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異能] 穿越種田紀事 作者: 某某寶 (連載中)

tsring 2011-6-8 21:45: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8 92789
tsring 發表於 2011-6-28 22:10
第四章 七夕燈會(二)

    青籬大大的搖了搖頭.笑道:"我雖不敢說是個知先生的,但也略能猜到先生大概是在用著'拖’字決……"說著湊近那人,調皮一笑:"弟子猜得可對?"

    岳行文伸出手指輕輕彈了她額頭:"可是在賣弄你的聰明?"

    青籬得意一笑,不言語,複又低頭而行.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似是個吃了酒的醉漢撞了人,兩人一言不合便吵將起來.周邊的人見有樂子可瞧,紛紛向這邊湧來,湧洶的人潮眼看就要將青籬的小身板淹沒.她只覺腰上一緊,身子一輕,一股子淡淡的藥香在她周圍彌漫開來.

    等她醒過神來,已經身處那人流之外.

    "愣頭愣腦的在想些什麼?"頭頂傳來一句淡淡的斥責.腰上的胳膊卻未有半點松動.青籬扭動著身子,正欲出抗議.

    "……行文哥哥!你,你們……"一個尖銳震驚的女聲響起.蘇青箏眼怒目圓睜,一指顫抖著指向這姿態親密的二人,待看到二人手中兩盞一模一樣的花燈,眼中的怒意和震驚又加劇了幾分.

    岳行文松開手臂,青籬的理智瞬間回來,腦子清明一片.好大的麻煩!見蘇青箏身後立著的張鳳嬌,心中了然.

    張鳳嬌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一副看好戲的架式.將青籬岳行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嗤笑一聲:"蘇二小姐藏得好深呢,把大家都騙去了.是罷?蘇大小姐!"

    蘇青箏此時的目光可以用猙獰來形容,方才在人群之中,她將這二人的一舉一動瞧得真真的,行文哥哥何時對她這般笑過,何時對她有過那樣親昵的舉動.她百般討好,萬般迎合,招來也只是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淡淡神色,而現如今,那個姨娘生的賤丫頭,不但與行文哥哥提著一模一樣的燈一起逛花燈會,方才還摟在一起.滿心的怒意加上妒意將她燒得頭腦發脹,氣勢洶洶沖上前去,就輪起手向青籬的面部扇去.

    這一輪,卻輪了個空.蘇青箏愣住了,怎麼一閃人影便不見了.

    扭過頭去,卻見行文哥哥與那賤丫頭立在四五步遠的地方,行文哥哥還拉著那賤丫頭的胳膊.

    蘇青箏霎時眼中含淚,顫抖著指向這二人:"行文哥哥,你怎麼能如此對我……"說著手指一轉又指向青籬:"你這個賤丫頭,你敢與我搶行文哥哥……."

    青籬整整衣衫.緩緩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來將她的手指撥到一旁,淡淡道:"你與我是同父親姐妹,若我為賤,你又是什麼?"說著,冷笑著撇了立在一旁看好戲的張鳳嬌:"大姐姐也就這麼點能耐?旁人不過三言兩語的挑撥.你便中了招.演一出親姐妹自相殘殺的戲碼叫別人在旁邊心中暗樂……我本與青陽縣主同逛燈會,不巧走散,遇了先生……差點被那人群壓扁,幸虧得先生援手,這才幸免于難……大姐姐方才沒瞧見麼?"

    蘇青箏被蘇青籬的神情震住,又聽她的話,再回憶方才的情形,似乎確實如此,可又確非如此,行文哥哥的笑模樣可不裝的.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滿心的憤怒與委屈,登時化為眼淚,從怒睜著的雙目中小溪般淌了出來.

    良久,才轉向岳行文,顫著聲音問道:"行文哥哥她說的可是真的?"

    岳行文淡淡的點點頭.

    蘇青箏不信,淚流得更凶:"行文哥哥不是說有事要辦,怎麼會在這里?"

    岳行文淡淡道:"小王爺硬拉了來的."

    青籬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可不想成為什麼七夕燈會兩姐妹當街爭男人的緋聞主角,便走到岳行文面前,低聲道:"先生,先送大姐姐回去罷."

    岳行文點點頭:"你也一起."

    蘇青箏憤怒大聲叫道:"我不要和這個賤丫頭一起走……"

    青籬目光一緊.三兩步走到她跟前兒,一字一頓道:"方才我說過,你與我是同父親姐妹,我若為賤,你為何?你說!"頓了頓又冷哼著壓低聲音道:"我顧著祖母母親的臉面,不予在這里與你多說,你還越說越上勁兒了?若再吵嚷下去,我看岳府的親也不用提了……岳夫人再好性子,也斷然不會要這般不明事理兒,當街叫嚷的兒媳婦兒……"說著看了一眼張鳳嬌,嗤笑一聲:"那可不正好叫張鳳嬌撿個便宜!"

    蘇青箏聞言一愣,氣勢頓時弱了五分.可這賤丫頭敢這樣訓斥自己,不由又將氣提了上來,眼睛比之前瞪得更大,死死的盯著青籬,似乎想要將她活剝了生吞一般.

    兩人正僵持著,紅玉和綠玉從人群中擠了進來.青籬見了這二人,冷哼一聲:"即然大姐姐不願叫岳先生送,你們就給我好好的看著.若是大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兩個也不用活了."見那二人仍是呆呆的立著,低喝一聲:"還不快給我拉走!"

    紅玉綠玉知道二小姐若是惱了,那可是會拿大棍子打人的主兒,聽了這話齊齊一哆嗦,一左一右的拉著蘇青箏就要走.蘇青箏掙紮不肯走,張嘴就要大叫.

    青籬湊近了這三人,壓低聲音冷冷道:"大姐姐,若是還想顧及臉面,就好好的走.若是被拖了走,岳府的親一樣也是黃!"轉頭對著紅玉綠玉吩咐道:"若是她路上敢喊叫.就給我堵了她的嘴……老太太最在乎門第臉面,若是她喊了,被人恥笑了去,到時候可不止是堵嘴那麼簡單了……可聽清楚了?!"

    這二人齊齊應道"聽清楚了"

    蘇青箏還沒愣過神來,就叫這二兩個丫頭半扶半拉的拉著去了.

    目前蘇青箏的身影消失.青籬轉身走到張鳳嬌面前,將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一番,輕蔑嗤笑一聲:"我到底還是高看了你."說著望了望蘇青箏消失的方向,轉回頭來丟下四個字"不過爾爾!"說罷揚長而去.

    岳行文淡淡的撇了張鳳嬌一眼,也丟下四個字"沒有下次!"跟在那嬌小的身形之後,大步離開.

    張鳳嬌臉若冰霜怔立當場,若有所思的望向一前一後離去的二人.良久,臉上才浮現一絲冷笑.

    青籬別了張鳳嬌,怒氣沖沖悶頭前行,手袖在袖子里,緊緊握著,憑什麼她日日天天都要這些人的鳥氣,學堂里的挑釁也就罷了,出來逛個燈會也不安生.

    該死的岳行文!

    若不是他,太太怎麼會對她又是試探,又是查的.若不是他怎麼會有今日的麻煩事,還叫她陪著蘇青箏當街演一場兩女爭男的戲碼來!

    府里頭有剛查出的張姨娘那一遭都夠她憂心了,天天還得被他招來的那些爛桃花煩來煩去.若不是怕在學里生事,給姨娘招來禍端.她至于這麼忍著麼?

    一想到李姨娘,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怨氣來,那王語嫣的娘也是個妾,人家怎麼在府里頭玩的風生水起的,到了自己的娘身上,偏偏是個性子軟又不防人的.若是她但凡有點防人的心思,自己何至于這般無助麼?這些天里她幾次拿話試探她,撒嬌耍賴把話掰開了揉碎了講與她聽,可她偏偏沒有往離府的方面想一下,只是叫她忍耐!

    心中一會恨那岳行文,一會埋怨李姨娘.想著想著便有些鑽了牛角尖,只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最憋屈的小姐.又想想離期,尚有兩個多月那麼久,越發憤恨.

    不知不覺眼淚便流了下來.剛拿袖子抹了一下,身後便伸出一只手來,微微一使勁兒,將她的身子拉轉過來.

    岳行文看著她滿臉的淚痕,掏出一方月白色手帕,一面擦一面輕歎:"方才不是挺威風的麼,你這又是怎麼了?"

    青籬聞言,眼淚流得更凶,你丫的不知道本小姐怎麼了?招一堆兒爛桃花,淨是給本小姐惹麻煩事兒.

    岳行文眉頭微皺,瞧了她半晌.兩人就這麼對立著,過往的行人不住的打量這對男女.還有人自作聰明的發出歎息"那位小姐雖也不錯,到底配那位公子還是差了點,真是可惜了……"

    青籬暴怒,狠狠的盯向那不長眼的三八路人甲,你丫的腦袋怎麼長的,哪只眼睛看見本小姐追著這假面狐狸仙兒來著?

    路人甲被那小姑娘的目光嚇了一跳,連連轉過頭去.圍觀的人發出一陣哄笑.

    岳行文歎了一口氣,伸出白晰修長的手,蓋在她的雙眼之上,青籬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半晌那人的手放下來,一把拉起她的手,輕聲道"莫哭了,走罷"

    圍觀眾人發出一陣震耳欲聾歡呼和掌聲.還夾雜著什麼"有情人終成眷屬"之類的起哄笑聲與叫聲.

    青籬被那掌聲氣得暴跳,正要轉過頭去開吼.剛轉了一半兒,那人便伸出一只手,將她的頭板正.斥道:"好好走路!"

    直到一高一低的身影消失不見,圍觀的眾人才散去.只留下一身紫衣的俊朗少年呆呆的望著空無一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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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6-28 22:10
第五章 七夕燈會(三)

    兩人默默行了良久.青籬頓住腳步,突然開口:"先生,你可否辭了蘇府那份沒前途的臨時西席?"

    岳行文停下,回頭看她:"方才哭成那般模樣是為了何事?"

    青籬撇撇嘴:"委屈."頓了頓又怒道:"那張鳳嬌在學堂找我的麻煩也就罷了,現在她不在學堂了,我出來逛個燈會,也不得消停.先生整日只會叫我抄什麼《女訓》《女戒》,最最該抄的是她們……是蘇青箏……!"

    "……若不是為了姨娘,怕因我的不忍,給姨娘招了什麼禍事,先生當我真的能忍麼?可是這麼忍著,我就是心里憋屈.所以先生還是趕快辭了我們的府上的西席罷了,早辭了早清靜."

    岳行文緊了緊拉著她的手,輕聲歎道:"這麼說來是為師叫你受了大委屈了."

    青籬連連點頭,點到一半兒,又遲疑的搖了搖頭悶聲道:"也不全是,最近我心中很是不安……"

    岳行文眉頭一挑:"為何事不安?"

    青籬微微一頓,離期已定,卻未向他透露過半個字,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今天似乎也不是個很好的時機.便搖搖頭:"無事.先生也不是不知,我一向是個愛胡思亂想的."

    岳行文手一緊,伸出另一只手來,捏著她的下巴,把低著的小腦袋扶正,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頓道:"給-為-師-說-實-話-!"

    青籬使勁兒掙脫,說實話就說實話唄,擺這個調戲人的POSS做什麼?

    無奈那人的手指似是粘在她下巴上一般,連連掙了幾下也掙不脫,那人眼中的怒氣越來越濃,眼見一場破壞力極強的龍卷風就要突襲這浪漫的七夕之夜,放棄了掙紮,連連點頭招供:"近些日子太太受了王婆子的攛動,處處查訪我,這雖算是一宗,不過目前太太也沒查到什麼確實的證據,眼下也無大礙……"

    "……倒是有一宗事讓我極為不安.本想抽空找先生幫忙,正好先生今天問,先生便幫我查查此人的背景吧……"說著將張姨娘的古怪說了,岳行文點點頭應了.

    "……還有一遭事,我說了先生可不許訓……那陳薇在寺里纏得我沒辦法,我只好應了替她捎個荷包與先生,我前些日子忘記了,今日突然想起來,卻怎麼找也找不到……院里莫明其妙的丟東西,本身就不尋常.況且是個男子的物件兒……"

    說到這里青籬已經疼的呲牙咧嘴.自說到替那陳薇送荷包時,下巴上的手就開始加勁兒……

    疼得說不下去,她便住了嘴,恨恨的瞪著他.不讓你訓,還私自改成體罰了呢.

    岳行文挑眉怒斥:"越發不知道輕重,這等私相授受的事兒,你也敢應?"

    見青籬不回話,又斥道:"怎麼不回話?"

    青籬指指下巴上的那手,吐出一個字:"疼!"

    岳行文一愣,隨即松開手,只見白晰小巧的下巴,此時紅紅的一片,黑眸中閃過一抹心疼.隨即又斥道:"知道疼才能記得牢!你可知那樣的物件兒若是被有心得了去,你會如何?嗯?!"

    青籬回嘴道:"會如何?不過是受一頓排落罷了.又不是我要送人的……"

    岳行文聞言,臉色黑幾分:"若是有心人說是你送于別的男子的?嗯?"

    青籬明了,擺擺手得意笑道:"先生莫擔心這個.誰想在這上面打我的主意,那可就盤算錯了.我不願的,甯死也不會願,誰替我應了,就叫誰嫁去.反正我沒幾天兒就走……"

    一不留神說走了嘴,等她覺察時.那"走"字已經離了口.笑容頓時垮了下來,呆呆立著,等著這人的滔天怒火暴發.

    岳行文松了握著的手,眉頭高高挑起:"方才可是說了'走’字?"

    青籬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良久,才壓低了聲音,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先生,青籬已定下離期……"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為自己加勁兒一般,再開口時,聲音略略提高:"十月初一!"

    岳行文眉頭劇烈抽*動,淡然無波的臉上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定定的盯著眼前垂首而立卻又透著十分堅持的小小身影,眼中的怒氣越聚越濃,卻極力隱忍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首盯著遠處的人流燈火,疑視良久,合上雙眼,再睜眼時,那眼中的怒意已經散去,只是神色比平日更加淡漠,低頭淡淡沖著青籬道:"既你連日子都定下了,還與為師說什麼……"

    那聲音淡得如從天邊傳來的一聲歎息.

    等待良久,沒有訓斥,沒有驚訝.只這麼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青籬的心似是突然被掏空了一般,霎時連靈魂都變得空無可依.一時間怔忡在那里.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傳來輕微的觸感,一個溫涼的物件在臉上輕輕的移動.

    垂下眼瞼.一雙白晰修長的手闖入眼中,嚇得她一個激凌回過神來.

    岳行文指尖挑著一滴晶瑩的淚水,眉頭緊緊皺起:"出府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著的,這會子又怎麼了?"

    青籬連忙扯了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強笑道:"先生,青籬真是個沒出息的,想到很快能出府,高興成這般模樣……叫先生笑話了……"

    說著逃似的向前奔去.岳行文望著遠去的背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快步跟上,一把拉起她的手,輕輕的牽著,隨著的她的步速一言不發的走著.良久,才淡淡輕聲道:"即是有不舍,那便不走了罷……"

    青籬聞言苦笑,緊了緊被拉著的那只手,不言不語,只是低頭趕路.

    緩行良久,夜似乎深了,街上的行人極少,四周安靜至極,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細微的腳步聲.

    初秋的夜.微涼的風,拂平兩人都有些不平靜的心情.

    岳行文再一次輕聲問道:"既是有不舍,那便不走了,可好?"

    青籬抬起頭,眼神明亮清澈堅定,微笑著,似是夢囈一般輕語:"先生,青籬好不容易才做下的這個決定,就讓我去試試吧……不管前路如何,不試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總會在這深宅大院中時時刻刻想象著外面的景致呢……"

    岳行文凝視良久.輕歎一聲:"罷了,你即一門心思想走,為師助你走便是……可是累了?"

    青籬早已雙腿發脹,腳板疼痛不已,見他問,還是果斷的連連搖頭.

    岳行文在她額上輕彈,帶著濃濃的無奈,"還是這般死犟的脾氣."說著背對她蹲了下來"為師背你!"

    青籬盯著那略有些消瘦的背,腦中糾結片刻,便伏了上去.一邊面嘴里嘟噥:"先生即是這般將功贖罪,青籬便原諒你了."

    岳行文輕笑一聲,直起身子,行了幾步,才頭也不回的輕聲道:"為師需贖何罪?"

    青籬正感歎這人肉自行車的穩健舒適,聽了這話,手臂一緊:"先生不是明知故問麼?大姐姐回去指不定怎麼哭訴呢.唉,都是先生招的爛桃花惹的禍……"

    岳行文拍了拍她緊著的手臂,青籬嘿嘿一笑,手上用勁兒,往上爬了爬,這才微松了手臂.

    岳行文待她停下,這才道:"若是應付不來,為師替你應付如何?"

    青籬微微一愣,隨即道:"先生,不用的.省得她日後更記恨你."

    將下巴擱在那人的背上,沉默半晌才道:"張姨娘的事兒還請先生盡快幫我查一下.我總覺她不似是那種會將這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輩子埋在心底之人.……蘇府的旁人我管不著,做了孽的人,自然要還債的……我要保住姨娘.莫說這債與我們母女不相干,就是相干,也不是她能動得的!"說到最後語氣已是孩子般的賭氣.

    岳行文微微點頭應了,輕笑:"就如你所言,即便這債該你還,也不還她,可好?"

    青籬又皺眉咕噥道:"還有那張鳳嬌,哼,我回便紮個小人,天天燒香念經.保佑她嫁于最不成器的皇子王爺……"

    岳行文微微一愣,輕笑道:"為師何時教過你這些惡毒的心思?……你倒是個會打人七寸的.就如你所言,讓她嫁于最不成器的皇子王爺……"

    發泄完心中的不滿,頓時覺得心心情頓時放松了不少.將臉貼在他不甚寬厚的背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夜似乎已深,四周極靜,偶爾會竄出一兩只野貓來,沿著路邊快速跑過消失.

    一股困意湧來,眼皮漸漸有些沉重.將睡欲睡之際,耳邊傳來那人似乎是自言自語的淡然聲音"為師在蘇府教書一日,便能護你一日……"

    分不清此時是在夢中還是現實,卻讓她極為安心,忍不住嘴角咧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

    青陽縣主別的青籬,拉著沐軒宇直往橋頭奔去,好容易找到一個人少地緩的地方,神色正重虔誠的將三盞大紅蓮花河燈放入河中,目送河燈離去時,口中還念念有辭.

    沐軒宇立在一旁,俊朗的面孔不似往日那般明朗,眉頭微皺,目光停留在河水的中某一處,似是在思量著什麼.又似是尋找著什麼.

    青陽縣主起了身子,嬌笑道:"軒宇,你說半月後胡流風自眉州起程,多少時日能到京城."

    沐軒宇回過神來,換上一副笑臉:"若是他走得快,二十來就到了.不過胡流風那人你還不知,他哪里是個會趕急路的,一日的路程他怕是要分成三五日也說不定……"

    青陽縣主聞言,臉色一變,隨即撲過去,不依的高聲叫道:"誰叫你說實話來著.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麼……"說著就要去揪他的耳朵.

    沐軒宇一邊躲閃一邊朗聲笑道:"我說了假話,他到時不到,你還不是又要找我的麻煩,早晚都有一遭……"

    青陽縣主聞言停了身形,咯咯笑道:"還是你這個做堂兄的了解我.即如此,今兒就饒了你罷.我們快去找那丫頭去……"

    說著一把拉了沐軒宇上了河岸.剛探出頭來,一盞與她手中一模一樣的小兔子燈撞入眼中.

    青陽縣主的手微抖,直盯著那小兔子燈,不敢往上移動目光,拉了拉沐軒宇,夢囈般的輕聲道:"軒宇,你幫我看看,那提著小兔子燈的可是胡流風……那丫頭說胡流風定然也買著與我一模一樣的小兔子燈呢……"

    沐軒宇聽了這話,抬頭一看,只見是一個陌生的淺藍衣衫的青年男子.

    搖了搖頭道:"不是……"

    "不是?!"青陽縣主微怔一下,隨即怒喝一聲,一面抬了頭.

    歐陽玉早已瞧見青陽縣主與她手中的花燈,故意停著不走,想要看看這位縣主的反應.

    "是你!"青陽縣主抬頭見了這人,微微一怔,隨即又是一聲怒喝.

    三步並作兩步躥到歐陽玉跟前兒,直撲那花燈而去,嘴里叫著:"哪個許你買這小兔子燈,你快給本縣主扔了……"

    歐陽玉一面躲閃一面叫道:"縣主可要講理才是,這是在下用來祈求佳緣的花燈,若是扔了,那拿著小兔子燈的姑娘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青陽縣主大怒:"哪個會為你傷心?!"

    歐陽玉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盯著青陽縣主手中的花燈撫掌笑道:"在下與縣主真真是有緣呐……原來縣主就是那提著另一個小兔燈的姑娘……在下能與茫茫人海中提著一盞與縣主一模一樣的花燈,這可不是天作之緣麼……"

    青陽縣主聞言怒意更盛,指著歐陽玉叫道:"你還不與我扔了,這普天之下,只有胡流風能買這兔子花燈……"

    歐陽玉浮上一絲欠扁的笑容:"胡流風可是縣主的心儀之人?"說著拉長了音調,抬頭望天感歎道:"……如此重要的七夕節燈會,居然不陪縣主,那等的人不要也罷……"說著賊兮兮的湊近青陽縣主,晃著扇子,悄悄一笑:"縣主看在下如何?……"

    青陽縣主氣得俏臉通紅,高聲叫了一聲"沐軒宇".

    歐陽玉笑意更濃:"那位紫衣公子早走了……"

    青陽回頭一看,身邊空空如也,哪里還有沐軒宇半點的影子.氣得直頓腳.

    揚起手中的小兔子燈作勢要扔,手勢作了一半兒,便又停了下來.思量一番,湊近花燈,"噗"的一聲,將燈內的燭火吹滅.對著那歐陽玉得意一笑:"本縣主手中的是只黑兔子,你那是只白兔子.與你的不一樣了罷."

    說著理也不理歐陽玉,徑直向橋頭而去.歐陽玉被她那得意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隨便抬腿跟上:"啊呀,這如何是好,在下的燈光方才被一陣風吹滅了……這下也成了黑兔子……"

    青陽回頭,一眼瞧見他手中那已經熄滅的燈,怒道:"歐陽玉,看來本縣主的雞蛋還是砸得少,你再敢跟著本縣主,等下再叫你償償挨雞蛋砸的滋味兒……"

    歐陽玉淡淡一笑,晃著扇子抬頭望天,停頓了一會兒才道:"在下不過是與縣主開個玩笑罷了……觀縣主面色,似是有不快之事,在下對找樂子一事頗有心得,縣主可願聽聽?"

    青陽縣主看了看洶湧的人潮,哪里有半片熟悉之人的影子,心中也確實有些煩悶,便悶悶道:"你且說來聽聽?"

    歐陽玉了然一笑,晃著扇子道:"便是在下那日在燕山腳下所行之事……"

    青陽眉頭一皺,怒道:"本縣主才不做那討人嫌之事!"

    歐陽玉搖搖頭:"縣主差異!把自己的不快轉嫁與他人,看著那些人氣得咬呀切齒的模樣兒,可不是頂頂好玩的事麼?"

    青陽眼珠子轉了幾轉,這才撫掌大笑:"怪不得那丫頭說你是個比胡流風岳死人臉更討人嫌更欠扁的!"

    歐陽玉眉眼一垮,尷尬一笑,頗為自嘲:"難得在下能比過這胡岳二人一次……"

    青陽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點評道:"你若是正常些,倒也不是那麼討人嫌……"

    歐陽玉笑容微頓,隨即道:"即如此,縣主覺得在下方才的提議怎樣?"

    青陽縣主眼珠子又轉了幾轉,才笑道:"即你說的那樣有趣兒,本縣主就隨你去瞧瞧……"說著想起青籬的話,盯著那扇子咯咯笑了一陣子,才道:"那丫頭說了,你這扇子上應該一面兒寫著'包打不平’另一面寫著'童叟無欺’,那才真真好玩兒呢……"

    歐陽玉聽了哈哈大笑:"這有何難.待會兒在下便寫了來……"頓了頓又笑道:"不若與縣主也弄一面扇子來,在下這面就寫'包打不平’,縣主那面就寫'童叟無欺’如何?"

    青陽撫掌嬌笑:"甚好!"

    說著便催那歐陽玉快走.

    歐陽玉瞧見那大紅身影笑意盈盈的模樣.喃喃自語了一句"胡流風,你到底還是比本公子多了幾分的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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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0
第五十九章 視察

    青籬如臨大敵的跟在青陽身後向前廳走去.小侯爺李諤進了前廳.掃視廳中,眉頭微皺.

    青陽干咳了一聲,問道:"什麼事兒要勞動三表哥親自跑一趟?"

    李諤道:"祖母差我來看望縣主,縣主已來了有些時候,也該到侯府住幾天,以解她老人家思念之苦."

    青陽一連的擺手,笑道:"我一向愛鬧騰,莫到了侯府鬧得她老人家不得安生.在這里住著便好."

    頓了頓又道:"你回去告訴姨婆,我許是還要在長豐多住些日子,有陪她老人家的時候."

    李諤也不勉強的點點頭,轉頭看了一圈兒,道:"不知道縣主住的地方如此的簡陋,我回去便差人送些擺件等物來."

    說完便起身而去.

    什麼?這是她的家,她的宅子,敢不問她這個主人便擅自安排,還當著她這個主人的面兒說出"如此簡陋"這樣的話,簡直豈有此理?

    青籬沖著遠去的身影,狠狠的頓了頓腳.

    青陽連忙好一通的安撫.然後又道:"丫頭,以本縣主看,你這屋里也略微收拾一下罷,又費不了幾個銀子."

    青籬擺擺手道:"我不耐煩整治那些."又拉了青陽的手道:"縣主.先說好,那侯府送來的東西,能不收便不收,若是必須收不可,縣主走的時候就一並帶走,我這里可不留那些東西."

    青陽撇撇嘴,笑道:"好,好,本縣主可不嫌這些東西,你若不要,我一股腦兒的換成銀子,統統帶回去,這總成了罷?"

    說罷,又長歎一聲,道:"自我來這里,倒是給你惹了不少的麻煩.現在總算是了了,我們做些什麼好?"

    青籬早就惦記著她的荒地進度,見青陽如此問,便笑道:"今天天氣暖和,不若我帶縣主去看看荒地罷,順道到郊外吹吹風也不錯."

    青陽一連的拿她的身子剛好,不能吹風推脫,可青籬觀她眼波閃動,明明是對她的提議心動不已,不由暗自好笑,叫杏兒回房拿了她的棉披風,穿戴好.才笑著道:"如此就吹不著了.縣主不必擔心,我真的已經好了."

    青陽將頭伸向外面,陽光正好,暖暖的,一點風也無,這才拉著她的手出悄悄出了前廳,叫了跟隨青陽而來的車夫將馬車套了,帶著兩個丫頭,悄無聲息的出了府門.

    一直到出了丁香巷子,青陽才大大的松一口氣兒,朝著青籬笑道:"還好,你那奶娘沒發現."

    青籬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朝她回以微笑.

    馬車出了城東門,青籬挑了車簾,與青陽二人頭碰頭,擠在車窗前,青籬指著外面給青陽講解了一番,哪塊兒種的是麥子,哪塊兒已然深犁過,是要用來種稻子,哪塊兒地種得好.哪塊兒主人家偷懶等等.

    青陽指著麥田間的拿著鋤頭的農人問道:"他們現在做什麼?"

    青籬道:"是在除草.這會子田間的雜草都露了頭,早些除了,可以省些地力.再者這除草之時順帶將土壤松了,也可以使麥苗長得壯些."

    青陽驚歎:"這麼一大片地,就這樣一寸一寸的除草?"

    青籬點點頭,道:"這樣只能除掉行間的雜草,那些與麥苗混長在一起的,要用手一棵一棵的撥掉才行呢."

    青陽臉上浮現不可置信,搖搖頭道:"那還不得累死人呀."

    青籬笑道:"的確很累人呢.現在天氣不冷不熱,倒還好些.若是到了暑天,那才遭罪呢.要不怎麼有'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樣的詩句?"

    碧云在一旁笑道:"二小姐這詩不但易懂,也形象的很呢."

    青陽也笑道:"這丫頭把這詩一念,弄得本縣主倒有些愧疚了."

    青籬一連的打趣,又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命,總不能為了這個,天底下的人都去做農人,或者明明能吃得好些,穿得好些,卻故意吃不飽穿不暖罷?縣主又不是那等鋪張浪費之人,何必愧疚?"

    青陽思量了一會兒,笑道:"你這丫頭說什麼都是有理的."

    青籬得意一笑,又朝著青陽道:"縣主,現在你看到的這些都是良田.良田尚還有這樣繁雜的活計要做,更不用提我們那荒地了.我剛看到那塊兒荒地時,里面的雜草長得一人多高,有些都跟小樹一般粗細.雖然開了荒,現在呀,怕是密密匝匝的又長出一地嘍."

    說完又搖頭晃腦的將那"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詩句念了.

    青陽點點她的頭,笑道:"你莫嚇我.反正二百畝的荒地我是要定了."

    青籬嘿嘿一笑,終于不再堅持一半兒了.

    許久未來,荒地的模樣變化之大,讓青籬微微有些驚奇.讓車夫把車馬車徑直趕到入莊的主路上,行到荒地中間停了下來.

    田間已然有不少佃農在自家所佃的田地里忙活著,見東家小姐來了,忙停了手中的活計和她打招呼.

    青籬笑著一一回應,又問了諸如荒草是否多,地肥可准備得夠等,有人回道:"回東家小姐,這荒草多得很哩,你瞧瞧那邊兒,那是李老2家佃的田,這幾天他家里有事兒,還沒來收拾.你看那荒草密密麻麻的遍地都是,遠看還以為是育的秧苗呢."

    青籬抬頭望向那人所指的一塊田,遠看象是一塊黃中泛綠的毯子.不由皺了眉頭,舉步行了過去了,細細的看了,果然和她料想不錯,仍然是茅草居多,個個伸展著尖尖的小腦袋長得正歡.

    青陽跟在她身後,看到眼前的荒草,驚訝道:"這些都是雜草?"

    青籬點點頭.

    青陽驚呼:"都長了草,還怎麼長莊稼?"

    青籬笑著道:"縣主說的是.所以要將它們統統都除掉呢."

    說著彎腰扯了一根茅草,因年前剛翻過的地,松軟無比.她這一扯倒是把根部也帶了出來.青籬看了看那茅草根,舉到青陽臉前兒,道:"縣主,你看,這個草叫做茅草.是很頑固的田間雜草,很不好除.它不但根紮得深,而且,斷了根還可以再生.你看這茅草根,便是年前深耕時弄斷的,新草牙便又從這骨節處長了出來,若是讓它的根系紮勞了,單這一根草,就能繁衍出一大片茅草來."

    青陽看向這大片的雜草,面帶懼色.青籬將那茅草扔了,拍拍手,道:"縣主也不必憂心.這些干話的人都是積年的老農,很有除草的經驗.不信,我找個人給你問問,看看他們是如何除這茅草的?"

    青陽還未說話,碧云在身後催促道:"二小姐,快找個人問問唄,我也極想知道."

    青籬笑著走近一塊正在除草的田地前,招了那正拿著鐵耙子清除茅草的婦人,道:"來,你說說這茅草你們是怎麼除的?"

    那婦人似是聽到什麼可笑的問題,先是哈哈大笑一番,才大著嗓門兒道:"東家小姐,俺們現在就除著草,我比劃著給你瞧瞧?"

    青籬含笑點點頭.

    那婦人找了一塊兒茅草旺盛的地方,舉著鐵耙子就下去,沒翻動幾下,鐵耙上子便帶出一團白花花的茅草根兒,那婦人將茅草舉到青籬幾人跟前兒,笑道:"年前俺也愁這個茅草咋除,那麼多斷根.誰知道開了春,這草一長,變長了.剛翻過的地又松軟,一耙子下去,就能翻出不少來.土松軟,又不怕它斷根,倒是年前那會兒好除多了."

    青陽方才就盯著那婦人手中的鐵耙子看了半天,她一走,青陽才悄悄笑道:"那個農具倒真好使.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兩人正說著,張貴匆匆趕到,額頭上沁著汗意,笑道:"小姐和青陽縣主怎麼想起今兒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青籬望向他的來處,笑道:"你在那邊忙活什麼?"

    張貴道:"武牙儈送了最後一批果樹來.在那邊招呼著挖坑栽樹呢."

    青陽瞧見那邊一大片樹林,早就心癢不已,便拉著她道:"快,我們去看看."

    瞧她急切的模樣,青籬暗笑不已.不過自打這果樹開始栽種,她也未來過,也有幾分迫切,便隨著張貴一同向那果樹園子走去.

    一路上張貴簡略的向她說了說莊子的情況,行到蓄水池子時,又略停了停,青籬乍一見這一汪的碧波,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五十畝大的水面也頗有小湖泊的氣勢.

    行到果樹林子邊上,眾人站定,張貴指著林子邊上的一條南北通透的道路道:"這條路開的比原先預計的要寬些.我是想著將來采摘果實車馬來往的比田里更為頻繁,免不了有擁擠碰頭的時候.便作主多開了三尺."

    青籬點點頭.張貴引著這幾人從南到北的一路走著,一路講解.聽著張貴井井有條的講解與安排,她不由的暗自點頭.

    看完了果樹園子,眾人又到最東面正在熱火朝天,加緊蓋的雞鴨牛羊舍看了看.

    青陽感歎道:"你這丫頭竟然將這一萬多畝的荒地安排有井井有條,真真叫本縣主佩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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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0
第六十章 畫地為牢

    從荒地回來,青籬被紅姨堵在屋中嘮叨了好一大通.她先是滿臉的愧疚,做出一副我知錯了的表情,後來思及即將正式春耕,便又理直氣壯起來,搬弄了一大通馬上正式春耕,她不去看看不放心云云,紅姨極不給面子的拆穿了她的話,說那春耕是各家佃戶的事兒,莊子里又有張貴與張大郎幾人管著,哪里用著得她親自上陣?

    青籬訕訕一笑,任著紅姨在耳邊念了大半日的經.好在這幾人都極心疼她,紅姨念了半天,晚上又交待廚房多做些好吃的,給她補補.

    青陽極不義氣的在她被紅姨念叨得很慘的時候把她丟到一旁,直到那豐盛的晚飯擺上桌,她才從屋中悄悄的出來.

    青籬朝她翻了一個白眼,埋頭猛吃.

    陸聰不見得與歐陽玉和青陽握手言和,倒也沒再針鋒相對.自她的病一好,這二人便又張羅起酒樓的事兒來.

    錢主簿差人送來消息,朱縣令仍然堅持將試驗官田按照傳統的法子那樣搞,不過.也另外辟了十畝地給她,至于怎麼做,由她自己做主.

    青籬略想了想,便把這試驗官田之事拋在一邊兒.心說,自己有那萬余畝的地,還缺一塊試驗田麼?

    沒過兩日,侯府果然差人送了不少東西,玉器擺件,花瓶字畫滿滿的裝了三四輛大車,丁香巷子的居民看見這陣式不由的都紛紛猜測,這李府與侯府的關系來,更有許多人都想到了是不是侯府差人送來的聘禮?這個說法一出現,登時獲得不少的支持,不多時便成為眾多猜測中傳得最廣一個,有人還有鼻子有眼兒的傳著侯府小侯爺如何喜歡李家小姐等等.

    小侯爺李諤聽到這樣的傳言,居然難得的笑了.而青籬聽到這樣的傳言,直把這群多嘴多舌,整日沒事干兒亂猜測的人罵了個遍兒.

    紅姨與幾個丫頭因這事兒對她頗為不滿,聯合陸聰給她好幾日的臉色,青陽也因這事兒被陸聰給了好一頓臉色外加風涼話兒.青陽無奈,只好叫碧云碧月將"李青兒是青陽縣主義妹""青陽縣主與平西侯府老夫人是親戚"等之類的四處散播一番,又叫朱縣令大張旗鼓的來拜會一番,這才將"聘禮"的閑言略微的壓制住了.

    饒是如此,陸聰還是把她堵在書房中半日,非要她說個子丑寅卯不可,青籬初時不理會他,誰知陸聰這次卻極有韌勁兒.不說清楚愣是不讓她出書房半步,兩人僵坐了許多久,青籬攤開紙,寫下"畫地為牢"幾個大字,指著問陸聰:"聽說過這個典故麼?"

    陸聰搖搖頭,嗤笑道:"你莫轉移話題."

    青籬起身,思量了片刻,緩緩道:"我在野書上,曾經看到過這樣一人故事,有一個地方,那里的民風特別淳樸,尊紀守法.有一天,一個靠打柴為生的年輕人到鎮上賣柴,遇到一件熱鬧事,他就去圍觀,可是圍觀的人太多,將他扁擔後面擔的那梱柴擠掉了,扁擔失去平衡,順勢打在前面一人的頭上,這麼把那人給打死了.正好有一個大官路過此地,因急著去干別的事兒.便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圈,說,這就是牢房,讓那年輕人站進去等著別的官員來處理,那年輕人真的站進去了,而且一直等到另外的官差過來,他還是立在那虛無的牢房里.……這就是畫地為牢的典故."

    陸聰一挑眉,"閑掰這麼多,到底想說什麼?"

    青籬搖搖頭,提筆在方才那張上加了幾個字,將筆一扔,朝著陸聰道:"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自己領悟罷."

    說著大步往書房門口走去.

    陸聰身形略微動了動,最終還是選擇去看她到底寫了什麼.看了半晌也未領會出她的意思,略一想便拿著這張紙去找歐陽玉,把青籬講的那個關于畫地為牢的典故又複述了一遍,歐陽玉朗聲大笑,笑了半晌,才道:"你那師兄,我那位同窗真真是有福氣."

    陸聰還欲再問,歐陽玉已搖頭晃腦的出了房門,把他晾在那里.陸聰還想找別人再問,又覺得不妥,把那紙折好放入懷中,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不說拉倒,過幾日我當面問他."

    青籬出了房門便去找青陽,青陽這幾日正被陸聰刺得不自在.外面也不敢去,生怕又碰上這位刺頭,見她來了,連忙討好的拉著她,又一連聲的叫碧云碧月去泡茶.

    青籬接了碧月遞過來的茶水,瞧了一眼兒,眉頭皺起,問道:"縣主怎麼喝的這個?我屋里的那罐楓露茶丫頭們沒有給你送來些?"

    青陽撇撇嘴,道:"你那寶貝先生給你的好茶,你怎麼舍得送于本縣主喝?"

    青籬眉頭皺得更緊,道:"那罐茶,是縣主來後才啟了封的,統共沒喝過幾回,平時也不喝它.昨兒不知怎的就想起來了,開了茶罐才發現里面只剩下小半罐了,以為是丫頭們給縣主送來了呢."

    青陽搖搖頭,道:"本縣主又不是什麼雅人兒,只要是新茶就好,才沒那麼多講究."說著又湊近她,悄悄道:"會不會是那陸聰偷去喝了?"

    青籬思量一下,也搖搖頭笑道:"他嫌那茶味淡,喝不慣."頓了頓又笑道:"算了,一點子茶葉罷了.誰得了誰喝."

    青陽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一點子茶葉?那可是楓露茶,聽說值不少銀子呢."

    青籬一拍手笑道:"我怎麼想到早把這茶拿去賣了,換些銀子來."

    青陽倒是知道她不缺銀子使的,又打趣她一番.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青籬這才將來意說了.她道:"縣主,今兒我來是有事要求你."

    青陽責怪道:"什麼求不求的,有事兒只管說."

    青籬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想請縣主寫幾句話給侯府的老夫人……"

    青陽奇道:"你有什麼話要傳到姨婆耳朵里?"

    青籬道:"不過是請縣主將坊間的傳言寫了,當作笑話供老夫人一樂罷了."

    青陽眼睛骨碌碌轉了幾下,頓時明白過來.笑道:"本縣主知道了,這就寫."

    說著叫碧云碧月擺筆墨,朝她笑道:"你這法子好,否則侯府天天送東西來,本縣主也煩."

    青籬含笑點點頭,以那侯府老夫人對自己的輕視,斷然不會再坐視這種事情的發生.

    當下青陽寫了封信,差人送去平西侯府,第二日便聽見街上有傳言,說是某某大官之女傾心于小侯爺,某某世家之嫡長女曾與侯府議過親等等.侯府又專程派了幾個有頭臉的婆子來拜會青陽縣主.

    侯府的老夫人倒是透的.青籬暗自滿意的點點頭.

    只是經過這件事兒,紅姨與幾個丫頭愈發的謹慎,連以往不曾提過的什麼小姐大了,不易再拋頭露面的話,在她耳邊吹了好一陣子的風.

    旁的她到可以應,唯獨這件事兒沒得商量.日子便在青籬與丫頭們你來我往的說服與被說服中悄悄流逝.

    這期間陸聰與歐陽玉倒是把酒樓的事兒辦妥了,那酒樓花了她整整一千兩銀子,柳兒這丫頭便把先前兒嘮叨事兒丟開,轉而又嘮叨起銀子的事兒.

    青籬干笑望天,柳兒嘮叨了一陣子,覺得無趣,便不甘心的又去算她的帳.

    青陽一旁捂嘴直笑,道:"你這幾個丫頭可比先前在京中時強了許多.柳兒我看她是個不愛說話的,沒想到這會子也能一下子嘮叨那麼多."

    青籬笑眯眯的點點頭:"我可盼著她們將來能獨擋一面呢,再強勢一些也使得."

    青陽咯咯一笑:"再強勢些你可就有得受了."

    青籬但笑不語,心中卻想,這樣才有家的味道.

    如此過了五六日,轉眼兒便到了春分時節,聽張貴說,現在佃農們都已將地收拾過一遍兒,有精細人手足的人家,細細的整了兩遍兒呢.這兩日已經陸續安排著往田間放水,只待放了水,將地滲透了,就開始插秧.

    而酒樓那邊,她又專程將賀竹調了過去,給陸聰和歐陽玉充當幫手.那二人不過是暫時幫忙,長久來看,還是交給賀竹來管理最為妥當,況且青籬通過這一段日子對他的觀察,他對于做生意之事似乎比種地的興趣大多得.

    果然賀竹對這樣的安排很是高興,聽杏兒說,知道消息的當晚,他硬是拉著他爹與大哥賀松和柳兒的弟弟,還要合兒爹在院子里好生的喝了一場.青籬聽杏兒埋怨的話語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意,也由衷的替她高興.

    紅姨嘴上說不許小姐再出去,可是酒樓與耕種這兩樣事兒,哪一遭兒都是大事兒,她們又不懂,不讓小姐看著些還是極不放心,便對小姐這兩日關于耕種的安排裝作沒聽見.

    青陽也很是興奮的將那帶來的車夫兼護衛委派了一個臨時的莊頭,興頭頭的跟在青籬後面有樣學樣的打理起她的二百畝荒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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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1
第六十一章 正式春耕

    正式春耕這日,整個李府一大早的便人去府空.統統都趕到荒地那邊兒去.

    因青籬先前怕佃農們自己選的稻種不合格,便叫張貴與一些有經驗的老農按照土方,篩選了一些優質種子出來,跟佃戶們言明,誰家的地能出產出二石以上,便不要他們再歸還種子,若是畝產不足二石者,一畝地需多交兩斤,把先前墊付的種子扣了.

    雖然佃農們對畝產二石這樣高的要求都暗自搖頭,但也十分的歡喜.還從未有過佃種哪家的地,東家不但賒給稻種,還負責育秧苗,且一畝地只收兩斤的稻種.

    也有人聽到東家不斷的說畝產二石這樣的話,便有心也要往這高產上沖一沖,因此侍弄起田地來,又比以往用心了幾分.

    青籬她們趕到時,張貴已指揮著佃農起了不少的秧苗,正在分發,見她來了,便住了手候在一邊兒.

    青籬走近,朝起過的秧苗看了看.說實話,她對種稻子可沒有什麼心得,這一通純屬裝內行.

    不過一看之下,她卻有了新的想法.

    雖然那稻種經過了篩選,但是育出的秧苗仍然是參差不齊,其中瘦弱且小的苗也有不少.

    她略一想便有了主意,朝著張貴道:"你們待會兒分秧苗時,將最壯的秧苗挑出約二畝地的用苗,將最瘦小的也挑出約二畝的用苗,將這些秧苗分別插在我們預備的幾畝地里."

    在不知道怎麼培育高產新品種時,這是她想到的笨方法,想試驗一下這粗壯的秧苗和那瘦弱的秧苗兩者的產量能相差多少.

    張貴一連聲應了,又問她還有無別的吩咐,青籬想了想便搖搖頭.叫他們自去忙活.

    青籬一離開,這邊便熱鬧開了.張貴等幾人的任務是發分秧苗,待秧苗一發完便沒有他們的事兒了.

    春耕對佃農們來說可是個大日子,大多數全家出動,一時間她這塊在二個月前還荒無人煙的土地上,此刻人頭攢動,人們的相互打招呼聲,吆喝聲,小孩子的呼叫聲,響成一片.

    春分時節的長豐縣比她記憶中的更為溫暖,青陽的鳳眸閃亮,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突然拉著她的胳膊指向正在插秧的農人.驚喜的叫道:"看,那個人,他會變戲法."

    青籬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一個約四十歲的漢子,褲管挽起,一手抓著一把秧苗,另一只手取了幾根,往水面下一伸,一排整齊的秧苗便立在水中.動作嫻熟流暢,不消一會兒便插出長長一排秧苗.

    青籬笑道:"縣主,那人不是會戲法,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青陽一臉的不信,青籬又四周掃視了一圈兒,指著不遠處田中,一個正在插秧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笑道:"縣主,你看,那個小姑娘也是用的這法子,好象比方才那個插得還好,還快呢."

    那小姑娘聽到她的話,抬頭羞澀一笑.又繼續手中的動作.

    青陽看了一會兒,拍手笑道:"這插秧真有趣兒."

    青籬拉了她的手,一面走一面笑道:"可不麼?不過,要我說,最最有成就感的時候可是收獲的季節呢.看著自己田里產出的糧食堆成小山一般,那滋味兒別提有多美了."

    張貴與李大郎指揮人將秧苗分好,兩人行過了來,朝著青籬道:"小姐,這邊的事兒都安排好了,這約末四五日就能全部插完."

    青籬點點頭,向看路邊停著的一長溜牛車驢車,那些都是縣城的佃戶趕來插秧的,笑道道:"那邊停著一溜車的架式,倒象是趕廟會一般的熱鬧."

    李大郎說:"是呢.還有沒有哪家的莊子比咱們的這塊莊子大呢,佃農也沒咱的多."

    張貴也笑著說:"這還只是田里的佃戶呢.那果農與養殖場的人都還沒來上工,要是一齊來上工,那場景才壯觀呢."

    紅姨在一旁感歎道:"這一忙一熱鬧,叫人看起來心中格外舒坦."

    青籬捂嘴一笑,這會子再也不提不讓她到莊子里來的事了.

    前些日來,雞鴨牛羊舍蓋了一半兒,這會子已差不多完工了.這邊佃農們干得熱火朝天的,青籬便想帶著眾人四處轉轉,讓她們也多了解了解莊子.

    邊走張貴邊講解,青籬猛的想起來要在蓄水池子里種蓮藕以及養魚的事兒,便朝著張貴道:"你去找人打聽一下這蓮藕種植的季節,以及什麼時候放魚苗合適.千萬別誤了季節."

    張貴點點頭應了.

    眾人經過杏樹林時,青籬驚奇的發現杏樹上有些已然打了花苞,許是到三月初便能大面積開放,朝著青陽笑道:"縣主.你瞧,再過些日子我們便能看到滿樹的杏花桃花梨花了."

    青陽本正想著什麼事兒,被她這一叫,連忙抬起頭,細細看過去,也歡喜的笑道:"是呢.到時候這粉的白的黃的一片,肯定有說不出的好看."

    青籬撇嘴,哪里見過黃色的杏花桃花梨花?不過,她還是笑眯眯的點點頭.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杏花白,桃花紅,真的是再美不過的景致.

    轉過果樹園子,穿過中間留作種苜蓿的空地,再往東面便是已然蓋好,正在做收尾工作的養殖場.這些房舍的牆體全部是加了糯米槳水的草泥蓋成的,頂棚是用稻草,上面蓋了草泥,不見得多好看,但是實用就成.

    每間牛舍前後都開了大窗子,通風透氣.羊舍也是這般,只是不沒有牛舍那般高大.

    青籬略看了看,看向朝著張貴道:"這苜蓿也到了該種的時節罷?"

    張貴點點頭道:"早就能種了.只是前一段時忙.沒顧上.不過那東西倒也不是很卡時節,錯開一些也無妨."

    青籬點點頭,道:"以我看,咱們除了佃農,還要請些幫工來.田可以佃出去,養殖場總不能包給外人罷.再者除了養殖場的雜事,這苜蓿地也得有人打理才是."

    張貴與李大郎相視一笑,道:"正想因為這事兒回小姐.沒想到又叫小姐搶先了,我與大郎商量一下了,確實需要再請幫工.約末要請二十來個才強強夠用."

    青籬笑道:"莫說得這般可憐.要請人手,就請得略富余一些.你與大郎也好抽出時間管理莊子."

    張貴朝著柳兒笑道:"柳兒姑娘.聽見了麼,這可是小姐說的,再不許不給我銀子."

    柳兒臉一拉,瞪了他一眼,張貴哈哈大笑起來.

    查看完養殖場,青籬又問了武牙儈收購幼仔的進度以及旁的雜事.然後攜了青陽回轉.

    直到馬車行了好遠,青陽還透過車窗,把眼兒直直的盯著那熱火朝天的田中勞作場面,眼中波光流動,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回到府里,陸聰與歐陽玉已然回來了.見了她,陸聰一連聲的埋怨:"你出去就出去吧,把個管錢也帶走干嘛?害得我們今天的事兒到現在還沒辦完."

    青籬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他們去訂制酒樓里桌椅板凳所用木料的日子,一連的賠笑,趕快叫柳兒去取了銀子給他們.陸聰拉著歐陽玉極不情願氣哼哼的走了.

    青陽朝著陸聰離去的背影,哼噥道:"整天就數他臉子多."

    青籬嘿嘿一笑,這青陽與陸聰的不對付,一時還真難以解開.

    連忙安撫了她一番.

    哄青陽去屋里休息,她進了書房,將接下來要干的事兒在紙上細細的列了.最後圈定在酒樓二字上面.

    這間酒樓,最終采用了青籬的建議,走平民化路線,那麼大的一間酒樓,要走平民化路線,客流量以及容客量是個問題.

    為此,她從兩方面做了准備,一個經營的內容,一個是酒樓的桌椅擺設.

    經營的內容方面,她打算選取前世的各色小吃,面點做為主營,再加上烤魚燒肉串燒五花肉等,這些東西雖然看著不甚掙錢,其實卻是個能掙錢的.又不甚費力氣,做起來也快.

    酒樓原先剩下的桌椅,被她一股腦的兒賤賣了,改換成前世快餐店里常見的細長桌子.小方凳,如此,原來一層只能擺下二十張桌子的地方,變成了現在的可以擺四十張,並且也不甚擁擠.

    二樓的五六個雅間仍然保留,剩余的空間可擺下二十張小桌子.新桌子的式樣由她畫了,仍然交給季平安來做.

    季平安一聽李小姐又交給她這麼一大筆生意,喜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一連聲的說,會比平時少收一半兒的工錢,雖然她想省錢,但是不能省在這個地方,便又如上次那般,讓他略微少一些,表了心意便是.

    今兒陸聰和歐陽玉便是去買她做桌子所需要木料.

    青籬丟了筆,立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荒地耕種上了,酒樓馬上也將開張,在這些事沒忙完的時候,她心里滿是干勁兒.可是當一切都就緒時,她又有些失落.

    有一刹那的失神,她要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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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1
第六十二章 再赴長豐

    大周曆三百四十八年.宏景二十二年,三月初一卯時初刻,一向于辰時正點開放的長豐縣衙,此時已洞門大開,衙門前,整整齊齊的立著兩排衙役,肅穆而立.似是有什麼大事兒將要發生.

    錢主簿從外面匆匆行來,在將要進入衙門大堂時,頓住腳,眉頭一擰,指著大門右側立著的衙役道:"把你那帽子帶正了……"

    說完,腳步不停的向里面匆匆走去.

    被點了名的那衙役連忙用手將帽子扶了扶,轉向身邊一人,悄聲問道:"到底有什麼大事兒?錢大人的臉色都成那樣了?"

    被問到的這人,捂了嘴,湊向他耳邊,小聲道:"聽說是京里來人了……"

    兩人剛說了兩句,有人輕咳,連忙分開,站立整齊,用眼光掃到朱大人的大紅身影就在不遠處.又連忙將神色板了板.

    錢主簿連向迎了出來,"大人,你也來得這麼早?"

    朱縣令歎了一聲,苦笑道:"這等大事兒,本官能不早來麼?"說著又四周看了一圈,問道:"都交待下去了?"

    錢主簿點點頭.沒過一會兒,衙門的其它官員也陸陸續續的來了.個個一身嶄新的官服,想來是把拜會上峰時的行頭都翻了出來.

    金主簿行過來,朝這二人行禮問侯之後,才問道:"朱大人,可知道京中派往咱們長豐縣的方田官是何人?"

    朱縣令又是一聲苦笑,搖了搖頭,歎道:"不知道.上頭這回口風緊著呢,聽說是由朱丞相和藍大人秘密定下的,是哪些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派誰去哪里,卻是沒有頭緒.看來,這次朱丞相是下了大決心嘍~~不管來人是誰,這次怕是要一查到底了.麻煩啊麻煩~"

    說完一邊搖頭,一邊進了縣衙大堂.

    麻煩!可不是麻煩麼?!**煩!

    眾人聽了這話,也是一連的搖頭,各自散去,各回各的值房.

    約到辰時末刻,長豐縣北城門的官道上,蹄聲鏗鏘,塵土四揚,兩匹黑色健馬.風馳電掣般,一前一後從官道上直奔長豐縣北城門.

    前面一人青衣獵獵,後面一人白衣飛揚.

    轉眼之間,青衣之人已奔到北城門前,坐下矯健的大黑馬正跑得歡,被突然制住,驀然人立而起,響亮長嘶.

    胡流風勒緊缰繩,黑色健馬不悅的連打幾個響鼻,在原地轉了幾圈,這才安定下來.

    一路的縱馬狂奔將他的頭發吹得微微有些散亂,有幾束調皮的垂在前額處,配著他那張總是掛著滿不在乎神情的臉,愈發顯得隨性.抬起頭朝著長豐縣半舊的城門城牆看了看,臉上浮上一絲說不出意味的笑意.

    馬蹄聲漸近,轉眼便到了身後,胡流風轉過頭去,看向岳行文,桃花眼一挑:"本公子贏了!"

    岳行文抬頭看向長豐縣北城門,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輕笑出聲.朝著胡流風道:"即你贏了,我便作東,請你去這長豐縣最有名的酒樓吃喝一場,如何?"

    胡流風嗤笑一笑,拉長了聲音,高聲道:"你當了官兒,愈發沒趣兒了.本公子來這長豐縣,還怕是撈不到一頓好飯?這也值得拿來做彩頭?"

    岳行文淡淡一笑,下馬緩行.

    胡流風與他並肩,朝城門而去.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半晌才搖搖頭,道:"山不清水不秀,非清幽古鎮,非富庶之地,雖說離瀾江不遠,卻也並非知名的魚米之鄉,真搞不懂你為何要送她來這里?"

    二人此時剛好行至城門洞內,春日的朝陽半投在門洞之內,將這不長的門洞分割成一半明一半暗,岳行文的身影,正處在這明暗的分割線之間.

    聽聞胡流風的話,本已隱在暗影的臉,驀然轉過,看向他,淡淡一笑:"暫居之地,清靜自在即可.況且,若我的事兒一旦不成,若她有緊急的事兒,還有蘇家二老爺可以略微幫襯一把……"

    陽光撒在他的臉上.那淡然的笑意里竟然浮現一抹不常見的柔情和…….胡流風將頭扭轉到一旁,輕哼一聲,才帶著三分不悅道:"莫在我面前做這個樣子,好生欠扁!"

    岳行文胸腔振動,發出幾聲低沉的笑,一邊行,一邊帶著三分的幸災樂禍道:"我當初可說過什麼?青陽只怕是你與我都比不上的人……"

    眼見胡流風的眉頭一挑,便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不過終究還是沒忍住,頓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現在明白也不算晚."

    說完翻身上馬,策馬狂奔而去.

    馬蹄揚起的灰塵,將胡流風罩在其中,他氣急敗壞的一頓腳,連忙翻身上馬,直直沖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奔了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長豐縣縣衙,在外面立著的衙役遠過看見一青一白兩個身影直奔縣衙而來,有機靈的連忙進去稟報.

    朱縣令帶著眾位官員急急出了門,一見胡岳二人,登時愣住,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朝著岳行文道:"這位可是老丞相的門生,岳行文岳公子?"

    岳行文將手的缰繩拋給一旁的衙役,拱手淡笑:"朱大人,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朱縣令自一見這二人,神色便放松了不少,聽他如此問,笑聲更加響亮:"好,好,好,有勞記掛.這位是……"

    岳行文轉向胡流風.笑著道:"這位是我的同僚,戶部觀政胡流風胡大人,是禮部右侍郎胡海山大人的獨子.此次與我一同來長豐縣監督方田一事."

    朱縣令一聽胡海山的名頭,先是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笑容又比先前更加熱情,連忙行禮道:"見過胡大人,見過岳大人."

    岳行文微微側了身子,伸手扶了扶他的手笑道:"朱大人何必如此多禮.我與胡兄不過是個九品的觀政,怎敢當你的禮?"

    胡流風將這長豐縣令的神色在看眼里,桃花眼無所謂的一翻,轉頭欣賞起臨街的景致來.

    眾人相互見禮,一番寒喧之後,朱縣令笑著道:"你們二位一路輕車簡從,疾馬而來,怕是還沒用早飯罷?咱們長豐縣新開了一家'豪客來’,做的飯菜新奇味美,自開張五六天來,日日食客如云,我也曾去吃過兩回,有許多樣吃食竟是別處都沒有的.二位先去用早飯如何?"

    岳行文想起陸聰傳與他的信,滿篇的抱怨,那丫頭整日只會叫他當苦力,弄個酒樓把他當下人使喚云云,便淡笑著點點頭:"如此就多謝朱大人了."

    朱縣令身後的幾人見他應下,臉上的神色都微微松動,相互交換眼色,那眼色之中的含意,胡流風與岳行文自然是看得懂的.兩人相視,微微一笑,又將目光錯了開來.

    青籬的古代快餐酒樓"豪客來"離縣衙並不遠,眾人棄車馬,沿著雙墩大街向南行去.

    附近的商戶們早將今日縣衙嚴陣以待的架式看在眼中,紛紛猜測即將發生的事兒,這會兒見朱縣令與眾位大人陪著兩位年輕俊美的公子哥兒,不由暗猜起這兩位的身份來.

    有人說是王爺皇子,有人說是世家權貴,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爭得起勁兒,最後有人高歎一聲,管他們是什麼身份,光看看他們那一身的氣度,就是不你我比得了的,還是好生干活兒掙錢是正經.

    "豪客來"此時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門外的馬車停了長長一溜,據說是縣城稍遠一些的富戶,以及周邊近鎮之上的富戶們特意趕來這"豪客來"用飯的.

    雖然生意火爆,但卻沒有慣常平民小店的那種噪雜,人們安靜的吃著早飯,偶爾與身邊的低聲交談著,跑堂的小二也不似一般的店那般大聲的招呼與吆喝,而是見了客人進來,先領到位上坐定,然奉上一冊圖文並茂的菜單,請客人點,待客人點好,這邊便飛速的拿特制的筆在五寸見方的紙上記了,飛速的傳到里間,不多會兒,便將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端了上來.

    朱縣令一行人將走至"豪客來"時,魏府的大少爺魏元樞與幾個狗腿子正立在自家的酒樓朝著對面指指點點,猛然看見這群人,魏元樞肥胖的身子突然變得出奇的靈活,如一團肉球滾動著一般,快速跑到朱縣令跟前兒,看了胡岳二人一眼,扯出諂媚的笑意:"喲,朱大人,您這是招待貴客呢."

    朱縣令止住腳步,偏頭望去,也不接他的話茬兒,只是不咸不淡問道:"魏大公子找本官有事?"

    魏元樞將朱縣令的神色看在眼中,油肥的臉上,笑容微滯,隨即又濃了三分,笑道:"無事,不過是許久不見朱大人到我們酒樓用飯,特來問侯一聲."

    朱縣令打著哈哈,一笑,朝著胡岳二人拱了拱手,才道:"今日也不湊巧.這二位大人從京中來,本官要請他們到'豪客來’嘗嘗鮮兒,你那里,改日罷."

    說著便移動腳步向前.把魏元樞生生的扔在一旁.

    魏元樞臉色青紅紫白,好一陣子,肥臉才停止輕顫,豆大的眼睛里射出狠厲的光芒,似乎不止沖向朱縣令一行人,連帶將食客不斷進出的"豪客來"也籠罩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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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相見(一)

    盡管豪客來的吃食新奇美味.盡管朱縣令等人殷勤有加,胡岳二人仍然顯得有些不在焉,朱縣令幾次想開口相詢,卻最終沒說出口.

    直到早飯用完,朱縣令終于忍不住開了口:"我說岳大人,這方田清丈究竟如何個清法?"

    岳行文放了茶杯,淡笑道:"朱大人不必著急.也無甚特別,只須按以往登造黃冊時那般即可."

    朱縣令如何能不急?

    他已年近四十,卻做了十二年的縣令.七年前,他原來在天州府石台縣任縣令,因一時不察得罪了忠勇侯府,被莫名其妙的罷了官,若不是他的遠親朱謙老丞相從中斡旋,此時他已然是一介布衣.

    在家閑賦一年余,最終被派到這長豐縣做縣令,哪知這里又有一個平西侯.這一次,他吸取在石台縣任上的教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對于平西侯府的事情從不過問.

    只求能平安熬滿任期,調往他處,脫離了這苦海.可這長豐縣令卻一干就是五年.今年是他任期的第六年,是他最有希望調離與升遷的一年,若是今年無望,便又要再熬一個三年了.

    原本他只求脫離了這長豐縣,哪怕是個窮山惡水的小縣城,也能當個自在的官兒.卻不知,年終上報的折子中,有幾樣新奇的農具得了上峰的誇贊,江文遠代知府前幾日悄悄給他透了口風,說是他這任縣令滿任,極有可能會升遷.他還沒高興幾天,京中便傳來這清丈的邸報.老天似是故意跟他作對一般,全國三十幾個州府,卻偏偏選中了廬州做清丈試點,而整個廬州境內,又偏偏屬他這里最為倒黴難纏.

    自一接到這清丈的邸報,他便愁眉不展,做了十二年的官,焉能猜不出這次清丈會鬧出多大的動靜兒?若是真要讓按以往登造黃冊時,由各縣衙自行組織丈量,朱謙老丞相何于這樣大張旗鼓,又小心十足?

    一肚的話最終化作一聲輕歎:"二位大人可吃好了?先回驛站歇息如何?"

    胡流風站起身子笑道:"多謝朱大人與諸位大人的盛情款待,不過我與岳兄還要去拜會故人,各位大人就不必陪著了."

    朱縣令奇道:"二位大人在長豐縣還有故人?"說著神情一動,越想越有這種可能,否則這長豐縣為何派這二人前來?

    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敢問倆位所說的故人可是平西侯府?"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不屑輕哼."什麼平西侯府,平東侯府的,本官不認得.本官聽說青陽縣主正在長豐縣小居,便打算去拜會一番,朱大人可知縣主住在何處?"

    朱縣令這一驚可是不小,觀這位胡大人的神情語氣,似是與青陽縣主交情不淺,顧不上在意他的態度,連忙笑著點點頭:"知道,知道.青陽縣主現住丁香巷子李府.對了,方才忘了介紹,這間酒樓便是青陽縣主的義妹李青兒小姐開的,前幾日縣主還日日來這里用飯呢."

    岳行文站起身子,淡笑向他們一拱手:"如此,我們先去拜會縣主,至于公務的事兒,晚些時候再淡也無妨."

    胡岳二人下了樓,朱縣令長出了一口氣兒.立在二樓窗子跟前兒看著那二人在酒樓小伙計的帶領下向丁香巷子方向走去,回過頭來,擺擺手:"走罷,回罷."

    錢主簿笑著安撫道:"大人無須煩惱.依我看這二人雖然有些傲慢,倒也不象是難說話的."

    朱縣令搖搖頭:"你是不知老丞相的為人.一旦認准了要做什麼事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要不他怎麼會派這岳行文來?還不是因他是老丞相的門生,而我與老丞相有著遠親的關系.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在這件事兒上給他使左勁兒,更不能消極不配合.——姜還是老的辣啊!"

    金主簿在一旁插話:"確實如此.若是大人不積極配合,讓旁人看了,說丞相大人這一派窩里斗,讓他們看當了笑話看."

    朱縣令點頭長歎:"正是如此."

    酒樓小伙計將胡岳二人領到丁香巷子胡同口,指明了東家所在的方向,胡流風便將他趕了回去.那小伙計的身形一消失,胡流風原本正經八百踱著的步子登時松懈了下來,一步三搖的晃了幾步,才歎道:"當官兒真真是沒意思,本公子早晚也要變成那等無趣的人兒."

    岳行文回頭輕笑:"當初是誰主動提出要入官場的?"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不悅哼道:"還不是被你蠱惑了?"

    岳行文淡淡一笑,若有所指:"流風,你可知能被蠱惑的都是心中有所求之人."

    胡流風又一聲不悅輕哼,卻未再接話兒.

    三月初的長豐縣,已然是鶯飛草長,春意盎然.上午十點鍾左右的光景兒,太陽已略微帶著灼人的溫度.

    青陽與青籬二人此時正窩在書房中,青陽很沒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滿臉的郁悶之色.無事可做的日子實在太過無聊,透過窗子看到碧云碧月柳兒杏兒幾人正在侍弄蔬菜架,葡萄架,陸聰與歐陽玉坐在架下的石桌上,下棋喝茶順帶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倒是一派的安詳景象.

    許久,她長歎一聲:"悶死本縣主了."

    把頭轉向青籬:"丫頭.我們找點事兒做做罷."

    青籬放了手中的農書,笑道:"縣主想做何事?"

    青陽見她應了,拍手笑道:"依我看,咱們還去莊子看他們下網子."

    青籬撇撇嘴:"圍網昨兒已經下完了."

    青陽眼睛又一轉:"那我們去果樹園子看賞桃花兒."

    青籬又撇撇嘴:"縣主昨兒剛去賞過花兒.再說了,那花還要等兩三日才能全開呢."

    青陽不依的扯了她的袖子,高聲叫道:"這也不行,哪也不行,你給本縣主想個行的?"

    青籬連忙笑著安撫她:"縣主,咱們前些日子才剛忙完了春耕,又忙酒樓的,有小半個月都沒消停呢,且歇兩日不好麼?再過兩日那桃花開了,我便陪你去賞花兒……"

    青陽面上郁色不改,放了她的袖子,在屋里東拉西扯好一陣子,才歎道:"罷了,只你我二人去賞花兒也怪沒意思的.不去了,本縣主就在家里窩著罷."

    青籬想起去年燕山一游的淋漓暢快,有一刹那的失神,隨即又笑道:"叫縣主受委屈了."

    青陽哼哼嘰嘰幾聲,不情不願的扯了本閑書拿在手中,對著窗子坐了,仍然望著窗子發呆.

    青籬暗歎一聲.青陽的心思她也略能猜到,她自己何嘗不是?生命中少了那樣一個人存在,便是再自由的生活,再美的景致,也似是無瑕欣賞一般.

    胡流風與岳行文一路行至李府的大門前.

    胡流風挑眉瞅了幾眼,搖了搖頭,嘖嘖有聲,"本公子就知道她那樣一向對吃穿不甚講究的人,也挑不出什麼好宅子."

    岳行文眉頭微挑:"怪話還不收起來,可想一進去便被趕出來?"

    胡流風擺出一副風流倜儻模樣,不在意的一笑.

    岳行文上前拍門.不一會兒里面傳出響動,夾雜著"來了""來了"的聲音,片刻腳步聲便到門後,隨著一陣門刃的抽*動聲,朱紅的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了一條縫兒,小可從里閃了出來,一眼看見外面立著兩位氣度不凡,俊美異常的公子哥,登時愣住,呆了半晌,猛然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時,那二人仍然立在那里,並未消失,這才確認自已見到的不是神仙.

    小可戰戰兢兢的小聲問道:"二,二,二位公子,你們找誰?"語氣里透著十分的小心,似是怕驚嚇著他們一般.

    他這般模樣,把胡流風惹得哈哈大笑起來,岳行文朝著小可道:"請問這可是李青兒李小姐府上?"

    小可呆愣的點點頭.

    岳行文淡淡一笑:"煩請小哥兒通報,就說戶部觀政岳行文胡流風特來拜會青陽縣主."

    小可手忙腳亂的將大門大開,一連聲道:"兩,兩,兩位公子里面請,小的這就進去稟報."

    說完這句話,門也顧得不關,飛一般跑去報信兒.

    小可進了內院,跑到花架旁,急急忙忙的道:"碧,碧云姐姐,外面來兩個人,說是戶部什麼官兒,求見青陽縣主."

    他的話剛落地,碧月扔了手中的鐵鏟,一把揪住他問道:"來人可說姓什麼?"

    其余的幾個丫頭齊齊的停了手,望向小可.

    陸聰聞言眉頭一挑.扔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高聲笑道:"本公子終于解脫嘍~"

    歐陽玉聞言手中的折扇微頓,隨即又不緊不慢的晃動起來,一面收拾著被陸聰弄亂的棋盤,頭也不抬,淡淡道:"倒是比我想象的來得快呢."

    這二人的反應已然足以說明來者是何人!四個丫頭不等小可的回話,齊齊扔了手中的話計,向青籬的書房跑去.

    青陽正看著窗子出神,猛然看見這幾個丫頭瘋了似的向這邊兒跑來,唬了一跳,叫了青籬:"丫頭,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她的話剛落音兒,那幾人已然跑進了書房,氣也不顧得平息一下,臉上帶笑,齊聲道:

    "小姐!岳先生來了!"

    "縣主!胡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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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相見(二)

    先生?!

    青籬猛然站起身子.手中的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青陽"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高聲叫道:"你們說誰來了?!"

    碧云笑著回道:"是胡公子和岳公子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地,青陽的身子已如離弦的弓箭一般,怒氣沖沖的沖出書房,一面跑一面口里叫著:"碧云碧月,去拿了棍子來."

    呃?!青籬從呆愣中驚醒過來,青陽這是唱的哪一出?胡流風來了不是應該歡喜連連的麼?怎麼擺出這趕人的架式來.

    連忙提起裙擺跟著跑了出去.

    碧云碧月也愣了,縣主的心思她們最清楚不過,所以才歡天喜地的趕來報信兒,可是縣主的反應真真讓她們沒想到呢.

    話說間,青陽的大紅身影已然跑到前廳連廊處,一眼看見那擺著風流模樣的胡流風,丹鳳妙目中閃過一絲水氣,腳步卻不停頓的沖了過去,高聲叫道:"該死的胡流風,天殺的胡流風,哪個許你進門的?碧云碧月杏兒柳兒合兒小可小樂賀嫂子歐陽玉,還有你,陸聰,快,快給本縣主把這個人打出去!"

    被點名之人除了歐陽玉與陸聰躍躍欲試之外.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臉的不知所措.

    青籬氣喘籲籲的跟上青陽,見她神情間的惱怒不似有假,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一半兒是憤怒一半兒是委屈.

    因歐陽玉此次陪著青陽前來,讓青籬覺得有些蹊蹺,有兩三次曾想開口相詢,又怕壞了青陽的心情.而青陽自到這里之後,言行與在京中一般無二,也使她微微放了心,便沒再提胡流風的事兒.

    此時看來,這二人之間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不由暗暗責怪自己的大意,若不是整天忙活著莊子里酒樓的事兒,定然也能發現點端倪呢.又或者在青陽來的時候便問個清楚,也至于臨了事,無從下嘴勸說開解.

    便連忙抱住她的正揮舞得起勁兒的手臂,安撫道:"縣主,別激動,我這就叫人趕了他出去."

    說著眼睛一轉,朝著陸聰揚聲道:"陸少俠,煩請你把這個人給打出去."

    微不可見的朝著陸聰眨眼睛:"把你的看家絕活兒都使出來,斷胳膊斷腿都無所謂,不鬧出人命就好,惹了我們縣主的人,可不能讓他那麼容易掛掉……"

    青陽聽到她這個新鮮詞彙.回頭問道:"掛掉是什麼意思?"

    還是很關心嘛!青籬心中暗笑,神色正重的抬手做了一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同時朝著陸聰一揚眉:"陸少俠,你懂吧?"

    陸聰了然一笑,一拍胸膊,"包在本少俠身上."

    青陽看了她的動作,一連呸呸呸數聲,怒道:"本縣主叫你趕他走,又沒叫你……"

    話說到這里,猛然止住.一張余怒未平的臉兒,轉向胡流風,"總之,本縣主在這里一日,你便不能進這里半步."

    說著朝青籬一頓腳:"還不給本縣主趕人?"

    青籬雖不然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在青陽的盛怒之下,也只好先如此了,便朝著胡流風道:"胡公子遠道而來,本應好好招待才是,只是今日……"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抬頭望天,高歎一聲."自京中快馬三日到長豐,奔波千里,櫛風沐雨,餐風宿露,跋山涉水,翻山越嶺,風塵仆仆……二小姐不給頓熱飯也就罷了,這熱茶也不給一口麼?"

    胡流風倒是將青陽看得透透的……裝可憐這招怕是威力極大呢.

    青籬心中暗笑,臉色卻愈加的清冷,重重哼一聲,配合著胡流風演戲:"小女子與胡公子的交情不過爾爾,往常以禮相待不過是看著縣主的面子,即縣主說要趕人,我自然是要趕人的."

    胡流風眉眼一挎,朝著岳行文抱怨道:"若不是你鼓動我去什麼戶部,本公子也不至于被趕出家門.現在本公子口袋空空,你拿些銀兩給我,我好去吃頓飽飯."

    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揉腹的動作,那動作緩而無力,似是真是餓了許久.

    岳行文嘴角微不可見的抽*動一下,將臉轉到一旁,淡淡吐出兩個字:"沒有!"

    陸聰在一旁半真半假的攙和進來,一把揪了胡流風的衣領,拖著就要向外走,哼道:"象你這樣裝可憐博同情的,本少俠見多了.再不好好的走,信不信我真的斷了你手臂?"

    先前他們的文斗,不見什麼效果.陸聰這一上手,卻是來真格的.胡流風被他這一拖,衣領勒住脖子,登時氣也出不得.陸聰還沒拖出兩步,就見胡流風的臉色已然因呼吸不暢而憋得通紅.

    青籬怕被青陽看出端倪來,一直不敢正眼瞧她.只好努力斜著眼珠子用余光打量著立在右側的青陽.

    此時.她臉上惱怒與不忍兩種神色不停變幻著.就在胡流風將要被陸聰拖出廳堂時,她猛然一抬頭,大紅身影一閃,朝著陸聰怒聲喝道:"還不快放手!"

    青籬登時松了一大口氣,抬頭看向那人,正與他投來的目光相撞在一起,相視而笑.

    陸聰一挑眉,嗤笑道:"你讓我放手我就放手麼?本少俠這是在伸張正義,為民除害……"說著將手又緊了緊,胡流風被他勒得臉色愈發脹紅,雙手在空中亂舞.

    青陽臉色一變,撲過去就要扒陸聰的手,她這一撲,陸聰便拎著胡流風的衣領子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可憐的胡流風被這一拖,臉已然呈現紫紅色,青陽柳眉倒豎,怒目圓睜,似是要將陸聰生吞活剝了一般.

    陸聰卻是揪著衣領的手微微一提,向她示威.

    青籬一溜小跑兒插入兩人中間,朝著陸聰道:"快,快,快松手.縣主已經不氣了."

    胡流風雖然被勒得氣息不暢.卻還是悄悄的向她比劃了一個感謝的手勢.青籬暗笑,不知道是感謝她出言相救呢,還是感謝她配合他演一場戲給青陽看呢.

    陸聰一臉不悅的松了手,胡流風登時弓著身子,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青籬在一旁暗笑,胡流風這戲演得也太賣力了,這般咳嗽,即便是真沒事兒,待會兒嗓子也會沙啞腫脹起來.

    青陽呆立著,神色不明,一雙丹鳳妙目直直盯向前方.似是落在胡流風身上,又似透過他落在某一不知名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青籬見狀連忙招了小可小樂,讓這二人扶著胡流風進客廳,又親手扶了青陽,一面往里面走一面道:"縣主,以我看胡公子剛才似是被勒得不輕呢,不若叫他在這里歇息一會兒再趕他走罷……"

    青陽目光閃動,一言不發,不置可否.

    青籬微歎一聲,扶了她進了客廳.

    廳內胡流風臉色脹紅,正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氣,一見這二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便又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歐陽玉晃著扇子踱到胡流風身旁,低聲說了句:"你真不是個好人."

    胡流風抬起頭,因用力過猛而微微充血的桃花眼一挑,悄聲笑道:"彼此彼此."

    歐陽玉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刷"的一聲合起扇子,一晃三搖的出了客廳.

    歐陽玉一走,胡流風又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隨著他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劇烈的咳嗽,青陽原先神色不明的臉上,隱隱透著努力壓制的憂色.

    青籬心中直翻白眼,胡流風這厮真是將青陽摸得透透的.

    她朝廳中幾人打了個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

    領了眾人到了北面的客廳坐定,又叫杏兒柳兒等人端茶倒水,一番忙活,青籬這才朝著幾人笑道:"歐陽公子,陸少俠先陪先生坐著,我去叫廚房安排些酒菜,中午好與先生胡公子接風洗塵."

    陸聰不滿的叫道:"我來了這麼久,你還沒與我接風洗塵呢.怎麼他一來就有呢?"

    歐陽玉轉著手中的扇子,彼為感慨,若有所指:"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哦~"

    青籬不理會這二人的怪話,捂嘴一笑,轉身出去了.

    出了前廳,剛行了兩步,聽見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回過頭去,入眼的卻是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月白衣衫.

    青籬的眼睛熱熱的.扯出一絲笑意望向來人.

    岳行文將目光盯在臉上好一會兒,才輕笑一聲:"三月未見似是又長高了呢."

    青籬但笑不語,只是望著他.

    兩人又立了好一會兒,岳行文才道:"擺宴莫要累著."

    青籬點點頭.

    那人轉身往回走,剛走了一步,卻又回過頭來:"左右這宴是要常來吃的."

    這話?!表示這次將會在長豐留很久?!青籬猛然抬頭看向他.岳行文含笑點點頭,隨即進了北客廳.

    青籬在原處呆立好一會兒,才將他這次要留很久的信息消化掉.隨即又暗笑,這別扭孩子,有話從來不會直說.總是要她猜來猜去的,猜個毛啊?!雖然這麼想著,走向廚房的步伐卻是多了幾分的雀躍.杏兒與柳兒跟在她身後捂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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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2
第六十五章 窺視被抓包兒

    青籬先是去了廚房.左右瞧了瞧,又去了溫室,去年冬天種下的一茬兒菜,早已吃完了,這里面是她們又重新下的種子.

    青籬三間溫室都看了看,叫杏兒挑那鮮嫩的枸杞芽兒和白菜苔兒掐了,再割兩把新鮮肥嫩的韭菜,想了想又叫杏兒的二嫂子去街上瞧瞧可還有旁的不常見的新鮮青菜賣.

    然後又叫了小可,讓他專程跑一趟熏風閣,買些茯苓當歸熏豬頭肉又叫了小樂,去西市的散集上,看看有無山中農戶出售自制的風干兔肉以及漁民打撈出來的新鮮鱖魚,順道買兩只鮮活的雞回來.

    家里的人本來就少,福伯整日陪著張貴李大郎去莊子上,杏兒的大嫂子一直在那邊招呼這幾人的午飯.

    家里統共剩下的這幾個人,被她一會兒的功夫派出去三個,碧云碧月這會子可指望不上,想了想叫青陽那個車夫兼護衛名叫韓輯的趕了車和杏兒合兒一起去那李子巷的李記老店買些麻餅,烘糕等糕點.

    打發這些人走後,青籬又低頭尋思了半晌還應該准備些什麼菜式.柳兒與紅姨在一旁抿嘴一笑:"小姐,若說新鮮的菜式,長豐縣哪個酒樓比得上我們酒樓里的新奇?小姐何必舍近求遠去四處張羅?"

    青籬一愣.在兩人含笑的注視下,臉微微有點發熱,連忙將話扯開:"柳兒去瞧瞧縣主那邊兒可有什麼動靜?"

    柳兒臉上的笑意更濃,應了聲"是",掩嘴而去.

    這死丫頭!青籬微微一頓腳,隨即一聲輕咳,向紅姨道:"奶娘,你先到前面招呼著,我累了,先歇會兒."

    紅姨將小姐臉上的紅暈看在眼中,心里頭有說不出的高興,小姐終于長大了.但她也知道自家小姐臉皮薄,不喜人拿著這些事兒說道,也不敢將心中所思所想過份的露在面兒上.

    伸手扶上她的胳膊:"小姐累了就先去歇會兒.外面有我照應著呢."說著,抬頭看了看日頭,"這會子再准備正經宴怕是來不及了.再者,胡公子和青陽縣主還別著勁兒呢,以我看,這宴不妨放到晚上."

    放到晚上也好,現在她需要清靜一會兒……

    便輕輕的點點頭,徑直朝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紅姨泡了茶,又將長塌收拾了,"小姐,若是看書累了,便去長塌上躺一會兒,被子要蓋嚴了.小心著凉."

    青籬笑著擺擺手,示意她記得呢.紅姨這才將書房的門掩好,向北客廳走去.

    青籬在書桌前坐定,透過半開的窗子,可以看到院內的大半兒的景致.

    碧云碧月與柳兒三人立在南客廳游廊外的空地上,正說著些什麼,三人邊說還不停的看向房門緊閉著的南客廳.雖然離得遠看不清楚表情,但從那身形動作上也能看得出青陽與胡流風這一對冤家此時相處的定然不怎麼妙.

    將目光轉向北客廳,客廳的門大開著,青籬依稀記得那人就坐在正對著門的位置,不由的拱起身子,半伏桌案上,將頭湊近半開的窗子變換著角度,努力向那里門面張望.

    無奈,外面的陽光太過強烈,映襯得屋里黑漆漆的一團,強強能看見門口擺著的一把椅子腿兒.

    青籬不由的一陣泄氣.將頭抵在窗戶縫兒那里一動不動,直直的訂著北客廳的門窗發呆.

    猛然北客廳窗子突然打開,一抹修長的月白身影出現在窗前,那人發黑如墨,面目是看不清的模糊一團.然而青籬卻似乎能感受那溫潤黑眸中含著的濃濃笑意,徑直投向這邊兒.

    她嚇得一個激靈,連忙縮回頭,一把將那窗撐子拍開,窗子"叭"的一聲,合得嚴嚴實實.

    屋內的光線暗了下來.

    青籬跳下椅子,頗為羞惱的屋里胡亂走了幾個來回,突然頓住腳,哀歎一聲:啊!好丟人!

    她重重的撲到長塌之上,將頭埋入棉被之中,雙腿在外面胡亂撲騰.撲騰一會兒,停一會兒,然後接著是更猛烈的撲騰……

    如此反複……不多時,身下的褥子便被她撲騰得皺作一團.

    紅姨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小姐這副模樣,登時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臉上一片焦色,小姐莫不是突然發了病?

    這麼一想,更是著急,雙手將棉被拉了拉,這一拉之下,卻是沒拉動,手上更加用力,嘴里叫著:"小姐,小姐,可是哪里舒服?"

    青籬終究抵不過紅姨的力氣,棉被被她扯了過去.

    紅姨丟了手中的棉被,細細看小姐的臉色.只見發絲凌亂,臉色潮紅,眼睛明亮清透,眉宇之間沒有透出丁點兒的不適之感,微微放下心來,卻還是問道:"小姐可是哪里不適?"

    青籬"呼"的從長塌之上坐起身子,怒聲道:"去給李嬸子說,今兒中午就做炒白菜,燉白菜,涼拌白菜,蒸白菜.晚飯就做炝蘿蔔,炒蘿蔔,清燉蘿蔔,拌蘿蔔!"

    紅姨很是莫明其妙,剛才小姐滿心歡喜的四處張羅著宴席,怎麼一會兒便改了主意,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到底是誰惹著她了?

    青籬終是抵不過紅姨滿是探究的目光,恨恨的嘟噥道:"胡流風害青陽心情不好,我給青陽報仇不成麼?"

    真的是為這個麼?紅姨的眼中滿是懷疑,隱隱覺得應該是跟岳先生有關的,可這會子岳先生正在北前廳與人閑話呢,怎麼可能招惹到小姐?

    思量了一會兒子,想不出個所以然,便笑著安撫著道:"小姐.放心,今個兒胡公子的午飯,按照小姐說的單做,可好?"

    青籬扯了一本書,在椅子上坐了,哼哼嘰嘰幾聲,紅姨也沒聽懂她到底是應了,還是沒應.

    在旁邊立了一會兒,自已個兒拿了主意,匆匆出門找碧云碧月商量去了.

    紅姨一走,青籬將手中的書"叭"的扔在一旁.又撲到長塌之上.

    她略微撲騰了一會兒,便把身子埋入棉被之中,不動了.

    好一會兒,突然將棉被一把掀開,先是滿臉惱怒的直直盯著房梁,盯著盯著,不知何時目光便柔和迷離起來,眉眼舒展,嘴角輕揚,雙頰飛紅,兩只手交叉放在胸前,感受著心髒歡快的跳動.

    她在長榻之上躺著躺著居然睡著了,待到她醒來時,屋內屋外一片靜寂.

    柳兒坐在書桌前安靜小心的核查著帳本.聽到長塌上的動靜,連忙轉頭起身,"小姐這一覺睡得真長."

    青籬有一刹那的失神,登時清醒過來,一個翻身跳下長塌,一邊趿鞋子一邊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柳兒連忙拉住,將她扶坐在塌上,一邊替她穿一邊道:"小姐莫急.午飯早傳過了."說著直起身子,看了看沙漏,回道:"現在未時中刻了,"頓了頓又補充道:"是岳先生不讓叫醒你呢."

    青籬目光一動,還好那人還沒走……

    隨即又問道:"縣主與胡公子那邊兒怎麼樣了?"

    柳兒移步到窗前,往外面看了看,歎道:"還那樣."

    青籬轉到門口伸頭一瞧,碧云碧月二人坐在小凳子上,一左一右守在緊閉的門邊兒,此時,兩人都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

    目光移到北客廳,那洞開著的門兒已然如往常那般合上了.

    柳兒在一旁道:"給岳先生安排在最北邊的廂房內休息.剛去一會兒,這會子怕還是未醒呢."

    那房間是早就備下的,里面的一應物件兒俱全……

    青籬點點頭.

    又問柳兒:"上午在南客廳外面,可聽到里面有什麼動靜?"

    柳兒秀眉輕皺,搖了搖頭,"一點動靜全無.就連往里面送茶送水送飯.縣主都不准."

    胡流風這是做了什麼孽喲?!

    青籬梳洗一番,叫柳兒將溫著的飯菜端來,朝南客廳而去.

    碧云碧月一見她來了,眼圈一紅,眼淚登時如斷了線的珠子掉了下來,抽噎著低聲道:"二小姐,你快去看看我們縣主罷.這不吃不喝的,身子怎麼受住啊."

    青籬拍拍她二人的手,開解道:"莫擔心.我這就去看看."

    移步到門口,輕輕拍了拍門,低聲叫道:"縣主,是我."

    里面靜了片刻,便傳來青陽略微沙啞的聲音:"你進來吧."

    青籬轉身將柳兒手中的食盒了接了,"你們在外面等著."便推門進去了.

    廳內,胡流風與青陽仍然保持著上午他們離開時的坐位.兩個離得極遠.

    青陽的神情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胡流風的神情沒了往日的風流倜儻.

    空氣中流動著一種叫做凝重的東西.

    這二人究竟是怎麼了?青籬微歎.

    將食盒放在桌上,笑著去扶了青陽:"縣主,懲罰人最好的法子,可不是陪著他不吃不喝,而是你吃著,他看著.再者,自己個兒吃飽了,才有力氣跟他置氣."

    青陽眉頭一挑,瞪向胡流風,怒道:"誰有功夫跟他置氣?本縣主要趕他走!"

    青籬連忙順著她的話兒道:"趕走!立馬趕走!我這就去叫陸聰來,將他扔到大街上.省得他在這里招縣主不痛快!"

    說著便轉頭朝向口門,喊了聲:"杏兒!"

    …………………………………………………………………………………

    這章的名字某寶很汗..實在不擅長起章節名,頂著鍋蓋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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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3
第六十六章 刹那相擁

    青籬揚聲叫了一聲"杏兒!"

    青陽目光一閃.

    門外杏兒應聲推門."小姐叫我什麼事兒?"

    青籬指了指胡流風,微不可見的朝杏兒眨了下眼睛,"去找了陸少俠來,將這個人丟出去."

    杏兒接到小姐的暗示,聲音愈發的歡快,"是,我這就去."

    青陽的目光又是一閃.

    胡流風長歎一聲,恢複了他那風流倜儻的模樣,站起身子,"不必了,胡某自己走."說著移動身子,一步三晃的朝門口走去.

    青陽的目光劇烈閃動.

    唉,還是不舍嘛!這究竟是鬧得什麼別扭?

    青籬連忙出言挽留,好讓青陽安心,"即是胡公子應了走,倒也不急于一時,先用了飯,歇息一下再走不遲."

    青陽的目光又是一閃,起身朝著放食盒的桌子走去.

    碧云碧月連忙抹了淚進來侍候.

    胡流風出了門,低聲笑道:"二小姐,今日多謝了."

    青籬暗歎一聲.雖然一肚子疑問,但是她問他卻是不合適的,便笑著道:"胡公子不必客氣.先用飯罷,我叫人給你收拾房間."

    待胡流風去用了飯,安排到客房歇著.這邊青陽也用完了飯,青籬進去看了看,吃的倒也不算少,便笑著開解幾句,叫碧云碧月侍候著去午休.

    將這一對冤家安排好,她才帶著幾人去了廚房,就著廚房的桌案略微填了幾口飯菜,便叫人撤了去.

    將上午交待人買的物件兒細細查看了一番.

    便定了晚宴的菜式,八個涼菜,四葷四素.

    葷菜分別是熏風閣的當歸伏苓熏豬頭肉,城西王家鋪子的糟鴨脯,還有自家酒樓里的鹵牛肉,白切雞.

    這四樣菜里面,青籬最最滿意的是熏風閣的當歸伏苓熏豬頭肉,香而不膩,香而有味兒,卻又不似別家的熏肉那般表面煙氣過重,里面卻一點味道全無.這肉里里外外都透著那麼一股子熏味兒,還有淡淡的藥香.

    這熏風閣也經營別的熏肉,但味道都沒有這豬頭肉好吃.據說熏好一個豬頭需要一個多月的功夫,所以這熏風閣這道豬頭肉一直是供不應求.

    她的豪客來剛開張時,熏風閣的老板曹大海到豪客來用飯,登時被那燒羊肉的獨特味道給吸引住了,一連幾天在那里等她.就是想討教這燒制之法.

    青籬一口應了下來,但是條件則是需要拿熏風閣的熏肉秘方來交換.後來雖然這事兒沒談成,一來二去,這二人倒也熟識起來,青籬有一次無意誇贊豬頭肉美味.曹大海便當場保證,李小姐什麼時候想吃,便什麼時候有.

    青籬當時就覺得這曹大海倒也是個實誠人,或許等她酒樓開膩了,便把那燒烤的方子透給他也不一定.

    她只掙那孜然的錢便夠了.

    四個素菜倒是簡單,只須挑爽口的准備幾樣便是了.

    安排好涼菜的菜式,便叫李嬸子開始忙活.

    又叫柳兒將那殺好斬成塊兒的雞,一股腦兒都裝到一個大煨罐之中,略微加了一點點清水,便叫杏兒取了炭盆,中間挖一個圓坑,將裝雞的煨罐放在圓坑之中,又將四周的碳火往罐子邊攏了攏.

    柳兒在一旁奇道:"小姐,這就好了?"

    青籬點點頭笑道:"用這個法子燉出的雞湯鮮美的得很,只須加點點鹽便可以了."

    說著又交待李嬸子:"等這碳燒完了,便再加.再加的話,就在罐底下面多加些.至少要煨夠三個時辰才行."

    李嬸子咋舌.笑道:"哎喲,那這雞燉好得用多少碳喲."

    青籬目光微動,想起前世做這道菜時,有時也會添些灶里漏下的余灰,便彎腰笑著指著灶底那一層紅紅的灰燼道:"把那些掏出來也使得."

    杏兒在一旁小聲嘟噥:"小姐也真是的,李嬸子就那麼一說,還當真了.這麼小家子氣氣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咱們真就窮到這般地步了呢."

    紅姨照著她的頭給她一巴掌,"**的活兒.小姐這般怎麼不好?小丫頭家家的,不知道柴米貴……"

    青籬晚上特意准備的除了瓦罐燉雞,另一道便是烤魚.鱖魚鮮美,以清蒸為佳,但是那人一向習慣食辣,便改清蒸為烤魚,只是這烤魚要現做趁熱才好吃,天色尚早,李嬸子領著廚房中的幾人忙活著,青籬看了看,無她什麼事兒,便出了廚房.

    剛轉過正對廚房的那面牆,便見一抹月白的身影立在大花架下.那架子下面,她一邊兒種了葡萄,一邊種了各式的藤蔓蔬菜,有豆角,有胡瓜,還有南瓜,此時它們已然拖出一尺來長的秧子,被幾個丫頭拿了布條輕纏在花架之上.

    竹子花架將春日午後的陽光分割成方格狀,灑在地面上.石凳石桌上,灑在那人月白色的衣衫上,修長削瘦的身形上,如墨的黑發上,還有那張近日在夢中頻繁出現的淡然清冷的臉上.

    岳行文淡淡的立著,一言不發看向她.只是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青籬手足無措.

    柳兒在身後輕咳.

    青籬連忙扯出一笑意,迎了上去,"先生睡得可好?"

    岳行文含笑點點頭.

    青籬便再也找不出一句話來.

    柳兒在一旁連忙道:"小姐這幾日正在學畫,卻總也畫不好,正好岳先生來了,可否指點下小姐?"

    岳行文微微一挑眉,隨即點點頭.

    柳兒這該死的丫頭!青籬瞪向柳兒,柳兒卻似是沒看見,歡喜的朝著岳行文道:"那便請岳先生移步書房."

    岳行文胸腔振動,發出幾個低沉的笑音.

    青籬窘得無地自容,直想落荒而逃,可是她不允許自己表現得這麼小家子,強撐著臉上落落大方的笑意,與那人一前一後向書房走去.

    兩人剛進書房,柳兒便將房門帶上,在外面揚聲道:"奴婢去沏茶來."

    死丫頭,你要不要做得這般明顯?!

    青籬羞惱到極點,轉身撲向房門.先去修理了柳兒那丫頭再說!

    身形撲了一半兒,被突然伸出的手猛然一拉,去勢登時受阻,那人的手上微微使勁兒,青籬的身子借著那股子慣性,猛然投進那人的懷中,一股子熟悉的淡淡藥香在周邊彌漫開來.

    腰間的手臂那樣的有力,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一般.

    那人在她耳邊發出滿足的輕歎.

    這輕歎帶著一股子讓人沉淪的魔力,直擊心房,她的心"咚咚咚"的狂跳起來,一股暖流從心房中升起.迅速游遍四肢,她有些站立不穩,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緊緊攥緊他的衣衫.

    時間似乎凝固,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她看不見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這情景恍如夢中一般,讓人恍惚,但那人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卻讓又真實無比.

    不知立了多久,腰間的手臂微微放松,覺察到他的離意,她不由自由的伸出雙臂,環上他削瘦的腰,嘟噥一聲:"冷!"

    猛然,腰上手臂更為用力的將她拉近,將她狠狠的擁在懷中.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輕輕摩梭著.

    又過了許久,那人微微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冷麼?"

    青籬將頭窩在他的懷中,微微搖了搖,其實她仍然覺得有些冷.

    岳行文松開雙臂,扶了她的雙肩,突然伸手比劃了一下,輕笑一聲,"長高了不少呢."

    好在,他扯開了話題,否則她真不知如何故做大方應對.

    順著他的話,青籬撇撇嘴,"先生,這話你今兒說了兩次呢.我不長高,難道一輩子做個小矬子麼?"

    岳行文輕笑一聲,拉了她的手,到書桌旁坐下.

    溫潤黑眸閃著異樣耀眼的光彩,直直盯著將頭深埋著的小小身影,再次輕笑出聲:"再低脖子就斷了."

    青籬猛然抬了頭,瞪了他一眼,"先生,你能不笑麼?"

    岳行文臉上笑意更濃,波光流轉.絕代風華.

    青籬被他的笑容微微晃了一下眼,便又想起自已當前的處境,一股羞惱直沖腦門兒,她"呼"的站起身子,就要向外跑,緊接著身子一暖,那淡淡的藥香便又在周邊彌漫開來,,岳行文輕聲道:"莫走,為師不笑了."

    青籬在他懷中不滿的嘟噥:"以後也不准笑."

    岳行文臉上笑意不減,卻還是順著她的話兒,"嗯,以後也不笑."

    青籬聽出他語中的笑意,哼哼嘰嘰幾聲,表示不滿.

    屋內又靜了下來.

    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屋外,驟然響起青陽的爽朗叫聲:"柳兒,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什麼?"

    青籬手忙腳亂的推開身邊的人,扯了扯微皺的衣衫,整整頭發,檢查並無不妥,迅速跑到椅子上坐定,裝模作樣的鋪了紙張,抽了筆握在手中.

    岳行文含笑的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

    飛紅的兩頰,閃亮的雙眸,還有那嘴角怎麼也掩飾不去的笑意,都昭示著她的這番掩飾破綻百出,卻也沒出言提醒.

    外面傳來柳兒的聲音:"回縣主,岳先生在指點小姐字畫,命奴婢在外面侯著."

    青籬仰天哀歎,頓腳起誓,這回她定要吃一回柳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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