖像,寫著五十金幣的賞金。

  威爾看著佈告,目瞪口呆,似乎被這金額給嚇到了。然後他回過頭,激動地對自己的弟弟說:「五十金幣啊,五十金幣啊!」

  五級牧師艾達斯對於這個金額並沒有太大的熱情,在聖殿待久了,金錢的概念就會和別人不同。事實上,讓他們出門歷練的一個目的就是糾正他們錯誤的金錢觀。他掃了一眼佈告,皺了皺眉頭:「殺人?這不太好吧,我可是太陽神的牧師。」

  艾扎克憨憨地笑著。他看不懂文字,所以一切主意都由威爾拿。

  威爾愣了愣,有些不捨地重新看向佈告,然後驚喜地說:「哦,哦,我們可以殺他!」

  見艾達斯依舊皺著眉頭,威爾調整了下語氣:「我是說,我們應該殺了他,你看,他犯了多大的罪行,他侮辱了那麼多人的妻子!」

  他用手指在那一長串領主的名字上面劃過:「這些可憐的男人,他們的妻子被人淫辱,而兇手卻逍遙法外,作為一個善良而正義的太陽神的牧師,你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麼嗎?」

  艾達斯聽了威爾的說法,眉頭漸漸舒展,點頭笑道:「對,對,沒錯,哈哈,就是這樣,這種惡徒怎麼能讓他逍遙法外呢?這是至高無上的太陽神所不允許的!快,拿起你的武器,跟我走,讓我們去剿滅這個淫邪的惡徒!」

  善良的人並不是不殺人,他們只是在找一個理由而已。

  同樣,一個人見過很多錢並不代表他不再喜歡錢,只要那個錢應該屬於他,他都會為之瘋狂。

  可是,那個邪惡的艾拉爾在哪兒呢?

  從烈日酒館--奧達拉曾經下榻的酒館--傳出的消息,一個酷似佈告上肖像的男人在今天早上頭裹著亞麻布跟著三個人朝著北邊去了!這個消息價值一個銀幣,老闆很是賺了一筆。

  北邊?三個人?原來還有同夥!這些邪惡的人,等待來自太陽神的怒火吧!

  我們說聖武士都有些偏激,並不代表牧師就理智。死在野狼手裡的甘多瓦是個理智的人,剛剛從神殿畢業的艾達斯就是個另類了。物以類聚,誰讓他總愛和那些聖武士瘋子待在一起呢。

  -----------

  當清除了第三批勇氣過剩的襲擊者後,奧達拉他們終於可以確定,艾拉爾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不是讓你把臉蒙好麼!」奧達拉對著艾拉爾吼道。

  艾拉爾指指層層包裹在臉上的亞麻布,無辜地搖搖頭。

  「我覺得可能是昨天他跟我們聊天的時候暴露的。」喬尼在一旁說道。

  「這我知道,剛才只不過想出出氣而已。」奧達拉輕鬆地說,「現在我們邊走邊想想對策吧,總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啊。」

  出出氣,你拿走了我全部的家當好不好?你有什麼氣要出的?艾拉爾欲哭無淚。

  「師父,傭兵聯盟是靠什麼來傳遞任務信息的?」喬尼問道。他心中存著萬一的僥倖。

  奧達拉還沒來得及說話,從他們身後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四個人讓到路邊,看著一匹駿馬疾馳而過,騎手的背上插著一面旗幟。

  「那就是傭兵聯盟的通信員。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奧達拉望著奔馬在遠方揚起的塵土,無奈地說。

  喬尼歎了口氣,搖搖頭。

  這下事情鬧大了。

  奧達拉低頭算著路程,然後抬頭,用非常沉重的語氣說:「三十天,我們沿著路走還要三十天才能進入奧賽丁的邊境,三十天!沿著路走!」

  然後他停下腳步,來到艾拉爾身邊,揪住他的脖領子:「有你在,我們不可能沿著路走!起碼要四十天。在這四十天裡,因為你的緣故,我們必須住在野外;因為你的緣故,我們必須穿行在小道上;因為你的緣故……因為你的緣故!」

  喬尼和艾絲翠兒看著激動的奧達拉,有些不知所措。平時的奧達拉不是這樣的啊。

  奧達拉將可憐的艾拉爾前後搖晃著,直到晃的爽了,這才放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平復心情,然後語氣輕鬆的說:「所以,現在你的命值二百個金幣。」

  喬尼恍然大悟。

  艾拉爾此時正暈暈乎乎,忽聞佣金漲了一倍,頓時清醒過來。他眼巴巴地望著奧達拉,正要開口,卻被奧達拉伸出一隻手阻止:「鑒於事情鬧得這麼大,我很難向你父親解釋起因。你知道,我們奧賽丁人要想著怎麼說出善意的謊言,是很困難的,很費腦子的。所以,為了我損失的精力,我還得再向你收取五十金幣的封口費。有問題嗎?」

  問題有很多,但艾拉爾一個也不敢說。閉上眼睛點點頭,艾拉爾低著頭,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面。

  喬尼再一次審視奧達拉的背影。奧丁的信徒?怎麼可以這麼……精明?

  雖然奧達拉對於額外徵收了一百五十個金幣感到非常愉悅,但他清楚的知道現在他們面臨的嚴峻局勢。五十個金幣從貴族的角度來看非常寒酸,但在傭兵們的眼裡可就是一筆巨款了。雖然作為一個十二級的戰士,奧達拉在整個維爾薩第二帝國的傭兵界可以算是中上層建築,但他並沒有自信能夠面對一切挑戰。

  躲起來,悄悄地前進,無疑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

  艾達斯等人隨著三三兩兩的人群走出城門,沿著大路往北而去。這支龐大的隊伍夾雜著二十多個傭兵,所有人都只有一個目的--五十金幣。哦,不對,是艾拉爾,那顆黃金做的腦袋。

  追認,自然不能慢悠悠地走,但也沒有馬。能買得起馬的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所有人都是發足狂奔,這讓矜持的艾達斯有些驚訝。

  「真是沒有風度啊!」艾達斯感歎,「不就是點錢嗎?至於嗎?」

  威爾看了一眼感歎中的艾達斯。一點錢?當初把他送去神殿真是有些欠考慮了。然後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雙手握在胸口,默默祈禱:願主寬恕我的妄念。

  腦袋只有一顆,金幣只有五十,這麼多人只能有一個獲得最後的勝利。誰,將是這場懸賞的勝利者?

  毫無疑問,艾達斯堅信那個人就是他。

  酒館老闆那一個銀幣的情報只給出了一個方位,誰也不知道艾拉爾這個會動的金櫃跑到了哪裡。唯一的線索就是沿著路找,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果然,艾達斯看到了倒在路邊的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和殘肢,身上顯然被仔細搜過,除了被血染紅的衣服什麼都不剩了。

  「這群邪惡的強盜!殺人犯!」艾達斯驚呼,「他們竟然犯下了這種罪行!」

  威爾越來越理解神殿將這些剛剛學成的神職人員外放歷練的做法了。這群人明顯是先得到消息的傭兵,艾拉爾不殺他們,難道非得讓他們殺掉才顯得自己善良?

  一路走去,他們又看到了兩堆相仿的屍體,同樣是血肉模糊,肢體殘缺,同樣是被搜刮地一絲不剩。

  「那些該死的傢伙也不知道給我們留點!」碎骨者艾扎克用生硬的通用語咒罵道。

  威爾嚇了一跳,回頭用目光示意艾扎克閉嘴。

  艾達斯有些奇怪地看著艾扎克:「給我們留點?」

  「留點線索,留點線索,他的通用語不熟練。」威爾打了個圓場。

  艾達斯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哥哥,然後搖搖頭,繼續快步前行。

  呼,總算是糊弄過去了。威爾不敢想像,如果艾達斯知道自己是怎麼對待死者遺物的話,會如何表現。但,見鬼,連偉大的戴瑞尼斯都沒有因此而怪罪我,這些牧師和聖武士怎麼那麼麻煩呢!

  繼續往前,他們發現了新的屍體,而且是新鮮的屍體。

  「這不是我們在城門口看到的那些人裡的一個嗎?」艾達斯指著地上還在流血的屍體驚訝地說,「怎麼那麼快就死了?」

  威爾湊上前,翻看了一下屍體。

  「跟剛才那些屍體的傷痕不一樣,他們的致命傷都在背上。而且是刺傷,不是砍傷。」

  艾扎克也湊上來看了看,然後鄙夷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肯定是那些卑鄙的遊蕩者干的,這群膽小鬼,沒種的懦夫,連得了瘟疫的山羊都比他們膽子更大!」

  對於這種帶有濃重地方特色的罵人方法,兩兄弟皆表示無法理解。

  更多的新鮮屍體陸續出現在前方的道路兩旁,全都是一樣的傷痕,全都是城門口的那些傭兵。

  「誰?!」聽到路邊草叢傳來的沙沙聲,艾扎克提斧在手,猛然回頭怒喝。

  見行蹤敗露,從兩旁的草叢中鑽出了四個人,身材矮小,眼神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準備好去死了嗎?我已經準備好送行了哦。」一名似乎是頭領的黑衣男子舔著手中的短劍,微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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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喬尼一行人並不知道身後的血雨腥風。他們已經離開大路,潛入了路邊不遠處的樹林之中。

  「先走完這段吧,到了北邊再想辦法,那裡可沒這般茂密的樹林。」奧達拉說。

  既然行蹤已經暴露,再蒙面也沒什麼用。艾拉爾終於能解開摀住他口鼻的亞麻布,直接接觸那可愛的空氣了。

  這裡的森林不像塔布裡森林那般,潛藏著無數危險。雖然一樣有樹有草,有鳥語,有花香,但在實力強大的薩瓦爾公國境內,危險的怪物幾乎已經絕跡。剩下那些只能騷擾襲擊普通農戶的小怪物,根本不足為慮。

  唯一的危險,來自於人,來自於那些和他們一樣拿著任務薪酬的傭兵。

  「艾絲翠兒。」喬尼還是一樣的輕鬆,反正萬事有奧達拉,「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對於聽故事的人來說,這個開場白無比的可愛。但對於旁觀者來說,奧達拉很想把這個沒有創意的臭小子吊起來打。

  不過故事還是在繼續。

  這次的故事發生在遙遠的另一個大陸上,那個大陸和維爾薩隔著千萬里的大海……

  「你是說坎亞納?」艾拉爾見多識廣,疑惑地問。

  「坎亞納?」喬尼心說這是什麼,「不不,是在另一片大陸--你就當聽故事吧,我們又不是搞歷史的。」

  艾拉爾聽喬尼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插嘴,安靜地在一邊聽著。

  在那片遙遠的大陸上,有一個名為柴而那的古老王國,他們……喬尼開始從周武伐紂說起,講述「柴而那帝國」的風風雨雨。

  「紂王聽了妲己的建議,將周文侯的兒子剁成肉醬,做成肉丸,讓他吃,看看他能不能預知一切……」這些人名真難翻譯啊,喬尼有些痛苦地想。

  -------------

  此時,艾達斯那邊。

  當艾達斯反應過來開始吟唱蠻力術時,一支弩箭激射而來,將他嚇了一跳,急忙中止了神術,舉盾擋在身前。

  哚。如同一聲進攻的戰鼓,場上七人纏鬥在一起。

  野蠻人戰士艾扎克一聲怒吼,舉起沉重的戰斧便向著面前「膽小懦弱」的遊蕩者砍去,遊蕩者身手敏捷,左避右閃,在戰斧編織出的稀疏的網中艱難地尋找空隙。而在艾扎克身後,另一名遊蕩者正在不時尋找機會給他來上一劍。饒是他體質健壯,意志堅強,也感覺到了金屬入體的疼痛。一聲怒吼,他回身橫掃,那名遊蕩者身子一矮,避過頭頂上呼嘯而過的斧刃,然後開始左避右閃,接過了之前那名遊蕩者的工作。而那名面對艾扎克背後的遊蕩者,也接過了對面那位的工作,開始往艾扎克身上亂捅。

  威爾和艾達斯這邊也不輕鬆。雖然他們只要面對一名遊蕩者,但這已經足夠他們忙一陣了。

  不過長劍和釘頭錘可不是戰斧那般沉重而不好掌握的東西。威爾很快便幹掉了眼前的敵人。拔出刺入敵人體內的長劍,威爾掃視一眼戰場的局勢,跑去幫助艾扎克了。

  三對三,而艾扎克已經有些不行了,局勢依舊凶險。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5
第四十九章 歸途 (三)

  即使是從小生長在苦寒北地的蠻族戰士,也無法承受被捅成篩子這樣的重傷。當威爾逼開艾扎克背後那名遊蕩者時,艾扎克已經倒下了。他雙手依然緊握著戰斧,卻再也沒能爬起來,只能倒在地上,喘著粗氣,無奈而不甘地迎接自己最後的時刻。

  然而這最後的時刻最終也沒有到來。當威爾砍倒他面前敵人的時候,艾達斯早已從最初的驚慌中恢復了過來。他舉起盾牌護在身前,口中喃喃地念著祈禱的咒文。

  聖域術。

  對於正在進攻艾達斯的那名遊蕩者來說,彷彿就在一瞬間,他的敵人消失了。這個遊蕩者還保持著之前戰鬥的樣子,但卻看不到自己的敵人。

  哪兒去了?

  艾達斯看著彷彿失明了一般的遊蕩者在他的面前東張西望,心中暗笑:神的威能豈是你們這些渺小的凡人所能體會的?他站在原地,再次吟唱起新的法術。

  「奇怪。」那名遊蕩者環視四周,搖搖頭,「剛才還在這兒的。」

  既然敵人不見了,那就換個目標。他向著威爾的方向走去。

  此時,艾達斯的神術完成了。

  人類定神術。

  莫名其妙的,那名遊蕩者覺得身體不再屬於自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他定定地看著前方,心中想要掙脫這層禁錮,但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威爾這邊的戰局依舊激烈。艾扎克倒下之後,他腹背受敵,雖然閃躲敏捷,但仍然被一把短劍劃破了左臂。一時間險象環生。

  艾達斯乘著那個遊蕩者被自己定住,對自己釋放了蠻力術,又對著手中的武器施展了一個暗火術。一抹紅光在他的眼中閃現,一團火焰從他的錘上燃起。艾達斯大步走向那個可憐的遊蕩者,狠狠一錘砸在他的腦袋上,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黑色的火焰靜靜地在屍體上燃燒。艾達斯高喊:「以戴瑞尼斯之名,接受正義的審判吧!」衝到威爾身邊,瘋狂地砸向正在尋機偷襲威爾的遊蕩者。

  這個遊蕩者正是之前舔著短劍放下狠話的那名首領。不過即使是首領也無法阻擋一位加持了蠻力術,手握燃燒著黑色火焰武器的全副武裝的牧師。遊蕩者本來就不擅長正面進攻,何況還是正面對抗一位穿著精鋼板甲的牧師。不多時,最後兩名遊蕩者倒在地上,肢體還在微微抽搐,人卻已經沒救了。

  放下武器,艾達斯蹲下身,口中呢喃著禱文,手中散發著溫暖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艾扎克身上恐怖的傷口漸漸癒合。陷入昏迷的蠻族戰士慢慢睜開了眼睛。

  「感謝太陽神。」威爾握住雙手,抵在胸前,大聲感謝道。

  艾扎克並不信仰戴瑞尼斯,但人家救了自己,一聲謝謝總是要說的。一番修整之後,威爾用嚴厲的目光制止了不時瞄向屍體蠢蠢欲動的艾扎克,對自己的弟弟說:「艾達斯,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這是個好問題,艾達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時聽說那個邪惡的艾拉爾從北門出城,一路向北,自己沒有多想就衝了出來。如今站在大道之上,身邊是襲擊者的屍體,艾達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見艾達斯一臉迷茫的樣子,威爾搖搖頭,轉而問艾扎克:「你能找到那些人的線索嗎?」

  艾扎克作為一個蠻族,追蹤野獸長大的戰士,比起剛剛走出神殿的艾達斯來,要可靠的多。

  聽到老搭檔威爾問自己,艾扎克從屍體上收回了貪婪的目光,皺著眉頭回答:「我不知道我們要追的人有什麼特徵,我不知道他們要向哪裡去。而且地上的腳印已經亂了,很多人在我們前面來過哦這裡,艾扎克不知道哪些腳印才是那個艾拉爾的。」

  聽完艾扎克有些生硬的通用語,威爾知道這次多半得白跑一趟了。如果說那五十個金幣的腦袋曾經留下過什麼痕跡的話,現在也已經被那些已經死去的傭兵給弄沒了。唯一的線索就是那三堆被砍的慘不忍睹的屍體,可惜都是沿著路堆放的,毫無參考價值。

  「什麼?就是說你找不到了?這怎麼辦?難道就放任那個卑賤的惡徒逃脫神的制裁嗎?」艾達斯激動地說。

  唉,還得把這個死腦筋的弟弟給勸回去。威爾有些頭疼。

  「艾扎克,你在這附近找找有沒有什麼新的線索。」威爾看著艾扎克,然後看了一眼那些屍體,又抬頭看了一眼艾扎克,瞪了一下眼睛,見艾扎克會意的微笑點頭,他又對著艾達斯說,「我們先回去,看看有什麼新的線索沒有。」

  這樣至少不算白來一趟吧!他想。

  艾達斯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熱情就能辦到,這一點他是懂的。歎了口氣,艾達斯扭頭往來路去了。

  走出不到兩百步,威爾突然聽見艾扎克在身後叫喚。回頭看去,果然,那個健壯的身軀正在向他們跑來。

  「線索!痕跡!我找到了!」艾扎克揮著手大喊。

  艾達斯眼神奇怪地打量著來到身前的艾扎克。他看到了四把短劍,四個錢袋,以及一具皮甲。

  「這是在搜集信息,搜集信息。」威爾滿頭大汗地解釋道,「我們得知道是誰想殺了我們。」

  「哥哥,我不是笨蛋。」艾達斯皺著眉頭不滿地說,「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威爾住了口,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這種邪惡的人的財物,本來就不屬於他們,我們拿了是沒有問題的。」他接著說,讓威爾長出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把神殿想的太刻板了。

  所謂的痕跡和線索,就在道路的一邊。倒伏還未恢復的花花草草,指引出了一條通往森林的道路。

  「他們進樹林了?」艾達斯看著這條被踩出來的道路問道,「能確定是他們嗎?」

  艾扎克搖搖頭。

  艾達斯凝望著幽靜的森林,自語道:「有大道不走,而要鑽樹林?應該就是那個惡徒沒錯了吧。一路上他們殺死了三批攔截他們的人,應該是已經知道有人追擊的事情了。嗯嗯,對,就是這樣。」

  打定主意,他回頭沉著地說:「我們追!」非常有大將風度,就像教授他們戰爭史的老師那樣。艾達斯覺得自己學的越來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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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老公爵在封神台上,一劍斬下魅魔妲己的頭顱。至此,商王國滅亡,周王國在它的廢墟之上崛起,成為了中原新的主人。」說到這裡,喬尼頓了頓,然後拿出水袋猛灌了一口。

  真是渴死了。

  「哇……」艾絲翠兒還在回味之前精彩的半神(仙)大戰。艾拉爾則是不屑地嗤了一聲。

  「哪兒來的破爛故事,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情。什麼艾遜爾大陸,什麼柴而那帝國,哪兒跟哪兒啊,胡扯嘛。」

  喬尼喝完水,摸了摸嘴,斜睨著艾拉爾:「你的通用語沒學好吧,我記得我說過這是個故事了,你耳朵聾成什麼樣才能把『故事』聽成『歷史』?」

  「你……!」艾拉爾語塞。作為一個貴族後裔,一個優雅的吟遊詩人,他不能和眼前這個鄉下小子對罵。但不罵實在是憋屈啊!

  「啊呀,艾拉爾你別吵!」艾絲翠兒擺擺手,然後殷切地看著喬尼,「然後呢?周王國後來怎麼樣了?」

  自從艾拉爾的身世被三人得知之後,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尤其是在艾絲翠兒眼中,從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吟遊詩人直接掉到了「淫魔」和「惡棍」的層次。在那次戰鬥之後,更是滑落到了「無能」的谷底。

  我是你們的僱主啊!!當然,他不敢喊出來。

  「等一下啦,剛才講了那麼多話,我口渴死了,休息一下再說。」喬尼發表斷更說明。

  一直默默不語專心前行的奧達拉這時突然回頭:「好,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待眾人簡單收拾完地面坐下後,他湊近喬尼,目帶好奇地看著他。

  「小子,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東西?」

  喬尼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似乎自己在這幾天所表現出來的,確實有些超出了當前年齡應該具有的水平。不對,大概是超出了當前文明所應該具有的水平。

  見喬尼臉色發白,奧達拉也不逼問,他換了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到了奧賽丁之後,要做些什麼?」

  要做些什麼?喬尼從之前的微微驚懼中脫離出來,開始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要做些什麼?

  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娶艾絲翠兒過門了。他看著艾絲翠兒,臉上咧開一個笑容。

  奧達拉見他這種表現,搖搖頭,歎口氣,然後一巴掌拍上他的腦袋:「別傻笑,問你人生規劃呢。你是娶了艾絲翠兒就能去死了還是怎麼著?」

  艾絲翠兒和喬尼正含情對視呢,聽奧達拉這麼一說,急忙把目光挪開,紅著臉低下頭。

  不過,也是啊,人生規劃。我靠什麼來養家呢?喬尼低著頭想。

  打鐵嗎?賺點生活費,生個娃,教他打鐵,看他生娃,然後老死在床上?雖然此生父母的死讓他覺得平淡的生活才是真的美好,但平淡到這種程度絕對是他不能接受的。

  做傭兵嗎?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聽說奧賽丁沒有傭兵聯盟啊。

  接著做扈從攢軍功當騎士?

  「大人。」想到騎士,喬尼對奧達拉的稱呼也不自覺地變了,「您在奧賽丁是貴族嗎?」

  奧達拉抬頭想了想,搖搖頭:「不是。」

  那這條路也斷了。

  到了奧賽丁做什麼?喬尼毫無頭緒。

  「奧賽丁不養閒人。」奧達拉見喬尼一臉為難,開口道,「每一個奧賽丁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工作。最多的是去參軍,奧丁的護國軍是所有奧賽丁的年輕人都嚮往的地方。」

  參軍嗎?喬尼想著。他這時發現,自己似乎對奧賽丁王國並不是很瞭解。

  「師父。」既然不是貴族,喬尼也就不客氣了,「你先給我介紹下奧賽丁吧,不然我實在想不出要幹嗎。」

  奧賽丁王國是個統一的,中央集權的國家,這一點和頂著帝國名號的維爾薩第二不同。奧賽丁的地方官員由王都選派,每年一次評定。同時王國居民有權聯名對自己所在地的地方官進行彈劾,彈劾書將交由更高一級的奧丁教會審理。在神的面前,任何敢於傷害他子民的人都無所遁形。

  奧賽丁王國有三個邊防軍集團,北方軍,也就是艾拉爾老爹手下的軍隊駐守王國的北部邊疆,負責對抗荒原上的野蠻人和冰雪覆蓋的密林中的蠻族。西方軍駐守奧賽丁與坦尼亞斯的邊境,在奧達拉離開故鄉的時候,那裡正在進行慘烈的戰鬥。堡壘,巨劍,戰斧,奧賽丁人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抵擋著坦尼亞斯鐵騎的衝擊。在這些揮舞著重型武器的「野蠻人」--坦尼亞斯人對他們的稱呼--面前,身穿重甲的聖武士與牧師也無法扭轉戰局。

  南方軍鎮守奧賽丁與維爾薩的邊境,南線無戰事。

  「奧賽丁人以戰鬥為榮,以為國獻身為榮,以為奧丁捐軀為榮。」奧達拉鄙夷地看了一眼艾拉爾,「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練習武技。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農夫,只要拿起武器,就是一名勇敢的戰士,絕對不比那些維爾薩南方的士兵弱,甚至還要強上許多。」

  「除了戰士,總還有別的職業吧?不然王國靠什麼生存下去啊?」喬尼奇怪地問。

  「沒聽我剛才說嗎?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農夫……我們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當兵的了。」

  奧丁保佑,即使身處寒冷的北方,地裡的收成依然不錯。唯一值得擔心的是深山與密林中星散的野蠻人,他們是最可怕的強盜。

  「如果你願意的話,想種地我也不攔著你。不知道現在國境內的野蠻人是不是少了些,以前還是蠻猖獗的。沒辦法,從維爾薩第一帝國的時候開始,我們就和他們住在同一片土地上。」

  聽起來只有繼續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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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艾扎克的帶領下,三人森林中慢慢前行。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6
第五十章 歸途(四)

  雖然艾絲翠兒掛著巡林客的頭銜,也粗通一些在森林中潛行的訣竅,但她的這些小技巧只能瞞過像喬尼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小戰士。在艾扎克面前,沿途那些人為的痕跡簡直就是一張指引他們找到目標的地圖。

  北方雖然寒冷,但森林不少。作為一個從小生長在其中的強大的烏斯嘉的子民,艾扎克到了森林就像魚兒入了河流,一下子找到了主場優勢。

  「(蠻族語)偉大的烏斯嘉,您卑微的信徒呼喚著您高貴的名字,懇請您降下您的祝福,讓我的獵物無所遁形,讓他們拜倒在您的威嚴之下。我,碎骨者艾扎克,將會將他們的血肉獻給您,以證明您無上的榮耀!」一走進森林,艾扎克便雙膝跪地,兩手張開,仰望天空,用奇怪的聲調和語言念誦出這一段禱文。

  「他在幹什麼?」艾達斯輕聲問自己的哥哥。

  「應該是在向他的神祈禱吧。」威爾也輕聲地回答。

  艾達斯顯然很不滿意:「哼,偽神的信徒!」他甚至都懶得壓制一下音量。

  艾扎克依然不動聲色地念誦著自己的禱文,直到祈禱結束,他猛地站了起來,持斧在手,怒視著艾達斯:「你,道歉!」

  艾達斯作為一個虔誠而典型的坦尼亞斯型太陽神教牧師,自然是針鋒相對:「難道我說錯了嗎?這個世界只有一個神靈,就是太陽神戴瑞尼斯;人類只有一個主神,就是太陽神戴瑞尼斯。那些竊取了神力,謊稱自己為神的……」

  他閃過勢如千軍的重劈,接著道:「……傢伙,都是可恥的偽神!」

  這段演說曾經在坦尼亞斯與奧賽丁的戰場上出現過。與當時的北地勇士一樣,艾扎克被徹底激怒了。他瘋狂地舞動著自己的巨斧,一招一式全都衝著艾達斯的要害而去。

  事實上,不少軍事學家認為,那些戰鬥之所以坦尼亞斯會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結在那些腦袋裡全是熱血的牧師身上。

  即使穿著神殿統一配發的精製板甲,拿著一面覆著鋼板的大盾,並且狂熱地幾乎失去理智,艾達斯仍舊沒敢正面硬接眼前這個蠻族的全力攻擊。一邊閃躲著裹挾風聲的巨斧,艾達斯一邊吟唱著神術的禱文。

  聖域術。

  如同之前那名倒霉的遊蕩者一樣心智並不強大的蠻族戰士失去了自己的目標。

  【聖域術的效果,即是用神力營造出一個避難所,使受到保護的生物被周圍的敵人徹底無視。只有意志強大的人才能突破這層屏障。】

  失去目標的艾扎克怒氣未消,卻苦於沒有發洩點,只能胡亂地砍向一旁的大樹,在樹幹上留下深深的傷痕。

  見艾扎克漸漸平靜下來,一直躲在旁邊的威爾小心地靠上去:「艾扎克,別介意,我弟弟就這個性格。」

  艾扎克回頭,用依舊泛著紅光的眼睛瞪著威爾:「他,侮辱了偉大的烏斯嘉!他必須道歉!」

  「好好好,我去勸勸他。你別再動斧子了!」

  威爾的話,艾扎克還是挺當回事的。他收起斧子,依舊喘著粗氣。

  見風頭似乎過去了,艾達斯顯露出身形。威爾快步跑上來,也不顧眼前這個人還是個牧師,一把摀住他正要張開的嘴,把他拖到一邊。

  「你必須道歉!」威爾拿出了做哥哥的樣子。

  「為什麼?!」艾達斯高聲叫道,「那個……」

  威爾再次摀住他的嘴巴,嚴肅地說:「第一,沒有他我們就不能追上那個艾拉爾;第二,你是一個牧師,不是聖武士,你以後就打算這麼在你的教區布道嗎?」

  艾達斯有些清醒過來。是啊,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沐浴在戴瑞尼斯光輝下的單純的學生了。

  「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話表示道歉。」艾達斯忍住心頭的反感,來到艾拉爾面前致歉。

  蠻族倒也耿直,既然說了對不起那這事兒就揭過去了,不過他在之後的路上一直和這個狂熱的異教牧師保持著距離。

  一場危機消弭於無形,這對於喬尼他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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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是短暫的。確定了人生目標的喬尼很快就被奧達拉叫起來繼續趕路。他們要在太陽下山之前深入森林,選擇一片良好的宿營地,佈置下簡單的陷阱……這些都需要時間。

  「那個,喬尼。」艾拉爾湊近了喬尼,「剛才你那些故事,都是哪裡聽來的?」

  放下身為吟遊詩人的嫉妒心不提,艾拉爾覺得剛才自己聽到的故事還是很不錯的。昏君,良臣,半神與神之間的混戰,其中穿插著各種人物的恩怨情仇……如果稍稍修飾一下的話,將是非常不錯的史詩。雖然這段歷史是否存在還未可知。

  「我自己編的,怎麼了?」這次不能再用那個神秘的吟遊詩人做擋箭牌了,不然那老傢伙在鐵匠鋪待的時間也太長了,「你對我剛才的故事有什麼意見嗎?」

  自己編的……真是讓人嫉妒啊,想自己離家出走,在維爾薩那麼些年,也只不過能創作一些小詩而已,這個不識字的小子竟然能夠編出似乎很完整的歷史?他是天才嗎?難道是受到吉普尼斯(藝術與流浪之神)祝福的人?

  怎麼可能,吉普尼斯真要祝福肯定順便把通曉語言幫他給固化了。

  「不不,我沒什麼意見。我只是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艾拉爾熱切地看著喬尼。他本來想說「我是不是有幸能獲得改編並傳唱這些故事的權力的」,但聽喬尼那不爽的語氣,聯想到自己曾在他面前勾搭他的女人,艾拉爾覺得自己還是別冒這個風險的好。

  喬尼斜睨了一下艾拉爾,正想拒絕,突然感到另一道灼熱的眼神正看著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艾絲翠兒那小丫頭。反正自己也休息夠了,再講一段倒也沒什麼問題。雖然那些歷史已經在十幾年的文盲鐵匠後裔的生活中漸漸淡忘,細節已然記憶不清。但,管他呢,又沒有人知道真相。

  或許自己可以靠這個生活?喬尼默默地想著。然後他想到了艾拉爾的風流韻事和下場,打了個冷顫,從腦中驅趕了這個瘋狂的念頭。

  一路上無驚無險。奧達拉他們比起身後的追擊者,實在領先太多,而林中也沒有什麼能對一支擁有十二級戰士的隊伍造成威脅的。天漸漸昏暗,奧達拉耳中聽著身後喬尼滔滔不絕的講述,眼睛搜索著可能出現的敵人和合適的宿營地,然後他打斷了喬尼:「好了,今天就在這裡紮營。」

  這會兒故事裡西周還沒滅亡,但該停下來還是得停下來。意猶未盡的艾絲翠兒去打獵,喬尼和艾拉爾撿枯枝。奧達拉則清理出一片可以舒服坐下的平地,等待他們歸來。

  野外宿營的時候不能全部睡下,必須有個人守夜。吃飽喝足,奧達拉安排好了守夜的順序,然後不信任地看了看艾拉爾,把他刪除後再次進行安排。一行人沉沉睡去,留下值第一班的奧達拉警戒周圍。

  --------

  即使有月亮與星光的照耀,入夜的森林依舊如此黑暗。即使是艾扎克也無法在這種視覺條件下繼續追蹤自己的獵物。

  艾達斯低聲吟唱,手一揚,一團溫暖柔和的白光從艾扎克身上散發開來,如同一盞火炬一般照亮了四周。

  「你是白癡嗎?!」威爾一拍額頭,無奈地說,「如果對方有巡林客或是弓戰士,你這是在給對方樹靶子啊!」艾扎克也是怒目而視,對於被如此顯眼的暴露在黑夜之中,而且是在未經他同意的情況下,他難以接受。

  艾達斯不笨,這時他也發現了自己的莽撞:「這,我只是想提供點照明而已,這不是看不見了嗎……」

  威爾在心中哀歎。看來自己把這傻弟弟送去神殿真是做錯了,牧師這種神聖的職業並不適合他!同時他也越來越理解神殿要求畢業的牧師與聖武士出來歷練的做法了。就這種貨色,要是沒有長進,以後怎麼為偉大的戴瑞尼斯而戰?

  「你先把艾扎克身上的光給滅了。」威爾吩咐道。

  「這個不能取消,只能等時間過去……」艾達斯彷彿回到了小時候,成為了那個打碎了碟子在哥哥面前低頭認錯的小男孩。

  「唉。」長歎一聲,威爾搖搖頭,朝著艾扎克抱歉地一笑,解釋了一下,然後將兩人安排在一處草叢中坐下。

  但願對方沒有發現自己吧。威爾默默祈禱。

  法術的光輝熄滅後,雖然幾人還想繼續前進,但在一片漆黑中,確實無法探查獵物留下的信息。點起一堆篝火,安排下守夜的順序,三人無奈地輪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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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雙方相聚甚遠,追擊的艾達斯沒有發現艾拉爾,被追的喬尼一行也沒有注意到有人跟蹤。雖然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物,但此時森林裡的氣氛倒是輕鬆的很。朝陽透過樹葉灑下一地斑駁,快要燃盡的篝火散發出微微的餘溫。

  「只要走出這一段就好了。」奧達拉在出發時說,「雖然傭兵聯盟的懸賞會一直貼到奧賽丁和維爾薩的邊境,但只要離開了薩爾瓦公國,至少沒人會知道這個用亞麻布蒙臉的傢伙就是那顆值五十金幣的人頭。那時候我們就能重新走上大路,住進酒館了。」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看起來也不算曲折。

  「是啊,到時候只要重新再買塊蒙臉布就好了。我希望是絲絨的,亞麻的太粗糙了。」艾拉爾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

  「不用再買,就用你原來那塊吧,過日子要節儉。」奧達拉不以為然地駁回了艾拉爾的申請。

  「可是,原來那塊我已經扔了啊!」艾拉爾聳聳肩。

  「什麼?!」艾絲翠兒和奧達拉同時喊道,四道目光齊刷刷地盯住艾拉爾。

  艾拉爾被看得有些心虛,弱弱地問道:「怎,怎麼了?」

  「你扔了?」這是艾絲翠兒的聲音。

  「是啊。」

  「扔在路上?」

  「對啊。」

  「隨手一扔?」

  「沒錯啊,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艾絲翠兒一副要殺人的樣子,艾拉爾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願我們身後沒有人跟著。」奧達拉的神情不再像剛才那樣輕鬆,「不過艾絲翠兒,他能在你眼皮地下把這麼明顯的指示物給留在地上,看來你的反追蹤水平也不怎麼樣啊。」

  艾絲翠兒臉紅了紅:「爸爸教我的時候我沒認真學……」

  喬尼聯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名少女時她被哥布林偷襲的場景,不由自主地長長「哦--」了一聲。隨即被艾絲翠兒給瞪了回去。

  「真是個累贅。」奧達拉搖搖頭,走到艾拉爾面前,揪住他的脖領子,「聽著,海因裡希家的小子,現在是三百金幣了!」

  在喬尼欽佩的目光中,他對眾人說:「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是繼續前進呢,還是等著可能出現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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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爾,過來看。」天亮後繼續前進的艾扎克大聲喊道。

  威爾與艾達斯走近,只見一塊還算乾淨的亞麻布靜靜地躺在草叢之中,分外顯眼。

  「這是什麼?」艾達斯皺著眉頭問道。

  威爾則是若有所思:「聽那個酒館老闆說,那個艾拉爾是用亞麻布蒙著臉和三個人一起出城的?」

  艾達斯恍然大悟。他撿起地上的亞麻布,比了比大小,差不多能裹住一個人的口鼻。湊近一聞,上面還有淡淡的香氣--一個風流的詩人怎麼可能不抹點香粉。

  「這應該就是那個邪惡的艾拉爾的東西了。他們一定就是從這條路逃跑的。」艾達斯說出了他的結論。

  另外兩人點點頭。威爾接著說:「所以現在我們的方向沒有錯,我們的目標也沒有錯,那些傢伙就在前面,感謝戴瑞尼斯。」

  艾扎克則是單膝跪地,雙手朝天張開:「(蠻族語)感謝偉大的烏斯嘉!」

  雖然聽不懂,但艾達斯可以猜到,這傢伙又在向那個無恥的偽神進行祈禱了。不過他可不敢再惹這個毫無理智的蠻族戰士,犯不上。

  這個發現極大地鼓舞了他們。艾扎克從地上站起,更加仔細地追尋著前人留下的痕跡。追殺艾拉爾的隊伍越來越接近他們的目標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17 18:37
第五十一章 歸途(五)

  茂密的森林中,一塊光禿禿的空地顯得十分突兀。

  「威爾,看,火堆。」艾扎克指著空地中央的黑灰喊道。

  三人走到那一片黑灰邊上,還可以感受到它的餘溫。

  「看來他們還沒走遠。」威爾看著地上的餘燼,若有所思。

  「那就是說我們已經追上他們了?」艾達斯有些興奮地問道。

  威爾點點頭:「應該是不遠了。他們就在附近。」

  艾扎克在附近搜索了一番:「這邊,他們往這邊去了。」

  威爾抬頭看了看樹蔭背後的太陽,自言自語道:「還是北邊嗎?看來他們應該是準備一路向北沒錯了。」

  「追上去吧!」艾達斯有些不耐煩了,「懲罰那個邪惡的吟遊詩人!」

  -------------

  「邪惡的吟遊詩人」艾拉爾.海因裡希此時正在低頭挨訓。就算是喬尼也想到了他所帶來的麻煩。

  「三百個金幣,那個老頭子會殺了我的。」艾拉爾喃喃地說,「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少廢話。」奧達拉一巴掌打在艾拉爾的腦袋上,讓一旁的喬尼看得很爽,「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究竟是更小心地繼續趕路,還是原地埋伏起來,解決完從薩拉爾城追來的傭兵再走?

  「艾絲翠兒,如果你小心注意著點的話,能不能消除我們行進的痕跡?」奧達拉問道。

  艾絲翠兒紅著臉,雙手絞在身前,很扭捏地說:「我一路上已經很小心了……」

  喬尼和奧達拉的心裡齊齊歎了口氣。

  「那你會不會設置些陷阱什麼的?」奧達拉接著問道。

  艾絲翠兒保持那個不好意思的動作和表情:「我爸爸沒教過我……」

  這個是天然呆嗎?喬尼感歎,這就是我喜歡上的,想要跟她過一輩子的人嗎?

  不過挺可愛的。

  但可愛在這個時候毫無用處。奧達拉思索了一下,腦袋看向天空,似乎在算著些什麼,然後低下頭看著面前的三人,說出了自己的決定:「艾拉爾,你往北邊走,離開我們的視線,然後等在那裡。喬尼,你和艾絲翠兒上那棵樹,躲好。我在這棵樹上。今天也別再往前走了,先等上一天吧。一天之後如果還沒有人過來,那我們就安全了。」

  又是上樹啊,喬尼覺得這一幕好熟悉,只不過他的敵人不會再是蠢笨的哥布林而已。

  喬尼和艾絲翠兒爬上了自己的那棵樹,尋了一處枝葉茂密,枝幹結實的地方坐了下來。可惜是在埋伏,不能說話。喬尼看著身邊的艾絲翠兒,一臉遺憾。

  「真的會有人追來嗎?」艾絲翠兒耐不住寂寞,輕聲問喬尼。

  「不知道。」喬尼壓低嗓子,「有可能會有吧,畢竟我們已經被三波人給騷擾過了,說明消息已經被透露出去。不知道會不會有擅長追蹤的傭兵追過來。」

  「如果是我爸爸的話,他一定可以循著我們留下的痕跡追上來的。」小丫頭有些神傷,「早知道會這樣,當時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喬尼看著神色黯然的艾絲翠兒,不知該如何安慰。這段結實的樹枝上,沉默籠罩了一切。

  真是尷尬啊……喬尼無奈地想。

  好在這種尷尬並不長久。

  敵人出現了。

  ----------------

  「奇怪。」艾扎克突然停住腳步,「有點不對。」

  跟在他身後的兩人停住腳步,艾達斯開口道:「有什麼不對?」

  「這裡。」艾扎克指向腳下,「這裡的痕跡,分開了,分成了兩條,一條往北邊,一條往那邊。」

  他的手順著依舊倒伏著的花草指向身邊的一棵大樹,正是之前喬尼和艾絲翠兒躲上的那棵。

  看來奧達拉的素質確實過硬,甚至能騙過一個生長在森林裡的蠻族。

  沿著他手指所示,艾達斯望向那棵樹。敵人上樹了嗎?

  「嗖」的一聲,一枝羽箭從枝葉中飛出,直奔艾扎克面門而來。箭勢兇猛,即使艾扎克有些準備,迅速地閃躲,箭頭還是扎中了他的左臂。

  伴隨著艾扎克仰天一聲怒吼,這一對追擊者與被追擊者,開戰了。

  當艾絲翠兒射出羽箭的同時,喬尼從身後輕輕取下自己的武器。雙手持劍,喬尼緊緊盯著樹下的三人。他在等,等著他們來到樹下。一旦他們來到自己的樹下,他就能像當時偷襲哥布林那樣,給他們從天而降的一擊。

  艾扎克憤怒地望著那棵大樹,瞪著那個他看不見的對手。他一把拔出自己左臂上的羽箭,帶起一蓬血肉。忍住痛,艾扎克雙手緊握他的巨斧,待艾達斯為他治療完手臂上的傷口,艾扎克撒開步子便朝艾絲翠兒所在的樹那邊衝去。

  威爾也想衝鋒,但有人制止了他。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的對手是我。」

  高手就是高手,出場都那麼帥,完全不屑於偷襲。

  奧達拉倒拖著自己那把華麗的巨劍,挑釁地看著他們。

  此時艾扎克已經衝到了樹下,被偷襲激怒的蠻族是不顧一切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況。閃過不斷射來的箭支,他只有一個念頭:砍死那個弄傷自己的可恥的卑鄙的混蛋!

  喬尼出手了。他從樹上一躍而下,當頭一劍劈向底下的巨斧戰士。他覺得這一擊勢在必得,即使被對方僥倖攔下,也能靠著自己強大的力量和下落的勢能讓他倒退幾步,挫敗他的鬥志。

  最終要的是,這姿勢和動作,真的是很帥啊!

  可惜艾扎克不是哥布林。本來就緊盯著茂密枝葉的他見一個拿著巨劍的身影從中突出,不慌不忙地掄起手中的巨斧向著喬尼掉落的路線斬去。原本自信滿滿的喬尼見此情形,心中一驚,匆忙扭動身子,回劍想要擋住那把巨大的戰斧。非常幸運的,大劍正好在巨斧砍到的前一秒擋在了身前,免除了他被攔腰斬斷的命運。儘管如此,他依然被打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滾,這才站起。

  「Ohmygod!」喬尼忍不住驚呼一聲,隨即想起了自己名義上的信仰,急忙改口,「感謝奧丁!」

  生死一線的戰鬥是最能培養信仰的場景。

  艾扎克見人已經從樹上下來,便轉移了目標。他提著自己的巨斧,一步一步向著喬尼慢慢走去,臉上露出殘忍的微笑。

  一枝羽箭從樹上飛來,釘在艾扎克的後背上。

  還有一個?蠻族戰士非常驚訝。他回頭望了一眼大樹,果然有個人影伏在樹冠中。

  那就先幹掉一個!他加快腳步,跑向剛剛站起的喬尼。

  從剛才的那一次交手中,喬尼已經感到眼前這高大漢子的力量。見他不顧身後射來的羽箭,快步向自己跑來,喬尼心中暗暗叫苦。不過既然戰鬥不能避免,那就只能勇敢面對。看著那把誇張的巨斧,喬尼吞了口口水。

  「鏘!」斧子砍到巨劍劍身,激起一聲巨響,將喬尼擊退了幾步。

  感受著手中的酸麻,喬尼覺得自己的命好苦。為什麼每次跟人戰鬥都是這種爛仗?打巨魔雖然贏了,自己毫無還手之力;七級考核雖然勝了,但打得無比難看;打普通士兵雖然不難,但整個戰爭卻如此懸殊;現在這都不知道能不能贏,但實力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艾絲翠兒精準的射擊在身後騷擾著艾扎克,但艾扎克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揮舞著手中的巨斧,砍得喬尼狼狽不堪。喬尼只能或閃躲,或格擋,無法還手。

  當喬尼情勢危急的時候,奧達拉那邊倒是挺順利的。

  兩級的差距有多大?很大。當艾達斯試圖吟唱禱文的時候,奧達拉閃過威爾的堵截,狠狠一劍劈砍在艾達斯的盾牌上。一聲巨響之後,艾達斯被打退兩步,口中即將完成的神術也被迫中斷。奧達拉一劍砍完,踏前兩步,用力一腳踹在艾達斯匆匆舉起的盾牌,將他踢退之餘回身一劍,擊打在正作勢欲撲的威爾的長劍上,將那把已經揮砍在半路上的劍幾乎打飛。

  力量與敏捷,這是戰士戰鬥最基本的兩個要素。善使劍盾的威爾在力量上肯定比不過慣用巨劍的奧達拉,何況還是用單手對抗雙手。他後退幾步,持劍的手無力地垂下。

  「喲,劍還挺結實的嘛!」奧達拉笑呵呵地評論了一句,回過頭,又是一劍斬上艾達斯的盾牌,再一次將他的禱文打回肚子裡。

  艾達斯有些後悔,雖然是牧師,在神殿學習的時候卻因為更傾向於戰鬥而忽視了集中注意力的訓練。但凡以前認真一些,也不至於在戰鬥中被頻繁地打斷祈禱啊!

  威爾稍微調整了下自己的狀態,再次逼近奧達拉。這次他將盾牌斜舉在身前,右手持劍收在盾牌後面。奧達拉照例回身一劍,被他的盾牌一斜,一格,卸在一邊。威爾的長劍掄圓了砍上奧達拉的身軀。長劍在奧達拉的身上劃出金屬之聲,一路砍過,卻沒有入肉的感覺。

  「小子不錯啊。」奧達拉驚訝地讚了一句,回身再次踹開喃喃吟唱的艾達斯,「竟然打到我了。」

  威爾有些後悔來了這一趟,眼前這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傭兵。如此堅固的鎧甲,得值多少錢?簡直就可以媲美艾達斯身上的那一套了!

  神殿人員的裝備大家應該還有印象吧?

  但艾達斯的盾牌已經開始微微變形了。

  從奧達拉這一邊的局勢,我們可以同比推斷出,喬尼他們的境遇是多麼的糟糕。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艾絲翠兒至少還保持著火力輸出。

  即使如同蠻牛一樣壯碩的艾扎克,此時也感到了疼痛與疲倦。他背後釘住的五支羽箭隨著他的一次次攻擊,在他的肌肉中攪動,帶出一股股的鮮血。這些他看不見,但他可以感覺到。眼前拿著雙手大劍的小子還在頑強地抵抗著,看不出一絲放棄的徵兆。可他自己已經有些不支了。

  喬尼現在無比感念著奧達拉對他進行的魔鬼訓練。沒有那些訓練,他絕對沒有力量和耐力可以支撐到現在;沒有那些訓練,他肯定無法在節節退敗的過程中保持最佳的格擋姿勢;沒有那些訓練,他就不能在對方攻擊漸弱的時候發動反擊。

  儘管手臂又酸又麻,喬尼還是用練習了無數次的動作卸開了已經不再那麼強力的攻擊,然後大劍順著卸力的方向劃了一個圈,掄圓了一劍斜劈,破開一層皮甲,在只來得及微微後退的艾扎克胸前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艾扎克倒退兩步,一手提斧,一手捂著傷口。讓喬尼感覺可惜的是,自己的對手並沒有像那些武俠片中那樣撂下一句話然後倒下。艾扎克似乎被自己的血給激怒了。他大吼一聲,彷彿驅散了身上所有的傷痕,再次發起了凌厲的攻擊。

  我了個去,喬尼心中痛罵,變身了還是怎麼著?

  喬尼再次陷入艱苦的防禦。他認為眼前這個大漢應該快完了,艾絲翠兒的箭還在繼續射著,自己劃開的傷口還在流血。不管這傢伙多強,血流乾了也該死了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刻了……

  艾達斯和威爾始終沒能如喬尼那般打出反擊。艾達斯那面覆鐵的大型盾已經開裂了,他拔出自己的釘頭錘,徹底放棄了釋放神術,迎著奧達拉的攻擊就向前衝擊。然後這個狂熱的,懷揣著聖武士理想的牧師手上的武器就被一劍打飛。當奧達拉的第二次攻擊結束之後,他便悄無聲息地投向戴瑞尼斯的懷抱了。

  這就是人生。你花了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學習,訓練,戰鬥,而當你被殺死時,卻只是一瞬間而已。大多數人都會死的如此沉默,如此委屈,如此地殘缺。

  看到自己弟弟的腦袋從他的脖子上飛起,威爾傷心欲絕。但他的傷心也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單獨對上奧達拉的他很快便和他的弟弟團聚了。

  當然了,他還得捂著傷口在地上抽搐一會兒。

  然後他來到喬尼這邊,面不改色地接住艾扎克的劈砍,奧達拉一次反擊,扎透了他的身軀。拔出雙手大劍後,地上只留下一具還在微微顫動的屍體。

  這不是一支弱者組成的傭兵團隊,即使在艾達斯加入之前,他們也已經完成了許多任務,幹掉了許多對手。但多少次勝利也會被一次致命的失敗終結一切。選擇了錯誤的對手,他們的死亡也只在一瞬間。類似的一幕在無數的地方上演著,重複著,幾十年來,從未改變。傭兵原本就是在腰帶上繫著自己腦袋的行當,死生由命。

  艾達斯三人顯然就是命不夠好。喬尼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應該就是他們了。」奧達拉看了一眼艾扎克的屍體,他的腰間上面掛滿了帶鞘的短劍,「他們之前肯定解決了我們其他的敵人。」

  林間一片平靜,只有喬尼的喘息聲和瀰漫的血腥味,顯出一些戰鬥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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