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314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28
第六百三十八章 游俠盟大清剿


    立于龍背,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目光掠過鎮中那些驚疑不定的游俠盟子弟,又看向半空中將他團團包圍的修士,淡淡一笑開口道。

    “若有疑在下圖謀不軌者,大可上前。”

    話音落下,不多時,就見鎮中又有數十名游俠盟子弟猶豫著,飛上半空,警惕地逼視向周繼君。

    一時間,近兩百游俠盟修士將周繼君圍困當場,修為從通天上品到法天中品,個個身懷一技,手中的法寶或是利刃寒光凜冽,殺氣騰騰地指向周繼君。周繼君修為穹天,便是再多百來個法天也不用畏懼,奈何迫于太上的法旨,百年期限未至,此時此刻卻無法出手。

    “大魔頭,你究竟玩的什麼把戲,現在該揭曉了吧。”

    一身男裝打扮英氣十足的碧華看了眼周繼君,滿臉平靜,隨即莞爾一笑開口問道,絲毫沒將太清鎮中看似斷絕生機的殺陣放在眼里。

    未等周繼君開口,來福客棧中的男子已然飛至半空,手持長刀,冷冷看向周繼君。

    “世人將你描繪得神乎其神,可也不過如此,便是你能上天入地大鬧天宮,在我這太清鎮中,還不是如砧上刀俎。那年你害死我妻,可曾後悔過。”

    “原先或許曾有幾分愧疚,可如今卻再無半點。”

    看著滿臉深仇大恨的李靖,周繼君淡漠地開口道,目光掃過半空中的游俠盟子弟,眸子微微一黯。

    “兩百多人,比我原先設想的還要多點,來福客棧的細作都在此了吧。”

    “應當全在這了,倒讓君兄見笑了。”

    長笑聲從遠處傳來,街角拐彎處施施然走出一個容貌奇異的男子,在他身旁,那個面色蠟黃的男子冷笑著望向一臉震驚的李靖。

    傳聞里被君公子謀害的兩位執事一同出現,游俠盟子弟就算在迷糊此時也都回過神來,齊齊望向半空中滿臉不信之色的灰袍男子,眸中皆是怒意。

    “怎麼可能,你們不是”

    李靖緊握雙拳,面堂一陣青一陣白,殺局將定,大仇將報,卻突生變數,局勢顛覆,轉眼間自己卻成了那甕中之鱉,此時再看向從容不迫的周繼君,李靖心中生出幾分無力之感,就仿佛攀登在延綿的群山間,登臨高峰後以為前方定是一馬平川,卻不料面對他的仍舊是高聳無比的山巒。

    “大唐中興之主李靖,起勢于太平元年,戰功卓著。身份不詳,卻得來福客棧大力相助,疑為來福客棧之人李靖,你在天吾山里的卷宗可有不少呢。”

    周繼君立于龍背,打量著神色漸漸恢復平靜的李靖,開口說著。

    “這麼說來,你來此便是為了布局殺我?”

    李靖雖不甘,可眼下大勢已去,再無法作為。

    “唐皇似乎太高看自己了,我來太清鎮只不過是為了揪出來福客棧安插在游俠盟里的細作,先前早用毛發變化成墨兄和梅兄,只為眼下游俠盟大清剿。當年來福客棧之主和游俠盟定下百年之約,說是為了上天宮營救我,可我早已脫困,一旦我現身游俠盟,兩方聯盟定然岌岌可危,要麼就是分道揚鑣,要麼就是游俠盟易主,那來福客棧之主想的自然是後者。這麼些年來,他在游俠盟安插了無數棋子,倘若真撕破臉面我游俠盟定會損失慘重,如此,只有以我為餌將他們引出來。”

    聽著周繼君娓娓道來,李靖長嘆一聲,目光悄悄落向身後,卻是在尋找脫身之法。

    就在這時,白影飛來,卻是三道蛇人化作三頭六臂,撲殺向李靖。三道合一,那只蛇人的實力已然隱隱逼近周繼君,李靖方才玄天中品,又怎是對手,虛晃一刀,正欲駕雲而遁,墨落和一枝梅已然一左一右攔住了他的去路。

    “游俠盟子弟聽令,速速將來福客棧的賊子格殺!”

    墨落長嘯道,鎮中游俠盟子弟紛紛怒吼著飛殺向半空中修士,先前一席話他們都聽出幾分端倪,君公子雖遠在天吾山,卻從未丟下過游俠盟,峰回路轉,游俠盟子弟士氣大振,又兼人數佔優,這一場大戰直殺得來福客棧的修士潰不成軍,轉眼後,那座屹立在鎮中央的客棧就已被轟塌,化作殘垣斷壁。而另一頭,墨落獨戰唐皇李靖,一枝梅和三道蛇人壓陣,百年後的墨落也有玄天上品的修為,兼之一身神秘的道法,打得李靖連連敗退,披頭散發,衣袍凌亂。

    就這樣敗了嗎,成王敗寇,無論在那方輪回的隋唐,還是這里的四大部洲,自己似乎從未真正贏過。

    嘴角溢出絲絲血痕,李靖滿臉不甘,可四面八方滿城皆敵,他徒有偌大江山,百萬控弦之士,奇人修士無數,可卻遠在數千里之外,遠水解不了近火,估計撐不了片刻自己便要命喪這方逼仄的鎮中。

    天頭傳來龍吟聲,就在李靖絕望之際,面龐稚嫩卻又飽含冷意的少女盤坐于金龍背上,從遠飛來。

    “李靖,你可知錯!”

    少女冷喝道,身下長龍化作一柄金光燦燦的巨剪,將墨落阻擋在戰圈外。

    “李靖無錯!”

    即便容色慘淡,可李靖依舊強撐著脖頸,握緊雙拳,低吼道。

    “哼,你為大唐帝王,千金之子卻坐于危堂,為了一己私欲置江山社稷于不顧。李靖,我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錯!”

    指尖嵌入肉里,耳邊依稀傳來不知是誰發出的嗤笑聲,無數道譏諷的目光飛來,良久,李靖面色恢復淡然,手指松開,朝著少女一揖到底。

    “李靖知錯。”

    此生便是受盡恥辱又何妨,只要能換的得生與你白首相伴,便是讓我牛馬一世我也心甘情願。

    “好,好,既然你認錯了,我便帶你回去。”

    說著,少女轉眼望向周繼君,沉聲開口道。

    “君公子,你可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久違了瓊宵娘娘,不想百年沒見,你卻成為來福客棧中人。”

    聽得周繼君略帶譏諷的話語,瓊宵絲毫沒有動怒,只是淡淡的開口問道。

    “我家大人說,只要你肯放過李靖,這游俠盟的事便一筆勾銷。”

    “以偌大的游俠盟換一個李靖,你家大人還真是看重他。”

    周繼君笑了笑,目光逡巡在瓊宵身上,心中不由得思索起來。連封神輪回的強者瓊宵都能收歸麾下,更是將李靖扶持成為大唐之主,這來福客棧的主人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厲害幾分。

    “不知你家大人高姓大名?”

    眉頭舒展開,周繼君開口問道。

    就見瓊宵娘娘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只印璽,色澤古樸泛黃,璽下刻著四個大字——後土天帝。

    “後土天帝,後土原來是她,倒也算是熟人。”

    良久,周繼君緩緩開口道。

    “既然天帝有命,君豈敢不從,就這罷,替我向無垢問好。”

    大戰將近,能少一方大敵更好,後土帝王息事寧人卻也是抱著和周繼君一般的想法,雖不至于結盟聯手,可在不久之後的天地大戰中,最起碼一開始不會兵戈相向,損耗實力。

    看了眼帶著李靖飛離而去的瓊宵,墨落若有所思,片刻後哈哈一笑,攜著一枝梅飛向周繼君。

    “君兄終于肯放下身段回游俠盟一看了,還帶著令夫人,少不得要和兄弟們痛飲八百碗。”

    “墨兄說笑,游俠盟我從沒放下過,今次回來也是為了給游俠盟再添把柴火。”

    周繼君淡淡一笑,朝著一枝梅和墨落拱了拱手,目光卻落向太清清某處街角。

    街角陰影後,裹在黑袍中的高大“男子”耳朵微動。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29
第六百三十九章 西天之路


    猛地向後倒退一步,將身體完全融入陰影,六耳獼猴臉上浮起濃濃的疑色。

    “莫非我算錯了,他來太清鎮只是為了游俠盟不對若是先前他被李靖陷入局中時,不顧一切出手,那麼便能確定那絲成聖機緣在雲荒,可惜他卻早有布局,如此又說不準了可惡的赤尻!”

    目光遙遙向南邊望去,落向那座高聳入天的山巒,六耳獼猴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既惱怒又嫉恨。它和赤尻馬猴同樣都會斗轉星移衍算天機之術,可那赤尻馬猴,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對于時局的把握比它要準得多,早早傍上君公子這顆大樹,如今被供天吾山中,清閑享樂,可嘆自己奔波百年,遲遲未曾尋得明主。

    “定是赤尻那潑猴蒙蔽了天機,讓我再感覺不到那絲機緣,真是可惱無比!天地大戰將近,本想尋得那絲機緣獻給一方天帝,以作晉身之階,如今卻成鏡中花水中月了。”

    六耳獼猴急得抓耳撓撒,或許因為耳生六瓣,聽的世間隱秘之事多了,想的也多,它的心思漸漸變得繁雜起來,總會把一些極為簡單的事想得過于復雜,對于一只猴子來說這似乎有些多余,可天地間包括它自己又有誰會當六耳獼猴是普通的猴頭。

    “赤尻歸君公子,通臂猿猴跟楊戩,靈明石猴被準提收了,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六耳獼猴長嘆一聲,就在這時,余光中蕩來雪白的衣角,不沾塵埃。陰霾之外是燦爛的陽光,在那個白衣瀟灑卻又冷傲無比的男子身上鍍上一圈淡淡的金輝。

    “既然六耳居士至今未尋得明主,不如就來我皇天教,輔佐我成就一番大事業。無論成敗,去留隨意。”

    南瞻部洲的霸主洛繼傷突然現身太清鎮,生平第一次,他恭恭敬敬的朝六耳獼猴作了個長揖。

    “皇天教嘛”

    六耳獼猴頭也不抬,兀自咀嚼著,良久輕嘆口氣,開口道。

    “當真去留隨意?”

    “當真。”

    “也好,你洛教主的機緣雖不如君公子,可也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那等英豪梟雄,亦為大機緣之輩。”

    六耳獼猴緩緩抬起頭,直視向洛繼傷。

    “若你能得到那最後一絲機緣,成就聖人,我六耳終其一生,誓死效忠于你。”

    “如此甚好,普天之下,若有能成就聖人者,非我洛繼傷莫屬。好了,就這麼定下了。”

    洛繼傷淡漠地說道,目光越過鱗次櫛比的房舍,灑向雲荒乃至整個東勝神州。如今的皇天教在南瞻部洲已是第一大教,教義傳播開來,人人修習,教眾何止千萬。按照太上說法,化一道為千萬道,再合為一道,傳遍天下,方能成聖,那麼洛繼傷無疑是最有希望成聖的那一個,只因為他所創出冠絕當世的皇天三百六十五道。

    “走吧,未來的聖人,據說成聖的機緣在洲地之西,那就只會在西牛賀州了,也是日後匯集天地英豪的大戰場。”

    洛繼傷在前,六耳獼猴在後,兩人閑庭信步向雲荒之西走去,太清鎮中上千百姓各自忙碌,對他們兩人視而不見,亦或是壓根看不到。

    成聖的機緣若真被你得知,于情于理,你都不會公布天下,君公子啊君公子,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抬了抬笠檐,六耳獼猴又看了眼那個白衣銀發攜美走向游俠盟駐地的男子,良久,方才移開目光。

    君公子先手已成,皇天教主若想中局取勝,則需合縱連橫,擴充信徒如此,又要開始忙碌了。

    重天之上,雲兒一串接著一串飄散開來,輕舞于那座巨大如洲地的隕石邊。

    琴簫奏響,回蕩在宮殿上下,風鈴搖響,穿著羽衣的淡雅女子手中執黑,盤中卻只剩寥寥數子。

    “後土陛下,你那位李唐皇帝似乎很不聽話。”

    一身簡袍的紫微落下最後一顆白子,眉頭舒展開來,檀香縈繞在眼前,卻讓對面那個執掌大地蒼生數萬載的女帝身形變得飄渺起來。沒來由的,紫微帝君腹底騰起一絲火熱,目光掠過後土高挑凹凸的身體,卻不敢停留,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和他對弈的這個女子雖然說話間柔聲細語,舉止淡雅,可正是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女子,在這百年間一直壓制著紫君,名義上雖是盟友,可如今諸方天帝中,紫微的實力已跌出前三,和玉皇扶持的勾陳相差無幾。

    強勢如紫微帝君者又豈會甘心,表面受制于後土,卻苦苦等候著,等著百年之後的大戰,也是他最後的機會。

    “你說李靖啊,他一心想要報仇罷了,雖然野了點,不過這種心懷大願的男人,往往最容易成就大業。就比如紫微陛下你。”

    “後土陛下言笑了。”

    紫微從容不迫地說道,目光落向一旁的書卷,眸中閃過一絲奇光。

    “莫非紫微陛下也心動了?也是,若能成就聖人之位,豈不比當個天帝要舒服得多。”

    語調一轉,後土天帝神色漸漸變得肅然起來,目光透過窗欞,落向萬萬里外那處佛花盛開的洲地,沉吟著開口道。

    “百年之期將滿,聖人們也快回歸了,西游之局開幕,那可是聖人布下的棋局。聖人的棋盤中,便是天帝君聖也只得乖乖做那棋子。”

    “後土陛下,你是在擠兌紫微嗎。”

    目光掠過黑子被蠶食殆盡的棋盤,良久,紫微抬起頭,深深看了眼後土開口道。

    “後土陛下是想插手這場棋局?”

    “倒是你在擠兌我了。我就算不插手,等到大戰罷了,仍舊能保住我後土天帝之位,可你紫微卻就難說了。”

    面色微變,紫微帝君眸中忽明忽暗,良久拂袖掃落棋盤上的白子,朝著後土拱手一拜。

    “後土陛下若不想將玉皇取而代之,又何必創下來福客棧,收取天下秘聞消息。這一場大戰至關重要,前夜我推衍星命,光是今後百年,就會有無數穹天玄天隕落,天地格局乃至歷史潮流都會隨之改變。”

    待到紫微一席話畢,後土方才盈盈一笑道。

    “紫微陛下所言極是,這一**戰的確非參加不可。大唐國中那個取經之人已露出眉目,想要插手這場棋局,卻只能將賭注放在前往西牛賀州取經的路上。”

    話音稍頓,後土細細看向紫微,緩緩開口道。

    “不知紫微陛下準備派出幾人。”

    聞言,紫微心道不妙,卻是又陷入後土的詭計中,可西游之局不可不插手,便是堵上身家性命也要博上這一回。

    “我出三名星主。”

    “三名,似乎少了點吧。”

    “五名。”

    “還差點。”

    “八名。”

    沉吟良久,紫微狠下心來,有些不舍地開口道。

    “八名嘛,也算將就,你放心,我會派出瓊宵前去。如此,紫微陛下請回吧。”

    看著莞爾一笑的後土,紫微只有種想要吐血的感覺,自己付出那八名星主幾乎是麾下一半的強者,可後土卻只出動瓊宵一人,然而事已至此再無法挽回。

    緩緩站起身來,紫微朝著後土拱了拱手,僵硬著臉,拂袖離去。

    後土啊後土,我就不信你一輩子壓在我頭上,待到日後取得大勢,我第一個動手的便是你。

    宮苑溪流邊,手持金蛟剪的少女直直地立著,便連紫微帝君走過也不去作禮,良久,她抬起頭,眸中殺機起伏,臉上浮起絕然之色。

    百年前的承諾,刺殺後土贏得自由之身的機會,如今卻還剩下最後一次。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0
第六百四十章 大戰前的邂逅


    溪水潺潺流淌,蜿蜒回轉于宮苑深處,清風蕩起,拂過風鈴回響不絕,一身羽衣的後土靜靜地跪坐在玉蒲團上,背對著緩步走來的瓊宵,全身破綻畢露無遺。

    一柱香,兩柱香,三柱香,許久許久之後,只聽“撲通”一聲,後土側目望去,眸中浮起一絲驚訝,抑或者失落。瓊宵雙膝跪地,朝著她恭敬作拜,卻不見了那雙連後土都微有忌憚的金蛟剪。

    “怎麼了,瓊宵,錯過今朝,你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見到我的機會。”

    後土幽幽說道,目光落向溪流上的輕舞的新葉,不知在想著什麼。

    良久未曾聽到回音,後土輕嘆一聲,回轉過身體,上下打量著瓊宵娘娘,半晌開口道。

    “還有不足兩月,西游之局將開,那西行路上卻缺一神通廣大的女妖王,不知你可願意為我前去。”

    “敢不從命。”

    瓊宵頭也沒抬,聲音卻有些嘶啞,被後土壓制在天宮中已有百年多,當年縱橫封神輪回,野性難馴的瓊宵娘娘已變得淡漠如溫水,眉宇間總看不出半絲波瀾,置于她究竟在想什麼,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如此,你便去吧。我給你的身份是她。”

    說著,後土從懷中掏出一頁信箋遞給瓊宵,接過打開,目光落到那個百多年前天地強者無比熟悉的名字上,瓊宵面色微變,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後土。

    “怎麼,你不願意嗎。”

    “瓊宵不敢。”

    深吸口氣,瓊宵娘娘艱難地站起身來,手中信箋只有區區一頁,卻仿佛重逾千斤,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如此,陛下告辭了。”

    瓊宵娘娘輕咬朱唇,身形變化,變成一個身材高挑容貌美艷卻又不失端莊的女子,就在這時,從穹宇深處傳來一陣轟鳴聲,無數星辰隕石皆被這遠勝雷音千萬倍的聲響轟碎,後土神色一怔,爾後掐指捏算起來。

    “聖人出世了?不對,不對,難道說”

    羽衣卷過遮掩住銅鏡的簾幕,鏡中的景象躍入眸中,夜幕漆黑,東勝神州大唐王朝某處,一個英俊的青年僧人抬頭遙望向天穹,白淨的面龐上浮起一絲懵懂,爾後漸漸變得堅毅起來,他只立于大唐一隅,大唐子民猶在睡夢中,卻紛紛爬起身來,緊閉著雙眼匍匐在地,朝著那青年僧人磕首作拜。

    來自四面八方的臣服之意如潮水般用來,他身上的氣勢也隨之不住上升。

    人尊、通天、法天、法天中品玄天、玄天中品、玄天上品

    “聖人塑君聖!”

    後土娘娘終于忍不住驚訝,喃喃低語道。

    古來傳說中,在那遙遠的上古大戰時候,五方軍閥混戰穹宇,曾各自分出十分之一的道力將手下將領塑造成君聖,因此那時候君聖橫行天地,也因此隕落無數。然而傳說畢竟是傳說,連後土天帝都認為是傳說,自然沒有多少人會去相信。可現如今,聖人塑君聖再非傳說,聖人之下君聖最大,若又多出一名君聖,這天地格局定會變得更加復雜。

    穹宇天地、大小洲地,隱于世外的穹天強者紛紛感應到,一時間強橫的道力、心神亂飛于星河間,可卻沒一人出手阻攔。

    百年期限未到,穹天出手必死無疑。

    “好一個準提,好一個接引,莫非想將西天之局變成死局。”

    後土娘娘緊握著雙拳,滿臉怒色,若是紫微帝君尚在此,她或許還能說動那個一心想要重振江山的沒落帝王,可現如今,她麾下的穹天強者皆隱于天地四方,無人可用。

    就在後土彷徨之時,只見四大部洲極北之地躥出一條紫龍,越過兩洲九萬地,飛撲向大唐,俄爾莊嚴肅穆的的道語從極南之地響起,皇天教語中,又是一條金黃透紅、仿佛熊熊烈焰凝聚成的巨龍騰飛向大唐。一紫一黃兩條巨龍張牙舞爪凶神惡煞般撲向光頭青年,年輕的僧人似乎毫無察覺,手捏佛印,口中念叨著經文。在他背後的夜色里生出似錦繁花,轉眼後將那兩條巨龍拍飛了出去,僧人的氣息微滯,隨後又飛也似地向上攀升。

    長嘯聲從東南方傳出,天吾山臨雲而立,山巔站著個一衫青衣的男子,額發微微發白,只見他銳利的目光直落向大唐,也未見有什麼動作,青墨色的長劍飛舞而出,攜著黑白二氣撲殺向大唐國中的青年僧人。在離那僧人還剩十丈的地方,庶人劍一分為二,各攜生之氣和死之氣,劍尖上同時浮起張人臉,一張生氣勃發,一張死氣沉沉,下一刻,庶人劍猛地轟向那僧人。

    繁花再次從僧人背後生出,泛起金輝符文,硬生生架住了庶人劍。

    僧人的氣息不斷上升著,越過玄天上品,攀登上玄天巔峰,一如當年豫州城前的洛繼傷,以及京城前得證興衰大道的千十七,可卻比他們還要生猛數倍。

    三方強者出手皆落敗,穹天不出,大興紫龍宮、皇天教以及天吾山便是四大部洲最強大勢力所在,連他們也無法阻止,莫非那西行之子注定要成就君聖了。

    後土宮中,風鈴流轉回響,一身羽衣的女帝幽幽嘆息,在她身側,身形高挑的女子面色陰晴不定,良久還是放棄了將金蛟剪祭出的念頭。

    “聖人便可以違抗吾之道令?”

    就在這時,老邁低沉卻又透著清朗的聲音從穹宇深處響起,下一刻回蕩在整個四大部洲之地。

    磅礡無匹的道力越過天河星辰,在四大部洲上空化作一只大手,捅穿夜幕,落向那僧人。繁花再出,亦凝成一只巨掌迎向大手。

    飛沙走石,山搖地裂,轉眼後,繁花落盡,那只大手亦飛回天頭。

    “就到這里罷了,玄天巔峰。”

    時隔百年,百年之期尚有兩月才滿,太上的聲音又響起于天地穹宇,卻讓那些蠢蠢欲動的豪雄強者心頭狂跳不已,接下來的那場大戰,果不其然是聖人間的博弈,聖人之下萬物為螻蟻,可就算是螻蟻,也有自己的心願。

    萬家燈火早黯,雲淡風輕,夜色沉凝,那個念著經文的僧人終于睜開雙目,目光平靜純和,卻又飽含智慧。先前的那番爭斗他自然不知曉,便是知曉也不會多想,萬事萬物都影響不了他那顆佛心,亦無法阻攔他西行取經的心願。

    “阿彌陀佛。”

    僧人低喧佛號,雖感覺身體內似乎多了許多從前都不敢相像的力量,可他依舊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向那大唐長安城行去。

    月華如水,流瀉一地,僧人眉頭微皺,卻是不遠處站著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正驚訝地看著他。

    “阿彌陀佛,施主可好。”

    僧人溫柔的一笑,朝著那少年作了個佛禮。

    “我還好,就是走的有些累了。”

    少年上下打量著僧人,緊握著的雙拳又松開,臉色漸漸放緩,故作平靜地開口道。

    “大師這要是去哪。”

    “先去大唐長安,然後去西天佛土取經。”

    “取經?聽說西土出了成聖的機緣,大師是想去那里求聖嗎?”

    “或許吧。”

    看著一臉溫柔和煦的僧人,少年心中微微失望,原本在他的想象里,佛教的信徒應當一副凶殘模樣才是,可眼前的僧人言談舉止卻讓他沒來由地生出幾分好感。

    “夜路難走,不知小施主要去哪。”

    “我我偷偷從家里跑出來,準備到天吾山找一個故人玩耍去。”

    “哦?天吾山君公子嗎。”

    僧人淡淡一笑,風過心頭不留輕痕,看了眼夜色下灰蒙蒙的山脈府城,僧人輕嘆口氣,朝著少年作了個佛禮。

    “前路漫漫,小僧先行一步。小僧唐玄奘,告辭了,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在下孔丘。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1
第六百四十一章 儒道書院


    “啪!”

    又是一壇子酒被飲盡,酒壇跌落地面,片片碎裂。

    碧華笑盈盈地看著被游俠盟子弟圍于當中,飲了何止十來壇的周繼君,墨落甚至向來冷漠的一枝梅都不住地向周繼君勸酒,而周繼君亦是來者不拒,到最後不再用道力揮發酒勁,痛痛快快地豪飲起來。

    這一席酒讓游俠盟子弟對周繼君少了點敬畏,多了幾分親切,卻正合周繼君心意。子時早已過去,天頭浮起魚肚白,拂曉將至,眾人意興闌珊,紛紛告辭而去,只留下周繼君、碧華、墨落和一枝梅。

    頰邊染著淡淡的醉意,周繼君敲擊著案緣,沉吟著,開口一笑道。

    “如今的游俠盟已成為雲荒屈指可數的大勢力,恭喜二位了。”

    “同喜,同喜,君兄也是游俠盟執事,日後天吾山若有什麼需要,盡管派人前來。”

    墨落似乎酒興未消,又飲下半壺子酒,哈哈一笑道。

    “君某今次前來,除了清剿余孽,卻還有一事。不知墨兄、梅兄可曾在雲荒見到過什麼奇異非同尋常的人物或事物。”

    聞言,墨落和一枝梅互視一眼,眸中同時浮起深思,良久,墨落搖了搖頭,放下酒壺。

    “這雲荒一如往昔,除了戰還是戰,倒是出了幾個新晉強者,不過要麼隕落要麼漸泯于此,真沒什麼不同尋常的存在”

    “墨兄,你怎沒提那個儒道書院。”

    一枝梅插口道,聞言,墨落眸子一亮,頷首道。

    “梅兄說的是,那儒道書院的確有些不一般,約莫建立于八十年前,那一年常見一中年男子在書院中對燭而讀,可一年後他卻消突然不見了。可不知為何,數次激戰書院仍舊存于那天問府中,絲毫未被破壞。”

    “儒道?”

    周繼君心頭一動,提及儒道他還能想起誰,自然是幼年時候帶著他逃離京城一路艱險卻仍然心懷憧憬的爹爹。

    “敢問兩位那天問府在哪?”

    “就在太清鎮南面兩百八十里地處。”

    看著臉色微急的周繼君,墨落微微詫異,哂笑一聲開口道。

    “君兄莫非想去那里剛來游俠盟便要走,君兄也太不夠意思了。”

    “墨兄莫怪,此事關乎君某家事,再說天吾山和雲荒同處一洲,日後有的是機會。”

    說著,周繼君起身,朝著墨落和一枝梅拱手道別,攜著碧華躍出太清鎮,朝那天問府飛去。

    “大魔頭,似乎第一次見你這麼著急,那天問府究竟有什麼不同尋常”

    看著神色愈發焦急的周繼君,碧華疑惑地問道。

    “我可曾和你說我爹爹的事情。”

    “嗯,那個儒道大家大魔頭,你不會認為那儒道書院”

    碧華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下去,周繼君幼年時候的事她自然知道,若非那番磨練,他也無法擁有今日的成就,一路跋涉,周繼君和他爹爹的感情不可謂不深,即便如今成就穹天,立于四大部洲之巔,可周繼君並非那種無情無義的修煉者,對于他爹爹的敬仰從未消減過。

    成聖的機緣在雲荒,莫非和大魔頭的爹爹有關?若真如此,勢必會牽扯到大魔頭,即便他不欲成聖,也會一步步將他逼向那條道。

    沒來由的,碧華心中生出一絲不安,黛眉微蹙,在她腳下,正是那方古樸卻透著高深莫測氣息的書院。

    “到了。”

    周繼君按落雲頭,攜著碧華緩步走進書院,梁柱間布滿蛛絲塵埃,可在內堂中卻隱約傳出一股周繼君熟悉無比的氣息,這股氣息天地間少之又少,也只有修習過的人才能察覺到,正是儒家道意。強壓下復雜的心意,周繼君走入內堂,下一刻,目光落到案頭那個古樸的印章上,肩膀再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香風襲來,碧華從後挽住周繼君的臂膀,柔聲問道。

    “有什麼不對勁嗎?”

    “那塊印章正是我和你提到過的儒道印章,那年爹爹正是用它救下我的性命。”

    周繼君靜靜地說道,伸手摸索著色澤黯沉卻不落塵埃的印章,苦笑著搖頭。

    “爹爹確實來過,應當是在我還困于離恨天上時,卻不知為何將它留下。”

    目光移開,落向一旁未寫完的書卷,久沒人清理,上面已覆滿厚厚的塵埃,碧華卷起袖口撢落塵埃,捧起書卷輕聲讀念起來。

    “貧而我諂,富而無驕,何如?大魔頭,看來你爹爹他是有意將印章留下,這里既無爭斗的痕跡,連這印章安然妥放,應當無事。”

    深吸口氣,周繼君點了點頭,目光凝滯在未寫完的那段字句上,若有所思。

    這句話明顯是個問句,當有後文才是,可爹爹未寫完就離去,莫非是想讓自己來寫完?貧而我諂,富而無嬌意為貧窮而不能諂媚,富貴卻不能驕縱,緊接在後面的又該是什麼。

    不由自主地拾起筆墨,周繼君沉吟著,遲遲沒有落筆。

    早在雲州時候,周繼君就將儒道丟下,所創出的君子道意雖在某些地方接近儒道,可畢竟是另外一番道意,如今重拾儒道,周繼君只覺無比生疏晦澀。

    一旁的碧華怔怔地看著周繼君,幾次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咽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布局高手如碧華一眼就看出這書院的異常,全在後續的那段話上,一旦周繼君將後面的話寫完,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可若周繼君欲去寫,碧華也不會阻攔,畢竟寫下上半段的人是他爹爹。

    就在這時,窗欞處傳來撲稜撲稜的響聲,一只白鴿飛落在周繼君肩頭,爾後化作張信箋。

    “師父速回,局勢有變靈兒”

    見著信箋上的字句,碧華暗舒了口氣,卻見周繼君擰起眉頭,猶豫了半晌,筆尖落于書卷,簌簌地寫了起來。

    “可也。未若貧而奮進,富而施舍者。”

    心頭撲通撲通直跳,直到周繼君寫完,碧華方才松了口氣。一段寫罷,案頭的印章絲毫未起半點變化,周繼君眉頭微皺,爾後輕嘆口氣,搖了搖頭道。

    “看來還是未猜到爹爹的心意。罷了,若爹爹是想找個傳人,就將印章留在這罷。碧華,我們回轉天吾山。”

    又看了眼那塊儒家印章,周繼君收拾心情,攜著碧華越上雲座,乘雲御風向天吾山飛去。

    拂曉已至,天吾山君子峰,門徒星主們皆從境內山島返回,相互寒暄著,直到那白衣銀發的男子出現在峰頭。

    “靈兒,你左叔叔和月叔叔在哪。”

    “都閉關去了。”

    靈兒柔聲說道,隨後走到周繼君身前,將那張密函遞給他。

    打開密函,目光落到那一行行篆字上,周繼君神色微變,沉吟半晌,彈指擊出一條樹枝,樹枝橫飛在半空,陡然變大,須臾後竟變化成一座宮殿。天吾山門人嘰嘰喳喳,站在富麗堂皇宮殿中,興奮地左右打量,目光落向坐于陛座上的男子,眸中滿是仰慕和恭敬。

    齊靈兒自站于周繼君身後,其余四徒,李車兒、步空堂、左清塵以及昔日的天都皇子趙無極立于下首,再後面便是已經漸漸成長起來的十二星主。

    往常公子召見我們也不會擺下如此莊重的陣勢,莫非要出大事了?

    一眾星主中,唯獨離天機眉頭緊鎖,心中生出濃濃的疑惑。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2
第六百四十二章 將行大唐


    目光死死刻在那封密函上,周繼君揉著眉頭,心中愈發覺得古怪起來。

    發來密函者是安插在西牛賀州的天吾山門人,所道之事僅有一件,佛域中人放出話來,證實了《天地大事紀》所言非虛,那成聖的機緣的確在西牛賀州。

    可這一場詐局明明是周繼君布下的,真正成聖的機緣在雲荒,為何佛域中人非但不否認還大肆渲染。

    心頭一動,周繼君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一心認為雲荒中有著成聖的機緣,卻只是因為女媧所言。至于女媧所言是真是假,周繼君也無法判別。

    這成聖的機緣究竟在哪,準提和接引百年前便立下西游之局,莫非也與此有關?

    宮殿中央,漸漸浮現出一條通體雪白的蛇人,詭道蛇人朝著周繼君拱手一拜,爾後手執棋盤,掐指衍算起來。不多時,棋盤上升騰起緲緲雲霧,雲霧化作鏡幕將偌大的西牛賀州收于其中。西牛賀州的佛域外,崇山峻嶺連著浩瀚大漠,逶迤上萬里,雖有江海湖泊,和那幾方大水卻是奇形怪狀,顏色皆顯詭異,黑氣繚繞,卻是那等惡水。周繼君目光流轉過西牛賀州,順著那條條古道移向東邊,只見從東勝神州通往西牛賀州的道路上,妖風無處不在,窮山惡水間隱約有著數不清的大妖小妖出沒,間或還浮出幾個實力強悍的巨妖,隱隱察覺到有人在窺探他們,目光穿越鏡幕直落向天吾山。

    “師父,又多了不少妖王。”

    宮殿中的門徒星主們無不好奇地觀望著,齊靈兒目光尖銳,轉眼後發現那西牛賀州竟憑空多出數名看不透氣息的巨妖,隨意地找了個矗立在西行路上的山頭,佔山為王。

    “是啊,就仿佛那故事中的人物,該來的總會紛紛登場。”

    周繼君喃喃自語著,眸光若隱若現,輪回道意聚于目中,那鏡幕中分明就是一個龐大無比的輪回界,卻和四大部洲無比和諧地融合起來,既是現實,又為輪回,當那些不知身份的妖王粉墨登場,無形之中,卻將那場輪回故事演義得更加豐滿。

    “立下一方大輪回,卻收容那些不請自來的天地英豪強者為故事中的人物,雖明知有危險,可都紛紛趕去,只為成聖的機緣聖人之局果真了得,即便看穿了,卻個個欣喜無比的撲投進去。”

    良久,周繼君喃喃自語著,神色復雜變化。

    世間英豪強者皆敵不過成聖機緣的誘惑,紛紛入局,淪為棋子,正中佛家兩聖下懷。這是一場命中注定必須參加的戰局,即便是看破了的周繼君,也逃避不了和那些英豪強者一般的命運。只不過,棋子也有翻身而起,顛覆棋手的希望,只要將那天元抓在手中,這場棋局便不再是死局。

    目光掠過面色各異的十二星主,周繼君沉吟著開口道。

    “爾等諸人雖被我封為星主,可那天上星辰早有主人,卻是那真正的星主。除了兩名隕落外,還有十二人尚在,誰願為我天吾山將他們除去。”

    話音落下,三名星主越眾而出,分別是紫微、破軍和天機。

    百年後的紫微、破軍一身修為功法遙遙領先于眾人,已至法天中品,而離天機和大多數星主一般,只有法天下品,可他的才智在整個天吾山地界都很是有名,天吾山十二星主以他們三人為首。

    目光逐一掃過三人,周繼君指向殿中的鏡幕,沉聲道。

    “此為西游輪回,乃是西方兩聖人布下的棋局,兩月後,西游之行即將開始,到時候風雲聚會,天地強者都會一一出現在這西行之路上,可謂九死一生之地,你們可要想清楚。”

    未等三人開口,剩余九名星主不約而同地單膝跪地,朝著周繼君拱手道。

    “吾等願同行西游。”

    當初雄姿英發的少年們此時已成長為天吾山的股肱,各兼要職,雖僅是法天境界,論及實力還不如游俠盟,可他們仍有問鼎大道的潛力,假以時日定成大器。

    將他們一同派出,會不會太冒險了。

    眉頭微蹙,周繼君心思流轉,只見當中穿著紫衫滿臉威嚴之氣的青年朝著他拱手作拜,沉聲道。

    “公子若不敢用吾等,卻讓吾等慚愧,負了公子這百多年的大恩。”

    “罷了罷了,玉不琢不成器,昔日七州時候已有過斬殺偽神的歷練,這西游輪回就當作你們第二場歷練,待到大局落定時,每人至少取一玄天巔峰強者頭顱回天吾山。”

    “只是玄天巔峰嗎。”

    當中身材高壯和天吾山次徒李車兒有的一拼的青年嘴角浮起冷冽,爾後和諸人一樣,從周繼君手里接過信箋。目光落到信箋上一行行篆字上,破軍眉頭一頓猛皺,詫異地看了眼周繼君,冰冷的面龐上竟浮起苦笑不得的神色。

    “對你們各自的身份可都滿意。”

    好笑地看著一個個苦巴著臉的星主們,周繼君輕彈著手指,示意他們即刻出發,爾後看向李車兒和步空堂道。

    “明日我將會帶你們的師妹師弟前去大唐歷練,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封鎖天吾山,細心操練異族大軍和修真衛,外事問月羅剎和左游生,內事問碧華。”

    李車兒和步空堂拱手領命,自行下去,留下滿臉喜色的左清塵和趙無極。

    “師父”

    耳邊傳來嬌哼聲,周繼君這才想起自己倒把齊靈兒給忘了。

    “也好,靈兒你就隨我一同前往大唐,順便指點下你的師弟師妹。”

    諸事布置妥當,周繼拂開長袍,伸手一招,偌大的宮殿瞬間坍塌下來,化作一條樹枝斜斜插在峰頂。周繼君拂開長袍,自往後山走去,一夜未宿的碧華正在那等著他,卻沒察覺到身後紅裙翩躚的少女目光微微發黯,爾後低著頭,向她的駐山飛去。

    冬日的晨光軟綿綿的,絲毫沒有半點暖意,林間冷風掠過,打著卷兒摸索著少年的額頭,冷不丁的,那少年打了個寒戰,不甘地睜開惺忪睡眼。

    “一個時辰都沒睡夠,這歷練之旅還真是不舒服呢。”

    少年耷拉著腦袋,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低語著。或許真像爹爹所說的那樣,在自己身上總找不到那顆強者之心,爹爹準備前去斬殺西方佛祖了,自己趁機偷偷下凡,卻是為了向他證明自己有一顆不畏艱險的強者之心,然而才行到半途,便心生退意。

    “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眉宇間浮起氣惱,孔丘握緊拳頭重重地擊打向泥地,泥地的碎屑中,一只螞蟻小心翼翼的爬著,目光所及,孔丘心頭一慌,猛地扭轉道力,拳頭停頓于半空,遲遲未有落下。

    自己空有法天境界的修為,卻連小小的螻蟻都舍不得去傷害,更別談人了,見不得生靈涂炭、爭強廝殺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問鼎天地強者。

    長嘆口氣,孔丘只覺得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力氣,揉了揉發酸的雙腿,強撐著胳膊站起身來,猶豫著從懷中掏出那只五光斑斕的羽毛。剛想御羽回轉,就在這時,孔丘的眉頭陡然一蹙,回轉過身,怔怔地向著西面望去。

    目光掠過千山萬水,落向雲霧繚繞的大淵,孔丘只覺得在那里,似乎有什麼在不住地吸引著自己。

    向東,回轉重天孔君宮繼續做誰也不敢招惹的孔君聖之子,向西,前往大淵尋找那個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的機緣。

    冷風中,孔丘裹緊衣衫,踟躇猶豫著,久久未曾邁出雙腿。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3
第六百四十三章 長安城里大鬥法(一)


    冰雪初融,大唐長安也漸漸恢復生機,一場場大戰之後,唐王朝在中興之主李靖的統治下,已然有幾分百年前太平盛世的跡象。隋唐間的戰爭始終未停歇,甚至愈演愈烈,可長安城中的百姓才不管那些,戰爭是帝王將相們的事兒,又有仙神照拂,自然會太平長久,能讓自個兒安居樂業,閑來無事到城門口的酒肆裏飲上一小盅,閑談風花雪夜,聽聽說書人的段子,比整天琢磨著興衰戰事要舒服許多許多。

    長安城城墻高大雄壯,暗青色的磚塊,斑駁而緊密,在斜陽下溢出淡淡的光暈,忽明忽暗。那深暗處,恍惚飄來陣陣血腥味,卻甚少有人察覺。傍晚時分,從城外歸來的百姓愈發多了起來,城門口,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商人、轎夫、武者、鏢行、軍戶卻都行色匆匆。而白衣白馬的公子,悠悠晃晃,不緊不慢,夾雜在人流中,顯眼無比。

    “這一路來師父似乎興致很好。”

    緊跟在周繼君身後的左清塵眨了眨眼,壓低聲音和一旁的趙無極說道。

    趙無極淡淡一笑,卻沒多說什麼,他本為天都帝王,雖身處小地,可好歹也是九五之尊。為求修道放棄皇位,投入周繼君門下,初時還有些不習慣,可除了總喜歡爭強好勝的紫微星主外,君公子門下諸人對他都是極好,就連整日冷著臉的四師兄步空堂也時不時對他指點一二。或許是當那帝王時間久了,趙無極仍舊改不了謹慎多慮的習慣,和和氣氣,謹慎少言,卻是天吾山一眾門人裏最低調的一個。

    “你呀,就是根木頭,不和你說了。”

    左清塵嘟了嘟嘴,扭頭轉向齊靈兒,只見她這個高深莫測的大師姐雖然低著頭,可目光總會有意無意地落向師父,凝滯半晌隨後移開。嘴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意,左清塵輕咳了一聲,笑嘻嘻的扭過頭,卻並不說破。

    “清塵,修煉之道一張一弛,前些日子你們在天吾山修煉也算辛苦,這一路閑情漫步,閱覽大唐風情豈不美哉。”

    “可是......師父帶我們來這長安城究竟做什麼?”

    左清塵看了眼周繼君,好奇地問道,可爹爹這位好友卻不再回答,駕著白馬悠然自得地向前行去。

    長安城有東西兩個街市,街面寬闊幹凈,一旁的酒家茶肆生意興隆,出入皆有美侍相送。而店攤前掛著彩帶和錦布,上面吊著錦囊,內中是謎語。孩童少年爭相取之,若是猜中了,店主亦有小禮物贈送。周繼君四人策馬遊於鬧市中,此時天色漸暗日薄西山,而長安街市依舊熱鬧紛繁。

    “吾有酒一盅,喚友相飲共。從早喝到晚,婆娘被漢偷。”

    街角處是一間奇怪的酒肆,很小的屋子,破破爛爛。一醉漢拔劍高歌,旁邊面容粗獷的大漢在向一劍客勸酒,劍客一臉醉態,連劍被醉漢拔去都不知道。

    “妙哉,妙哉,又有酒客來了。”

    粗獷的屠夫丟下那年輕劍客,哈哈一笑,邁步向周繼君四人走來,大手抓向白馬,二話不說就要幫周繼君牽馬。他卻不知,周繼君座下的白馬非是世間凡馬,而是由歸墟蝶化的那條白龍所變成,別說普通大漢了,就是尋常法天高手也奈何不了它。

    說話間,白馬打了個嗤鼻,鼻中噴出兩條火蛇,那大漢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蹦開,爾後細細打量起白馬來,口中嘖嘖稱奇。

    “這馬兒好生稀奇。”

    大漢玩味地摸著下巴,長嘆一聲,轉目望向身後的醉漢,輕聲道。

    “好馬,好馬,可惜卻不聽話,怎生是好。”

    “哼,這馬兒再如何金貴,可也是畜類,豈可同人相提並論。”

    醉漢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踉蹌走到周繼君四人身前,那雙醉醺醺的眸子裏陡然爆綻出一絲精光,猛地伸手指向白馬,大喝道。

    “這牲畜若是不聽話,不如殺之!”

    那柄被灌醉了的劍客的劍不知何時落到這醉漢手中,彈指剎那間,劍光乍現,掛如飛瀑將周繼君四人籠罩其中。左清塵和趙無極皆未反應過來,而周繼君限於太上約誓無法出手,此時正好奇地向酒肆深處望去。就在劍尖即將落到周繼君肩頭時,一陣低吼從他身邊傳來,齊靈兒冷著臉飛撲而出,手捏戰天宵印法迎向那醉漢。就在這時,先前想要牽馬的大漢亦躡手躡腳地從後面繞過來,左清塵和趙無極哪由得他近前,各取出法寶,虎視眈眈地盯著大漢。

    十來個回合下來,齊靈兒招式漸漸淩亂,如今的她雖有法天巔峰的修為,可對手至始至終占著上風,顯然是玄天境界的強者,道力就要比齊靈兒高深一大截,齊靈兒仗著一時血勇撐過十來合,十來合後,高下立判,那醉漢手底殺招連連,逼得齊靈兒不住後退,幾乎是一招一步。

    黃昏下,長安鬧市行人如雲,百姓們雖離得甚遠,可都打量著街角處的戰圈,不住指指點點,皇城中的百姓最不會錯過的便是能讓他們打發時間的熱鬧。嘴角泛起苦笑,只一瞬間,周繼君便感覺到十來道高深強大的氣息從長安城四面八方飛來,探向他和那三位門徒,氣息中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卻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暴露我行蹤不論,還要讓我在眾人面前受辱嗎。”

    目光逡巡在酒肆深處,周繼君眸若幽水,雙手並舉於胸前,雖未運轉道力,可君子鬥數卻隨著指尖的彈動,悄然衍算開來。

    “東行三步,執北鬥,破軍變。”

    聞言,齊靈兒微微一楞,爾後冷笑著向東邁出三步,避開醉漢如影拳掌,爾後眸中綻放出一絲精光,破軍星意捏於手心,身形化作長刀,從北鬥方位直撲向那醉漢。醉漢修為實力雖高出其靈兒一籌,可招式已然用老,腳步凝滯間,卻被齊靈兒擊中下頷。天吾山少女殺神一旦得勢,豈會輕易放手,變化之術施展開來,忽而成刀,忽而化劍,隨著北鬥星意衍算,攻勢如潮,竟憑法天修為打得玄天境界的醉漢連連後退,只能招架,卻無還手之力。

    飛出心神圍觀的諸方強者無不露出驚訝的氣息,紛紛打量向滿臉淡漠的周繼君,不由得重新評判起他的實力來。“腳踩陰土,行金變,攻正西。”

    就在齊靈兒漸漸占得上風時,從酒肆深處傳來一陣低沈淡漠的聲音,卻讓那些飛出心神的強者大吃一驚,長安城中的強者雖多,卻幾無一人察覺到酒肆裏還藏著一人,心神探入酒肆,卻仿佛遇到金壁銅墻,再難探入半分。

    醉漢聽得酒肆中人所言,氣勢陡振,身匐如蛇,口吐長氣,忽而變作一桿長槍,破空而出,直撲向齊靈兒西側。他本就有玄天下品的修為,又得那人指點,轉瞬間扭轉戰局,槍尖重重轟擊在長刀中部,長刀彈飛了出去,齊靈兒的身形現於半空,面上浮起病態的異紅。就在長槍順勢刺來時,齊靈兒低喝一聲,額心浮出一寶,那寶貝忽地展開竟是一幅囊括山河社稷的卷軸,長槍刺入半分,再不得入,槍尾搖晃著,卻是左右為難。

    “好了,就到此吧。”

    低沈的話音再度從酒肆內傳出,那桿長槍劇震著,漸漸化作人形,三十歲出頭的男子負手而立在酒肆前,滿臉醉意已消,深深看了眼齊靈兒,拱手道。

    “滎陽公子。”

    齊靈兒亦收回山河社稷圖,看向一身華衣的男子,冷漠拱手道。

    “天吾山齊靈兒。”

    本來沒有懸念的戰鬥,卻因周繼君和酒肆內那人臨場指點,竟成一場平局,可滎陽公子畢竟修為高過齊靈兒,真計較起來,還是周繼君略占上風。

    目光逡巡在酒肆間,落到那個緩步走出的黑衣男子身上,即便周繼君早已猜到那人身份,可當時隔百年再度見到他時,忍止不住心頭陣陣跳動。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4
第六百四十四章 長安城里大鬥法(二)


    尋常無奇的眸眼,泯於眾生的容顏,永遠淡漠如止水的神色,當那個穿著黑袍的男子現身酒肆時,聚集長安城中的各方強者無不震驚。

    誰能忘記百年前長安城中的大戰,那個屹立於皇宮之巔的男子布下大局,引來滔天戰火,各方勢力爭鬥其間,甚至連聖人之下第一的陸壓都出手了,可卻仍阻止不了他的天帝大業。當埋藏於東南群山的偽天宮飛升的那一刻,他布置上萬年的大局終於乍現真容,卻以長安戰局為子局,諸強為棋子,遙遙領先。

    “這些年你進步很大,果然,當初沒殺得了你,終成禍患。”

    通風君聖細細看向周繼君,淡漠地開口道。

    “你來長安,也是為了那一線機緣吧。”

    “通風大人見笑了,君某只是帶這徒兒前來磨礪一番,順便看場好戲。方進城就蒙通風大人賜教,君某代劣徒先謝過了。”

    輕笑一聲,周繼君眉目平靜,朝著通風拱手道。

    “只是磨礪嗎,你豈不知如今的長安風雲匯集,雖暫得寂靜,可等諸強落定,接下來的半個月必將成為修羅殺場。你還是小心點,免得折損了這幾位天才橫溢的少年。”

    良久,通風君聖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深深看了周繼君一眼,爾後向酒肆內走去。

    “你便是殺了紅線、虯髯客的君公子嗎,久仰了,在下淳於棼,等抽得空閑定會請幾位令徒來在下府中做客。”

    先前欲牽馬的男子哈哈一笑,隨後和滎陽公子並行走回酒肆。

    本以為會有一場好戰的眾強無不失望,可轉眼後,又紛紛思索起來,傳言君公子和曾經的大唐國師有深仇大恨,皆因他奪走了通風的禁臠,那個美貌連瑤池仙女都自慚形穢的碧華公主。可今日所見,卻隱隱透著幾分古怪,通風君聖對君公子似乎並沒有斬盡殺絕的意思,否則應當趁著周繼君無法出手,命滎陽公子和淳於棼斬殺其徒,以斷其羽翼,莫非兩人化敵人為友,在這長安城中結盟聯手起來?

    “師父,那兩個人很強,通風為何忽然收手。”

    體內道力精氣飛速運轉,調理著傷勢,深吸口氣,齊靈兒面露疑色,開口問道。

    “故布疑陣罷了,他通風也無法出手,卻又生怕手下勢力被剪除,因此借我之勢迷惑諸強,而我也借得他勢,總之有利無弊。這麼看來,長安城中還會出現許多勢力強者,連他也沒有把握。”

    身後的左清塵看了眼眉頭微蹙的齊靈兒,又看向周繼君,眸子眨閃,沈吟著道。

    “莫非這長安城中會出什麼大事不成?是了師父,你還沒告訴我們此行的意圖呢,總不會真只是帶我們來此修行吧?”

    “原以為這長安城應該沒幾個人敢來,可先前似乎小瞧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強者,如此看來帶你們來這裏確實太危險。”

    周繼君淡淡一笑,促狹地看著神色微變的三徒,就連向來低調的趙無極也露出不服之色。

    “都已到大唐了,師父莫非還要將我們遣回去不成,師父放心,我們可不會墮了天吾山的威風。”

    左清塵信誓旦旦地說道,自從來到四大部洲後,她便一直呆在天吾山上修行,連天吾山地境也沒出過,雖然能修煉周繼君所傳神乎其神的道法劍技,修為實力也與日俱增著,可她心底深處總想走出天吾山,見識下外面的世界,就如同在七州遊俠天下打抱不平般,雖年齡已過百歲,可對大多數修煉者來說,漫長的歲月方才剛剛開始,如今的左清塵還保留著少女心性。而趙無極何嘗不是這麼想,雖然在周繼君座下修煉時間尚短,可這短短數月的修行足以抵過天都時候十來年的苦修,平日裏謹慎少言的他,心中也是無比向往眾人口中強者如雲、神奇存在無數的四大部洲。

    看著在自己一番擠兌下氣勢振奮的門徒,周繼君嘴角微翹,仰頭望向漸沈的夜色,緩緩開口道。

    “靈兒跟隨我時日久,見過的強者也多,而你們來到四大部洲沒多時,無論閱歷和經驗都缺得很,為師這就帶你們會一會這天地強者,至於這城中之事卻非你們所能插手的。”

    騎於馬背,周繼君順著集市陌道緩緩向前行去,余光落向隱於夜幕下黯沈寂靜的酒肆,沈吟著開口道。

    “先前那酒肆中人名號通風君聖,乃是為師生平大敵之一,也是這長安城中第一個出現的真正強者。日後你們若遇上,能逃則逃,若逃不出則將心神葬於地府,為師自會找地府君王討要你們的魂魄。”

    聞言,左清塵和趙無極雖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反駁,應聲點頭,一想到自己師父本事之大,和地府君王也有交情,兩人不由得微微興奮著,卻只有齊靈兒面色平靜,坐於馬背上沈思片刻,開口問道。

    “師父,你說那通風是長安城中第一位強者,那接下來我們還要去見誰。”

    “去了便知,就在前方不遠處。”

    周繼君目光幽深,沈聲道。

    “離聖人出世還剩一個月不到,可長安城裏已經是一片渾水。適才心神來探的那些勢力強者雖也不凡,可卻連落府長安的資格也沒有,想要在長安城裏爭都一席之地,卻要先獲得落府於東西市集的強者認可才行。”

    聞言,左清塵、趙無極甚至連齊靈兒都倒吸了口冷氣,先前心神來探的強者至少都有玄天上品的修為,更有甚者氣息比周繼君還要強上幾分,連這樣的存在都沒有獲得一席之地的資格,眼下的長安城裏究竟藏著多少巨擘大能。

    “東西兩市集,一條垂天道,十方強者齊會聚。”

    馬背上,周繼君低聲吟念著,路過一家茶樓時,閣樓上的茶香四溢,兩人對飲而坐。

    “十方強者齊會聚?哈哈哈,這區區長安城,似乎容不下十方強者,三四足矣。”

    冷漠中略帶嘲諷的話音傳出,閣樓右手,身材高大容貌粗獷的男子放聲大笑,尖銳的目光掃向周繼君一行四人,良久開口道。

    “今夜的長安倒是熱鬧,連堂堂天吾山之主也來了,我們這小茶樓還真是蓬蓽生輝了。”

    “兩位言重了,和兩位比起來,君某只是晚輩。”

    馬背上,周繼君淡淡一笑,朝著閣樓上二人拱手道。

    “既知是晚輩,那你也該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長安城人滿為患,這一趟渾水君公子還是少摻和為妙,回你的天吾山去吧。”

    “城中人雖多,可這條垂天道上卻淒淒寡寡,太過冷清。君某不才,卻也想在這垂天道暫立一府,添幾分熱鬧。”

    目光掠過高壯男子,落向左手邊略顯清秀的那人,也是個身形頎長的男子,容貌清冷,看似平平無奇,可他的氣息卻深厚若淵臨,不動則已,動則風雲難懾。

    “這麼說來,君公子也想分得一羹了。”

    良久,那男子放下茶盞,轉過頭來望向君公子。

    “垂天道上有規矩,想要立足至少需得半數認可。公子已過通風那關,若再過了我這關,就只剩那最後一關了。”

    頓了頓,面容清秀的男子擡臂揚手,卻是在請周繼君上樓。

    在他身後,那柄曾令諸方天帝都無可奈何的三尖兩刃刀流光閃動。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5
第六百四十五章 長安城里大斗法(三)


    垂天道,茶樓高閣,六人圍座案前。

    齊靈兒三人離得稍遠,一者表示對兩位強者的尊敬,二者實在是那兩人的氣息太過恐怖,隔著三尺便已如臨寒潭,若再近上幾分,恐怕全身精氣道力都要被兩人有意無意間釋放出的氣息所凝固。幾案上,茶香裊裊,仿若薄霧,氤氳升騰,周繼君接過袁洪遞來的茶盞,輕抿一口,卻覺那茶透體冰寒,五髒六腑都被凍住。

    “世人皆以為我和楊兄是不打不相識,大戰一番後結為摯友,卻不知我們相識是因為這茶。”

    看了眼周繼君,袁洪莫名地一笑,開口道。

    “公子可知茶道。”

    聞言,周繼君雖不解其意,可也沉思著,緩緩開口道。

    “涉獵不深,可也知世間之茶大約分為三種,一為涼性,一為熱性,剩下的卻為溫性。”

    “公子所言極是,你所飲的這茶叫做梅茶,乃是極涼之茶,卻生長于南面一極熱的小洲。那小洲上有一山名叫梅山,我和楊兄便是在那認識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袁洪眸里浮起陰沉之色,而對面的楊戩也是目光閃爍。

    打量了眼兩人,周繼君又抿了口茶水,眉頭舒展開來。

    “莫非兩位都君某的考驗是關于此茶?”

    “公子猜對了。”

    說著,袁洪驀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三柱香插于案前,開口道。

    “那南方小洲雖距四大部洲相隔十萬八千里之遙,可想來公子前去用不著半柱香,若公子能在三柱香內帶來一包梅茶,那公子便可在這垂天道上繼續走下去,日後長安之局自然也有公子的份。”

    聞言,周繼君眉頭微蹙,身後的左清塵卻插口道。

    “這一來一回何用三柱香,一柱即可”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趙無極用眼神止住。

    “不過,公子若去那梅山,只可帶上一徒,切莫多帶了。”

    聽得袁洪的話,周繼君心頭一動,那袁洪卻是在暗示梅山亦有高手鎮守,穹天境界無法出手,諸強雖紛紛現身長安,可大多事還是有手下或者門徒處理,眼下的長安非是比拼個人實力強弱,比的卻是底蘊守深厚,勢力中的高手多少。

    目光落向齊靈兒,就聽袁洪哈哈一笑,又道。

    “這兩個女娃娃水靈珍貴,恐怕經不起長途奔波,公子就帶上你這男徒吧。若公子放心得下吾等,這兩位女徒就留于茶樓,若我心情好,說不定還會傳上兩招。”

    袁洪何許人物,上一輪天地大戰中主宰戰局的存在,當今混世靈猴中資歷以他為首,眼光高深如袁洪一眼便看出周繼君這三徒里,數趙無極實力最低微。

    話音落下,齊靈兒和左清塵神色陡變,非是顧忌自己安危,卻在擔心趙無極。

    看了眼強壓住激動之色的趙無極,周繼君看了眼袁洪,哂笑一聲道。

    “袁先生還是真是會挑人,你可不改了。”

    “哈哈哈,若君公子當真不放心,大可換人。”

    “不用。”

    周繼君淡淡一笑道,看向齊靈兒和左清塵,悠悠說道。

    “這兩位都是當世頂尖強者,你們在這里可要多聽兩位長者教誨,切不可驕橫無禮。”

    “君公子放心,我和楊兄雖不是什麼真人君子,可也不是那等欺凌後輩之人。不過公子若在三柱香之內帶不回梅茶,那就帶著令徒離去吧。”

    “一言為定。”

    夜幕中閃過一絲火光,第一柱香已點燃,而周繼君和趙無極的身影也消失在茶樓上。

    “這君公子還真是要面子。”

    袁洪將茶盞推向坐立不安的齊靈兒和左清塵,不屑地一笑道。

    “也難說,指不定他那男徒有什麼奇異的本領,能殺了常昊和吳龍,若真如此,卻不知楊戩大人是喜是憂。”

    從閣樓內的陰影中走出一個體型發胖的男子,樂呵呵地看向齊靈兒和左清塵,面上浮起貪婪之色。

    “把這樣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丟在這里,那君公子就不怕我將她們吃了。”

    感覺到那男子身上強絕的氣息,左清塵微微色變,而齊靈兒則冷哼一聲,血紅色的短匕現于掌心。

    “若再多言,一月後我第一個殺的便是你朱子真。”

    楊戩頭也不抬,冷聲喝道,斜依在牆角的三尖兩刃刀發出陣陣嗡鳴,隱約間,茶樓深處飄過三條長著蛇尾的人影,卻也不露面。一旁的袁洪余光落向楊戩,心中暗嘆口氣,自己這位摯友殺戮起來絕對心狠手辣,可私底下卻是一個面冷心熱,一諾千金的漢子,當初正因如此,自己才和他結為莫逆至交。而那周繼君也是看中這點,方才放心地將兩位女徒留下,若非楊戩在,自己想要對付那君公子何需這麼麻煩。

    “你是誰?”

    齊靈兒冷著美艷的臉蛋,有意無意間將左清游護于身後,低聲問道。

    “在下朱子真,是梅山七友之一。女娃娃你放心,有這位楊好人在,本座不會拿你們怎樣的。”

    “原來是頭豬妖。”

    聽得齊靈兒冷漠中略帶譏諷的話音,朱子真臉色微變,看了眼低頭飲茶的楊戩,故作平靜,打了個哈哈道。

    “是啊,我們梅山六友都是妖類,所以某人才如此不待見。不過豬妖又如何,在那梅山上還有兩妖,一條長蛇精一條蜈蚣精,都在等著你們的好師父。嘖嘖,君公子無法出手,那個年輕人若強行出手,惹惱了常昊和吳龍,也不知會不會被它們拿去充饑。”

    說著,朱子真磔磔怪笑連連。目光落到那根已燃至一半的檀香上,齊靈兒面色冷硬如冰,心頭卻焦急不安起來

    “師父,那就是梅山了。”

    地熱炎炎的小洲上,趙無極望向那座佔據了半個小洲的巨山,眸光閃爍,心中若有所思。

    雖然神情一如既往的鎮定,可趙無極清楚的很,那袁洪只準自己跟著師父,卻是因自己實力低微。剛步入法天境界,若放在其他地方或許還算高手,可在天吾山乃至四大部洲,他這點修為壓根不夠看,在天吾山時,連最弱的星主也能在百招內戰敗自己。可趙無極卻有自己的想法,所謂學藝求精而不求博,天吾山眾人里,能將師父一身本事盡數學去的只有首徒齊靈兒。李車兒專攻武道,一身武技凶悍無比,已能和武道蛇人力戰三十招而不敗。步空堂亦修武道,卻稍遜于李車兒,概因他將大半精力花在鑽研兵法上。左清塵自不必說,和她的爹爹天吾山總教頭左游生般,專攻劍道,博采兩家之長,左手庶人劍,右手君子劍,劍道上的造詣一日千里,連齊靈兒也不如她。

    而趙無極,這個君公子座下第五徒自問沒齊靈兒那般聰慧,因此拜師那日只擇了一技而習之。

    博學多技,不如精通一技。短短半年時間里,趙無極放下曾經的帝王架子,潛心修行,在那一技上的成就突飛猛進,讓天吾山眾人甚至周繼君也暗暗感嘆。

    帝王者,就算從國祚陛座上走下,也不會丟下那些深植于心底的本性,比如變通,比如隱忍,比如量力而行。

    “無極,你可看到梅山上那兩條長蟲。”

    看了眼有些出神的趙無極,周繼君只當他心生怯意,遂抬起手指向不遠處阻擋天雲的梅山,沉吟著開口道。

    “看來這就是傳說中袁洪的老巢了,萬年前大戰中名噪一時的梅山七友的地盤。”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6
第六百四十六章 長安城里大斗法(四)


    “袁洪也是混世靈猴之一,自然精通天機衍算,它置于梅山的這兩顆棋子恰好用來對付我。我無法動手,只能由你出手卻摘茶,可惜,他卻小瞧了你的實力。”

    聞言,趙無極面色微變,抬起頭,驚詫地看著周繼君。

    “你明明已快修煉到法天中品,卻裝作才踏入法天下品,明明擁有和尋常星主一戰之力,卻偏偏佯裝敵不過。帝王的心果真狡詐,那帝王之術看來你一年半載內也難以丟去了。”

    周繼君輕笑著,緩緩開口道,眼見趙無極面紅耳赤,額上滾顆顆汗珠,方才止住笑意,安撫著說。

    “不過這也沒什麼,君子三道意,你若志在詭道,便一直走下去罷。不過光憑這些想從那兩條長蟲手中奪取梅茶還不夠,再怎麼不濟,它們也有玄天中下品的修為,趙無極,你還準備繼續遮遮掩掩下去嗎。”

    “徒兒不敢。”

    趙無極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彎曲膝蓋,卻被周繼君一把攙扶住。

    “你是我天吾山中人,心思可以陰險詭詐,但到到必戰之時,卻需全力以赴,若能留得後手更好,沒有後手便忘記一切全力去戰罷。”

    趙無極心思謹慎周繼君自然知道,謹慎的人有兩種下場,一種是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卻也是成大事者所為,另一種卻是前瞻後顧,猶猶豫豫,時日久了,遇事多慮,再找不到年輕時候的決心和勇氣,此等人最容易坐看機遇從手頭溜走,注定落敗。

    自己徒弟只能是第一種,周繼君心道。

    看了眼神色漸漸變得沉凝的趙無極,周繼君嘴角含笑,暗自掐算,淡淡地開口道。

    “已經過去將近一柱香時間,你還剩下一柱半”

    話音未落,趙無極已駕雲而起,向梅山飛去。

    若自己能以法天下品的修為戰敗梅山二友,傳揚出去也是一件轟動天下的事,這樣一來,不僅能讓自己聲名鵲起,也不弱了天吾山的威風。

    罡風呼嘯在耳邊,趙無極冷眼望去,就見梅山懸崖兩邊各掛著條長蟲,一個背插雙翼,眼如珠寶,獠牙刺舌,雖在假寐,可時不時打著哈欠,血盆大口張開,惡風陣陣吹的峭壁間的花草樹木橫飛,此怪正是梅山七友中排名第二的蛇精常昊。另一個腹生千足,額上立著一道豎眼,內里光暈流轉,尚未張開就已刺得趙無極雙目發痛,卻是那七友中排名墊底的蜈蚣精吳龍。

    都在沉睡?若能不驚動它們更好。

    趙無極收斂戰意,按下雲頭,躡手躡腳地向兩崖深處那一小方茶地飛去。

    依舊沒有動靜。

    趙無極心中一陣狂喜,伸手摘下茶葉用布袋裹好,轉身欲離,就在這時,冷不防面前出現兩顆巨大的頭顱,都瞪著圓溜溜的大眼楮,口中噴著腥臭的黑氣。

    “每次都有傻瓜來偷茶,以為我們睡著了,卻不知我們只是等著茶香浸入他們體內,這樣咬嚼起來才更美味。”

    陰鷙的話音傳入耳中,趙無極面不改色,心里卻掀起軒然大波,風度翩翩地抬頭起頭,朝著那一蛇一蜈淡淡一笑,陡然間,腳底騰起一片雲霧,忽地向後蕩去。

    一柱香時間已過,長安城的茶樓上應當點起第二柱香了,趙無極心中盤算著,腳踩雲座迂回在梅山大小峰巒間,卻也沒有回到周繼君身邊的意思。

    “大師姐早已成名,二師兄和三師兄當年率軍戰于東海邊也已名聲鵲起,四師姐是左教頭之女,名傳天下是早晚的事。唯獨我即便不再做天都的帝王,我也不能就此默默無聞下去,還望天都歷代祖先保佑厚,助厚初戰得勝!”

    天都王朝有一習俗,年輕男子取單名,三十而立,待到三十歲後才能改成雙名。

    當年的太子厚以後世子孫身份向歷代祖先默默許願,眸中漸漸燃起灼熱之色,一如當年在皇城中孤注一擲舍命力戰那個魔頭。

    趙無極按下雲座,默默回轉過身,這里是梅山七友的老巢,自己就算飛遍了整座山,也逃不出它們的手掌心。

    “終于不逃了,磔磔,那茶勁應當都散發到全身上下了,妙哉妙哉。”

    蛇精常昊吐著舌芯,得意地嘶鳴著,一旁的蜈蚣精吳龍更是伸展千條腿足,上下打量趙無極,朝向常昊哈哈一笑道。

    “二哥,此人就交由我來動手吧。”

    “哼,上回說好了,若再有生人來到梅山,由我來料理。”

    常昊不甘示弱道,淬滿劇毒的牙齒陡然張開,猛地向趙無極撕咬過去。

    彈指剎那間,那張血盆大口離趙無極只剩半尺,可那個手捏印法的男子卻憑空消失,下一刻,天頭傳來長鷹怒嘯的聲音,兩怪身軀同時一震,驚詫地望向天頭,就見一只百余丈大小的巨鷹出現在半空,隼目中血光乍現,來自天敵的氣息蕩來,常昊和吳龍只覺心頭發慌。

    “哼,仗著會變化之術就來梅山偷茶,你卻是太小看我常昊了。”

    怒吼一聲,巨蛇撲打著雙翅,粗長有力的長尾陡然彈起,猛撲向天頭的巨鷹。吳龍自在一旁壓陣,目光時不時飄向山麓處那個白衣銀發的男子,雖看不透他的修為,可吳龍卻也絲毫不顧忌。梅山位于小洲,這些年來亦有不少隱世強者往來于此,穹天境界不得出手,那些強者或是流連梅山景色,或是停下歇足,總之相安無事,只要不去動梅山七友的命根子——梅茶,一切都好說。

    冷哼一聲,吳龍收回目光,繼續向望向激斗正酣的戰圈。常昊的修為實力雖比那年輕修士高上足足一個境界,奈何它是異蛇所化,天生懼怕禽類,此時那修士更是變化作四足巨鷹,常昊一身修為發揮不出十一,只能和他戰個平手。

    “奇怪,此子絕不簡單,卻不知師承何人。”

    吳龍上下打量著趙無極,神色復雜變幻著。

    萬年前的大戰中,梅山七友也曾遇到過和眼下修士一般精通變化之數的敵人,化作它們的克星,難以為敵。後來老大袁洪推衍天機,創出一功法——黑霧破,傳于六友,能破去尋常人類修士的變化之術。可適才常昊屢次噴出攜著劇毒的黑霧,都被巨鷹扇動翅膀吹散,即便有霧氣彌漫至鷹身,也無法讓他現回原形。

    當是出自穹宇頂尖宗門,否則以他區區法天境界不可能將變化之術修煉到如此精純。

    吳龍心中暗道,再看向天頭鷹,眸子愈發冰冷,額心處那條獨目微微睜開,就要射出它煉化了數萬年的本名法寶,就在這時,吳龍只覺一股深不可測的氣息從身後襲來,猛地轉身,吳龍就見一條通體瑩白的真龍怒吼著朝自己飛來,不由得全身冰涼。

    若鷹隼是它們長蟲的天敵克星,那真龍對于它們來說則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臣服的記憶烙印在血脈中,除非修煉到穹天或是君聖,永不敢忤逆。

    此時吳龍哪顧得上趙無極,千條腿足舞動如風,卷起陣陣黑煙向遠處遁逃而去。

    異變突生,另一邊的常昊見著白龍盤旋在天頭,也是驚慌失措,雖然未向自己襲來,可只要它出現在視野內,常昊總覺心頭撲通撲通直跳,難以平靜,戰斗起來也漸漸變得束手束腳。奈何它畢竟修為比趙無極高深許多,便是趙無極此時隱隱佔得上風,也無法將它擊殺。

    “到這時候還不肯施展絕招,我這第五位門徒還真會隱忍。”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心中不由得暗暗期盼起來,隱忍如趙無極,他醞釀了半年的戰技應當會很有意思。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08:37
第六百四十七章 長安城里大斗法(五)


    自打上了天吾山,趙無極只是全心全意修煉變化之術,對戰實力在天吾山一干門人中排名墊底。可周繼君卻知道,他選擇這變化之術一者是想保持低調,以免引起星主們的嫉恨,雖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想到他出身帝王世家卻也了然。二來,趙無極並非墨守陳規之輩,否則周繼君也不會收他為徒,雖然變化之術不被天吾山門徒重視,可他趙無極卻別出心裁,漸漸走出了一條屬于他的修煉道路。

    上山一月後,趙無極閑談間聽得山人談及月羅剎之事,從此以後,每天夜里三更時分,趙無極總會帶上美酒佳肴,偷偷往月羅剎所在的峰頭跑去。月羅剎閉關修煉,天吾山子弟沒人敢去打擾,卻不知已月羅剎的性子來講他早已有些不耐煩,卻礙著面子不說破,趙無極的到來卻也正巧讓他解了悶。兩人神神秘秘地在羅剎峰頭上琢磨起什麼來,似乎計劃著在日後讓周繼君大吃一驚,因此都未向旁人說道,卻不料周繼君早已看在眼里,記在心頭。

    左清塵身兼庶人劍、君子劍兩大絕技,這個趙無極也是想要將我和羅剎的戰技融為一體,創出新的變化之術,莫非天吾山新一代的強者終于要崛起了。

    嘴角浮起一絲復雜之色,半晌,周繼君笑了起來,張口喊道。

    “無極,只剩下半柱香,你若再殺不了它,可就沒機會了。”

    化身巨鷹的趙無極隼目陡凝,眸眶中浮起一絲陰霾,眼下他穩佔上風,奈何那蛇精常昊皮糙肉厚,怎麼打也不吃疼,更別說將它斬殺了。

    此乃我成名之踏腳石,非殺不可。

    趙無極心道,目光落向笑盈盈的周繼君,心中浮起幾分狐疑,可此時已容不得他再遮遮掩掩了。

    變回原形,腳踩玄步,暗合主星星意,趙無極手中印法連連,卻透著幾分奇異。下一刻,天頭飄過雲霾,仿若點在雲層間的墨汁,眨眼間擴散開來,將整片天際染得漆黑如夜穹。

    “小輩,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蛇精常昊瞪大雙目,怔怔地望向趙無極,陡然間,蛇面上浮起一絲恍惚,卻是那團濃黑的雲霧悄然流轉起來,宛若夢靨般籠罩在它心頭。夢靨之中,往事如流水掠過心田,當常昊回過神來時,只見梅山之巔赫然立著一頭三足巨梟,翎毛赤紅若血。三萬年前,常昊還只是梅山腳下的一條小蛇,那時袁洪尚未出世,其余五友亦未開靈識,梅山的霸主卻是那個血梟大王。在位萬余年,統治梅山乃至整座洲地,手段殘忍,信奉鐵血,凡是膽敢違逆它者,皆會落得身死魂滅的下場。常昊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鑽行在梅山泥洞間,看著那頭巨梟在梅山耀武揚威,做盡惡事,卻只能和其他那些開的靈智的禽獸般,夾著尾巴作妖。直到萬年後,血梟大王被袁洪斬殺,它方才打破心頭魔障,修行進度一日千里

    萬年後,血梟大王竟又出現在梅山,常昊怎能不慌張。

    只見血梟大王殘忍的一笑,撲翅飛來,尖銳的爪鋒閃過絲絲血光,常昊全身發軟,眸中露出絕望之色,背上的翅膀重若萬斤,撲騰半晌卻再無法向往日般攜它高飛。彈指剎那間,“ 嚓”一聲,梟爪死死掐住常昊七寸,骨骼盡碎,巨梟高飛而起,將常昊重重砸向梅山山峰。

    可憐常昊做了萬年巨妖,直修煉到玄天境界,名聲之大連四大部洲的強者都有所耳聞,卻被比它低上一個多境界的修士化梟而斬殺。

    變回原形,趙無極抹了抹額上汗珠,飛快地從腰間抽出長刀,手起刀落,將那顆雙眼發直的蛇頭斬下。

    “師父。”

    捧著蛇頭,趙無極畢恭畢敬地走到周繼君身前,按捺住心頭的喜悅,卻見周繼君只是淡淡一笑,並沒像他所想般驚訝,趙無極心中一黯,轉瞬反應過來,深不可測的師父定然早就知曉自己和月師叔學藝之事。

    暗嘆口氣,目光落向從半空回轉的白龍,趙無極猶豫著,開口問道。

    “若無極不出手,師父也能從容斬殺兩怪,摘取梅茶。卻是無極莽撞了。”

    看向神色復雜的趙無極,周繼君嘴角浮起笑意,沉吟著開口道。

    “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會令白龍出手。幸好你也沒讓為師失望,以法天戰玄天,殺死的還是僅此于袁洪、梅山七友的老二,無極,你不必妄自菲薄,這番戰績足以令你名動穹宇。不出明日,世人皆會知道天吾山趙無極之名。”

    聞言,趙無極心頭一振,眉宇間那絲陰霾之色散去,少年人的血氣和豪勇一寸寸的浮現在面龐上,久違的熱血回蕩在胸口,讓他忍不住想要高聲長嘯。

    茶樓上,檀香裊裊輕舞著,香灰散落案頭,那第三柱檀香已燃了大半。

    “看來他們是趕不回來了。”

    摸了摸下巴,袁洪嘴角高揚,指尖捏住細碎的絨毛,用力一拔。奇人皆有怪癖,袁洪也不例外,每當心情愉悅或是失落時,這頭資歷最老的混世靈猴總喜歡拔下幾根毫毛,即便已化作人身,可仍改不了這個惡習。或許是當猿猴的日子太久,憋屈得也久,閑來無事把玩毫毛,變化作各種各樣有趣的玩意兒,來打發煩悶漫長的歲月。

    “師父和師弟一定會趕回來的。”

    和她的爹爹一般,左清塵生來便是不服氣的性子,看了眼神色冷漠的大師姐,哼了一聲道。

    “哈哈哈,也好,那便等完吧。想來梅山上那片茶地已到最美艷的季節。”

    袁洪輕抿了口茶水,不急不緩地說道,身旁的朱子真也是一樂,余光瞟向如木雕般一動不動的楊戩,若有所指開口道。

    “大哥總是在忙別人的事,很久沒回梅山,再這樣下去,下回見到二哥三哥他們恐怕都要認不出了。”

    “怎麼會,等忙完長安之事我便回轉梅山一趟,和你等兄弟好生痛飲一番。楊兄,你也好久沒去梅山做客了”

    袁洪美滋滋地說道,就在這時,只覺隱藏在長安城內外的無數強者都紛紛射出心神,卻讓本已平靜的長安夜再度變得熱鬧喧囂起來。

    沒來由的,心底涌起濃濃的不安,袁洪起身,大步走向窗欞,放目望去,臉色陡然變得慘白無比,肩膀抽搐著。

    “二弟”

    月光如雪,雲霧飄過若白紗,長安城的上空蜿蜒飛來一條通體雪白的長龍,白衣銀發的君公子臨風站于龍背。在他身後,一個滿臉肅穆的青年捧著蛇頭,傲然而立。

    “怎麼可能”

    袁洪呆了般盯著那條白龍,顫抖著手,掐指捏算起來。

    恍惚間,他“看”到了周繼君一行人上茶樓時,系在于周繼君腰間的那條玉帶,可卻被楊戩有意無意間遮擋住了他的目光,正是這條玉帶化作白龍,阻攔吳龍震懾常昊,使得趙無極佔得上風。

    “楊兄你”

    心頭一陣寒意,袁洪難以置信的看向楊戩,張了張嘴,話到口邊卻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借君公子之手斬殺常昊,是要殺雞儆猴,還是以除後患有我在,梅山六友絕不會生出心,你為何還是信不過,在你心中只有人類才信得過?那為何當年要上離恨天救出我

    袁洪呆坐榻上,只覺得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力氣。

    “梅茶在此,常昊首級在此。”

    年輕的修士立于閣樓上,高舉蛇頭,無數心神射來,遠遠圍觀者,目光透過心神落到越級斬殺玄天的趙無極身上,群強肅然,心中思量著,只道天吾山果真不凡,不僅君公子神勇無敵,便連他座下的弟子也是厲害無比,足足跨過一個境界的越級挑戰只花費了兩柱香時間。

    天吾山趙無極

    是夜,趙無極之名第一次傳遍四大部洲,聚集長安城的群強不由得重新評定起天吾山來,連排名末位的門徒都有如此實力,那些尚未出手的門徒又有多厲害。

    只用百年,亦或是五十年,君公子就已將天吾山塑造成真正的巨頭勢力,在太平末年的長安雪夜出現崢嶸。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