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老子是癩蛤蟆 作者:烽火戲諸侯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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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5-24 16:42:0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1 421144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3
第220章 張烏梅的日記


08年2月3日陰

胡老師走了,我想世界上再沒有這樣的老師了。好人有好報嗎?騙人的!

2月4日晴

村子來了個人,好像是胡老師的男朋友,不喜歡他,因為他一年裡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胡老師,胡老師明顯是很想他的,胡老師,那是叫思念嗎?

2月7日晴

胡老師的爸媽,還有那個人,都在村裡過年了,聽人說那個人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在操場上吐,吐出血了,真的嗎?他是在傷心嗎?如果是的,我就不那麼討厭他了。

2月13日大雨

那個人又去山上了,這麼大雨,他不怕嗎?

2月21日雨轉晴

元宵節了,他還是住在學校二樓,沒有回城裡。好像他要來做我們的新老師,他肯定不是一個好老師,更比不上胡老師。

2月23日陰雨

開學了,他果然來到教室,說他叫趙甲第,還在黑板上寫下了這個名字,要給我們講課,他說不一定比胡老師講得更好,但他會跟胡老師一樣用心,跟她一樣希望將來某一天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挺著胸膛走出村子。然後他就開始上課了,我什麼東西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在想,他真的能一年都呆在村子裡嗎?能像胡老師那樣對我們嗎?嗯,他的粉筆字很好看。明天要好好學習了。胡老師在那裡看著我們呢。

2月28日陽光

一個星期了,他不太愛笑,上課應該能算很認真,還是經常一個人去山頂,二娃偷偷說他看到趙老師坐在那裡,還會拿樹葉吹歌曲,就是《丁香花》。

3月14日晴

時間過得很快,大概就是書上說的光陰似箭吧,算一下,他來觀音村有兩個多月了,給我們上課也一個多月了,班上很多男生都開始喜歡他,我不理解。

4月4日清明節

今天胡老師父母來了,和他一起去了胡老師墳前,我們全村子都去了,他和胡老師爸爸,還有二叔,都給胡老師敬了酒,他閉著眼睛說了點什麼,但我沒有聽到。問燕子她們,也都說沒聽清楚,可能只有胡老師能聽到。後來我們走了,胡老師父母也走了,他還是不肯走。為什麼呢,是他有很多話想讓胡老師知道嗎?

5月2日明媚

勞動節放假了,陽子二娃這些調皮蛋去隔壁村子裡玩,結果被人欺負了,鼻青眼腫的,回來還不敢回家,然後那個村子就來了一幫大人,很凶,打了人不說,還要我們村裡的人賠錢,我二叔躲起來了,然後他跟陽子二娃他們問清楚了事情經過,什麼都沒有說,就直接沖上去把那些人給打了一頓,真厲害呀,一個人就把那些不講理的人全打跑了,好幾個都躺在地上,流了很多血,很嚇人,結果被打的人還都跟他道歉,奇怪。沒想到他以前在課堂上看到陽子幾個搗蛋鬼不專心聽課,他都不會用教鞭打的,我還以為他脾氣很好呢。他打完人,跟二娃幾個說以後有人不講理欺負到村子裡,就打,打不過就用棍子磚頭,出了事情,醫藥費他出。我媽回家後說趙老師了不得。

5月5日小雨

上學了,他從縣裡搬了很多書過來,跟胡老師的書放在一起,有幾本新的《安徒生童話》,很好看。下課的時候,他竟然跟我們女孩子一起跳皮筋了,可他總是跳錯,真笨,跟他一頭的燕子都輸啦,可為什麼輸的燕子很開心,贏了的我不那麼開心呢?

5月10日晴

他用啤酒蓋子上的橡皮膠做了一串大沙包,跟陽子二娃利軍這些男孩子玩了一個中午,他好像一場都沒輸過,難怪他們那麼崇拜他,願意聽他的話,打掃衛生什麼的都不偷工減料了。今天他在語文課上讀了我的作文,好高興。

6月1日暴雨

思想品德課上,他給我們講了很多城裡的事情,他說城裡的男孩女孩有好有壞,有聽話也有不聽話的,他說以後走出村子了,讀初中高中,然後大學,見到城裡的同齡人,不要自卑,因為我們也許沒他們有錢,不能像他們那樣穿好的打扮漂亮的,但一個男孩子帥不帥,還是要看有沒有理想的。女孩子漂不漂亮,是要看善不善的良。他說為了爹媽去低著頭,彎著腰,不丟人,但不能忘記觀音村這塊土地,不能忘了親人。很多話,我都不太懂,但我都專門記在筆記薄上了,燕子她們也記了,但字沒我好看。他說暑假要辦一個作文小組和書法小組,我都想參加。對了,課堂上說到帥不帥的時候,二娃站起來說趙老師最帥,他臉皮真厚,一邊笑一邊說你們加起來都沒老師帥,陽子還吹了哨子。

7月3日多云

老師幫我家做了農活,流了很多汗,我帶著他去喝泉水,他喝了還不夠,把整個腦袋都伸到了水裡,抬起來後甩了甩,笑得很開心,晚上在我家吃的飯,被我爸勸了很多酒,他的臉,很像年畫上的關公,走路都不穩了,還唱了很奇怪的歌,我問他,他說是京劇。

7月17日陰轉晴

書法小組正式上課了,紙筆和墨水都是他買的。原來他不光是粉筆字好看,毛筆字也很好,他誇了曉燕的字有天賦,我們不懂天賦是什麼,他就寫了一個賦字,拆開來跟我們解釋了。我的圓珠筆字是班上最好的,但毛筆好像沒有「天賦」,他沒有誇我。

9月1日陽光燦爛

終於正式開學了,張許褚(我一開始不知道褚怎麼寫,是下課後偷偷問他的,他笑著教我怎麼寫,還摸了摸我的頭,說我很用心)又在窗外偷偷聽課了,他讓張許褚進教室,張許褚跑開了,這傢伙一直不愛說話。他用雞毛做了一個新毽子,說要跟我們女孩子比試比試,他出醜了,暑假裡,聽說他去小水潭學游泳,男孩子都說趙老師只會狗刨,一個扎猛子下去,狗刨了半天,起來後還是會在原地的,真的好好笑啊。可惜我是女孩子,不能去看。

9月5日陰

他每天早晚都會跑步,現在張許褚跟在他屁股後邊跟著跑了。張許褚以前都不會笑的,現在變了。以前我總看不起張許褚,現在覺得他挺可憐的,也很懂事,所以我再見到他,都不會故意抬著下巴不看他了,會跟他笑一下,打招呼。今天,他又抽煙了,男生都跟他一起蹲著圍成一圈,看他吐煙圈,他笑著罵,把男生都趕走,說不能抽二手煙。他還說等男孩子那個什麼長什麼了,才允許抽煙,否則就算是躲在廁所抽煙屁股,都要被他吊起來打的。二娃特別壞,故意很大聲讓我們女孩子聽到,二娃對他說他們都長那個啥了,不信就脫褲子給他看,他沒讓,然後看到我們都跑開了,就和男孩子一起大笑,這算不算他耍流氓啊?

10月1日國慶節

聽說他晚上去張志毅家裡串門,結果又喝了很多酒,回學校的時候都摔跤了,應該不會有事情吧?

11月8日

期中考試分數出來了,我第一次拿了第一名,他表揚了我,踢毽子的時候跟我一頭,他還是沒進步,我們輸了,但我很開心,很開心。

2009年1月1日元旦

他傍晚又去山頂坐著了,我們不知道誰帶的頭,都跟去了,他用樹葉吹了一支曲子,真好聽,他還教我們吹了,但我們都學不會。

1月12日晴轉雨

明天就是寒假了,但沒有誰開心,因為他說今天是最後一天給我們上課了。我們都哭了,他沒有笑,只是站在講台上,看著我們,他說大家很快就能去新學校讀書,那裡有明亮的教室,有整齊的桌椅,有很多的老師。可我們還是聽著聽著就哭了,我是第一個哭的,然後燕子她們也哭了,最後男生們也都哭了,直到他說還會留在村裡過年,我們才好點。

1月26日春節

他被村裡每家每戶拉過去吃飯喝酒,我家也請了,他跟我爸一起抽了好幾根煙,我又哭了。

2月7日晴

他送我們來到新的學校,在新操場上,他輕輕說了一些話,但我們都只顧著哭了,我只記得他說會給我們寫信的,還讓我負責收信,有時間就給他回信。他走了,回家了。我喜歡你,趙老師,等我長大了,還可以喜歡你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4
第221章 手談有樂


趙甲第清晨起床,先不急著給小蘿莉做早餐,出去晨跑半個鐘頭,前兩個月的掰命什麼都沒顧得上,渾身不得勁,練把式這個苦活跟讀書一個破德行,都是逆水行舟,稍加鬆弛,就一退千里,趙甲第還尋思著下次要掀翻蟈蟈,現在看來希望渺茫。回來做了小米粥,喊蘿莉起床,先盯著她朗誦幾遍英文詩集,這才上桌。把蘿莉送到離小區不算遠的學校門口,打了一輛車回楊浦,早上有專業課,現在已經沒有翹課的理由,只是在課堂上,一心兩用,除了聽課,還在偷偷研究變額年金的ccpl,在高數和金融領域,他一直是柄不可理喻的妖刀,關鍵不在於今天的趙甲第如何強悍,而是他的潛力值,他在半癲狂狀態展露出來的爆發力。這種本能,某種程度上類似高三學生高考前一個學期的衝刺。王半斤曾說過八兩呀,在春天挖坑種下一棵小白菜,收穫不了一堆水靈大白菜,那就多種點嘛。

周瘸子沒機會打板子後,國士級的枯黃男人就頂上了,一點都沒有落下環節,中年人的俄語德語都很彪悍,他拿給趙甲第做教材的東西雖說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老版的經濟學專著,很多東西放在現在都不能照搬,但那時的知識,都是最能打基礎的,暑假寒假,每天除了十個鐘頭以上的打譜,還有至少六個鐘頭的授課,趙甲第的少年時代就是這麼只有痛有個雞-巴快樂著過來的,如今趙甲第才真正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絕不是一句只扯蛋不打洞的屁話老話,很多人不理解,多半是吃的苦頭還是太少,趙甲第逐漸審視過去,愈發慶幸當年遇上了周瘸子和枯瘦國士。

坐在教室,趙甲第一直埋首,偶爾老師對這位翹課長達足足兩個月的學生看不過眼,點名提問,趙甲第總能給出不驚豔卻足夠穩妥的準確答案,老師也就消氣不少,不再追究,馬小跳陪他坐在最後排,好學生沈漢雷打不動坐第一排,李峰坐中間女人堆裡,時不時朝角落的馬小跳擠眉弄眼。入學後性情大變極少翹課的馬小跳終於按耐不住,拎起趙甲第那本書,問道啥玩意,趙甲第笑道看你的《資源配置》,馬小跳怒道你這是歧視啊,趙甲第點頭道對的,就是歧視沒文化的廢柴,咋的,單挑?你丫喝酒喝不過我,鬥毆幹不過張許褚,psp遊戲攻略就更別提了,這你媽-的,越比較我越覺得自己英明神武。馬小跳一陽指猛戳趙甲第,罵罵咧咧道讓你傷害小花小草。

你一式黯然銷魂掌我一招降龍十八掌,兩位大齡白痴你來我往,終於消停,馬小跳正經問道你打算入黨跟馬列毛鄧三個代表打交道?趙甲第點頭道對啊。馬小跳唏噓道你妹的背影別弄這麼高大偉岸好不好,好歹給哥一點追趕的信心。趙甲第沒打屁,道馬小跳你跟我跑步去吧,你小子身體素質太不上道了,別沒到三十歲就被煙酒女人掏空了,以後年紀大了,還不起的。馬小跳苦著臉道8要吧,十圈啊,你臉不紅心不跳的,我肯定掛掉。趙甲第笑道慢慢來,你先從五圈慢跑開始,這東西又不急的。馬小跳想了想,用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說服了自己:也好,鍛鍊下體魄,以便重振雄風,床上的。趙甲第罵道禽獸!

週五的下午,沒課,趙甲第接到班長通知去上黨員培訓課,一個大教室,上課的是所在學院一位副院長,優雅的女性,年紀大了,五十來歲,卻很有風采,上課並不枯燥,本來已經帶上書準備開小差的趙甲第破天荒聽完了整節大課,還在女院長的推薦下準確去買一套《中國共-產黨黨史》,一下課就給韓道德發短信去書店弄一套,女院長跟幾位熱衷於「攀附」的學生閒聊後,沒有急著離開教室,只是等趙甲第經過講台的時候,直呼名字喊住了他,招了招手,趙甲第喊了聲王院長,恭敬聆聽指示的模樣。

她笑道聽蔣校長說你下圍棋很厲害,有沒有興趣跟職業選手下幾盤?趙甲第疑惑地啊了一聲,就沒了動靜,結果女院長等了半分鐘,眼前年輕孩子還是沒啥大反應,讓她又氣又笑,說道別跟我裝傻,說吧,到底敢不敢跟職業棋手對局。敢情被趕鴨子上架了的趙甲第異常幹脆利落,說了一段讓周圍豎起耳朵的牲口感到極遭雷劈的話:院長,我現在不在現實中下棋了。

女院子優雅微笑道那我問下蔣校長,他剛打電話來說會議室有人在等著你過去下棋,你如果不下,可算是給他們吃閉門羹嘍。她果真打電話到校長辦公室,老頭說把電話給趙甲第,趙甲第拿到電話後聽到老校長的一貫冷硬調調:來不來,不來別想入黨。趙甲第壓低聲音怒道校長,你上綱上線不說,還公報私仇。老頭呵呵笑道咋了,誰讓你自己跑我地盤上來了,誰讓你這小子下幾盤象棋都那麼囂張,剛好殺一殺你的威風,最後問一句,來不來?趙甲第梗著脖子說不去。老校長提高了嗓門罵道軟硬不吃?好小子。老頭突然也降了降嗓門,你蔣老師也在,想期末英語拿及格分,你就給我乖乖過來。

好嘛,軟硬皆施都來了,不愧是半體制內廝混了一輩子的老狐狸。

趙甲第洩氣道那說好了,我去英勇就義可以,但你得保證我期末英語及格。

老校長打官腔道這個還得看具體情況,但起碼你要敢不來,鐵定不及格,讓你掛科沒商量。速度點,給你五分鐘,跑步過來。

趙甲第把手機還給女院長,她還是優雅從容,只是笑容中有了點高深含義。不得已趙甲第只好撒開腳丫跑去辦公樓,一頭大汗到了校長辦公室,果然擠滿了人,除了氣定神閒的老頭,校領導也認識一些,但剩下六七個就都不熟了,其中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很惹眼,臉孔有點稚嫩,但眉宇間有股超乎常人的堅毅神采,他正坐著和美女老師蔣談樂對弈,一副上了歲數的永昌棋子,白子如羊脂,黑子墨綠,色澤都被磨得異常柔和,絕不會刺眼,著盤如金石鏗鏘,重扣卻不碎,稱得上手撫冬溫夏涼,內行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大多一見鍾情。蔣談樂執黑,顯然少年是讓子了的,而且讓了不少,但還是兵敗如山倒,一群大叔大伯圍觀,小聲評點,因為氛圍融洽,就談不上觀棋不語君子與否了。

趙甲第悄悄走到老校長身邊,老頭眯著眼睛輕聲道看見沒,那小傢伙是上海移動圍甲隊伍的重點培養對象,叫蜀秀,名字不比你差吧,關鍵是人家才16歲,哼,等下你要輸了,以後就別在我面前得瑟了。

趙甲第氣憤道我得瑟什麼了,不就下了幾盤象棋沒讓你贏。

老校長笑眯眯道那還不算得瑟?

蔣談樂仍然在苦苦支撐,只是兩者棋力相差懸殊,等於徒勞。

老校長忙著介紹道今年上海移動隊伍成績一般,十九輪過後,才第五,倒是浙江那支升班馬,有望登頂,算是最近幾年圍甲的大奇觀了。

趙甲第其實想說圍甲啥的還有蜀繡那屁孩關我毛事,但還是忍了。

老校長悄悄道我跟這支上海圍甲瞎吹你在弈城上是九段高手,替你說了句一般強力業餘6段很一般。這才把他們請過來,你輸是正常事,但別輸太慘,三兩下被解決掉,我這張老臉上掛不住啊。

趙甲第面無表情,神情僵硬,告訴自己忍吧,都到被這老狐狸砍成重傷的地步了,不在乎多砍一刀。

勉力拖到一百多手,蔣談樂終於還是棄子認輸,在棋局中,輸了,往棋盤扔一枚棋子或者一把子,就足夠,沒有誰會張嘴說我認輸三個字的。老校長丟了個老神在在的眼神給趙甲第,趙甲第走過去,蔣談樂見到他,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因為很擁擠,她只是冷淡地移了移位置,算是給趙甲第騰出座位,跟老校長鬥法之餘,趙甲第一直仔細觀察棋局,叫蜀秀的孩子功力不俗,不是繡花枕頭,棋風類似時下如日中天的孔傑,充斥一種暴力美學,而且這孩子犀利不失嚴謹,精於長考,有類似追求「在棋盤深處有什麼」的味道,當然,蔣談樂棋力實在太寒磣了,許多細節真相,優勢或者破綻,需要趙甲第面對面親自去體會。

趙甲第坐下後,少年抬頭,望瞭望老校長和一位棋隊元老,老校長哈哈笑道:「趙甲第,要讓你幾子?」

不等趙甲第說話,蔣談樂皺眉道:「不需要。」

名字叫蜀秀的少年挑了挑眉頭,除了這個一閃而逝的細節動作,便不動如山。

趙甲第笑道:「先不讓吧,輸了再說。」

蜀秀低頭緩緩收拾上盤的棋局,手指纖長白皙,嘴角噙著一縷不易察覺的冷笑。

趙甲第坐直了身體,抿了抿嘴唇。

老校長笑容詭譎,那幫抱著看戲心態的大伯不管是職業圈的還是業餘愛好者,都不以為然。

兩人猜先,蜀秀猜中,卻依然選擇執白,由趙甲第執黑先行。

蔣談樂有意無意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輕男人,卻瞧不出他的表情。

趙甲第溫吞先手佈局,蜀秀似乎並沒有打算保存太多實力,力求一鼓作氣解決掉眼前的無名小卒,在右下大型棋局中下出了一記新招,不但盤活了右下角,而且在中腹佔據磅礴優勢,明顯大利於黑棋,

讓棋風並不顯著的趙甲第很被動,而趙甲第似乎並不急,他的不溫不火被兩位存了僥倖心理前來挖金子的圍甲老人相視一笑,都搖了搖頭。戰局蔓延至左下角,白棋得勢不饒人,一連串地詭異招法,將黑棋孤棋逼向中腹死地,只是不知為何,棋盤上的大優白棋透出點得勢並不得分的模糊意思,趙甲第一路迂迴過渡,白棋落子補活,再佔先手,衝擊黑棋薄弱陣型,肉搏戰中,蜀秀得寸進尺,興許是得意忘形,竟然漏算,出了一記昏招,讓他的領導老棋手緊皺眉頭,黑棋「僥倖」地在白棋鐵桶厚勢中拔掉一子,並且隨後順利吃掉白棋五子,白棋由厚勢轉為孤棋,竟有大勢已去的兆頭,少年圍棋天才緊眯著眼睛,無動於衷,很有職業棋手的素養,所幸黑棋靈光一現後,似乎重新變成棋風平庸的選手,在左上角無憂角下了一個連蔣談樂都看出來的大昏招,讓白棋重新凶悍起來,只是黑棋依舊不急不躁,慢慢在一寸一寸棋盤上捉對廝殺,棋至272手,這才棄子認輸。

有點小意思。

兩位縱橫棋壇多年的老人心中都是如此想法。

在眾人都關注少年蜀秀的時候,趙甲第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唯獨被蔣談樂瞧見。

在弈城,有一個叫國士無雙的傢伙,似乎歷來都是先輸一局,然後十連勝。

只是誰都不會天馬行空地往這方面聯想。再者,不管是弈城還是tom棋聖道場,中堅九段一般都是職業低段的孩子,要麼就是老的業7,再者就是強業6段,蜀秀的實力,就在第一序列,雖然目前才職業初段,但在上海圍甲看來,這孩子即便對上一二線的職業高段,也有極高勝率。兩位老人和另一位高段棋手都認為如果此局不是蜀秀大意,絕不會拖到180手之後。第二局,鋒芒畢露的少年蜀秀執黑與趙甲第在右下構成形成大雪崩第n+1變型,黑棋拼搶實力極凶,計算縝密,氣吞如虎,內行一看都斷定這盤走向會簡單很多,只是棋局還是被趙甲第折騰得不明不白,最後,甚至強硬對將黑棋形成了封鎖,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幾位行家不約而同抽了口氣,咦了一聲。

蜀秀終於陷入長考苦吟。

蔣談樂似乎是所有旁觀者中最鎮定的一位,冷冰冰的視線,盯著棋局。某個傢伙曾經對她說過,現場觀棋跟事後看譜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因為只看棋譜,你永遠不會知道哪一步棋是對局棋手長考後的精髓,甚至一些事後外人覺得平淡如水的棋招,才是整盤棋的爆發點所在,棋手的決定性勝負手固然精彩,但每到一個岔口棋手投入大量精力的大節點,更為關鍵緊要。所以現場觀棋,必須關注兩名棋手每一步的思考時間長度。

蜀秀惜敗,一臉不甘。

趙甲第第一局的勝負心不強,只是引蛇出洞,這個少年有點類似05年以前的孔傑,過於追求精細,導致一些細節上反而顯得猶豫不決,有一股子孤憤氣。某方面來說趙甲第確實有點不厚道,能贏卻故意放水,但他內心存了不小的不滿,因為蜀秀與蔣談樂下的那局,實在狠辣一點。

第三盤,趙甲第終於開始發力,處處羚羊掛角。

棋至126手,蜀秀便一身汗水地投子認輸。

出汗的,除了局中人,天才少年蜀秀,還有上海棋院的三位行家。

趙甲第趁大家都瞪著棋盤發呆的時候,微微側頭,剛好與美女老師對上視線,他剛想咧嘴笑一笑,她卻扭過頭,無趣的趙甲第只好老實坐著,有點無所事事。

趙甲第起身撓撓頭道:「校長,我先走了。」

棋院的職業棋手剛想挽留,老校長卻揮揮手,給趙甲第解了圍,總算有了點護犢子的意味。

趙甲第走到門口,轉頭看了眼,恰巧看到冰冷的美女老師悄悄地重重呼出一口氣,他走遠了,才哈哈大笑,這才是手談有樂嘛。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5
第222章 鬥嘴


把那性子跋扈的蜀秀給滅了,趙甲第自我感覺極佳,如同十步殺一人事了拂衣去的大俠劍客。在他走出校長辦公室,裡頭死寂一般,老校長端著茶杯,沒有看到那小王八蛋被人掛掉,反而助長了他的氣焰,老人眼中卻沒有失望,反而有著笑意。天才少年閉嘴不語,只是跟一位老棋手安靜復盤。復盤漫長,一幫校領導都逐漸散去,只剩下老校長蔣談樂和上海棋院的職業棋手,兩位坐在棋盤兩側的棋手,可謂殫精竭慮。最後一局棋,復盤尤為耗時,一直陰沉著臉的蜀秀突然抬頭笑問道院長,這一盤是不是有點像弈城的國士無雙?老人先搖頭,隨即點了點頭,淡淡道有那麼點意思。蜀秀因為年紀關係,閒暇時只在中國棋院在線、tom和弈城三個平台下棋,在弈城玩得不多,但前年國士無雙再度復出,卻連輸了三把給韓國神秘棋士後,讓少年天才對這個從未交手的網絡名人不是很感冒,復盤結束,他自信笑道再多下幾盤,就會輕鬆很多,弈城的國士無雙戰績是好,但沒外行吹捧得那麼誇張。蔣談樂冷笑一聲,卻沒有多嘴。

老棋手笑道那名業餘玩家還是很有實力的,聽中國棋院幾位國手猜測說,當初把國士無雙狙擊下馬的,大李不可能,但是小李可能性不小,所以說那個國士無雙雖敗猶榮。蜀秀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網絡下棋,與職業對戰,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現場對弈,需要考驗更多的棋手定力和功力。老校長像棋不錯,圍棋卻是門外漢,微笑問道趙甲第這小子沒讓你們失望吧?棋院領導笑道不錯,希望有空能讓他去我們院裡多實戰幾局,現在還不好說。老校長搖頭道算了,他是不會走職業棋手這條路的,有再好的天賦,都沒意義。

無事一身輕的趙甲第離開辦公樓,韓道德打電話過來說將那套《中國共產-黨黨史》搞定,趙甲第讓他在一家奶茶店碰頭,這裡有位波濤洶湧的奶茶妹紙,生意一直火爆,因為有太多如趙甲第這樣慕濤而來的漢紙,李峰就特別鍾情她,還說要介紹給小師傅趙硯哥,只是遲遲沒有實質性動作,某次偷偷拿手機拍照,那妹紙很友好可愛,還配合地擺了個誘惑姿勢,事後李峰捶胸頓足,原來美眉太撩人,手一抖,沒拍到臉也沒拍到胸脯,一點精髓都沒把握住。

《黨史》一套四本,大紅封面,趙甲第說要請韓道德喝奶茶,韓道德連忙擺手,說不用了,還得趕著去市區忙點小事。趙甲第就不勉強,坐在涼爽的奶茶店旋轉圓椅上,一邊正大光明喝奶一邊偷偷摸摸看奶,可惜夏天早已過去,奶茶妹紙穿得不太清涼。張沙沙出現在奶茶店,無意間看到角落低頭看《黨史》的趙甲第,猶豫了一下,拿到一杯檸檬奶綠後走到趙甲第跟前,趙甲第的視線呈現很明顯的從下往上,好一雙修長美腿,細,卻不會太骨感,長,但不是那種瘦竹竿的感覺,只是當視線悄悄地達到小蠻腰位置後,就繼續往下移動,上下迅速掃視了兩遍,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看書。讓張沙沙一陣氣悶,對這傢伙好不容易升起的一點好感重新打回原形,踩著高跟鞋轉身走了,只是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道趙甲第,問你一個事。趙甲第猛然抬頭,見到是熟人,有點赧顏,心想怪不得,原來是冰美人沙沙,這種腿在校園裡可不常見。

「上海復旦那個馬尾辮新生說的趙甲第,是不是你?」張沙沙詢問道,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估計是在給閨蜜周小蠻打抱不平了,女人,尤其是有點資本的女人,不太講理的時候總是有點莫名優越感。

「是。」趙甲第抬頭笑道。

趙甲第的坦誠,如此一來,張沙沙反而被反將了一軍,不知所措。

「挺厲害啊。」張沙沙表揚道,語調可不友善。

「還好。」某人老實巴交。

「是很好吧?」張沙沙冷笑道。

「你說好就好。」趙甲第呵呵裝傻道。

「你和那個叫袁樹的復旦新生什麼關係?」張沙沙發現怒火無緣無故平淡了許多,可能是眼前的傢伙相貌談吐實在沒有殺傷力,讓她有點不忍心繼續居高臨下質問什麼,飲水冷暖自知,這個淺顯道理她還是懂的。

「我跟她是熟,但和你不熟。」趙甲第笑道,還是很欠抽的人畜無害表情。

「有多熟?」張沙沙打破砂鍋,興許在學院班級見多了對她唯唯諾諾的男生,一不小心撞見個軟硬不吃的好漢,有點異樣的感覺。

「你懂的。」趙甲第瞄了一眼張沙沙的美腿。

張沙沙紅了一下臉,冷哼一聲,卻腳下生根,沒有轉身走人,冷不丁露出個不符合她一貫氣質的嫵媚笑臉,「我不懂。」

趙甲第嬉皮笑臉道:「你想懂,我也不讓你懂。」

兩人在打啞謎一般,讓奶茶店顧客一頭霧水。

張沙沙嗔怒道:「你!」

趙甲第不願意再調侃了,笑道:「小蠻現在冬天還生凍瘡嗎?」

張沙沙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兩條腿伸開,愈發顯得苗條,沒好氣道:「自己問去。」

趙甲第尷尬地笑了笑,張沙沙以前還真沒仔細打量過這頭牲口,無疑,趙甲第不是她的菜,上次聽完小蠻對他的童年少年時代的講述,才有了點欣賞,現在換種角度一看,似乎確實比起一般平庸碌碌的男生,要多一點點特質,比如,他的牙齒真的很白。她瞥見趙甲第手裡的《黨史》,笑道:「你還真裝b。」

平白無故遭受無妄之災的趙甲第隨意道:「沒b才要裝,有b就不用了,做女人,真好。」

張沙沙再次臉紅,微微慍怒。

她猛然站起。

趙甲第不動聲色跟著站起來,發現這妞穿了高跟鞋比他還高,挫敗地坐回椅子,狠狠喝了口奶茶。

張沙沙被趙甲第這個莫名其妙的動作惹得忍俊不禁,本來消弭一空的好感重新恢復了一些。

趙甲第嘿嘿笑道:「沙沙姐,開學的時候你是不是穿了條半旗袍裙子,當時我們寢室跟在你屁股後頭,追了好幾分鐘,等你進了圖書館才沒敢跟著,要看我手機不,有照片。我跟室友說跟你認識,他們死活不信,要不你再讓我照張,我等下去顯擺一下。」

張沙沙貌似有點懵了。

「不答應就算了,答應的話,我再請你喝一杯檸檬奶綠。」

「趙甲第,怪不得小蠻說你從小就喜歡沾花惹草,死性不改,就你這德性,能追到那位馬尾辮?」

「不信?要不你讓我追追看,最多十天半月,就把你拿下了。」

「無聊。」

「無聊才幹這事啊,要不就是吃飽了撐著了。」

「你對得起小蠻?」

「啥?她是我妹妹啊,以後誰敢欺負她,我拎板磚就上了。我喜歡她,只是很簡單的喜歡,沒你想得那麼畜生。好吧,我知道你又要說裝b了。」

「對,你就是裝b。」

「沙沙姐,你是不是屬虎的?」

「怎麼了?」

「哦,那是你虎b,比牛b還厲害。」

「趙甲第,信不信我抽你?!」

「虎b就是虎,不解釋。」

「我可真抽了?」

「別,這裡人多,我怕別人誤認為我對沙沙姐始亂終棄,這戲碼太虎b了,扛不住。」

張沙沙是真怒了,怒極反笑,竟有點狐狸精胡舒雅的神情:「那我們去夜深人靜燈光暗的地方,慢慢抽?」

「別,我跟你真心不熟。」

「不熟你這麼說話不輕不重?」

「熟了,我就會一輕一重很講究了,體力活嘛。」

「你真是下流,還沒底線,以前怎麼就沒瞧出來。」

「漂亮姐姐們走路不都是眼高於頂的,學校陰井蓋多,真替你們擔心。」

「我決定讓小蠻離你遠點。」

「然後你趁虛而入?你才沒底線。」

「趙甲第,你的油嘴滑舌,是天賦?」

「我們還不熟,你就知道我『油嘴滑舌』啦?那以後熟了,那個啥,恩,你懂的。你還不得瘋了?」

「無恥!流氓!」

「沙沙姐,你這是撒嬌加傲嬌嗎?」

「滾。」

「沙沙姐,你的腿真長,有沒有一一五公分以上?」

「你只要知道比你人還長就夠了。」

「最毒婦人舌啊。」

「跟你比,還差點。」

「不跟你扯蛋了,回去複習資料,準備期中考試。」

「趕緊滾。」

「沙沙姐,最後給照張相唄。我們寢室有專門獎勵的,每拍到一張美腿照,可以享受三頓六塊錢標準的免費午餐。」

「爬開。」

「我請你喝檸檬奶綠。」

「死遠點。」

「兩杯?」

「煩不煩?」

「三杯!」

「四杯,我可以考慮一下。」

「那不干,等於我要倒貼一頓飯,賠本買賣了。」

「我管你!」

「四杯就四杯。」

「我反悔了。」

「我管你呦。」

「你敢?!我摔你手機。趙甲第,你還真拍?」

「不錯不錯,這腿,嘖嘖。」

「哼!混蛋。」

「哼哼!」

「趙甲第,你還不去買檸檬奶綠?」

「跟你說件事。」

「你想賴賬?」

「怎麼可能呢,沙沙姐,我只是想說身上沒帶夠錢,你先借我點,回頭還你。」

「王八蛋,我踹死你!」

「草,你真踹啊?」

「去死!」

「沙沙姐,動嘴就行了,別動手動腳。咱們還沒那麼熟。影響不好。」

「手機給我,我刪掉。」

「那你還是繼續用美腿往死裡踹我吧,小心別春光乍洩就是。很多人看著呢。」

打打鬧鬧。

張沙沙終究還是沒肯借錢,被踹好幾腳的趙甲第只好欠了她四杯奶綠,走出奶茶店的時候,張沙沙恨極,又要抬腿踹,趙甲第撒開腳丫跑路,不愧是學校一萬米的記錄保持者,瞬間沒影了。

張沙沙愣在門口,半分鐘後,捧腹大笑。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6
第223章 見鬼


趙甲第說身上錢沒帶夠是真的,這也難怪美腿姐姐張沙沙要母老虎咬人,這社會只恨在美眉面前不能打腫臉充胖子拿人民幣燒火鍋的,沒誰樂意裝孫子弱了陣仗,欠了四杯檸檬奶綠的趙同學就像嫖妓,舒坦妥了,卻跟笑著說姐姐,能賒賬不,被張沙沙小踹幾腳那是輕的了。不過趙甲第那隻老舊諾基亞是肯定不能拍照的,這一點略帶善意的裝腔作勢,趙甲第不知道沙沙姐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但都無傷大雅,不過沙沙姐開學初的確有穿過一條極惹眼出彩的半旗袍裙子,翹臀愈發曲線圓潤,踩了雙不讓男人留活路的高跟鞋,兩條苗條白嫩的美腿,能夾死人的,她當時是去圖書館借書,趙甲第寢室去上課,馬小跳眼尖,第一個發現目標,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張沙沙身後,趙甲第第二個健步如飛,李峰沈漢兩位趕緊跟上,既做了獨攬風光的惡人又做了阻擋其餘視線的好人。趙甲第第一次悔恨手機不夠高檔,機會稍縱即逝,李峰壯著膽子抓拍了三張,兩張極品圓臀,一張美腿,讓他享受了連續三天的免費伙食。

趙甲第扛著《黨史》回到宿舍樓,才上樓,老遠就聽到一陣天籟,不出意料,進了寢室,果然是一副熟悉的場景,一堆光膀子的牲口擠在一起,圍觀李峰電腦播放的片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年經過寢室投票表決一致通過,李峰去買了一對音箱,一旦開啟,半棟樓都聽得清楚,某些跌宕起伏的點上,總有某個寢室傳來一聲「好」。如此一來,寢室在某個特定時段,總是人滿為患,av泡麵哥也在,一如既往捧著盒泡麵,作為這一層最富盛名的傳奇人物,泡麵哥總是以瀟灑的中分頭,落寞的背影,風騷的坐姿,贏得大家的愛戴和崇拜,他除了上課,一整天都呆在寢室對著電腦屏幕,搗鼓一些旁人看不懂的計算機程序,只有當誰的機子下載了太多片子而當機,大吼一聲泡麵哥救命,這位沉默寡言的高士名人才會慢騰騰走出寢室,沉默修完後,也不說話,回到寢室繼續奮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因此,有一個av前綴的泡麵哥贏得了「心有av,淡看窗外黑絲美腿御姐少婦如浮云」的至高美譽,泡麵哥的帥,思想境界不高的女生是無法接受的,像極了《功夫足球》裡的「英俊」理髮師,中分頭,就是不知道用不用飄柔。片子結束,被集體評價為A-黃金級,一位清純甜美的mm單挑了六七位壯漢猛男,av泡麵哥輕輕落下一句,寂寞遠去:「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旱地耕一耕,墾一墾,最多變成水田。」

眾人大讚,佩服得五體投地,思想得到了昇華。心滿意足,紛紛散去,明天就要期中考試,馬虎不得。

趙甲第複習妥當,對考七八十分還是胸有成竹的,就不再浪費時間。先打開電腦,上了弈城,搜了一下,沒有看到心中所想的id,並沒有去與人對局,翻看《黨史》。沈漢不一樣,要為獎學金努力,隔三岔五就過來詢問難題,李峰臨危不亂,繼續玩psp遊戲,紈袴馬小跳這個學期終於開始捧書本,很少翹課,連非專業課都逃得很少,只是效果如何,還得看考試這塊試金石。

趙甲第當看到一個id上線,與人對弈,就去觀戰。對局兩人id都取得很潦草,一個英文黨,一個數字黨,都是弈城三段,水平一般,旗鼓相當,鬥了半個鐘頭,最終數字黨落敗含恨離去,趙甲第頂上,連輸了兩把,贏了加分的英文黨卻不樂意繼續下,趙甲第求戰不成,繼續安靜觀戰,顯然新來的是個資深馬甲黨,不費吹灰力之力就將英文黨斬於馬下,實力超出一大截的馬甲黨沒走,而是說我是弈城七段,再跟你下一盤,讓你三子,就當是指導棋,但你得給我五萬弈城幣,如何?id是s-bbss-b的英文黨說好。結果英文黨還是很無懸念地慘敗,馬甲黨說這盤讓你九子,但你得給我十萬弈城幣。

s-b話一直不多,說好。讓了九子,s-b還是在小官子階段被屠了大龍,馬甲黨一看賬戶,果然收到了十五萬弈城幣,就說再下,繼續九子十萬弈城幣。s-b說不了,要休息。七段兄好不容易遇到冤大頭,自然不樂意,扯了一大堆他在弈城如何生猛了得縱橫八荒,跟八段九段的世外高人交戰如何氣勢如虎霸氣外露,還說他跟職業棋手誰誰誰關係怎樣槓槓的,看得趙甲第都要以為這哥們是國手中的國手了。

s-b說休息。

七段兄破口大罵你真是s-b,給你下指導棋還不樂意,一點弈城幣算什麼,難怪你下了這麼多盤還是三段。

s-b依然沒多說,只是打了一個字:嗯。

七段兄不依不饒,粗口不斷,還不帶重複的。

趙甲第輕輕說:別罵了,我跟你下,你贏了,給你一百萬弈城幣,輸了,你承認自己是s-b。

七段兄不屑:你有一百萬幣?

趙甲第直接先轉給他一百萬弈城幣,讓他去查看,然後問:如何?

七段兄得寸進尺:贏了,你再給一百萬幣。

趙甲第:行,那你等下去大廳刷十個我是s-b。

七段兄果真不缺王霸之氣:行啊,等你。

s-b並沒有離線,而是選擇觀戰。

七段兄執黑先行,以錯小目開局。

白棋六於右上角小飛掛,黑脫先,直接托進左上角。白十六再於右下掛角,黑選擇了夾攻。一個簡單開局,黑棋氣勢洶洶,大有殺白一塊之速戰速決的雄心。這顯然不是黑棋七段兄畏懼數字黨趙甲第的官子功夫,而是純粹的輕視,只是白棋不急不緩,慢慢拖著,黑棋形勢依然是有形無神,棋局被白棋拖進不溫不火地的對攻,局勢這才洶湧起來,演變成黑白雙方四條大龍在棋盤下方扭殺,誰死誰活難料,趙甲第終於挑逗夠了,痛下殺手,屠盡黑棋雙龍,剛想說讓這傢伙去大廳刷屏承認自己s-b,結果這貨直接離線了,水平湊合,棋品卻是糟糕至極。

s-b發來一句:好玩嗎?

趙甲第頭疼,知道多半被看穿了,回覆:不是玩。

s-b:趙甲第,有意思?

趙甲第:蔣老師好眼力,慧眼如炬。

弈城id是s-bbss-b的蔣談樂:以後別玩了,我不喜歡。

趙甲第:好的。

蔣談樂剛準備下線,看到趙甲第問:有男朋友了?她打字道:對。然後就下線。

精裝公寓內,蔣談樂關了弈城,卻還對著電腦怔怔出神,回神後下樓去洗了個澡,回到樓上,做著面膜,趴在沙發上看一本時尚雜誌,瞥了一眼丟到茶几下面的《當湖十局》,冷了冷臉。

十一點鐘,蔣談樂似乎經過一段不為人知的天人交戰,蹲著將那本《當湖十局》撿出來,只是才翻了幾頁,就被她重新丟出去,再度打入冷宮。她去床上躺著熄燈,輾轉了半個鐘頭,猛地坐起來,開燈,再翻來滾去了半個鐘頭,還是睡不著的意思,一腳將被子踹下床,裸-睡的她下樓去冰箱找了瓶礦泉水,回到樓上,打開電視,轉台了個遍,只覺得無聊,最後抽出碟片,看《葫蘆娃》。最後裹了張被單,看著看著,在沙發上緩緩睡去。

清晨醒來,她慵懶起床,穿上衣服,隨手搭配了一套,洗漱完畢,在小黑板上惡狠狠寫下「罪孽深重,賜你一死」八個字,然後出門。

傻眼。

一牲口盤坐在門外過道,靠著牆,一地煙屁股,對著電腦屏幕敲鍵盤。

蔣談樂見到鬼一般,撤回家裡,跑上樓,跳上床,躲進被子。

她似乎忘了一件最緊要的事情:關門。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7
第224章 紈袴和奮鬥


蔣談樂自欺欺人躲在被子裡自省嘀咕了半分鐘,立即就驚覺自己的丟人現眼,蹦下床,穩了穩心神,準備以最冷酷的一面去迎接即將上樓的某人,可是當她很兇殘很努力很刻苦地板著臉,堅持了幾分鐘,幾乎要肌肉僵硬,某人還是沒有露面,她揉了揉臉頰,走到欄杆前,結果看到那個王八蛋依然靠牆坐著,只是從門外轉移到了門裡,蔣談樂喊道:「你有病啊?」

老僧入定的某人環視一圈,繼續低頭敲鍵盤,不聞不問。

「我報警了。」蔣談樂色厲內荏道。

不速之客依然無動於衷。

「你來作死啊?」蔣談樂罵道。

「捉姦。」那人輕描淡寫道。

蔣談樂撫摸了一下額頭,恨不得把樓下的刁民給千刀萬剮了,納悶問道:「你今天不是要考試?」

「捉姦在床就砸了兩狗男女的車,然後打的去考試。如果沒有,剛好蹭你的車去學校。」他理所當然道。

「來捉啊,他還在床上睡覺,昨天晚上我們玩太累了。」蔣談樂冷笑道。

「趕緊出門吧,我不想缺考。你也要監考的,蔣老師,不要墨跡了。」趙甲第翻白眼道。

「不敢上來?」蔣談樂鄙夷道。

「對的,怕被你昨天沒能喂飽你姘頭,我上去會被玩弄嫩菊,滿意了沒?」趙甲第無奈道。

「你什麼意思?」蔣談樂怒火中燒。

「別玩了,要是樓上有男人,早被我用鋼管捅爛他菊花了,還等你在這裡裝女俠。趕緊的。」趙甲第站起身,收拾電腦。

「我這就打電話給學校,請假。」蔣談樂笑道。

「真的?」趙甲第盯著她。

蔣談樂點頭道:「真的。」

趙甲第低頭看了下手錶,徑直走出房子,坐上韓道德的車子。蔣談樂愣在當場,本來不想請假的她,紅著眼睛發了條短信,直接跟校長請假。

期中考試順利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趙甲第寢室總體態勢良好,為此專門跟聯誼寢室一起搓了頓飯,他們的聯誼寢室相貌都不咋的,所以以往李峰說要搞點活動,都被馬小跳義正詞嚴地果斷拒絕,說跟她們坐一桌完全吃不下飯。今年馬小跳一百八十度轉彎,主動要求活絡活絡,聽說讓聯誼寢室有點感恩戴德的,有個性格大大咧咧的妹紙貌似聽說馬小跳單身後,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攻勢,馬小跳第一時間婉拒了,兩人成了朋友,要以馬小跳前兩年的個性,當著閨女們的面就會說你這頭恐龍給老子爬開,跟你戀愛了,老子瞧著你這張臉,不是天天看恐怖片。

後來,畢業了兩三年,一次同學會,看到專門軍車接送的她,馬小跳和趙甲第才知道這妮子竟是上海警備區的軍人子女,看那牌照,大概能算高幹子弟了,而班級上一些原深藏不露的孩子也都浮出水面,除了追求馬小跳不得的活潑妮子,還有位畢業前整整四年都寂寂無聞的高瘦微黑女孩,是上海某區副區長的女兒,擱其它省份,那也是地級市級別的官二代了,她的身份,等到av泡麵哥跟她喜結良緣後,給大家發了請帖,直到參加了婚宴,被雙方父母和證婚人身份嚇到,這才知道真相,而一直長相討喜的av泡麵哥,不動聲色考進了市紀委,可見,扮豬吃老虎,不止是趙甲第一個。

據說,僅僅是據說,這兩位女孩都始終暗戀著馬小跳同學。無一例外,都是大三馬小跳轉性後,攻略了兩位,在大一大二馬小跳看似最輝煌的紈袴時代,這兩位反而一直嗤之以鼻。而目前蒙在鼓裡的馬小跳,每天健康作息,定量抽煙,買了副茶具,偶爾就煮茶。期中考試成績他總分跟沈漢相差不大,可憐李峰墊底,為此,寢室長專門作出了深刻的自我檢討,然後就去玩psp了。馬小跳早晚都會跟趙甲第一起晨跑,校運動會,甚至主動報名了五千米和一萬米,作為兩項記錄創造者,趙甲第當然逃不掉,但讓體育部大失所望的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趙同學在比賽中光顧著照顧馬小跳,兩人一起堅持跑完比賽,一個倒數第二,一個倒數第三,難兄難弟。跑完一萬米,馬小跳吐了,吐完就直接癱軟在操場上,是趙甲第背著這哥們離開操場,原先的馬小跳,是很注重形象的。趙甲第背著死魚一條的馬小跳,笑道虧得班上所有女人都來加油了,你也忒不爭氣了,搞得哥連兩筆獎金都打水漂了,下回去杭州,記得介紹新美眉給我。半死不活的馬小跳擠出一個笑臉,道這感覺真爽。趙甲第笑道你是說當眾嘔吐嗎?馬小跳搖頭道是做不騷包的馬小跳。我現在有點懂了,為什麼你能這麼牛叉。趙甲第罵道你這是趁機表白嗎,你他媽的別讓老子也跑去吐。馬小跳艱難笑道你丫走慢點,小心吐你一身。趙甲第笑了笑,不顧視線詭異,背著馬奮鬥而不是馬紈袴慢慢走回寢室。

趙甲第考試結束後,給齊樹根打了個電話,把楚教授約出來吃了頓飯,三人小團體,齊樹根成了跑腿的服務員,趙甲第跟老教授談了很多專業東西,他自然是虛心求教,而老教授也傾囊相授,只恨沒筆沒紙沒黑板,喝酒很節制的老教授那天徹底喝高,拍著趙甲第的肩膀扯開嗓子說有空去我家,我們一邊喝小酒一邊聊。桌上趙甲第順便提起了變額年金的事情,老教授不專攻這一塊,不過說可以喊兩個研究這個的學生,讓他們跟趙甲第切磋。齊樹根送老人回去的時候愁眉苦臉說趙甲第你把我害苦了,回去師娘要給我扒皮抽筋了,她老人家出門前還叮囑過我,別讓老師喝太多。趙甲第嘿嘿道關我鳥事,齊樹根朝他豎了一根中指。

趙甲第還是會騎自行車去復旦聽課,馬尾辮一次恰好沒課,就跟著他一起去講堂,結果原先人數不到大教室一半的小眾課程逐漸爆滿,人滿為患,讓講師很是費解。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8
第225章 後生可畏


被幾號旁觀者當一坨插了鮮花的牛糞,趙甲第很蛋定,被幾十號路人甲小兵乙龍套丙看作是踩了狗屎的幸運兒,趙甲第表示很得意,但同時被上百號牲口虎視眈眈,從頭到腳打量,趙甲第臉皮再厚,也吃不消,太傷人品值了,演講聽了一半,就主動離開大講堂,隨著趙甲第和馬尾辮的離場,最傷心的其實還是那位資深講師,因為教室瞬間就由門庭若市變成了門可羅雀。趙甲第突出重圍後在復旦校園瞎逛,挑了個僻靜地方的長椅,馬尾辮坐著,他把頭枕在馬尾辮修長彈性的雙腿上。

這位艱辛了二十年的女孩,在跳過第一道龍門後,穿著依然如她的心態,樸素簡單,學業或者vc項目上困了,依然會躲在棉被裡偷偷喝上一口藏在礦泉水瓶裡的燒酒,唯一不同的是,當年兩塊多一斤的白酒,換成了趙甲第給她買的一種東北老窖,袁樹的適應能力一直是讓趙甲第和胭脂虎都側目的強項,在新校園復旦中繼續一馬當先,入學初的考試摸底測試讓一些外省的驕子刮目相看,不敢小覷,挾開學典禮上新生發言之勢,她順利成為班長,並且被校學生會秘書長齊樹根近水樓台地拉入秘書會,在被邀請後,她詢問過趙甲第的意見,趙甲第說鍛鍊一下也好,跟她說在大學裡好成績只是用來拿獎學金的,培養綜合素養和未來簡介的厚度才是王道,馬尾辮自然是溫順的,聽話的。

陽光透過樹蔭,稀稀散散灑落在地上,點綴了青春的影子,馬尾辮低頭凝視著趙甲第那張恬淡的臉龐,這兩年多,她比誰都清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蛻變,這種潛移默化,如同平湖水面下的洶湧暗流,讓她驚訝,崇拜,還有一絲惶恐。職場上的領路人裴翠湖說過,一個人過早定勢是很可怕的致命傷,因為不管是vc天使投資還是pe私募,一旦跟不上節奏,很容易就被淘汰,做任何一個行業都是如此,唯有不停充電,成長,突破,才能保持一種旺盛的攻擊態勢,裴翠湖每當說起類似觀點,眼神都熠熠生輝,愈發敏銳的袁樹逐漸知道,在商場上攻城拔寨的裴姐姐心中,同樣有一個令她願意去拚命追趕的男人。

「想啥呢?」趙甲第睜開眼睛問道,伸手去碰女孩的馬尾辮,搆不著,她就輕輕彎了腰,低了頭,讓他抓住馬尾辮。

「沒有。」袁樹輕輕搖頭。

「真沒有?」趙甲第挑了挑眉頭。

「真沒有。」馬尾辮微笑道,吐氣如蘭。當年那個站在十八歲青春尾巴上茫然四顧的馬尾辮,是清純無雙的,而兩年中迅速成熟起來的馬尾辮,顯然是愈發璞玉大器的。她毫無疑問是一塊金子,被某人用一種不那麼光彩的霸道方式撿起後,非但不曾使她蒙塵,反而更加璀璨。並沒有將這只金絲雀囚禁在牢籠中,視作褻玩的禁臠。

「復旦的青年俊彥多吧,可別挑花了眼。」趙甲第打趣道。

「都看不見。」馬尾辮眨了眨眼睛。

「呦,小嘴越來越靈巧了。」趙甲第樂了,禁不住調戲良家道,「來,給爺啵一個。」

馬尾辮看了下人來人往,紅著臉。趙甲第卻是厚顏無恥,微微扯了扯馬尾辮,拉下她,就要一親芳澤,在這種歷史性關頭,傳來一陣萬惡的咳嗽聲,你若說熬鷹走狗的無良紈袴欺男霸女,來位英雄好漢拔刀相助也就罷了,這會兒黃花閨女都沒意見被揩油了,咋還有不長眼的傢伙出來大煞風景,馬尾辮迅速抬頭,撇過臉,趙甲第一看,是站在遠處抬頭大白天看月亮的齊樹根,笑罵道哥們,你有點良知好不好。齊樹根呵呵道這可不能怪我,楚教授給我下達了指示,要勞駕你馬上過去,談一下正經事,一辦公室的大人物都在等你,怠慢不得。

趙甲第起身坐好,疑惑道這麼快就拉開一票了?齊樹根頭疼道別整得跟拉皮-條似的,那些都是楚老的得意門生,滬上金融圈的准一流大腕,最差也有個二線吧,你仔細掂量下,等下別露餡,要不然楚教授不能拿你怎麼樣,我就甭想拿畢業證了。趙甲第走過去攬著齊樹根肩膀,奸詐道齊公子,齊大少,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闖蕩江湖?齊樹根一臉被拐帶少女的警惕眼神,嘀咕道你少給我灌迷魂湯,我齊你一臉的公子大少!跟趙甲第處久了,陽光宅男齊樹根不知不覺就多了很多不雅口頭禪,比如叉你妹,啥啥一臉,圈圈你個叉叉,一大堆,毒害不輕。趙甲第不樂意了,掐緊齊樹根脖子,威脅道敢不從了哥?菊花太寂寞了,需要嬌豔綻放一下?齊樹根反過來掐住趙甲第脖子,怒道怕你?我一米八的個子,要魁梧有魁梧,有威猛有威猛,真要同志,也是我攻你受。趙甲第嘿嘿抽出一根煙,倆哥們並排前行,齊樹根說給我來根,趙甲第說給你個p,這煙好幾塊錢一根,老貴了。齊樹根直接搶過去,吸了一口,一臉陶醉,輕輕道說吧,怎麼個闖蕩法子,事先聲明,坑們拐騙不干,違法違紀不干,逼良為娼不干。趙甲第重新抽出一根司徒堅強孝敬的好煙,吐出一個老道至極的煙圈,笑道真想聽?齊樹根皺了皺眉頭道你說就是了。趙甲第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齊樹根後背上,差點把這位自稱魁梧威猛的傢伙給拍趴到地上去,調侃道不急,等哥有個完整的框架,再找你。在別人面前一直溫文爾雅極好說話的齊樹根一路罵罵咧咧,馬尾辮優雅婉約地走在趙甲第身邊,微笑不語。

到了楚教授辦公室,精英薈萃,齊樹根和馬尾辮就將舞台全部交給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趙甲第,站在角落書櫃,聊一些校學生會日常事宜。談話以楚教授為主導,牽扯話題,老人的三位中年門生偶爾穿插一些問題,由淺到深,趙甲第是事後才知道這三位京滬金融圈精英一位是國內大型保險公司的精算師,一位是保監會相關人士,一位是中央財經大學的高級講師,頂著校長助理的頭銜,怯場不是趙甲第的性格,他們談了很多,喝茶的喝茶,抽煙的抽煙,趙甲第中途小心翼翼問一位大叔變額年金產品什麼時候有《試點通知》《暫行辦法》這類敲門磚式的紅頭文件,大叔笑而不語,結果被楚教授瞪了一眼,訓了一通,這才說大概還得過一兩年,聊到興起,趙甲第還被楚教授逼著在紙上圈圈畫畫,趙甲第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一股腦抖摟到紙上,沒必要藏私,變額年金本就是尚未成熟的藍海區域,大叔們吞云吐霧,起先還有點諱莫如深,後來就煙逢知己一包少了,連趙甲第都將兜裡那包煙貢獻出來,馬尾辮得到他的眼神,悄悄跑出去,回來的時候給齊樹根遞了幾包中華煙,把一直忙於欣賞趙甲第指點江山的齊樹根給震驚到,心中大為感慨,見縫插針地將幾包煙不露痕跡放到桌上,然後繼續站回角落,朝馬尾辮伸出大拇指,馬尾辮卻沒有注意,只是深情望著漸入佳境的某個年輕男人,一邊放開了叼煙,一邊在紙上迅速勾勒,與楚教授和三位大叔相談甚歡。

晚飯楚教授要拉趙甲第一起,不知好歹的年輕後輩靦腆說跟女朋友約好了吃飯,老人於是笑著指了指馬尾辮,跟門生們說你們這位小學妹,可了不得,開學典禮上對著幾千號師生跟小趙表白了。三位大叔驚訝後報以善意的笑意,把馬尾辮臊得不行。趙甲第和馬尾辮離開辦公室後,齊樹根被楚教授留下來,老人將十來張a4紙收好,感慨道論學習成績,應試能力,我在復旦教了幾十年的書,不是沒見過天資聰明的學生,甚至也有是天才式的學生。但像這個孩子這樣老早就知道如何去「預知」的,不多,你們幾個,重點關注一下,關照談不上,爭取多接觸接觸,能給予方便的,不要吝嗇。一位大叔苦笑道楚老,以後還說不準誰關照誰啊。楚老剛想去拿煙,齊樹根一把搶過去,笑道停停停,再抽,師娘會讓您跪書的。老人無奈縮回手,有點悻悻然,一個大叔說老師,要不您手上資料給我複印一份?老人一揮手道沒門,除非拿好東西來換。三位大叔相視一笑。

「我突然想起一個事兒。」在保監會打拚的大叔突然說道,他在一個下午的聊天中最為言談稀少。

「哦?說說看。」老教授一邊收拾桌面一邊好奇笑道。這個83屆的學生當年在復旦也是極出風頭的,不是因為他的敏感家世,純粹靠才華。

「cicc總部內部在暑假裡瘋狂流傳一個模型,是一個實習生給出的東西,但最後沒能留住,好像就姓趙。」大叔笑道,「不過應該沒那麼巧。」

正拿水杯喝茶的齊樹根一口噴出來,抹了抹嘴輕聲道:「趙甲第暑假就在杭州的中金分部實習。」

大叔愕然。老教授爽朗大笑。

大叔抽煙極少,很有克制力,從桌上摸出一根煙,繼續道:「如果說這還算是小八卦,畢竟現在的一些年輕人還是很有實力的,那麼近期在工行的一件事,就是大壯舉了,有個不知名的圈外人,據說還在讀大學,給出了一個另類的社會責任模型,涵蓋之廣,讓人咂舌。以一人之力,推翻了整個工行分析隊伍。現在京津圈子都在談論這個,只不過我拿不到完整的模型,只能等待工行的年報出爐了。」

齊樹根喃喃道:「不至於這麼巧吧。」

老教授注意到齊樹根的反常,問道:「怎麼回事?」

齊樹根傻笑道:「這個學期開學後,趙甲第好像閉關了兩個月,據說連手機都沒開過,我問他什麼事情,他只肯說忙一個責任模型。」

大叔手一抖,撒了一地煙灰,一臉愕然。

老教授一拍桌子道:「去,把趙甲第那小子給我喊回來!」

一刻鐘後,趙甲第一頭霧水回到辦公室,不僅老教授和三位大叔,連齊樹根都眼神殺人。

「啊?」趙甲第愣了。心想不吃飯就要殺頭啊,這幫傢伙不至於這麼小肚雞腸吧?

「小兔崽子,你老實交代一下,這個學期幹了什麼。」老教授嚴厲道,眼中卻是期待和喜愛,甚至有了點寵溺。

「啥?」趙甲第沒往東莞妹李枝錦攬下的那個任務那個方面想,他一直以為那東西就跟中金的一籃子貨幣一樣,石沉大海了,很快就會被遺忘,掀不起太大的浪花。畢竟在中金時期林鵬默默承擔了大部分壓力,死死壓下了波瀾,而開學後的模型,對金融圈消息傳遞速度一直很沒感覺的趙甲第就更不會深思多想,事實上李枝錦和老校長都刻意迴避甚至是故意攔下了太多影響。怪不得趙甲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件事,他甚至連童養媳姐姐和袁樹都沒有詳細提起過。

「你偷偷摸摸搗鼓了一個模型?」老教授問道。

趙甲第以為是齊樹根這小子出賣了好友,朝他丟了個你小子走著瞧的眼神,憨厚誠實道:「對啊,忙了兩個月吧,差點掛了。」

「工行的?」齊樹根輕輕問道,知道反正難逃一劫了,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晚上獻出嫩菊就是。

趙甲第點了點頭。

三位大叔面面相覷,有點哭笑不得,好嘛,這小夥子是真人不露相啊。

老教授哈哈笑道:「去吧,跟你女朋友吃飯去,回頭收拾你。」

趙甲第來得莫名其妙,去得更迷惑不解。

「怎麼了?」在走廊上等候的馬尾辮問道。

「不清楚。」趙甲第搖頭道。

齊樹根跑出來,笑容詭異,跟趙甲第勾肩搭背。

辦公室內,老人感慨道:「後生可畏吶。」

幾位大叔深以為然。

外頭。

趙甲第罵道馬拉個吧子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齊樹根神秘兮兮道反正是好事。趙甲第一句好你大爺,將其揍了一頓。齊樹根很享受這種朋友式的「關懷」,嚷著用力點用力點,把走廊上一些來辦公樓的美眉花朵們給嚇得花容失色。晚飯在食堂解決,商雀和司徒堅強都一起的,齊樹根很活寶地顯擺了一通,感覺在老教授辦公室縱橫捭闔的不是趙甲第而是他,這廝是越來越不跟趙甲第見外了,基情四射,吃完飯,齊樹根隆重邀請一夥人去他寢室坐一下,不出趙甲第意料,在寢室,秘書長大人很平凡,即便在寢室內也沒什麼讓小弟叩拜的王霸之氣,很和諧很平穩的氛圍,遠不如商雀那種出鞘的銳氣,在寢室,齊樹根很童真很傻憨地端出一隻盒子,裡頭裝了無數兒童時代從小浣熊方便麵裡收集來的卡片,還有一堆杭州牌香煙裡的人物卡,好幾疊,足足兩千多張,其中三國和水滸人物兩套都被收集齊全,一套童話人物還差幾張,齊樹根聊起這個,滔滔不絕,寢室室友都是一臉無奈,顯然是習以為常,趙甲第二話不說把那九十多張童話卡片和半套戰列艦給悉數剝削了,齊樹根一把鼻涕一把淚,苦苦哀求,趙甲第揣進兜裡大喊一聲滾,先跟你收點利息,tmd這就是今天在辦公室你坑哥的下場。齊樹根哀傷道是兄弟,才給你看這些寶貝,不許這麼兇殘啊,你殺了我吧。趙甲第如同嫖妓不給錢的傢伙,無良陰笑道不是兄弟,就都要了,是兄弟才手下留情。商雀和司徒堅強眼睜睜看著兩個大老爺們為了一些小卡片在那裡一個霸道一個幽怨,上演一場形同痴男怨女的鬧劇,都極其無語,馬尾辮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眼中,只有趙甲第。

趙甲第搜刮後,叼著牙籤走了。

齊樹根捧著盒子,唉聲嘆氣,一臉怨婦表情。

趙甲第騎著自行車,載著馬尾辮在楊浦瞎逛,返校的時候,袁樹說她騎車,趙甲第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摟著小蠻腰,時不時搔一下癢。小樹樹笑聲輕快,馬尾辮一甩一甩。

臨近復旦校門,趙甲第一記驚天地泣鬼神地龍爪手,驚嘆一聲好大。

馬尾辮滿臉通紅,卻沒有剎車。

虎人不再悲涼,馬尾辮不再艱苦。

雙雙一騎絕塵。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39
第226章 馬小跳的野心或者理想


這所財經學府最靚麗的風景之一,就是瞪大眼睛看著三叉戟轎跑中的美女老師伸出一條美腿,優雅而動人,可惜蔣老師一直穿戴休閒,除去前年一次轟動學校的性感裝扮後,便再不曾以黑絲眼鏡娘的大殺器裝飾露面,但她仍然是學校內最當之無愧的頭號美女,學生美眉妹紙們與她相比,即便偶有容顏艱難媲美的,在氣場上,也毫無懸念輸了一截。

今天,她將私家車停在辦公樓外,冷豔著走在校園,來到教室,望著每次都因為旁聽學生太多而顯得擁擠的課堂,眼神有些恍惚,笑了笑,沒有帶課本的她用一口流利英語說今天兩節課我們一起不務正業,隨便閒聊,唯一的要求就是大家必須用英語口語,兩節課,約莫九十分鐘,美女蔣老師聊了最新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赫塔-穆勒的處女作《低地》,聊了泰戈爾詩集中相對生僻的《黑牛集》,聊了時事政治,聊了80後的奮鬥和困局,聊了情感生活,沒有代溝,沒有教科書式的教條,沒有矯情的炫耀,如同同齡人之間的交流訴說,平等而歡快,蔣談樂最後以輕輕朗誦雪萊的《西風頌》結束了課程,學生們甚至忘了鼓掌,她便已經走出教室,來到校長辦公室,她自然是全校最能掌握老校長行蹤的人物,畢竟在她面前,在學校聲望驚人的老校長只是她的爺爺,她可以用他的電腦上弈城下棋,輸了還能朝老人撒氣,甚至讓老人親自去食堂給她打包午餐晚飯。老校長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獨自研究從趙甲第那裡「偷竊」來的手寫資料,「小氣鬼」趙甲第幾次索要,都被罵得狗血淋頭無功而返,揚言再下象棋,非要殺得老校長潰不成軍,老校長呵呵爭鋒相對說那也得給你機會才行,一老一小,算是結下了梁子,但這棟辦公樓明眼人都瞧得出,眼界齊高的老校長是打心眼「溺愛」這個劍走偏鋒的「壞」學生。

老人見到最心疼的孫女,他正看到精彩處,因為被家裡人嚴防死守不被允許抽煙,只能夾著一根煙過過手癮,摘下鏡框,笑道:「怎麼,又來下棋蹭飯?」

蔣談樂坐在椅子上,出奇沉默。一輩子浮沉經歷風波的老人眼尖,收斂了隨意,問道:「有心事?你爸媽還在催你相親?別理睬就是了,爺爺給你撐腰。我一個老頭都不急著抱曾孫曾孫女,他們急什麼。」

蔣談樂輕聲道:「我想辭職。」

「嗯?」老人一驚,重新戴上眼鏡,眼神瞬間銳利幾分,只是這種銳利,帶著親人長輩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關懷。

「我重新給自己規劃了一下人生,想在三十五歲之前賺夠錢,然後結婚。」蔣談樂柔聲道。

「很認真的?」老人並沒有妄下定義,神態祥和。他在學校,近乎苛刻而古板,但在家庭教育上,卻是異常開明溫和。

蔣談樂堅定點頭,只是偽裝良好的堅定中,透出了一股不為人知的柔軟。老人何等境界的高超道行,卻不道破,只是笑道:「那不急著從學校跳出去,就當無薪休假好了,嘗試個幾年,如果感到累了,再回學校。爺爺這兩年就要退了,但這點小事,還是沒有誰敢有嘀咕的。小樂,不需要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的份上,女孩子自強自立是好事,但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爺爺哪怕在婚姻大事上也完全尊重你的個人意見。」

蔣談樂眼睛一紅,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大姑娘了還哭鼻子啊。」老人打趣道。

蔣談樂擠出一個笑容。

「要不要下圍棋?爺爺很識趣的,位置讓你。」老人起身道。

「不下。」蔣談樂撅起嘴巴道,有點小撒嬌。

「趙甲第這小子也是個妙人,就是有點一根筋,讓我傷腦筋。上海棋院三番兩次來跟我要人,意思是那個叫蜀秀的少年沒能試探出底細深淺,要拉去棋院給職業高段棋手蹂躪,我沒同意,那幫老頭一個個貓撓一般,就差沒來學校綁架那犟牛一樣的趙甲第了,這小王八蛋還放出話說再敢拉他下象棋,就殺得我吃飯都沒心情,好傢伙,比當年那個請我喝酒賒賬的學長還牛氣。」老人微笑道,說起沒大沒小的趙甲第,總是一臉慈祥笑意。

「不說他。」蔣談樂賭氣一般。

老校長呵呵一笑,不再觸霉頭。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端倪,放在心裡就是了。老人們吃的鹽多,過的橋多,走的路多,自然要比年輕人更能淡定。

突然整棟辦公樓傳來一陣喧嘩,目標直指樓外,老校長疑惑地走到窗口,探出頭一瞧,轉頭一笑,深邃意味盡在不言中,蔣談樂疑惑不解地走到窗口,低頭一看,先是皺眉,繼而沉思,最後眼睛一亮,煥發出一股久違的神采,只是嘴上卻云淡風輕說了一聲無聊,然後就徑直離開辦公室。她停在樓下的車,成了焦點,一輛轎跑,被數百朵的鮮豔玫瑰花堆滿,極壯觀,極扎眼,老師們津津樂道,途徑車輛的學生們兩眼放光,尤其是一些年輕美眉,尖叫不止。不知是何方神聖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把心思打到美女蔣老師身上,「罪魁禍首」不見其蹤,但動作神速,來去迅捷,先是一輛面包車停下,然後幾位搬運工行云流水搬運花朵,一氣呵成,然後果斷撤退,有組織有預謀有計劃,果斷專業水準的。

單獨站在窗口的老校長如釋重負,「小兔崽子腦袋瓜真靈光啊,都知道打浪漫牌了。這種理科生,是挺讓文科生無奈的。」

蔣談樂走到車前,打開車門都成了難事。

坐進了車,有點無語,坐在駕駛席上,蔣談樂脫了鞋子,哼哼道:「這點小兒科就想收買我,想都別想,別想別想……」

自言自語嘮叨了無數遍別想,蔣老師還是沒捨得啟動車子。

————————

馬小跳現在每天早晨都會跟趙甲第一同起床,去操場堅持跑上幾圈,一開始慢跑三四圈就氣喘如牛,比在床上雙飛燕了還腰酸背痛腿抽筋,經過一星期咬牙後,終於能夠快跑四五圈,還能跑步的時候跟趙甲第評點幾句周邊的美眉誰腿好誰臀翹誰胸凶,最近傍晚的跑步還會遇上週小蠻寢室,連帶他也認識了那位讓整個103寢室魂牽夢縈的長腿苗頭妹,模特身材的冷美人張沙沙,還有腹黑眼鏡娘江夏,小狐狸精胡舒雅,之所以被冠以「小」這個前綴,是因為馬小跳見識過趙甲第的神仙姐姐和杭州裴少婦後,一切狐狸精,都不得不降低一個乃至多個層次。熟了後,胡舒雅期間對馬小跳拋了幾個媚眼,馬小跳回丟了幾個,卻連跟趙甲第要號碼的心思都沒有。

上課,他依然跟趙甲第坐在最後排,不像沈漢那樣釘在最前排加深老師的印象,有了問題,也不請教誰,咬著筆桿,自己琢磨,馬小跳的理科底子不差的,比起大一大二對微積分示弱猛虎的沈漢,有先天優勢,期中考試的全部過關,也讓馬小跳有了一定信心,偶爾開小差,也是看趙甲第在那裡繪製戰列艦巡洋艦之類的圖畫模型,或者靜靜望向窗外。在寢室,他依然會沒煙了,就去買一條放在飲水機上,要抽自己拿,外人來蹭煙什麼的,最護短的寢室長李峰會陰陽怪氣說些什麼,馬小跳只是輕輕一笑,除了煙,還有酒,沈漢終於不用再在桌上放瓶差的櫃子深處藏瓶貴的,正大光明喝馬小跳買來的好酒。馬小跳還是會跟av泡麵哥為代表的廣大群眾一起看情愛動作片,一點都不脫離群眾,只是往市區跑的次數,漸漸減少,逐漸屈指可數,那輛停在樓下的小紅應該寂寞了。只有間歇性跟聯誼寢室出去楊浦區一點都不金碧輝煌的小ktv唱歌,小寶才會派上用場,唱歌不是特別擅長的他開始跟趙甲第同學搭檔,越來越默契,都是吼一些許巍汪峰的老歌,《故鄉》《春天裡》之類的,一點都不文青,不富二代。寢室裡那套價格不菲的茶具不常用,只有當李峰沈漢說來點情調或者叫囂著要小資,他才嘻嘻哈哈露一手,說哥不輕易出刀的,先拿你們這幫土包子練練手,等心儀的妹紙出現了,力求一擊斃命一招拿下。

馬小跳大一大二沒有給家裡主動打過一次電話,卻跟大江南北各路美眉們打爆過無數張電話卡,現在他會靜悄悄走到陽台,跟趙甲第或者誰抽完煙打完屁後,定期給父母打一個問候電話,時間不會很長,幾分鐘就會掛掉,父母生意總是很忙,小小中產階級,總是有掙不夠的錢忙不完的事,馬小跳家裡最近兩年還算不錯,只是當父母耳朵前兩年起了繭子,終於狠下心要給馬小跳換一輛奧迪tt的時候,馬小跳卻說不要了。父母很是納悶,說你可別後悔,馬小跳就說沒事,真後悔了再嘮叨你們就是。103寢室的牲口們如今不太愛談人生,不聊理想,以前文學青年沈大元帥還會主動侃幾句人生,後來就憊懶了,他忙著拿獎學金忙著學生會進階忙著入黨申請通過,和古箏妹子無疾而終後,就徹底絕了在大學期間找到媳婦的念頭,只是少數情況喝高了,才會放出豪言壯語,說現在老子走路上,沒誰愛搭理,等以後老子開著大奔寶馬回學校參加校慶,肯定輕輕鬆鬆讓大批妹紙主動來給哥問路或者指路。李峰繼續玩他的psp遊戲,看到馬小跳皺著眉頭在檯燈下看正經教科書而不是18禁黃書,會拍拍肩膀欣慰說道8錯8錯,小跳同志,103以後就靠你們三個了。

學校過了11點,集體熄燈,卻不妨礙寢室開燈。

趙甲第這傢伙又狗日地消失無蹤了。李峰在不知疲倦地玩psp,psp在手天下我有啊。沈漢喝了點酒,大三了,他還是沒有電腦,馬小跳的筆記本一直閒置,就被他理直氣壯霸佔了,聽著歌,一口一口小酌著馬小跳買來的七八百一瓶的五糧液,琢磨一份體育部的建議計劃,還有一份院學生會的幹部自薦書,大一階段,身為社團狂人,他一口氣報名參加了十多個,然後在大二大三一個一個退掉,最後退的是一個詩社,至今,他仍然沒有成功在校報上發表過一篇哪怕是豆腐塊的詩文。以往應該在燈紅酒綠的繁華市區蹦跶的馬小跳坐在書桌前,開著檯燈,桌上放了一堆李峰那裡借來的大一大二專業書籍,他自己的,以前都當廢紙送給收廢紙的大媽大嬸了,看完書,馬小跳咬著圓珠筆筆桿子,從抽屜抽出一本筆記薄,慢慢書寫,在第九條後添加了一條應該可以叫做目標的文字:堅持去堅持。

完整的是:1.每個星期給爸媽打一個電話。不能等自己有兒女了,才知道去孝順什麼的。

2.買一塊可以送給子女的手錶,PatekPhilippe的Ref5159,或者寶璣的laTradition。

3.四十歲前,給父母在市區郊區買棟養老的房子。

4.自己擁有兩部車,一部法拉利,一部大一點的suv,能帶上全家人出門旅遊。

5.順利拿到學業證書。

6.少喝酒,少抽煙,少熬夜。多跑步,多喝茶,多看書。健康是最大的本錢,平安是福,對人對己,都是。

7.學著感恩,學著理解,學著友善。

8.爭取不要錯過誰,錯過的,儘量去祝福。

9.不要故意對不起誰。

10.堅持去堅持。

合上筆記薄,馬小跳熄燈,躺到床上,喃喃道:「明天應該能跑下來十圈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40
第227章 後起之秀和小花痴


趙甲第馬小跳這幫青年所讀的大學,其實沒有他們所自嘲的那般末流不堪,畢竟他們班都是正兒八經的二本,尤其是有老校長蔣世民這尊破格享受副部級待遇的大菩薩坐鎮,愈發顯得不同尋常。最近十多年,獨立董事逐漸風靡一時,不少央企都擁有七八十歲的獨董,大多是退下來的正副省部級高官,或者一些知名學者,基本上就當「花瓶」,每年領一筆不菲的工資,甚至催生了一小撮獨董專業戶,例如蔣談樂那位在上海財大經濟學院擔任二把手的父親,即是長江商學院的教授,還是一家滬上大企的獨董,一年參加四五次喝喝茶過過場的例會,就能拿二十多萬,而老一輩經濟學家蔣世民,作為南方經濟學界有數碩果僅存的老人,卻出奇得反感獨董這一養老職業,拒絕了無數家央企的邀請,更別提一些民營企業大佬,連上門吃閉門羹的勇氣都欠奉,事實上巨鱷如金海實業,也不例外,趙三金原本藉著給學校捐贈半棟圖書館的機會,在電話裡邀請老校長擔任獨董一職,奈何老校長笑眯眯左右言他,根本不接話題,趙三金也就作罷。

書房中,老校長放下一本趙甲第在圖書館借閱過的《社會主義》,米賽斯的著作,作者是一位孤家寡人到與同屬自由主義一脈的芝加哥學派等同道交惡地步的大師,老人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走到門口,見沒有動靜,輕輕關上門,偷偷從書架一個角落拿出一包煙,煙抽了小半,裡頭有打火機,點燃一根煙,坐回位置,猶豫了一下,拿起電話,給一個目前在發改委深造的學生撥了個電話,輕聲笑道:「陳靖,沒打擾你工作吧。」

電話那頭訝異而驚喜,笑聲爽朗:「老校長,您這話可就見外了。」

「別老校長老校長的,這是提醒我趕緊退休啊。」老校長笑道,心中感慨,十多年前一個陳靖,十多年後一個趙甲第,這兩乖僻孩子似乎都愛加個「老」字,馬屁都不會拍啊。

「罪過罪過,校長您別千萬生氣,回頭我來上海登門拜訪,您啊狠狠訓導我,我蹭飯的時候您讓伯母多放鹽,還不給我水喝。」而立之年卻可謂平步青雲的男人笑道,顯然,他也是極少數敢在老校長跟前打屁沒正行的混蛋傢伙。

「好了,說正經事,你給你朋友趙鑫打聲招呼,就說我答應給金海做獨董。」老人收斂了笑意。

電話那頭似乎有點無法接受這種破天荒的轉折,沉默了半響。

「還不樂意?」老校長笑了。

「哪能啊,我和趙鑫都樂意至極。」男人感慨道,「只是想著您怎麼就肯破例了,這可比趙鑫不坑我不給我下套還難得數倍啊。」

「物價飛漲,老百姓日子過得緊繃,這是你們發改委的不作為嘛,我這種除了一屋子書就身無分文的老頭也緊張,這不就尋思著撈外快了。」老校長打趣道。

「您老就別寒磣我這個端茶送水的嘍囉了。」男人赧顏道。

「趙鑫有個相當不錯的兒子啊。」老人輕輕說了一句,「看到他,就像當年看到你呀。我這些年還琢磨著在位子上的時候,是看不到誰有機會能超過你這個83屆的學長了,現在看來,還有戲。不說,你忙你的。」

掛了電話,老校長剛好抽完一根煙,偷偷將煙藏回去,喝了一口茶漱口,重新翻看那本早在其實年輕時代就研究透了的《社會主義》。

電話另一邊,中年男人自嘲一笑道:「老校長您這話才傷人嘛,我還想著最少得過十七八年才能有學弟學妹打破我的記錄。趙甲第,幾年前那個悶聲不吭不愛說話的小傢伙?都能讓最頑固的老校長改變原則了?」

——————

手談未必有樂、生活精緻卻不傲嬌並且獨來獨往卻無所寂寞的蔣談樂開車回到小窩,一大堆數百朵的玫瑰花都拋棄了,只象徵性揀了一朵,放在車窗上,到了小區,甩著玫瑰花走上樓,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目瞪口呆,某個傢伙不知道從哪裡端了條小板凳坐著,翹著腿,架了一隻花梨木八角二胡,見到蔣談樂,很二百五地說了句姑娘請留步,然後自顧自拉了一曲《燭影搖紅》,讓蔣談樂提著玫瑰花不對丟了玫瑰花也不是,而且樓梯上還坐了兩位放學歸來的小學生,背著書包嗑瓜子,蔣談樂耐著性子聽他神神叨叨拉完一支曲子,兩孩子鼓掌完畢,就拍拍屁股回家,蔣談樂摸了摸額頭,頭疼道你這是來砸場子嗎。能正氣凜然做出此等勾當的自然只有趙甲第同志,拎著二胡站起身笑道消氣了?蔣談樂冷笑道我跟你一孩子生什麼氣,別太把自個兒當回事。趙甲第傻呵呵道那再來一曲?蔣談樂沒理會,將手上玫瑰花砸過去,道以後別這麼無聊,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才感動。她開了門,猛然關上。趙甲第撿起那朵花,叼在嘴上,搖頭晃腦拉了一曲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曲調那叫一個辛酸淒涼,拉完,似乎沉浸其中,把肚裡珍藏多年的私貨曲子都拉了一遍,《姑蘇行》,《京風》,接下來還不過癮,四支曲子又回頭拉了一遍,這才停歇,可惜聽眾寥寥,貌似只有躲在樓上階梯上的韓道德,閉著眼睛享受,蔣談樂的公寓房門一直緊閉,拒人千里,趙甲第感慨一句曲高和寡呀,拎著板凳和二胡下樓閃人,許久,房門悄悄打開一條縫,再許久,蔣老師彈探出頭,左右環顧,一跺腳冷哼道連花都不知道留下,想進門,做你的春秋大夢。神出鬼沒的趙甲第突然從樓梯跳出來,敢情一直在守株待兔,他一本正經道蔣老師,花在這裡。蔣談樂來不及板臉,直接動作迅猛地拉上門,落荒而逃。

趙甲第下了樓,鑽進韓道德的小車,隱然成為趙甲第背後團隊雛形中頭號狗腿的男人想說話,最終還是嚥回肚子,趙甲第撥弦的時候輕聲道想說就說,有啥好藏著掖著的。韓道德小心道女人都挺矯情的。趙甲第啞然失笑搖頭道你錯了,那不是矯情,那是一個優秀女人該有的堅持,不是誰,都樂意當男人的附庸,換做其他人,她說不定早就開著車撞上來了,還來回軋個兩趟。韓道德正視前方,安穩駕車,笑道大少爺您別介意,是我瞎說,我啊這輩子就沒弄懂過女人。趙甲第笑道你不懂,我就懂了啊,也不懂的,慢慢琢磨吧,這比啥都難。韓道德嘿嘿道我就沒這個顧慮,大少爺您不一樣,身邊好女人多,還能各司其職,互不干涉,了不起。趙甲第笑罵道了不起個p咧,我是根本不敢讓她們呆一起,一碰頭就是世界大戰,你是沒見過當年王半斤跟冬草姐的暗戰,還有明面上的交鋒,看得我是冷汗直流啊。也就我奶奶穩坐釣魚台,樂得看戲。我沒那本事,要把袁樹去跟冬草姐放一起,別看兩個都是柔柔軟軟與世無爭的性子,鐵定合不來,最後她們可能檯面上客氣禮貌,還是我遭殃。

韓道德呵呵道:「感覺齊助理挺像古代皇宮裡的皇后,能鎮住偌大的大宅子,目前來看,就大少爺您姐能抗衡,一個東宮娘娘,一個西宮娘娘,互相較勁。杭州的裴洛神就有點像新得寵的大妃子了。」

趙甲第用二胡敲了一下韓道德,笑道:「別扯蛋,王半斤是我姐。還有,這話別讓王半斤和裴洛神聽到,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至於讓我童養媳姐姐聽到,嘿,估摸著神仙都救不了你。別說我,我奶奶出面,都沒用。」

「不會不會,我哪敢在她們面前亂嚼舌頭。」韓道德降低聲音,小心翼翼道:「大老闆跟您大媽都離了,又沒半點血緣關係,誰都不好說閒話。」

趙甲第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接下來去哪?」韓道德輕聲問道。

「去市區,只管開,到哪裡是哪裡,黃浦江邊上可以停一下。」趙甲第笑道。上海這座驕子城市,對趙家來說也意義非凡,小奶奶就是地道的上海人,還是出身上海排得上號的大戶人家,現在她的家族故居都已經被保護起來,想參觀還得付門票錢,只是小奶奶嫁入趙家後,就再沒有回過上海,趙八兩小時候,就知道脾氣極好的小奶奶還是少女的時候,就過上了有浴缸有宴會有晚禮服的大小姐生活,而老佛爺每次聽到這類,總會冷笑一句兒時富養的女人就是嬌氣,是經不起北方這天氣世道的,最終,趙家老佛爺一語中的,小奶奶追隨趙山虎一同逝世,而老佛爺,依舊冷冷盯著趙家滾雪球一般壯大的家業。誰都吃不透鏡片後那雙陰冷眸子在瞧著什麼。趙三金當年試圖在上海擴展為第二個大本營,只是在北方順風順水的趙太祖卻輸給了幾條超級地頭蛇,過江龍不是那麼好做的,何況是趙太祖那個層面的明爭暗鬥,成果不佳,直到後來貼身司機徐振宏來到滬上,看似橫衝直撞,其實步步為營,才給金海打下一片新江山,算是了去了趙太祖一樁心願,難怪這位甩手大掌櫃會對徐振宏格外的青眼相加。

韓道德的車子在外灘停下,趙甲第走下車,來到跳黃浦江的位置,感慨當初的膽大包天,若不是那一跳,興許這輩子如何費盡心思,都走不進女王蔡姨的世界,只會愈行愈遠,最終只比形同陌人好一點,而且蔡姨如果不跟著跳,那時候連狗刨都不利索的趙甲第就真要英年早逝了,那麼多黑絲啊蘿莉啊仙子啊制服啊,那麼多青春啊世故啊跌宕啊奮發啊,十有八九就都變成扯蛋的咪咪疼玩意了,趙甲第艱難點燃一根煙,靠著欄杆,韓道德習慣性傴僂著站在身旁,趙甲第輕聲道:「蔡言芝那邊的小動作停下來吧,說不定她已經有所察覺了,得不償失的。」

「明白。」韓道德點頭道。

「李枝錦也算了。這個北京女人多半也不好惹,我跟她能相敬如賓就行。這類年輕有為的紅幾代,一時半會咬不動。不被人家生吞了就知足吧。」趙甲第笑道。

「好。」韓道德咧開嘴笑道,一口黃牙,比起趙甲第的潔白,反差鮮明。他不僅牙黃,手指因為抽劣質煙太多,也顯得枯黃,真不知道那些僅是被大疊鈔票召喚去他床上的鶯鶯燕燕漂亮妓女們會不會心中為難,叫-床聲多半很考驗演技。

「你那些計劃書,袁樹看了後說很精彩,讓我務必代她謝謝你。」趙甲第丟給韓道德一根煙。

「應該的應該的。」韓道德接過煙,如獲至寶一般小心夾在耳朵上。

「德性!」趙甲第忍不住笑罵道。

韓道德咧嘴開心微笑,只是他這副尊容,不笑還好,就是顯老,一笑起來格外慘不忍睹。

臨近十二點了,趙甲第還接到一條短信,是佟夏的,短信上說她和姐姐被趙甲第介紹給開淘寶店的黃鶯後,她們給黃鶯做模特,她給桃花書吧做宣傳打廣告,共贏,書吧生意好了不少,還有就是西湖音樂節即將舉辦,她會跟一支叫blackwidow(黑寡婦)的樂隊一起登台演唱,樂隊以前就叫桃花,卻是玩重金屬的,很有緣分,是小女孩黃鶯牽線搭橋的。她的短信多半是零零碎碎的散漫信息,每隔兩三天就會發來一條,因為短信不短,趙甲第的落伍諾基亞都會自動分成兩條甚至是三條短信。趙甲第從離開杭州,至今有大概三個月,她便發了四十多條短信,加起來差不多一萬字了,可是趙甲第回覆她的次數,甚至比不上時常聯絡的魏pp,趙甲第苦笑一聲,叼著煙回覆道:早點睡,別熬夜,養得白白胖胖才有人要。

很快就傳來一條回覆:嗯!

趙甲第猶豫了一下,將錯就錯打字:以後別讓你姐擔心,不許耍小脾氣了,家裡出了再大的事情,天也塌不下來,別為了誰去無原則地委屈自己,先對自己負責,才能去負責誰。

妮子回覆:我很乖的,會聽話的。

趙甲第頭疼:別光聽我的,多聽你姐的。

笑起來會有兩個小酒窩的妮子:知道!

趙甲第:好了,去睡覺,別回覆了。

可她還是回覆了:我睡了。你不需要回覆了。

趙甲第無語,將諾基亞塞回口袋。

韓道德並不知情,卻何等油滑,伸了伸大拇指。

趙甲第苦笑道:「看你妹的戲啊。」

杭州白馬公寓,一個妮子捧著手機,躲在被窩裡,哭哭笑笑,傻乎乎的。跟她如同一個模子雕刻出來的女孩正準備休息,擔憂問道小西你怎麼了?妮子燦爛笑了,粉嫩臉頰露出迷人的小酒窩,抱著手機,在床上打滾,滾過來滾過去,姐姐錯愕道你瘋了?妹妹一個不小心滾下了床,抹了抹臉,跑去書房,將短信記錄一個字一個字摘抄到一本精緻筆記薄上,她扳了扳手指,算了下,道:「105個字,加上以前的,嗯,有234個了!」

站在書房門口的姐姐見到這場景,既心疼又氣悶道:「佟夏,你敢再花痴一點嗎?」

妹妹朝她做了個鬼臉。前一刻還是一隻哭花臉的小花貓,現在就像動畫片《貓和老鼠》裡那隻抓到了傑瑞的傻湯姆。女人善變,亙古不變。

佟夏嘟著嘴巴道:「東東,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搶好東西了,都讓給你,但他,我不會讓給你的。」

佟冬哭笑不得罵道:「神經病,誰樂意跟你搶!你以為誰都跟你這小花痴一樣不自量力啊!」

佟夏蹦跳過去,摟著姐姐,歡天喜地。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41
第228章 認床


越長大,或者換一個比較矯揉矯情的詞彙,成熟,越成熟,趙甲第就體會到日三省乎己這句名言的力量,或者這句話可以稱之為警句了,名言眾多,警句卻不常有。枯黃清瘦的中年國士堅持練字,趙甲第被殃及池魚,就被帶著一起「操練」,所以他在暑假是沒有午休這種福利的,而師傅教趙甲第練字從不臨帖,專用硬毫筆,一種紫毫,只是隨機給出幾句話,讓趙甲第一練就是一個中午,期間,日三省乎己的次數最為頻繁,當然句子之前的君子二字被有意無意刪掉。趙甲第站在黃浦江畔,毫無睡意,聞著並不好聞的江風,在梳籠腦中那張只能算初具雛形的人脈網,杭城方菲郭志軍+李倩魯大榜這兩對各自領域可謂悍勇的夫妻檔,是讓他最花心思的,也最不敢輕舉妄動,一點風吹草動,趙甲第都怕過猶不及。馬小跳牽引出的杭州小富二代們,因為是同齡人,比較言談無忌,說不上利用和交易,比較隨性,無心插柳柳成蔭,效果也好,尤其是小草,臭味相投,儼然將他視作兄弟,幾次都說要來上海單獨聚一聚。

至於大秘書李檀,趙甲第既佩服又敬畏,直覺告訴自己,這個近乎無慾無求的單身男人,是劇毒蛇類,卻不是令人一眼畏懼的斑斕眼鏡蛇,而是條善於潛伏的雄性竹葉青,出其不意,就能致命,這一點,倒是跟蔡姨是一個屬性的,蔡槍是不俗,但在趙甲第看來,離同樣是走秘書曲線的李檀還有不小差距,說起來,蔡槍似乎攀附上了一位大佬成功前往浙江,不知道最終跟李檀是敵是友還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較有趣。趙甲第的思維很跳躍,想到了很多人,甚至連被蔡姨牽引出來的面癱男,叫楊策,趙甲第當然記得清楚,這哥們可是在游輪上讓他吃了大虧的猛漢,對上初出茅廬的魁梧小六,黃鳳圖老爺子的愛徒,田圖婓,實力十有八九隻高不低,說不定對上趙家兩位天字號打手,蟈蟈和芳姐,都能玩上一玩。這仇趙甲第一天都沒忘,在觀音村玩趙三金貼身保鏢魏鋒送給他的飛鏢的時候,格外深刻,順帶著趙甲第就惦念上了面癱男背後的正主,一個叫陳紅熊的男人,綽號六王爺,乖乖,好大的口氣,聽當時楊策和蔡姨火藥味十足的對話,這哥們跟蔡姨的關係肯定不淺。

面癱男,陳紅熊,北方,繼而是大媽和王半斤所在的老王家,四合院,老榕樹,籐椅上的老太爺……

就在趙甲第思緒萬千剎不住車的時候,一條手機短信打斷了無邊無際的思索,掏出來一看,號碼沒備註,趙甲第卻知道是誰,陳皇妃,國內文藝片的小花魁,一個從不接受媒體雜誌採訪的女戲子,戲子一說,是奶奶的定論,老人家對演戲的女人,尤為憎惡,連帶著趙甲第對娛樂圈從來無愛,一聽到哪個款爺富二代娶了哪位女明星,趙甲第就忍不住替他們費解,當然,他對陳皇妃還是有一定好感的,一朵蓮花濯清漣而不妖,比一株幽蘭孤芳自賞,操作程度而言,其實前者更難。陳皇妃的短信乾脆利落:打擾了。想問你明天有沒有空,感謝上次替我解圍,請你吃飯。若無時間,無需回覆。

趙甲第摸出一根煙叼上,回覆:明天沒空,現在有空。

陳皇妃沒有立即回應,過了幾分鐘,才姍姍來遲傳來信息:我剛到上海,在半島酒店,是我找你,還是你找我?

趙甲第:我就在外灘這邊,去找你好了,方便?

陳皇妃這次答覆很果斷:方便。

因為跟袁樹在半島酒店住過一次,離外灘很近,趙甲第熟悉路程,給韓道德指路,很快就到了酒店,給陳皇妃發短信說到了,她說就在大堂。

大堂,陳皇妃在僻靜位置上站著,沒有戴鴨舌帽,沒有墨鏡,穿得很清雅簡單,一如她的狹窄文藝戲路以及她的冷淡個性,在這個不惜自潑髒水或者主動露點追求曝光率的「娛樂至死」時代,她的確是鶴立「雞」群的,按照喜好苛刻地挑選劇本,所以她沒有演藝圈橫行的小姐妹閨蜜那類圈子,更沒有任何緋聞和八卦,百度檔案上甚至連身高信息都沒有,只有一個姓名和一連串許多人沒聽說的小眾片子,以至於她的影迷觀眾都不知道如何追星,也算奇葩了,更奇葩的是她這些年依然不曾黯淡,背後的靠山出乎常理的大度,讓一些陰謀論者難免揣測她是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或者被某個隱性大佬給圈養了。趙甲第知道,她只是出身曹妃甸很普通的工薪階層家庭,偶然被趙三金欣賞後,就力捧了這麼多年,甚至為了她不惜跟許多為富不仁想砸錢玩圈內女人的各色人物交惡,上次陳皇妃在烏鎮取景的時候蟈蟈就跟著,就是為了暗中幫忙打蒼蠅。

陳皇妃笑道:「來點宵夜?」

趙甲第點頭不客氣道:「必須的,在黃浦江邊上只顧著喝江風了。」

陳皇妃招手,跟服務員要了份點心,服務員一旁等候的時候偷瞧,沒敢太放肆,職業素養擺在那裡,似乎在確認這位素顏大美女是否陳皇妃。陳皇妃沒在意這種習以為常的視線,她早就百毒不侵了,只是將菜單輕輕轉給趙甲第,趙甲第沒給她省錢,點了一堆,不過這個點上能喊上桌的東西不多,就算擺滿一桌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其實半島的午後茶才是招牌,趙甲第點完東西,收到一條韓道德發來的短信,哈哈一笑,陳皇妃有點好奇,趙甲第搖頭不語,回了一條短信。

趙甲第點完東西,等滿腹猜測的服務員走遠,樂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跟大明星吃飯,有點榮幸。」

陳皇妃清淡笑了笑,「大半夜的,沒打擾到你吧?」

趙甲第理所當然道:「我一個在讀大學生,遊手好閒的,你覺得能有啥大事?」

陳皇妃沒有順水推舟地接過話題。她一直不善於或者說不熱衷於交際,所以給人的印象永遠與八面玲瓏絕緣。

早有心理準備的趙甲第也不覺冷場,隨口問道:「來上海是?」

陳皇妃點頭平靜道:「給一部新片做宣傳。其實沒什麼意義,觀眾群太小,估計還是虧本。」

東西陸續上桌,趙甲第狼吞虎嚥一碗牛腩面,含糊笑道:「虧就虧,拍那種上映兩三年就被忘得一乾二淨的片子,對你來說應該才算沒意義。反正趙三金不缺銀兩,你可勁兒花,他財大氣粗,不心疼。」

陳皇妃皺了皺眉頭,掩飾極好,道:「你不心疼?」

趙甲第納悶道:「我心疼啥,又不是我的錢。」

陳皇妃輕輕淡淡哦了一聲。

趙甲第玩笑道:「換做我是你老闆,非把你吊起來打,逼著去拍賣座的商業片,管它啥文藝不文藝,叫好不叫好。賺了,就給你白米飯吃,不賺,就剝削你,關小黑屋,不給飯吃。」

陳皇妃有點愕然。

趙甲第呵呵道:「放心,我不是你老闆。」

陳皇妃笑道:「幸好不是。」

雖然以前跟陳皇妃見過兩次面,但都是萍水相逢一般,蜻蜓點水,印象輪廓不深,除了是位大美女,還是位大美女,大概逃不掉臉蛋身材氣質都極好這類感官,僅此而已,趙甲第上次在黃浦江上豪華遊輪「海風號」與她偶遇,都沒來得及細看,現在面對面坐著,可以正大光明打量一番,才發現一個很有韻味的細節,陳皇妃眉心有一顆不惹眼的小痣,細微,卻點睛,讓她宛如一尊活生生的美玉觀音,在趙甲第肆無忌憚欣賞陳皇妃容顏的時候,她就安靜望著趙甲第,不驕不躁不溫不火。趙甲第吃完一碗麵,終於收回視線,訕訕笑道:「一看到美女,就管不住眼睛了,你見諒個,因為下次再碰到你,就不知道牛年馬月了。」

陳皇妃苦笑。

趙甲第迅速解決掉其餘點心,起身了,道:「飽了,閃人,你早點休息。別送。」

陳皇妃愣了一下,還是禮貌點頭。

趙甲第走出去一段距離,到了門口,又小跑回位置坐下,汗顏道:「忘了也要住酒店。你有會員卡之類的東西嗎,我得自己掏錢,有點肉疼。」

陳皇妃啞然一笑,搖頭道:「沒有。酒店房間是公司安排的。」

趙甲第很有此地無銀三百兩嫌疑的解釋道:「別誤會,不是故意搭訕你,是真要住酒店,學校早就關門了。」

陳皇妃真誠笑道:「我相信。」

趙甲第嘿笑道:「要不趁你還有點時間,你幫我簽個名,我有一室友是你粉絲,很鐵桿,容不得別人說你半句不好,一說就紅臉黑臉的。」

陳皇妃猶豫了一下,似乎有點小小的掙扎,終於還是點頭道:「好。但只能簽名,再多就不行。」

趙甲第笑道:「沒關係。三個字足矣。」

他跟服務員要了紙筆,陳皇妃破天荒露出一點扭捏臉紅,低著頭,一筆一畫很認真地簽名,然後遞給趙甲第,趙甲第接過一看,輪到他啞然,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很不厚道說了句:「陳皇妃,你的字真的真的……你語文老師有點……」

陳皇妃臉紅嗔怒。

不懂風情的趙甲第火上澆油道:「我這麼給室友,他打死不信是你的親筆簽名啊,肯定說是我去跟路人甲乙丙丁要來的。」

陳皇妃漲紅了一張無可挑剔的俏臉,獨具風情。

趙甲第再跟服務員要了一張紙,豪氣道:「罷了,我替你簽。」

陳皇妃咬牙。

趙甲第當真龍飛鳳舞地簽下了「陳皇妃」三個字,對比他的尋常字體,刻意添加了幾分女性的嫵媚。

她說道:「給我看看。」

趙甲第調侃笑道:「真要看?不後悔?不怕自卑?」

「拿來!」

「給,以後誰再要跟你簽名,你就先照我這個練,再簽。這麼一來,就跟你的人比較搭調了。」

「……」

無言以對的陳皇妃看到趙甲第的字,不得不認輸,確實,比她的字要強太多,一對比,她的三個字尤其蹩腳,不堪入目啊。

「喂,你小學語文幾分?」

陳皇妃:「……」

「拿過書法比賽名次不?」

陳皇妃:「……」

「你這樣,高考作文會減分的。」

陳皇妃:「……」

「每天抽空練下字吧,要不以後萬一要簽名啥的,容易露餡,你就照我這個練,這張紙我送你好了。」

陳皇妃:「……」

「對了,你還沒說你小學語文成績呢。」

忍無可忍的陳皇妃終於爆發,「趙甲第,你唐僧啊你!」

大堂瞬間死寂一般,所幸深更半夜的,除了服務員,沒什麼人。

陳皇妃猛然意識到失態,俏臉緋紅,異常妖豔。觀音菩薩,可是會以身度人修歡喜佛的。

趙甲第眨了眨眼睛,偷著樂道:「終於把你逼出原形了。」

陳皇妃忍俊不禁,笑出聲,也覺得天真有趣。

趙甲第不再得寸進尺,唐突佳人,尤其是對上一位有智商有情商的美女,別輕易玩調情,拿捏不好,跟自尋死路差不多,起身去訂房間,洗完澡後,給陳皇妃發了條短信問:睡了沒?

陳皇妃:即將。有事?

趙甲第作孽地發了一條短信:認床認床認床認床……

大概有二十幾個吧,總之百分百會塞滿陳皇妃的手機屏幕。

那邊正認床著並且艱難入睡的文藝片女皇,欲哭無淚,連殺上門把這個王八蛋大卸八塊的心思都有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24 20:42
第229章 周瘸子


認床就跟牙疼或者煙癮一樣,都是讓人很蛋疼或者咪咪疼的事情,陳皇妃認床這個小秘密,趙甲第曾經在與她有過短暫的短信交流中,僥倖猜中,這才有了臨睡前的惡作劇,這就好像一個將恐怖片視若洪水猛獸的膽小孩子,被人一個人無數遍念叨著恐怖片中的場景,八成要崩潰,陳皇妃收到滿屏幕的「認床」後,愈發失眠,在原本勉強能夠適應的酒店大床上輾轉反側,數了八百多只小羊羔後,換了幾百遍的小紅帽,還是睡不著,一怒之下,乾脆起身,坐在床上發呆,猶豫著是不是給那挨千刀的男人打騷擾電話,終於矜持和教養戰勝了感性和氣憤,以最大的克制力保持沉默。

天濛濛亮,她依然沒有成功入睡,披著睡衣走到窗口,結果看到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活蹦亂跳地在酒店外晨跑,時不時耍一些有模有樣的路數把式,他倒是神清氣爽,陳皇妃不禁哀嘆遇人不淑,狠狠洗了個澡,她也就是不會扎草人,要不然趙甲第早就被紮成窟窿了,去吃早餐的時候,遇上了肉疼那三千多房價而往死裡吃自助餐的王八蛋,陳皇妃擠出一個殺傷力無上限的「開懷」笑臉,它鄉遇故知一般,端著盤子坐到低頭風捲云湧盤中餐的某人面前,含情脈脈,目送秋波。

不知大難臨頭的趙甲第抬頭燦爛笑道早啊。

陳皇妃微笑道晚上睡得香嗎?

趙甲第點頭道不錯啊,大床挺舒服的,比寢室床板肯定要好點。你呢?

陳皇妃繼續「深情凝視」眼前裝傻扮痴的年輕男人,笑眯眯道很好,非常好,不能再好了。我得謝你啊。

趙甲第終於意識到殺機重重,眼前這位似乎由慈悲為懷的觀音菩薩轉換為被調戲的女俠了,趕緊亡羊補牢道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不像吶。怎麼看著還是這麼好氣色,保養真好,當然,最重要還是因為天生麗質。

陳皇妃笑意愈濃,在別人看來,就像一對晚上云雨過的恩愛情侶,大清早就開始調情了,她輕輕道呦,不愧是高材生,轉彎就是快,見風使舵比誰都溜。

趙甲第傻笑,以不變應萬變,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雷霆萬鈞,咱還是不動。

陳皇妃莞爾一笑,竟然似乎不打算追究,讓趙甲第逃過一劫,她輕淡道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

趙甲第嗯了一聲,略帶歉意,看來是低估了陳皇妃認床的嚴重性,玩笑過火了。

趙甲第正在小小懊惱的時候,接到一條短信,火燒屁股,立即拔腿跑路,讓陳皇妃搖頭笑了笑,心境依舊古井不波,以她的身世加上這麼多年摸爬滾打出來的閱歷,要想輕易對誰卸下心防,比較天方夜譚。各地的政客,暴發戶,膏粱子弟,京城紅三代,官二代,甚至是鳳凰男,品質和修養都不差的男人,都見識過了,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黑的白的灰的,都領教過了,心湖興許被投下過大小不一的石子,但最終都歸於平靜,不太一樣的趙甲第,也不例外,陳皇妃是很看重第一感覺的,對她來說,她的真命天子,應該是第一眼就能讓她有勇氣去飛蛾撲火的,趙甲第太年輕,像個弟弟,聰明,不那麼世故,有點小調皮,的確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但要說男女之間的喜歡,又差了幾條街。

趙甲第解決完飯店手續,直奔楊浦學校,剛才那條短信是周小蠻發的,說她爸來學校了,在操場上等他。能夠讓趙甲第如此興師動眾還心甘情願的,「外人」中,除了掛「師傅」頭銜的枯黃國士,就只有打了他整整六年板子和雞毛撣的周瘸子了。一路催促韓道德加速,到了學校衝到操場,寥寥無幾,一個中年男人坐在草坪上,不甚起眼,見到趙甲第身影,招了招手,趙甲第跑過去,畢恭畢敬喊了一聲周老師。男人雙鬢斑白,相貌平凡,但氣質清雅,有一些舊派文人的書卷氣,他穿了件老款式的白襯衫,只是皮鞋遠比當年那個蝸居十幾平米小房間的時候,鋥亮了許多,中年男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第一句就是兔崽子,我也就是手上沒板子了,要不然非抽死你,打得你屁股開花。

趙甲第撓撓頭道為啥。

男人瞪了一眼,興師問罪道你老實交代,怎麼來這學校了?

趙甲第呵呵道高考英語交了白卷。

周瘸子伸出手指了指趙甲第,嘆氣道你啊你,還是那牛角尖的臭脾氣。書不是給別人讀的,是給你自己讀的。這麼慪氣,不值。

趙甲第輕輕點了點頭。以他在趙家村遠近聞名的臭脾氣,趙家老佛爺只會寵溺,趙三金不聞不問,黃芳菲巴不得這個少年時代便敵對的孩子繼續不懂事下去,外戚們忙著站隊排隊吃果果,誰會去跟趙甲第一個不被看好的繼承人說三道四掏心窩,而黃鳳圖老爺子一直是八風不動安穩如山的脾性,出了名不偏不倚,至於芳姐蟈蟈這些武力值驚人的猛士,終究是外人,唯獨周瘸子,是趙甲第兒童和少年時代少數發自內心去尊敬的人物,周瘸子說的東西,他都能聽得進去,以前就是如此,現在成長一些後,更是。

周瘸子自嘲笑道不扯了,我都不做老師了,你也不是我學生了,再嘮叨廢話,你小子肯定在肚子裡編排我。抽不抽煙?

趙甲第笑道抽的。

周瘸子丟給他一根煙,08黃鶴樓,說道撐場面的,其實不適合我這種老煙槍,不過貴是貴,好在低焦油,抽了不容易死。

趙甲第有打火機,先給周瘸子點上,再點燃自己那根,一抽,還真tmd不是一般的淡。趙甲第沒有煙癮,但你要給他一包煙,能一根接一根抽乾淨20根,直到反胃。

「我本來以為你能以河北理科狀元身份去北大清華深造的。」周瘸子感慨道,「前兩年分數出來後,我特地去查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你小子,害我都沒能跟誰顯擺去。」

趙甲第抽著煙,還是憨笑。

跟周瘸子一起抽煙,感覺真好。這就像一孩子跌跌撞撞長大後,突然有一天,接過了長輩拋過來的煙,一起吞云吐霧,而不再是被拿皮帶的父親抽到躲床底下去,或者被長輩拎著耳朵訓斥如何不懂事。趙甲第突然想不知道若干年後,觀音村二娃陽子那幫小崽子犢子以後會不會有這一天。

周瘸子笑道:「甲第,你給我說說這些年的事情,做了好事別藏著掖著,雷鋒同志還知道記日記,做了壞事也一樣,我現在不是老師了,手上也忘帶了板子,你要跑,反正我這個瘸子追不上。」

兩人就在操場上悠閒轉圈,趙甲第一五一十說了很多事情。周瘸子沒有太多唏噓感慨,偶爾點頭,搖頭,微笑。

十點多,趙甲第和周瘸子坐在草坪上休息,周小蠻來到操場,帶了兩瓶礦泉水,裙襬飛揚,青春活潑。趙甲第笑道小丫頭女大十八變。周瘸子瞪眼睛道你別打小蠻的主意。趙甲第奸詐道周老師,這就是你言不由衷了,當年在學校,誰不說我是你的上門女婿,上得了教室,下得了廚房,數學次次滿分,炒飯炒菜的水平槓槓的,硬是要得。對於上門女婿的身份,你可是默認了的。站在一邊的周小蠻輕輕微笑,周瘸子大笑道你小子皮糙肉厚,尤其是臉皮和屁股蛋,就是欠拾掇。趙甲第恬著臉伸手要煙抽,周瘸子一掏煙盒,沒了,周小蠻說我去買,就跑了。

趙甲第輕輕道:「周老師,放心吧,小蠻就跟我妹妹一樣,自己捨不得欺負,更不准別人來欺負。」

周瘸子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孩子最放心的,其實不是趙甲第的數學天賦和考試成績。這一點,這麼多年,一直不曾改變。周瘸子相信自己的眼光。男人窮富,沒想像中那麼重要,根子爛了,就是再有錢,也是一大串零,唯有根子正,紮實,才有了0之前的那個1。這世上總會不缺拜金女,崇拜權勢,甚至還有崇拜陽-具的,但總會有各色各樣的好女孩,驕傲的,靦腆的,溫婉的,善良的,恭儉的,耐得住性子,總會有適合執子之手的對象,找不到,別怨天尤人,問題多半出在自己身上,是否志高才疏?是否假慈悲真偽善?是否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侏儒?是否在玩著遊戲揮霍著青春然後大罵伯樂死光生不逢時?這些略帶高大全色彩的古板甚至落伍的大道理,周瘸子一直灌輸給當年的小八兩,不懂,就打板子,打到明白為止,暫時不明白也要牢牢記下。教書育人,後者才是重中之重。周瘸子的教育宗旨一直很固執,寧肯教出一個成績寒磣的好人,也不願意教出一個聰明的渣滓。小八兩極聰明,所以周瘸子才尤為重視,甚至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般。

周小蠻買了兩包煙回來,周瘸子卻說差不多了,市區還有點事情,下次再聚。

周瘸子說走就走,走路姿勢依然一高一低。

趙甲第要送,周瘸子罵道別這麼客套,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

趙甲第無奈只好和周小蠻一起去食堂吃午飯,聊了很多,不再扎兩條朝天辮子的小妮子含蓄的歡聲笑語,發自肺腑的開心。

走出食堂的時候,趙甲第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認真道:「誰敢欺負你,跟我說,我揍他丫的。」

她開懷婉約笑道:「知道啦,比我爸還話多,這句話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趙甲第作勢要再捏她鼻子,周小蠻輕快跑開,揮揮手告別。

回了寢室,趙甲第開始忙碌那個變額年金產品,這玩意可是跟薪酬直接掛鉤的,反正不需要把東莞妹李枝錦的錢當錢,就當劫富濟貧了。股市上他一直沒有動作,滾動了一番的首筆啟動資金存著,這個不急,目前趙甲第的規劃中,變額年金是重頭戲,這直接牽涉到東莞妹,以及復旦楚教授那幾位高深莫測的金融圈得意門生,酬勞是很其次的東西,重要的是人脈網的搭建,除此之外,是時候跟杭州那邊的兩對彪悍夫妻檔添加一點柴火了,人情的火爐,是需要時不時「撩撥」一下的,不能一路冷卻下去。在寢室瀏覽李枝錦離線發送來的資料,這些東西,稱不上多隱秘,公開都無所謂,變額年金這一塊實在太「藍海」了,硬骨頭,現階段丟大街上,沒誰願意啃的。看了一個下午,跟馬小跳三個一起吃完晚飯,就去圖書館看書,鑰匙他根本沒還,誰讓老校長私吞了他一堆手寫資料,趙甲第不樂意做虧本買賣,挑了兩本專業書籍,坐在僻靜位置,聚精會神,偶爾放鬆一下,就欣賞妹紙們的美腿,黑絲白絲什麼的最有愛了,八點鐘左右,趙甲第抽空打量一位兩點鐘方向的牛仔褲美眉,嘀咕還是自己的馬尾辮穿牛仔褲比較養眼啊,那臀部,圓滾挺翹的,一巴掌拍下去,太有彈性十足的回饋感了,在他流哈喇的時候,一位長腿mm站在九點鐘方向,居高臨下,俯視出神的趙甲第。

張沙沙。

趙甲第速度收回視線,笑著喊道沙沙姐,又這麼巧。

張沙沙伸出兩根手指翻了翻趙甲第借閱的書籍,道:呦,真勤奮,真專業。

趙甲第調笑道:沙沙姐,您別這樣,會讓我誤會的,您這是引狼入室,不妥。

張沙沙鄙視道:有了小蠻還不知足?就你也想腳踏兩隻船?還是一個寢室的兩條船,難度高了點吧?

「難度低,沒意思,咱玩遊戲吧,一直是挑god難度的。鄭重聲明一點,小蠻是我妹,你別瞎講。」

「你這種書呆子還玩遊戲?」

「書你一臉呆子你一身哦。」

「趙甲第!找踹是吧?」

「白生了一對美腿。」

「別逼我。」

「沙沙姐,第二字再說一遍,好動聽,好悅耳。」

「流氓!」

「調戲流氓的,更流氓。不愧是虎那個啥b那個啥。」

「這是你自作孽。」

「媽了個b的,你又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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