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204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28
第九百二十二章 覆海者,逆命第一人(下)


天外天,聖人殿中,有一位聖人面色陡變,不是別人,正是被覆海斬斷了一條胳膊的據比。

深吸口氣,撫平心中的驚訝,周繼君的目光落向覆海,就見他靜靜的立著,身體和面龐都裹在寬大的黑氅中,紋絲不動,亦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不遠處的太上高居主座,不慌不忙,品著香茶,饒有興致的看向水鏡,就仿佛在看戲一般。

接下來所發生的,周繼君已然猜到幾分,可仍有許許多多不解的地方,比如孔宣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而覆海為何能活下來,且輪回轉世,成就如今幽冥海之主......

......

一晃八年過去,輪回戰場的戰事已近尾聲,有些突然,可也在意料之中。天地穹宇五方軍閥攜著連破近千輪回的大勢而來,卻受阻於山海輪回,五方軍閥以及覆海雖先後成聖,實力已能和山海六聖抗衡,然而畢竟遠伐了百多年,離開天地穹宇這麼久,手下將領士兵思鄉情切。倘若能一鼓作氣掃平輪回通道倒也罷,可現在僵持在這,始終無法打開局面,士氣大不如前,這場戰事也已變得毫無意義。

“夫君,你說丘兒何時才能像你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有著秀美面容的女子看向不遠處奔跑玩耍的孩童,笑著問向身前的男子。

“他是我孔宣的兒子,註定會成為天地間一等一的英豪強者。”

孔宣抱著頭,躺在樹蔭下的木榻上,眯起雙眼看向天頭,懶洋洋的說道。

戰事終於結束了,他孔宣好戰擅廝殺,遇上山海的聖人也敢放手一搏,可今時不比往日,男人一旦有了家室,都會變得束手束腳起來,更何況是孔宣這樣的男人。

“袖兒,等回轉天地穹宇,我定要打下大大的一層天,建一座世間最美麗的宮殿,那座宮殿裡只有你、我還有丘兒。”

“不要,那多悶。”

清麗動人的女子眨閃著大眼睛,臉上掛著一絲俏皮,靜靜地看著懷中的男子,越看越不忍移目。

這世上,除了大哥那幾個聖人外,也就夫君最英雄了,可和那些英豪不同,夫君卻是最會疼人的英雄,為了自己和丘兒,竟捨得丟下遠征左元帥之職。不過也好,整日呆在軍營裡悶得慌,若能和夫君、丘兒一起,永遠呆在無人打擾的重天上,那才是自己最盼望的事。

“不要美麗宮殿......那好,我就多弄點仙山仙禽來,到時也可經常去遊山玩水。”

孔宣淡淡一笑,嘴角彎出一道俊美的弧線,柔聲說道。

“嗯。”

女子應道,捏著她夫君的肩膀,剛想再說什麼,就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劇響。

“怎麼回事?”

袖兒心頭一驚訝,皺眉望去。

“莫非山海大軍又打過來了?”

“不可能,兩方已議和休戰......”

懶洋洋的撐起身體,孔宣向那處千裡外的輪回深峽望去,陡然間,瞳孔猛縮,神色劇變。

峽谷中那道無比狂暴的憤怒殺氣孔宣再熟悉不過,只那一道就能同其餘五道相抗衡,除了相交近百年的兄長外,還會有誰。

“怎麼了夫君?”

見著孔宣一臉難以置信,袖兒的神色也漸漸變得凝重。

“是大哥,大哥出事了。”

站起身,孔宣正要駕雲飛去,身形一滯,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袖兒,你帶著丘兒先離開,等我尋著大哥再來找你們。”

說完,孔宣不作停留,駕雲而起向輪回峽谷飛去。

峽谷中,覆海一人獨立于當中,前方是准提接引,兩旁是元始和通天,而他身後,則是一身主帥戰袍的太上。那年的太上雖已是個老人,可穿著戰袍,頭戴金冠,器宇軒昂,看不出絲毫今日飄渺出塵的氣質,有的只是天下軍閥勢力一般的,冷血、無情和霸道。

“因為我,所以議和了?”

哂笑一聲,覆海逐一掃過周遭五人,從容不迫。

“因為我太強?”

挑釁的聲音傳出,無論元始、通天,還是准提、接引都微微變色,臉上浮起幾分窘迫,唯獨覆海身後的老者面色不變,亦從容不迫的說道。

“是。”

“哈哈哈哈.......”

回答太上的是一陣怒笑,震得四面八方的輪回通道裂縫橫生,幾欲破碎。

“你總喜歡站在最後,躲在別人背後,卻又見不得別人比你強?”

“正是。”

“只要殺了我,山海便同意議和,並將十萬輪回界拱手想讓?”

“沒錯。”

眸裡浮起瘋狂之色,覆海的手臂微微顫抖著,他雖知道太上沒有容人之量,也知道自己終有和他相向的一天,卻沒想到他太上居然用自己的死,去和敵人換取好處,而其餘四名軍閥也都不約而同的站在他這方。

深吸口氣,過了許久,覆海緩緩鬆開拳頭,強忍著怒意道。

“聖人會成為怎樣的存在,你們都心知肚明。兩方輪回各有六名聖人,如此方能制衡,你們就不怕未來有一天,山海和天地穹宇再度開戰,卻因少一位聖人,而讓天地穹宇陷入絕境?”

“你都要死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覆海大人。”

這是太上所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也是最無情的那句,話音落下,覆海的神情漸漸變化得冷硬起來,再無半絲表情。

戰吧。

覆海對自己說道。

那時的他們都只是初成的聖人,戰事雖激烈,可頂多也只是打穿幾個輪回,最讓人震驚的,面對五聖,覆海直戰到百合之上,才現出一絲敗相。

如此強者,如此聖人,難怪不容於太上等人,手下的將領竟比自己還要厲害,哪個做君上的會不嫉妒。

就在這的,遠處傳來怒吼,一頭身軀龐大、橫亙峽谷的五彩孔雀惡狠狠的撲來。

“哼,孔宣你不要妻兒了?”

卻是准提躍出戰圈,冷冷向孔宣說道。

天頭的孔雀身軀一震,眸底浮起驚慌,猛地回頭望去,在高高的山坡上,女子迎風而立,摟著哭叫連連的男童,搖著頭喊道著什麼。

而在她身後,是持槍林立的鐵騎。

........

暗歎一聲,周繼君拂袖散去水鏡,雖沒看到最後,可之後的一切周繼君已能猜道。

而在他身旁,黑氅男子藏在袍袖中的拳頭正微微顫抖著。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29
第九百二十三章 覆海之謀


後面的故事無非是袖兒為了不讓孔宣為難,跳崖而亡,五聖趁覆海分神之際,出手重創,覆海避退,卻被一奇人出手偷襲,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驅神君聖。

覆海心神破碎,卻有兩片避開眾人的察覺,分別飛入山海輪回和天地穹宇輪回。飛入天地穹宇的化身覆海,修煉百多年成就君聖,投入准提麾下,爾後反出,結交平天,成為前世大仇驅神的兄長——如此一來,又有誰會想到幽冥海霸主就是曾經的天地第六聖。

至於投入山海的那一片......

搖了搖頭,周繼君眼前漸漸浮起那個同樣一身黑氅,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子,同樣高瘦,同樣陰沉中帶著幾絲沙啞,同樣的強大,表面看去甚至比隱忍的覆海還要強。可如此強大的人物,竟在山海無數紀元中,屢戰屢敗。非是他勝不了,只不過是他不想坐上那個位子罷了。

蚩尤者,實乃覆海的心神分身,各居一方輪回,暗中操控戰局,吸取兩方大勢,一朝合而為聖,再非山海或是天地穹宇的聖人,而是躍出六聖之數,淩駕諸聖之上的兩方輪回大聖人。

......

看向負手而立的覆海,周繼君神色複雜。。

難怪那年詭道幻境中,和自己廝殺的最後的敵人會是覆海,那時候知道的雖不多,可憑藉道料算天機,冥冥之中已將這一切算出,卻直到今日方才大白。

兩方輪回之上的聖人,那又會是怎樣的存在?

......或許也只是聖人罷了,同樣自私自利,只不過更為強大。

看向覆海,周繼君目光漸漸變冷,身旁這人,不單有可能成為最強大的聖人,也是禍害了小咕兩百多年的罪魁禍首。

“倒想起一事來。”

開口的是元始,他的目光逡巡在周繼君和覆海間,忽地一笑道。

“二位之間似乎有一戰未了,不如趁著那邊的事未了結,就在這天外天了結吧。”

話音落下,覆海微微皺眉,側目看向周繼君,沉吟著開口道。

“你可想一戰?”

在眾聖人促狹的目光中的,周繼君看向覆海,許久,淡淡一笑道。

“覆海大人今日前來,無非是想斬聖,君某也一般打算。若是大人殺不了聖人,反被聖人所殺倒也罷。若覆海大人殺了聖人,那最後一戰,便由君某來戰大人。”

“如此甚好。”

覆海不假思索,點頭同意。

周繼君誓要斬聖,也誓要斬覆海。蚩尤未至,覆海尚不算是聖人,蚩尤若至,覆海定會率先和諸聖開戰,到那時,五各格之上,皆為周繼君之敵。不過此時,形勢所逼,周繼君卻不得不和覆海暫時聯手,以抗殿中聖人。

“既然兩位決意如此,那邊等吧。”

太上總結道,從始至終他都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覆海,一臉雲淡風輕,神色莫名難以琢磨,和數萬年前那個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軍閥偷頭頭判若兩人。

天外天,聖人殿,眾人各據一方,靜坐無言,等候著另一邊的戰事。

.......

青山綠水隔衣帶,乘風禦宇寬劍顏。

兩人駕雲而行,越過重重輪回界,直向九天之上而去。

春去秋來,卻漸漸變得毫無意義,也不知等了多少個春秋,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也不知為何,自己的心情卻異常平靜。

穿著一身白布衣,長髮高束的男子如是想著,他側目看向一旁的黑氅人,神色複雜。

這一路上,兩人沒說過半句話,就如同這無數年來,他高居九重天,覆海獨霸幽冥海,看似遙遠,可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半柱香的腳程。可即便如此,兩人也沒有過一次來往,仿佛陌生人般,即使當初覆海等人兵敗,那年孔宣被接引所擒,他們也未曾出手援救。

因為一旦現身,那他們的關係則有被發現的可能,連帶著覆海的身份也會暴露。萬載謀一戰,這一戰誓要殺光聖人,報得大仇,無論如何他們也得忍下去,直到蚩尤也掌握了山海聖人教化,分身還本尊,成就前所未有的大聖人。

“還真是不會說話的分身。”

哂笑一聲,孔宣搖了搖頭道。

當初雖是心神兩分,各隱一方輪回,可覆海前世終究是天地穹宇出身,因此覆海便成了本尊,而蚩尤只是分身。論名氣,覆海雖也響絕天地穹宇,可和蠻王蚩尤卻差上不少,誰也不會想到,山海蠻王蚩尤竟是幽冥海之主的分身,當年覆海遠伐山海,於山海輪回大戰蚩尤,那一戰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無比慘烈,別人看得心旌搖曳,而遠在九重天的孔宣卻一笑了之。

本尊和分身打,打得再熱鬧,再激烈,也不過是一場戲罷了,偏偏這場戲瞞過了山海諸強,瞞過了天地諸強,瞞過了聖人,讓覆海之名在山海如雷貫耳,暗地裡也讓戰局走向落入他手。

他前世雖落敗身亡,可未嘗不是另一番機緣,本尊鎮天地,分身震山海,只憑覆海這一手,煌煌大衍曆中,他絕對是當仁不讓的主角。

孔宣如是想著,嘴角浮起鮮有的笑意。

他和蚩尤已飛出天地穹宇,飛上九重天,再往上便是他們即將大開殺戒的天外天,聖人殿。

可就在這時,迎面飄來一座星隕,隕石上有兩個男人,穿著金刺的戰袍,身前擺著一張桌案,兀自對飲著。

“別來無恙,孔君聖。”

開口說話的男子穿著青色戰袍,淡淡的看向孔宣,眸子深處透著幾絲譏諷。

和往常一般,他坐在准提身後,雖換上許久未穿的嶄新戰袍,可仍顯得很低調。

“前些年,在孔君宮過的可好?”

飽含嘲諷的話語落下,孔宣身形一滯,下一刻,眸裡滿是殺意。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0
第九百二十四章 一沙一世界


“接引兄這是明知故問了。”

坐在接引身前的男子介面道,他好整以暇的打量向孔宣,哂笑一聲。

“那座孔君宮是孔君聖為嬌妻所建,袖兒葬于那,能和袖兒朝夕相處,孔君聖自然會對兄感激涕零。”

兩人一唱一和,縱聲而笑,毫不在意面沉似水的孔宣,倒是孔宣身旁的黑氅人抬起頭來,半晌開口道。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准提和接引同時安靜了下來。

雖然相貌有所不同,可隱藏在黑氅下的冷漠神態以及掩飾不住的桀驁眼神,和幽冥海底的帝王一模一樣,也像極了那年天地穹宇第六名聖人。

許久,准提開口道,他舉杯飲罷,目光逡巡在蚩尤和孔宣身上,忽地翻手,玉杯拋出,可從玉杯中翻出的並非酒水,酒水打翻,卻化作鋪天蓋地的佛沙向孔宣蚩尤漫來。

兩對兄弟再度相遇,也是最後一次相遇,千萬年的恩怨情仇皆聚今朝,還用再多說什麼,只除了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

當下,孔宣對準提,蚩尤對接引,九天穹宇之地,群星璀璨,無數顆星辰被四人強行瓜分,聚於四人身後。

四拳轟出,皆沒施展神通、道法,僅僅是道力對道力。

四拳落下,四方星辰之力被抽光,原本明亮的星辰漸漸變得暗淡無光,須臾間化作齏粉,消散一空。

穹宇之中一下子少了近千顆星辰,天象大亂,風雲變化,人世間無不江湖氾濫,山崩地裂,蒼生流離失所。幸好那十四主星安然無恙,天象雖亂,卻並沒傾垮,站在天外天、聖人殿中的白衣男子揉了揉眉頭,暗歎一聲,俯身向下望去,目光所及,念海之上的念頭星辰紛紛飛出,越過漫長天河,各入其位,暫時頂替原先消失的近千顆星辰。

“沒想到孔君也能硬抗聖人一擊且絲毫無恙,若我先前沒看錯,那一招借用星力,也算是聖人的戰技了。”

看了眼面色不變的那幾名聖人,周繼君淡淡一笑,開口道。

穹天巔峰的強者雖可擁有超過二百星的星力,可道力越到後面越難聚集,到三百星力幾乎已是極限,除非是異想天開般借用天地穹宇的星辰之力。說是異想天開,卻因除了聖人,幾乎無人能做到,可適才孔宣連同蚩尤都輕而易舉的施展出,一拳落下,絲毫不讓聖人。

輕笑一聲,元始天尊開口道。

“的確,那是聖人的招數,可也只無數紀元前我等剛成聖時候所用的招數,時隔這麼久,孔宣和覆海的分身才剛剛學會,即便一招不敗,也不過苟延殘喘罷了。”

看了眼身旁的覆海,周繼君淡淡一笑。

“覆海大人準備了這麼多年,豈會沒有算出今日之變。”

“算出又能如何,穹天之上,聖人無敵。”

話音方落,覆海緩緩抬起頭,迎向太上似笑非笑的目光,開口道。

太上笑了,昔日的主臣冷眼相望於天外天上,固然早已恩斷義絕,勢不兩立,可都靜靜等待著,等待那一戰的結果。

倘若聖人們現在出手,斬殺覆海,指不定蚩尤轉身便逃,躲於輪回界,尾大不掉。可只要蚩尤死了,聖人們一鼓作氣斬殺覆海,這場禍患也就此終了。

覆海也在等,等待蚩尤的到來,分身入本尊,攜著兩方最強輪回的道意,化作教化傳遍輪回界,成就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聖人。

就連周繼君也在等著,抱起雙臂,斜靠殿柱,好整以暇的打量著聖人殿中的局勢。放眼望去,滿目皆敵,周繼君所要做的,卻是等待他勝算最大的那一刻。

不談聖人殿上如何如何,九天穹宇,兩兩對峙。

“一君聖,一分身,竟讓我二人親自出馬。”

“無它,只因在聖人之中,你二人最弱罷了。”

孔宣冷冰冰說道,話音落下,准提和接引同時變色。

孔宣說的是實話,西方二聖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大實話,若非兩人在聖人中實力最弱,為何唯獨他們兩人終日膩在一起,共創佛教。所謂聖人背後的聖人,雖也因故往情誼,可更多的,卻是因為兩人需得聯手,才能和其餘三名聖人分庭抗禮。

“孔宣,我修得三生佛心,如來自在,巋然不動,你以為就憑區區幾句話便能讓我動怒?”

哂笑一聲,准提神色淡然,下一刻俯身向孔宣飛去。

他雖說不動怒,可天外天上眾人,都能看出此時的准提已惱羞成怒到極點。若別人說出這番話,他為佛祖,當一笑了之,可說出這番話的是對他知根知底的孔宣,當著天外天諸聖之面,道出這番讓他無比難堪的話來,即便修得三世佛心,可他准提又怎會不怒。

金戰袍,羽翔冠,褪去西方佛祖的那層金裝,昔日的准提元帥重現天地穹宇,只不過,如今的他已比當年要強上無數倍。

隨著准提飛向孔宣,天旋地轉,穹宇天地竟翻覆開來,又有百來顆星辰破碎,化作無邊無際的金沙席捲穹宇。

一佛沙一世界,這般功法沙摩尼也用過,可准提是佛祖,是聖人,他的佛沙中所含的卻是大千世界,所謂大千世界,乃是以佛家經典中的彌山為中心,東勝神州、西牛賀洲、南贍部洲、北俱蘆洲為一小世界,合一千小世界為一小千世界,合一千小千世界為一中千世界,合一千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因此,大千世界中有小中大三種千世界,層層疊加,無窮無盡,比之大千世界,四大部洲乃至天地穹宇又算得了什麼。

這只是一粒佛沙,一星散萬粒,近百顆星辰,那便是近百萬的大千世界。

倘若天地穹宇不旋轉開來,又如何容得下如此多的世界,即便勉強能容下,可也不知毀滅了多少輪回界。

這便是聖人之威,全力出手,當能毀天滅地,斷絕蒼生。

天外天,聖人殿,太上端坐首座,暗歎口氣,意味深長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1
第九百二十五章 佛傾


近百萬的大千世界壓來,已非一身星力所能扛下,若是以力相拒,只消眨眼功夫孔宣便會被磨成齏粉。

長嘯一聲,曾經天地穹宇殺意第一的君聖拂掃長袖,縱身飛起,卻不避不讓,徑直向那連綿起伏的大千世界飛去。千分之一彈指剎那後,從孔宣袍袂下閃過五色光華,劇烈旋轉著,向大千世界掃去。

一刷一小千,兩刷一中千,三刷一大千。

便是天外天的聖人們也不由微微吃驚,戾氣最重的據比更是牙齒咯吱咯吱打響,眼睛不斷的往覆海瞟去。

五色神光固然能刷盡天下萬物,可天下萬物對於聖人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聖人者,乃是站在九天之上的天外天,准提手中的大千世界何止兩三天下。

“那日若是孔君全力和接引開打,也不知會不會當場把接引斬殺。”

卻是周繼君沉吟著說道,側目望向覆海,心中不由暗歎口氣。

若非為了和覆海約定的這一場萬年殺局,高傲如孔宣又怎會不全力以赴,三戰准提,三次負傷,爾後又被接引封印於九重天上。即便和自己在蜀山輪回的那一戰,他也未盡全力,只因不想讓聖人察覺,不想打草驚蛇。

殺妻之仇不得不報,可從遠古時候活到今日的孔宣又豈是魯莽之輩,那時候的他便已是聖人之下第一人,一身實力讓准提接引無比器重,時隔無數紀元,臥薪嚐膽的他又怎會停留不前。

只不過,他所要殺的,不單單是准提和接引,殺妻害兄和那十一位聖人都脫不了干係,於是乎,他便成了這世上萬萬載以來,第一個誓要斬聖的人。

就在今日......

張口吞吐,孔宣揚臂舒展,五色神光其勢力大作,鋪天蓋地,竟將奔湧流瀉的天河遮蔽。

這些年來,孔宣不斷的拓展五色神光的戰技,比如那佛家五戒輪回,卻不過是遮眼法罷了。他為天地間第一隻孔雀,出身血統比天地穹宇的聖人們不知要高出幾何,天生靈賦五色神光潛力無窮,一刷天,二刷地,三刷輪回,何須再衍生出那麼多戰技或道意。

無數載的默默修行,孔宣的五色輪回已強大如斯,刷入天地亦不過眨眼間,便是准提的大千世界也能刷入。

“准提,受死!”

咆哮一聲,孔宣雙目赤紅如血,游走於大千世界間,不斷刷入五色神光。反觀准提倒也不慌不忙,仿佛早已料到般,不斷摘星辰,引佛沙,化作大千世界。

九天星辰數之不盡,而准提也只是去摘取尋常星辰,雖然如此,可也引動世間混亂,山川崩倒,江海橫流,也不知有多少洲地生靈塗炭,多少輪回界岌岌可危。

然而,受萬民朝拜的聖人卻絲毫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面子,縱然世人死絕,也抵不上他西方聖人一絲聲名。

就在這時,准提突然停下了手上動作,冷笑著看向孔宣,身形消失,下一刻竟出現在五色神光下。

即便強若聖人,遇上五色神光這般奇技,也是無可奈何,何況准提本是聖人中公認的弱者,除了聖人的力量和道意外,所擁有的神通也僅限於佛家教化。

佛家教化取之三生,普濟眾生,雖也奧妙無窮,可最強的一佛沙一世界已被五色神光所克,遑論其他。

眼見准提不再收斂星辰,反而直入五色神光,下一刻不見了蹤影,孔宣先是一怔,轉眼後面上浮起痛苦之色。

五色神光相當於他的法身,能收取大千世界,可這大千世界卻是准提以聖人之力一手變出,五色神光容下大千世界尚可,可卻難容聖人。

“滾!”

孔宣嘶吼一聲,劇痛刺穿腦門,可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忍耐著,忍耐著那個最卑鄙最不要臉面的聖人肆無忌憚的橫行於五色神光中,攪亂尚未煉化的大千世界,就仿佛撕扯著他的五臟六腑一般。

額上滾滿汗珠,腰已快無法直起,孔宣瞪圓雙眼,怒吼一聲,轉瞬變成一隻傾天孔雀,疾飛於九天之巔,張開鳥喙,硬是把先前吞入腹中的大千世界吐出。

可直到它吐出血來,准提依然留在它腹中,橫衝直撞著。

不遠處的蚩尤面露急色,可他被未盡全力的接引死死纏住,無法逾越半步,縱然心急,可也無能為力。

“看著吧,看著他為了你一忍再忍,卻終究免不了一死。”

接引的聲音很平靜,可越是平靜越是透出濃濃的嘲諷,就在這時,他的眉頭忽地一皺,怔怔地朝向九天之下望去。

九天之下,世間大亂,通天境界之上的修煉者倒無事,通天之下的修士也能勉強自保,卻苦了百姓蒼生。天象大亂,群星墜落,山河破碎,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者數不勝數。

此時再仙問佛也無濟於事,主導這場混亂的正是神仙中的神仙,佛祖中的佛祖。

“為世憂樂者,君子之志也,不為世憂樂者,小人之志也。”

就在這時,高昂的道語從東勝神州大唐國之境傳出,奔命的百姓們回頭望去,無不面露喜色。

大唐皇宮之殿,雪白的真龍長吟不止,真龍下,是個騎著大唐瑞獸水麒麟的青年人,身高兩丈,其貌神怪,可隱約之中透著祥和氣息,隨著儒家道論迴響在東勝神州之境,百姓們不由自主的停下身來,流著淚,望向一邊宣揚五常,一邊親手重整破碎河山的聖人,只覺心平氣和,慌亂和緊張漸漸消退......

......

西牛賀州,靈山腳下,一身破布衣的男子拖著沉重的不乏,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哪怕山河破碎,天宇傾倒也無法阻止他兩百多年來踉蹌卻堅決的腳步,曾經嘯傲穹宇的英姿雄發被時間抹得愈發滄桑落魄。

在他身後是如山堆疊的佛菩羅漢,手中的金箍棒上猶粘著鮮血,或許還混著汗水,可他卻等不及去擦汗了。

那年尋她尋到靈山,卻被佛祖金身所攔截,千萬輪回,千萬金身大佛,每尊大佛都能化身一座靈山的佛菩羅漢,可他卻從未想過停下腳步。

一根金箍棒,橫掃千萬佛家輪回,打破千萬金身大佛,不知殺死了多少佛菩羅漢,兩百多年後,他終於重返輪回之初,西牛賀州。

在他身前立著一座巨山,山巔立著一尊金身菩薩,他高舉著金箍棒,久久未能砸下。

風沙吹來,活著淚水模糊了他的面龐。

“慈航......”

齊天呢喃著。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2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一世英豪,幾朝男兒為情傷


這一棒,究竟是落還是不落......

天上聖人在打架,山下百姓在逃命,曾經明花璀璨,佛光千丈的靈山,如今已成為一片廢土。生靈塗炭,滿目瘡痍,放眼皆是殘垣斷壁,以及跪坐在佛牆下,含淚念經的比丘尼們。

佛菩羅漢們死的死逃的逃,佛祖已將靈山拋棄,曾經的淨土一片污泥雜垢,也只有最卑微的比丘尼才會手持老敗的佛珠,念叨著他們心中最尊崇的佛經,祈盼著佛祖能突然現身,宣揚教義,拯救即將傾倒的靈山。

可等了許久許久,佛祖始終未曾出現,在靈山下只有一個舉著金棍的男子,風沙吹拂,他的雙目乾澀而發紅,又等了許久許久,他還是沒能砸落那一棒。

這裡是他漫漫輪回路途的終點,只要砸碎擋在他面前的最後一尊佛像,他就可以推到這座世上最高不可攀的大山,找到他丟失了許久許久的那個人。

可偏偏這一棒又無法落下,擋在他身前的那尊佛像,姿美容綽,清麗動人,亦透著高貴無暇的氣質,不是別人,正是他念了朝朝暮暮、年年歲歲的慈航。

那年相負深若海,尋覓千朝終得見,齊天又怎麼忍心落下那一棒。

走遍無數輪回,打破無數金佛,殺死無數佛菩羅漢,如今的齊天精通佛家教化,連帶著他的金箍棒也只為佛家定生死,稱得上是佛家死敵。這一棒倘若落下,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否在打破佛祖金身後,保住慈航的性命。可若他不砸下,慈航被困金佛,即便天地崩塌,靈山傾倒,千千萬萬年後,慈航依舊被困在金佛中。

打,還是不打,打,還是不打.......打,不打......

逡巡在靈山最後一尊佛像前,齊天滿頭大汗,臉色慘白,緊咬牙關咯吱咯吱作響。

這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西遊輪回,令他深惡痛絕的女子站在他身前,口中念念有詞,她每念一遍,頭頂的金箍便會縮緊一圈,而腦袋也會愈發疼痛,就如同現在一般撕心裂肺,痛不欲身。

“吼!”

咆哮一聲,齊天滿臉猙獰,手中的金箍棒勢如破天,重重砸下。

佛像安然無恙,可轉瞬後,矗立在佛像後那座數萬年巋然不動的巨山輕輕顫抖起來,又一個剎那,從山巔到山腳裂開一道長長的縫隙,碎石滑落,粉屑簌簌。

“阿彌陀佛.......”

夕陽西下,傾垮的佛山下,比丘尼們聲淚俱下,捏緊拳頭看向那個一棒劈斷靈山的男人,可不知為何,隨著靈山轟塌,壓在在他們心底不見光的巨石也隨之化為烏有。夕陽滑落,從飛綻的雲霄下溢出和煦的光暈,比丘尼們怔怔地站起身,掩手望向許久未曾見過的那片天際,隨後不約而同的轉身離去。

前世信佛,今朝忘佛,無需大徹大悟,就像佛家所雲那般,順其自然。

人去樓空,傾倒的佛山下只剩那個顫慄著跪倒在地的男子,掩面而泣,哭得稀裡嘩啦。

“你來了。”

耳邊傳來輕柔如雲的聲音,齊天身體劇顫,猛地抬起頭。

霞光散盡,金佛不知何時片片碎裂,現出那個如玉般美而不俗的女子,正笑著望向他。

......

萬載佛教,一朝轟塌。

天外天聖人殿,包括太上在內,一眾聖人雖強掩震驚,可也都坐不住了。

“儒家?”

女媧皺了皺眉,指間挽開一朵花瓣,可剛飄出,便被周繼君抓於半空,捏成粉碎。

“佛教當薨,儒家當興。”

周繼君平靜的說道,不溫不火,卻讓女媧的眉頭皺得更深。

他扶植孔丘成聖,雖是那年不經意間落下的一顆棋子,也曾想過會是日後謀聖的殺招,卻沒想到孔丘傳出的儒教竟有如此大的感染力。一經傳出,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得朝拜者數以萬計,且不單傳向天地穹宇的洲地,竟也邁過重重輪回,流傳到山海世界。

聖人棄世而不顧,天下大亂,匪寇遍地,百姓們固然流離失所,可失去的不僅僅是家園,也有他們曾經所朝拜的那些仙神佛菩。

既然神仙們只顧著打架,不去照拂蒼生百姓,那蒼生百姓又何必去信他們。

如今又來了個聖人,不動手,不殺生,立于世間拯救河山。如此聖人,如此儒教,當可信之。

女媧沒有說話,其他幾名聖人也未開口,孔丘得一時之機巧奪蒼生朝拜之念,可佛家屹立無數萬載,儒家方興,想要一口氣吞下佛教教徒談何容易,更別談孔丘所圖的並非單單一個佛教。

只要准提和接引能殺了孔宣蚩尤,轉爾殺了孔丘,重整佛教,那無需聖人們出手,儒家自然灰飛煙滅。

穹天之上,聖人無敵,准提已找到克制孔宣五色神光的辦法,離殺了他這個曾經的手下亦無需太久。

聖人們如是想著,可就在這時,或許因為一下少了數以萬計的朝拜之念,疾飛天野的孔雀張開大口,將滿身污穢的准提吐了出來,可即便吐出准提,先前被那麼一攪和,孔宣仍有些虛弱,准提冷笑一聲,抖了抖身上的污穢,抬腳向孔宣撲去。

這一撲攜著聖人近千星的道力,非是孔宣所能抵擋,可准提尚未擊中孔宣,異變突生。

在准提身前現出一片汪洋大海,一片連一片,轉眼後已有二十四片之多,每片大海都有水滴無數,一水一世界,成千上萬的世界將准提環繞其中,寸步難行。

“爾為聖人,竊我寶珠,便是聖人也難逃一懲。”

說話的人正坐在天地王朝一方國度的高樓上,穿著落魄的布衣,喝著斷腸的酒水,看向孔宣和蚩尤,眸中浮出一絲豔羨,卻轉瞬即逝。

打就打,殺就殺,偏偏他總愛找那麼多藉口,或許終究不願讓世俗裡的事蒙蔽心頭,蒙住那個他又等了兩百多年卻始終沒有出現的女子。

三大穹天伐聖人,轟轟烈烈,而他趙公明也有些不甘寂寞了。

高樓高,苦酒苦,男子撫胸輕咳著,望向遠方。

即便有些寂寞,可他也只會出手這一次,他還要帶著她前去看海,又怎能讓骯髒的聖人玷污了二十四顆定海珠。

“不過,也當夠了。”

一陣一陣的咳著,趙公明獨依高樓,喝著濁酒,眸眼朦朧,低聲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3
第九百二十七章 孔宣逐二聖,公子制五格


二十四顆定海珠來歷神秘,不知何時何地被趙公明所得,如此天地至寶,連聖人都免不了有些眼紅,西方聖人更是搶了十二顆定海珠,用來禁錮孔宣。

此時被趙公明全力出手,困于二十四萬方大世界中,准提不由慌了神。和外界的聯繫被切斷,他空有百星之力卻無法打破定海珠的束縛,不多時,准提已是滿頭大汗。

“哈哈哈,多謝公明兄相助。准提,昔日你害我妻子,還不速速來償命!”

不顧滿身重傷,孔宣蒼白著臉,仰頭大笑,直笑得淚流滿面。

殺妻之仇就在今日,他又怎會再猶豫,邁開雙腿,孔宣疾飛向准提。

萬年殺意聚于今朝,疾飛的孔宣整個人都變得通紅起來,罡風呼嘯,在他額頭上漸漸刻出一個模糊的篆字,只有輪廓卻無形跡。

孔雀這一拳轟出,准提被困於定海珠裡,動彈不得,一旁的接引卻忍不住了。

他猛地翻掌推開蚩尤,身如虹光,飛奔孔宣而去。

孔宣招式用老,這一拳直砸准提,再無任何餘力。而接引半途來襲,也是怒不可遏,近千星的道力被他攥於拳心,只要擊中孔宣,眨眼便能將這只膽大妄為的孔雀轟成粉碎。

“准提,受死!”

絲毫不顧斜側方欲要取他性命的聖人,孔宣瘋了般的撲向准提。

他本是天上飛得最快的那只異禽,奈何先前被准提攪翻五臟六腑,雖用盡全力,可也比從前慢上一般不止,而接引後來居上,那柄曾兩次戰敗孔宣的青劍離孔宣不過百來丈,百來丈彈指即到。

“受死!”

孔宣一心都要殺准提,他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縱然拼得一死,他也要將准提斬於劍下,就如同他那年對孔丘所說的一般。

手中多出一柄七尺冷劍,孔宣聲嘶力竭的咆哮著,而接引的劍鋒近在咫尺。

“轟!”

一聲劇響從九天之上傳來,又是一大片星辰墜落散滅,二十四顆定海珠高高飛出,落回趙公明手中,而孔宣的劍也捅入准提的腹部。

在孔宣身旁立著個黑氅男子,他面無表情的夾住接引的劍,劍尖已刺入胸部三寸有餘,鮮血染紅大氅,仿佛綻放在黑夜中的梅花,可他卻紋絲不動,硬生生的為孔宣擋住接引勢在必得的一劍。

“大哥!”

孔宣心頭一慌,扭頭向蚩尤望去,正在這時,被一劍擊碎下丹田的准提猛地抽身而退,聖人的高傲淡漠一掃而空,他恨恨地看了孔宣一眼,不作停留,轉身便跑。

堂堂聖人,竟拋下同伴,拋下尊嚴,落荒而逃,有史以來恐怕也就准提這一個不要臉的聖人才能做出。

“去,殺。”

蚩尤低聲說道,下一刻,他猛地向前挺身,任憑接引的劍刺入胸膛,雙掌則卷起五百餘星的道力,重重轟擊在接引腦門處。

接引身形劇顫,口噴鮮血,眼見准提已走,面對一臉瘋狂的孔宣,他亦不敢再做停留,收回青鋒劍,飛追准提而去。

這一戰可謂是兩敗俱傷,准提重傷,接引重傷,蚩尤重傷,孔宣亦傷,可對於聖人之下的修煉者來說,卻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勝——若不算上君公子斬莊周那一役。

“大哥你......”

緊緊盯著血流不止的蚩尤,孔宣滿臉痛苦,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蚩尤雖是覆海分身,可心神相連,被刺穿胸膛,在天外天聖人殿上的覆海雖安然無恙,可也會感同身受。更何況,分身重傷,再無法被覆海煉化吸收其道意、道力,也無法成就兩方輪回第一聖人。

萬代之謀,功虧一簣。

“我們還沒輸。”

蚩尤開口道,他的聲音和無數萬年前一般沉著穩重,可卻沒了昔日垂天臨地的力道。

蚩尤再強,不過是覆海的分身,被聖人刺穿胸膛,不死已是命大。

“是啊,我們還沒輸。”

半晌,孔宣莫名的說道,腦中不由浮出一個年輕的身影,白衣銀髮,執劍而立。

“大哥稍後片刻,我去去便回。”

深吸口氣,散去縈繞心頭的悲傷,孔宣眸中閃過火熱之色,又看了眼盤膝療傷的蚩尤,不再多言,化身孔雀疾飛沖天。

准提和接引已受重傷,沒了佛教的朝拜之念,想要復原豈是那麼容易。

從前是聖人趕孔雀,如今卻輪到他孔宣逐聖人,逐而殺之。

孔宣如是想著,他高飛於天穹,感受著身後那道期盼的目光,心中戰意昂揚。

他卻不知,他這一飛便是千山萬水,歲月滄桑,再回首時,故人早已不在。

......

“如此,西方二聖敗了。”

天外天,聖人殿,周繼君笑著說道,可他的內心卻沒有他笑容般輕鬆。

准提、接引重傷,十一聖人固然少去兩名,可仍有九聖安在。蚩尤重傷,覆海無法成就第一聖人,那歷史也會再度重演,重演那一日被聖人圍攻的戰事,只不過,這一回不僅僅是天地五聖,而是兩方輪回九聖。

至於自己......雖有拼下一聖之力,可即便和覆海聯手,也無法盡斬殿上諸聖。

是走是留?

嘴角微翹,那個怯退的念頭轉眼後便被周繼君掐死腹中。

萬事皆齊,今日若還是斬不了聖人,那再無斬聖的那一天,縱然只有一線希望,可對於斬聖大業而言,一線已經很多了。

“那位年輕的聖人當真不把我等放在眼裡。”

看了眼九天之下,女媧幽幽說道,手指舒展,那個印法正欲按下,就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影。

“女媧聖人稍安勿躁,下界的事就留給下界的人去做,我等在這天外天,似乎還有一事未了。”

周繼君笑著說道,伸手擋住女媧正欲發出的印法,轉爾向後飛退。

他每退一步,天外天上就現出一方輪回,周繼君在到幽冥海前足足走了七天,這一路上並非遊山玩水,而是琢磨著七方輪回。每走一日,便煉出一方輪回界,走了七天,亦生出七方輪回,此時散佈於天外天、聖人殿外,輪回與輪回間交替流轉,牽引變化,仿若法陣般將天外天和九天之間的通道堵滿,便是聖人也無法探出心神。

聖人者,居五格之上,七方輪回足以拒之。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4
第九百二十八章 覆海的絕殺(上)


周繼君這一手,稱得上出其不意,諸聖誰也沒料到他竟會率先出手,只這一手便正中聖人軟肋。

聖人之所以崇高無上,並非因為他們一身千星的道力,也非是那些神乎其神的神通道法,而因他們得天下萬千子民的朝拜、信仰,淩駕眾生之上,得眾生之力,翻手毀天滅地。

或許因為在九天之上呆的太久,高處雖寒卻讓他們怡然自得,漸漸逝失去警惕,這才被周繼君反制得手。先布下孔丘傳播儒家教化,削弱諸聖朝拜之念,再封印天外天,制聖人于五格之內。

可這樣一來,卻是利弊參半,聖人固然無法再獲取朝拜之念,可無需朝拜之念,聖人便已是這世上無上存在,別說眼下九聖同在,便是一個通天,足以讓周繼君和覆海葬送於此。周繼君此舉,卻是斷去他和覆海的退路,破釜沉舟,先將自己逼至絕境,而後全力以赴戰聖人。

清脆的掌聲傳來,女媧笑著打量向周繼君,暗歎口氣道。

“君公子就這麼有信心?”

說話間,五方心魔道法從她口中傳出,直攻周繼君心念而去。

女媧以情入道,周繼君早已知曉,此時見著她暗中出手,翻手斬斷心魔道法,心中卻已了然,和天地穹宇心魔主君掌控心魔不同,這山海輪回的心魔竟掌握在女媧手中。她心情好時,放過山海修士,不施心魔,百年成就法天不在話下,她若心情不好,苦苦相逼,即便那修士天資再好,也終究難成大器。

換句話說,這山海輪回的修行一脈竟掌握在女媧手中,千萬年來也不知衍生出多少宗門道派,可都奉女媧為主,遍傾山海,難怪她會成為山海第一聖人。

“覆海大人有多少信心,我便有多少。”

斬斷心魔道法,周繼君哂笑著說道。

蚩尤一敗,周繼君也算和覆海正式聯手了,聖人殿上,他兩人皆是穹天,若不聯手只有死路一條。可覆海又是周繼君的仇敵,不殺覆海難平心中惡氣。

大義和私怨糾纏在一起,二者取一,卻非周繼君所願。

覆海謀劃無數載,只為今日之事,以他的智謀又怎會將所以的希望都寄託在蚩尤分身上,定會有後手,而這個後手也是周繼君所需要的。

話音落下,殿上諸聖不約而同的看向覆海,目光閃爍。

君公子雖強,可也不過是這幾百年的大衍曆中走出的最強的一隻螞蟻罷了,能站上天外天已是很勉強,和曾經最有潛力的聖人覆海、最接近聖人的君聖孔宣比起來,壓根不算什麼。對於殿上諸聖來說,最大的威脅卻是那個裹在黑氅之中,甚少說話的男子。

既然蚩尤已重傷,這天外天也已被封印,接下來的一切也將順其自然。

就在這時,覆海開口了。

“戰吧。”

事已至此,無需再說什麼廢話,他欲斬聖,聖人欲殺他,等了千年萬年終於等到這一天,於是乎,戰。

周繼君皺了皺眉,剛想邁步上前,餘光不經意間瞟到覆海負於身後的那雙手,那個一閃而過的印法,許久未見,可周繼君又怎會忘記。

沉默著,周繼君停下身形,忽而一笑道。

“覆海大人可是想要一人獨戰九聖?”

周繼君這句話說得肆無忌憚,又好似理所應當,偏偏覆海也好整以暇的點了點頭。

“正是。”

話音落下,殿上諸聖紛紛笑了,就連不苟言笑的通天也彎開嘴角。

別說覆海不是聖人,就算他按照先前的佈局成就兩方輪回第一聖人,可又能有多強,昔日他被五聖圍攻而死,今朝他以區區穹天巔峰的修為上得天外天,直面九聖放言一戰,和自尋死路又有何區別。

“若你不是覆海,那該有多好。”

聖人都在笑,只有站在覆海身旁的白衣男子神情肅穆,眸光閃爍,喃喃說道。

下一刻,濃濃的火熱自周繼君眸中燃起,不顧對面聖人的嘲諷,周繼君回身走至五格之邊,大手重重拍擊著殿柱,笑著道。

“覆海陛下今日獨戰五聖,無論成敗如何,皆可浮萬代一大白。陛下且上,君某為你擊柱壯勢。”

“多謝。”

覆海低聲道,抖開袍袖,現出他蒼白乾瘦的手臂。

隱伏幽冥海不知多少歲月的巨頭終於要出手了,殿上聖人含笑而立,皆是一臉輕鬆。

隨著金石節拍敲響,覆海邁出一步,氅袂下暴湧暴虐的氣息,轉瞬後,他距離太上只剩半步。

覆海一心報仇,他要殺的第一個大仇人,除了太上還會有誰。

誰也沒有露出意外之色,太上自然也是,拂塵揚起,千百銀絲化作億萬真龍撲向覆海。

直面大仇的這一刻,覆海終於現出他萬載英豪的霸氣,仰頭怒笑一聲,斗篷垂落,現出一頭辨不清色澤的灰發。

猛地一張口,前世聖人,今生幽冥海中的紫龍皇竟硬生生將億萬真龍吞入腹中。

金石聲響,覆海再邁前一步,拳如巨鬥重重轟向太上。

依舊輕描淡寫的掃起拂塵,修為到聖人這等境界,抬手投足間皆滿含天地道意規則,韻律奇妙,看似平平無奇,可也只有玄天之上方能有所感悟,穹天之上才能看穿,穹天巔峰之上才能真正體會到。

這世上又有多少穹天巔峰的強者。

拳頭砸中拂塵,太上紋絲不動,覆海身軀微顫,淡淡的波痕自兩人身側蕩開。

這天外天的世界絕非九天下界所能比擬,虛空堅硬無比,即便如此仍被兩人的餘力震開一絲細縫。

一擊不中,覆海抽身疾退,卻非是退出戰圈,而是反攻向對首的通天。

誅仙劍出。

拳劍相擊,覆海面旁渲紅,不做停留,下一刻出手攻向另一邊的山海聖人。

......

半柱香不到,覆海已和九名聖人各交手三招。

聖人們紋絲不動,巋然而立,反觀覆海嘴角微微裂開,卻是氣血翻覆,被聖人之力反噬。

天外天,聖人殿,聖人們揶揄的看向不得寸功的覆海,或是卷攏袖筒,或是抱臂而笑。現在那幾招聖人們都沒出全力,卻也在周繼君意料之中。

九聖在前,覆海必死,何須全力出手圍攻,徒留下一段笑話,就如同那年一般,讓覆海雖敗猶榮。

可周繼君知道,覆海也沒出全力,更沒施展出他的後手殺招。

他在等,等待最安全聖人最沒防備的時候,一如他這千萬年藏於幽冥海底,隱忍到幾乎被天地諸強淡忘。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5
第九百二十九章 覆海的絕殺(下)


敲擊著殿柱,周繼君手心不覺有些發汗,眸中浮起幾絲複雜。

先前覆海已作出暗示,他那一後手殺招不可謂不強大,以他的實力施展出,或許真能斬殺殿上聖人也說不定。

能斬聖,固然是好,可斬完聖人後,便要輪到自己和他的那一戰......

周繼君心情複雜,手下節拍不由漸漸變緩,連帶殿中氣氛也微微緩和起來。

可就在這時,一絲古怪的氣息從覆海身上傳出,周繼君心頭沒來由一跳。

“覆海你......”

察覺到那絲氣息,山海六聖尚無反應,太上、通天和元始卻面色陡變,元始天尊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下一刻,不約而同的,天地三聖抽身疾退,可卻為時已晚。

寬大深邃的黑氅下,覆海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詞。

“咄!”

法印道出,一條浮紋從虛擬空間蕩開,先前不動聲色的山海聖人們無不色變,滿臉的難以置信,身形顫抖可卻難以邁出腳步。而天地三聖包括太上在內,也定身於半空,苦苦掙扎著。

四大部洲,南瞻部洲之南,一葉扁舟緩緩飄浮在幽藍的海波間,舟上躺著個相貌奇異的男子,他有著一頭長髮,好似披風般散落身後,堪堪將小舟填滿。

一顆星辰從天際滑落,熟悉的氣息從九天之上傳來,喝得爛醉如泥的男子手臂輕顫,揉著惺忪的雙眼抬頭望去,神色先是一滯,隨後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哈哈哈哈......”

好半晌,男子將酒壺扔進海中,止不住的仰頭大笑起來。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我早該猜到.......”

和他的相貌一般,他的笑聲也很是古怪,愉悅中透著悲愴,悲愴中又透著不甘,以及一絲很難察覺的期盼。

這個潦倒醉臥南海的男子,也是這天地穹宇中的一位名人,他之所以出名,全因那年殺死了一名聖人。當然,那名聖人在五聖圍攻下身受重創,所以那聖人的死並非他一人之功。他也知道,被戴上那頂大帽,等候他的定會是數之不盡的邀戰,以及聖人們的殺人滅口,於是乎,他開始了他的逃亡。

逃了不知多少年,精疲力盡,索性在逃亡途中,遇到了大哥平天,以及......那個從第一眼見到,就讓他不寒而慄的男子。

那個男子叫覆海,天地六君聖中第二人,可驅神卻能隱約察覺到,隱藏在覆海大氅下難以揣摩的實力。再然後,六聖結義,互顯本領,他驅神操控心神的功法獨一無二,世間僅有,即便現出也不可能有人學會。然而,每每兄弟幾個切磋技藝時,驅神總會覺得有一雙冰冷的眸子在死死盯著他,讓他從頭到腳都無比冰涼。

他該不會學會了我的功法?

至始至終,驅神都在懷疑著,可至始至終,覆海都未曾施展過,直到今日。

舉目望向天穹高處,驅神的雙拳漸漸捏緊,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卻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他偷襲聖人得手,可從此往後便成了喪家之犬,他也想轉身去殺了那些禁止他踏足穹宇的聖人們,可他惜命,也不敢再去嘗試。

好在今日終於有人替他嘗試了,前生被他偷襲所殺的聖人,今朝只有穹天巔峰的覆海。

“戰吧。”

怔怔的望向天頭,驅神口中念念有詞,滿臉火熱之色。

.......

“果然,你混入六君聖,非是為了什麼王圖霸業,而是為了驅神的功法。早在許多年前你就算到平天、驅神的相聚,也算出今日之變.......”

已經不再敲打金柱的周繼君低聲喃喃著,猶豫著,卻沒走向戰圈。

以操控心神之法制服諸聖,等諸聖心神飛離,覆海便可將他們逐一斬殺,成就有史以來最宏偉的大業。

這是覆海等人的戰果,即便周繼君視覆海為敵,可此時此刻,他也不會強行參入只屬於覆海的這一戰,搶奪戰果。

額上的符文一閃而過,卻漸漸變得黯淡,周繼君長舒口氣,心情複雜,轉目遙望遠方天外天的世界。

“好一個後手殺招,只可惜,你漏算了本宮。”

宛若天籟般動聽的聲音傳來,落入周繼君耳中,卻讓他神色陡變。

一道姣好的身姿飄至覆海面前,清麗脫俗,正笑吟吟的看向覆海。

山海第一聖人。

女媧。

周繼君心中暗道糟糕,覆海千算萬慮,卻偏偏漏了女媧。

女媧以情入道,七情六欲,無情亦有情,去留隨心。如此聖人,操控天下蒼生的感情為樂,縱然她有情,可也是無心之人。

既無心,又何來心神。

彈指間,女媧已和覆海交手十萬招。

覆海一心兩用,可他面對的卻是山海第一聖人,這彈指間的交手,右臂已殘破不堪。

周繼君毫不猶豫,閃身便上,可兩人餘力傳來,卻讓周繼君身形猛地一滯。

又是一彈指,覆海左臂斷折。

“本宮這還是第一次出手殺人,不過,以你的身份和所作所為倒也不負本宮。”

女媧以情入道,無需出手,談笑間殺穹天於無形。

可她畢竟是聖人,近千星的道力,又豈能不會戰技。

又是一個彈指剎那,周繼君距離戰圈還有十來丈,可他已然停下。

女媧白如羊脂小巧美麗的手掌按在覆海胸口處,覆海身形凝滯,下一刻,整個胸口碎裂開來,露出那顆猶自跳動的心臟,以及幽黑如那片大海的心神。

謀算千代數萬載,一朝殺上天外天,占盡上風,卻終免不了一敗。

敗了,即是死亡。

心神碎裂在女媧手心,亦將諸聖人解救,可覆海卻沒立即倒下,他顫抖著身體,忽然哈哈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周繼君飛去。

“聖人易殺,聽我一言,公子百年後當可......”

最後一句最關鍵的話還未說完,覆海便止不住的劇顫起來,深深看了眼周繼君,隨後,轟然倒地。

他這一倒,便是千萬載傳奇的隕落。

而在聖人殿上,除了聖人們,便只剩下目光閃爍的周繼君。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6
第九百三十章 公子之戰


在未來幻境中和自己大戰七天七夜的幽冥海帝王就這樣死了......

看著躺在冰冷地面上的男子,饒是周繼君對他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可此時也難免有些恍惚。

覆海這一局本該萬無一失,就算蚩尤未至,無法煉化分身成就第一聖人,可覆海也能憑這一後手殺招斬殺諸聖。又或者說,在山海隱伏了無數紀元的蚩尤本就是他遮蔽聖人耳目的棄子,否則覆海為何要同平天那些後輩為伍,冒著被識破身份的危險,偷師於驅神。

只因他想以牙還牙,用當初天地五聖殺死他的戰技,斬殺聖人。

這一場殺局雖然簡單,卻被數萬年的滄桑風雨隱得深不可見,便是周繼君於幽冥海邊洞察天機時,也未曾發現。

只可惜,一子出錯滿盤皆落索,千算萬算沒算到女媧竟是無心之人。

四穹天直取天外天,遠伐聖人,卻落得這般下場。孔宣追逐西方二聖而去,覆海暴斃于聖人殿中,本尊一死,分身蚩尤也魂歸幽冥。如今這天外天聖人殿上,只剩下資質最淺,也是最不被諸聖所看好的周繼君。

即便他君公子殺了莊周又如何,莊周者,偽聖也。這世間道意無窮,神通無數,不修煉個成千上萬年,又如何能覬覦大道。君公子修為實力看起來固然是高,然凡事皆需沉澱,不經沉澱不成經典,天吾山君公子也如是。

“嘖嘖,前世的他就已經夠讓人驚訝了,沒想到這一世依然驚豔。只可惜,他想不通。”

發笑的是元始天尊,他這一開口,諸聖紛紛點頭附和。

“我倒是想知道,他最後一句話想說什麼。”

“是啊,聖人轉世的人物,古往今來從未有過先例,指不定他還知道我等聖人的死穴在哪。”

“元始兄勿要埋汰一個死人了,他覆海既然死了,那便是失敗者,若他知道我等死穴,早就用上了。”

“臨死前還要故弄玄虛,也只有死心不改的覆海會這般了。”

聖人們你一句我一言,紛紛奚落向已經無法再睜開雙眼的覆海,卻未曾發現,五格之外的男子嘴角微微翹起。

“覆海想說而未說出的那句話,我知道。”

話音落下,天外天上鴉雀無聲,聖人們無不抬頭望向一臉冷笑的周繼君,神情莫名。

“莫非你君公子比我等還會衍算天機,通達前事後事?”

女媧回以笑容,看向周繼君道。

“公子不妨說說看。”

一臉的雲淡風輕,周繼君嘴邊的笑容漸漸綻放開來。

“覆海想說的是,聖人易殺,公子百年後當能得見天下大平......斬聖之機,就在今朝。”

話音落下,諸聖無不錯愕,轉眼後紛紛大笑起來,笑的前俯後仰。

孔宣不在,覆海蚩尤已死,這聖人殿上周繼君孤立無援,卻還敢方言大話,無異於癡人說夢。可沒過多久,聖人們漸漸停住了笑聲,卻是因為沖天戰意從白衣銀髮男子頭頂湧出,殺機懍然,竟在天外天的混沌虛空中捅開一個缺口。

“小君君終於要出手了。”

東海邊,青斗笠,綠蓑衣,面如玉琢的男子負手而立,直勾勾望向天頭。

揭開斗笠下那張畫上去的面龐,月羅剎第一次將他的容顏展露於四大部洲,和周繼君當初猜測的一樣,從小禍害了那麼多女子的月羅剎長了一張不輸於千十七的絕世俊顏,雖然隱隱中透著幾絲邪氣,可至少要比周繼君要英俊許多。

“羅剎,你說小君君能贏嗎。”

身旁傳來緊張的聲音,說話的是沙摩尼。

周繼君雖以七方輪回堵住天外天,諸強上不得,可卻能用心神遙遙看去。

“自然能贏。”

月羅剎篤定的一笑道,神采飛揚,陰翳的神色在這一刻悄然淡去,可他的眸子深處卻透著幾絲淡淡的懊惱,懊惱這一次,無法再和小君君並肩作戰。

當了四百多年的兄弟,戰戰肩並肩,背靠背,唯獨這最後一戰不能和他一同,站在高高的聖人殿中,直面聖人。

非是月羅剎不敢,也非是被兒女情長纏住了拳腳,而是月羅剎知道,如今的他,已無法像從前那般,屹立在周繼君身後而堅挺不倒。他不願意拖周繼君的後退,又不願意就這樣棄周繼君而去,因此只能和沙摩尼一同徘徊在東海的夜幕下,捏緊雙拳,一眼也不眨的望向天頭。

“小摩尼你放心,小君君這傢伙看上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可實際上一肚子壞水,指不定暗地裡早已陰了聖人們一把。”

月羅剎輕笑著安慰向沙摩尼,沙摩尼信以為真,默默點頭,卻不知一旁好兄弟的手心已沾滿汗水。

......

“你當真要戰?若你退下,自廢道行,看在念君的份上,或許本宮還能留你一條命。”

女媧悠悠一笑,心平氣和的說道,眸中卻閃過一絲莫名的光彩。

“從前子憑父為貴,今日父借子保命.......女媧聖人,你倒是好心。”

周繼君不慌不忙的說道,聖人在上,他獨自在下首,身旁還躺著死去的覆海,可他卻一臉輕鬆,嘴邊甚至掛滿笑意。

“各位聖人們,你們就沒發現,這天外天聖人殿比之先前多出幾分不同來?”

周繼君笑吟吟的說道。

話音落下,女媧黛眉微蹙,環視四周,並沒發現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可見著周繼君一副勢在必得的神情,她心底不由浮起濃濃的不安。

不單是她,其餘幾名聖人也紛紛飛出心神探查,可任憑他們如何謹慎查探,卻依舊沒發現絲毫不妥。

然而他們卻知道,眼前這位天吾山君公子,絕非信口雌黃之輩。

他詭計多端,曾經不出手便讓山海大好局面毀於一旦。佈局謹慎,寥寥幾子,便成就了如今的九天之下第一人。

看著一臉笑意的周繼君,便連太上也不由眯起雙眼,細細打量向這個從前並沒有正視過的對手。

隱約中,周繼君已從那只最強大的螞蟻,上升到聖人們眼中的對手。

嘴角含笑,拂開袍袖,周繼君揮出拳頭,重重敲向殿柱。

“鐺.......”

金石交鳴的聲音傳出,劃破天外天,亦讓聖人殿上的聖人們心頭陡然一縮,面色微變。

而九天之下,數不清正在圍觀的強者望向那個站在殿柱旁的男子,先是一怔,頃刻間,臉上皆綻出濃濃的驚喜。
mk2257 發表於 2011-6-4 13:37
第九百三十一章 天下無聖(大結局上)


金石之聲傳出,迴響於天外天,好似慷慨激昂的鼓聲,又好似壯烈雄渾的戰歌,隱約中透著幾絲悲壯。

可倘若僅僅如此,並不值得世間強者驚喜,更不會讓聖人們動容。

雖只是金石之聲,然而回蕩在聖人殿中,卻化作一塊塊網格,將九名聖人拘于其中。而周繼君所站之處,亦被金石之音畫下網格,共有五方。

正所謂,五格之上,聖人所居。

天地如棋盤,在覆海獨戰眾聖時,周繼君拍柱助威,暗地裡趁著諸聖聚目覆海,以天音訣畫下一道道網格,密佈于聖人殿中,九拍過後,這聖人殿反手相落于周繼君,成為他的棋盤。

看似只是簡簡單單的網格,施展的也是周繼君少年時候的戰技,可一招通百招通,如今周繼君修為穹天巔峰,再度施展出天音訣,暗含詭道至理,算盡天機命數,在這聖人殿上布下詭道天音陣,將九聖逐一分隔開。雖仍在聖人殿,可諸聖卻無法聯手,只能按照周繼君棋盤中的規則所行。

換而言之,諸聖想要破局而出,只有三個辦法。一是以力破之,每名聖人固然有近千星道力,可這棋盤密密麻麻,每一格都是一方幻境,飽含天機命數,強破而出就好似抽柱斷梁,聖人們也不知究竟會怎樣。二是衍算天機,破解周繼君的棋盤,可周繼君單論詭道之術,早已不在諸聖之下,而孔丘以儒家強奪世間朝拜之念,諸聖有心衍算,卻無法借力。三者,那便是不發出任何聲響,如此方能破解這詭道棋盤,這是最簡單,也是最無法實現的法子。

也就是說,五格之上,聖人困于己牢,雖能在各自方格內自由行動,卻無法互相支援。

若非覆海力拼九聖,讓周繼君偷了空隙,布下他最後一局,強若聖人,洞察天機,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讓周繼君在聖人殿上胡作非為。

此局若能功成,倒有一小半,歸於壯烈隕落的覆海。

看了眼腳邊的男子,周繼君神色複雜,就在這時,耳邊傳來聽不出意味的笑聲。

“都道君公子詭計多端,今日一件果真名不虛傳。只可惜,你縱然能困住我等,卻也只能如此罷了,等我等破解棋局,你又當如何。”

開口的是元始天尊,那日正是他尋上周繼君,以一局鬥獸棋亂周繼君心志,卻也讓周繼君知道了五格之上,聖人所居的道理。

“誰說我只能如此。”

看了眼元始天尊,又望向那些一個個掐指捏算,欲要推衍出破局之法的聖人們,周繼君淡淡一笑,下一刻竟然飛出五格,直取聖人而去。

見狀,諸聖無不面露喜色,破解棋局還有一個方法,便是殺死破局之人。本以為周繼君會就此拖下去,誰料他竟主動前來受死,聖人們固然只能行於己格,可棋格中的聖人依舊是聖人,棋格中的周繼君也依舊是穹天巔峰,一旦交手,聖人們定不會輕易放他離開棋格,就地斬之,以絕後患。

而九天之下的諸強也紛紛沉默了下來,皺起眉頭望向仿若飛蛾撲火般沖向棋格的周繼君,有的搖頭苦笑,有的暗歎口氣。

君公子固然是強,威勢隱隱壓過覆海、孔宣兩人,可先前那兩戰,孔宣和覆海各自現出驚絕諸強的實力,寶刀未老,昔日的殺神至今無人能及,可即便他們,也非是聖人對手。

孔宣力戰聖人中最弱的准提,若非趙公明出手,又哪會重創西方聖人。覆海雖和諸聖交手,卻也占不得絲毫便宜。

再抬頭望向九天之上,那個一往無前的男子,世間諸強神色複雜。

君公子固然是大衍史上第一人,不足五百之齡便成就穹天巔峰,引領歷史潮流,屢屢創造奇跡,讓諸強又驚又歎。可今日他面對的卻是超越歷史的那些龐然大物,淩駕九天之上的聖人.......不過也是,眼下除了奮力一搏,還能如何,難道要等著聖人破解棋局脫困而出,將諸強心底深處最後的希冀斬殺?

除此一戰,還能哪般。

周繼君閃身躍至棋格前,又邁出一步,在天地諸強心跳加快聲中,走入棋格。

“為何選我?”

開口的是元始天尊,也是周繼君所選的第一名聖人。

“准提接引之後,屬你最弱。”

周繼君毫不避諱道。

而元始天尊也只是眯眼一笑,不惱不怒。

誠如周繼君所言,元始這個聖人中最會笑的聖人自然是聖人中第三的弱者。

“即便如此,可我殺你,亦輕而易舉。”

元始負手而立,上下打量著周繼君。

“本想立你為本座之下副教主,為本座傳教世人,誰曾想,你第一個想殺的便是我。”

“我雖是聖人中墊底者,也是最好說話的聖人,可聖人自有聖人的尊嚴......也罷,本座也不多說什麼,就當著這世間諸強的面將你斬殺,以儆效尤。”

元始雖虛偽,可越虛偽越好面子,長篇大論一大通,換來的只是周繼君的冷笑。

“好一個囉嗦的聖人。”

哪有時間多言,周繼君飛身撲向元始,而元始只是淡淡一笑,右手捏成拳頭向周繼君打來。

既要殺君公子,又不能跌了聖人的身價,因此元始只出了一隻手。聖人之力近千星力,這一拳之力也逾五百多星,且修煉到聖人的境界,一拳一掌中都飽含道意,足以轟殺任何一名穹天巔峰的強者,無論是誰。

緊張的望向雙拳擊出的周繼君,諸強暗暗捏了一把汗,就在這時,只見周繼君額心閃過一道符文,轉眼後,三輪光暈從他腦後浮出。

每一輪中都立著一條似龍似蛇的怪物,分成紅、黑、白三色。

千分之一彈指剎那間,君子三道意飛出天外天,飛過七方輪回,飛向四大部洲和山海輪回。轉爾得數以萬計的真、偽、惡者朝拜之念,又是一個千分之一彈指剎那,紛紛回轉。

這招大圓滿的君無敵並非周繼君第一次施展出,可卻是第一次聚齊三道,其勢驚人,儼然以成聖之法修煉這般戰技。

“轟!”

兩拳相擊,虛空波痕遍生,周繼君紋絲不動。

見狀,圍觀的諸強無不面露喜色,可沒過多久,臉上的喜色瞬間凝滯。

卻是這強橫無比的一拳擊出,元始天尊巋然不動,僅僅手臂輕顫了下,再無其他。

“這一招,很強。”

不遠處,另外一格中的通天眸中閃過一抹驚豔,轉瞬消散。

“的確,只可惜沉澱的時間太短,頂多只能和除了七分全力的元始打個平手,如此而已。”

女媧點了點頭,可眸子深處卻微微縮起。

“這算是你最強的一招了,君公子?”

輕鬆的接下周繼君一拳,元始天尊哂笑一聲,不屑的看向周繼君。

最強的一招卻只能和聖人最平平無奇的一拳打成平手。

諸聖冷笑,諸強歎息,元始天尊更是滿臉譏諷,可就在這時,他清晰無比的從周繼君眸子深處捕捉到一絲濃濃的譏諷。

心頭一緊,元始天尊皺了皺眉,還沒等他開始思索,異變陡生。

周繼君原本已凝滯不動的拳頭再度向前推去,而拳中的道力也飛速增長著,千分之一彈指剎那後,已從原先的接近五百星攀升到六百星。

元始天尊心頭大駭,可招式用老,短短千分之一剎那間,他的拳頭卻無法拔出。

又是千分之一彈指剎那,周繼君的道力已然攀升到七百星,在諸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元始天尊的拳頭已寸寸破碎,血肉橫飛。

心頭大駭,元始天尊哪敢再硬拼,竭盡全力想要收回拳頭,可令他驚恐無比的,卻是周繼君拳上的道力繼續攀升著,仿若永不停止般,眨眼功夫已至八百星。

“砰!”

周繼君的拳頭擊碎元始天尊的右臂,再他剛欲抽身飛退之際,重重轟擊在他胸口。

鴉雀無聲。

聖人殿中,世間輪回處,皆是一片寂靜。

隨著元始天尊轟然倒地,卻變得沸騰了起來。

奇跡還是出現了,誰會想到周繼君竟一招將元始天尊斬殺,誰又會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周繼君的道力會直接從不足五百星遽升到八百星。

圍觀諸強的情緒還未點燃,戰鬥便已結束,平平無奇,簡簡單單,離奇中甚至透著幾分荒謬。

然而,當看到周繼君緩步向元始天尊的屍身走去,諸強無不心頭狂跳。就見周繼君深吸口氣,眸中湧出一黑一白兩方漩渦,飛向元始。宛若洪潮的道力被周繼君吸入漩渦中,足足耗費了三柱香時間方才吸完,此情此景雖從未見過,可卻讓諸強心頭怦怦直跳,下意識的想到那日周繼君斬殺莊周時的場景。

那多出的三百餘星道力定是那日君公子斬殺莊周後所吞食煉化,隱忍不發,直到今日出其不意施展出,斬殺了元始。

這一戰看似平平無奇,可從周繼君邁入元始所在的棋格時,便已開始算計,言語擠兌,逼他在諸強面前顯現聖人的尊嚴,以一隻手迎戰周繼君。而周繼君也施展出他最強的戰技,以此迷惑元始以及諸聖,讓他們以為自己只有這點能耐,卻在元始放鬆警惕時,轟出他藏了七日之久的三百星道力,一舉斬殺元始。

看似簡單,可內中步步為營的驚險也只有周繼君自己知道,非是諸強所能想像出。

倘若元始從一開始便全力出手,以近千星的道力迎戰周繼君,周繼君便如同砧板上的魚肉,毫無還手之力。倘若那一招君無敵稍微顯現出一點威脅,元始亦會全力出手,將周繼君斬殺當場。

環環相扣,步步為營,一絲差錯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終究,君公子還是斬殺了一名聖人,當著天地諸強的面,將遠古時期的元始大帥,今日的元始天尊斬殺于聖人殿中。

短暫的平靜過後,雷鳴般呼喝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卻是諸強難掩心底的熱血噴張,紛紛高喝著君公子的名號。

抬手,拋下元始天尊的屍身,周繼君轉目望向另一方棋格中的男子,滿臉冰冷。

“下一個要殺的是我?”

懷抱誅仙絕劍,面容清冷的男子揚聲問道。

“正是。”

周繼君點頭道。

“你的意思,元始之上,第四弱的人是我?”

通天挑起眉頭,即便看見周繼君吞噬了元始天尊一身道力,通天依舊不慌不忙,神色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聖人之中,以你通天的實力,當可排入前三。”

周繼君沉聲說道,話音落下,九天之下圍觀的諸強無不變色。

准提接引是聖人中的最弱者,元始倒數第三,天地聖人本就少山海一數,卻能在這天外天聖人殿中和山海聖人們比鄰而居,那便只有一個可能,兩方輪回十一名聖人中,位列前三的有兩名天地聖人。

除了太上之外,便只有通天了。

“既然如此,為何要選我?”

“不為其他,殺太上女媧過早,殺你剛好。”

周繼君聲音很是平靜,話音方落,不作停歇,身形掠過聖人殿,落向通天所在的棋格。

兩人都沒再說話,通天抱著他的誅仙絕劍,而周繼君亦抽出君子劍,僵持對峙者。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周繼君剛斬殺元始,馬不停蹄的殺向通天而去,卻因適才那一殺,已將他的戰意引發到巔峰,只有一直戰,殺死一個聖人,吞食他的道力,再殺一個,再吞食,方才能保持巔峰戰意。只要稍作停歇,他的氣勢立馬衰退,再無法保持巔峰。

吞食了元始天尊四成道力,短短三柱香的時間裡也只煉化了一成多,也就是說,如今周繼君的道力共有九百餘星,比之通天尚有不足。

可周繼君等不了那麼久了,額上的符文顫抖著,條條浮出,愈發清晰,逼得他斬下去。

“戰吧,通天大人。”

輕彈劍身,周繼君開口道。

“我們之間還差半劍,就在這半劍中,決一生死。”

周繼君如是說道,劍鳴如龍吟,迴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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