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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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53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7:55
嬌妻如雲第八百七十章:刀兵-
    陛下駕崩,整個泉州的王公大臣們徹夜未眠,沈傲一人在偏殿中坐了兩個時辰,眾人該哭的也哭了,以趙宗為首,數十人尋到沈傲,分別落座,眼下當務之急,是治理喪事,頒佈遺詔。

    在座的,有真切悲痛的,也有心懷鬼胎的,可是懷著何種心思,也都知道整個大宋從即日起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趙宗的悲慟勁兒還沒有過去,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倒是齊王幾個總算回過神來,知道還有後事要料理,齊王喝了口茶,向沈傲問:“陛下臨終之時獨留殿下在側,不知可有遺言?”

    在眾人看來,陛下既然留下沈傲,一定有要事囑咐,所以齊王一問,已有不少人豎起了耳朵。

    沈傲心裏卻是叫苦,總不能告訴齊王,陛下臨終說的是萬壽綱三字吧!

    沈傲沉默了一下,吸了口氣,正色道:“陛下臨終時說:太子趙恒天性仁厚孝順,聰明瀟灑。應當遵從祖宗的教誨,順應大家的願望,即皇帝位。讓他行德政,不要批評他。朕的喪禮遵循老規矩,來換皇帝,二十七天后就脫掉喪服,祭拜我用素菜,不要禁止民間娛樂、嫁娶。自我繼位到現在,因為進諫獲罪的眾位大臣,還活著的就找來做官,死的給撫恤,關在牢裏的釋放且官復原職。那些方士、道士,要查清他們的罪過,都依法處置,求神等荒誕勞民的事都停辦。天下的百姓,有富貴也有困頓,富貴的要節制,困頓的要撫恤,若是出現災情,朝廷要克日鎮撫,不可貽誤……”

    沈傲一下子說出一大番話,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話說到一半,齊王等人又是低聲哭泣起來,紛紛道:“陛下病入骨髓,尚且還能惦記百姓,聖明仁德,我等不及萬一也。”

    說罷又是滔滔大哭,事情到這份上,治喪的事也來不及談了,倒是那角落裏的吳文彩,不斷給沈傲使著眼色,沈傲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有sī話要說,便出了偏殿,吳文彩也緊跟著出去,沈傲叫了楊戩安排一個安靜的小殿,和吳文彩一同進去,吳文彩急不可耐地道:“陛下駕崩,請殿下節哀,是否要開始謀劃後事了……”

    沈傲淡淡地道:“什麼後事?”

    吳文彩道:“下官倒是有個主意……”他緊盯著沈傲,一字一句地道:“若是現在傳出遺詔,宣告陛下駕崩,太子遠在汴京,必然及早登基。到了那時,太子是天子,殿下只是親王,只怕就勝負難以預料了,何不如秘不發喪,一面調動天下大軍四面出擊,圍定汴京,逼迫太子……”

    沈傲面如死灰,不等吳文彩說完,呵斥一聲:“胡鬧!”沈傲顯然是氣極了,忍不住拿起桌幾上的茶盞朝吳文彩的腳下擲去。

    吳文彩嚇了一跳,hún不附體地道:“下官死罪。”

    沈傲冷冷地看著吳文彩,道:“陛下駕崩,秘不發喪,他的屍骨怎麼辦?喪禮斷不可廢,應速速將陛下的屍骨送去汴京,下入帝陵安葬,這是其一。其二調動西夏、契丹、水師軍馬逼宮,天下必然陷入戰火,你我于心何忍?難道是要效仿八王之亂嗎?事情不到最後地步,絕不可妄動刀兵,尤其是妄動西夏、契丹軍馬……”

    沈傲的話並非沒有理由,一旦動手,不管他占了多大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謀反,是將所有人逼到太子那邊去。更何況西夏、契丹軍馬一出,必然引起天下人的反感,到了那時,時局只會一發不可收拾。

    最重要的是,宮闈之亂是宮闈之亂,可是要讓趙佶的屍骨陪著遭罪,也是沈傲斷不可接受的,這是沈傲的底線,觸及了這個底線,沈傲決不答應。

    至於別人說自己是迂腐也好,是愚蠢也罷,沈傲才顧不得這麼多。

    吳文彩原以為以沈傲的睿智,不會不明白這麼做的好處,也以為自己提出的意見,一定能換的沈傲的認同,誰知沈傲竟是斷然拒絕,讓他一時失神,只好苦笑道:“殿下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一旦發喪,太子擇日便要登基,只怕……”

    沈傲淡淡道:“由著他去,本王只管扶棺入京,他便是皇帝又如何?本王不怕他。”

    吳文彩驚訝地道:“殿下打算帶多少軍馬送扶棺入京?”

    沈傲道:“三千足夠。”

    吳文彩跌足道:“萬萬不可,入了京城就是龍潭虎xué,殿下豈能做這等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就算不調動契丹、西夏軍馬,何不如集結水師,再與童貫童公公相互呼應,由泉州籌措調撥糧草,引軍陳於汴京城下,逼太子就範。”

    沈傲黯然搖頭,突然歎了口氣,才道:“吳大人,方才本王對你發火,是本王克制不住。吳大人是為了本王好,可是本王也有自己的考量。三邊和水師有軍馬四十萬固然沒有錯,可是不要忘了,汴京有禁軍十余萬,大名府等地也有邊軍三十萬,再加上各地廂軍足足數十萬眾。這麼多人,本王並非是說以水師之威不能令他們就範。只是一旦起了戰事,我大宋就會立即分崩離析。你我于心何忍?更何況一旦動兵,太子就占了大義,到了那時,你我皆是大宋的罪人。與其如此,這件事還是讓本王一人處置吧,你或許可以說本王愚鈍,可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為的事,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做一做,有所不為的事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去做。現在的局面,就讓本王去了汴京,與太子決一高下吧。”

    吳文彩再不好說什麼,只是擔心地道:“怕就怕太子先動手為強,到了汴京,就未必是殿下說的算了。”

    沈傲淡淡一笑,道:“到了汴京,也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好啦,吳大人,現在當務之急,還是立即收斂陛下屍骨,三日之後,本王就要扶棺去汴京,治喪之事,還要拜託吳大人。”

    吳文彩應了,沈傲又回到偏殿去,趙宗等人這時候總算回過神,見沈傲回來,紛紛提出喪事的事,沈傲一應答了,安撫大家道:“本王已命人發遺詔去了汴京,三日之後大家隨我一道扶棺入京,陛下的喪事自然要大辦不可。”

    趙宗點頭,難得地危襟正坐著道:“好,就這麼辦,我與沈傲一道扶棺,其餘的事暫時都放到一邊。”

    倒是有不少王公聽到沈傲居然已經發出了遺詔,都是好奇地看了沈傲一眼,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這些人都是老狐狸,當然知道輔政王與太子的爭端已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對輔政王來說,秘不發喪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而沈傲的行動無異於宣佈他並沒有異心,這倒是讓人mō不清頭腦了,難道輔政王不知道,就算他沒有異心,太子也非除他而後快不可嗎?

    沈傲一直熬到天明,才在行宮中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安寧等人已經到了,正在臨時搭設的靈堂處垂淚。

    沈傲過去,跪在安寧身側,低聲安慰,心裏卻是在想,安寧有人安慰,可是有誰來安慰我呢?心裏便更加惆悵,想到那亡人的音容笑貌,也不禁悲從心生,陪著安寧哭了一場,才抹了淚扶著安寧出去。

    一連三天,沈傲都沒有離開行宮,衣物都是叫人回去取來,雖然喪事的事自然有楊戩等人張羅,可是這幾日渾身上下都覺得沒有精神,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似乎少了些什麼。渾渾噩噩的三天過去,棺槨都已準備好了,這棺槨巨大無比,裏外共九重,足足千斤之重,因此還特製了車馬,以備拉運,至於入京的護衛也都挑擇好了,王公大臣們也都準備好啟程。

    沈傲在第四日醒來的時候,才記得今日要動身,終於打起了幾分精神,先去了靈堂那邊又呆呆地跪了一會兒,終於披著孝服開始出發。

    天子靈柩出現在長街上時,泉州也是一片哀鴻,不少百姓跪于道旁,竟是熙熙攘攘,讓沈傲很是安慰,沈傲心裏想:若是陛下當真泉下有知,知道還有這麼多人緬懷,也能含笑了。

    趙佶即位以來,政治糜爛,jiān臣當道,此後各地起事不斷,尤其是方臘起義,更是浩蕩之極。可是對蘇杭和泉州來說,趙佶確實是個好皇帝,他任用了沈傲,厘清了海政,擴大了海貿,使得蘇杭與泉州一日繁盛一日,受益者何止百萬?蔡京的所作所為,天下的百姓都記在趙佶頭上,可是沈傲的所作所為,泉州和蘇杭的百姓難道不是記在趙佶身上?正是因為有這聖明的天子,委任了賢臣厘清海事,才有大家今日的生活,再加上當今皇帝駕崩之後,海政之事懸而未決,新君隱隱有廢黜之意,大家才更加緬懷起趙佶來。

    長街遙遙,四處都是難掩的慟哭之聲,沈傲打馬在前,更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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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7:56
嬌妻如雲第八百七十一章:少一根毫毛找你算賬-
    皇上駕崩,這消息自泉州開始散佈開來,除了快馬奏報,也有飛鴿傳書,一時之間,上至朝廷,下到黎民百姓,都不禁緊張起來。

    這緊張的氣氛在四處蔓延,闔國上下並沒有多少悲慟,倒是都有幾分提心吊膽。

    這時局,再看不明白就是蠢貨了,週刊裏大肆在鼓噪,就差沒有跳上桌去咒駡太子昏庸無能,這些言論,可都是堂而皇之地發出來的,而太子的種種態度,也是一副與輔政王誓不幹休的姿態,誰都知道,大宋朝只怕要鬧一鬧了。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鬧,鬧成什麼樣子。是單純的權爭?還只是暴風驟雨一般的發兵裂國?前者倒還好些,可要是後者,只怕承平了百年的大宋非生靈塗炭不可。

    眼下忠心于輔政王的軍馬足足七八十萬,其中能出戰的至少五十萬之多,而太子登基,一聲號令之下,調動百萬軍馬也是常理。雖說太子這邊魚目混雜的多,尤其是戰力低下的廂軍就占了七成。可畢竟占著大義,占著天命。

    仗真要打起來,就是大宋全境陷入戰火,泉州、西夏、契丹方面的大軍向內陸tǐng進,又或者是朝廷的大軍向北、向南進剿,除了交州、瓊州、蜀地,幾乎任何路府都不能倖免。

    西夏、契丹故地那邊,早已磨刀霍霍,都是一副躍躍yù試的樣子。泉州、蘇杭也在鼓噪,其中不少商人甚至大膽放言,要籌集軍資,犒勞輔政王王師。商人本是不好鬥的,可是一旦涉及到利益,能獲取到利潤,立即變得無比好戰起來,倒是巴不得在這渾水之中mōmō魚。

    現在所有人都在等,等輔政王的動作,天下的目光都注視著泉州,仿佛刑場上的囚徒等待著判決。

    在從前的時候,女真人要南下,西夏人要打仗,大家還可以攜妻帶子地南逃,可是現在,幾乎連逃都沒有了地方,天下人的命運,都維繫在輔政王的一念之間。

    戰還是和……

    三天之後,又一個消息傳出來,才讓所有人松了一口氣,輔政王扶著陛下的靈柩,帶領三千護衛與諸位王公已經啟程,一路北上,奔赴京師。

    這消息在所有人放鬆的同時,也讓無數人為輔政王的行動而心存感jī。輔政王彌平女真,契丹人畏之如虎,戰功赫赫,又手握天下精兵,若真要以武逼宮,至少占了八成的勝算。可是這時候,他寧願孤身帶三千護衛扶著陛下靈柩入京,也絕不肯發動叛亂,可見此人確實是大大的忠臣。

    與此同時,週刊大肆鼓噪,雖然沒有直言,可是言語之中,卻將沈傲的心思傳諸天下,殿下勝券在握,只是為大宋江山,為萬千百姓,才不肯發動這場戰亂。明知此去汴京凶多吉少,也要扶著先帝的靈柩,安葬先帝,以示先帝生前拳拳袒護之情。

    這一去汴京,倒是給人增加了不少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劇色彩,忠君愛民這四字居然成了這沈楞子閃閃發光的招牌,一時之間,竟是不少讀書人攔于泉州入京的道路上,勸說沈傲萬萬不可入京,更有不少商賈沿途帶著食物犒勞,沿途所過之處,不少百姓遙遙見到皇帝的靈駕,紛紛跪於道旁,口呼千歲。

    每過一城,都是萬人空巷,官吏、士紳、商賈紛紛謁見,熱鬧非凡。

    不過沈傲深居簡出,所過之處並沒有召見本地的士紳官員,只是說陛下新喪,心中沉痛,不願見人。

    他的這番舉止,倒也能讓人理解,眾人都不覺得傲慢,反而覺得輔政王仁義無雙,於是威望更重。

    太子這邊,此消彼長,天下人同情輔政王,是因為輔政王冒著性命危險彌平了一場即將到來的戰火。而同情輔政王的同時,自然對太子的怨言也是越來越多,先前還只是週刊鼓噪,到了後來,天下到處都是太子不堪當國的哀歎。更有甚者,甚至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來了。

    人心不知不覺地,開始偏向了沈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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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河……

    雖是入了夏,可是這裏的天氣卻仍是冷颼颼的,熙河這軍鎮要塞,如今大致已經荒廢,也看不到鎮守的邊軍有什麼緊張氣氛,防了幾十年的西夏人不必再防了,西夏人突然成了自己人,總是讓人有點難以置信。

    不過今日的氣氛卻是不同,一匹匹健馬直入童貫的府邸,府邸的大堂裏,不少將佐已是議論紛紛,面帶駭色。

    童貫坐在上首,整個人木然不動,看著一份份急報,默然無語。

    西林坡出現西夏軍馬,足足八萬餘人,熙河以東恒山山麓處出現大量西夏騎軍,安營紮寨,不與邊軍通報,人數至少在十萬上下。宋軍斥候前去交涉,對方的態度也是冰冷,只是丟了一句話:“攝政王若有不測,西夏三十萬大軍殺入汴京,雞犬不留。”

    其實不止是三邊,就是靠近契丹那邊,同樣也是陳兵數十萬,契丹水師磨刀霍霍,只要一旦有壞消息傳出,已做好了南下的打算。

    好不容易太平了幾日,突然之間又變得撲簌mí離了,這三邊的軍將一向以童貫馬首是瞻,偏偏童貫到現在還一語不發,讓所有人一頭霧水。

    終於有人忍不住起來,站出來道:“童相公,西夏人擺出這個姿態,我們若是沒有動作,豈不是示弱於人?要不要調集邊鎮的軍馬,在熙河附近集結一下,震懾震懾西夏人。”

    也有人提出反對:“西夏人乃是顧全輔政王的安危,若是我等調集軍馬擺出敵對姿態,豈不是告訴輔政王,我等與他為敵?此事萬萬不可。”

    “可是若是置之不理,太子即將登基,將來如何交代?”

    “童虎也在武備學堂,在太子心裏,童相公早已是輔政王的人了,就算是給了太子交代,童相公難道還能倖免嗎?”

    “陛下已有遺詔,太子克日登基,趙指揮,你這話莫不是要謀反嗎?”

    那叫趙指揮的齜牙冷笑連連,道:“咱們都是童相公的腹心之人,童相公要完了,你們真當能有好果子吃嗎?到時候尋了個由頭,罷黜都是輕的,說不準捏個罪名,早晚都要獲罪,趙某人別的不知道,只知道這西夏大軍是輔政王的軍馬,輔政王也是天潢貴胄,與咱們童相公相交莫逆,咱們無論如何也是站在輔政王的一邊。怎麼?劉參將是什麼意思?你可莫要忘了,是童相公一手將你提拔出來的,你父親戰死在西林坡的時候,是童相公把你養育成人,請了教習教你武藝,才有你的今日。”

    那姓劉的參將霎時語塞,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

    “好啦,不要爭了……”童貫淡淡一笑,撫案笑呵呵地看著那姓趙的指揮道:“正和,你少說些過jī的話,劉成的秉性,雜家知道;他是個很敦厚的孩子,平時很是孝順,你這般說,倒像是他要賣了雜家這義父求榮一樣。”

    童貫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惹得大家都笑了,那參將和指揮也都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堂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童貫籲了口氣,才淡淡地道:“其實方才雜家也在想,雜家眼下該怎麼做?太子早與雜家交惡,只怕一登基,收拾掉了輔政王,就要把雜家收拾掉的。可是另一面,太子是太子,就是將來的皇上,雜家就是有天大的膽子,難道能和他去對抗?”

    童貫先是慢吞吞地說,隨即語氣變得jī烈起來:“雜家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也沒幾年好活了,雜家倒不怕將來太子來算賬,說句難聽的話,什麼大風大浪,雜家沒見過?無非是一死謝罪而已,怕個什麼?”

    眾人一陣默然。

    童貫繼續道:“可是雜家真正放心不下的是你們。你們呢,有的是雜家的義子,有的是追隨了雜家十幾年的老兄弟,說得直接一些,咱們在這三邊,在這熙河,都是自家人。這事兒,雜家心裏知道,太子會不知道?將來太子登基了,還肯讓雜家和你們繼續帶兵嗎?只怕做夢都想著給雜家和你們捏造一個罪名,雜家只有一個侄兒,你們呢?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好不容易靠著刀槍拼來的富貴沒了也就沒了,怕就怕太子要斬草除根,連帶著還有性命之憂哪。”

    童貫說到這裏,已經不肯再說了,慢吞吞地拿起桌上的茶盞低頭去吹著茶沫。

    該說的也說盡了,童貫的話也絕對直白,這堂中的人紛紛露出jī憤之色,涉及到了身家性命,丘八和讀書人是不同的,讀書人總還要遮掩一下,還要有個忠孝仁義,可是丘八們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殺人tiǎn血的勾當本就是他們的事業,誰怕誰!

    “義父說得對,太子要除咱們,咱們真要束手就擒嗎?依我看,輔政王也是天潢貴胄,也有過問軍政大權,咱們鐵了心跟著輔政王,也比跟著那昏聵的太子強上十倍、百倍……”

    “索性咱們邊軍和西夏人一道,向汴京那邊傳話,誰敢對對輔政王不利,邊軍便殺到汴京去,向太子討個公道。”

    “咱們只效忠先帝,至於這太子,哼哼,依我看來,也不是什麼賢明的天子,三皇子賢明,索性擁了三皇子做皇帝,輔政王做監國。”

    ……

    這一陣鼓噪,真是駭人得很,只怕全天下的忤逆之詞都被這些人說盡了。

    童貫卻仍含著笑,並不說話,讓下頭的人都罵痛快了,才咳嗽一聲,將吹涼了一些的茶喝下去,才道:“好啦,這等話就不必說了,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宋軍,效忠的還是天子。若是這些話傳出去,不知道的,還當咱們邊軍圖謀不軌要扯旗造反呢。現在輔政王已經扶著陛下的靈柩前往京師,雜家也不能閑著,來人,叫人準備好車駕,雜家明日啟程入京,至於三邊這邊,大家也要沉住氣,若是太子不與輔政王為難就罷了,真要動真格的,也不必客氣。”

    “遵命!”

    眾人哄然應命,也有幾個軍將道:“相公去汴京,若是太子要對相公不利,只怕……”

    童貫發出一聲冷笑,輕蔑地道:“雜家去了那裏,就是要告訴太子,邊軍是和輔政王穿一條kù子的,太子若真有膽子就動輔政王和雜家一根毫毛看看,誰要是少了一根毫毛,立即就是天下烽火四起,看誰來給他收拾這爛攤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7:57
嬌妻如雲第八百七十二章:忍無可忍-

    汴京城裏比不得其他,國喪之內查禁甚嚴,幾乎家家帶著孝帽,一應娛樂悉數取消,便是那酒肆、茶樓的生意也蕭條起來,青樓更是紛紛關張,不敢有絲毫僥倖。

    各家的大人,都是戴著孝服到部院中去辦公,平素一些sī下間的往來娛樂也都禁止。

    這壓抑的氣氛纏繞在每一個人頭上,不過更讓人關心的是太子登基的事。

    遺詔已經傳到了宮裏,太后命太子與百官入見,在講武殿上,太后難得的出現在金殿上,先是叫內shì宣讀了遺詔,忠臣紛紛慟哭,趙恒更是哭的死去活來,幾yù暈死過去。

    太后這時候反而顯得鎮定,雖是眼角的魚紋處還閃動著淚痕,卻是鎮定自若的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遺詔敕命太子為君,登基大典不可怠慢,三日之後即可登基,待迎來先帝靈柩,再下葬處置喪事。太子,祖宗的社稷就交給你了。”

    其實太后說的話,無非是一個過場,都是按部就班來的。太子聽了,痛哭流涕道:“孫臣尊遺詔。”

    太后又抬起眸,掃視眾臣一眼:“卿等身為國之柱梁,需兢兢業業輔佐太子。”

    眾臣含淚道:“先帝之恩斷不敢往,臣等一定盡心竭力。”

    而其他的大佬,已將注意力放在了輔政王那邊,一匹匹快馬夾帶著輔政王的消息送入京城,這靈柩只能走陸路,速度又是極慢,沒有一個月功夫是別想入京了,可是輔政王到京之後,就是新皇帝與輔政王對決的時候,這一場對決,決定了無數人的榮辱,自然也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李邦彥這邊已經開始活絡,整個大宋從來不缺乏牆頭草,畢竟太子登基只在兩三天的功夫,現在再不改換門庭,到時候就是想做這門下走狗也是來不及了。

    有人喜來有人愁,這楊真便是最愁得一個,他雖是門下首輔,可是眼看著一朝天子行將登基,自然也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了,能否堅持到輔政王到京還是未知數,就算是輔政王到了京城,能不能力挽狂瀾又是一個未知數,他心裏有萬般的苦悶,可是這門下的事卻是堆積如山,容不得他有絲毫怠慢,尤其是這些天各地慶賀太子登基的陳表和哀思先帝的奏疏紛紛上來,如雪片一樣,讓楊真幾乎沒有空閒思考的餘地。

    而且這各地的官員遞來的奏疏也有許多名堂,楊真不得不小心的梳理,比如有的官員,奏疏裏只一味哀思先帝的,這必然是支持輔政王的力量,可要是奏疏中將哀思先帝刻意淡化,只一筆帶過去而著重去慶賀太子登基的,這自然是支持太子的。至於那些渾水mō魚,一面痛定思痛哀思先帝又歡天喜地去卻陳情慶賀太子登基的,這就是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了。

    總結歸納了一下,楊真大致算是有了印象,暗中支持輔政王的官員大多是蘇杭、廣南、福建以及邊鎮等地的官員,至於其他各路則是支持太子的多,當然,像京畿附近是左右參半,大致算下來,不管是太子還是輔政王,大致是平分秋色,誰也不遑多讓。

    楊真心裏苦笑,鬧到這個局面,他也不願意。楊真好歹是個頗有抱負的人,只希望天下承平,誰知道大宋會到這個田地。只不過現在他身處漩渦的中心,知道眼下的局面是不可能維持下去,這一龍一虎非要分出高下來不可。

    過了三日,新君大典在講武殿進行,穿著孝服的趙恒登基為君,改元靖康,群臣在這講武殿下,三跪九叩,口呼萬歲。

    原本新君登基,汴京城中多有爆竹聲出來,雖是國喪期間,可是喜憂參半,雖然不能大肆慶祝,可是放個爆竹只當是期待這新君能給百姓們帶來些福氣和庇護,卻也成了習俗。當年趙佶登基的時候,那炮仗之聲可謂傳遍全城,震天作響。可是到了今日,除了寥寥有人放個炮仗,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坐在御座上的趙桓顯得很是不安,可是明知如此,卻又不能下旨意令禁軍逼人放炮仗,他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匆匆結束了這大典,打發走了群臣,獨獨留下李邦彥之後,臉色驟然變得鐵青,惡狠狠的向李邦彥道:“事先為何不做準備?你看看,朕新君登基,居然無人放炮,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李邦彥心裏苦笑,這種事如何做準備,難道叫京兆府事先逼著大家準備炮仗?若真是如此,又要被人淪為笑柄了。可是趙桓大發雷霆卻也能理解,好端端的登基,鬧出這麼個么蛾子出來,擺出這麼一個烏龍,哪里還會有什麼好脾氣,李邦彥硬著頭皮道:“陛下,百姓們哀思先帝,一時……”

    “先帝……”趙桓冷笑連連,看著李邦彥道:“先帝已經駕崩了,哀思是朕的事,哪里輪得到他們哀思。依朕看,他們這是刻意要給朕難堪,給那沈傲擂鼓助威才是。”

    李邦彥立即住口,對趙桓的話倒也有幾分認同,從前新君登基的時候,不也是先帝駕崩了的嗎?那時候這般熱鬧,今日卻是冷冷清清,不必說也能猜出其中的緣由。

    “你……說話……”趙桓冷冷的注視著李邦彥。

    李邦彥才慢悠悠的道:“輔政王平素最擅借用週刊鼓惑人心,不知近來的週刊陛下可曾御覽過沒有,其中就有不少犯禁之詞,可謂大膽至極,現在全天下的人都以週刊自娛,這些週刊卻都是向著輔政王說話,陛下,只要週刊一日繼續任人兜售,天下的輿論就都掌握在輔政王手裏了。”

    趙桓奇怪道:“週刊有這麼大的能量?”他對週刊一知半解,只知道沈傲曾辦過一個邃雅週刊,愛屋及烏,自然對週刊也頗為憎惡,平素根本不去湊這熱鬧,這時候聽李邦彥這般說先是不信,可是又勾起了好奇,便道:“去,叫個人,出宮去買些週刊來。”

    新皇帝發話,內shì們當然不敢怠慢,飛快出宮,只一炷香時間便帶著一遝新近的週刊來,趙桓坐在禦案上隨手翻閱,這不看還好,乍看之下,頓時龍顏大怒,齜牙冷笑道:“李舍人說的一點也沒有錯,真是豈有此理,這些人還有王法嗎?”

    李邦彥肅然道:“陛下可以想見,這週刊若是再縱容下去,人心還會向著陛下嗎?汴京共發行週刊四十餘種,每日發售高達三十萬之多,其他路府也多是如此,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再加上借閱的,也即是說,這些蠱惑之詞,單這汴京就可影響四十萬人,這些人又口耳相傳,將週刊中的違禁之詞放肆議論,那些聽到耳中的人就更多了。”

    趙恒氣的臉都白了:“朕知道了,若非李舍人提醒,朕竟不知道還有人這般大膽,下旨意……所有週刊全部查抄,牽涉的人悉數獲罪,刺配流放,往後再有人敢胡言亂語,殺無赦。”

    李邦彥原本是想讓趙恒明白週刊的巨大效果,想勸諫趙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辦些週刊出來,引導輿論。可是也不知今日的週刊到底寫了些什麼,竟然讓趙桓怒不可遏到這個地步,他忍不住道:“陛下能否借閱一份週刊給微臣看看。”

    趙恒直接從金殿上拋下一份週刊下來,道:“你自己看。”

    李邦彥拿起週刊,也是大驚失色,這一份週刊取名東城二字,裏頭第一篇文章,便是妄言政事,且大膽之極,暗暗隱晦的指出今日新君登基,可是天下人都哀思陛下,又陳說陛下在位時的赫赫功績,暗指新君行為不檢云云。

    這裏頭雖是暗指,卻是昭然若揭,李邦彥深吸一口氣,偷偷看了趙桓一眼,心中想,也難怪陛下如此生氣,若換作是老夫,只怕也要暴跳如雷了。心裏這般想,便再不敢提創週刊的事,雖然他總覺得查抄報刊似乎不妥,可是依著趙恒的性子,現在又在氣頭上,只怕也未必肯聽從勸阻。

    李邦彥將這週刊丟開,勉強作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道:“真是大逆不道,這定是那沈傲背後搗的鬼。”

    趙恒在李邦彥看週刊的時候,也在拿著另一份週刊閱讀,聽到李邦彥的聲音,抬起眸來,一雙眼眸變得很是銳利,殺氣騰騰。

    趙桓淡淡道:“你再來看看這份週刊。”

    李邦彥過去接過一看,又是深吸一口氣,這週刊倒是沒有隱喻抨擊太子,而是大肆讚賞三皇子趙楷,說趙楷性子溫和,有容人之量,知書達理,學識過人云云,這週刊叫錦衣週刊,名字有些古怪,可是文章卻是大膽。

    話說回來,吹捧三皇子也不算什麼大罪,可是在趙桓聽來,卻不啻是說他這皇上沒有容人之量,不夠知書達理,學識比起他那皇弟更是差的十萬八千里,這每一個都如針一樣紮著趙桓的心,霎時間,從前與趙楷之間的仇怨都湧上頭來。趙桓哈哈大笑:“好,好,原來朕剛剛即位就成了昏君,他們是想要擁立我這皇弟來做天子,朕擋了某些人的道兒,讓他們恨不能要除朕而後快了!”

    他的臉色越來越猙獰,原以為登基之後,一切都大大不同,幾十年的委屈終於得以舒展,父皇寵倖老三而疏遠自己,他忍了,父皇庇護沈傲,而對他冷言冷語,他也忍了,可是現在,他才是皇上,是天子,難道還要忍下去?

    趙桓拍案而起,殺氣騰騰的朝李邦彥道:“李舍人還記得從前朕對你說過的話嗎?”!。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7:58
嬌妻如雲第八百七十三章:新君出擊-

    李邦彥心中一凜,道!“陛下的意思是一一一一一一…,

    趙桓淡淡地道:“嶄的心意很明白,這件事自然是由李舍人去做,如何編排,都看李舍人的了,事情辦好之後,朕自會賜去酒水。”李邦彥心中似在猶豫,隨即咬咬牙道:“遵旨。”趙恒籲了口氣,總算變得輕鬆起來,一手將禦案上的週刊統統撂開,才又道:“不管如何,朕現在是天子,是皇上,姓沈的多則二十天,遲則一個月就要入京,趁著這個功夫,把該做的事都做了吧,省得朕的輔政王到了汴京,還有人為他張目。”李邦彥露出詭異的笑容,深望著趙桓,道:“殿下的意思是?”趙桓登基之後,李邦彥對趙桓的態度更加恭敬,不再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反而處處詢問趙桓的意思之後才肯說出自己的想法。關於這一點,趙桓顯得很是滿意,從某種程度來說,李邦彥滿足了趙恒的虛榮心,至少在李邦彥面前,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自己是手持生殺大權的君王。趙恒躺在御座上,慢吞吞地道:“武備學堂就是沈傲的巢xué,我大宋以孝義儒法治天下,這沈傲當真可笑,竟然教讀書人習武,去做粗鄙的武夫,這像什麼話?傳旨出去,立即廢黜武備學堂,一應校尉悉數解散回鄉,不得滋事。”武備學堂可謂沈傲力量的源泉,正是因為武備學堂,才讓沈傲控制住了不少軍馬,若是斬斷這一隻手,沈傲還能有什麼用?更何況這汴京中的校尉足足有七千餘人,這般大的力量留在京城,對趙桓自然是如蝮在喉,現在趁著沈傲未至,先剪除掉武備學堂,再慢慢地收拾沈傲的爪牙,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邦彥想不到趙桓竟有如此魄力,隨即又想,這陛下想必也是逼急了,否則何至於如此大刀闊斧?不過裁撤武備學堂是早晚的事,宜早不宜遲,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趙桓繼續道:“除此之外,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聽不少大儒進言,說是海政誤國誤民,使天下人人人逐利,斯文掃地、〖道〗德敗壞、

    禮法皆無。更聽說自從海政實施之後,不少的農人竟是拋了土地不事生產而去泉州、蘇杭操弄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哼士農工商,如今是士不如商,農不如工,常此以往,國將不國。下旨意,裁撤海政,沿岸各處船若無憑引,盡皆不得出海,至於海政衙門盡皆廢黜。還有在南洋各國的總督府,也悉數撤出,土地原數奉還。”

    對海政,趙恒和李邦彥都是一竅不通,也不想去懂,對他們來說,海政無論好壞,只要是輔政王弄出來的東西,自然是要狠狠踩上一腳才好。

    李邦彥原本覺得這皇上是否太過jī了一些,可是隨即一想,眼下趁著沈傲扶著靈柩北行入京的時機,若是錯失了這良機,豈不可惜?連忙躬身道:“陛下聖明。”

    趙恒顯得有些累了,情緒的大起大落,讓他本就孱弱的身體有些吃不消,揮揮手,道:“這件事稱去辦,朕歇一歇,明日再進宮吧。”

    “微比告退。”李邦彥躬身一禮,便要退出去。

    趙桓似乎又想起什麼,又道:“回來,朕還有一件辜要說。”李邦彥道:“請陛下明示。”

    趙桓朝李邦彥笑了笑道:“朕聽說中書省那邊離了石英手忙腳亂的,竟是屢屢出岔子,中書省干係重大,這般下去可是不成。石大人是三朝老臣,有他在自然是好,可是現在他並不在汴京,朕只好暫時另行委任一個中書令了。

    ”趙恒深望了李邦彥一眼,見李邦彥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滿意地道:“這中書令就由李舍人來做吧,你從前是門下令,獲罪才罷了官,想必現在也痛定思痛了,這樣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這中書省就拜託李舍人了。”

    李邦彥畢竟是經過大起大落的人,先是入門下,隨即又廢黜為民,現如今又是一飛沖天,心中還是免不了有幾分jī動,跪下三拜道:“臣謝陛下恩典。”

    趙桓這一次竟是親自下了金殿將李邦彥扶起,語重心長地道:“李中書不必多禮。”李邦彥從宮中出來的時候,臉色卻浮出一絲冷意,廢黜海政,查辦週刊都讓自己動手,這新皇帝也不簡單哪。可是雖是這般想,李邦彥卻又不禁歎氣,事到如今,他已無路可走,蔡攸尚可以逃去海外,可是到了他這般年紀,還有退路嗎?雖是心有不甘,他李邦彥也得乖乖地給趙桓做這馬前卒。

    第二日,旨意便下來了,李邦彥升徑中書令,還未去中書省,又是一份旨意過來,立即拿辦各家週刊,李邦彥不敢大意,立即下條子去京兆府,調集步軍禁衛,開始在全城搗毀各處週刊刊館,查沒印刷器械,拿辦主要人員,一時之間,整個汴京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可是很快,士林之中便生出了極大的反彈,士林之人與週刊之間早到了如漆似膠的地步,若說那些名士是拿筆桿子做武器,這週刊就是他們的戰場,現在新君剛剛登基,就直接抄沒報刊,這不啻是發送一個信號,意味著這新君並沒有廣開言路的打算。

    於是非議四起,不止是如此,這報刊居然也是屢禁不絕,印刷的器械抄沒了,就用手去抄錄,太學院那邊幾乎都沒有了讀書的心思,有人不知從哪里找了一份週刊範本來,於是數百數千人一起抄錄,再送出去。

    原先大家還是遮遮掩掩,可是現在就有點兒光腳不怕穿鞋的氣魄了,抨擊更加猛烈,甚至到了指名道姓的地步。

    京兆府這邊眼見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只能繼續拿人,結果拿的人越來越多,那一夜之間貼遍全城的各種所謂“週刊,反而有增無減。

    其實士林這邊,原本只是習慣了找人來攻汗,偶爾寫一點牢sāo話,週刊那邊看了覺得好便拿去刊載,又有潤筆費拿,何樂而不為?說來說去,汴京士林對太子並沒有太多成見的,可是現在鬧到這個地步,新皇帝不想著大赦天下,不想著去告祭天地,卻是以言治罪,這就是捅了馬蜂窩,結果大家自然要鬧,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是天子驕子,從前平西王在的時候,也不曾這般過份,現在居然查抄、拿人,這就太不像話了。

    李邦彥實在沒有想到捅了馬蜂窩,說到底這週刊畢竟是新事物,李邦彥不懂這裏頭夾雜著多少利益干係,結果這麼一捅,非議更盛,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眼看事情越來越糟,宮裏叫了李邦彥進去一次,趙桓劈頭蓋臉對李邦彥一陣痛斥,結果卻也是無可奈何,可是這時候已經沒有了台解可下,新皇帝第一份旨意頒發出去,總沒有收回的道理,否則這天子的威信就蕩然無存了,趙桓咬咬牙,道:“這些讀書人成日鼓噪,喋喋不休,現在敢妄議宮闈事,若不好好教訓,如何能讓他們安心讀書授業?

    彈壓下去,用盡一切辦法。”李邦彥也知道此時是騎虎難下,卻也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出宮之後立即帶著殿前衛四處搜人,倒是抓了不少張貼字報的太學生,悉數送去京兆府革了功名,又三令五申,命各部堂協同辦理,該革籍的革籍,該刺配的刺配。

    原先還只是對報刊背後的商人和工匠們動手,現在直接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殺雞儆猴,效果倒是顯著,雖然還有一些不要命的,大多數讀書人卻都老實下來。

    李邦彥不禁松了口氣,可是隱隱之間,又覺得機會來了。

    他擺出了一副辣手姿態,直接到京兆府提了那些太學生開始一一審問,嚴刑逼供之下,終於得來了供詞。

    太學生周甫供認字報之舉乃是三皇子趙楷授意,其餘幾名太學生的供詞也都是如此。這一下,事情就真正嚴重了。

    一個意氣之爭,到了現在已經成了謀逆的鐵證。

    讀書人可以胡說八道,可是涉及到了宗室的陰謀就全然不一樣,當日,李邦彥直接去宗令府,叫人請了三皇子趙楷來問,趙楷自然是不肯認的,李邦彥冷笑連連,當即拍出供狀,怒斥道:“殿下還要狡辯嗎?正是因為殿下是天潢貴胄,下官才如此客氣,若是將這供狀報入宮中,你我就該在大理寺中說話了。”

    趙楷自然不將李邦彥放在眼裏,倒是硬氣得很,道:“yù加之罪何患無辭,何必要勞心去編纂供詞?”李邦彥不能將趙楷怎麼樣,只是剜了他一眼,冷笑道:“既是如此,老夫這便入宮奏陳。”

    供詞報入宮中,旨意也隨之下來,軟禁三皇子趙楷,不得出王府一步。到了鼻日清晨,趙楷服毒“自盡,而亡。

    整個汴京,被這麼一鬧,一下子鴉雀無聲了,從前鼓噪的人也不見了響動,所有人都沉默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7:59
第八百七十四章:決戰汴京

    汴京城的一處院落,這裏顯得很不起眼,從前曾是一個富戶的住處,後來富戶搬去了泉州也就荒廢下來,也就在這幾日,突然有人搬了進來,從此有了點兒人氣。

    一個打扮普通的壯漢騎馬到了院落前,拍門進去,門房這邊打量他一眼,與他低聲說了幾句話,隨即便閃身讓這壯漢進去。

    壯漢一路到了正堂,跨入檻去納頭便拜:“京師內城百戶所周濤見過先生。”

    這先生自是陳濟,陳濟一雙咄咄逼人的眼眸抬起來,眼中的血絲密佈,他淡淡道:“有什麼消息?”

    “三皇子昨夜午時的時候服毒自盡了。”

    陳濟並沒有現出意外之色,平平淡淡地舔舔嘴,淡淡道:“當真是服毒的?”

    “這就不清楚了。”周濤露出慚愧之色,道:“原本在三皇子的府邸裏也安插了人,可是昨日夜裏,三皇子關在殿中,後來李邦彥進去與他說了話,今日清早的時候才得知三皇子已是服毒死了。”

    陳濟呵呵一笑,道:“其實三皇子是畏罪自殺還是被人殺死並沒有什麼干係,重要的人別人相信什麼。周濤,換作是你,你會相信什麼?”

    周濤毫不猶豫地道:“三皇子是被當今天子殺死的。”

    陳濟頜首,正色道:“不錯,這樣的皇帝何以服眾?不能廣開言路,剛剛登基便迫不及待地弑殺自己的兄弟,與那夏桀、商紂又有什麼區別?”

    周濤道:“先生的意思是……”

    陳濟依然淡淡道:“沒有什麼意思,咱們錦衣週刊也被查抄了?事先安排好了嗎?”

    周濤道:“安排好了,宮裏動手之前,下下的人都撤了出去,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陳濟的眼眸閃過一絲冷色,道:“告訴他們,該他們動手了,沒有刊館,就躲在院落裏排版,印刷的器械之類由內城的百戶所想辦法去弄,這錦衣週刊還要辦下去,老夫要這汴京在明日的時候,大街小巷都有錦衣週刊,明日就著重寫三皇子,多寫一些秦二世和隋煬帝的典故。”

    周濤抱拳道:“卑下明白了。”

    陳濟才哂然一笑,道:“武備學堂那邊去通個氣,沒有輔政王的詔令,他們就永遠是天子親師,是忠於先帝還是忠於新君,就看他們自己了。”

    …………………………………………………………………………………………………………

    次子清晨,驚恐不安的人們從夢中醒來,立即發現整個汴京又是一個模樣,大街小巷,有人打開門,便看到地擺著一份週刊,這週刊的紙質有些低劣,不過字跡都清楚,不止是如此,就是許多牆,也都貼了文章去,已經有不少人圍看了。

    京兆府這邊也是嚇了一跳,哪里想到好不容易彈壓下去的非議一夜之間又捲土重來,於是連忙派出差役,四處將牆的違禁文章全部撕下。

    可是已經遲了,坊間又是一陣議論,要管住人的嘴、管住人的心,哪里有這般容易?事情傳到李邦彥的府邸,李邦彥不禁打了個冷戰,這一切似乎都是有預謀的,他連忙對下人吩咐:“錦衣週刊!快去,將近來幾期的錦衣週刊全部拿來給老夫看。”

    只消一盞茶功夫,便有主事給他尋了錦衣週刊來,那主事道:“這錦衣週刊是新近辦出來的,名不見經傳,不過勝在價格低廉,其他週刊是四十文,錦衣週刊只要十文就足夠,從起刊至抄沒,大致也就三期。”

    李邦彥蒼白著臉,一邊聽這主事的話,一邊拿起週刊翻閱,裏頭的內容都是與三皇子有關,不禁吸了口涼氣道:“老夫明白了。”

    這週刊本就是用來誘導殺三皇子的,若是沒有這週刊,三皇子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是新皇帝看到這週刊,看到文章中將三皇子幾乎吹捧成了聖賢的化身,再聯繫各家週刊的影射,以趙桓隱忍多年的性子,對三皇子動手就會成了必然。

    也即是說,殺三皇去是趙恒是他李邦彥,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這錦衣週刊,可是錦衣週刊之後又是誰呢?

    李邦彥長吸了一口氣,終於發覺這汴京之中隱藏著一個更大的對手,此人定是沈傲的心腹,正如一個棋手,舉止之間,影響著整個大局。

    此人借著趙恒的手殺了三皇子,而現在卻又拿三皇子的死來做文章,直指新君,言辭激烈到了極點,此人如此做,難道……

    或許在從前,李邦彥原以為沈傲要做的,無非是擁立三皇子而已,可是現在這背後之人的目的卻讓李邦彥明白,一切都不如他想像中這般簡單,逼新君殺三皇子,再借此將矛頭指向新君,他們這是要謀朝篡位……

    李邦彥打了個冷戰,以他的智慧都被此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心裏立即生出一種朝不保夕的恐懼之感。忍不住喃喃念道:“所圖甚大……所圖甚大啊……老夫該怎麼辦?”

    李邦彥沒有意識到那主事還立在邊,一雙眸子閃爍著驚慌,隨即又長歎了口氣。

    他沒有選擇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里去?自己與輔政王的仇怨也絕不是說化解就能化解,一旦輔政王入京,自己非死不可,既然如此,只能放手一搏了。

    李邦彥鎮定下來,抬起眸才發現主事一頭霧水地看著他,李邦彥的臉立即露出不喜之色,怒道:“滾出去知會門房,就說老夫這就要入宮。”

    坐在轎子裏,李邦彥的思緒紛遝而至,怎麼辦,如何應對?人心已經偏向了沈傲,要力挽狂瀾,人心這邊是暫時不能動了。

    李邦彥闔著目,整個人努力地思索著,最後咬咬牙,用手拍在膝蓋,喃喃道:“那就廢掉姓沈的左膀右臂。”

    到了宮中,趙桓在暖閣裏剛剛適應了新皇帝的感覺,今日清早的時候,他原本是想如往常一樣去景泰宮問安,可是隨即,他突然想到自己如今已成了天子,那老太婆平素與自己並不親近,何必與她有什麼瓜葛?索性便不再去了,在這暖閣裏看了會奏疏,已是覺得昏昏沉沉,這時外頭有人稟告:“李邦彥李大人求見。”

    “叫進來。”

    李邦彥進入暖閣,躬身一禮,也不提錦衣週刊的事,趙恒先是呵呵笑道:“朕那皇弟畏罪自殺了?”

    李邦彥道:“是。”

    趙恒便露出一副感歎的模樣,道:“朕與嘉王乃是同胞兄弟,他作出這等事,實在讓朕想不到,可既是兄弟,便是天大的罪過,朕難道還不能容他嗎?卻又為何要畏罪自盡?傳個話給門下,讓門下那邊擬旨,敕封嘉王嫡子承襲王爵,准予王禮厚葬。”

    李邦彥道:“陛下仁厚,嘉王若是泉下有知,必然感激涕零。”

    趙桓淡淡一笑,倒是真覺得自己仁厚了,轉而道:“週刊都查辦了嗎?”

    李邦彥道:“都查辦了。微臣入宮,是請陛下定奪武備學堂的事。”

    趙恒目光一厲,道:“裁撤武備學堂的旨意已經擬定好了,隨時可以發出去。”

    李邦彥搖頭道:“陛下,武備學堂是天子親師,不容小覷,若是逆旨,又當如何?”

    趙桓目光幽幽,瞳孔中閃過一絲懼意,是人都知道,這武備學堂的戰力不容小覷,一旦逼反,可不是好玩的,可是武備學堂在一日,趙桓便如鯁在喉,沈傲進京之期已是越來越近,若是再不裁撤,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趙恒惡聲惡氣地道:“他們敢!”

    李邦彥悄悄地用鄙夷之色看了趙桓一眼,道:“有何不敢?所以微臣以為,要裁撤武備學堂,非借助一人。”

    趙恒看著李邦彥,道:“你說。”

    李邦彥道:“瑞國公方啖。”

    趙桓一頭霧水,瑞國公方啖,他最熟識不過,乃是太子妃的親兄弟,和他趙恒也是姻親,從前在殿前衛裏做事,趙桓監國之後,敕他去了樞密院,也算是提攜了一把,可是趙桓心裏也清楚,這瑞國公方啖平素並沒有多少本事,裁撤武備學堂這般大的事,怎麼可能靠他?

    李邦彥含笑道:“請陛下立即下旨意,敕命瑞國公為馬軍司指揮使,接掌馬軍司,隨即再命瑞國公帶馬軍司前去武備學堂頒佈旨意,若是武備學堂敢妄動,可立即命馬軍司彈壓。”

    趙桓眼眸一亮,今日算是體會到了李邦彥的高明,馬軍司是沈傲的人,可同時也是禁軍,沈傲雖然對馬軍司影響不小,可畢竟馬軍司還是得乖乖效忠皇,瑞國公是趙桓的心腹,讓他接掌馬軍司,誰敢滋生非議?到時候三下五除二,帶著一幫親信安插進去,再用來對付武備學堂,就算武備學堂反抗,也是馬軍司彈壓,自然是讓他們狗咬狗去。可要是武備學堂順從了,馬軍司就成了彈壓武備學堂的元兇,當然對趙桓死心塌地。

    三大禁軍,以馬軍司戰力最強,一旦武備學堂裁撤,那麼整個汴京之中,趙桓就占了絕對的優勢,只要沈傲敢來惹事,趙桓一聲令下,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趙桓打起精神,深望著李邦彥,目中露出期許,道:“好,朕這便下旨意,敕命瑞國公為馬軍司指揮使,李愛卿從旁協力一下,與瑞國公一道辦好這件事,朕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李邦彥的目中閃過一絲冷色,心裏卻在想,你們既然爭了民心,那麼我們便死死抓住軍權,錦衣週刊背後之人便是再厲害,又能翻騰起什麼浪來?

    李邦彥誠惶誠恐地朝趙恒行了個禮,道:“若非陛下庇護,微臣又豈有今日?微臣萬萬不敢居功。”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8:00
嬌妻如雲第八百七十五章:以退為進-
    馬軍司身為禁軍三司之一,其重要程度不言自明,尤其是整編之後,整個馬軍司已是煥然一新,編額三萬人,其實力隱隱在殿前司之上。

    其實汴京的禁軍編額都是三萬人,可是吃空餉的事屢禁不絕,殿前司還好,只還有兩萬人的架子,可是步軍司就更狠了,能有個半數就算不錯。不過馬軍司卻是不同,人數足額,一點克扣都沒有。

    所以無論在樞密院在兵部還是三司衙門,馬軍司的分量越來越重,便是有時候殿前司也要相讓幾分。

    只是今日馬軍司衙門卻大是不同,一大清早,瑞國公方啖便帶著一隊人馬到了衙門口,直接宣讀旨意,隨即接掌馬軍司指揮使一職。晌午不到,又召馬軍司營官以上武官來見,當即來了個下馬威,罷黜了十幾個武官,這些武官多是校尉出身,如此一來,倒是收到了不少的效用。雖然下頭怨聲載道,可是畢竟維持住了局面。

    這瑞國公方啖是趙恒的小舅子,如今趙恒登基,他這瑞國公也水漲船高起來,其實方啖生得頗為英俊,又續著美須,身材魁梧,穿著一身紫袍,戴著梁冠往馬軍司衙堂一坐,還真有幾分讓人心折的氣度。

    兩班的武官站在一旁,個個默不做聲,朝廷突然換了指揮使,而這新上任的瑞國公一來就整治了不少校尉,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要做什麼,瑞國公要做什麼。

    查封報刊,令讀書人齒冷。而三皇子的死,也讓武官們心中發寒,這時候許多人突然念叨起輔政王來,若是輔政王在,會由得皇上這般胡作非為嗎?會由得一個瑞國公在馬軍司耀武揚威嗎?

    可是輔政王不在,聖旨已下,身為禁軍武官,誰也沒有抗旨的膽子,心中雖然個個不忿,卻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方啖神氣地看了兩班的武官一眼,這些武官是什麼心思,他心裏跟明鏡似的,好歹也曾在殿前衛和樞密院裏待過,方啖豈會不知道馬軍司是出了名的沈黨?沈傲一句話甚至比皇上都管用。他心裏冷冷一笑,想:那又如何?現在輔政王遠在千里之外,待會兒就讓你們去捅輔政王的心窩子,到了那時,你們還不都乖乖地給陛下效力盡忠?

    方啖咳嗽一聲,四顧一眼,才道:“眼下陛下剛剛登基,百廢待興,京畿防務是重中之重,本公爺聽說,這汴京城裏居然有人心懷不軌,嘿嘿……亂臣賊子歷來能有什麼好下場的?你們來說說看?”

    眾人鴉雀無聲。

    方啖繼續道:“陛下命我掌握馬軍司,就是來糾察亂党、安定社稷的,今日本公爺有言在先,你們肯忠心效命的,將來自是飛黃騰達,少不得一身富貴,可要有人心裏頭懷著不測之心,那就是抄家滅族,好好想著這干係,可不要一時失足而誤了一家老小。”

    方啖的這些話幾乎是開門見山的警告了,武官們個個不語,既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支持。

    方啖見狀,長身而起:“接旨意……”

    誰也不曾想,這公爺手裏還有一份旨意,聽了方啖的話,大家無奈地拜倒道:“臣等接旨。”

    方啖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隨即展開聖旨宣讀起來。這旨意念到一半,武官們的背脊上都流了一身的冷汗,真正是驚駭到了極點,裁撤武備學堂,學堂之中所有校尉悉數解散,還命馬軍司隨同協辦。

    要知道,校尉二字在大宋的地位比讀書人更加高上一些,不止是因為天子親軍的身份,更是這些年大宋四處征戰,每每都是校尉沖在最前,退在最後。這些人在武人之中早已成了模範的化身,尤其是馬軍司裏,由於大量的校尉補充進來,大家對校尉更是又敬又畏,敬的是他們的品德,畏的是他們的威嚴。現在命馬軍司去協同方啖裁撤武備學堂,武官們哪里肯願意?

    可是聖旨已下,新任指揮使也立下了下馬威,汴京之中更沒有人為他們做主,此時若是搖頭便是抗旨,抗旨就意味著圖謀不軌,這麼大的罪壓在身上,誰又敢說什麼?

    其中一個武官終於鼓足了勇氣,道:“方大人,武備學堂乃是天子親師,先帝在的時候,更是欽點他們為天子門生,如今先帝屍骨未寒,豈能說廢黜就廢黜?請大人陳情陛下,望陛下三思後行。”

    有人打了頭,其他武官紛紛道:“請大人入宮勸諫陛下。”

    方啖心裏冷笑,板著臉道:“哼,怎麼?你們這是要抗旨?”

    眾人只好道:“不敢。”

    方啖臉色才舒展了一些,道:“既然不是抗旨,那便立即調撥軍馬,隨本大人前去武備學堂宣讀旨意。”

    眾人卻又不肯,只是跪著不說話。

    方啖大怒道:“再有人敢輕慢聖心,立即以抗旨罪論處。”

    武官們才動彈起來,慢不情願地各自回營調撥軍馬。

    方啖心中霎時得意起來,什麼校尉,什麼輔政王,原來也不過一紙聖旨就能令他們乖乖俯首貼耳的份,那李邦彥果然是個老狐狸,些許手段,這汴京就可以固若金湯了。

    這些武官出去,紛紛交頭接耳,其中幾個叫來自己的親兵吩咐幾句,便又裝模作樣去調集軍馬了。

    那些親兵紛紛向武備學堂快馬過去,韓世忠接了消息,已是愁眉不展起來,就在明武堂裏,幾十個教頭、博士一個個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

    韓世忠突然拍案而起,怒駡道:“天子門生說撤就撤,那咱們這些年的心血豈不都付諸東流?從邊鎮到水師,從水師到禁軍、廂軍,三軍的將士哪個不心寒?先帝這才駕崩多久,就要一朝天子一朝臣了,這是什麼道理?還說什麼純孝,純孝個屁,如此倒行逆施,異日再有外患,誰還肯盡忠效力?”

    韓世忠的火氣也是有來由的,培養了校尉這麼多年,韓世忠付諸了不知多少心血,這些校尉入伍之後編入各軍,上陣殺敵的不在少數,哪一次不是勇往直前,個個爭先恐後?就說女真一戰,校尉就戰死了四百多人,如此大的犧牲,換來的卻是狡兔死走狗烹,換作是誰都覺得齒冷。

    再者說,校尉的地位是先帝給的,先帝剛剛駕崩,就撤了校尉。撤了學堂,這是什麼意思?自古以來,孝義都是大節,新皇帝剛剛登基,就迫不及待地拿先帝的人開刀,還講個屁的孝字。

    韓世忠這般怒氣衝衝地一罵,馬軍科的童虎也不禁道:“就是,咱們在外頭流血,現在說撤就撤,豈能服眾?今日我童虎偏偏不撤,你們要撤自管撤去。”

    博士們倒是有幾分耐心,紛紛勸阻:“韓教頭、童教官,慎言……”

    童虎火冒三丈地道:“慎言個屁,武備學堂都要沒了,要慎言又有什麼用?”

    眾人苦笑,紛紛搖頭。

    韓世忠這時反而冷靜了,目中露出堅毅之色,道:“不管聖旨如何,我韓世忠今日與武備學堂共存亡,皇上要撤,就先取了我韓某人的性命再說。”

    童虎立即回應道:“算上我童虎一個。”

    其餘的教頭教官紛紛道:“好,要鬧就鬧個痛快。”

    明武堂裏一陣jī憤,連外頭的校尉也聽到了風聲,許多人聚攏過來,群情jī奮。大家為了進武備學堂,不知歷經了多少考驗,錄取的那一刻,又何等的榮光。此後日夜操練,可謂盡心竭力,上陣殺敵更是拋去性命不顧,多少袍澤戰死在沙場,多少同窗血撒異鄉。現在突然間,從前的榮譽,從前的付出,還有未來的前程一下子沒了,天子門生成了宮中眼裏不安分的叛逆,換作是誰,此刻心裏既是難受又是憤怒。!。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8:01
第八百七十六章:先帝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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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濟的一番話令人豁然開朗,可是也有人不肯的,畢竟達學堂正如圖騰一樣,一下子沒了,心裏當然不自在,韓世忠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保全住學堂嗎?”

    陳濟搖頭,道:“今日可以撤,明日就可以起,一個學堂的得失有什麼干係?”明武堂中又都是黯然之sè,韓世忠咬咬牙,只好道:“既然陳先生這般說,那我韓世忠也無話可說,但願殿下入京之時,學堂還能重建吧。”他籲了口氣,便出了明武堂,多半是向校尉們解釋去了。

    外頭傳出許多哭聲,都有不舍。

    過了半個時辰,一隊隊馬軍司便圍了武備學堂,馬軍司的軍卒士氣低沉,幾乎不敢去直視學堂,而裏頭的校尉也是一陣沉默,整個汴京的天氣都仿佛陰暗了一些,有一種悲涼之意。

    附近已有不少人圍看,這些尋常的百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jiāo頭接耳,後來有人隱隱透lù,說是有欽命要來查撤武備學堂,一時之間又是譁然,在尋常百姓心中,武備學堂便如心中的平安符一樣,現在突然這麼一下就裁撤,所有人都沒有轉過彎來。

    隨即也有人醒悟,竊竊sī語在人群中道:“天子更替,這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也是常有的事,想起來這些校尉也是令人唏噓,日夜cào練,上陣殺敵,竟是落得這個下場。”

    “不是說校尉是天子mén生嗎?先帝在的時候對校尉萬般優渥,怎麼太子一登基就成了這個模樣?”

    “嘿”聲音已經刻意壓低:“連兄弟都不能相容,還能容得了誰?”趾高氣昂的方啖在一隊親衛的擁蔟下開始宣讀旨意,旨意一下,學堂中傳出哭聲,接著有人大喝道:“哭什麼?天子mén生豈可向人示弱?豈可哭哭啼啼做fù人?列隊……”

    無數的人影在躥動,不消半柱香功夫,居然列出了一列列的隊伍,各營、各隊曲徑分明,整齊劃一。

    “記著咱們今日雖不再是校尉卻仍是先率mén生,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記著這句話,現在,去收拾行囊,各家各奔東西。”

    校尉們解散,掠過一絲悲壯,強壓著眼眶中的淚水,各自散開。

    半個時辰之後,背著行囊的校尉魚貫出了學堂那負著手在一旁冷眼看著的方啖卻是冷冷一笑,道:“且慢!”方啖身後的親衛都是他親自從府中點選出來的親信,聽到方啖的命令,立即tǐng著長矛,將出來的校尉攔住。

    矛尖閃動著寒芒,攔住校尉們的去路。這一舉動,立即讓整個氣氛更加緊張起來,校尉們紛紛抬眸,惡狠狠地看著方啖。

    方啖嘿嘿一笑慢慢地踱步過去,幽幽道:“從即日起,你們便是草民,要離開這學堂,先摘下自己的范陽帽,解下鎧甲,放下佩刀否則一群革民帶著違禁之物招搖過市,卻是什麼道理?”當前的一個校尉忍不住攥起拳頭,怒道:“我要是不解下衣帽又如何?”衣甲倒也罷了,這刀卻是儒刀,是校尉的象徵輔政王親授的信物,對校尉來說,放下這刀,不啻是錄下他們鼻後的尊嚴。

    方啖臉sè一冷,道:“你們是要造反嗎?來人……”

    馬軍司這邊裏三重外三重軍卒卻都是稀稀拉拉的,一點兒也沒有候命的意思。

    方啖心裏卻有點兒發急一方面怕馬軍司抗命,另一方面他心裏也明白,這些校尉有相當多的人是各家王公的子侄真要他格殺勿論,到時候未必能收得了場。

    倒是韓世忠為方啖解了圍只聽韓世忠一聲令下道:“解下衣甲,放下佩刀!”不少校尉的眼睛又都濕潤起來,有人終於開始去摘下范陽帽,也有人死死攥著腰間的刀柄,如此羞辱,莫說是他們承受不起,便是一旁圍看的百姓也都不忍起來。武備校尉曾經何等榮耀,在百姓的心目之中,這些秋毫無犯,日夜cào練的後備武官,幾乎是忠義的化身。天一教作luàn,京師遭受威脅,是他們奉命彈壓。nv真人虎視眈眈,也是由他們組成的水師出戰,戰功赫赫,高山仰止。

    可是現在……

    不少人暗暗搖頭,眼中也紛紛落下淚來。

    方啖卻只是冷笑,心裏松了口氣,這一場差事總算是順利辦成了,馬軍司圍了武備學堂,也算是為皇上做了一會馬前卒,到時候還不乖乖地給皇上效力?否則輔政王回來,說不準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們。這京中又再沒有了校尉,整個汴京的禁軍都落入皇上之手,那姓沈的帶著三千軍馬入京,到時候有他好瞧的。

    足足耽誤了兩個時辰,校尉們才紛紛從學堂出來,有的散去,也有不肯散的,站在一旁看著武備學堂發呆。方啖一聲令下,便有人去緊鎖了武備學堂的大mén,貼上了封條,又有人搬了梯子將那燙金的匾額取下來,方啖這才收了兵,直入宮中複命。

    趙桓正在暖閣裏焦灼不安地等著消息,他心裏當然清楚,動武備學堂和動報刊不一樣,若是惹急了,說不準是要鬧嘩變的,可是明知是在鋌而走險,趙桓卻不得不這般做,因為一旦沈傲入京,留著這麼多校尉在京中,到時只會更加辣手。

    聽到內shì說方啖求見,趙桓不禁松了口氣,若是當真發生了嘩變,這瑞國公豈會這般早來複命?想必事情已經辦妥帖了,趙桓便換上一副笑容,道:“宣他進來。”

    片刻功夫,方啖入了暖閣,納頭便拜,道:“臣方啖見過陛下。”趙桓高高地坐在龍塌上,雙目微微一閃,故作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事情辦成了?”

    方啖道:“武備學堂已然裁撤,校尉們統統打發走了。”

    “哦?”趙桓眼中閃動著喜悅的光芒,問道:“可帶了馬軍司去?”“正是帶了馬軍司去。”“馬軍司那邊如何?”“回稟陛下,馬軍司雖有怨言,可是微臣總算還鎮得住,現在他們隨微臣彈壓了武備學堂,便是想要首鼠兩端也不成了。”

    趙桓呵呵一笑,道:“你說的對,馬軍司這邊,你還要盡盡心力,傳朕的旨意出去,馬軍司有功,司中武官各有封賞。往後這馬軍司就jiāo給你了,你好好做事,務必要給朕練出一支強軍來。”

    趙桓的喜悅可想而知,禁軍三司如今已經全部都在掌握中,再加上城mén司以及汴稟廂軍,整個京城已是固若金湯,雖說坊間非議極多,可是自己手掌汴京附近軍馬,又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沈傲便是真想翻起làng來又能如何?

    這般一想,那從前對沈傲的恐懼之心不由地驅散了一些,趙桓的心情也不由地豁然開朗起來。

    方啖也是心中歡喜,這一次事情辦得漂亮,自己又是皇親國戚,飛黃騰達已是指日可待了,笑yínyín地道:“謝陛下恩典。”二人正說著話,外頭有內shì來稟告,道:“陛下,太皇太后在景泰宮請陛下過去,說是有話要說。”

    趙桓臉sè一冷,道:“她有什麼話要說?朕沒有功夫。”

    內shì被趙恒的態度嚇了一跳,平時陛下對太皇太后一向是敬重的,怎麼今日突然態度如此惡劣?

    其實這內shì哪里知道,趙恒在登基之前就對太皇太后藏著不滿,登基之後,因為懼怕沈傲捲土重來,再加上剛剛登基,還能與太皇太后委婉幾下。現在握住了軍權,總算有了些信心,這時候才圖窮匕見,越來越不將太皇太后當一回事了。

    內shì嚇得面如土sè,連忙跪在地上,道:“太后說有極大的事要和陛下商量,陛下若是不去,奴才只怕不好複命。

    趙桓更怒,道:“你是聽朕的話還是聽她的話?狗東西,這宮裏難道不是朕做主嗎?”

    內shì連道不敢。

    倒是方啖含笑道:“陛下,太皇太后既然說有大事商量,不如去看看就是,好歹也是太皇太后……”“朕知道了。”趙恒不耐煩地打斷方啖,猶豫了一下,道:“也罷,那便去看看吧。”

    趙桓整了衣冠,昂首tǐngxiōng出了暖閣,坐上龍攆,直接往後宮過去。

    現如今太后成了太皇太后,可是仍然住在景泰宮中,對這景泰宮,趙桓有一種心底深處的厭惡,想到從前的時候自己在這兒誠惶誠恐地請安,那太皇太后對他的冷淡以及對沈傲的熱絡,再想到太皇太后當著楊真、石英的面bī迫自己封賞沈傲,心裏便有一種躁動。

    等到了景泰宮這邊,趙桓下了步攆,再不像從前那樣乖乖在外頭叫一聲孫臣問安了,而是直接叫來一個內shì,道:“太皇太后在嗎?”“淼”趙桓便直接垮檻進去,這景泰宮中的內shì和宮人見了陛下駕到,紛紛拜倒,口呼萬歲。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8:02
嬌妻如雲第八百七十七章:趙氏的宗社可以保存嗎-
    “太皇太后……”趙恒跨入景泰宮,冷冷的捋動了袞服的袖擺,頗具威嚴的直視著宮中帷幔之後的太皇太后身影,臉色冷漠。

    想起從前的唯唯諾諾,再對比今日的揚眉吐氣,趙恒的心突然出一絲快感。

    太皇太后坐在軟榻上,傳等他來,只不過趙恒進了景泰宮之後所表現出來的冷漠讓太皇太后不禁微微一愣,心中大怒,卻壓抑著火氣道:“皇上來了?坐吧。”

    敬德搬來一個椅子,趙桓大喇喇的坐下,冷淡的道:“太皇太后請朕來,不知所為何事?”

    若是在從前,趙恒的口,道:“哀家聽你的皇弟趙楷死了?”

    太皇太后叫這趙恒來,為的就是趙楷的事,畢竟是龍子龍孫,趙楷也頗受太皇太后的喜愛,現在死的不明不白,還加了一條畏罪自殺四字,太皇太后當然要過問。三皇子心懷不軌,若別人相信,可是太皇太后卻萬萬不信,趙楷性子醇和,很是乖巧,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心懷不軌?再者趙恒已然登基,再在背後唆使人鼓噪反對當今皇帝,這是何其愚蠢的事?

    太皇太后召趙恒過來,便是來興師問罪的,原以為趙恒會像從前那樣態度恭謹,向她解釋。可是只趙恒進殿時的冷漠態度,太皇太后突然察覺事情並非她的想像。

    趙恒果然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是老三的事?老三也太大膽了,竟敢圖謀不軌,在李中書及時察覺,原朕呢倒也不想為難他,畢竟是自家的兄弟,朕還能殺了他不成?誰知他竟有幾分羞恥之心,許是無顏再來面對朕,又畏懼宗令府處罰,畏罪自殺。”

    太皇太后怒容滿面,語氣變得刺耳幾分:“畏罪自殺?是畏罪自殺還是自家的兄弟不能相容?皇上,先帝在的時候,你一向敦厚,與眾兄弟也闔目的很,先帝頒發遺詔之時,也誇耀你人品貴重,深肖先帝之躬,為何剛剛登基,便這般對自家兄弟?”

    太皇太后似乎覺得還不解氣,畢竟便是趙佶在的時候,也從未沒有這般和自己過話,現在自己的孫子竟是如此冷漠,怒氣也積攢到了極點,繼續道:“再者,我大宋以孝義治天下,先帝屍骨未寒,陛下便改弦更張,又是裁撤武備學堂,又是廢黜海政,皇上難道不知道海政與武備學堂都是先帝的心血?哀家還聽,京兆府居然四處搗毀刊館,你可莫要忘了,刊館雖然言辭犀利,可便是先帝,也絕沒有加罪,暖閣之中,還留著不少先帝曾閱覽過的週刊,這般做,難道不怕天下非議嗎?”

    趙恒想不到太皇太后動這麼大的火氣,心裏已經虛了,畢竟低了這麼多年的頭,心理早就養成了一種能的畏懼,可是隨即一想,也是勃然大怒起來,這老嫗,竟敢來管朕!冷著臉道:“三皇子畏罪自殺,與朕何干,太皇太后這是什麼意思?”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抓起榻上桌幾的一份週刊投擲於地,道:“你自己吧,這裏頭的,難道都是空xué來風?趙楷自盡的當夜,李邦彥是否進過王府,又是否帶著你的密旨?還有那鳩酒又是從哪兒來的?”

    趙恒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去撿了那週刊,眼睛掃了一眼,更是怒不可遏,這一份,當然是今早出現在大街巷的錦衣週刊,裏頭的內容放肆到了極點,幾乎就差指著趙恒的鼻子罵他是殺死自己兄弟的儈子手了。趙恒想不到搗毀了各家週刊,竟還有如此放肆,更有週刊流入到了宮中,不禁怒道:“大的膽子,朕若是不殺幾個以儆效尤,他們只當朕欺了。”

    太皇太后冷笑道:“皇上大的威風,莫不是中了皇上的心事?”

    這兩個宮中最有權勢之人,如今已是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太皇太后驚駭于趙恒竟如此對待自己的兄弟,更驚駭于趙恒登基之後竟是如此一反常態,心中憎惡到了極點。可是趙恒此刻見太皇太后竟還敢對他頤指氣使,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突然將週刊拋到一邊,揚起手來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一旁的敬德身上。

    啪……這一巴掌下手極重,敬德避之不及,的承受,隨即發出一聲慘呼,整個人要癱倒下去。

    “混賬,這等妖言惑眾的東西,也敢帶入宮裏來,這週刊,不是你帶來的還有誰?”趙恒呵斥一句,道:“若是再敢將這些污七八糟的拿給太皇太后,仔細你的狗頭。”

    敬德臉上火辣辣的,兩眼冒星,可是這時候不敢爭辯,連忙跪倒:“奴才萬死。”

    趙恒的動作出乎了太皇太后的意料之外,太皇太后沒有想到,趙恒竟當著自己面打自己的心腹,這般做,自然是敲山震虎,是回避自己的問話而故意給自己擺臉子,也是告訴她,外頭的事還輪不到她插嘴。

    太皇太后氣得發抖,聲音嘶啞的道:“皇上,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恒冷然,不再去理會跪在腳下的敬德,拂了袞服的大袖擺,負著手道:“朕是要告訴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年紀大了,的頤養天年才是正道,外朝的事自有朕來處置,我大宋開國至今,也不曾有過fù人問政的道理,這是太祖皇帝的遺訓。”

    他跨前一步,聲色俱厲的道:“朕才是天子,乾坤獨斷,豈能fù人干預外朝之事,太皇太后還是歇養。”罷,旋身出去。

    從景泰宮中出來,趙桓有一種不出的暢快,太子和天子雖只是一步之遙,可是跨過了這一步,人就是大不相同,自己忍讓了二十年,唯唯諾諾,人盡可欺,而現在,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一天,尤其是想起方才太皇太后一臉詫異之色,趙恒更有一種不出的痛快。

    他一路出了後宮,身後的內shì遠遠尾隨著,等回到暖閣的時候,發現方啖還在候著,趙恒的心情立時大起來,道:“馬軍司的事,朕已經吩咐過,你盡心竭力去籠絡。不過……”趙桓又想起太后丟給自己的錦衣週刊,也出警覺:“不是週刊都已經搗毀了嗎?為何還有人散播?哼,真是越發不像話了,真不知道李邦彥是如何做事的。”

    方啖連忙道:“陛下的是錦衣週刊?”

    趙恒道:“你也知道?”

    方啖道:“這件事整個汴京人盡皆知,那週刊幾乎流傳的到處都是,屢禁不絕,可是又查不到源頭,京兆府雖然四處搜索,卻總是查不出蛛絲馬跡,陛下,這些人只怕並不簡單,來不是尋常的亂黨。”

    趙恒雙目沉起,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這件事為何李中書沒有稟報?是怕朕怪罪嗎?”隨即,趙恒又不多問了,李邦彥現在是他的左右臂膀,這時候還不能怪罪,只道:“馬軍司來查吧,四處搜索,但凡形跡可疑的,都拿起來,朕就不信,一個週刊,竟敢在朕面前放肆。”

    方啖拜倒:“臣遵旨。”

    趙恒顯得有些倦了,揮揮手:“你告退吧,朕還有事要想。”

    ………………………………………………………………………………………………………………………………………………………………

    趙恒大喇喇的離開,在、太皇太后氣的渾身發抖,她如何也想不到,太子的態度竟是如此剛硬,那三皇子多半便是他弑殺的,到了現在,卻又口口聲聲稱自己做fù人,這才登基了幾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敬德挨了打,此時心翼翼的抬起眸來,與太皇太后對視一眼,心起,道:“太皇太后不必氣,陛下……”

    “哀家不必你勸慰……”在短暫的恍神之後,太皇太后又清醒過來,趙恒的轉變,讓她嗅到了一絲危機,今日趙恒能除三皇子,難保不會有一天將屠刀落到晉王身上。太皇太后雙目闔起,變得吳筆冷靜起來,仿佛護犢的母虎,充滿警覺。她淡淡道:“哀家真是瞎了眼睛,早知如此,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教他登基。事已至此,也別無它法了。”

    敬德嚇得不輕,太皇太后平素上去熙和,可是真要惹起來卻不是玩的,他想什麼,咽咽口水,卻又把話吞回肚中去。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景泰宮裏還有哀家信得過的人嗎?”

    敬德連忙道:“宮裏上下都是太皇太后的人,唯太皇太后馬首是瞻。”

    太皇太后道:“這便,哀家有件事要人去辦,你要尋個信得過的人,去給輔政王帶句話。”

    敬德倒是一時為難了,內shì雖然出宮,可是一個太監,要出汴京卻談何容易,只怕還未出城,就被皇上的人盯了。可要是讓宮外的人去,卻未必放心。敬德想了想,眼下太皇太后要送去輔政王的話一定是極為重要,自家眼下也是新皇帝的眼中釘,這件事同樣關乎自家的身家性命,索性就拼一拼吧。

    敬德正色道:“奴才有個外侄,可以信重。”

    太皇太后猶豫了一下,道:“,這件事就讓他去辦,告訴他,這件事做的,哀家自有厚賜。”

    敬德道:“不知太皇太后要傳的是什麼話。”

    太皇太后幽幽道:“去問輔政王,趙氏的宗社可以保存嗎?”

    這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可是這句問話卻教所有聽了的人都不禁吃驚,敬德不敢多問,道:“奴才知道了,奴才這便去辦。”!。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8:03
第八百七十八章:晉王可以

    從泉州到汴京,先是經過福建路山巒起伏的林莽,隨即又要面對蘇杭的水,待過了蘇杭,前方的道路總算寬闊起來。

    帶著巨大的棺槨,又是熙熙攘攘的王公,這麼多人馬走的並不快,用了二十多天的功夫,扶靈的隊伍才到了淮南西路的光州府,過了光州便是京畿路,汴京就遙遙在望了。

    這一路過來天氣越來越熱,酷暑當頭,長途的跋涉令所有人都汗流浹背,不容易迎來了一場暴雨,起先隊伍發出一陣歡呼,在雨中雀躍了幾下,爽是爽了,可是麻煩也隨之而來。

    泥路雖然已經在各大城鎮開始慢慢普及,可是還沒有奢侈到鋪展到各處官道的地步,這官道仍然泥土甭實之後填成,尋常時候還,可是一旦遇到了大雨,立即變得稀爛。

    扶靈的隊伍這麼多人,車馬更是不少,在這泥濘中前行艱難無比。

    護衛們倒是還吃得消,畢竟是當兵的出身,這麼多年的操練早已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莫只是下一場雨,道路泥濘,便是下雹子的天氣出去長跑操練也是常有的事。可是那些王公貴人們就吃不消了,一個個怨聲載道,見沈傲不下令歇息,便推舉了晉王趙宗去遊。

    趙宗也是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苦,一張端端的臉又黑又瘦,再加上皇兄的死對他打擊沉重,精神也顯得很是松垮,對沈傲道:“這樣的天氣,只怕是再不能趕路了,咱們這些人倒還,可是先帝的棺槨這般顛簸下去,只怕也吃不消,倒不如索性就地安營,待雨停之後再做打算。”

    沈傲心裏暗笑,想不到這岳丈大人也有心機,居然還知道拿出先帝出來做擋箭牌,可見趙佶這兄長做的不錯,前百般庇護,便是駕崩了也讓趙宗多了一個免於吃苦頭的理由。想到趙佶,沈傲又變得黯然起來,心裏想,雖棺槨有重重保護,又貼了氈布,頂了華蓋,可是也不必急於一時,還是歇一歇的。於是便道:“光州城距離這裏只有十裏之遙,大家再加把勁,直接進城歇了吧。”

    趙宗如釋重負,見沈傲一臉黯然的樣子,反倒勸慰起他來,道:“你也不必太過哀慟,人死不能複。”

    沈傲勉強笑起來,道:“是,泰山大人教訓的是。”

    趙宗也變得陰鬱起來,歎口氣道:“皇兄在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現在不在了,世上少了這麼個兄長,真教人難受。”

    這時候又輪到沈傲勸慰趙宗了,了幾句寬慰的話,趙宗才含淚而去。

    其實從這裏到光州並不止是十裏,而是足足三十裏的路,沈傲這般,無非是望梅止渴的意思,那些清貴的王公最是散漫,教他們趕路,不是這個受了風寒走不快,就是那個腳脖子歪了,現在聽到光州只有十裏,只要一個時辰便可進溫暖舒適的房屋裏沐浴更衣,立即打起精神。

    可是越走,越發覺有些不對,可是這時候也顧不得了,都走了這麼遠,總不能前功盡棄,於是只能硬著頭皮跟上護衛們的步伐。

    倒是沈傲還一些,他雖然沒有打熬出來的身子骨,可是這麼多年東奔西跑,早已習慣了這種顛簸,而這時候大雨傾盆,帶著斗笠,仍有雨滴順著笠簷滴到頭上,沈傲目光在這水霧般的天氣中,竟感覺到幾分徹骨的孤獨。

    光州府這邊,已經有斥候先行抵達,光州知府何文在此刻卻是有點兒手忙腳亂了,迎接先帝靈柩以及輔政王等人倒也罷了,真正的問題是怎麼個迎法,光州距離汴京不遠,朝廷裏的消息一兩天就可到達,何文在又豈會不知道這輔政王與新皇帝之間的仇怨,現在若是隆重迎接輔政王入城,就等於得罪了皇帝。可是要是冷淡,難免又得罪輔政王。

    何文在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此時卻覺得難以取捨,皇帝自不必,一言斷人死。可是輔政王呢,也不是輕易能惹的角色。

    猶豫再三,他終於還是做了決定,還是應付一下的,不管怎麼,皇上才是天下的正主兒,輔政王再厲害,能比得過皇上?歷來的權臣,又有哪幾個有下場的?

    於是何文在召集了地的官員,把自己的吩咐傳出去,只教了個押司帶著人去城門迎候,至於犒勞之物,當然是能免就免,他們要入城就宿,那就尋些客棧給他們歇下,自己還是不要去見輔政王的,避避嫌疑。

    其實做這打算的官員也不是一個兩個,尤其是蘇杭以北的路府,對這輔政王都是敬而遠之的多,也怪不得何文在。

    不過何文在的態度卻教人不慣了,當地的廂軍指揮朱盛便是其中一個,這朱盛是個武人,原一個武官在當地知府面前算不得什麼,就算同是五品官,何文在一樣可以不給他臉色。可是朱盛這幾日聽到武備學堂解散,心裏就積了一肚子的怨氣,朱盛雖然不算什麼沙場老將,當年也是在西夏打過仗的,而校尉在武人之中地位極高,當年朱盛就曾想讓自己的兒子去武備學堂報考,只可惜沒有被人篩選下來,雖是遺憾,朱盛卻仍舊對那學堂懷著一種敬意。

    武備學堂解散了,輔政王到了光州,朱盛心裏當然歡喜,不管怎麼,這輔政王是傳中的人物,關於他的傳言便是一天一夜也未必得完,既然輔政王來了,自然該的熱鬧一下,可是誰知,知府衙門那邊卻是這個態度。

    朱盛氣的跺腳,便親自跑到何文在這邊來問,何文在心裏就鄙夷他是個粗人,不知道汴京中的龍爭虎鬥,再加上以文制武是大宋的規矩,何文在也沒有給他臉色,直接叫人將朱盛趕了出去。

    換作是從前,朱盛忍了也就忍了,可是今日卻不知發了什麼火,在知府衙門外頭大罵一通,直接帶著自己的親兵前去城門迎接。

    這雖只是一個插曲,可是這皇帝與輔政王之間的恩怨波及程度可見一斑。

    沈傲扶棺打馬入城,朱盛立即來迎了,俱言知府不肯來迎見先帝靈柩的事,若換作是從前的沈傲,只怕早已帶兵殺入知府衙門,非要狠狠治一治這狗屁知府不可。可是現在的沈傲仿佛更加捉摸不定,坐在馬上呆了呆,只是道:“王知道了,收拾一些地方給我們歇腳吧。”

    便不作理會,在這光州安歇下來。

    與此同時,一名騎士騎著快馬抵達光州,當夜拜謁沈傲,沈傲聽到敬德二字,隨即愕然,接著便道:“去,把人叫進來。”

    來人是個瘦弱的漢子,蓄著山羊胡,身上濕噠噠的,和敬德竟有幾分相像,沈傲不禁問他:“你與敬德什麼關係?”

    這人道“人吳中,是敬德公公的內侄。”

    沈傲不禁哂然一笑,道:“這就難怪這麼相像了,王還當是敬德偷偷在外頭了個兒子。”

    這句話若是別人出來,那肯定是諷刺敬德一個閹人怎麼可能子,可是沈傲脫口而出,這吳中卻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人家肯開你的玩笑,那也是抬舉你。所以不同的人不同的話得到的效果卻是不同,別人能的話你未必能,別人能開的玩笑你未必能開,這也是為人處事的道理。

    吳中開門見山,道:“人這一次並不是奉叔父之命前來,而是奉了太皇太后的口諭,想問殿下一句話。”

    “哦?”先帝駕崩,太后變成了太皇太后,聽到這四個字,沈傲不敢怠慢,收斂了笑容,正色道:“你問。”

    吳中道:“太皇太后問:趙氏的宗社可以保全嗎?”

    沈傲稍許猶豫都沒有,正色道:“可以。”

    吳中才松了口氣,笑道:“若是殿下回答不可以,太皇太后了,這句話只當問了等於白問。可是殿下可以,太皇太后還有話要問。”

    這種啞謎沈傲當然清楚,危襟正坐道:“但問無妨。”

    吳中道:“太皇太后還要問:那麼誰可以繼承大統?”

    這種話居然出自太皇太后之口,實在教人不可思議,可是沈傲卻知道,太皇太后已經下定了決心,也不知那趙桓做了什麼缺德的事,以至於連太皇太后都不得不出來隊。他猶豫一下,道:“皇八子益王趙棫素有才情,性格寬厚,可以嗎?”

    吳中卻是搖搖頭:“太皇太后以為不可以?”

    沈傲只繼續道:“那麼皇九子康王趙構聰穎仁孝,可以繼承大統嗎?”

    吳中仍是搖頭:“太皇太后不可以。”

    沈傲不禁笑了,道:“不必出啞謎了,太皇太后認為誰可以?”

    吳中道出了名字,出乎了沈傲的意料之外:“兄終弟及,晉王趙宗可以。”

    沈傲不禁目瞪口呆,他素來知道太皇太后寵溺次子,可是不曾想到,居然連這麼大的事都偏頗的如此明顯,來這太皇太后對誰都不信任,這麼多孫兒,竟沒有一個敢託付的。沈傲吸了口氣,道:“,太皇太后晉王可以,那麼晉王就可以。”

    吳中便笑了,道:“太皇太后吩咐,若是殿下認同她老人家的話,便送一樣厚禮給殿下。”他心翼翼的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錦帶,隨即將錦帶一撕,一份懿旨便入目眼簾。

    吳中將懿旨奉上,道:“請殿下過目。”

    沈傲接過懿旨,只見懿旨中太皇太后親書的字跡,又加蓋了太皇太后的印璽,這一份懿旨,讓沈傲不禁眼前一亮。

    有了懿旨,許多事做起來就方便了許多,雖然只是一個名目,可是這歷朝歷代做任何事都講究一個名正言順,現在有了懿旨,雖然不至於沈傲與趙恒的對決起到多少關鍵的影響,可以至少能對沈傲有所助益。

    “今新君不仁……以至朝中宵密佈,善善者不能

    惡惡者不能去,大宋江山,已危在旦夕之間。為大宋江山社稷計,哀家傳詔四方……”

    沈傲一字字下去,眼中閃露著一絲光澤,隨即口吻篤定的道:“回去告訴太皇太后娘娘,微臣已有九成把握。”

    吳中聽了,笑嘻嘻的道:“殿下,那人這便回去複命。”

    沈傲待他倒是客氣,難得的將他送出去,臨末囑咐道:“回去也告訴敬德公公,楊公公不在宮中,這宮裏的事只怕他要操持了。”

    吳中當然知道這操持二字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裏應外合而已,道:“殿下放心,叔父是鐵了心為殿下鞍前馬後的。”他猶豫了一下又道:“殿下,汴京裏頭的軍馬都掌握在那皇上手裏,現如今武備學堂又解散了,人來的時候,聽人議論,是殿下萬不可入京,否則……否則……”

    沈傲哂然一笑:“否則就要身首異處是不是?”沈傲的笑容變得冷冽起來:“身首異處?這世上能殺王的人還沒有出來呢,你不必擔心,回去傳話便是,將來少不得你的處。”

    吳中再不敢什麼,躬身出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8:04
妻如雲第八百七十九章:有進無退-
    這一夜,捧著懿旨,沈傲反倒不能入眠了。懿旨雖只是隻言片語,可是無疑給了沈傲一個合法性,合法性這東西有時候不重要,可是有時候又非要不可。

    就像是遮羞布一樣,人明明就是赤luǒluǒ地來赤luǒluǒ地去,可是只要活在這世上,總要有個遮掩之物,出來luǒ奔的,十個就有九個是傻子,還有一個當然是腦殘行為藝術家。

    沈傲索性就不睡了,一個人不知不覺地在屋外散佈,外頭燈火黯淡,慘澹的月色下陰森森的,幾個守夜的護衛見了沈傲,也不敢上前去問話,誰都知道,近來輔政王的心情不是很,所以一般是無人去撞這槍口的。

    不知不覺的,居然到了正堂。

    正堂裏如今已成了先帝停放靈柩的地方,沈傲尋了個蒲團坐下。

    注視著那描金的棺槨,整個人心事重重。

    對著幽幽燭火發出來的光澤,沈傲慢吞吞地道:“陛下,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微臣已經無路可走,唯有一往無前,廢黜天子了。這一去汴京,兇險萬分,少有疏漏,微臣就是粉身碎骨,若當真走到那一步,那微臣”沈傲tiǎn了tiǎn嘴,繼續道:“那微臣就下陰曹隨shì陛下吧。來之前,微臣已經做了安排,一旦微臣輸了,二十萬水師便會偕同契丹軍馬立即南下,割據福建路,擁戴沈駿為王,十萬西夏鐵騎則擁戴沈睢為帝,至於報仇之事,微臣不敢想。”

    “走到這一步,微臣所想的,無非是太子與微臣的事,讓我們面對面去解決,而不是發兵使大宋的江山陷於動盪。現在天下非議洶洶,

    太后頒來遺詔,士農工商到王公大臣都在了微臣這一邊。”沈傲長吐了口氣,語氣變得驕傲起來:“微臣願替天行道匡正社稷。願陛下的英靈保估微臣。”

    沈傲在幽幽的靈堂中罷,心裏卻想,若是此時趙佶當真有意識,他會作出何種選擇?是選擇太子,還是選擇自己?無論如何,太子仍是他的血統,或許……

    只可惜,斯人已去,便是憑空想再多又有什麼用?

    這一次,是沈傲最大的一次冒險在從前,他肆意非為,是因為他知道,在他的身後,遠著一個皇帝,無論如何,這個皇帝都在他的一邊,所以毫無忌憚,喜笑怒駡甚至是仗劍殺人。可是現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趙恒其實並不愚蠢,雖然已經做下了許多蠢事。廢黜海政,使得整個商賈階層為了自己的利益,已經做了魚死破的準備。查撤報刊,讓民心逐漸朝向了沈傲,而廢黜武備學堂更是推bō助瀾,整個天下,都隱隱之間到了趙桓的對立面。

    可是沈傲知道,若自己是趙恒,他也無從選擇這並不是趙恒蠢,也不是他不知道這些事做出來之後的後果。只是不管是海政、週刊、

    學堂,這些都是沈傲一手籌辦,這三者之中早已接連成一個全新的利益階層,這個階層正是依靠著沈傲才得以壯大,也正因為如此沈傲借助著他們,才能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設身處地地想,趙恒不得不儘快對海政、週刊、學堂動手這個階層牽涉的人已經太多,力量也已經足夠巨大從某種意義上來,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權爭,而是一個培育起來的新興階層向一個舊有的階層發起的挑戰。

    此戰若勝,則新興階層必然得以鞏固,一切依附於這個利益體系的人才能得到安全感。可是此戰一敗,這些人將隨著沈傲一起成為歷史的塵埃,無非是一抹閃耀的流星,雖是壯麗,雖是炫目,卻鼻究只是一刹那而已。

    從前是沈傲推動了這個新興的階層,而現在,是這龐然大物推動著沈傲前進,有進無退。

    沈傲呆呆地胡思亂想,不禁苦笑一聲,隨即按了腰間的劍柄,

    眼眸射出堅毅之色,朦朧之中射出一絲精芒,對著黑暗道:“陛下,後會有期!”罷,毫不猶豫地離開。

    第二日清晨,扶靈的隊伍繼續啟程,豪雨過後,官道仍是泥濘,可是豔陽高照,又歇了一日,大家都打起精神,兩個時辰之後,進入京畿路的地界。進了這京畿路,又是大不相同起來,沿途迎接的百姓竟來了不少,甚至一些官員也肆無忌憚,帶著差役在道旁迎接,或獻上瓜果,或獻上酒食。

    距離汴京,只剩下了三兩天的功夫,而與此同時,一騎快馬,也飛快地進去汴京,直入中書省。

    李邦彥掌握了中書,可是心裏仍是提心吊膽汴京上去已經掌握在了趙恒的手裏,可是李邦彥感覺一切似乎都太過順利,而且汴京的地下似乎也湧動著一股暗潮,每每這個時候,李邦彥總會想到錦衣週刊,錦衣週刊到底是什麼?他們的背後,又到底著些什麼人?

    這幾日方啖將整個汴京幾乎翻了個轉,挖地三尺,仍然沒有一點線索,而錦衣週刊,居然仍然按時發放,方啖無可奈何,既然找不到元兇,便乾脆去尋那些傳播錦衣週刊之人的晦氣,可是要知道,傳播週刊的人成千數萬,軍卒哪里抓得過來?一夜之間,京兆府大牢與刑部大牢已經人滿為患,可是錦衣週刊仍是屢禁不絕。

    李邦彥見狀,立即制止方啖繼續株連下去,人心已經相背,再變加厲,只會將民心推得更遠。方啖也是焦頭爛額,只借坡下驢,索性不再理會了。

    “沈傲終於要來了!”李邦彥的雙眸閃動著一絲期待,一絲畏懼,一絲複雜。正如他的眼眸,在他的內心深處,也同樣是複雜無比,一方面,他心中隱隱有著一種渴望,他和沈傲之間,已經有太多的恩怨要了斷,這一刻,他重新翻身,很是期待這一場新的對決。

    可是同時,李邦彥又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這個人可以戰勝嗎?

    不管如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邦彥也沒有退縮的可能,就算要退,他能退到哪里去?既然沒有退路,那麼就放手一搏吧。李邦彥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冷冽……

    遊戲要開始了!

    “來人,備轎入宮。”李邦彥慢悠悠地出一句話,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都是顫抖的,jī動還是恐懼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坐上了轎子,李邦彥闔上了眼,這是他的一種習慣,幾十年的宦海,讓他明白做任何事都要處變不驚,都要冷靜,尤其是面對那樣可怕的對手,更不能一絲的疏忽。

    李邦彥心中開始盤算,民心軍馬權利雙方的實力可謂旗鼓相當,而趙恒手裏最大的優勢就是禁軍。

    “那麼唯一的選擇只中”李邦彥的眼眸乍然張開,閃動著殺機。

    解子到了正德殿,而在這時,同樣一頂轎子也落定了,出來的自是方啖,方啖同時也收到了消息,沈傲入京也就在這幾日的功夫,他方啖也不是傻子,雖然明知自己必須堅定地在趙恒這一邊,可是事到臨頭,同樣也有一種恐慌。

    二人一齊下轎,相視一笑,隨即寒暄了幾句,不過兩個人像是早有默契一般,刻意沒有去提起沈傲入京的事。

    “李中書”方啖皺起眉,開始談起正事:“錦衣週刊的車似乎有了點眉目。”

    “哦?”李邦彥心裏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可是面上卻表現出了出奇的冷靜,他tiǎntiǎn嘴,淡淡地道:“查出了幕後之人?”方啖搖頭,道“幕後之人還沒有查出來,倒是搗毀了一個窩點,不過等人去的時候,那裏已是人去樓空了。方某人只有一點可以確信……………”李邦彥道:“瑞國公不必賣鼻子。、,

    方啖苦笑道:“在宮裏,在馬軍司,甚至是三省六部、京兆府都有他們的人,這些人組織非常嚴密,且馬軍司這邊一有動作,他們往往提前知道訊息,所以才數次搜查總是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李邦彥籲了口氣,不由道:“還有一點也可以確信,這些人,必然是沈傲的爪牙,姓沈的正是借著他們才穩穩控制了汴京。”

    方啖被中了心事,帶著幾分畏色道:“李中書,咱們真能掰得倒那姓沈的嗎?”

    雖然此前還頗有信心,可是事到臨頭,方啖又猶豫了,他何嘗不怕?這是一場豪賭,輸了是要丟掉身家性命的。

    李邦彥輕蔑地了他一眼,負著手道:“捨命一搏就有勝算,敗,也無非一死而已。”

    方啖唯唯諾諾地笑了笑,便不再了。

    二人一齊到了暖閣,叫內shì通報了一聲,卻聽皇上還未起來,便在這暖閣外頭空等,等了半個時辰,從後宮那邊過來的乘攆才姍姍來遲,趙恒顯得有些疲憊地自乘攆上步下來,二人過去行禮,趙恒頜首點頭道:“進暖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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