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惡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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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02:56: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16812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37
第一百零三章 征服之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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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旺率所部一路向西,因所經之地多是羅剎人荼毒過的,所以連著三日,都沒有搜尋到各族聚居點。正有些失望時,卻意外發現了由一佐領索倫兵護衛的達斡爾人,人數有四五百之多。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望著那些索倫兵和達斡爾人,胡旺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終於找到人了!麻雀再小也是塊肉,人雖少了些,但總是起了好的開頭,焉知後面會不會找到人口更多的部落。

「進攻,擊敗那些護送清軍!」

為了獲得這些達斡爾人,給自己這次西行擄人行動開個好頭,胡旺毫不猶豫就下令所部發動對索倫兵的進攻,只要打垮他們,那些達斡爾人就是煮熟的鴨子,想飛也飛不了。

得到進攻命令後,兩百騎兵便飛奔起來朝那些清軍殺去,最前面的是哥薩克人,緊跟著的則是鄂倫春人和各族精於馬術的軍士,而那些馬術不精的軍士則努力控制座下的戰馬,竭力使自己不掉下來,雖然落後前面的軍士,但卻也能保持一種奔跑的狀態。而漢軍士卒們卻是與胡旺一起行動,某種程度上,他們充當了督陣隊。雖然趙強對種族政策做了調整,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念頭還是在胡旺等軍官心中根深蒂固,因此在安排戰鬥之時,他們總是習慣性的將異族軍士安排在前最面,由他們來承擔對方的反擊之力。

胡旺所部攜帶的武器與齊壯所帶的人馬一樣,馬刀、弓箭、火銃全都有,因此在逼近對方之後,五十多名背持火銃的騎兵立即下馬,對著那些索倫兵發射了手中火銃。

由於火藥生產工藝落後,除非是被彈丸擊中要害,否則不大會產生致命效果。但是對於沒有重甲防護的索倫兵而言,這五十多枝火銃的齊射足夠讓他們為之膽寒,並徹底失去戰鬥力。雖說他們也有火銃,可是面對突然而至的騎兵,他們竟然忘記在第一時間列陣阻止對方的靠近。以致於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對面的火銃已經打響。

一輪排.射後,無數細小的孔洞如鑲似嵌,每一個孔洞都才涔涔的往外滲血,中銃的索倫人血葫蘆一樣在地上翻滾哀嚎,卻不得死,除非他們的血流乾。雖然這一輪排銃己方只不過傷了二十多人,但殘存的索倫兵卻立刻頭腦發懵,看著四下驅馬衝來的騎兵,他們才明白自己已經是這些人的獵物。驚恐在一瞬間爆發,索倫兵們想也不想掉頭就跑,整個隊伍立刻散亂。跑在索倫兵最前面的卻是他們的佐領和幾個包衣奴才。因為跑得急了,那佐領竟然失手從馬上掉了下來,嚇得趕緊讓他的包衣奴才抬著自己跑。

與索倫兵們的恐懼和散亂相比,那些達斡爾人才反而顯得要鎮定一些,男人保護著婦人和孩子慢慢往後退,有些膽大的甚至撿起索倫兵丟棄的武器準備和這些騎兵對戰。可惜,他們的抵抗在集群衝鋒而來的騎兵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衝殺在前的是哥薩克人,他們的表現讓胡旺大為滿意。哥薩克人的馬刀從來就是最純粹的進攻,不留絲毫餘地給自己和敵人。除非是對方有重甲彷彿,否則必然有一方喪命,或者是敵人,或者是自己。

許是從前對各族百姓的砍殺讓哥薩克人不懼那些殘存的抵抗,因此他們敢不要命的朝前攻擊對方,馬刀直指那些手中有武器的男人。與他們的瘋狂相比,那些漢軍士卒和各族軍士卻顯得稍次了一點,這個次不是戰鬥本領的次,而是那種殺戮之次,他們的身上明顯沒有哥薩克人那種斬盡殺絕的凌厲。

哥薩克兵的這種瘋狂攻擊,就是趙強見了也要為之色變,更何況沒有盔甲防護的索倫兵和達斡爾男人們,所以等待他們的只有屠殺。

如羊群被惡狼圍起一般,吼叫聲與哀號聲彼此起伏。那些落在最後面的索倫兵直後悔爹娘少給自己生條腿,以至於跑不過前面那些同伴,被落在後面當成墊背的。

「死!」

伍楓秋身為總旗,一馬當先,領著哥薩克小旗衝在最前,馬刀一揮,只一下就砍斷了對面清兵的脖子,然後震天價的一聲虎吼,用力將那垂下來的腦袋整個甩了出去。

與伍楓秋的怒吼咆哮相比,同為總旗的左銘南要顯得沉默許多,他的殺人動作也不似伍楓秋那麼有氣勢,只是很機械的將戰刀重劈,重劈,再重劈。這樣的動作雖然顯得麻木,缺少了伍楓秋那種震天動地的氣勢,但效果明顯要強不少,並且速度更快,每一次重劈之下,都有一個可憐的索倫兵為之掉腦袋。

「好…好奴才!快帶爺走!...」

帶領索倫兵的佐領是鑲紅旗滿人安馬爾,他此時已因為恐懼,連站立的力氣都全部喪失,只能被自己的兩個包衣奴才倒拖著後退,說話都帶著哭腔:「回去我賞……賞你……不要拋下我……回去爺一定重賞你!」

眼看著索倫兵在眨眼間就被對方擊潰,身後逃跑的索倫兵不時被追趕而上的騎兵砍倒在地,安馬爾的恐懼更甚,已是哭腔哀求身邊的包衣奴才:「不要放下我,……我抬你的籍……」

或許是安馬爾的賞賜真的起了作用,那兩個包衣奴才拖著他退出五十幾步,剛要轉身,卻聽「咻」的一聲,剛才還奮勇護主的一個包衣奴才立刻身子一頓。安馬爾抬頭看他,但見一支刃口寬廣的魚尾箭從後腦入,自口中出,已經射穿了包衣的腦殼兒。大半截箭桿子都從嘴裡突出來,溫溫熱熱的鮮血就滴滴答答的落在安馬爾臉上。

「我的媽呀……」

安馬爾經常虐殺漢人奴隸和府中的包衣下人,以殘酷的刑罰為樂,並自詡滿洲勇士,但真要到了生死關頭,反而是膽小如鼠。彷彿那一箭就是射在他自己的腦殼上,是從他自己的嘴裡貫穿而過一般,死命的摳住嘴巴,屎尿齊出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又是一聲弓弦響動。箭枝直接從後背穿透那個包衣的前胸,巨大的慣性未消,帶著還在慘叫的包衣奴才和安馬爾往前一頓。

安馬爾真的害怕極了,像抱住親爹一樣抱住僅剩的那個包衣,張大了嘴巴狂喘:「不要……拋下……」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當功夫那僅剩的包衣如何再有什麼忠誠之心,一腳踹開安馬爾,調頭就跑。可是他哪裡還跑的出去?未跑幾步,就被一枝箭枝射中,趴倒在地。

半趴在地上的安馬爾象條狗一樣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瘋狂呼喊:「我投降,我投降了,不要殺我……爺爺們千萬不要殺我…」

索倫兵們沒有戰鬥力,達斡爾男人的反抗又近乎可以忽視,最後的結局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戰後沒死的索倫兵還有三十幾個,他們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投降,反抗的達斡爾人死了二十多個,餘下的人緊緊團在一起,男人們在外,女人們在內,最中間的則是孩子,驚恐不安的望著這支什麼人都有的騎兵。

胡旺讓伍楓秋將安馬爾和那三十幾個索倫兵用繩子捆在一起,讓左銘南去勸降那些達斡爾人,讓他們歸附遷往首義城去。可是讓人想不到的是,左銘南的話還沒說完,那些達斡爾男人們就叫喊了起來。

「我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想要我們投賊,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我呸,低賤的漢人!」

「漢狗,你們和羅剎人勾結,佔我土地,殺我族人,朝廷必會發兵消滅你們!」

那些達斡爾女人竟然也一點不害怕的叫嚷起來:

「你們殺了官軍,殺了我們的男人,還想讓我們隨你們去,簡直妄想,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們!」

「……」

聽著達斡爾人的惡毒詛咒,胡旺的拳頭緊緊握著,臉青得嚇人,脖子上的粗筋凸現分明,這些不願歸附的達斡爾人讓他暴怒不已,尤其是那句「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娘的,既然你們要死忠韃子到底,那我就成全你們!

胡旺已然忘記他的使命是擄人,他已然忘記這些不願歸隊的達斡爾人已經沒有選擇,他大可以將他們押回首義城充做奴隸。

「殺,統統給我殺光!」

聽了胡旺的命令,與他關係親近的伍楓秋和左銘南兩個總旗聽了,只嘴角動了一下,想勸,但卻沒有開口,因為他們從沒有見過胡旺如此生氣過。而且,這些不願歸附的達斡爾人似乎完全沒必要帶回首義城。

在各自軍官的喝令下,軍士們開始慢慢逼近那些達斡爾人,夕陽映射下,戰刀血色一片。

「孩子,我的孩子,你們這些天殺的漢狗,還我的孩兒!」

「你們這些強盜,屠夫,惡魔!」

「上天是不會寬恕你們的!你們將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38
第一百零四章 征服之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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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殺過後,只剩滿地的屍首,男人、婦女、小孩一個都沒有放過。暴怒中的胡旺沒有去制止對孩童的屠殺,伍楓秋和左銘南二人因為沒得胡旺的命令,也不敢讓人留下那些達斡爾孩子。等到胡旺從暴怒中平靜下來後,還活著的達斡爾人已不到二十個,且多是些婦女。

在十幾個各族軍士的長刀揮起時,胡旺及時的阻止了他們,不過卻不是因為良心不安而心生不忍,而是他準備將這些女人交給那些投降的索倫兵來殺。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當兩個一身是血的鄂倫春軍士把嚇得成了一灘軟.肉的安馬爾拉到胡旺面前時,他已經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才的屠殺已經讓他丟了魂,現在,更以為這些屠夫要來殺他們了。

聞到安馬爾身上一股屎尿臭味,齊壯和伍楓秋等人都面露不屑,對這清將不由一陣厭惡,心道這廝如此膽小,怎的卻能領兵當官的,與那兔兒嶺上自殺的正黃旗清將完全不能比。

強忍住那股臭味,齊壯用腰刀抬起安馬爾的臉,沉聲道:「要我饒你一命也可以,但是你必須做些事情。」

「啊?好!」

安馬爾一聽這話,渾身一激靈,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般顫聲道:「小的略有薄財,只要爺爺派人傳個信,小的府上自會拿錢來贖小人。」他以為對方是索要錢財,因為他並不知道這支騎兵是反出寧古塔松山堡的吳逆所建,只以為這些人和那些羅剎人一樣,是為了金銀珠寶而來。安馬爾越想越是,因為對方當中的確有羅剎人,金銀珠寶他是不在乎的,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安馬爾心道要是對方拿了贖金放自己回去,損失的錢財大可再從那些苦哈哈的索倫人和達斡爾人身上搾取。反正墨爾根有幾千苦哈哈,補回自己的損失還不是小菜一碟。回去再往都統衙門稟報押送途中碰上羅剎人大隊來襲,力戰之下隻身逃回,折損達斡爾人之事又可輕易搪塞過去。這買賣甭管走到哪,都做得划算。

「拿錢贖命?哼哼。」

聽了安馬爾的話,胡旺冷笑一聲,心道你想得倒挺美。

「你的錢財我不要,我只要你做兩件事。」

對方不要贖金,而是讓他辦兩件事,安馬爾有些糊塗了,我這被俘之人還能替你們做什麼事?

「爺爺請說,小的一定辦到,一定辦到!」安馬爾的表情很鄭重,一幅絕對值得相信的樣子,也不管是哪兩件事,就一口應承了下來。

這韃子真是個賤胚子,不過這樣也好,正好為我所用。與趙強接觸久了,胡旺慢慢也受到感染,遇到事情總是先想著如何搾取對他有用的東西來。安馬爾怕死,還是個清軍佐領,這等人物不好好利用一番,倒是對不起他那佐領之職了。

胡旺在心中嘿嘿一笑,指了指那些還沒被殺死的達斡爾女人對安馬爾吩咐道:「第一件事就是你和你的部下去殺這些女人。」

安巴爾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這好辦,小的現在就帶人去殺了她們!」作勢起身就要去殺那些達斡爾女人,不過腿腳剛動,肩上卻是一沉,卻是被對方用刀按住了自己。那一刻,安馬爾只覺心叭涼一片:難道他反悔要殺我不成?

胡旺沒有理會安馬爾不知所措的樣子,只冷冷的望著他,淡淡的道:「不急,待我說完第二件事。」

「是,是,爺爺請說。」安馬爾暗鬆一口氣,一幅做錯事的樣子,惶恐不安的在那不住點頭。

「你們要送這些達斡爾人到哪裡?」胡旺在說第二件事之前,先得盤問盤問這清軍佐領,好確定這第二件事是不是能依靠他去做。

「回爺爺話,小的奉黑龍江副都統薩布素之命,從旗內挑了這幾百達斡爾人,準備將他們送到愛琿城駐守,不想途中就遇到了爺爺...」

安馬爾說的是實情,沒有欺騙胡旺,說完之後一臉誠懇的看著胡旺,那樣子似在說:爺爺,小的如此坦白,爺爺總不會再殺我吧。

胡旺微微點了點頭,愛琿城在哪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繼續問道:「那你們是從哪來?」

「小的是從墨爾根來。」

「墨爾根離此有多遠?」

「一百多里路。」

「可有清軍駐守?」

「回爺爺話,小的便是墨爾根城守官,這些索倫兵便是小的部下。除此之外,墨爾根並無其他人馬駐守。只...只...」

安馬爾說到這,吞吞吐吐的,胡旺忙喝問他:「只什麼!老實說!不老實說,我馬上砍掉你的腦袋!」

「是,是!」

安馬爾下意識的脖子一縮,乖乖說道:「只不過城中還有小人留下的一些守兵,另外還有小人的一些包衣奴才,這些人大概也有百人。」

「噢?」

胡旺神色一動,墨爾根是座城?城中守兵只百人?

「城中有多少人丁?」

「城中各族入旗人口甚多,約摸有四千多人。」

「男丁有多少?」

「這個小的沒有統計過,不過總有一千多吧。」

安馬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實的不能再老實,這讓胡旺身邊的伍楓秋、左銘南等軍官暗自發笑,但聽了他這話,卻全是一凜,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胡旺。

此時胡旺心中也是波瀾,一時難以決定,便吩咐那兩個鄂倫春軍士將安馬爾先帶下去。

安馬爾見自己老實交待了情況,對方卻沒有說要他做的第二件事是什麼,不由又害怕起來,苦著臉在那不住嘟囔:「爺爺饒命啊...爺爺饒命...!」那兩鄂倫春軍士卻是不管他嘟囔什麼,一邊一個,拽著他的胳膊就往那些索倫兵拖。拖了沒幾步,卻聽安馬爾突然叫了一句:「若爺爺要取墨爾根,小的願為爺爺去取!」

作者註:墨爾根為各族雜居一小城,由黑龍江將軍管轄,康熙四年建,設佐領城守衛官一員管治。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39
第一百零五章 征服之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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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馬爾的叫喚讓所有人都驚了一跳,胡旺聽後,更是臉色一變,忙揮手示意鄂倫春軍士將安馬爾拖回來。不待他近前,就上前沉聲問道:「你如何幫我們取墨爾根?」

「只要爺爺饒小的性命,小的就帶爺爺們去墨爾根,城中人口財帛爺爺盡可擄去,只盼爺爺們能夠放了小的。」

安馬爾已是一心求活,他才不管墨爾根城中的人丁財帛,也不在意他這一行為有充當「滿奸」之嫌,只想活了自己就行。見對方已經動心,忙賭咒發誓般朝天一指:「城中儘是小的部下,根本不須爺爺費事,只要爺爺們跟小的去走一趟就行!甚至都不需爺爺們費功夫,只須小的一聲令下,城中守衛便會打開城門放爺爺們進去。」從安馬爾的話中可以聽出,他在墨爾根城還是有著至高無上權威的。

安馬爾話音還未落下,伍楓秋突然長刀一揮,冰冷的刀尖一下他的脖子,厲聲喝道:「我們怎知你是不是誆騙我們?萬一那墨爾根城中有埋伏,我們這一去豈不是自絕生路!」

看著那還沾血的刀尖泛著冰冷的寒意,安馬爾身子直顫,上下牙關都有些抖動起來,保證道:「小的…小的只願活命,絕不敢欺騙爺爺們!城中除了小的所留人馬,絕沒有其他一兵一卒,爺爺們盡可放心就是。若是小的欺瞞爺爺,爺爺大可一刀殺了小的就是。」

「哼!」

伍楓秋緩緩的將長刀收起,怒目瞪了一眼安馬爾:「料你也不敢誆騙,否則一刀切了你的脖子!」

一直沒有說話的左銘南看了一眼胡旺,微一思慮,上前一步問安馬爾:「你的部下死了大半,達斡爾人也都被我們殺了,你又如何能正大光明帶我們進城,若你城中部下懷疑,不給我們開門,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安馬爾小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好辦,爺爺們只需換上那些索倫兵的衣服就是,再有小的在前,城中必不會懷疑。就是借那些狗奴才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不讓小的進城。」

左銘南聽完,腦門皺了一下,沒有說話,似是在想成事機會有多大。

盤算了一下,胡旺覺得成事極大,便轉身問伍楓秋等人:「怎麼樣,你們如何看?」

伍楓秋瞥了一眼遠處投降的索倫兵,重一點頭:「不要白不要!」

「銘南,你說呢?」胡旺又問沉默不語的左銘南。

「我看行,若是沒有意外,只此一趟便可回首義城。」

「那好!」

胡旺也不去問小旗軍官們的意見,當場拍定:「墨爾根空城一座,卻有人丁四千多,咱們就冒險南下去走他一趟!」

此次西行擄人,好不容易碰上些達斡爾人,卻被自己給殺個精光,也不知什麼時候還能碰上大活人,安馬爾交待的墨爾根情況讓胡旺如撿到寶似的,心熱不已。城中只不到一百的索倫兵和包衣奴才,卻有四千多人丁在內,男丁更有一千多人,這要是攻進去,將這些人口全部帶到首義城,那將是何等的壯觀。

不過己方只有兩百人,方才攻打索倫兵時,又折了三個羅剎人,七個各族軍士,實際兵員只有一百九十人,以這麼少的兵力又如何押那四千人丁北返呢?萬一那些人不願意,和達斡爾人一樣反抗,區區百多號人肯定不能成事。想到此處,胡旺有些猶豫,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顧慮。怕個鳥!當年韃子十幾個就敢攆千把人,難道咱還不如韃子!

定下南下墨爾根之後,胡旺派了兩漢軍士趕回首義城向趙強通傳,約定五日後派人到此接應他們。然後將那些死去的索倫兵衣服扒下,給己方換上。那些尚未死的達斡爾女人也被急於表現的安馬爾帶著他那殘餘的索倫兵殺死。屍體也未掩埋,就那麼隨意的堆在那。殺人時,索倫兵們的表現與剛才的窩囊樣完全不同,一個個凶神惡煞的,下刀之時絕不手軟,安馬爾更是一人殺了三個,好像不這樣做,就顯不出他的能耐一樣。

對於領這些賊兵南下,索倫兵們沒有一點異議,既然佐領大人賣了墨爾根,要帶這些賊兵去奪城,那咱們又何必擔心什麼,只要事後這些賊兵能放了自己就成。

殺人之後的安馬爾,如一隻狗樣,屁顛屁顛的跟在胡旺身邊,鞍前馬後的極盡伺候之能,臉上永遠是阿諛的笑容,卑微的表現讓胡旺考慮奪了墨爾根之後是不是還要殺了他,或許此人還有更大的用處。這年頭,關內遍地都是漢奸,現難得得了個「滿奸」,不好好利用絕對可惜了。

簡單的休息吃了食物之後,胡旺便率部南下,最前頭的安馬爾依然他那一身佐領裝束,只不過身邊跟著的卻全是隨時都會殺了他的人,而那些索倫兵卻全部被收去了武器,被夾在隊伍中間。因為那小旗哥薩克人長相特殊,便被放在最後面。

往墨爾根的路程有一百多里,沿途有兩個清軍驛站,只有驛丁十幾人,負責供應來回使者的吃住及提供馬草。當安馬爾領胡旺奪下那兩處驛站時,胡旺驚奇的發現這些驛丁卻是漢人,而且與自己一樣,都是平西王爺的舊部。這些漢人驛丁在胡旺領人到來之後,沒有多說,就解下拴在驛站中的馬匹,加入到胡旺軍中。據他們自己交待,他們大多是兩湖後附綠營人馬,因他們不是吳軍老營,所以到了關外之後,便被韃子安排在各個驛站之中,估摸著關外如同這樣的小驛站有數百個之多。

當聽說王爺舊部在北邊奪了羅剎人的一個據點,打敗韃子正紅、正黃兩旗近千人馬後,這些驛丁們抑制不住的興奮,得知這支人馬是要南下奪取墨爾根,將城中人口擄回首義城後,驛丁們更是叫好,並有驛丁提議,是不是可以分出些人馬,將吳軍重反的消息散播出去,好讓更多舊部能夠北投。對於這個建議,胡旺與伍左二總旗商量之後,沒有同意。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0
第一百零六章 征服之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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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不同意驛丁們的建議,只因為出來擄人之前,趙強曾對胡旺、胡四、齊壯等營官重點交待過,現在己方力量還很弱小,切不能大張旗鼓南下,以免清軍拋開羅剎人,而抽重兵圍剿他們。南下墨爾根已經超出這條紅線,一個處理不好,就可能暴露己方動向,引起黑龍江清軍注意,所以胡旺的打算是將沿途所遇見的活人全部擄來,最後再在墨爾根放一把火,讓清軍無法得知城中到底發生何事。

南下路程雖有一百多里,但除了這兩個供軍情傳送的小驛站,並無人煙,偶見幾個打獵的獵人也全部扣了下來,又因那十幾個驛丁對道路更為熟悉,所以行程很快,只一天便行了六十多里,只需再走一天便可抵達墨爾根城。

據安馬爾交待,墨爾根是三姓以西,科爾沁以北的最大城池,但不同於盛京地區的城池,如開原、鐵嶺等小城均設有協領駐守,並有管治衙門,墨爾根除了駐紮安馬爾所領索倫兵外,連個官府都未設置,軍民事誼都由安馬爾一人說了算。但安馬爾平時除了收取各族居民的稅收,其他事情一概不問,由各族安達或族長自己解決。自己只當個甩手掌櫃,每日裡飲飲小酒,玩玩女人,數數銀子而已。

安馬爾話裡話外都是乞求胡旺破城之後能夠放了自己,胡旺聽得耳朵都生了繭子,再三向他保證此去墨爾根只求財,不求命,只須安馬爾老實合作,完事之後便可放了他。伍楓秋旁敲側擊過,暗示安馬爾一旦破城之後,不但財帛要盡數帶走,那幾千人丁也要全部擄走,也不知安馬爾聽沒聽明白,唯唯喏喏的不吭聲,但臉上卻是沒有什麼緊張害怕之色,一點也沒有一城父母官的覺悟。見他這樣,伍楓秋暗笑一聲,也不去和他說這事,反正這事他也是反對不了的。

哥薩克人還是第一次深入大清國這麼遠,雖然死了三個同伴,但他們倒沒什麼悲慼之色,在哥薩克人心中,男人死在戰場上是最光榮的死法,何況回到首義城後,還有大筆金銀的賞賜。

能夠帶回大筆財富回到烏克蘭家鄉,是這些來遠東冒險的哥薩克人最大願望,無論死多少同伴,又或是自己也會死在這片異國土地,他們都不在乎,他們眼中只有金子。背叛俄國人的後果有多嚴重,他們心知肚明,但財富的誘惑足以讓他們不懼俄國人的報復,他們深信,那個韃靼將軍是說話算話的,將來一定會放他們回到家鄉。更何況,他們從來都是聽命於異族的,只要對方出得起價碼,他們才不在乎今天的敵人是以前的主人。

第二日傍晚,眾人來到一處山嶺之上,在遠處的平原上,有一座城池隱隱可見,規模並不是很大,圍城四周還有不少聚居點,一條河流從城東門前穿過,因天色已晚,所以火光隨處可見。遠遠看去,如繁星點綴般明亮。

終於到了,安馬爾鬆了一口氣,討好似的指著那座城池朝胡旺叫道:「爺爺,前面就是墨爾根城了。」

「爺爺」這個稱呼讓胡旺等人十分不習慣,要是真有這麼個膽小怕死的孫子,也當真是祖上積了陰德。不過安馬爾想這麼叫就讓他叫吧,就當多個不成器的孫子了。

「進城之後怎麼說,不必再提醒你吧。」

伍楓秋驅馬走到安馬爾身邊,一點也不隱藏他的殺意,長刀「霍」的一下出了鞘:「如果你說錯一句話,爺爺就立馬取了你的狗命!」

安馬爾不敢去看那出鞘的刀身,苦著臉點頭道:「爺爺放心就是。」

「那好,我們去叫城!」

胡旺從後打馬過來,當先往嶺下衝去,軍士們見狀,忙押著索倫兵也往嶺下跑去。

墨爾根因為城池規模小,所以只有一個東門,也就是前面有條河的城門,一路行來,經過兩三個小部落的聚居點,因為有安馬爾在前,這些居民們可能是吃過安馬爾的苦頭,又或是聽過他的大名,遠遠見佐領大人帶著一隊騎兵跑過來,早就嚇得躲進屋子不敢出來。一路行來,家家閉戶,偶聽兒童哭叫聲,也被父母嚴厲喝止。這一幕場景讓安馬爾很是尷尬,好在臉皮也夠厚,裝模作樣的也不去看兩邊,大搖大擺的騎在馬上就往城門而去。

「快開門,爺回來了!」

一到城門,安馬爾便大咧咧的叫開了,中氣十足的,胡旺他們聽了,都有些佩服此人,暗道這人不去做戲子倒是有些可惜了。

城門上有幾個索倫兵,還有一個安馬爾的包衣,聽到門下有人叫喊,那包衣懶洋洋的伸出頭朝下看了一眼,卻見一大隊騎兵擁著一人立在城下,而且那說話之人聲音很是熟悉,不過因為天色已黑,那包衣卻是一時沒聽出是誰,不由問了句:「你們是誰?」

「瞎了你的狗眼了,沒看見我是主子嗎!」安馬爾罵了一句,將手中的馬鞭朝上一指:「快開門!」

「啊,主子回來了!」

那包衣這次聽得清楚了,能有此威風的不是主子不是誰,慌忙朝那些索倫兵叫道:「快,佐領大人回來了,快開城門!」

「且慢!」

幾個索倫兵聞言就要下去開門,不過一個年紀稍長的索倫兵卻是喝住了他們。那包衣見狀,不由大怒:「胡勒,造反啊!」

胡勒自知身份,小心的陪個笑臉,朝下瞄了一眼,輕聲對那包衣道:「佐領大人後面那些人怎麼看著眼生?」

「嗯?」

那包衣聽他這麼一說,也再次朝下看了一眼,頓時也有些疑惑起來:主子押送達斡爾人去愛琿城,沒理由這麼快回來的啊?怎的主子身後那些人我一個都沒見過呢?

「你們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再不開門,打不死你們!」

這兩天事情有些多,所以更新少了,週一恢復正常,讀者見諒。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1
第一百零七章 征服之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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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馬爾所預想的只要自己一喊門,城門就立即洞開的情形沒有出現,瞥見身邊幾個賊兵臉上都有些異樣,安馬爾不由緊張萬分,自家腦袋要緊,可不能給奴才們害了。當下就有些急了,破口就朝城頭罵去:「瓜達,你個奴才再不給爺開門,爺就將你全家送給那些披甲人為奴!」

給人當包衣和給披甲人為奴可是一個天、一個地,當包衣那是代表主子自家人,就是受些氣,出來在那些苦哈哈面前也是老爺的份,給披甲人為奴可就是連苦哈哈都不如了。那包衣聽了這話,臉色馬上變了,也不管城下可不可疑了,將頭往外一探,迫不及待叫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這就給主子開門!」說完一把推開索倫兵胡勒,朝另外幾個索倫兵一指:「還不趕緊給佐領大人開門!」

那幾個索倫兵沒敢遲疑,他們沒胡勒想那麼多,城下明明的是佐領大人,城上又是瓜達老爺嚴令,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不去開門。幾人互望一眼,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城下跑去。胡勒見狀,雖不情願,但也不敢去攔,待瓜達等人下去開門時,他大著膽子朝下問了句:「大人,容小的斗膽問一句,不知大人何以這麼快就回來的?」

「中途接到都統衙門命令,另有差事要辦。」

猛不丁城上冒出這句話,安馬爾下意識的就將事先想好的說辭給說了出來,說完卻是一怔,眉頭一挑,朝城上問話那人罵道:「你吃了豹子膽了,敢過問本官的事,難不成你還疑心本官不成?」

安馬爾積威之下,胡勒不自禁的脖子就一縮,連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安馬爾正待再罵幾聲這膽大包天的索倫兵,卻聽城門後的門栓被人卸了下來,然後「吱」的一聲,城門被緩緩開啟。

那悶沉的開門聲聽在眾人心中,思緒卻是全然不同。安馬爾聽了,長舒一口氣,總算可以保住小命;被俘的索倫兵們聽了,卻是長歎一口氣,這下子墨爾根算完了;胡旺他們聽了,卻是暗鬆一口氣,天不負我!

「百戶,城門開了,要不要衝進去!」

門縫開到僅能容一人一馬衝進去時,小旗趙果就有些躍躍而試,想帶人衝進城去,卻被胡旺制止了。城門已開,何須多此一舉,若是這般快馬衝進城去,城中必定受到驚嚇,值此天黑,動盪起來卻是不好收拾,不若就這麼光明正大進城,然後以安馬爾的名義召集城中守衛,將他們一舉成擒,待天亮之時再大大方方的將城中洗劫一空。而且方才一路看來,城外聚居的各族百姓甚多,人口當不低於城中,如若城中亂起來,城外必定也亂,待天亮,也不知有多少人丁逃跑,這是胡旺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城門被完全打開後,包衣瓜達就快步衝了出來,未到安馬爾身前,就跪了下去,口說:「奴才伺候主子進城!」

「起來吧。」

安馬爾輕咳一聲,驅馬朝前跑去,經過瓜達身邊時,卻是隨手抽了他一馬鞭。

「死奴才,爺不在幾日,你就不把爺放在眼裡了嗎!開個門都這麼慢騰騰的,一點用都沒有。」

話音散去時,人已是當先進了城,緊隨其後的是一匹又一匹的快馬。

瓜達被一鞭子抽在左臉上,火辣辣的疼得厲害,卻是不敢叫出聲,也不敢有不滿表情,只能在心中暗罵幾句。那些入城的騎兵們也不理會他這跪著的包衣,馬蹄不時在他面前地上踏過,騰起的泥土嗆得瓜達難受,只好掩過鼻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城中走去。

那些被俘的索倫兵被夾在中間,兩旁皆是執刀在手的賊兵,如何敢出聲。經過城門時,見到那些熟識的同伴,也是不敢說一句話,有些機靈點的眼睛卻是眨來眨去。只不過城門口的索倫兵們卻是一點也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只覺佐領大人帶來的這些兵馬昨這麼霸道的,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也不知是哪處的兵馬,但願不要禍害咱墨爾根。

眼看著騎兵們全部進了城,只剩最後二十多騎時,值守的索倫兵們便準備將城門再次關上,不料,一索倫兵待見到那最後二十多騎時,卻是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愣在那幹嗎?」

正走到城門邊的瓜達見他愣在那,一動也不動的,不由上前推了他一下。不想手剛伸去時,人也傻了。

「羅剎人…羅剎人…」

伴隨著瓜達的失語聲,二十多騎哥薩克騎兵從他們眼前飛馳入了城,等他們反應過來時,身後卻突然冒出十多名方纔已經入城的騎兵,並且明晃晃的刀劍正指著他們。

「全部蹲下,敢亂動亂叫者死!」

……………

大隊進城之後,胡旺令趙果率所部小旗控制城門,繳了城門值守索倫兵的武器,將他們五花大綁捆了起來。餘下人又分三小旗控制城中主要道路,其餘的人隨安馬爾進了他的佐領府,在那裡,將被召集過來的索倫兵全部抓獲,同樣的也被綁了起來。整個過程極其順利,一來有安馬爾的佐領命令,這些索倫兵們哪裡有戒心;二來面對人數比自己多得多的賊兵們,索倫兵們也興不出什麼反抗之心。

安馬爾的佐領府中除了一些包衣奴才和下人,就是他的家眷,見自家老爺領了這麼多賊兵進城,安馬爾的家眷們嚇得面無人色,兩個姿色不錯的達斡爾小妾更是躲在房中不敢出來,生怕賊兵們會對自己施暴。不過因為胡旺的嚴令,倒是沒有軍士敢去冒犯安馬爾的家眷們,對這,安馬爾向胡旺表示了謝意。其實只要不砍他的腦袋,安馬爾一點也不介意「爺爺們」能夠寵幸一下他的小妾,反正這些小妾們也是自己搶回來的,髒了就髒了,大不了不要,再去搶就是。

城中米面商舖有幾家,內中主事的有旗人,也有其他族人,因怕這些商人串聯起來,組織家丁反抗,所以胡旺讓伍楓秋帶哥薩克人並一小旗鄂倫春軍士分別控制這些商人的店舖,凡有抵抗者一律殺死。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家屬旗人產業的米店發生了小規模流血事件,連同店中掌櫃、夥計在內,共被殺死十一人。這也是當晚墨爾根城中發生的唯一流血事件。除此之外,城中一切如常,一些百姓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局面完全控制下來後,便要等到天亮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2
第一百零八章 征服之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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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上至胡旺、伍楓秋、左銘南等軍官,下至漢軍士、鄂倫春各族軍士、哥薩克軍士都沒人睡覺,全都保持警惕,至少三個小旗的軍士被抽調出來,不間斷的沿著墨爾根的大街小巷進行巡視,一旦發現有人出來,不問三七二十一,一律拿下再說,遇上反抗或者逃跑的,也全部就地殺死。在這個過程中,不下於十條性命被殺,內中雖有幾個看出不妙,想尋人商量的居民,也有幾個不知情,因天熱只想出來涼快涼快的無辜居民。

安馬爾雖然不管事,但城內城外有多少人丁他還是知道的,據他交待,城內的百姓約有一千六百多,而城外卻是有兩千多,只不過旗人數量卻很少,除了他自己和家眷外,大概只有七八人。

因墨爾根是雜居之城,來此居住的各族百姓生活方式,由以前的打獵放牧改成了農耕,並且還有很多人直接是做起了買賣,從盛京或黑龍江乃至關內運些生活日用品賣給周圍還在深山中生活的小部落,並且從他們手中收購皮毛、人參藥材等轉運出去,從中獲得利潤維持一家老小開支。因此大體上生活在墨爾根的居民都已脫離原先的生活方始,某種程度上與關內的漢人等同,尤其是從商的居民很多。

安馬爾的包衣奴才瓜達被提到佐領府後,他交待了一個事情,那就是城中有兩百多漢人奴隸,做些城內居民不願做的苦活髒役。胡旺以為這些人是吳軍舊部,但細細問後,才知道這些漢人是關內發過來的罪民,真正犯了殺人作奸等罪行的罪犯。只因尚陽堡和寧古塔這兩個地方已是人滿為患,於是一些罪犯便被朝更遠的地方輸送,不過人數不是很多。

當此用人之時,也管不了這些人以前是什麼品行了,兩百多漢人,無論如何也是一支力量,大喜之下的胡旺趕緊讓伍楓秋帶兵隨瓜達去找那些漢人奴隸,將他們編組起來發給武器,臨時整編成一營戰兵。

那些漢人罪犯生活在城西邊的一排茅草房裡,伍楓秋帶人過去時,他們大多還在火把的照射下洗刷城內居民的馬桶,見到同為漢人的伍楓秋他們,聽到對方說是平西王爺舊部,現在重扛反清大旗與韃子再戰之後,這些罪犯們一下炸開了,一番吵鬧之後,他們便一腳踢翻了腳下的馬桶,也不嫌那些糞便髒,踩在上面便興奮的跳了起來。看著前來解救他們的漢軍士們,罪犯們比見了關內親人還要激動。

待罪犯們平靜下來後,伍楓秋領著他們到了佐領府外,將繳獲的索倫兵武器發給他們,委了十個漢軍士為他們的小旗,又從他們當中選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充任小旗軍官。此營營官之職按規矩是要千戶趙強親自任命,但事急從權,胡旺便讓總旗左銘南臨時擔任營官一職。

罪犯們拿到武器之後,一個個便如翻身一般,迫不及待就要在城中洗劫,結果在小旗軍官和那些正規軍士的彈壓下,他們才不情願的縮了起來,抱著武器蹲在牆角等天亮。看了他們的樣子,胡旺知道,這些人本性與自己這幫吳軍舊部不一樣,只要放出去,他們可都是一群惡狼,殺起人來絕不會比自己的人差。所以用可以,但必須有度,絕對不能太縱之。

在焦急的等待之後,天終於亮了。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最先歡呼的不是正規軍士們,也不是一向以搶劫為榮的哥薩克人,而是那些抱著兵器蹲在牆角的罪犯們,從他們渴望的眼神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點,那就是報復。

為了利用一切能夠利用得上的力量,胡旺命令將那些收繳了兵器的索倫兵們編為維持隊。維持隊,意為維持秩序的隊伍,他們的任務便是將城內城外四千人丁組織起來往北方首義城遷移。為了讓索倫兵們聽令,不動用屠刀恐嚇他們,這個命令是經安馬爾的嘴說出來的。那些索倫兵們聽到這些賊兵們要將墨爾根所有的人全部遷走,一個個嚇得說不出話來,但最後卻在佐領大人的喝令下,全數乖乖的充任了維持隊。維持隊的隊官由伍楓秋部下的索倫軍士充任,都是同族人,話好說些,事情也好辦些。

整編好能夠用得上的一切力量之後,維持隊在兩小旗軍士和兩小旗罪兵們的看管下被派出城去,前往城四周的聚居點,喝令那些百姓即刻全部到東城集中。維持隊幹這個倒是很拿手,每到一處,先是對著哈達或族長們罵上幾句,然後就要求他們把人全部帶過去,也不解釋,只說是佐領大人的命令,對於此,那些小部落的哈達和族長們也不敢問,帶著一肚子疑問老老實實的領著各自族人前往指點地點集中。

城內的居民卻是由餘下的罪兵營負責,他們對城中是瞭如指掌,巴掌大的墨爾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在他們狐假虎威的作風下,城內居民倒了大霉,至少數十個有疑問的居民被當場打死。很多罪兵們趁監督軍士不注意,偷偷的搶了一些居民財物放在身上。其實對於他們的這一舉動,監管軍士們不是沒看到,只不過他們不屑過來干涉,反正這些財帛最後還是要交出來的,如果你不交,那依千戶大人的性格,恐怕到時也不會管你是不是漢人了。

往日的苦役今日成了居民們的惡夢。在墨爾根生活十幾年的各族百姓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墨爾根突然會被一幫漢人賊兵洗劫,雖然他們的身上穿著大清官軍的號服,但是個人都想到,這些隊伍中操著漢話的那些士兵絕不是大清的官軍。大清,在關外沒有漢人的隊伍,從那些漢人奴隸囂張的神情中,居民們清楚,現在已是身不由己,如果不從,只怕馬上就會被殺死。

一個多時辰後,城內城外的居民便全部被集中到了東門外,站在城頭上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城內的居民因為受到罪民營的直接照顧,所以他們對於發生的事情很明白,城外的居民卻是因為維持隊的出面,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兩撥人馬被徑渭分明的列成兩大陣,四周及中間全是手持刀劍的騎兵,城頭,更有數十桿火銃對著他們。

將城內城外所有人從他們屋中清出來集中一起後,胡旺也不著急馬上就實施遷移,而是讓安馬爾帶著他的幾個包衣在那敷衍各部落族長和哈達的詢問。他現在要做的是將城外居民的財帛洗劫一空。

對於城外居民財帛的處理,胡旺的做法很簡單,就是讓城內的達斡爾人負責城外索倫人的財帛收集,城內的索倫人再去負責城外的鄂溫克人,城內的鄂溫克人負責城外其他幾個小部落。說白了,就是讓已經知情的城內居民去負責不知情的城外居民財物。很快,在這一方針的指引下,五百個各族男人被選了出來,他們將是洗劫財帛的主力。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3
第一百零九章 征服之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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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劫命令被下達給那五百城內男丁後,他們毫不遲疑,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在第一時間就分成了幾隊,在如狼似虎軍士的督促下,飛一般的衝進了城外居民的屋中。頓時,墨爾根的四周雞飛狗跳,瓦罐的破碎聲彼此起伏,不時可以看到一些茅草房整個整個的哄然倒地,揚起一片塵土。

城內居民賣力的表現讓以胡旺為首的軍官成員們開了眼界,聯想到他們自身財物的損失,這種異常的表現多少也能說得過去,許是這些人想在這次搶劫中替自己撈取一點財物,彌補一下損失吧。又或是人貪婪的天性導致他們忘記自己也是受害者,全沒有同病相憐之感,這會已從受害者轉換成了施暴者。

此次洗劫,罪犯營沒有出動,而是留在東門監視那些居民百姓,對沒能讓自己參與這次搶劫,罪犯們普遍情緒不高,失望和羨慕的神色隨處可見。一些眼紅到極點的罪犯們,瞪著牛眼大的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遠處搶劫的現場,若不是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吳軍騎兵,只怕他們馬上就會丟下這裡不管,參與到搶劫隊伍當中。

真不知道這些吳軍怎麼想的,有好處的事情不想著咱漢人,倒便宜那幫異族了,龜兒子的,這算嘛回事!

維持隊同樣沒份參與,不過他們也沒參與的心情,這些索倫兵們心知肚明,賊兵們是不會把好東西丟給那些居民的,這些男丁只不過是在充當搬運隊的角色,最後,他們還是兩手空空。眼下,維持隊所有索倫兵的心思只集中在事後賊兵會不會放了自己,其他的東西,他們才沒空去想。

洗劫開始時,集中在一塊的城外居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們看到那些城內居民衝進自己的屋子大肆翻箱倒櫃時,人群一下炸了窩。女人們大聲尖叫著,男人們則開始往自己房子跑,可是,沒等他們跑幾步,面前那些「官兵」卻突然舉起手中刀劍,讓他們後退。在這些「官兵」的身後,一匹匹的戰馬開始集中起來,馬上的騎兵們已經抽出了自己的戰刀。

「退後,退後,統統退後!」

「擅自亂動者,斬!」

在斬殺十多名執意要回去保護財產的居民後,人群被鮮血震住了,年紀大的族人衝到人群前面,伸出兩手使命的將那些情緒激動的男丁往後攔,嚇傻了的女人們也變得膽小起來,各自拽著男人不放手,生怕他也會被殺死。

「大人,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官兵搶起咱們的東西,殺起咱們的人來了啊!」

「大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大人,你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匪兵糟蹋咱們啊...大人,你快阻止他們啊!」

「」

還沒明白過來的一些哈達和族長們,將先前還對他們說只是巡檢一下人口的安馬爾圍在了中間,群情激昂的大聲質問起來,有些被眼前一幕驚得情緒失控的哈達,更是用「匪兵」來形容圍住他們的「官兵」,也不顧安馬爾的佐領身份,吵嚷著罵他是狗官。

你們這些苦哈哈,到現在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嗎!你們找我,我他娘的又找誰!被罵做狗官的安馬爾一直板著臉色,一聲也不吭,既不回答那些族長們的質問,也不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最後,見人群吵嚷得厲害,一些哈達和族長都要吃人般,安馬爾才有些害怕起來,不過卻還是沒喝止他們,抽一個冷空,扭頭就往後跑,摞下幾個包衣奴才替他擋住人群,直到跑城門下,他才鬆了一口氣,這裡可都是賊兵,難不成你們幾個老骨頭還敢跑這來撒野不成!

安馬爾早在來時路上,就從伍楓秋的話中聽出這些賊兵絕不是單為了財帛而來,恐怕所圖更大,但是他卻不敢有什麼不滿的表現,只想著趕緊遂了他們心願,你們要人我就給人,要錢我就給錢,只要你們不殺我就好。

跑到城門下後,安馬爾剛定下心來,卻又被人叫上城頭,上到城頭後,賊兵領頭的人卻是告訴他,等到將這些人丁和財物全部押回北方據點後,才可以放他回來。安馬爾聽後,叫苦不已,卻是不敢拒絕,點頭哈腰的說「成,成,只要爺爺們滿意,小的就是往北再去一趟又如何?」

………..

「金子,銀子,銅錢,一個都不能少,有多少就拿多少!」

「豬,牛,羊,雞,狗,一個都不能落,有多少只就給我逮多少只!」

「鐵器、鹽、油、種子,總之,凡是能用得上的東西全部給我帶走!」

在督促洗劫的漢軍士卒的一遍遍大聲重複下,那五百城內男丁幹勁十足,很快各式各式的財物在路上堆成了座小山.

因為有命令,豬牛羊雞等牲畜也要全部捉起來,所以在屋子裡的東西搜刮得差不多時,墨爾根四周就出現了這樣一幅有趣的畫面:無數個肚子突然鼓起來的男人在逮無數只四處亂奔的畜生,那些被攆得實在沒處可跑的豬最後蜷在牆角里不住哼哼著...驚飛到這個屋頂的公雞還沒回過神來,就又被嚇得飛到另一個房簷上...馬牛和羊倒是好抓,不是繩子套得好好的,就是溫馴的被攆到一塊集中起來。

整個洗劫過程持續一個多時辰,所得到的財帛和牲畜無法統計,將墨爾根城內城外所有馬和牛都套上大車,整整裝了一百六十多車,其餘無法裝車的就被隨意丟棄了。這些居民們平時當作寶的衣物和器具此時此刻卻變得和累贅一樣,無人問津。

原本準備要殺上一些人,好震住這些居民,結果並沒有見到自己以為的一幕,墨爾根城的各族居民沒有表現出那幾百被殺達斡爾人對韃子的忠誠和血性,這讓胡旺意外之餘卻是暗自慶幸。如果這幾千百姓真的鬧將起來,還真不好收拾,殺得人多了,有違自己擄人目的,殺得少了震不住這些人。

見洗劫行動差不多了,胡旺讓人傳令,準備北返,北返之前卻是要將墨爾根化為灰燼。

主角現在勢力很弱小,搶劫強征擴軍是必然選擇,就如老野豬皮建立後金的軌跡,一切都是建立在血的哭泣之上的。有實力談軍紀的時候才可以去制定相應政策,自身處於隨時都會崩潰危險時,軍紀這種東西便要替生存讓位。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4
第一百一十章 征服之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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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當洗劫主力的那五百城內男丁,被胡旺再次利用起來,通通編入維持隊,與隊中原先的索倫兵一起負責北遷隊伍管理。至於他們身上藏有的財物,胡旺倒不急於讓他們吐出來,既然他們喜歡藏在身上,那不妨讓他們多藏一陣,算是給他們個定心丸吃吃,等到了地方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撈到好處,自然不會對指派有牴觸。五百男丁對於新的任務依然是毫不遲疑的接受了,在維持隊隊官的分派下,他們被分成了若干小隊,散佈在人群四周,等候北上。因為身上藏的財物都是城外居民所有,所以這些男丁們無一不選擇對那些城外居民怒眼相向,若是聽到有人罵自己強盜什麼的,二話不說上前就打。看見自己的家人,則擠鼻子弄眼指著懷中鼓起部位,趁人不備還偷偷轉移財物到家人身上。有些城內商舖的夥計許是平時被店東欺負得很了,這會也是開始清算了,瞅一冷空,趁周圍軍士不注意,便上前給自己原先的東家一拳或一腳,低聲罵上幾句。那些店東有苦不敢言,只好小心的陪著笑臉,被打之後還得好言好語哄著,將這些昨天的小夥計伺候得跟個什麼似的。

此時,城內城外居民已然是分成了兩幫,一幫雖然財物也有損失,但卻在城外居民身上彌補了回來,算來也是既得利益者,另一幫卻是徹頭徹底尾的受害者,他們已經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而且還不知道未來是個什麼樣。死去十幾個的家人更是止不住的哭泣,看到有賊兵過來,還得及時打住哭聲,唯恐賊兵們發起怒來,將她們也給拖出來殺了,那臉上神情說不出的可憐,讓人見了好生同情。

「燒!」

已從城頭下來的胡旺領著一眾軍官往人群走去,距離城門數百米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城中,對早已候命的軍士們下達了燒城的指示。很快,點燃火把的軍士們衝進城中,四處放起火來,城外的房屋也被點燃,濃煙頓時直上九天,火焰也迅速吞噬一切。在「霹靂叭拉」的火焰聲中,北遷的命令被傳達了下去。

家園已經被毀,擺在面前的是不走就死,各族百姓真正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在無數次喝斥之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才顫抖的邁出了北去的第一步,那些還有些不願意北遷的居民見狀,也只好無奈的跟上上去。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伍楓秋所領的人馬和左銘南所率的罪犯營,其次是一百六十多輛大車,跟在車輛後面的則是各族居民,豬羊之類的牲畜則在最後,由一百多男丁負責驅趕。胡旺自己則領一部軍士走在最後,負責殿後並監管有無私自逃跑者。

此次從墨爾根所擄的人丁除計被殺的,計有四千一百六十多人,加之大車和牲畜太多,所以隊伍前後距離足有二十多里,一眼看去,如條長龍般,在墨爾根滔天火焰中,越行越遠。

「老爺,咱們真的要去嗎?」

「廢話,你要是不去,這些賊兵能放過你嗎?」

「北邊哪有好地方啊,萬一這些賊兵翻臉不認人,老爺一去就不能再回來,那妾可該怎麼辦啊?」

「媽.的,瞎嚎嚎什麼,再亂吵吵,爺現在就結果你!」

怒罵了最寵愛的小妾之後,心情十分鬱悶的安馬爾垂頭喪氣的跟著人群一步步的往前走,他府中的馬匹連同他自己的座騎都已被徵用,這會也只能和墨爾根居民一樣,用兩腿走路。事情已到這個地步,那些族長和哈達們也都明白過來,敢情佐領大人也是被人俘了,這會說話不算數了,一個個再也不將他當官看了。好在安馬爾的幾個包衣奴才還一直緊跟自己主子,他們這會都指望跟主子被放回來,因此可不敢見主子現在落魄就棄了他。在這幾個包衣奴才的伺候下,安馬爾總算走得不太累,因為他時不時的就要包衣們背著他走。

……………….

在胡旺洗劫墨爾根,押著四千多人丁和擄掠來的財物牲畜北返之時,趙強卻正在看一封信,信是俄軍指揮官庫柏派人送來的,此刻他正在幾十里外等候回信,與其在一塊的,除了他帶去的一百火槍手,還有尼布楚新任總督派給他的三百俄軍,另外,他竟然還帶了六百人的鄂溫克族偽軍!

當北去偵察的軍士將庫柏回來的消息告訴趙強時,趙強只是哈哈一笑,在他眼裡,可憐的庫柏帶著一百火槍手難不成還能趕走自己不成。鳩佔鵲巢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想要我走,門都沒有。不過當聽說庫柏帶回來的人馬除了那一百火槍手,另外還有三百的時候,趙強勃然變色了,在聽說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六百鄂溫克人的軍隊時,趙強差點沒從椅子摔下來。

六百鄂溫克人的軍隊?!偽軍!一群賣祖求榮的偽軍啊!

趙強在議事廳罵了半天娘,他實在想不通俄國人從哪整來的鄂溫克偽軍,那些鄂溫克人又怎麼為虎作倀起來,這等充當俄國人幫兇的事情,不是大大的數典忘祖嘛。激動過後,卻是想到一事,旋即啞口無言——這鄂溫克人本就是兩不管之族,靠近哪國境內就算哪國人,居無定所的,憑什麼認定人家賣國求榮,如果他們是賣國求榮,那趙強現在反清又算嘛回事。這大清可不是鄂溫克人的國。再說人家的祖宗到底是誰,恐怕鄂溫克人自己都不知。

冷靜下來的趙強立即下令全堡散在外面的居民全部回堡,齊壯送回的男丁也被全部組織起來,分發武器與軍士們一同守城。在等了兩天後,卻是不見庫柏帶人來攻,正感疑惑,卻見三個俄國人打著白旗來送信來了。

信是用俄文寫的,趙強可看不懂,所以是由鄧肯一句句翻譯給他聽。信上的內容言辭極盡恐嚇,對趙強率人奪取他的據點十分憤怒,揚言若是不即刻退出堡,他就率軍攻打,到時必將他殺死。

對於這種恐嚇的信,趙強曬然一笑,才不會放在心上,然而信尾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大為頭疼,那就是庫柏說道,他從尼布楚帶回了四門威力巨大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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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5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兵臨城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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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從尼布楚帶回四門火炮,說明這四門炮絕不可能是那重達三千多斤的紅夷大炮,應該是小口徑的野戰炮,否則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庫柏就能將炮從尼布楚拉回來的。但即使是野戰小炮,四門同時開火往首義城裡轟,也是趙強吃不消的,原因無二,只因首義城是座堡,而不是真正的城,算起來也就是巴掌塊大的地方,面積實在太小,而現在堡中卻有兩千多人丁,不誇張的說,俄國人閉著眼睛往堡中打一炮,就會轟死一片。並且城中大部分可戰之兵都是齊壯新近才擄回來的各族百姓,炮聲一響,恐怕俄國人還未來攻,己方就要先亂了套。到時不是反擊俄國人火槍隊進攻了,而是要將有限的戰兵拿出來去鎮壓那些恐慌的各族百姓,以免他們打開堡門逃命,而俄軍趁機毫不費力的衝進堡內。

當年趙強隨王屏藩北上與清軍對陣的時候,清營中數十門大炮齊射的震憾場面至今還牢牢停留在他的記憶當中,他清楚記得,炮聲響起的時候,一些後附的綠營人馬立即哭爹叫娘的先退了起來,並且引發了老營人馬的混亂,然後被清軍騎兵從正面突破。自那一仗後,王屏藩所部便由攻勢轉為守勢,吳三桂去世之後,更是一退千里,直至在四川境內被清軍包圍,全軍覆沒。由此可見,火炮在這個時代的戰場上具有多麼大的殺傷與恐嚇力。

當時清軍所使用的便是紅夷大炮和數量很多的小炮,並且大多是順治年間及康熙初年從澳門新採購的,操縱這些火炮的就是康熙親軍神機營。而吳軍卻因為清廷封鎖,而嚴重缺少火炮,僅有的十幾門炮竟是大明萬曆和天啟年間採購的紅夷炮,都已經銹得不成樣子,有幾門更是剛放了一炮就徹底報廢。餘下的幾門也如上了年紀般,毫無半點用處。因此在整個三藩之亂中,除了清軍大規模的使用火炮外,三藩基本上沒有哪一家在戰場上使用過火炮,哪怕是小炮都沒有。

前世就聽說過大炮是戰爭之王,今世身體主人又親眼見過炮轟的場景,所以趙強不能不重視這四門火炮,他必須改變單純防守的戰術,否則庫柏光靠這四門炮就能讓堡內鬥志全無。再者窩在堡內跟個烏龜似的挨打還不了手,不是趙強的作戰風格,他雖自襯軍事指揮能力不行,但是敢戰之心卻不下於任何人。

守肯定不行,退讓更不行,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出堡尋機野戰了。庫柏有備而來,雖不明白他從尼布楚帶回這麼多兵馬想幹什麼,但是毫無疑問,首義城將成為他試刀的第一個目標。

也許,這次戰鬥才能真正體會下俄國人的戰鬥力吧,趙強如此想道,微一思慮,告訴鄧肯,即刻給他回封信給庫柏,也別多說什麼,就六個字「有本事儘管來」。

鄧肯聽了這六字,眉頭皺了皺,看樣子他對趙強能否戰勝擁有火炮的俄軍不抱希望。有心想勸這個韃靼將軍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妨帶人先離開首義城,待實力足夠強大之時再來報仇也不晚。但見趙強一臉堅決的樣子,鄧肯這話到口邊也是不敢說出來。

將回信送給那三個送信俄軍後,趙強馬上召來吳四、郭飛商議出戰事誼。兵力方面,趙強這邊比俄軍多了幾百人,但問題是大多都是齊壯擄掠回來的各族百姓,有經驗的戰兵都被他和胡旺帶出去擄人了。留在堡內的戰兵除了他們留下的四十名,押送人丁回來的六十名齊壯部下,加上輕傷能夠上陣的五十多人,總共就一百五十多有經驗的戰兵,如果庫柏只帶著他那一百火槍手回來,應付他綽綽有餘,可是人家現在帶了一千人馬並四門火炮回來,那再想依靠這點人馬解決庫柏可就是癡人說夢了。

想到齊壯前兩天派人回來時,有說要帶人回返,以免俄軍攻城,可是趙強看到一下有了近千人丁的收穫,喜不打一處來,並且一直以為庫柏就算回來也不過一百火槍手,威脅不了守義城,於是便讓傳令兵告訴齊壯,帶著他那六百人馬繼續往更遠的地方深入,爭取擄回更多的人口。另外他也從胡旺派回的兩名軍士口中知道胡旺正帶人南下墨爾根,如果一切順利,就將一次性帶回四千人口,這個消息讓趙強更是興奮。曾經掰著手指頭算過,如果胡旺成功帶回四千人,齊壯又再能搞兩三千人口回來,那首義城的人口將會一下激增近萬,內中男丁又可一次抽調出三四千人,屆時完全可以編組幾個千人隊,在俄軍的後方大肆洗劫擄人,讓己方人口和兵力以滾雪球的方式壯大起來。熬過這個冬天,明年定可有一萬軍隊在手,那時可真正的海闊天空了。

可誰知事情變化得太快,預料中的事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個小據點的俄軍指揮官竟然能夠帶一千人馬回來。想到此處,趙強十分懊悔,早知就應該讓齊壯回返,有他這六百生力軍的加入,出城野戰勝算極大。

後悔已經遲了,現在就只能面對了。

有經驗上過陣的戰兵是一百五十多人,另外便是被俘虜的正紅旗索倫兵和那些在兔兒嶺臨陣脫逃的各族壯丁,兩方人數加在一塊也有一百四十多人,但戰鬥力不可靠,忠誠方面倒是能夠過關,因為來的是會吃人心的羅剎人,而不是大清國的軍隊。他們如果不出力,或者想反咬,事先都得想一想事後羅剎人會如何處理他們。

齊壯送回來的人口,除了老人和孩子,能拿武器殺敵的男丁有九百多人,除了飛牙喇人,還有一些達斡爾人和赫哲人。

吳四和郭飛都是明白人,知道在敵人有火炮的情況下,守住這麼個小堡機會渺茫,都同意趙強出城作戰的決定。統一意見後,趙強立即讓郭飛取出繳獲清軍的兵器,將男丁們全部武裝起來。有經驗的戰兵留下一百人作為主力,其餘全部分配下去,擔任小旗軍官。令魏季叫人宰殺牛羊供士兵們大快朵頤一番後,趙強披著從清軍協領身上扒下的鐵甲套在了身上,費力的跨上馬,下令全部出堡。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4:46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臨城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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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男人,你們必須勇敢的拿起武器去戰鬥!只有戰鬥,你們的妻兒親人才不會被羅剎人殺死,不會成為他們的奴隸!」

「我不需要懦夫,我只要勇者!羅剎人和你們一樣,都只有一個腦袋,他們沒什麼可怕的,大刀一砍,照樣碗大的一塊疤!」

「羅剎強盜想要攻破這座堡壘,但是,我不答應,我要帶領你們去戰鬥!」

「你們也許會想,你們只是被脅迫來到這裡,這裡的一切都跟你們沒有關係,但是作為指揮官,我必須告訴你們,你們雙腳邁入堡中的那一刻,就注定與這裡分不開了!在羅剎人眼裡,你們就是敵人,他們不會放過你們,所以你們必須戰鬥,勇敢的戰鬥!否則不止是你們死,你們的親人同樣會死!」

在翻譯隊成員一句句的翻譯下,趙強的話被有效傳到了每個男丁耳中,雖然不知道這樣做的效果有多大,但趙強不能不做這麼一番動員。因為剛剛領到武器的這些男丁們對於為何要出堡一臉迷茫,對於為什麼發給自己兵器也是一臉疑惑。除了那些為了金銀而來的各族青壯,餘下的那些被擄回來的男丁們此刻對首義城還心懷恐懼,在他們眼裡,這些殺害自己族人,將自己強行帶到這裡的漢人們比羅剎人更加可惡。有鑒於此,趙強不得不將厲害關係對他們道明,這一仗不是單純為了他,而是為他們自己的親人而戰。

鼓動之後,吳四和郭飛又讓部下的各族軍士對這些擄回來的族人做動員,並且將優厚的軍功獎賞告訴他們,許諾他們,只要立下戰功,那他的家人就不再是首義城的賤民奴隸,而將成為自由民,享受分配軍隊所得戰利品的資格。

不得不說,這一番鼓動是有效果的,至少這些男丁們知道自己即將要和羅剎人戰鬥,但是他們畢竟不是經歷過戰場的士兵,很多人在臉上露出了害怕之色。再豐厚的獎賞也要自己有命去拿,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那要財富有什麼用。吃過羅剎人苦頭的赫哲人和達斡爾人尤其恐懼,倒是沒有羅剎人打過交道的飛牙喇人卻是不如他們那樣害怕。

飛牙喇人四個部落的男丁大部都在齊壯部下,隨同他去擄掠其他部落的人,在首義城中的只有不到兩百,因為這些達斡爾人和赫哲人很多都是被飛牙喇人抓來,所以他們在忠誠程度上要比那些被俘的正紅旗索倫兵要強一些。那些被金銀吸引過來的青壯們本就是打算來此搏一把富貴,原先就是各自部落的強悍之士,否則也不會冒著性命危險來首義城參與對羅剎人的戰鬥,因此,他們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很是渴望,一心指望著這次能多砍幾個羅剎人腦袋,好帶著賞賜回到部落向那些膽小鬼炫耀。只是他們的人數並不多,只有五六十人,加上這不到兩百的飛牙喇人,只佔男丁總數的三分之一,所以整個隊伍還是以消極恐懼氣氛為主。

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的軍隊肯定是打不了勝仗的。趙強不奢望這些第一次戰鬥的男丁們能夠一下迸發強大的戰鬥力出來,他只希望他們能夠服從,能夠聽命,能夠邁開腳步不懼羅剎人的危險隨自己出發。因此對於隊伍中瀰漫的消極害怕氣氛,他只能暫時拋開。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有什麼動作了。如果估計不錯,送信的俄軍回去之後,庫柏就將要進攻了。因為現在是午時,大約後世一點多鐘的樣子,如果庫柏不準備在荒山野嶺過一個蚊蟲叮咬的夜晚,那他就必須馬上發起進攻。

夜晚攻城與戰鬥是不可想像的,趙強可沒受後世電影電視中經常出現的夜戰場面所迷惑,直以為俄軍也會選擇夜晚進攻。雖說這個時代蔬菜的種類已經很多,如生活在關內的漢人患夜盲症的概率已經相當少,但在遠東,一到夜晚,大多數人在沒有火光的照射下,都將是兩眼抹黑,什麼都看不到。

戰鬥只能在白天,就如戰鬥只能在春夏之季一樣,至少在西伯利亞,這是必須遵循一條戰爭法則。

堡內除了撥出去的四百匹馬,餘下的連同從各族搶回來的馬匹還有二百六十多匹,戰馬全部被分給作為主力的一百名軍士乘騎,餘下的馬則由主動來投的青壯及會騎術的男丁們使用。能否一舉擊敗俄軍,趙強可全指望這二百六十名半騎兵呢。

趙強與吳四、郭飛商量的作戰方式是在接近俄軍後,首先驅使各族男丁和飛牙喇人全部湧上去,不求他們能夠沖跨俄軍,只求他們能夠讓俄軍的火炮和火銃打完第一輪。然後趙強親率這兩百六十騎趁機衝上去,徹底攪亂俄軍防線,讓他們混成一團。

據探子偵察,庫柏所領的俄軍全是火槍手,而那六百鄂溫克偽軍也是步卒,裝備的武器是長矛弓箭,並沒有騎兵在內,加之他們現在紮營的地方是山谷之前靠近水源的一處平坦地形,利於騎兵衝鋒,因此趙強才做出這種看上去很低能的戰鬥安排。這種安排最大的損失就是那些被充做炮灰的男丁們,可以想像,戰後能夠活下來的恐怕不到半數。

冷血,趙強從不否認,沒有更好的條件之前,他只能將一批又一批的異族男人推向死亡的戰場,用他們的血肉替自己鋪開局面。

「出發!」

該說得都說了,該考慮的也都考慮了,再想其他也沒用,一切都在戰鬥中見真章吧。

趙強下達出發命令後,男丁們一陣騷動,但在小旗軍官的喝斥下,還是整隊往西北進發。

「千戶,你回頭看下。」

趙強剛要打馬出發時,吳四卻在身後低聲叫了他一句。趙強以為有什麼事,聞言朝後看了過去,卻見堡門下,馮雲正拉著弟弟站在那裡深情的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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