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老子是癩蛤蟆 作者:烽火戲諸侯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11-5-24 16:42:0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1 421147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3
第130章 賣包子的和良家小姐


我好怕。

對方彷彿怯生生說了一句。

趙甲第一激靈,不對勁,真是個娘們,貌似聲音還賊軟軟糯糯,跟沐紅鯉一個級數的天籟,但具體來說味道又有點不同,自己媳婦嗓音是輕靈的那種,而這位,則要成熟些,嫵媚點,透著股天生的柔美。趙甲第愣在那裡,一時間無言以對,心中大罵自己太沒見過世面。對方也不再說話,輕輕掛掉電話。趙甲第叼了根煙,喃喃自語道莫非是專業級的整人?還特地找個播音員出聲的娘們來忽悠我?誰肯下這麼大本錢。就在趙甲第發呆的時候,短信姍姍來遲:聲音也聽了,沒騙你吧?

趙甲第一發狠,回覆:不錯,床上一定更銷魂。

不理你了。

你捨得嘛,1500塊大洋啊,這都能買多少隻肉包了。

說什麼肉包,一點情調都不懂!

對不起,咱就是賣肉包的,掙的都是血汗錢,所以我能保證我包你夜的晚上一定好好收拾你,會把3750個肉包子都賺回來。

討厭。

咋了,賣肉包子賺的錢就不是錢啦?

賣肉包能住酒店?

我包子做得好,賣得多,這叫行行出狀元!不過要是三百六十行裡床上手藝也算,我照樣是狀元。

吹牛。

來酒店吧,就上次那個,我立馬訂房間去,就當舊地重溫,相信更有感覺。到了我發你短信。說好了,包夜全套1500。

哼,再放我鴿子,我把你小雞-雞剁成肉醬,你順便可以當包子的肉餡。

捧著手機的趙甲第一陣膽寒,看了個把鐘頭的書,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再發了條消息過去:老地方,2218。

約莫10分鐘後,聲音很銷魂蝕骨的小姐連短信都懶得發了,直接打電話過來大罵道你個王八蛋,又耍我!趙甲第嘿嘿笑道對不住了,剛到酒店,就有你同行主動敲門了,我一個把持不住就帶她出去耍了,野戰,車震,好爽。「小姐」的嗓音依舊好聽,能讓骨頭都酥軟,語氣憤恨道好,你說地點,我們一起野戰。趙甲第一本正經道其實我覺得吧,聲音好聽的女人往往長得都很抱歉,再說了,你同行包夜只要一千塊,比你便宜了三分之一,整整1250個包子啊,你體諒一下。

對面貌似徹底無語了。

趙甲第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真是小姐?

廢話。不是靠這個養家餬口我至於這麼被你折騰嗎?

得,你短信發我個賬號,我明天給你打500過去,就當補償費。沒辦法,我這人就是心腸軟。

為什麼只有500?

操,難道要我給你打1500?沒幹活就敢要老子三千多個包子,你也太黑了點吧?

行行行,500就500,可不許再玩我。

最後,小姐果真發了一個賬號過來。

趙甲第第一時間給韓道德打了個電話,把這位「小姐」的手機號碼和賬號都發過去,讓他查一查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第二天一早,韓道德發短信過來匯報情況,電話號碼是杭州地區的,但竟然查不出具體的身份證註冊信息,連那個工商銀行的賬號查詢權限也很高,韓道德砸了大錢都沒能從銀行內部套出東西。趙甲第就納悶了,美人計也不是這麼玩的吧,也忒專業了點,可問題是這麼專業,本身不就是露出一種最大的馬腳嗎,趙甲第分析方方面面,愣是吃不準摸不透,一開始想要匯錢過去探探路,後來一想還是作罷,果然,傍晚時分,短信來了,是一條看上去很幽怨哀傷的短信: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無數的感嘆號。

趙甲第一陣煩躁,回覆道:tmd老子現在在ts曹妃甸,你有本事來這裡讓老子幹一炮,飛機票我包了,除此之外給你一萬塊,你敢不敢?

不敢。

那你別抱怨了,我用這一萬塊錢可以叫很多隻雞了,想金童抱瓶就金童抱瓶想張果老倒騎驢就張果老倒騎驢想反彈琵琶就反彈琵琶。所以你以後別勾搭老子,聲音再動聽也沒用,我不陪你玩了。有錢不賺的小姐那還叫小姐嗎?!

我要是來你們那裡,老公會不高興的。

別廢話,我現在根本不樂意搭理你。

你生氣啦?

沒,犯不著。

你就是生氣了。

滾。

你看,你真的生氣了。

你tmd別逼老子爆粗口。

你已經爆粗口了呀。

你丫別落在老子手上,要不然非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我決定了,坐飛機去ts,到時候怎麼找你。

啥?

我已經出門了,什麼東西都沒帶。

真的假的?

真的。

別來這一套,是想報復我吧,信你是傻b。

不信就算了,我轉身回家。

回你的,懶得理你。以後再騷擾我,我罵你一個鐘頭。

我想我還是去ts吧。

你個傻b。

對的,我就是傻b。反正我準備攔輛車,去機場,直飛ts市。你再騙我,我也認了,反正你也罵我傻b。

5分鐘後,小姐短信來了:我上車了。我在上海,現在去虹橋機場。

32分鐘後:我到機場了。

36分鐘後:我買好機票了,只有先到天津。(附帶班機信息)

51分鐘後:我登機了。翻了一下,口袋裡只剩下兩百五十三塊錢了。

一個鐘頭50分鐘左右,小姐發消息:我到了天津了。

趙甲第目瞪口呆,這小姐也太敬業了點吧。他已經讓韓道德關注那一班飛機的起飛和降落,蕭山機場和天津方面都盯著,按照「小姐」的短信來看,時間段都掐得很準很真實,趙甲第坐在書桌前,旋轉圓珠筆,陷入沉思,如果說對方背後有一支專業團隊在運作這起「黑色幽默」,那只能說明對方的策劃人不是瘋子就是天才。去還是不去,是個問題。趙甲第閉上眼睛,思考片刻,給她發了一個趙家村工業區的詳細地址,告訴直接坐出租車,要是司機不肯,就讓她先付給司機兩百塊押金,到了後他去付錢。她簡簡單單回覆了一個「好」。然後每經過一個地點,她都會發短信告訴趙甲第,1個半鐘頭後她說我到了,你呢,我站在一張廣告牌下,大幅的陳皇妃新片宣傳畫。

這個時候,已經將近凌晨時分。

瘋了。

趙甲第撓撓頭,這小姐要真是小姐,趙甲第覺得割肉一萬多塊也值了,就當豐富了一次人生閱歷。佔了自己地盤的心理優勢,還是早有最壞打算的趙甲第喊上商雀,坐上卡宴,匯合一直在趙甲第蹲點的韓道德和田圖斐,三輛車開往工業區,田圖斐開道,卡宴居中,韓道德那輛不起眼的北京現代遠遠跟在後頭。

深夜的工業區某個大型廣告牌下,果真站著個兩手空空的女人,身邊停著一輛天津牌照的出租車,一個司機模樣的男人蹲在車旁抽煙。

她?

商雀問道,一臉匪夷所思。

十有八九。

趙甲第也傻眼了。

八兩叔,我覺得吧,不是她是個神經病,就是我們兩個是神經病。

商雀崩潰道。

趙甲第點點頭。

因為站在廣告牌下的娘們,何止是聲音悅耳那麼單薄。tmd,電話短信裡她自稱腿長屁股翹臉蛋水靈,還真是太肺腑之言了,以趙甲第和商雀的挑剔眼光來看待,她也是他們人生中見到過最動人的女人。她的氣質不是王半斤的妖嬈,也不是齊冬草堅韌的柔順,她僅僅是穿著休閒地站在那裡,就能讓男人生出最原始的征服欲,深陷不可自拔。她要是生意不好揭不開鍋的小姐,那趙甲第覺得自己就是生意火爆到沒日沒夜的天字號大牛郎了。

事出反常即是妖。

趙甲第下了車,走向「小姐」,田圖斐保持一段距離。

「賣包子的?」女人柔聲笑道,不緊張不倉皇。

「小姐?」趙甲第口乾舌燥道。

她伸出一隻手,如同最上等象牙雕琢而成,她笑容嫵媚,想必在大唐時代,溫泉水暖洗凝脂的楊貴妃也是這般對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李景隆伸出手,連手都透著嫵媚,這個女人真是水做的。

「啊?」趙甲第愣了。

「一萬塊。」她微笑道。

趙甲第掏出一疊錢,放在她手上,然後把車錢交給司機,還特地遞過去一根煙,田圖斐就站在司機身後。師傅操一口地道的天津腔,接過錢上了車,依依不捨的眼光使勁瞥著女人,出租車緩緩離去。

「你該不會是職業殺手吧?」趙甲第轉身面朝女人笑道。

「不是,我是小姐。」她笑道,笑起來的時候很真誠,其實就算她說假話,也有男人樂意相信是天下最悅耳的真話。

「收了錢,你今天自個兒找地方睡,我幫你訂房間也行。明天回上海,以後能不做小姐就別做小姐了。」趙甲第笑眯眯道,終於恢復趙八兩本色。

「不辦事?」她訝異道,很委屈很受傷的楚楚可憐模樣。

「不敢,怕你是殺手。」趙甲第半開玩笑道,「而且你這姿色,退一萬步說,真是小姐,還接不到生意,只能說明你有啥見不得人的毛病,我膽子不小,但今天真不敢碰。」

「你們男人不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她微微歪著腦袋,一臉不符合她年紀的天真容顏。

田圖斐是比趙甲第還行家的內行,瞧出這好看得過分的女人不是練家子,身上藏槍械的可能性很小,就拉開一段距離。趙甲第打哈哈道:「那是騙人的,起碼我不干。」

「不後悔?」她笑道。

「不知道。」趙甲第嚴肅道,「目前正在激烈鬥爭中。」

少婦,趙甲第覺得眼前這位可能是自己這輩子,能見到的最美最有味道的完美少婦了。

「我真是小姐。」她再一次肯定道。

「這次信你的話我真是傻b。」趙甲第樂呵呵道,不管怎麼說,能撞見這麼個有趣的娘們,今天的折騰怎麼精打細算都賺到。

「信不信你都是傻b,你看我說我來ts,你開始信嗎?不信,結果呢?那我現在說我是小姐,你還不信,那結果會是什麼呢?」她眨了眨眼睛。

「結果就是我後悔一輩子。」趙甲第歡樂了,一把拉起她的手,察覺到她有剎那猶豫和輕微顫抖,但也許是趙甲第的錯覺,他爆發出遠超水準線的潛力值,「走,開房間。兩萬五千個包子的錢沒了,不上白不上,不上我是二百五。」

上了車,商雀做司機。田圖斐那輛車開道。

「呦,還有這麼多保鏢,你家真有錢。」女人雖然跟著趙甲第上了車,但坐得離他有些距離,眼神有些迷離。

「此地錢多人傻速來,說的就是我,由此證明賣包子這行業多賺錢,要不你跟我一起賣包子好了,做包子西施。」趙甲第調戲道。

她輕輕搖頭,柔聲道:「我不會總做小姐的。」

趙甲第納悶道:「小姐還能客串?」

她沉默不語,微笑著,賢良淑德,典型賢妻良母的架勢風度。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4
第131章 巴掌


工業區有一家喜來登大酒店,要了一間豪華房,要去電梯的時候,她柔弱卻執著道:「讓你的人不要跟著,如果你不答應,我不會上去。」

趙甲第沒有絲毫猶豫,商雀和田圖斐以及隱藏在暗處的韓道德都離開酒店。走進電梯,趙甲第終於能夠仔細打量身旁的女人,一米七五的高挑身材,冬天包裹相對嚴實,但臉蛋也好,氣質也罷,都是近乎媲美蔡姨的成熟-女性,只不過一個女王氣質十足,像武則天,眼前這個更像趙甲第想像中的楊貴妃或者陳圓圓,尤其是臀部和大腿的曲線,因為個子高的緣故,尤為誘人,這種女人如果沒毛病,別說為了一萬塊錢從上海飛天津,就是跟別人說花十萬塊跪求一夜溫存都沒人信。趙甲第靈光一閃,突然貼近她問道要不我們就在這裡辦事吧?那女人眼中浮現一抹古怪的神情,望向趙甲第,然後抬頭看了下天花板四周,又搖搖頭,趙甲第近乎咬著她耳垂,問道是怕攝像頭?她低下頭,輕輕一點。趙甲第不再多話,到了房間門口,掏出房卡,他進去的時候,女人停頓了一下,還是跟著進入房間。趙甲第站定,笑道怎麼說?她神情複雜,但難以掩飾嬌媚容顏的驚心動魄,咬著嘴唇道你去洗澡。趙甲第突然一把將她抱起來,大大咧咧道都包夜了就得聽我的,洗個p澡。

她表情猛地神經質起來,反悔一般掙扎,卻沒有尖叫,趙甲第其實到抱起她的時候還沒有下定決心冒這場天大的險,但當她開始瘋狂牴觸,開始死命抗拒,他無意間瞥到她很有靈氣的眸子裡的神奇情緒,趙甲第終於能夠確定前不久的猜測,故意一副猴急作態,一隻手已經很不老實地大力揉捏她彈性奇佳的翹臀,嘴上不乾不淨道做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甭想了,今天老子就要剝光你的衣服,你喊啊,你喊了我在人來趕到之前還是要狠狠嫖你。趙甲第把她很粗暴地摔到大床上去,餓虎撲羊,上去,撕扯她身上看不出牌子估摸不出價格的衣服,她依然在無聲地掙扎反抗,那雙更適合彈琴彈古箏的手很徒勞地推搡趙甲第身體,那張嫵媚絕色的臉蛋泫然欲泣,但眼神清澈,卻不是冷漠的明亮,而是一抹心顫的嬌柔,她的憤怒和惱羞點到為止,趙甲第迅速脫去自己衣服,獰笑道做雞還這麼清高,你給誰看呢,別以為長得大家閨秀,老子今天就不敢動你,操的就是你這種不正經貨色。

聽著趙甲第的侮辱言語,她動作越是激烈,這種奇妙的身體接觸簡直就是給男人灌下整整一桶的春藥,趙甲第成功扯掉她外套後,是很蠻橫地直接將她貼身的絲綢襯衫撕破,根本懶得去幹解紐扣這種笨活,露出一件炫目的黑色蕾絲內衣,趙甲第似乎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讓她翻了個身,握住她兩隻手腕,他的雙腿壓住她兩條緊繃在牛仔褲裡的修長美腿,空閒的那隻手先解開內衣鈕子,然後繞到前面去,將她牛仔褲也拎下去,露出渾圓的羊脂白玉-臀部,一巴掌拍上去,罵道就知道是黑色,只有你這種悶騷的浪蕩娘們才有這喜好,你聲音不是很好聽嗎,等下給我叫,使勁叫,我就樂意你賣力叫-床,別床下淑女貴婦,床上一樣得給老子做婊子。

她的身體泛起一層醉人的緋紅色,當趙甲第把她的牛仔褲扯下丟出去,背對著他的她不知道是喘氣還是哽咽,趙甲第突然將她整個人拎起來,拉扯著她下床,來到窗前,推開窗簾,把她抵在落地窗上,兩個人身體緊密無縫地契合在一起,而她的胸部被玻璃壓得愈發迷人,那真是一具超乎想像的胴-體,趙甲第咬著她耳朵,低沉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這個調調,你老公肯定沒讓你嘗過吧,是不是很新鮮很刺激?你睜開眼睛看看玻璃上你的臉,你會發現你很喜歡這種出軌,喜歡被一個男人玩弄,被他騎在你身上,讓你欲仙欲死。趙甲第勢不可擋地長驅直入,很順暢,那是一種只有少婦才能煲湯一樣細細熬燉出來的溫暖,就像陷入了一片美妙的仙境,身心都是如此,趙甲第回到曹妃甸後,呈現出來的都是一如既往積極的陽光的一面,此刻,在上海沉澱出來的陰暗,楊青帝給他的無形壓力,面癱男楊策的,甚至女王蔡姨帶來的挫敗感,一股腦彙集,一下子爆發出來,讓趙甲第一隻手環住成熟如水蜜-桃的女人纖細小腰,一隻手不是握,而是近乎攥緊她並不豐滿碩大的小巧乳-房,她壓抑著抽泣聲,終於在趙甲第的肆虐中,情緒如洪水決堤一般,撐在落地窗的雙手反過來環住趙甲第的腰。

他們回到床上,她由被動轉為主動,騎在趙甲第身上,聽著趙甲第挑釁和挑逗的污穢言語,腦袋後仰,一頭摘掉簪子後散開的青絲隨著雙方動作的頻率甩動,她雙手握著趙甲第覆在她雙峰上的手,不知道是想扯開,還是希望趙甲第更加用力。這是一個癲狂的夜晚,她不知疲倦一般索要無度,最後一次,兩個人在觀音坐蓮這個姿勢中雙雙攀上情-欲的巔峰,墜落,死死擁抱在一起。那一刻,她終於放聲哭出來,不知道痛苦還是幸福。

「說吧,怎麼得到我號碼的。」趙甲第靠著床頭抽煙。

她皺了皺眉頭,似乎憎惡煙味,但沒有出聲,保持沉默,用被單裹住身體,背對趙甲第。

「說。」趙甲第伸出手把她搬過來,握住她早就被抓紅的胸脯,的確不大,但胸-型很好。少婦能保持這樣的胸部和身材,簡直是奇蹟。

「這不重要。」她盯著趙甲第的眼睛,微笑道:「我說過,我不會總做小姐的,過了今天,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這樣不是很好嗎,你用一點錢玩了我,不用擔心任何後遺症,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回去就忘了。」

「被狗咬?」趙甲第不屑道,加重手上的力道,「被狗咬你能這麼不知廉恥地配合我?真不愧是少婦人妻,小蠻腰搖起來太嫻熟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嚷著自己是婊子不如的東西。」

她臉一紅,瞪著趙甲第,竟有種不可侵犯的凜冽氣勢。

「別瞪了,沒用,這還在床上呢,信不信我再讓你不知廉恥一回?」趙甲第一臉輕蔑,「得,你不說就不說,天亮了咱們就一拍兩散,你差不多達成目的了,給你老公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我也爽夠了。」

「你說話跟發短信一樣低俗。」她恨恨道,裹著被單坐起來,跟趙甲第要了一根煙,卻嗆得不行。

「不低俗能讓你犯賤一樣跑ts來跟我外遇?你也就是個變態的被虐狂,我看你肯定做高雅貴婦做瘋做傻了,要不然沒這麼不要命。」趙甲第冷笑道。

「喂,我是貴婦是婊子關你什麼事,你愛怎麼詆毀我就怎麼詆毀,我裝作聽不見。」她笑道。

「我賤貨也見過一些,不過人家腦筋好歹還算正常。像你這麼賤的,頭一個。」趙甲第不客氣道。

「謝謝誇獎,這話我愛聽。」她很高興道,只要一笑起來,她就有一股內媚的誘惑。由不容褻瀆的優雅少婦變成看似可以人盡可夫的美豔蕩-婦。

「你天下無敵了,我遭不住。」趙甲第認輸道。

「喂。」她喊了一聲。

趙甲第只顧抽煙,心中默默權衡利弊。

喂。她一臉怒容再喊了一聲。

「我耳朵聾,不像你是裝作聽不見,咱是真聽不見,大媽您見諒個。」趙甲第沒好氣道。

大媽?!

她尖叫道,花容失色。

「一大把年紀了,不是大媽是什麼,真當自己是『小姐』了?」趙甲第嘴角勾起個弧度。

「我不生氣,不著你的道。」她僵硬微笑道。

「生氣就生氣,自我暗示沒意義,你有今天,就憋出來的毛病。」趙甲第一語道破天機。

「你真聰明。」她掀起被單,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愧是女人心海底針,尤其還是個很多事情該經歷過都經歷過的少婦,「你覺得我美嗎?」

美。趙甲第點頭道。那要不你再上我一回,我好安心回上海。她又開始作孽了。不日了,怕迷上你,見好就收吧。趙甲第掐滅煙頭,繼續點燃一根,不理睬她對一個男人抽煙很明顯的反感厭惡。你有病。她憤恨罵道。你比我更嚴重,彼此彼此,咱們啊就是一對落難鴛鴦,一路貨。趙甲第笑道。她突然說道要不包養我吧,一夜1千,每個月3萬,怎麼樣,便宜吧?趙甲第搖頭道不干,明擺著到時候是你佔我便宜,最重要的是天曉得你那個綠帽老公啥時候會橫空出世,萬一被捉姦在床,我還真不知道你跟我哪個是更倒霉的那個。她一絲不縷的身體靠向趙甲第,嫵媚笑道跟你說個秘密,我除了躺著讓我老公日過一些次數,連初吻都還在,你不是懂很多床上技巧嗎,知道一個女人還有很多很多第一次的,你不心動?

聽到這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趙甲第下半身很不爭氣很不給面子地堅挺起來,而她顯然敏銳察覺到這個徵兆,嬌笑不已,愈發凸顯出少婦的道行,得意洋洋道不騙你,是真話,怎麼樣,你身體已經同意了,現在就看你有沒有膽魄玩這個危險遊戲了。趙甲第艱難搖頭,狠狠抽著煙,堅定道不行。

你確定?她沒有些許氣餒,一隻手緩緩伸入被窩,下陷。趙甲第說道沒用的,就算我被你勾引成功,事後我還是會反悔,你別賠了夫人又折兵。她好奇而費解道既然能雇上保鏢,那3萬塊一個月的保養費,你肯定能承受。也就是說,你唯一擔心的是我那個你連面都沒見過的老公,你這麼有錢,腦子也不笨,怎麼就怕一個連自己妻子都管不住的窩囊廢?趙甲第朝她吐了一個煙圈,道別灌迷魂湯,我只知道一點,能做你這種女人的老公,而且還是個你一點不愛的男人,那他也許不是個床上功夫好的男人,但一定是個比我有錢有勢有權的人,為了一個小姐在陰溝裡翻船,不值得。

趙甲第額外加重了小姐的語調。

她似乎被戳中痛處,今晚第一次流露出刻骨的仇視,罵道我不是小姐,你媽才是小姐。

啪。

趙甲第一個巴掌甩在她俏臉上,面無表情道愛可以亂做,話不能亂說,我一個賣包子的你一個賣肉的,你還真當咱倆是情侶了,我得把你當觀世音菩薩供著啊,傻b。

被打蒙了的女人捂著臉,神情變幻莫測。

趙甲第冷笑道怎麼,是不是到這個時候才念你綠帽老公的好,是啊,要是在你的地盤上,別說有人扇你耳光,就是多看你一眼,那個你嘴裡的窩囊廢都會收拾他吧,所以說你是小姐,哦錯了,比做雞的還不如。

她沒有理由地笑了,天真爛漫,道賣包子的小弟弟,你不僅嘴巴毒,還聰明,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剛打了右臉,要不你再打一下左臉?

趙甲第低頭抽著煙,眼不見為淨。

床也上了,巴掌也甩了,趙甲第抬頭望著天花板,如夢如幻。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5
第132章 樂子


她哈哈大笑,重新趴在趙甲第懷裡,抬著一張閉月羞花的狐狸精臉龐,又是一副良家少婦的嬌豔模樣,嬌膩道你包養我嘛,我保證不會讓我老公知道你的存在,你要還是不放心,我跟你去你家,跟你家裡人挑明了,說我是你情婦。當著他們的面寫保證書,說今後東窗事發,都是我的錯,跟你沒關係。

趙甲第罵了一句草你媽-的。心想當年道上號稱金剛不敗的趙三金是不是也這樣被黃芳菲破功的。不過眼前尤物,不論是姿色還是氣質,愣是都要比黃芳菲要高出一籌。這算哪門子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她柔聲道我知道你答應了。趙甲第勾起她下巴,冷笑道你真敢去我家?她點頭道敢啊,我都敢獨自飛天津,再獨自來ts,你說我還有什麼是不敢的?現在天底下就沒我不敢做的事了。

趙甲第乾脆道行啊,你不嫌丟臉我更不怕,你到時候別走到我家門就逃。她很不廢話地用行動來表示她的決心,穿好內衣褲,雖說那件襯衫已經掉了大半紐扣,但套上外套還能馬馬虎虎,趙甲第也穿好衣服,要看這娘們還能繼續給出咋樣的驚喜。

兩人下樓退了房,趙甲第問她會不會開車,她說會啊。然後那輛卡宴就歸他們,趙甲第讓神情古怪的商雀開著那輛破北京現代先回家,韓道德和田圖斐回他們的秘密據點,當卡宴來到兩尊巨大玉石獅子的鐵門前,她抬頭望著兩排路燈照耀下的道路,驚嘆一聲哇,好大。鐵門大開,卡宴開上筆直坡道,她除了起初的讚歎後再沒有什麼感慨,哪怕是假裝鎮定,心智也夠不俗。等卡宴停在山頂,已經是深夜,現在的趙家宅子其實沒多少人,起碼表面上是如此,除了趙家老佛爺,就只有趙甲第和黃芳菲趙硯哥母子,當然還有4層別墅後頭的黃大爺,至於暗樁有多少,這是一個唯獨趙三金清楚的秘密。

下了車,少婦說了句很有意思的話,感覺你家除了大就沒什麼了。

趙甲第笑道這是暴發戶的專有氣質,你這種豪門大宅裡的娘們當然看不上眼。她在山頂小轉了一圈,笑道我看走眼了,一點都不暴發戶,處處是玄機,你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錢,都這樣的家底了,還怕我的窩囊廢老公呀,聯繫今晚你的一系列表現,真不知道該說你謹慎還是膽小。趙甲第直截了當道是因為膽小所以謹慎。開門的時候,趙甲第嘆息道原來變態也可以傳染的,這次我是真傻b了。

她笑了笑,挽著趙甲第的手臂,走進那扇金黃色大門,說道後悔了?晚啦,從現在起,我們才真正是一條船上的人,除非我下船,你就都是騎虎難下。趙甲第帶著她上樓,沒必要偷偷摸摸,房子實在太大,只要別嚷嚷,別說帶一個娘們,就是帶十個八個的娘們都沒動靜。趙甲第原本想把她安排在客房,她執意要去趙甲第房間,趙甲第就隨意了,這棟別墅裡最沒挖掘價值的就是他房間。趙甲第洗了個澡,她很安靜地坐在床沿邊,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問題,披著浴巾出來的趙甲第甚至不存在去猜測她想什麼的慾望,這個女人簡直比王半斤和蔣談樂還要不可理喻,楊萍萍對上這位少婦,更是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趙甲第坐在書桌旁,說是不是很失望,一點都不富麗堂皇。她笑道不失望,你房間要跟一樓客廳那樣搞得像宮殿,我才失望。你看你房間,簡單樸素,這說明你不是個喜歡繁瑣的人,信奉看人直指人心做事單刀直入直中要害,我喜歡跟你這種人打交道,那些看著真誠的男人,往往一肚子壞水,彎彎曲曲,恐怕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多骯髒。趙甲第笑道比如你老公?她指了指趙甲第,讚道真聰明,小弟弟。趙甲第對這個暱稱沒感覺,問道還沒問你叫什麼,給個稱呼,別騙我就行。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你喊我裴姐,最好是裴裴,聽著親暱,多好。趙甲第調侃道我看應該喊裴姨。一沾上年紀問題,她就要發飆,柳眉倒豎,別有韻味。趙甲第擺擺手,委曲求全道行了,就喊你裴姐,等你把我伺候高興了再喊你裴裴。她掩護住胸口故作驚訝道你今天還沒夠?趙甲第脫掉浴巾,赤裸著鑽進因為不開空調而顯得冰冷的被窩。女人嬌嗔一聲你真不要臉。趙甲第怒道咋了,在自己家裸-睡犯法啊,誰不要臉你自己不清楚?她也脫去外面的衣服,鑽進被窩,因為冷,只好貼著趙甲第,她在輕輕發抖,很不習慣這樣寒磣落魄的被窩。

兩人安分守己,誰都不搭理誰。

半個鐘頭後,她輕聲問道喂,你睡了沒。

睡了。趙甲第沒好氣道。她擰了他一把。趙甲第倒抽一口冷氣罵道下手沒個輕重。

她示威道下手輕不就成打情罵俏了,誰願意跟一個二十來歲的小男孩卿卿我我。趙甲第翻身背對著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不理不睬。她喂了兩聲,見趙甲第沒反應,她伸出手,把臉貼在趙甲第後背上,呢喃道這樣真好,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床上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沒牽沒掛,就這樣死了都沒人管,真好。趙甲第無奈道這位姐姐,你別悲春傷秋了行不,咱們都是負距離接觸過的狗男女了,你再這麼矯揉造作,我真會一腳把你踹下去。

她突然伸出舌頭,舔著趙甲第後背,一點一點,很用心,趙甲第身體筆挺僵硬,道你別玩火。她沒有停止,繼續她的溫柔動作,趙甲第一轉身,將她摟在懷裡,壓在身下,沒什麼前-戲就嵌入她的身體,而天生尤物的她則緊密接納了趙甲第,趙甲第這一次動作很慢,而她也沒有催促,兩個人藉著床頭燈的微弱光線,互相凝視,她故意不壓抑自己的喘息,那張殷紅小嘴微微張合,引誘著正在佔有她的男人。趙甲第附身,想要親吻她的嘴唇,卻被她撇過頭躲開。趙甲第也沒有繼續,只是聲音沙啞道你給我叫-床。她順從了,從那張嘴裡吐出一些她以前連想像都不敢的詞彙和句子,越到後面,隨著言辭的愈發不堪入耳,她身體顫抖得越劇烈,在最後衝刺的一刻,她終於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主動伸出嘴巴,吻住了趙甲第。

大戰落下帷幕。

一直保持大無畏姿態的她竟然嬌羞了,縮在被窩裡,不肯出來。

趙甲第躺在床上,確實有點累了,自言自語道:「明天天一亮醒來,我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隱約聽明白趙甲第的話,躲在被窩的她微微一笑,不打算穿上那套特地為今天而準備的貼身衣物,與趙甲第一同赤身裸體沉沉睡去。

趙甲第破天荒沒有在5點鐘準時醒來,渾身乏力,他媽的小說裡的男主角每次大戰三百回合完事後第二天就立馬生龍活虎精神百倍,原來都是扯蛋,他看了下手錶,早上8點半,猛然轉頭,床上沒有那位背景未知姓名未知心思未知的女人,真是夢?趙甲第恍惚了,這個香豔程度令人髮指的春夢也太真實了點吧,他火速穿上衣服,陽台上沒人,這層樓他那間唯一永遠不上鎖的書房也沒有人,趙甲第一頭霧水地走下樓,到了一二樓之間的樓梯上,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大廳裡坐著黃芳菲和那個謎一樣的女人,兩個女人爭芳鬥豔,果真連黃芳菲都要略遜一籌,不過看情形她們兩個相談甚歡,那是一種唯有兩個獨守空閨怨婦呆在一起才有的默契,趙甲第倒不是怕她抖落出兩人昨天說給人聽都沒誰肯信的一夜情,趙甲第巴不得這妞實話實說,可扛不住她添油加醋胡說八道。以對方的演技,趙甲第相信奶奶會堅定不移信任他,可趙家剩下所有人,估摸著就都得倒戈了。何況趙甲第本能地不喜歡她跟黃芳菲和和睦睦,跟久違的閨蜜他鄉重逢一般,這種氣氛太詭異,見到趙甲第,她一身雍容華貴的出眾氣質,與昨天起初見面的嬌柔嫵媚截然不同,硬是穩穩壓了黃芳菲一頭,朝趙甲第招招手道弟弟,來,一起聊天,我跟你黃姨正談到你。黃芳菲的言行也是無懈可擊,笑容自然。趙甲第不知道那娘們葫蘆裡賣什麼藥,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下,她瞥了眼朝自己悄悄怒目相向趙甲第,微笑道弟弟,乾姐姐已經跟你黃姨說過我們的認識過程了,她覺得很有趣。趙甲第嚥了一口口水,不動聲色。

這下樂子大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6
第133章 制衡


趙甲第現在已經沒心情理會她跟黃芳菲瞎謅了些什麼,看了神情自若的她一眼,板著臉問道你見過我奶奶了?她一臉理所應當道老佛爺吶,見了,我還一起陪她去魚池走了一圈,老佛爺喜歡我。趙甲第剛要爆粗口,與趙甲第對視的她眼神流轉,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一旁一言不發的黃芳菲,趙甲第強忍住把這娘們拖上床打的衝動,說裴姐那我出去晨跑,你跟阿姨繼續聊,剛好阿姨在家裡也沒個說上話的人。她站起身道不了,我陪你晨跑。

不給趙甲第拒絕的機會,她朝黃芳菲歉意笑道芳菲,回來再跟你說蘭會所的事。黃芳菲點點頭,目送兩人離開客廳,若有所思。趙甲第自顧自晨跑,沉默不語,她在一旁嘰嘰喳喳道住得越久就發現你家越有錢,我要是能像你後媽那樣嫁入你家,這輩子衣食無憂啦。不過老佛爺可是個大智慧的老太太,我在她面前膽顫心驚,一個字一個詞都要斟酌妥當了再說出口,這感覺真好,像小時候站在語文老師面前背文言文,看得出來,黃芳菲活在老佛爺眼皮底下,物質上是滿足了,可心裡頭不好受,唉,我也是有個惡婆婆的女人,能體諒。

趙甲第生氣道你別說我奶奶壞話,小心我抽你。她略微吃力地跟在趙甲第身後,笑道這算什麼壞話,也是,老佛爺對你這個孫子確實寵愛,我和她打機鋒鬥智商情商,老太太唯獨說到你,會心情舒暢,愛屋及烏,才對我有點真誠的笑臉。

兩人慢跑出了鐵門,看到那條結冰的引龍河,眼神很新奇,停下腳步,彎著腰喘著氣問道我能走上去嗎?趙甲第被她早上背著他作孽地掀起一股暗流湧動,沒了心情晨跑,乾脆蹲在引龍河畔,望著冰面沒好氣道想死就上去。她果真衝了下去,很開心很雀躍地在河面上旋轉,她八成有芭蕾瑜伽或者越劇黃梅戲底子,身體很柔韌,昨天晚上趙甲第就領教過了,她站在河上,不知為何,趙甲第想到了三國曹植寫給嫂子甄姬的那篇傳世名篇,可惜趙甲第身上文學細胞和理科天賦是反比,連它的開頭幾句都記不起,只知道有明眸善睞儀靜體閒幾個膾炙人口的成語,對於實用性不強的信息,趙甲第習慣選擇性記憶,這些形容用在眼前女人身上,竟有一種讓人咂舌的契合,看著她,恍若千年前的那名淒美女子,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只可惜很快趙甲第一陣惱火,因為那個前一刻還儀靜體閒的娘們正在蹦蹦跳跳,似乎活膩歪了真想在冰面上鑿出一個洞,趙甲第火急火燎跑下去,一把將她扛起來,扛在肩上,大聲罵道婊子養的,你想死別拖累我,老子是旱鴨子,你真蹦出一個洞掉下去,老子這輩子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她咯咯直笑道不怕不怕,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就當做殉情,多浪漫的死法,比我人老珠黃你老態龍鍾死在病床上總要好吧?趙甲第頭疼加蛋疼道你要死死上海黃浦江去,別跟我扯上關係,我跟你就連姘頭都算不上,一個賣肉一個買肉,別整些惡俗的小資情調,幸好老子沒吃早飯。她笑得更歡了,扯開嗓子大聲喊道趙八兩我最愛你這點啦。遠處一些站在岸邊晨練的老頭大媽們一個個豎起耳朵。

趙甲第低聲道你別敗壞我名聲,老子在村子裡是五好青年。被粗野扛著的她繼續大聲喊道趙八兩別忘了以後喊姐姐裴賦,這是你自己爭取來的資格。趙甲第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吼道嚷個屁,裴賦?佩服?我要喊你豈不是佩服佩服的,你該不會是故意要佔我便宜吧。上了岸,把她放下來,趙甲第從綠化帶裡一棵樹上摘下一片樹葉,繼續蹲著,她陪他一起蹲著,委屈撒嬌道八兩,我襯衫都被你撕破了,你忍心讓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穿破衣服嗎。趙甲第不假思索道忍心,我還忍心你被凍成冰雕,到時候再把你丟河裡,就名正言順了。

她憋屈道你一點都不寵我,書裡電視上有錢男人都很疼情婦的。趙甲第餘光瞥了她一眼,冷淡道那是人家會做人,知道怎麼當小蜜二奶,你再看你自己的賤貨德行,有你這種光明正大登門拜訪還一點不羞愧的情婦嗎?她唉了一聲,道我這不是愛你愛得深沉嘛。趙甲第趕緊道你離我遠點。她疑惑道咋了?趙甲第說你讓我吐一會兒。她嬌笑罵道討厭。真要吐,行啊,我們親嘴好了,你吐我嘴裡。快被逼瘋了趙甲第現在好希望兜裡有包煙,要不有瓶酒也行,喝悶酒把自己灌醉得了。

八兩小弟弟。她嬌媚喊了一聲。

喊爺,大爺。趙甲第哼了一聲。

爺,奴家給您請安了,今晚上可要好好臨幸奴家。她不要臉道。

裴賦,你在家也這樣子?趙甲第納悶道。

哪能,可端莊賢惠了,在裡持家有道,在外給兩家人長面子,誰都挑不出刺。他們這輩子都沒聽過我說一句髒話,沒罵過一個人,沒見我發一次火,我這種好女人,娶回家,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她一點不臉紅道。

對不起,如果我沒記錯,你昨晚是個很稱職的蕩婦,出口成章。趙甲第反駁道。

你是唯一的例外啊。我要在你面前還賢妻良母,我就真是傻b了。她笑道。

趙甲第不想再開展這個話題,把樹葉放在嘴邊,吹了一支不知名小曲子,心境祥和,不再浮躁。她有點聽入神,蹲著,托著腮幫,凝望冰天雪地的白茫茫遠方。趙甲第吹完曲子,她依然沒有收回視線,只是清清淡淡喃喃自語道我一點都不能動我的劉海,因為一動了,我就會在別人眼中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是說好看或者不好看,而是變了一種氣質,不再是他們印象中的溫良恭儉讓了,齊劉海的我眼角眉梢要柔和許多,會顯得溫婉乖巧,長輩喜歡這樣的感覺,而男人則喜歡這時候的嫵媚風情,這些我都知道。如果掀起劉海,露出我自認很漂亮的額頭,我就會更加成熟,有一種精明,會由好說話的乖孩子變成女王,那樣他們會慌張,會害怕,會叨叨不休。聽著她不溫不火的牢騷,趙甲第丟掉那片樹葉,怔怔出神。她轉頭一笑,撥起自己的劉海,道你看,現在的我是不是很有鋒芒,變了一個人?趙甲第轉頭一看,竟有種見著蔡姨的錯覺,雖然她們臉蛋一點都不像。

官人。她喊道。

趙甲第無言以對,繼續發呆。

這時候你應該第一時間喊我娘子的。她一本正經道。

哦,娘子。趙甲第隨口敷衍道。

但她還是很開心地喜逐顏開,眉眼沒了陰霾。

回到山頂趙家,一起吃了早飯。當時睡懶覺的趙硯哥不情不願被母親叫起來,睡眼朦朧,不過一見到趙甲第身邊的女人,瞪大那雙與她母親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圓鼓鼓。早餐氣氛詭譎,名義上趙甲第的乾姐姐兼任情婦與黃芳菲聊些專屬貴婦們的高雅話題,而老佛爺也沒有黑著臉,偶爾還能跟孫子大半夜帶來的她說上一兩句,雖然不算熱絡,但也足夠讓人刮目相看,而趙硯哥就一直拿眼神猛瞧趙甲第,希望神通廣大的哥能給他一點解釋,趙甲第沒搭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弟弟,只顧埋頭喝他們趙家很出名的玉米粥。

吃完飯,身邊娘們讓趙甲第大吃一驚,竟然是她起身收拾碗筷,自然而然,而且手腳利落,絕非臨時抱佛腳,剛才還和她聊了一些北京和滬上私人會所的黃芳菲神情很有意思,老佛爺瞧在眼裡,卻不動聲色,拉著趙甲第去院子裡坐著曬太陽。趙甲第想了想挑能說的簡明扼要說一下,一輩子不知道見識過多少風浪的老佛爺安靜聽完後,很云淡風輕地慈祥笑道奶奶不是老古董,知道男孩子長大了,總需要有個女人暖床的。本來這種事得冬草來做,不過我知道你不捨得,她也未必真願意在娶進家門咱老趙家祠堂寫下名字前做這件事,加上沐家小丫頭出國,不可能時時刻刻照顧你,有個這麼個識大體的女人,我不反對,早上她跟我說透了,說她是有夫之婦,給你做短時間的情婦心甘情願,一開始我的確不太樂意,可在餐桌上看看她,再看看那隻狐狸精,我改變了初衷,覺得有一個比狐狸精更漂亮也更有心機的女人進趙家,哪怕是短時間,都有好處,省得那女人真以為可以母憑子貴在趙家作威作福。

趙甲第不管是趙家內外,都不說黃芳菲一句好話一句壞話,哪怕在奶奶面前也是如此,每次奶奶說起某位狐狸精,他都安靜不說話。而老佛爺與這孫子可謂是從小就有默契,在他面前從不客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口頭禪是下輩子還要投胎做小八兩的奶奶,再疼上一輩子。老太太很奇怪,一般來說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喜歡躺著曬太陽,她不喜歡,就要直著腰坐著,不管坐在什麼位置上,都有一股倔強-精神氣撐著,所以氣場格外冷冽陰森,對於一個一絲不苟到了極致的老人,黃芳菲這十多年的處境可想而知。老太太緩緩說道黃芳菲她要替趙硯哥搏一個前程,我也當過媽,這點不反對,可她不能只把自己的兒子當人看,我只把你當我的孫子看,不把那隻小白眼狼當孫子看,那是我有底氣,我是趙山虎的大房,是趙三金的親娘,是我十月懷胎把趙三金給生出來的,她黃芳菲算什麼,憑什麼,不就被領進了這宅子嗎,哼,我就是要讓她腰桿子都直不起來。八兩啊,這女人就得由女人來斗,才解氣。可奶奶最多也就能再護著你一二十年,等奶奶去了,誰來?冬草是做大事的孩子,這些小旮旯裡勾心鬥角的活兒,她不會做,也不一定能做好,所以我瞅這個叫裴賦的女人不錯,長得倒是像你小奶奶,但脾氣像我,能鎮得住黃芳菲。

趙甲第苦笑道奶奶,你真是運籌帷幄千里之外,神人也。奶奶搖頭道我就是一個仔細撥打自家算盤的老太太,僅此而已,奶奶雖說不是太聰明,但小精明還是有的,跟了你爺爺後,就告訴自己這輩子決不讓外人欺負咱老趙家,這麼多年,也是一直這麼堅持的,因為這樣,丟了很多東西,但做人吶,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趙甲第嘿嘿笑道我可聽豹子他爺爺常說,70年代初那段時間,爺爺被當牛鬼-蛇神要戴高帽遊街,都是你挺著大肚子一手一把拎著菜刀攔下來的,當初要整爺爺的那幫老傢伙,這些年家家戶戶可是吃盡了苦頭。老太太笑道都是些破事爛事,不說也罷。趙甲第笑而不語,心中卻是十分唏噓,那段艱難歲月,可以說是奶奶一個人支撐著老趙家屹立不倒,爺爺牛脾氣,錯了就是錯了,不管什麼大帽子扣下來都不吭聲,小奶奶又是個與世無爭的女人,要不是奶奶咬著牙,天曉得今天趙家是個什麼爛攤子。

老佛爺若只是個懂得潑婦罵街的老太太,斷然培養不出在東北三省彪悍闖出一條血路的趙閻王。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7
第134章 趙太祖


裴賦貌似就這樣厚著臉皮無緣無故不清不白在趙家紮下了,趙甲第相當不滿,她說該走的時候自然會走,要不然只要老佛爺不攆人,她就不走,除非趙八兩能狠下心打斷她兩條腿丟在山腳,讓她爬都爬不回來,不過幸運卻不性福的是她信誓旦旦的第二天就對趙甲第說要回上海,那是一個清晨兩人醒來瘋狂辦事後的時候,趙甲第抽著煙,他一口,再遞給她抽一口,抽完煙,她就冒出這句話,趙甲第瞧不出神情變化道你老公已經把上海掀翻了?她嫵媚笑道差不多吧,昨晚你睡覺的時候我偷偷給一閨蜜打了個電話,她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說我老公就快要把她的據點給炸平了,我其實不想走,起碼不想走這麼快,才心甘情願給了你一個第一次,不甘心。

趙甲第環著她渾圓白嫩肩頭,看著她叼著那根所剩不多的煙,煙頭對煙頭,把另外一根點燃,遞給自己,說道說實話,挺捨不得你的。她自信笑道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捨得我,尤其我還是主動投懷送抱,要一般人,是不敢要,厲害點的,也應該去燒高香。趙甲第哈哈大笑,低頭用力親了她一口,道一般的漂亮女孩之所以可愛,無非是可勁兒去裝清純啊善良啊體貼啊之類的,你不一樣,做婊子都能可愛,要是不做小姐勾引我,我也不敢有降服你的膽量。她學習能力和適應性都不錯,先前還對煙味深惡痛絕,現在被趙甲第帶著都能勉強抽一根半根的,姿態銷魂。

她接過煙,細細抽了一口,從猩紅漂亮小嘴吐出一波不像樣的散亂煙霧,道一見你就知道你不是膽大包天的男人,怎麼就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被你日了。趙甲第接過煙,重重吸了一口,吐出老道的煙圈,道我猜得出你老公不簡單,現在看來不僅不是一般的不簡單,還是桀驁跋扈的那種,不介意說下你老公大致底細吧,家裡是當官的,還是帶兵的?她沉默不語。趙甲第把煙遞給她,笑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咱倆能躺到一張床上就是孽緣,我不管你老公是何方神聖,更不管你最初出於何種目的接近我,我都不管,只要你在我面做你想做的女人,我都滿意,要錢給錢,要身體咱二話不說就給你,想騎就騎。她輕輕嘆息,膩聲道相公你真好。

她當天就走了,當然沒忘記跟老佛爺和黃芳菲打招呼,趙甲第把韓道德和田圖斐喊上山頂一起吃的早飯,韓道德走路說話吃飯都是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倒是小六埋頭就吃,也不知道桌子底下被韓老頭踩了多少腳,魁梧小六下山前,去跟院子裡閉目養神的師傅說了一聲,趙甲第和女人帶著傴僂著的韓道德站在外頭,只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沉悶聲,不久跟東北長白山黑瞎子一般壯碩的田圖斐就一臉傻笑小跑出來,一身塵土,趙甲第問咋回事,他撓撓頭說師傅怕我把式沒長進,輕輕摔了我一下,趙甲第無語,那也叫輕輕,連他們三個都聽到一個龐然大物的轟然撞擊墜地聲。她離開的時候從車庫裡挑了一輛寶馬7,其實車庫裡也只有這一款車,趙甲第小時候暈車,大起來就連駕照都沒興趣去考,每次見到這個塞滿寶馬7系的車庫就一陣煩躁。她開寶馬,趙甲第坐副駕駛席。商雀韓道德田圖斐坐那輛楊萍萍的卡宴。

到了天津,趙甲第特地去大商場陪著她買了一套衣服,從頭到腳,連內衣店都被她拉著進去逛了半個鐘頭,趙甲第也不嫌煩,由著她大肆購物,老佛爺在他出門前給了他一張卡,估摸著就算趙甲第要在天津搬兩輛路虎回去都輕而易舉,在機場洗手間,她發短信說你敢不敢進來日我,趙甲第短信都沒回覆,趁人少鬼鬼祟祟溜進去,然後差點又把她新穿上的那套給報廢了,兩人在狹小的空間裡抵死纏綿,昏天暗地,她竭力壓抑呻吟聲,最後只能咬著趙甲第肩膀,硬生生要出血來,這才沒驚動整座洗手間。她走之前,跟趙甲第抱了一下,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她輕輕地來了,轟轟烈烈地做了,輕輕地走了。這大概就是成人世界的真實生活寫照了,再跌宕的過程,終有平靜似水的結尾。

先去ts市區把卡宴還給楊萍萍,四個大老爺們隨便對付了一頓午飯就坐寶馬7回趙家村,路上趙甲第問田圖斐怎麼做上黃大爺的閉關弟子,小六憨憨一笑,說是小時候在學校跟人打架,被師傅瞧上眼的。趙甲第知道這頭猛虎不善言辭,就不再多問。趙三金在東北和山東兩地各有一處私營的武術學校,規模不大,人數都在三四千人左右,原先趙甲第不知道這回事,後來是某次趙大彪提起,這才知道有這一茬,不過趙大彪也不熟悉詳細情況,只是說學校最小的4歲,最大的則沒有上限,但淘汰率很高,徹頭徹尾的軍事化管理,尋常武術學校,總是希望在各種名號的比賽裡拿獎牌獎盃,但那兩所每年砸下重金的學校從不碰那些東西,自成體系,儼然自立一個小王國,像小農村出身的田圖斐就是六歲便進了東北武術學校,因為從小就有一身恐怖力氣,塊頭也大,很快就脫穎而出,學校被趙三金的人洗腦熏陶得極端好鬥,只有一條規矩,勝者為王,誰的拳頭能服眾,誰就能吃最好的飯菜,睡最舒服的床。

黃老頭每年有幾個月都會去兩所學校轉一轉,八成是當伯樂,敲定一些好苗子,田圖斐在11歲那年被老人相中,當時高出同齡人一個頭的田圖斐瘋魔一般單挑七八個高年段的學長,事後當場一人死亡,三人重傷,其餘成員無一不是住院,那會兒黃老頭恰好正被一群學校領導陪著視察工作,阻止了校方的插手,最後走過去,一隻手掀翻徹底癲狂的田圖斐,丟出去五六米遠,老人對吐著血清醒過來的健壯孩子說了一句話:跟我來。從此,田圖斐就成了黃老頭最後的閉關弟子,璞玉被不動聲色打磨了16年,終於成器。這才有田圖斐走出武校去上海的機會。

回到村子,趙甲第的生活沒有裴賦這只白骨精的興風作浪,就重新恢復平靜。

一個星期後,趙家村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壓抑中有種莫名的燥熱,原先趙家村就像一隻匍匐著的餓虎,猛然間有了亮出獠牙的慾望。

因為趙太祖回來了。

一長排的漆黑寶馬7轎車,浩浩蕩蕩,貫穿趙家村。

這排場和氣勢,足以讓外人感到恐懼。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這一回老佛爺連別墅都沒出,迎接趙大閻王的只有黃芳菲趙硯哥母子,這一次隨趙三金一同回村的趙家嫡系就多了,光是有資格上山的車就有8輛,全部拖家帶口,這架勢,是都要在山上蹲點過年的,幸好有兩棟蘇式小樓完全空著,不怕住不下。這裡頭因為黃芳菲而一榮俱榮的成員也不在少數,代表人物就是修長英俊的黃睿羊,他跟姐姐黃芳菲有七八分神似,加上一米八多的個子,顯得格外玉樹臨風,戴一副金絲眼鏡,西裝筆挺,見到姐姐和外甥,分別送上了禮物,盒子很小,但裡頭東西份量不輕,至於趙家老佛爺的禮物,黃睿羊跟其餘7輛車的人一樣不敢怠慢,趙家專門有個替老佛爺把關收禮的老保姆,因此今天她格外忙碌。

趙三金個子不高,比黃睿羊還要低幾公分,一身黃芳菲早就打理好的高級定製休閒服,踩著雙出自意大利工匠之手的棕黃色皮鞋,他正眼都沒有瞧一下小兒子趙硯哥,只是跟連張證都沒給的女人點了點頭,大踏步走進他一手打造的奢華客廳,這客廳被裴賦形容成宮殿很貼切,去過北京長安俱樂部的人一定深以為然。他來到客廳,瞅見老佛爺面無表情坐著看電影,趙甲第在一旁陪著,趙三金趕緊坐到對面沙發,嬉皮笑臉道媽,兒子來了也不開心啊。

老佛爺陰陽怪氣道開心什麼,最多不就是給我這個礙眼的老太婆送點養老錢嘛。趙三金原本金刀大馬坐在那裡,一見情形不對,立即一揮手,讓一個心腹程度僅次於陳世芳的手下扛上來一隻巨大盒子,嘿嘿笑道媽,這就是你錯怪兒子了,這不我專門讓人去新疆給你弄了塊好玉,現在這玩意可不好弄,我要不是放出狠話要滅他全家,否則那傢伙還真不肯把這塊寶貝交出來。趙甲第嗑著瓜子翻了個白眼。老佛爺似乎今天心情不佳,沒表態收還是不收,趙三金趕緊給趙甲第使眼色,趙甲第才懶得管,不落井下石就算仁至義盡。在外頭呼風喚雨的趙三金無奈了,只好繼續拍馬屁,說一些媽您一定壽比南山越活越年輕之類的肉麻話。

趙太祖都這麼下場淒涼了,身後那一幫親戚更連坐的勇氣都沒,全老老實實站著。

老佛爺嘆口氣道行了,喝你的茶,別亂噴口水。要是小八兩感染上感冒什麼的,看我不收拾你。其他的人,都坐下,一家人,客氣什麼。

趙三金連忙點頭,讓那名保鏢把華美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巨大黃梨木茶几上,其餘成員都如釋重負地坐下,一個個慇勤地討老佛爺歡心,老太太還是面無表情,最多應一聲。

黃芳菲坐在趙三金身邊,給他遞了一杯熱茶。趙三金手上戴了塊很有些年月的金燦燦老式表,加上脖子上若隱若現的金項鏈,不能怪趙甲第說他暴發戶,關於這一點,黃芳菲私下不知道跟趙三金吵過多少次,但趙三金在生活上還算脾氣好,許多方面都能夠虛心接受小老婆的建議,如果不是黃芳菲這些年一點一點教他如何何種顏色的領帶搭配何種色調的西裝,趙三金還要更加暴發戶,是黃芳菲帶他去聽音樂劇交響樂,是她給他在北京和國外都安排了私人裁縫,是她建議他多進行一些「高爾夫外交」,自作主張幫他在觀瀾湖辦了會員卡,還是她說服他不要一去北京就只去長安俱樂部等兩三家老會所,還是她率先讓趙三金在天津郊區弄了個馬場,後來又弄了架私人飛機,如果黃芳菲只是一個眼界不夠開闊的小家碧玉,她就沒法子在趙家老佛爺的陰影裡生存到今天。

趙三金跟趙甲第一樣嗑著瓜子,隨口問道媽,啥時候吃飯,餓壞了。老佛爺拿起沙發上的針線,給寶貝孫子縫製布鞋的鞋底,納底是件很講究的技術活,戴老花眼鏡的老佛爺很聚精會神,對兒子的詢問,不冷不熱道餓不死你,再等半個鐘頭,我給八兩煲的老鴨湯還沒到火候。趙三金瞥見趙甲第腳上那雙布鞋,笑道媽你手上這雙布鞋總是給我的了吧。老佛爺瞪了他一眼道沒你的份,也不看平時你腳上穿的鞋是幾萬塊的,八兩腳上又是幾百的,我給八兩縫一百雙也不給你這個敗家子縫一雙。趙三金靠著沙發,轉為蹺二郎腿,一臉虛張聲勢的憤懣道媽,你不光對孫子好哇,咱可是你兒子,一點都不心疼。咱敗家歸敗家,掙錢可不耽誤。老佛爺停下手上動作,低著頭,眼神從鏡框射向趙三金,怒道掙錢怎麼了,八兩不一樣穿兩百塊不到的鞋子,一穿就是四五年。趙三金委屈道媽,那是冬草給他買的,他捨不得丟。你要給我做雙布鞋,你看我不天天穿著去公司,換都不換。

趙甲第嘀咕道睜眼說瞎話。

剛剝開橘子的趙三金丟過去一瓣橘子,趙甲第輕鬆躲開,老佛爺瞥了眼,低頭道做爹的沒點爹樣,也不嫌丟人。趙三金起身,走到老太太身後,給她揉肩,一臉比趙家親戚還要過分的諂媚。趙甲第問道冬草怎麼沒回來。忙著孝順老佛爺的趙三金笑道臨時跑了趟深圳,得今天晚上才能飛回天津,我已經安排人手去接機。趙甲第點了下頭,朝對趙三金無動於衷的老佛爺笑道奶奶,老鴨煲就讓它燉著,我們先吃,剛好我暖個胃,老鴨煲就能端上桌子。八兩說話一向最有效果,老佛爺果然發話道既然八兩餓了,那就吃飯吧。眾多親戚們相視一笑,百感交集。

晚飯其樂融融,老佛爺雖說公認世故刻薄,但大家庭畢竟熱鬧,老太太心底也喜歡這種類似三代同堂的氛圍。吃完飯,將近三十號人先把房間敲定下來,然後搓麻將的搓麻將,打牌的打牌,也有湊一堆在主樓客廳看電視的,小孩子們都去健身房玩耍,幾個趙硯哥還算看著順眼的,就帶去他房間接受四兩哥的英明教育,8點鐘以後的趙家宅子要輕鬆愜意無數倍。

趙甲第坐在書房看一本從上海帶回來的書,是趙甲第以往比較排斥的散文類書籍,因為楊青帝日記中有提到過,他才開始逐漸讓自己去接受。大概11點鐘左右,童養媳姐姐風塵僕僕回到趙家,趙甲第在門口候著,蹲台階上抽煙,她從一輛天津牌照的奧迪A8走下來,司機是一個論長相能讓趙甲第死多遠就滾多遠的青年俊彥,趙甲第知道有這麼個人,叫王術峰,是金海第四代中的佼佼者,屬於可以幾乎媲美王春風的集團一線精英,至於王春風,一來自身優秀,哈佛商學院的高材生,一表人才,二則有個先天優勢,他是金海2號人物石佛王厚德的獨生子,所以儼然是金海未來的核心管理層領袖人物,要比王術峰等一批草根出身的年輕人要更出風頭一些。

一直被父親鼓勵去追求齊冬草的王春風也好,上海的徐振宏也好,眼前的鳳凰男王術峰也罷,趙甲第對這些跟齊冬草近水樓台的傢伙一直心懷警惕,所以一見到笑顏純淡的童養媳姐姐,一等她走近,就把她抱了起來,而齊冬草,也絲毫不顧及某位護花使者的感受,很溫順地摟著趙甲第脖子,一反公司內的外柔內剛拒人千里,遠處的王術峰心中苦笑,大致猜出眼前年輕人就是大老闆的大兒子,雖然有關太子爺的傳聞很稀少,但躋身核心圈邊緣位置後,他或多或少接觸一些金海內幕,知道齊助理跟那個「平庸」的太子爺有娃娃親,但真見到這一幕,心裡真不好受,可農村出身的他有一股二世祖很難具備的堅韌性格,臉色如常,很客氣去趙甲第打招呼後,就迅速開車離開山頂。

趙甲第放下童養媳姐姐,端詳一番,心疼道冬草姐,你瘦了。她溫柔笑道那是不是不漂亮了?趙甲第嘿嘿一笑,拉著她進門道不會。走了幾步,他在童養媳姐姐耳畔低聲道就是不知道那裡瘦了沒,那裡可千萬不能瘦。齊冬草沒回過神,疑惑問道哪裡?等她看到趙甲第故意停留在自己胸部的視線,俏臉一紅,儀態萬方,這一嬌羞,敵過任何風花雪月了。

2樓某個陽台,一個上身赤膊的雄偉男人環胸而立,脖子裡一條粗大的金黃色項鏈,原本應該會讓人覺得俗不可耐,可掛在他身上,與爬滿整個上半身的那條猙獰黑龍紋身,構成一幅充滿恐怖衝擊力的畫面,異常和諧。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8
第135章 丁香花


本來趙甲第跟郭青牛說好要在寒假裡向他討點真經,可這只蟈蟈打電話說內蒙古天蒼蒼野茫茫不捨得離開,年都在那邊過了,很不講義氣地讓趙甲第去跟芳姐耍把式去,要學槍先放一放。趙甲第笑道蟈蟈你是不是怕過年給不出紅包不敢來ts啊,電話那頭郭青牛嘿嘿笑道被說中了,沒辦法啊,剛看上一個內蒙古姑娘,人高馬大,比南方的小家碧玉帶勁多了,剛賺了點錢全丟她溫柔鄉里頭。

趙甲第罵了一聲狗日的,你別被她在床上榨成干。郭青牛爽朗笑道滾蛋,你蟈蟈哥可不是只會埋頭開墾的老黃牛,是青牛,道上給了個一指禪的美譽,一指禪懂不,一根手指就能讓娘們俯首稱臣,再說了你蟈蟈哥還真沒在床上輸給誰,都只有她們告饒的份,得,不跟你打屁,那妞等不及了,要再大戰幾個回合,八兩,等蟈蟈哥在內蒙古發達了,回河北的時候一定給你帶對姐妹花,幫你『洗髓伐骨』。趙甲第操了一聲,問郭青牛你知不知道趙三金身邊那個新保鏢,就是矮矮瘦瘦的,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手上玩一支鋼鏢的。郭青牛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電話那頭一把推開黏人的女人,正兒八經回覆道你說的是魏鋒吧,那小子是黑龍江人,在大老闆的東北長白山武校挖掘出來的亡命之徒,人家玩鏢比蟈蟈哥玩槍還來得生猛,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這兩年我和陳世芳手腳乾淨了很多,見不得人的髒活累活其實都轉交給他了,你倒是可以跟他趁這段時間打下點基礎,你要想練成芳姐那樣的武力值不太現實,但玩槍玩鏢,都有天賦,這點我和陳世芳都很替你可惜前些年不早點耍起來,不過現在也不晚。

魏鋒很沉默寡言,城府陰沉,不過趙甲第既然是大老闆的親生兒子,在徵詢大老闆的意見後,得到了點頭,他就不藏私地傳授趙甲第玩鏢,第一次兩人來到山頂空地,他脫掉西裝外衣,腰間環繞著一個插滿密密麻麻飛鏢的鏢套,除此之外兩隻手臂也套著小號鏢套,整個人就像一座移動的冷兵器武器庫,讓趙甲第不得不想到那個面癱男楊策,都是第一眼就能讓人心生怯意的虎槍。

魏鋒先給趙甲第講了一下玩鏢的基礎常識,耍了兩手,他的鋼鏢清一色長9公分,重370克,尾端不繫絲帶,魏鋒的鏢是相對生僻的甩手式,兩指握鏢尾部,絕不存在電視上那種舶來貨飛鏢競賽的孱弱花哨,趙甲第去樹幹上拔鏢的時候掂量了一下力道,得出十米內刺肉入骨輕而易舉的咂舌結論。魏鋒不善言辭,講了一些基礎東西和注意事項後,只是說鏢講究眼疾手快心狠,敢丟鏢也要敢吃鏢,光甩不接沒用的,永遠沒辦法登堂入室,他似乎怕自己說玄乎了,就拋給趙甲第一個鏢套,站在五米外距離,讓趙甲第朝他出手,趙甲第也狠,因為小時候跟著趙山虎上山下河就喜歡拿石子砸鳥,就很熟門熟路地丟起來,一點不顧魏鋒死活。

果然,魏鋒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地輕鬆接下趙甲第使出全力的3鏢,趙甲第笑了笑,朝魏鋒伸出大拇指,魏鋒輕輕把3枚飛鏢拋給趙甲第,露出個罕見笑臉,說你練著,只要沒人,就多甩,鏢是死的,人是活的,光盯著靶子耍沒意義,實戰中碰上高手,人家撐死了挨你一兩鏢,近身後照樣被弄死。你什麼時候覺得到了個門檻,再喊我,我幫你看問題出在哪裡。這支鏢套就送你了。說完魏鋒離開樹林。

是個跟陳世芳和郭青牛都不一樣的傢伙。陳世芳有一股闖南闖北養出的江湖氣,所以義字當頭,這些年給趙太祖賣命,也是一個當年趙太祖救他全家的義字,而郭青牛畢竟有軍隊經歷,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原則,這些年吊兒郎當,只拿該拿的錢,拿到手後也迅速揮霍一空,未必就沒有跟趙太祖行事手段格格不入的原因。魏鋒不一樣,他是三個保鏢心腹中最貼近趙三金的,性格氣質都是如此,一身草莽,卻不缺心眼,是條不叫卻能咬死人的狗。趙甲第對魏鋒沒有親近感,卻不得不說趙三金調教出來的魏鋒,是一把能讓敵人膽寒的尖刀。

趙甲第練得很苦,甚至冷落了童養媳姐姐,因為他要迅速將鏢跟自己培養出默契,人鏢合一人啥合一之類的都是武俠小說裡慣用的屁話,但兵書上有個如臂使指的說法,就是講指揮軍隊要跟手臂使用手指一樣嫻熟,近乎本能。齊冬草沒有怨言,看著趙甲第發腫的手臂和手指,只是默默幫他按摩和敷草藥。老佛爺一開始心疼孫子,想勸,但沒用,也就作罷,老太太知道小八兩的脾氣,趙山虎,趙三金,再到孫子,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要不咋說都是老趙家的種。

晚上,趙甲第上了下qq,一開始想去股票群冒泡,不知怎麼就盯著胡璃的下線頭像發呆,這只家境優越到讓同齡人抓狂的小母狐狸不僅把頭像和暱稱都換了,qq簽名也換了,頭像由原先的哥特風格變成一朵丁香花,暱稱也變成了真名胡璃,而qq簽名也由變成有志青年後修改的那句「不壞的壞人,不好的好人,不再傲嬌的一枚小女子而已」,變成了現在的「我會想你們的,會想你的。」

你們應該就是楊萍萍老楊黃華這幫狐朋狗友了。

你?

趙甲第心中苦笑,捏了捏泛酸的手臂,抽起一根煙。恐怕誰都想不到當年只看雷蒙德卡佛《大教堂》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深度小資文青女會獨自跑去四川偏遠山區支教,據說連手機和一隻行李箱都沒帶,而趙甲第無疑是最想不到的那個人。這只渾身帶刺的小狐狸,總喜歡把對方把自己都刺得鮮血淋漓,才肯安心躲在角落養傷,出關後又開始沒心沒肺抽煙酗酒,跟著他們一起打架鬥毆。她永遠是固執的,不訴苦的,特立獨行的。

夜深人靜,趙甲第想起太多太多能讓他回憶的事情。

胡璃這妮子只喜歡丁香花,有次她生日,趙甲第忘了,她一開始沒發神經病,酒一喝多,就開始無法無天,在夜宵攤上發酒瘋,使勁咬趙甲第,說要咬死他,然後她自死,一旁的黃華手槍他們怎麼勸都沒用,有錯在先的趙甲第無奈,說現在才11點,還有一個鐘頭你生日才過,你說想要什麼禮物,我給你買去。她說要花,好多好多花。趙甲第一翻口袋頭疼道就三十多塊錢,買不起。她又瘋了,趙甲第沒辦法,只好帶著她去找花店,可深夜11點,哪還有花店開門,走了大半個鐘頭,最後在一家花店玻璃窗外,胡璃哭得撕心裂肺,趙甲第蹲著抽完一根煙,罵了一句,拎起一個垃圾桶就把玻璃砸碎了,拉著目瞪口呆的妞跳進去,說一店的花你自己挑,挑完滾蛋,老子等下去派出所自首。胡璃破涕為笑,只拿了一束丁香花,抽出身份證和一張卡放口袋裡,然後把那隻鼓囊囊的名牌錢包隨手丟地上,說這些錢夠賠玻璃窗了。兩個神經病走在馬路上,她拿著花遞給趙甲第一張卡,說今天18歲生日,爸媽給我存了一點五個億,加上原先的三千萬,剛好一億八,我不要,送給你。趙甲第推開她的手罵道死遠點。胡璃也不生氣,哼著小曲兒,死活挽著他的手,蹦蹦跳跳。

——————

一個偏遠窮苦的小村子,四五十戶人家,平時村子裡只有老人小孩,青壯年不管男女都出去打工,全國各地,辛苦一年,只有過年前後才會熱鬧一些,前兩年通上電,整個村子只有一台電視機。對於沿海城市的人來說,也許可以用一些最窮不過要飯不死總能出頭來安慰自己,但這些有志成員當中,很多人等他們真正在這種破落村子呆上個把星期,就知道最窮未必是討飯,這裡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進過醫院,有小病小災只能硬著頭皮扛下,等扛了幾十年後,出了事情,才會被家人或者村裡親戚用擔架抬著40多分鐘,才有機會坐上拖拉機,再到一個連像樣街道都沒有的鄉鎮上,乘坐巴士去縣城,運氣好的,花上大半輩子的積蓄,能熬過去,運氣不好的大病,往往就是買一些止疼的藥,抬回家等死了。唯有下葬的時候,才能風光一回。這裡的一切都是滯後的,最大的幸運也許就是還能偷偷摸摸土葬。

富人總有更有錢的,窮人總有更苦的。有錢的最後財富只是一個符號,但命苦的,卻是真真切切痛入骨髓,給人活活逼死逼瘋,苦到哭不出。

村子裡有座兩層的破爛泥土房子,一樓被當做學校,從一年級到四年級都在這裡上學,這座村子的中年人小時候就多少在這裡捧過課本,只有極少數堅持到鄉鎮上的五年級和縣城裡的初中,大多讀完四年書糊裡糊塗會寫自己名字後就輟學,然後早早出去打工賺錢養家餬口,對這個遠離繁華的村子來說,大學生是神聖的存在,要是哪家哪戶的年輕人能在大城市裡找個讀大學的媳婦,那就是天大的驕傲了。村子裡的老師半個世紀以來都只有一個,上一個村子裡文化最多的李老頭在前年生病死後,學校就荒廢了將近一年,直到胡老師的到來。她很年輕,但學問可頂天了,還會說外國話,村子的孩子現在個個都有村里長輩聽著賊拗口的英文名字了,高興得不得了。她很漂亮,村裡老人都說沒見過這麼水靈的閨女,比掛在牆上年畫裡的女人還要好看很多倍。她很懂禮貌,路上遇見任何人都會打招呼,聊一些莊稼收成如何了,還會很有耐心地陪著老人曬太陽,聽他們講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舊事情,這些東西,村子裡的年輕人都不愛聽,只有她會一聽就聽兩三個鐘頭。所以村裡人不管老幼都發自肺腑喊她一聲胡老師,這個時候,她總會笑得很燦爛很開心。

一樓是學堂,二十來條破桌子破椅子,原本椅子是不夠的,很多一年級的孩子都要站著,後來胡老師來了後,幾個會手藝的大人就主動砍樹做了幾條新板凳送到學校。二樓就是胡老師的家,說是家,其實就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一張單人床,一張前幾任老師都用過的書桌,書桌上總會整整齊齊擺著孩子們的作業薄,一隻廉價鋼筆,一瓶紅墨水,幾隻不知道換了多少根筆芯的圓珠筆。書桌上沒有一本看著艱深晦澀的書籍。除了床和書桌,就只有閒散的瓶瓶罐罐,開水壺,熱水瓶,臉盆,一個掛毛巾的架子,一如這個村子的單調貧苦。

雖然快過年了,但她在徵求村裡大人的同意後,繼續講課,孩子們都很自覺按照往常來學堂上課,沒有一個翹課。

從這裡傳出去的朗朗讀書聲,是村子最大的天籟,寥寥炊煙,雞鳴犬吠,安靜祥和。

村裡人都習慣了這種生活。因為他們被一個一個談心過去後,知道自家孩子們唯有讀書,才有機會走出這個村子後真的出人頭地。她告訴他們,沒有誰家的孩子注定是苦一輩子的,老天爺也沒有規定說有錢人的孩子才可以過好日子。胡老師與他們說聊天拉家常的時候,總是用最質樸的語言,訴說一個個最真誠的道理。

今天胡老師依然是站在教室裡黑板下,有條不紊給四個年級的孩子分別授課,語文,數學,自然科學,思想品德,都要她一個人兼顧。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她走到教室門口,拉了一下鐘,微笑說休息十分鐘,孩子們一陣雀躍,圍在她身旁,快過年了,這些孩子父母們都趕回來過年,就多了一些糖果,不少都掏出來送給她,而她只是象徵性每人收了一顆,有個臉蛋紅撲撲的可愛孩子提議道胡老師我們來玩老鷹捉小雞,她答應了,帶著孩子們來到操場上,村子就小,這個操場能大到哪裡去,每次老鷹捉小雞,她總會被孩子們安排做帶頭的母雞,每一次胡老師都會很盡力地不讓「老鷹」抓住一隻小雞,而孩子們都爭著搶著去當那隻可以扯住胡老師衣服的小雞,今天胡老師依然很開心,但玩到一半,她身體一搖晃,差點跌倒,臉色蒼白,孩子們都被驚慌到,圍在她身邊,瞪著一雙雙清澈乾淨的擔憂眼睛,她笑著說沒事,我坐一會兒,今天等下下一節課我們來說一說你們各自的理想,好不好?孩子們轟然大聲道好。

她坐在教室外那隻繫著紅繩小鐘下的板凳上,望著在坑坑窪窪操場上繼續玩耍的孩子們,她悄悄捂著胸口,擠出笑臉,替他們加油。

今天,她格外讓他們多玩了幾分鐘,略微吃力地敲了一下鐘,率先走回教室,拿起粉筆,顫抖著在黑板上寫下理想兩個大字。

胡老師,我長大了要當科學家。一個最調皮的孩子迫不及待舉手發言道。

她點頭微笑道嗯,很好,這是一個遠大的理想,二娃,但是胡老師也要告訴你,理想越遠大,就意味著你完成它需要付出的努力越多,越辛苦,就像你爺爺的那片玉米地,為什麼總是村子里長得最好的?那是因為你爺爺從播種施肥再到除草,都是最勤勞的。二娃,等你有一天真的成為科學家,不要忘記這塊生你養你的土地,知道嗎,你的根在這裡,不能瞧不起它。

二娃使勁點頭。

胡老師,我要掙很多錢,讓我爹娘不用出去打工。一個胖胖憨憨的孩子漲紅著臉道。

她點頭道這也是理想,但老師要說的是一個孩子掙錢給父母是孝順,但有一天假如你掙不到大錢,也一樣可以孝順你父母,更不能覺得長大了,只要把錢給父母了就是孝順,記下了沒?

小胖子大聲道記下了。

胡老師,我想當大明星,上電視,讓村裡人都看到。這樣對嗎?一個長了張標緻鵝蛋臉的小女孩怯生生問道。

她笑了,柔聲道對啊,胡老師支持你。我們讀書不是為了讀書而讀書,總是為了點什麼,像二娃那樣為國家做貢獻,像小利軍那樣為了孝順爹娘,都是很好的,做明星不會有錯。不過胡老師告訴你,小梅,等你長大了,真的走在做明星的路上,要記得你最開始的堅持,不管你面對什麼人,很多事都不能退縮,不管你現在懂不懂老師的這句話,我都希望你能記住。因為老師也是女孩子哦,不想小梅走錯路。

小女孩甜甜一笑,說胡老師,我會把這句話寫進日記的。

胡老師,我想以後娶你這樣的老婆,這是理想嗎?一個小男生紅著臉道。

哄堂大笑。

她捂著胸口,輕聲笑道這當然是理想呀。不過胡老師有喜歡的人啦,希望你以後能找到比胡老師更好的女孩子。

小男生靦腆地坐下去。

胡老師,你喜歡的人在哪裡啊,都沒有來看過你一次。

她靠著黑板,望向窗外的青山綠水,輕聲道他會來的。

胡老師,他一定對你很好吧?一小女娃撲閃著眸子問道。

她收回視線,柔聲道恩,是很好的,好到他自己不知道有多好。

她猶豫了一下,臉上有種病態的光彩,璀璨得耀眼。緩緩道:記得有一次,我大半夜發高燒,躺在寢室的床上,那時候我覺得自己要死了,就用手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說我病了。知道嗎,他當時就衝出寢室,翻過我們宿舍樓的鐵門,衝到我的寢室門口,我沒力氣爬起床給他開門,寢室的女孩子不敢開,他就一腳把門踹了一洞,然後背著我下樓,吼著讓趕來的學校老師打開鐵門,老師不肯,他就瘋了,後來是他朋友跟過來,一起把鐵門砸開,然後他背著我去了醫院,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死並不可怕。

孩子們都聽傻了。

她蒼白笑道你們可不許學他破壞學校公物,那是不對的。

她靠著黑板,微微喘著氣,道老師你們給胡老師唱一下那首我教你們的《丁香花》吧,老師想聽。

不知道誰帶的頭,孩子們一起齊聲唱起這首歌曲,嗓音稚嫩,卻很專注。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

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它

多麼憂鬱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花兒枯萎的時候

當畫面定格的時候

多麼嬌嫩的花

卻躲不過風吹雨打

飄啊搖啊的一生

……

她放下摀住胸口的手,翻開講台上的授課本,裡面夾著一張照片。

只有一男一女,男的板著一張臉有些無奈,女孩讓他背著,探出一顆腦袋,做出勝利手勢,笑容爛漫。

當孩子們唱至尾聲。

她微笑著閉上眼睛,頹然倒地。

再也不曾醒來。

老天爺,好人真的能一生平安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09
第136章 好人


離大年三十隻有兩天。

趙甲第陪著老佛爺在院子裡喝茶,身邊還有趙三金和童養媳姐姐,煮茶手藝精湛巔峰的齊冬草盯著火候,趙甲第接到一個老楊的電話,聽到第一句話整個人就懵了。掛點電話,紅著眼睛對老佛爺說道奶奶,我要去一趟四川,現在。趙三金沒有說話,老佛爺關心問道出了什麼事情,這麼急。失魂落魄的趙甲第面無人色,起身後輕聲道胡璃走了。老佛爺愣了一下,趙三金平靜道冬草,你開車送他去天津機場,最好一起去四川。很快一輛寶馬7衝出趙家宅子。趙三金鎮定坐在原先位置,安慰了一下老佛爺,語氣不溫不火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給金海在天津方面的負責人,讓他半個鐘頭內搞定兩張飛四川成都的機票。以趙太祖心腹的辦事能力,相信趙甲第和齊冬草一到機場就能登機。還有一個打給四川方面。到了天津機場,金海的幾名高層如臨大敵,很鄭重地安排一切事項,直到目送兩人登機才如釋重負。坐上飛機,坐在靠窗位置的趙甲第閉著眼睛。齊冬草輕聲道我帶了眼罩,你戴著睡一覺。趙甲第睜開眼轉頭輕輕一笑,姐,我沒事。齊冬草握住他冰涼的手,捂在手心,不說話。

大約兩個半鐘頭後,他們下了飛機,依然有數人接機,趙甲第先打了個電話給老楊說我到成都了,就不等你和黃華他們一起動身,我先過去。掛掉電話,把一個詳細到鄉鎮村子的地址說給接機的金海高層人物,對方在走向停車場的兩三分鐘裡就確定下來準確路線,上了車,直奔廣陽市下一個叫觀音村的偏僻地方,兩部車,金海兩位被上頭命令二十小時隨同的高層坐在前面的車裡,趙甲第和齊冬草坐在後面一輛車,長途跋涉。

到達那座縣城已經是傍晚時分,公司領導小心翼翼詢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填肚子,齊冬草的意思是不用,很乾脆利落,趙甲第卻搖搖頭,說麻煩你們了,我們先隨便吃點。兩名四川分公司領導趕緊說不麻煩,他們說到底還是怕眼前這位身份神秘的年輕男人餓著,上頭老闆的老闆的大老闆親自發話,他們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肝腦塗地,別說餓一兩頓飯,一兩天都得勒緊褲腰帶忍著,不過既然年輕人說吃飯,他們當然沒意見,10來分鐘就解決掉,然後繼續前往某個鄉鎮,到了鄉鎮再進去就是一條足以讓卡宴這些偽越野車淚流滿面的狹窄泥路,連破巴士都不願意開,而兩部寶馬7義無反顧衝進去,跌跌撞撞,一路上惹來無數驚豔和錯愕視線,再往裡,是拖拉機都能開的小道,沒路,整輛悍馬都沒轍,那兩位衣著鮮亮的領導趕緊把方向問好,戰戰兢兢跟趙甲第說只能走路或者騎自行車了,還有半個多鐘頭的路程,趙甲第笑了笑,說你們回吧,讓你們跑了這麼遠,已經很過意不去,我和齊助理就自己去村子。兩個領導死活不肯,最後是齊冬草淡淡一句讓你們回就回,兩個功成名就的大叔才安心返程,路上都在揣測年輕男人的身份,經過一系列縝密推敲,答案浮出水面,趙太祖的大兒子,金海實業的太子爺,趙甲第。兩人抽著煙,其中一人說多的看不出,只覺得這位太子爺挺好說話,應該是個好-性子的年輕人。另一人不屑道你什麼眼光,好說話能讓齊冬草齊大助理一切以他為中心?哼哼,以前我總聽說太子爺不顯山不露水,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現在看吶,沒那麼簡單,不信咱們打個賭,走著瞧。

觀音村,一個很詩情畫意的名字,真實情況卻一點都不浪漫情懷,泥濘顛簸的道路,偏於四川偏遠山區一隅,安詳的代價就是落後,貧窮,井底之蛙。大城市裡來的那位女老師一直努力去做的,就是想親自帶著孩子們跳出井底,去看看外面那片廣闊的天空。她每個月都會節省下少到可憐的工資,全部用來買課外書本送給努力學習的孩子,只捨得花幾塊錢去網吧給mp3充電,下載歌曲,給孩子們聽,可惜她只堅持了一年多。她摔倒的時候,整個村子都出動了,大人將她裹在嶄新的被子裡,只求她能安穩暖和地躺在床板上,抬著跑著送她去鄉鎮,學校裡29個孩子都哭著喊著在大人後面跑了半個鐘頭,直到她被送到拖拉機上,他們還是拖著稚嫩卻比城裡孩子要更堅韌的雙腿死死跟在拖拉機後面,任由大人怎麼勸都不肯停下腳步,村裡人湊了錢雇了一輛巴士去縣城醫院,孩子們終於停下來,扯開嗓子喊著胡老師,哭成一片。胡老師曾告訴他們,再有一年時間鄉里就會有一所嶄新的小學,能讓所有的孩子都讀書,有新課桌椅子,有很大的操場,但她終究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她被葬在村子後面的山頂,她不上課的時候,就喜歡獨自去那裡眺望遠方。偶爾會帶著孩子們,給他們講故事,講大城市裡的燦爛和奮鬥。她父母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她的一封信,說要葬在這裡,不要回去。她那位穿著華貴的母親死活不同意,她的父親同意了女兒最後的請求。下葬那一天,全村人都身穿麻衣,不管老幼,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她父母到醫院那一天,驚動了一大幫市縣領導,那時候村裡人才知道胡老師是出身大城市裡的富貴人家,他們雖然想不通為什麼胡老師願意來村子教書,甚至還說要在村裡過年,但質樸的村民懂得感恩,知道精明城裡人都不屑去做的將心比心。孩子們跪在墳前,哭得眼睛通紅嗓子沙啞。

好人也許是不能一生平安,但終究會有善報好報。

胡璃父母就住在教室的2樓,見到趙甲第,胡璃父親交給他一張照片,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晚上,老楊和手槍虎子一起從北京趕來,商雀和楊萍萍黃華從天津趕來,豹子從廣西趕來,和趙甲第一起來到胡璃墳前,喜歡過並且一直喜歡著胡璃的老楊和手槍一人砸了一拳趙甲第,然後兩人摟著嘴角流著血的趙甲第肩膀,紅著眼睛給胡璃敬酒,酒是跟村裡人要來的,楊萍萍癱軟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虎子黃華和豹子站在一邊,佇立在夜幕中,這些個打架流血不流淚的年輕人,都眼眶濕潤,沒有誰覺得丟臉。齊冬草獨自站在遠處,默不作聲,眼神哀傷地望著那座孤零零的墳包和蹲在墳前不說話的趙甲第。

趙甲第在墳前站了一個晚上,齊冬草清晨來看他的時候,他跟她說姐,你回去敢奶奶說我不回去過年了,我要陪一下胡璃,她膽子一直小,又喜歡熱鬧,怕她孤單。你跟趙三金說,寒假結束幫我跟學校說一聲休學一年,我要幫胡璃完成心願,看著她的學生去新學校上學,這之前就由我來教那些孩子讀書。胡璃總說我成績好,我來教孩子,她也放心。齊冬草輕輕道好的,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你不在,我會照顧好奶奶。

齊冬草離開村子,走在和趙甲第一起走過來的羊腸小道上,捂著嘴巴哽咽。她堅強,是不想讓趙甲第擔心。手槍楊萍萍第二天一起離開的,被胡璃父母趕回去過年。大年三十夜,趙甲第和胡璃父親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他對趙甲第說胡璃從小身體就不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盡職,只惦記著賺錢,常年在外,管不住她,14歲那年檢查出來她的病,就只想讓她開開心心,所有事情都由著她。他說趙甲第,這兩年謝謝你,胡璃跟你在一起,很快樂,如果不是知道胡璃的身體狀況,我就是把你綁都要綁來做女婿。趙甲第灌著酒,低著頭不說話。在ts甚至是整個河北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說甲第,你不需要愧疚什麼,這都是璃子的命,你不欠她什麼,她也一定不認為你欠她什麼。趙甲第搖搖頭。男人說你能留下來,替璃子完成最後的心願,我替她謝謝你。

那一晚,趙甲第喝了兩瓶燒酒。

在操場上吐出血來。

趙甲第真的在觀音村紮下根。元宵節過後,村裡年輕人重新返回全國各地打工,孩子們也開始去那間教室上課,剃平頭穿著一身樸素衣服的趙甲第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趙甲第三個字,緩緩道接下來一年時間我就是你們的新老師,也許我教得不如你們胡老師好,但我會像她一樣用心,跟她一樣希望將來某一天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挺著胸膛走出村子,好了,開始上課。正月裡趙甲第都在準備授課,以他的底子教小學生並不怯場,孩子們一開始雖然不排斥這個據說就是胡老師男朋友的新老師,但也沒太多感情,只是一個個強打精神聽課。趙甲第什麼都沒有多說,除了早晚兩次跑著爬山,最簡單的一日三餐解決溫飽,就只有上課備課兩件事。大概一個月後,孩子們終於有了歡聲笑語,對他也開始親近起來,趙甲第終於知道為什麼胡璃願意呆在小山窩,因為這裡沒有一點點浮華城府和世故紛擾,孩子們的進步和讀書聲就是最大的回報。趙甲第像當初胡璃那樣,步行半個多鐘頭,再顛簸差不多時間的拖拉機,最後乘坐巴士去縣城,用第一個月的工資全買了課外讀本,在一家老舊新華書店掏錢包付錢的時候,看到了那張夾在其中的照片,趙甲第眼神堅毅,扛著一大袋書離開書店。再去郵局拿了六七本冬草姐郵寄過來的經濟學專著,還有一份金海實業的財報資料。坐在拖拉機上,他現在都抽最便宜的黃果樹香煙,紅色殼子,這種煙,遞給村子裡的老人,他們才會抽得安心。

知道他是觀音村小學的老師,拖拉機師傅很客氣,一路上都在閒聊,一個開拖拉機,一個坐在後頭搖搖晃晃,下了拖拉機,趙甲第要遞煙給他,他沒肯要,說觀音村的老師都是好人啊,以前那個李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後來的胡老師更是大好人,竟然死在講台上,狗-娘養的世道啊,好人沒好報是老天爺不開眼。趙老師,你得抽我的煙,應該的。最後趙甲第白坐拖拉機還拿了一根煙,叼著煙扛著袋子,走在小路上,一年時間十多次,她也是這樣走著,她是孱弱的女孩子,一定會更吃力,她從小就被父母寵溺,但在那一年多似乎把苦頭都吃了一遍。趙甲第回到村子,把精心挑選的課外書放進教室角落的簡陋書架裡,他一開始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理解為什麼她不乾脆直接砸錢,給孩子們買最多的書最好的課桌椅,呆了一個月後,理解了,這裡每一個天真善良的孩子都有他們自己的人生,作為老師,只能教書育人,在物質上的過度闊綽,只會起反作用,孩子困苦長大,並不只是壞事,看著書架上她花一年多時間挑選的書本,趙甲第獨自站在教室,想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也想透了,當年趙三金對他不負責任的放養,未必沒有趙三金的苦心。回到2樓,燒了一壺水,茶葉是村民送來的,野茶樹上摘下來的,泡茶很香。趙甲第坐在書桌前,窗外就是一片璀璨星空,乾淨漂亮得能讓任何一個忙碌得忘記去抬頭的城裡人感到心顫,趙甲第喝著茶,開始備課,她留下的書本都保存完好,趙甲第覺得累的時候就喜歡看一看她的筆跡,她的字一向不漂亮,只能算秀氣,但趙甲第知道在村裡的孩子心目中,不管他的字如何功底深厚,都不會有胡老師的那一手粉筆字好看,趙甲第不覺得委屈,那是她應得的。備課兩個鐘頭後,他開始閱讀經濟學專著,開始做書摘筆記,他給自己定下的任務是每個星期讀透一本書,寫出來的讀後感,起碼要有那本書的三分之一字數。她用短暫的一輩子告訴他一個道理,對的自己,對自己負責,才能對得起別人,自己在乎的人。

鄉里那座已經破土動工的希望小學其實是她出的錢,這些,她沒有告訴孩子們,趙甲第也沒有說。他相信等孩子們長大了,不管出息與否,做好人還是壞人,他們的胡老師都將是他們最尊敬的人。

趙甲第用超乎尋常的耐心贏得了孩子們單純的心。他果真如第一天說的那樣,會跟胡老師一樣用心教書,而且這個趙老師的上課很風趣,他的腦袋裡好像總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奇妙想法,將大城市裡的事情傳授給他們,他對男孩子們說長大後,不管你口袋裡有幾塊錢,都要做到能夠挺直腰桿跟有一千萬一億塊錢的男人對話,不卑不亢。他對女孩子們說不管你們長大後漂亮還是不漂亮,都要善良,善良的女人才是最動人的,就像你們的胡老師那樣。他在下課的時候也一樣會帶他們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還會給男孩做彈弓,帶著他們課外一起去打麻雀,或者教他們一些最簡單的站樁。有一次,村裡有個娃被外村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欺負,最後那相對富裕的大戶人家竟然還不依不饒地打上村子,是趙甲第站出來挑翻外村那一群人,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大快人心,事後他告訴男孩子們以後還有人不講理地欺負自村人,儘管打架,老師一定站在你們這邊,那個時候,孩子們知道這個趙老師跟胡老師一樣,是個很好的老師,他既會跟人講道理,也一樣是個能打趴下七八個壯漢的爺們。

趙甲第下課的時候,偶爾會抽根煙,男孩子們現在都樂意跟他湊一堆,他總會笑罵道小屁孩一邊涼快去,別想抽老師的二手煙。男生們都舔著臉問趙老師咱考試拿兩個一百分,你能不能給我們抽口煙。趙甲第也總是揮揮手道等你們褲襠裡小雞-雞的毛長齊了再跟老師要煙抽,要不然被我發現誰撿我的煙屁股偷偷跑去茅坑吞云吐霧,非把你們屁股蛋抽開花。男生們哈哈大笑,都說趙老師咱們小雞-雞都長毛了,你要不信咱們立即就脫。這時候女孩子們都會紅著臉跑開。趙甲第就和男孩子們一起笑。

趙甲第沒有讓任何跟他有關係的人來村子,金海實業在四川的領導三番兩次要變著法討好「不可理喻」來做支教的太子爺,都被拒絕了,一開始他們還不樂意,後來被大老闆一電話,嚇得一個個噤若寒蟬,再不敢廢話。暑假裡,趙甲第專門辦了一個作文小組和書法小組,孩子們除了幫家裡下地干活,都在教室裡寫作文和練毛筆字。趙甲第每次從縣城買書回來,都會帶一些啤酒蓋裡的那層軟皮,做成一串沙包。村子殺雞了,他還會用雞毛做毽子,甚至還會被女孩們一起拉著踢毽子,他踢得很蹩腳,女孩們笑容純真,男孩們則瞎起鬨,說趙老師你咋上山爬樹那麼溜踢毽子就這麼不咋的啊。而趙甲第跳皮筋的時候更是下場悽慘,男孩們更是一點不留情面的笑得打滾,這些畫面,就成了觀音村注定都很久不會褪色的風景。

每到週末,趙甲第都會到那座墳前,蹲著用樹葉吹哨子曲子,最多的就是那首《丁香花》。

或者坐在山頂,那個她常坐的地方發呆,喃喃自語。

在農村教書並不容易,不是教好課本上的東西就萬事大吉,有幾個農村孩子很犟,趙甲第不是沒有煩躁甚至是暴躁的時候,相信很多參加山區支教的城裡人一開始都懷著炙熱的理想前往,但被艱苦生活一點一點磨滅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可以說很多孩子不打就根本不會聽話,很多事磨破嘴皮講道理,沒用的,總會這樣那樣的鴻溝和隔閡,但趙甲第甚至從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因為每一次站在講台前,就會告訴自己這塊黑板上,腳下的土地,都有她的無意留下卻很真實深刻的痕跡,趙甲第安靜而充實地在山村度過了一個寒假和隨後的一個暑假,暑假結束,繼續給孩子們上課,現在四個年段的學生們已經完全認可這個趙老師,他們喜歡這個年輕男老師在黑板下的投入,喜歡他在課間蹲在鐘下給他們演示怎麼吐煙圈,喜歡他偶爾去他們家裡蹭頓最簡單家常的飯菜,喜歡他和他們父親拼一下酒抽幾根煙,最後紅著臉搖晃離開,女孩子也都打心眼喜歡這個踢毽子跳皮筋一直沒有進步的老師,喜歡他能寫一手很有力的粉筆字,喜歡他跟他們說一些城裡女孩的好與壞。

一年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地流淌而過,這個春節趙甲第依然在村子裡度過,帶著一瓶酒兩包煙,裹了件在縣城剛買沒多久的棉大衣,促銷價,打完八折後賣120,穿著很暖和,就當是新年的衣服,就這樣在墳頭蹲了一夜,沒有自言自語些什麼,他總覺得她總是在看著自己,當年該說卻沒說出口的,覺得她都知道。過完春節和元宵,特地帶著孩子們去了一趟新學校,親自陪著孩子們走去上學。那所希望小學很大,孩子們覺得比整個村子加起來還大,其實沒有那麼誇張,但對於呆慣了四個年紀擠在一間小教室的孩子們來說,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學校。

希望小學命名為觀音村小學,也是胡璃生前的意願。

清脆鈴聲響起,趙甲第目送孩子們走進各自的教室,坐在四百米長操場的沙坑邊上抽了根煙。然後回鄉里一家小賣部,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奶奶,我回來了。

大年三十那一天,趙甲第去的鎮上,給奶奶特地打了一個報平安的電話,老太太在電話那頭哽咽,他還是堅持要年後將孩子們送去新學校再離開。

趙八兩根本不想做什麼好人,只求一個最簡單的心安。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10
第137章 八百


趙甲第離開觀音村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個皮膚同樣黑不溜秋的孩子,已經11歲,卻只有城裡七八歲孩子的個頭,唯有一雙眸子,很有靈性。他叫張許褚,綽號8百,很古怪的名字的外號,據說是小時候一個遊方道士給取的。

這孩子從小跟爺爺相依為命,前幾年還好一些,他爺爺手腳利索,能下地干活種莊稼,可以背樹燒炭額外賺點錢,但也僅限於養活爺倆兩個,再也擠不出一分一毛的閒錢,小孩只讀了一年書,爺爺一次上山瘸了腿,落下病根,這三年都是他瘦小的肩膀承擔一切,農村孩子多犟種,他是觀音村裡的佼佼者,愣是沒要村裡鄰居半點好處,輟學後獨自撫養爺爺,村裡小學上課的時候他就去站在窗外,胡璃喊過勸過,都沒能讓他進教室,趙甲第也跟他說進教室站著,他就是不肯,孩子爺爺死在正月裡,是趙甲第背的棺材,都是他在安排一切後事。

趙甲第在支教這一年裡偶爾經過他們家,會看到孩子背著老人到曬穀場曬太陽,趙甲第都會給老人一根煙,蹲在一旁聊會兒天,孩子不說話,在一旁倔強笑著,老人總念叨著胡老師和趙老師都是好人吶。

死之前,有小孩跑到趙甲第跟前說這事,趙甲第就立即跑去那間破屋,昏暗潮冷的房間,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眼神渾濁,始終不肯嚥氣,直到見到趙甲第,伸出手指點了點孫子,艱難動了動嘴唇,含糊不清,趙甲第卻明白老人的心思,輕聲道張爺爺,你安心走,我以後替你照顧八百。

聽完這句話,老人果然緩緩閉上眼睛,張八百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裡嗚嗚咽咽。

離開觀音村之前,趙甲第帶張八百拎著一瓶酒先去了胡璃的墳,在墳前把酒灑在地上,說了句小狐狸,你總說人生最多百年大醉三萬六千場,以後你的酒我替你喝著。操場邊上那棵丁香花樹再過三年就能開花,除了每年清明來看你,在丁香花開的時候,也會來,我跟孩子們說好了,讓他們寫信告訴我,丁香花開的時候,剛好是你生日,這一次,我肯定不會忘了。

他們再去了張八百爺爺的墳前,趙甲第給孩子三根煙,讓他點著放在墳前,趙甲第說張爺爺,八百將來一定會有出息,我要讓狠心丟下他的那對男女知道,張八百不需要他們養活,也可以比他們出息一百倍。

鎮上,兩輛金海旗下的寶馬7耐心候著,趙甲第牽著張八百的手坐進車。孩子小聲問道八兩叔,這是你家的車子嗎。趙甲第笑著點點頭道算是。張八百就這樣坐著價格對他來說完全超出想像力極限的車子,從鄉鎮到縣城,再到市,最後來到成都機場,一路上都趴在窗口瞪大眼睛看著城市的風景。在機場吃的晚飯,金海實業的幾位負責人慇勤小心伺候著,所幸這位太子爺並不擺架子,只是談了一些金海在四川的經營狀況,金海在四川廣西等地都有房地產方面的投資,幾位在四川頗有威嚴但在整個金海只算勉強中層領導的大佬心驚肉跳,因為太子爺對具體數據的敏感性簡直讓人如坐針氈,他說出來的東西並不深奧,但每一句都落在四川方面的點子痛處上,趙太祖近幾年做了甩手掌櫃,只負責拍板戰略層面的方案,所以跟趙甲第坐一桌,就像老師面對面仔細檢查作業一樣,臉色再和藹,語氣再輕淡,都給人一股窒息感。

張八百吃著從沒見過的東西,看著趙老師兼八兩叔輕鬆聊天,對面兩個大叔卻一頭汗水,瞧在眼裡,記得心上。上飛機前趙甲第給了他們一個聯繫方式,笑道以後常聯絡。大叔們彎著腰點頭。

上了飛機,趙甲第教張許褚怎麼系安全帶,問道坐飛機怕嗎?孩子咧開嘴,露出一嘴潔白牙齒道不怕。趙甲第想了想決定還是把一些事情先跟孩子講出來,道我們家跟村子裡不一樣,人比較多,房子也大點,你到了後,安心吃你的飯睡你的覺,寧肯當啞巴少說話,什麼人做什麼事都只看不說,他們討厭你還是接受你,你都記在心裡,別露出臉上,八兩叔雖然答應你爺爺照顧你,但八兩叔不可能時時刻刻護著你,到時候你想出息,很多時候得自己動腦筋,自己打架,自己討大人的歡喜,我把你帶出觀音村,等於你爹娘當年該給你卻沒給你的,八兩叔都給你了。

張許褚低頭輕聲道我沒有爹娘,只有爺爺,和八兩叔。

趙甲第欲言又止,摸了摸他腦袋。叔侄兩個穿著打扮特鄉土農村,簡直是撲面而來的寒磣氣息,飛機上別的金領男恨不得一身的王霸之氣,趙甲第倒好,曬得漆黑,帶著個更黑的瘦弱小孩,就跟逃荒的難民差不多。趙甲第閉目養神。頭頂放著一隻同樣是縣城買的旅行袋,一年多的日子裡,他除了金海大小集團子公司的財報,和一些財經領域大趨勢文件,數學專著和經濟類書籍閱讀量加起來是31本,哲學類6本,純文學類14本,書摘筆記厚厚36本,達到百萬字。

這是趙甲第一開始就給自己規定下來的硬性任務,沒有一天馬虎,再就是每天早晚各跑20里路,每趟來回各10里,觀音村的早晨空氣絕對曹妃甸能夠媲美,趙甲第能感覺到自己的體質有了明顯的提升,而且他堅持每天下河游泳,那條河只能稱作小溪,一般只有膝蓋處深,屬於渴了就能站在小溪裡紮下去喝上一大口的好水,甘甜清洌,沿小溪而上,山腳處有一個瀑布,有一個約莫兩人深的碧綠深潭,趙甲第一般就在那裡練習游泳,現在終於擺脫旱鴨子的帽子,一開始去那裡,孩子們在深潭裡無比歡樂,如魚得水,可憐趙甲第只能在水潭邊緣地帶進行艱辛坎坷的狗刨,那一幕也是觀音村最滑稽的畫面。

第一個月去縣城,童養媳姐姐郵寄給他的除了書和資料,還有魏鋒送給他的鏢套上6枚鏢。趙甲第以往心裡總堵著一口怨氣,現在怨氣不減,但最近距離見識過困苦農村的悲歡離合後,他覺得生活總想磨去一個人的棱角,扣上平庸的帽子,而他找不到理由和藉口怨天尤人,他父母不離異比離異還比不上,但終究趙家宅子這20年始終像一頭睡獅餓虎趴在那座山頂,誰都無法否認他是趙三金的兒子,而且他還有一個知進退識大體的奶奶,有王半斤有齊冬草,有商雀商豹這對同齡人做兄弟,趙甲第告訴自己,該知足了。

天津方面接機的不是陌生人,去過趙家宅子一次的鳳凰男王術峰,瀚海投資公司2把手,他一如既往的客氣禮貌,接人待物滴水不漏,見到張許褚顯然很好奇,趙甲第大概說了一下孩子的出身,王術峰很明顯露出親近神色,言語也多上幾分,這其中也許有老道的做戲成分,但多少肯定有真實情感,畢竟他也是從湖南那一帶偏遠農村出人頭地的男人,懂得最底層的窮苦和不易,當年他家幾乎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將王術峰送入大學。在機場一家餐廳吃飯的時候,王術峰偷偷去機場書店給張許褚買了三本書,孩子不敢收,趙甲第笑著讓他大膽收下。王術峰問道許褚的入學手續安排好了沒?趙甲第搖頭道這不趕回去再跟家裡人商量。王術峰猶豫了一下,問道要不讓許褚跟著我去天津那邊讀書,我反正單身一個,公司方面不忙,能照顧好。趙甲第笑了笑,小八百使勁搖頭,王術峰立即苦笑道是我唐突了,趙甲第拿餐巾抹了抹嘴平靜道孩子能到大城市讀書是最好,不過先讓八百在我那邊讀完小學,初中高中肯定還得把他丟到天津或者北京,讓他一個人自力更生,王總,我不是怕你不照顧八百,說實話,是怕你太照顧了。王術峰哈哈大笑,心情很好,道行的,到時候你可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一定幫許褚在天津安排最好的初中。

趙甲第點點頭,好奇道王總,聽趙三金說你是圍棋高手?

趙三金?

王術峰一時間沒回神,一想明白,敢情是大老闆趙太祖,頭皮發麻,乖乖,趕緊笑道還行,大學畢業後先在湖北一家小棋院混過飯吃,下過一些低端的職業比賽,那段日子比現在還累,不想再回去了。趙甲第說以後有機會切磋切磋。王術峰愣了一下,掩飾很好,笑道好啊,到時候我可不會讓子。趙甲第微笑道這樣最好。張許褚低頭吃飯,書攤開在桌上,邊看邊吃,但沒有浪費一粒米飯,這就是懂事農村孩子的可貴之處,感恩不放在拙於言辭的嘴上,不管是自卑還是敏感,他們都習慣腳踏實地去做好每一個細節。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勢利社會,每年都湧現出一大批將二世祖們斬於馬下踩在腳下的鳳凰男,根源就在此。

王術峰沒有親自送趙甲第和張許褚去曹妃甸,沒這個必要,真要做了,就顯得刻意,落了下乘。等把兩人送上車,他靠著自己的那輛A8車門,拋一個硬幣,自言自語道:「趙系,黃系,王系。」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11
第138章 兩個孩子


回到趙家宅子,相比一年前臨近大年三十的場景,很冷清,但老佛爺,趙三金,黃芳菲趙硯哥母子,趙大彪黃睿羊兩個舅舅都在,這規格就顯而易見。

老太太見到趙甲第後,眼眶濕潤,抱著黑了許多也結實了許多的孫子,低聲哽咽。趙甲第也顫聲道奶奶,是八兩不孝順,兩個春節都沒能陪著你。老佛爺鬆開孫子,摘下模糊的眼鏡擦了擦,戴上後好好端詳了一番,既心酸又欣慰道孝不孝順不是非要呆在一起陪奶奶過年的,八兩要不孝順,這世上就沒孝順奶奶的人了。奶奶是怕八兩吃苦啊,你從小本來就一直是吃苦來的,小時候身體不好,後來家裡有了點錢,你媽就狠心出國,你爺爺總是託夢給我,說可別再讓八兩吃苦了。

趙甲第紅著眼睛搖頭道不苦,真不苦。

一家人坐在客廳,老佛爺早讓廚房準備起來,趙三金神色平靜坐在沙發上,翹著招牌式的二郎腿看報紙,偶爾會打量一下愈發鎮定自若的兒子,誰都猜不出這位北方大暴發戶的心思。趙硯哥在觀察那個哥帶回來的小孩張許褚,黃芳菲也一樣,輕皺著眉頭。當年趙三金領著粉雕玉琢的齊冬草進趙家,她不是沒有爭取過,這些年也一直在爭取,但很明顯,齊冬草不是跟願意她站在同一個陣營的人物。

這是黃芳菲不對任何人提起的心結,因為她堅持覺得圓熟通透的齊冬草和鋒芒畢露的兒子趙硯哥才是最般配的一對,把齊冬草交給性格類似的趙甲第,是一種揮霍浪費,完全不能相輔相成,互相補充。趙甲第把張許褚詳細介紹了一遍,老佛爺蠻滿意的,覺得是個乖巧的孩子,對老太太來說,只要是不跟孫子搶錢搶糧搶女人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而且還必須對小八兩死心塌地,例如商雀和豹子。趙硯哥則一臉不屑,略帶酸意,估計是怕這個外來戶會奪走哥對他的愛護。

一家人出宅子去趙山虎墳上,燒香,放鞭炮,敬酒。趙三金跟以往一樣,都會最後一個站在墳前,拿著香,閉著眼睛說一些旁人聽不到的東西。很難想像當年他們父子關係僵硬到能一整年不說一句話。趙山虎在老一輩人眼中都是一個很倔卻很好說話的人,活了一輩子70年,就吃了一輩子的小虧,趙三金一飛衝天後,做父親的趙山虎本該享清福,但老人依舊是穿著布鞋或者老式膠底鞋,喝普通酒抽便宜煙,他從來都是當著所有外人的面直接說孫子八兩的福,我如果能活到那一天,我享受得心安理得,趙三金的,我不樂意。

回到家吃了頓難得的團圓飯,趙甲第對趙三金說我想讓學校方面讓我直接上原來的班級,欠下的學分我會補上。趙三金啃著一條雞腿點頭道我一開始就是這個意思,學校那邊你不需要擔心。趙家老佛爺這時候對趙三金冷淡臉色才緩和一些。如果說趙甲第去上海讀書的半年,趙家大宅是烏云密佈,那趙甲第在四川支教的一年裡,可就是磅礴大雨了,誰出小錯誰遭殃,已經換了好幾個被殃及池魚的保姆。

趙甲第對老佛爺笑道奶奶,等下給小許褚安排的房間,別弄太好,他住不慣,小鋼絲床就行,一張書桌一條椅子,就差不多了。張許褚其實前面一見到山腳那兩座玉石獅子就被嚇到了,後來更被老佛爺的氣場給震懾,不知為何,他最怕的還是笑呵呵和顏悅色吊兒郎當的趙三金,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這孩子可不能說膽小怯弱,起碼面對王術峰都能心平氣和,趙三金先前在客廳,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問小許褚要不要來根煙,把小孩嚇了一跳,趙三金被老佛爺和趙甲第齊齊一瞪,訕訕一笑,自顧自寂寞抽煙。趙甲第見孩子吃飯很拘謹,拍了下腦袋笑道別客氣,這是八兩叔的家,放開了吃,吃壞肚子也別怕,魚翅鮑魚啥的都嘗一下,其實也就那個味,看見你跟前的那盤瞅著像粉絲的魚翅沒,其實比東北粉條好不到哪裡去。趙三金歡暢大笑,道小許褚這話你八兩叔沒說錯,你就當東北粉條吃,不值錢。孩子笑了笑,果真放開肚皮吃,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米飯,把肚子撐得跟圓球一樣,老佛爺也開心道這小娃娃不錯,跟八兩一樣,是個好養活的孩子,我挺中意。

吃完飯趙甲第帶張許褚去已經收拾妥當的3樓房間,趙硯哥躡手躡腳跟在後頭,如同趙甲第所想,在奶奶開金口下聖旨後,房間佈置得跟簡樸,甚至算得上寒酸,小鋼絲床是從保姆房扛上來的,多餘的東西都搬走。在趙甲第很滿意的時候,趙硯哥叼著煙對小許褚道喂,鄉下來的小屁孩,你不是喊我哥八兩叔嘛,我是你叔的親弟弟,所以你以後得喊我四兩叔,你滴明白?小許褚直直望著他,咬著嘴唇不說話。趙甲第賞了趙硯哥一板栗,笑罵道一邊涼快去,八百,以後你就喊他鴿子或者小雞,他也就比你大一歲。趙硯哥哀怨了,抽著悶煙,斜眼瞥了下新來的農村娃,不屑道竟然只比我才小一歲,你看下我的個頭,再看你的,這就是差距,你敢不叫我四兩叔,看我不揍你。小許褚還是悶不吭聲。

趙甲第並沒有格外護著誰,只是笑道你揍好了,我不管,你只要別被揍了去喊你媽,一切隨意。你要能用拳頭讓許褚喊你四兩叔,那也是你的本事。趙硯哥是多麼見風使舵的人精,立即湊到趙甲第身邊,低聲問道哥,這黑泥鰍一樣的屁孩還是練家子不成,看著不像哇。趙甲第嘿嘿笑道是不是你揍了才知道,我反正不管,但要求有一個,你必須是單挑贏了他,要是敢帶著你那幫欺軟怕硬的狐朋狗友仗著人多玩群毆,我抽死你。

趙硯哥開始審時度勢,眼珠子急轉。張許褚則開始安置他的東西,一些個從觀音村帶來的破瓶瓶罐罐,加上王術峰送的三本書,趙甲第坐在椅子上,接過趙硯哥拍馬屁遞來的煙,道過兩天許褚就跟你一起去上學,你玩你的,別耽誤人家讀書上課,你自個兒有本事欺負他我沒意見,但如果有高年級的傢伙瞧不起許褚,要搗亂,你知道怎麼辦吧?趙硯哥一拍胸脯道廢話,哥在學校那是扛把子,誰不長眼,我替他菊花開開眼。哥你既然把他領進了家,那再怎麼說也是咱老趙家的人,這點數我還是有的,不許別人欺負。張許褚這時候已經整理完畢,聽到這句話,朝趙硯哥笑了笑,趙硯哥彆扭道草,牙齒比我還白,還有沒有王法。

回了。趙甲第掐滅煙頭伸了個懶腰道。

哥,我再待會兒。趙硯哥猶豫了一下道。

這麼快就要揍上了?趙甲第感到好笑道。

沒,我先打探下虛實,再出手不遲。趙硯哥狡猾道。

趙甲第一離開,張許褚警惕站在原地,隨時拚命的樣子。趙硯哥瀟灑一甩手,道今天先不打,我就是想問你一些事,我哥在你們那破地方呆了一年,整整一年吶,你給我說說,我哥都做了些什麼,這些事,他不樂意跟我說,總拿我當小孩,唉。張許褚見他不似作偽,就用一口濃濃的四川腔蹩腳普通話開始說八兩叔在觀音村的事。趙硯哥坐在椅子上一根接著一根抽煙,一會兒老氣橫秋一會兒唏噓感慨,聽到哥有事沒事就去胡璃姐墳上喝酒,自言自語說說話,被趙家老佛爺視作沒良心白眼狼的趙硯哥也紅了眼睛,背對著張許褚狠狠抹了一把。張許褚低頭道八兩叔真是個好人,帶著村裡學生走著去新學校的時候,村裡大人都說八兩叔和胡老師一樣,是觀音村的大恩人。趙硯哥抹乾淨了眼淚,又湧了出來,猛然起身吼道草,你,跟我打一架,我不發洩一下睡不著。

砰砰啪啪。

兩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還真一點不留情互相揍了起來。

最後兩孩子坐在陽台上,趙硯哥鼻青臉腫多處淤青,張許褚安然無恙。

許褚,你小子看著精瘦精瘦的,咋打架這麼狠,比我這種老油條還不要命。

四兩叔,這都是八兩叔教我的,他說我底子好,不學就浪費了,我每天都要跑山路40里地,而且要下地干活,力氣大。

奇了怪了,你都打贏我了,為啥還叫我四兩叔?

你是八兩叔的弟弟,我才肯叫的。

不錯,你這個侄子有情有義,我哥沒看錯你。以後到學校,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我要好好讀書,長大以後報答八兩叔。

得,服了你了。

我打架比你厲害,你服我是應該的。

那你還喊我四兩叔。

我說了,那是因為你是八兩叔的弟,又不是因為其它啥。

草。

再說這個字,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頓。

tmd!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19:12
第139章 天平


趙甲第和商雀一起前往上海入學,還是乘坐動車組,車廂裡是一對上下鋪的年輕情侶,男的不帥女的不靚,一路上那妞都在瞥商雀,眼神炙熱赤裸,那男的是妻管嚴,敢怒不敢言。晚上睡不著,那對情侶打呼嚕一個比一個生猛,此起彼伏,還真有那麼點相得益彰的味道。

趙甲第乾脆出車廂坐在過道椅子上看資料,商雀則閉目養神,資料是童養媳姐姐寄給他的,三份,一份是有關金海在曹妃甸淡水項目上的籌備,一份是杭州水處理中心的關係網,最後一份是金海在北京各個司局跑相關政策的成績報告。每個趙家村成員都知道趙家村跟曹妃甸工業區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唇亡齒寒,作為趙家村當之無愧的魁首,金海實業一直希望在工業用水這個制約曹妃甸發展的瓶頸上做文章,他們是第一個想吃螃蟹的人,卻沒能第一個咬下肥肉,曹妃甸工業區的龍頭老大首鋼京唐鋼廠已經成功啟動海水淡化項目,那個項目策劃企業的合作方是挪威埃克波公司,但日產淡水只有5萬噸上下,只是大蛋糕上的一小塊,這兩年金海之所以沒有大動作,並不是說實力不如那家挪威公司,而是金海一開始就盯準了更廣闊的市場,北京。

大型海水淡化項目一旦啟動,除了給曹妃甸提供工業用水,完全可以肩負起給北京輸送飲用水的政治和經濟雙重任務,曹妃甸這兩年一直在跟天津暗暗較勁,只不過因為有一個南水北調工程,這個海水淡化項目一直處於比較尷尬的境地,北京各部門的司局也都態度曖昧,金海的作風一直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所以都僅是檯面下運作。

趙甲第怕商雀無聊,就把文件遞給他,商雀也不客氣,仔細看完後笑道你爸這是要三管齊下了?趙甲第點頭道趙三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曹妃甸工業供水只是一小部分,他一開始就想做北京的戰略備用水源,這才是真正的大頭。資料上有過詳細估測,南水北調的水費算上調水成本、水資源費、污水處理費,終端水價在5元每噸左右,但別忘了,還需要算上受益地區每年向水源地支付的生態和移動補充,總價在8到10的區間,而附帶的那份天津「引海濟京」項目成本分析是6點96,你再看趙三金這份,是6點46,別看只有零點5塊錢,很了不得了。杭州水處理中心是徐振宏在打點,北京方面是金海幾大副董事親自過問,我估計趙三金自己也在動用關係,不得不說,這個超級項目一旦啟動,就根本停不下來,到時候連國家政策都要為之傾斜,趙三金真是個瘋子。

商雀盯著一大串數據,點頭道光是把預計的那一下子多出來的800萬噸鹽投入市場,就有的人哭了,加上金海本身的化工能力,到時候轉入筆記本電腦顯示屏的多硅晶,電腦價格肯定要有所浮動,我感覺金海就成了一條兇猛的大鯰魚,隨便甩下尾巴,都可以攪動多個市場。趙甲第苦笑道成熟的市場體系下一直遵守高收益高風險的準則,在這個項目上趙三金肯定還是有顧慮的。商雀皺眉道你爸和王厚德真如外界傳言那般交心?趙甲第笑道這都瞧出來了?商雀冷笑道這麼大一個項目,別說王厚德的身影,就是王系成員都沒有一個,曹妃甸這一塊是碩果僅存的金海第一批元老何喬桑在領頭,第二梯隊要麼是你爸從德隆挖來的心腹,或者是趙硯哥母親那方面的精英。資料上瞎子都看得出是杭州這邊則是徐振宏一手把持,外人油鹽不進,以往蘇滬浙一帶一手遮天的可不是他,而徐振宏聽誰的,顯然只聽你爸的。至於北京方面這一直不是王厚德的強項,做政府高層次的公關,石佛自己也說過,十個王厚德都比不上一個趙董事長。由此可見,這裡頭,暗潮洶湧啊。幸好我知道你爸的本事,要不然還真擔心鬧出第二個國美風波。

趙甲第收起資料,問道村子裡那些人怎麼樣。商雀笑道趙樂毅很圓滑,沒有表態,但也沒有拒絕,這小子是個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人,一下子肯定轉不過彎,沒辦法,進了咱們的圈子,他是肯定做不成老大的。趙大權那幫倒是很高興,這些紈袴都是從小被八兩叔打怕了的,比較心服口服。你讓我在復旦同鄉會多留心,我找到兩個還算不錯的,但沒有說透,等著你見面後再定。畢竟八兩叔說過寧缺毋濫,這個我很贊同。趙甲第靠著車窗,說道我後來想了想,其實拉攏一批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傢伙也行,不必要太計較,我們圈子就那麼大,哪去找一籮筐志同道合的人。能一起賺錢就行,只要我們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商雀點頭道行,我多留意。

商雀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些不是我強項,我做人不行,很怕打交道,做事馬馬虎虎,能打及格分。

趙甲第點頭笑道讓你做這些,確實為難你,這點你應該跟豹子學習。

商雀搖頭道天生了,學不來。

趙甲第呵呵笑道以後倒是可以讓你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商雀笑了笑,突然疑惑問道八兩叔,看你包裹,怎麼有幾本官場小說,不符合你以前審美啊。

趙甲第抹了把臉,伸了個懶腰,沒有回答。

回到上海。

寢室還是那個103,趙甲第覺得沒什麼變化,一樣窗明几淨纖塵不染,他書桌上的東西都整整齊齊乾乾淨淨,肯定是寢室長的功勞,趙甲第放下東西,把奶奶新給的茶葉裝進罐子,泡了杯茶,剛喝上,李峰和沈漢就下課歸來,一見到趙甲第,都不吭聲,該幹嘛幹嘛,把他當空氣,趙甲第鬱悶道你們兩個沒事吧,我這麼個大活人沒瞧見?寢室長大人哼了一聲罵了一句無組織無紀律,就去洗衣服。沈大元帥忍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雙臂環住趙甲第的脖子,大笑道你小子太不講義氣了,整整一年都不給兄弟幾個打個電話,你是被外星人綁架還是咋的,馬小跳去年每次回寢室都罵你王八蛋。趙甲第哈哈笑道這不家裡有點事,可咱還是的厚道,都舍不得你們三,要不休學一年現在就是你們學弟了,可咱忍辱負重,跟校領導打包票說只要讓我上大二,就在一年之內把學分補齊,期末得弄出你們雙倍的考試,我容易嗎我。

李峰臉色這才陰轉晴,湊過來問道你家啥事。趙甲第笑了笑,輕聲道沒啥,我現在活蹦亂跳,活潑開朗。李峰也不多問,繼續跑去洗衣服,趙甲第很不客氣地脫下襪子丟過去,說一起洗了,李峰罵道我圈你個叉,一來就讓寢室長大人出力,真不把領導當領導。沈漢趕緊去扒趙甲第的茶葉罐,一看又滿了,歡樂笑道不錯不錯,又有茶喝了,我嘴巴都被你養刁了,超市賣的茶葉能讓人淡出鳥來。李峰隨口問道甲第,你這茶葉不便宜吧。趙甲第給沈漢泡了杯茶,搖頭道不清楚,都是我奶奶買的,應該不太貴。其實他還有一些茶葉,是觀音村村民送的,大概三斤的樣子,一半送給了奶奶,再讓奶奶給童養媳姐姐留一斤,剩下半斤他自己都不捨得喝,準備送給蔡姨和沐紅鯉家人,至於最後者,趙甲第沒什麼信心就是了。

離開觀音村那天,趙甲第除了給奶奶打了個電話說要回去,再就是給沐紅鯉報了個平安,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電話那頭只是嗯了一聲。趙甲第不想多做解釋,只是覺得沐紅鯉在自己杳無音信的這一年裡,肯定承受了家庭的很大壓力,但趙甲第離開觀音村前,每個月去縣城,不管如何思念,都保持了沉默,或者,這是他出於對沐紅鯉的一種盲目信任。就像當初他選擇相信馬尾辮一樣。說到底,骨子裡的東西,難以輕易改變。他還有兩年時間,只要沐紅鯉不放棄,他都會以自己最輝煌的姿態將她娶進趙家,如果她中途放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趙八兩,也許有怨氣,但不會有怨言,不會再孩子氣地去女人面前爆發怨氣。趙甲第回到ts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沐紅鯉打一個電話,都不長,查看郵箱,她連續寫了268天日記,後來就不寫了。並沒有什麼心結的趙甲第覺得以她那麼驕傲的個性,能堅持這麼久,很不容易了。

趙甲第喝著茶想了想,給袁樹打了個電話。艱苦而堅持的她在電話那頭竟然當著老師同學的面大哭了,然後就跑出教室,出了學校攔了輛車,直奔趙甲第學校。兩人走在操場上,趙甲第沒有告訴她一年裡的事情,只是說身體出了點毛病。她也沒多問。挽著趙甲第手臂,她只是輕輕說著她在一年裡的學習和生活,她告訴趙甲第司徒堅強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尖子生了,已經被視作可以考上復旦的重點培養對象,而馬尾辮自己也穩穩坐上全市前五名的驚豔交椅,她還說見過小果兒幾次,都會念叨趙甲第,說欠她一本《伯裡曼人體結構繪圖教程》,是個不講信用的朋友。其實袁樹不顧一切衝出教室,司徒堅強就給關機一年多的趙甲第打電話過來,興匆匆跟他說好週末一定要去蔡姨小窩。

趙甲第把袁樹送回學校,直到大門才轉身。以往他是肯定不願意這麼做的。在觀音村長眠的那朵丁香花最後告訴趙甲第一個道理,好的女孩,在她最璀璨的青春裡為一個男人綻放的時候,那個男人不管如何冷漠自私,都應該多付出一點耐心。

週末,趙甲第坐公交車來到蔡姨家,是小蘿莉陳慶之開的門,跟室友如出一轍的表現,對他故意不搭理,一年裡竄高不少的漂亮小蘿莉都懶得瞥趙甲第一眼。蔡姨不在家,興奮的司徒堅強解釋說得晚點,但說好了蔡姨親自下廚。趙甲第股市上的十幾隻股票在他去四川後就都讓童養媳姐姐拋出,獲得的最終收益分別轉給趙硯哥、司徒堅強和袁樹三名「投資人」。趙甲第遞給小蘿莉那本欠了一年的《伯裡曼人體結構》,已經不兩根扎朝天辮的蘿莉還是不理睬,生悶氣,這讓趙甲第有點出神,想起了觀音村的那些孩子,笑了笑,把書放在蘿莉的書桌上,轉身給司徒堅強講解難題,經過短短一年的教書育人,趙甲第對於上課越來越得心應手,更有耐心韌性,也更有技巧,司徒堅強很快就聚精會神投入戰鬥,他的上進除了贏得蔡姨的表揚以及父親在物質上的獎勵,更多的是緩和父子之間的僵硬生冷關係,司徒堅強父親似乎終於把他當做大人看待,很多事情都願意跟這個兒子攤開來說,甚至有一次還拋給司徒堅強一根煙,說想抽就抽,但要節制。

蘿莉陳慶之抱著跟她人差不多高的泰迪熊,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但眼睛從趙甲第身上和那本《伯裡曼人體結構》轉來轉去,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原諒這個被裴姨調侃成男朋友的傢伙。

蔡姨在6點多回到家,拎著菜,見到出來打招呼的趙甲第,只是一邊去廚房繫上圍裙,一邊微笑道還好吧,趙甲第點頭笑道蔡姨,我給你帶了點茶葉,放在茶几上。蔡姨點點頭說你去書房,我做好飯菜喊你們。趙甲第靠著窗,司徒堅強埋頭作業,小蘿莉跟他大眼瞪小眼,趙甲第笑道還生我氣吶,女人這麼小肚雞腸可不好。蘿莉恨恨道我是小女孩,還不是女人。趙甲第伸手摸了摸那隻泰迪熊,笑道小果兒長高了很多,是女人啦。蘿莉歪著腦袋問道真的?趙甲第一臉真誠道是真的,我不騙人。蘿莉也很嚴肅認真道好吧,那我勉強原諒你的不守諾言了,但要成為我的朋友,還需要考察一段時間。司徒堅強噗嗤一笑,被蘿莉瞪了一眼。陳慶之放下那隻作為10歲生日禮物的泰迪熊,走到趙甲第跟前,在頭頂比劃了一下,抬頭道你看吧,我是長高了不少。姨說我長大後起碼有175,你現在多高?趙甲第汗顏道差不多175。蘿莉開心嘿嘿笑道到時候我穿上高跟鞋,你就成矮冬瓜啦。趙甲第笑道是啊,到時候我可沒辦法再讓你騎在脖子上了。蘿莉神情慌張,做了一個很可愛的噤聲手勢,踮起腳跟輕聲道這是秘密,不能說的。趙甲第哦了一聲,也小聲道那趁你還沒讓我變成矮冬瓜前,多背你幾次,我估計等你再過兩三年,個子就可以竄上160,到時候我就難背了,再說你肯定有喜歡的男孩子,也不開心讓我背。陳慶之皺了皺精緻鼻子,嘀咕道我才不要。

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還是寢不語食不言的老規矩,說話很少。蔡姨的手藝還是那個手藝,與她的相貌氣質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吃上她親手做的飯菜,趙甲第很知足常樂。吃完飯,司徒堅強繼續進行難題攻關,蘿莉則玩她的俄羅斯方塊和掃雷,蔡姨用趙甲第送來的茶葉煮茶,只嘗了一口她就琢磨出門道,笑道是四川的,野茶。趙甲第佩服道厲害。蔡姨遞給他一杯茶,問道怎麼好像你對我能不能拿給你1000萬沒興趣了,是心灰意冷準備吃家族飯了,還是瞧不上這1000萬了?趙甲第喝著茶,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那次陪孩子們一起去山上採茶的情景,怔怔出神,好一會兒,再回身道抱歉,想岔了。蔡姨,你剛才問什麼?蔡姨笑道我問你1000萬的事情。趙甲第坐在氣場一如既往強盛的蔡姨對面,平靜道,不會再打蔡姨的歪念頭了,有些交情,太早沾上錢,不是好事。也許一開始看著是賺,其實是虧,會從頭虧到尾。蔡姨怔了一下,竟然感慨道趙甲第,你成熟了不少,本來我不好奇你發生了什麼,現在開始好奇。

趙甲第安靜喝著茶。

蔡姨安靜看著他。

天平開始傾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