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異能] 穿越種田紀事 作者: 某某寶 (連載中)

tsring 2011-6-8 21:45: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8 92791
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3
第六十七章 接風宴(一)

    柳兒這死丫頭!平時看著挺機靈.今兒怎麼笨成這般模樣!

    請教書畫你丫的關什麼房門?!關房門就關房門唄,你還守在外面做什麼?!生怕旁人猜不出麼?

    果然,外面靜了一會兒,猛然響起青陽爽朗的笑聲,夾雜著"本縣主知道了,本縣主不去打擾"等等之類的話語,許是青籬疑心過重,她甚是還能聽到碧云碧月捂著嘴兒"吃吃吃"的笑聲.

    青籬羞惱異常,恨恨的扔了手中的筆,猛然起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房門前,將門"呼拉"一下打了開來.

    殺人般的目光直直盯著外面幾人.

    青陽一身大紅的衣衫,臉頰帶著剛起床的紅潤,一雙丹鳳妙目閃亮有神,碧云碧月雙雙垂首而立,但從那不斷抖動的身形可以看出她們正努力壓制著笑意.

    柳兒一見自家小姐臉上的神色,不由的垂著頭向青陽身後躲了躲.

    她的身形一出現,青陽的笑聲嘎然而止,嘿嘿訕笑兩聲,一連聲的道:"你們忙.你們忙,本縣主隨便走走."

    說著抬頭望天,"啊"了一聲,朝著碧云碧月道:"今兒月亮真圓呀,走,隨本縣主去後花園賞賞花兒."

    青籬登時恨不得撲過去掐死青陽.這會子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麼月亮?她這府里統共那麼大的地方,除了菜哪里有什麼花園,還賞什麼花兒?

    她氣得跳腳,卻又無處發作,將門"咣當"一聲合上,想想不妥,又跑過去將門"呼拉"一聲又拉了大開.

    岳行文含笑看著她暴跳如雷的模樣,直到此時,才起了身子,將她拉到書桌前坐了,輕笑一聲:"為師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發脾氣呢."

    青籬不悅抬頭,那些人笑話死她了,他還有閑心笑,不由把身子一轉,將臉兒扭向一旁,不看他,扯了一張紙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撕扯著,悶聲悶氣的問道:"這般是哪般?"

    岳行文笑意更濃,似是故意逗她一般,"飛揚活潑.跳脫可愛,爛漫天真……"

    他的話音未落,青籬便覺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丟了手中的紙,左右胳膊胡亂揉搓幾下,不滿的抬頭又瞪了他一眼:"先生,你能正常點麼?"

    說著撇撇嘴,道:"你還不如干脆訓斥我小家子氣氣呢……"

    岳行文含笑不語,一雙溫潤黑眸直直定在她的臉上,濃情翻滾,似大海一般那麼的深遠凝厚.

    青籬頂不住他眼中越來越濃的情愫,手忙腳亂的跳下椅子,嘴里嚷著,"我這就去廚房交待,晚上吃紅燒青陽肉,和清燉柳兒十全大補湯……"

    說話間瞄了一眼天色,頓時又跳將起來,一把拉起岳行文向外推,"先生還是快走罷,一會兒那欠扁的胡流風起了身,不知又會說出什麼怪話兒."

    話音剛落.她口中欠扁的某人便出現在院子之中,死性不改的擺著風流倜儻的模樣,四處張望.

    胡流風的怪話之多她可是領教過的,看這厮截然不同于上午的神色,又聯想起方才青陽的神情,莫非這二人已經和好如初了?

    念頭刹那閃過,她搖了搖頭,這會子自己尚且自顧不暇,這二人的事兒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罷.

    又一把將那人摁在椅子上,胡亂塞了一本書給他,"還是我走的好."

    一言未完,身形已奔出了書房.

    岳行文含笑搖了搖頭,將手的中書翻開.

    沒過一會兒,胡流風一步三晃的進來了,嘴里"嘖嘖"有聲,桃花眼在岳行文的臉上掃了半天,"啊呀,某人的動作可真夠快的."

    岳行文瞥了他一眼,眼中含笑,眉毛微微一挑,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胡流風不悅輕哼.桃花眼兒在書房內掃了一圈兒,隨手拿起桌案上的花瓶擺件左右看看了,搖了搖頭,"剛還想誇贊二小姐宅子不怎麼樣,廳里的擺件倒是講究,再一看這書房也不過如此."

    他本是無話找話,岳行文卻淡眉一挑,溫潤黑眸,目光閃動.好一會兒才抬起右手叩了叩太陽穴,淡淡道:"今兒的苦肉計演得太過了."

    說著便把頭埋入書中.

    胡流風為之氣結,這人一向是哪兒痛打哪兒,他這麼自毀形象容易麼?

    青籬出了書房,氣勢洶洶的向廚房而去.走至一半兒,突然停了下來.哼!那些人不是笑話她麼?她偏不讓他們如願!

    同時又覺得自己今日的表現實在有些小家子氣,許是正因為如此,那些人才更變本加厲呢.

    想到這麼兒,便把憋在心口的怒氣一松,緊繃的身形緩了下來.又在石凳上坐了片刻,才向廚房而去.

    柳兒因剛才小姐的神色,嚇得再也不敢在書房外面呆著,只好跑到廚房幫忙,李嬸子剛交待她去洗青菜,她正端著菜盆向外走,迎面與進廚房的小姐碰了個正著,小姐這會兒面色如常,淡然的臉上含著一絲笑意,正是她們最熟悉不過的神色.

    柳兒卻因這神色沒來由的打了個激靈,手一抖,"咣啷"一聲銅制菜盆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鮮嫩的枸杞芽撒了一地.柳兒連忙蹲下身子撿菜.

    廚房里幾人循聲看來,紅姨放了手中的話計,走到跟前兒看了看,蹲下身子一邊撿菜,一邊責怪:"你這丫頭干活操的什麼心?若這盆砸在小姐腳上可如何是好?"

    青籬將那銅盆撿起來,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柳兒低著頭心中直打鼓,直覺今天她自做主張的事兒,小姐沒那麼容易就放過她.

    果然,青籬指著銅盆上的幾個細微凹痕,朝著柳兒道:"柳兒.這可是小姐我最喜歡的銅制菜盆,不是用這個菜盆洗的菜,我便吃著不香甜,我吃不香,便睡不香;睡不香,便沒精神;沒精神,便容易生病;容易生病,便……"

    柳兒一臉苦色抬了頭,打斷小姐的長篇大論,若是叫小姐再編下去,她這打翻銅菜盆的罪過不知會被編排成什麼樣呢.

    "小姐,您說要怎麼罰奴婢,奴婢認罰,絕無怨言."

    青籬暗中翻了個白眼,這會子又變聰明起來了?

    "這銅盆我記得是從老鳳記的古董店里掏來的古物,價值紋銀十兩,你在我身邊跟了這麼久,本小姐開恩,你就賠五兩銀子罷."

    柳兒暗中撇嘴,什麼古董文物,小姐可真能編,滿府里找找,她們自已添置的物件兒也找不出一個值十兩紋銀的.這銅盆的價錢她可記得真真的呢,不過二十文而已.

    不過,此時她可不敢再捋虎須,連連點頭,"謝小姐開恩,奴婢認罰."

    青籬將菜盆交還給她,很是滿意的拍拍手.

    廚房里剩下幾人一臉的莫明其妙.小姐對這幾個丫頭的好,她們可瞧得真真的,別說是十兩銀子的銅盆,光是那上學的束修就得多少錢?筆墨紙硯等物,用得都是跟她一模一樣的,那又得花多少錢?還有那吃穿用度更是不分主仆,這會子是怎麼了?

    柳兒端著菜盆出去洗菜.

    青籬在廚房中瞧了瞧,晚上的菜式都准備得差不多了.涼菜都已切好裝盤,熱菜也洗好切好.單等下火燒制.滿意的點點頭.

    掃過廚房角落里的一推白蘿蔔,眼睛一轉,指著那白蘿蔔,對紅姨說:"待會兒將那白蘿蔔做了,拼四個菜.兩涼兩熱,放點鹽就成了,不准帶一點油腥."

    紅姨還欲再問,青籬已經轉向出門了.

    李嬸子按遠近親疏,怎麼著都算是外人,今兒李府來了兩位俊美異常的公子哥兒,聽說還是個京官兒,雖說是奔著青陽縣主的名頭來的,但是觀李府上至小姐下至丫頭們對這二人的態度,便知定然也是熟識的.只是紅姨等人當著她們的面閉口不談,她也不敢相問.

    先前幫工的杜大娘因不小心漏了一句話,差事便黃了,雖然李家小姐還額外給了她二兩的銀子,但那錢畢竟也有用完的時候不是?

    便朝著紅姨笑道:"要說這蘿蔔能做的菜式,也有十來種.紅大姐只管放心交給我,保管小姐滿意."

    紅姨可知道小姐是不想讓往好里做的,最好是做得越糟越好,可這話她不能說,便笑著點點頭.

    合兒的娘一邊燒火,一邊接過話,"我們老家那一帶,家家戶戶都會做蘿蔔糕,不放油,也怪好吃的."

    李嬸子連忙請教做法.蘿蔔能做的菜式得,但得加重油炒才能入得了口,若是按李小姐交待的,那做出的蘿蔔菜就是平民小戶家里也不喜吃,更別說是李府的人了.

    李嬸子一直覺得這李府的小姐是個好侍候的,卻原來也有叫人為難的時候呢.

    紅姨見這邊的事兒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交待了合兒在這邊盯著些,叫了柳兒與杏兒二人去前廳安排擺宴的事宜.

    出了廚房,三人便瞧見自家小姐與青陽縣擺著斗雞的架式,坐在花架下面的石凳上大眼瞪小姐,碧云碧月見了她們三人如突然見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將青陽縣主與二小姐丟在一旁.

    殷殷的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挽了紅姨的胳膊,笑意盈盈,"紅姨,可是去前廳擺宴?我們也去幫忙罷."

    不待紅姨細想,便被兩人半拉半拽的,向前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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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4
第六十八章 接風宴(二)

    青籬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不愛計較的人,是個不睚眦必報的人.但是有些人可不這麼認為.

    比如剛被她"罰"了五兩銀子的柳兒和現在苦著臉兒坐在小凳上,面前兒擺著兩涼兩熱四碟兒蘿蔔菜的胡流風.

    北前廳的紅漆大方桌上擺著豐盛的晚宴,其中,熏風閣的豬頭肉一片片切得極薄,紅中透亮,熱氣騰騰的正散著濃濃的香氣,勾引得人食欲大開.

    青陽的妙目不住的朝青籬看去,她故做不知,笑意盈盈的招呼其他人入座.

    歐陽玉晃著扇子得意的瞥了一眼胡流風,在青陽身旁站定,那神情中的幸災樂禍怎麼都掩蓋不住.

    胡流風不悅的瞪了他一眼,臉上的神色更是淒苦不堪,卻始終沒有看向青陽.轉頭把眼直直的盯向岳行文,那人向他微微一挑眉毛,轉身落了座.

    青籬心中直感歎胡流風這家伙實在腹黑狡猾的可以,他越是不看青陽,青陽眼中的不忍便越多,那目光便往她身上招呼的愈勤快.

    她直覺快招架不住青陽小白兔一般可憐汪汪的眼神,連忙扯出大大的笑容招呼青陽入上座,胡流風那厮還要吃一會兒苦頭才行呢.她可能不這麼快就心軟投降.

    這里面論身份,誰也比不得青陽,自然是要坐唯一的上位.

    青陽神色不明的坐了,歐陽玉連忙跟過去,一屁股坐在青陽的右下手位置,再一次朝著胡流風挑了挑眉毛.

    胡流風將桃花眼一翻,低頭看著自己面前這四盤白花花的拌蘿蔔,炝蘿蔔,蒸蘿蔔,燉蘿蔔.一股子臭蘿蔔味兒直沖鼻腔,不由眉頭皺得更緊.

    陸聰一屁股坐在岳行文的身旁,那人眉頭一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陸聰可不理會他那一套,不該他坐,他也要坐.

    他在這里苦哈哈的當了三四個月的保鏢加雜工,那丫頭一頓正經的好吃的沒張羅過,今兒他要統統補回來.

    青籬在青陽的對面落了座,見青陽的目光不住向胡流風那邊斜睨,心中暗笑,面兒上卻不顯波瀾,站起身子,笑著道:"青籬有幸結識各位,在京中就得各位數次相護,感激不盡.今日借先生與胡公子的接風宴,青籬要謝先生的周全安排,謝陸少俠的仗義相助,謝縣主與歐陽公子不遠千里的探望之義,略備薄酒以表達感激之情."

    說著端起酒杯,"請各位滿飲此杯."

    她的話音剛落.便聽"噗"的一聲,接著是驚天動地的咳嗽.

    歐陽玉起了身子,行到胡流風的小幾前,"我說,流風,你只會這招麼?"

    胡流風滿面通紅,咳嗽不止,一連的擺手,那模樣倒不似是裝的.

    青陽再也忍不住,"呼"的站起身子,大紅的身影一閃,一個箭步躥了過去,嘴里卻叫著:"胡流風,你再給本縣主裝,本縣主就揍得你滿地找牙."

    青籬臉上閃過一得逞的笑意,隨即抓起茶杯遞到嘴邊掩飾.她這抹笑,被陸聰抓了個正著,他伸過頭,悄悄的問道:"小師嫂,你給他酒里放了什麼?"

    "噗……咳!咳咳!咳咳咳!"青籬被陸聰這語不驚死不休的稱呼,驚了一跳.剛入口的茶水,一半兒噴在他身上,一半兒茶水嗆入喉管,登時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陸聰登時跳將起來,一臉嫌惡的看著咳嗽不止的青籬.

    柳兒杏兒趕快上前拍撫.青籬好一通咳嗽,才將喉管中嗆入的茶水咳淨.

    一抬頭便看見那人的嘴角彎起,眉眼舒展,暖黃的燭光將他淡淡的笑意渡上一層暖色,如幽潭的黑眸中閃動著柔情似水的光芒.

    陸聰將岳行文的神色看在眼中,又湊近青籬,悄悄喊了一聲小師嫂,只見那人臉上的笑意更盛,伸手抓了酒壺朝著陸聰示意,陸聰哈哈一笑,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笑嘻嘻的將酒杯伸到那人的酒壺之下.

    一仰脖子,又是一杯酒下肚,提起筷子夾了口熏風閣的豬頭肉,有滋有味兒吃將起來.

    末了,發出一聲舒服的長歎,"真香."

    青籬撫額.

    不悅的朝那人瞪了一眼,你這是又加什麼勁兒,還嫌她被人笑話得不夠麼?

    那邊兒胡流風的咳嗽仍未止住,這邊青籬只顧拿眼睛控訴那岳行文.

    陸聰一個人自得其樂的吃著,吃了幾口,放了筷子,從岳行文手中拿過酒壺,哼嘰道:"以前喝酒沒喝贏過你.今兒我倒是有把握,是你先醉."

    岳行文眉頭一挑.轉向他.

    陸聰嘻嘻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張來,在他眼前兒晃了一下,隨即又到回懷中,手在上面拍了拍,賊兮兮的笑道:"有了它,我不信你不醉!"

    歐陽玉此時也回了座,掃到陸聰手中的紙,又別有深意的看了青籬一眼,了然一笑,"正是.行文,此時不醉何時醉?"

    青籬一時猜不出陸聰手中的紙是什麼東西,但被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通說道,又兼那人似是傻了一般的,只是盯著她笑.

    她登時窘得臉紅耳熱,"呼"的起了身子,強裝鎮定的走向咳嗽漸歇的胡流風,佯裝關切的問侯一番,趁著眾人不注意的空檔,就要溜走.

    剛走了幾步,被青陽一把揪住,指著胡流風小幾上的酒壺,怒聲問道:"是不是你搞得鬼?"

    青籬訕訕一笑.一邊小心的抽*動衣袖,一邊道:"胡公子害縣主心情不好,我心疼縣主,只好替縣主出出氣."

    柳兒在她身後直翻白眼,什麼替青陽縣主出氣,怕是替她自己出氣才是真的.不就是縣主笑話了兩句,小姐不好找縣主的麻煩,就借這個由頭整治胡公子,好叫縣主心疼.

    小姐這會子的心眼比針尖還小.

    青陽聽她這麼一說,一時倒也無從發作了.總不能當著這麼些人的面兒,說這丫頭替自己整治胡流風不對罷?

    可是心中的怒火難消.一把揪了青籬,怒聲道:"你跟本縣主出來."說著象拎垃圾一般,將她連拎帶拉帶扯的拉出前廳.

    這二人一走,立在旁邊侍候的丫頭們呼拉拉去了一半兒,只留下柳兒一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岳行文朝她揮揮手,柳兒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兒,連忙跟著眾人出了門兒.

    這些人一走,胡流風擺著風流倜儻模樣一步三晃的坐回主桌.

    桃花眼一挑,不滿的看著岳行文,"行文,有你這樣的麼?我被那丫頭欺負得那麼慘,你連句話也不說."

    岳行文淡眉一挑,"該說的話我早說了.你可聽了?"

    胡流風無所謂的夾了一片豬頭肉放入口中,細細品了品,歎道:"這才是人吃的宴.你看看我那一桌蘿蔔宴,如豬食一般,我現在這還一身的蘿蔔味兒呢.我也沒怎麼惹著她,怎麼那般狠?還有那酒中攙著的白醋,虧得本公子只喝了一小口,否則這會子就吐血嘍."

    一邊說一邊搖頭,又將筷子伸向那豬頭肉.

    岳行文輕笑,"這還是輕的呢."話語之中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寵溺.

    陸聰"咦"了一聲,奇道:"我那小師嫂還做過什麼大事兒?"

    岳行文因他的這聲"小師嫂"的稱呼,嘴角又上揚了三分.

    胡流風似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兒,哈哈大笑,不可自抑,笑得陸聰莫明其妙,歐陽玉眉頭輕挑,只有岳行文臉上的神情不變,仍是掛著愉悅的笑意.

    胡流風前伏後仰,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拈了酒杯,

    "你這句話稱呼怕是甚得某人的心."

    話是向陸聰說的,眼睛卻直直盯向岳行文.

    岳行文淡眉一挑.含笑點點頭,將杯中的酒一飲盡,那模樣甚是得意.

    恨得胡流風牙根癢癢.自顧自的斟了酒,轉向陸聰,"要說你這位小師嫂啊,她就做過的大事兒可不少.棒打嫡母跟前的陪嫁心腹,火燒蘇府,最最大的一件事兒,是火澆活人,而面不改色……"

    "流風……"岳行文淡淡的打斷,"過去事兒不說也罷.她現在有新的身份."

    "許是不久又會換身份了罷?"胡流風沒再說下去,仰頭喝了一杯中酒,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向岳行文.

    "喝酒,喝酒……好久不見,今兒要喝個痛快……"歐陽玉將酒壺拿在手中,將桌上空著的酒杯倒滿.

    胡流風捏了杯子在手中,斜睨了他一眼,"歐陽,可否告訴本公子,你怎麼會在這里?"

    歐陽玉晃扇回瞪,不緊不慢的回了句,"你為何會在這里,本公子就為何會在這里."

    胡流風桃花眼一緊,不甘示弱的挑眉,歐陽玉不緊不慢的夾菜.

    陸聰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二人,一口酒一肉的吃著,那模樣似是去戲園子看戲一般.

    岳行文轉向陸聰,朝著他胸前瞄了一眼,淡淡道:"小聰,方才那是何物?"

    陸聰象是一只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登時從椅子上跳將起來,嫌惡的嚷道,"再叫這名字,我把那紙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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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4
第六十九章 醉

    醉

    "小姐.小姐……"

    青籬正被青陽拎著修理,柳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頗有些急切,她"呼"的站起來,朝著青陽討好一笑,奔出房門.

    李府院內燈火通明,這是除了過年那幾天之外,極少有的熱鬧情形.

    柳兒立在門外,明亮的燭光將她臉上的憂色映得真真切切,青籬不由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

    "小姐,岳先生醉了."柳兒指了指北前廳,"這會子還在喝著呢!你快去看看吧."

    那樣的人也有把持不住喝醉的時候?

    青籬順著抄手游廊一面向北前廳走,一面問:"胡公子等人呢,醉了沒有?"

    "沒有,那幾人不停的灌岳先生酒……"言語之間的責怪和維護之意表露無遺.

    青籬這會子顧不得修理柳兒這丫頭,腳步略顯匆忙的向北前廳走去.

    將行至前廳時,她放輕了腳步,悄悄走近.

    前廳的門大開著,里面鬧哄哄的,胡流風與歐陽玉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起勁兒.陸聰臉上帶著得意的笑,看向以手支頭的岳行文.

    那人一身月白衣衫,淡然而坐,右手支頭,白晰修長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太陽穴.

    如墨的黑發不似平常那般整齊的順在腦後,有幾束調皮的垂在臉頰兩側,只是,他的頭微垂著,讓人瞧不見此刻的表情.

    另一只手放在桌案上,把玩著酒杯,在噪雜的宴席中顯得那般的安靜,卻又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孤寂之感.

    青籬沒來由的心頭一熱.

    似是聽到外面細微的腳步聲,他猛然抬了頭,朝著青籬的方向輕笑,青籬被他這突然一抬頭,嚇了一跳,再細看時,那人已起了身子,腳步略有不穩的,向門口行來.

    不知是燭光還是酒氣,將他白晰淡然清冷的臉上渡上一層淡紅,眉眼舒展,笑意盈盈,眼神迷離,黑眸不經意的流轉間,竟然有著妖孽般的萬種風情.

    青籬又微笑起來,這人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朝身後招了招手.方才被她勒令停在遠處的柳兒,悄悄的走近,青籬指了指前廳,"本小姐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去,將他們的酒全給我搬走."

    柳兒苦著臉兒,躊躇了一會兒,不情不願的以蝸牛一般的速度,磨磨蹭蹭的向前廳而去.

    青籬叫了杏兒,"去將廚房里煨著的雞湯盛一碗來."

    杏兒暗中撇嘴,小姐交待的是一碗,而不是四碗,肯定是氣胡公子幾個硬灌岳先生酒呢.

    青籬走向他,細細看了他的臉色,略帶責怪道:"先生何時也成了這般沒成算的人?那幾人讓你喝你就喝麼?客房已收拾好了,先生還是快去歇息罷."

    岳行文含笑點點頭,卻不順著抄手游走,而是轉身往台階而去.

    剛下了兩階,身形微微一晃,立在一旁的紅姨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呀"

    青籬歎了一口氣,連忙跟在他身後.

    岳行文在前面走著.青籬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直到快到客房,她才略趕幾步,扶了他的手,"先生倒底喝了多少酒?不過才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醉成這樣了?"

    岳行文一手捂著胸口處,另一只手一個翻轉,將她扶在胳膊上的小手緊緊握住.

    青籬見狀不由大急,"先生可是難受的厲害?"

    岳行文聞言輕笑,轉過頭看她,微微搖了搖頭.

    青籬觀他面色,雖然有些酒後的紅暈,眉宇之間卻並不無不舒之感,可結合這捂胸口的動作倒真讓她有些心慌,莫非是難受得顧不上說話?

    這麼想著,心中更急,不由加快腳半拖半拉的向客房而去.

    進了客房,一把將他摁在椅子上,"我去調了蜂蜜水給先生解解酒."

    岳行文將手一緊,"為師沒事.不需張羅."

    青籬聽他這話音如常,不似醉酒之人那般含混不清,微微放了心,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把眼睛一瞪,不悅的指了指他仍然放在胸口的手,"先生即沒事,擺那個嚇唬人的姿式做什麼?"

    岳行文輕笑一聲,"真是長大了,連為師都敢訓了."

    青籬不悅一哼,做得不對還不讓人說了?

    用力甩開他的手,起了身子.開了雪青瓷罐,沏了一杯濃茶,遞給他,"做錯事的人沒資格發表任何意見.先生還是趕快喝杯釅茶醒醒酒罷."

    岳行文又是輕笑一聲,伸手端了茶,略微喝了兩口,便又放下,另一只手仍捂著胸口不放.

    青籬只當他難受得緊,連茶水也喝不下,恨恨的一頓腳,"陸聰歐陽玉胡流風三個,明天本小姐要他們好看……"

    正說著,門外響起杏兒的聲音,"小姐,雞湯端來了."

    青籬不忿的住了嘴.

    杏兒低眉順眼將雞湯端進客房,放在桌上,又低眉順眼的下去.

    青籬被她這賊頭賊腦的作派弄又是一陣羞惱,腳在原地頓了幾下腳,才指了那雞湯說,"先生嘗嘗這個可喝得下?"

    岳行文放了一直捂在胸口的手,"你晚飯用了什麼?"

    青籬一愣,訕訕一笑,她被青陽拉出去好一通修理.哪里還顧得上用晚飯.

    岳行文將雞湯推到她面前,輕斥:"到了外面無人管你,你便愈發的隨性了."

    青籬撇撇嘴,也不知是誰喝得醉成這般模樣,還好意思說她.

    不過她倒是真有些餓了,指了指那杯濃茶,"那先生就喝那個罷.待會兒若還是不好,便叫紅姨煮了醒酒湯來."

    岳行文含笑點點頭.

    青籬在桌旁坐下,三兩下將那碗雞湯喝了個干乾淨淨.岳行文輕笑,"若不是為師知道你衣食不缺,還以為這是哪里跑來的小乞丐呢."

    青籬抽了帕子.胡亂抹了抹嘴角,"這雞湯煨了三四個時辰呢,先生不喝,可是虧了."

    說著看了看天色,便站起身子,"時候不早了,先生早些歇著罷.夜里我叫張貴在外面招呼著."

    岳行文一把拉了她的手,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為師沒事,無須張羅.坐下,為師有事要問你."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兒,展了開來,遞到她面前,"陸師弟說這個是你寫給為師的?"

    青籬往那紙上一湊,登時恨不是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不是陸聰那厮把她堵在書房要說法,她講了一通什麼"畫地為牢"的故事,無奈陸聰那厮聽不懂,她當時只顧求著脫身,隨手加了幾個字扔給他.沒想到那厮卻還保存著這張紙.

    青籬一連的搖頭,否認,"不是,不是,只是隨手寫的來著."

    "哦……不是啊……"岳行文將紙折好又收回懷中,突然將身子向前一傾,"……真讓為師失望……莫非是給那個什麼小侯爺寫的?"

    我的娘咧,這音調有多久沒聽到過了?只記得初見時,不過三言兩語,她就被這拉得長長的,帶著探究一般的音調氣得破了功.

    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騰"的跳將起來,頭搖得象波廊鼓一般,"先生說的什麼醉話,什麼小侯爺小王爺的,我聽不懂……啊呀,天都這麼晚了.先生一路鞍馬勞頓,早些休息罷……"

    說著討好一笑,使勁兒往外抽自己的手,無奈那手掌緊緊的箍著,穩絲不動,那人眉頭淡挑,嘴角含笑,眼中已然沒有了方才的迷離之感,清透閃亮的望著她.青籬無奈,一屁股坐了下來,嘟噥道:"先生怎麼聽風就是雨的."

    岳行文收了放才的神情.輕笑一聲,"那你且說個真的給為師聽聽."

    青籬嘟噥一聲,"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先生那麼聰明的人,難道分辯不出來麼?"

    岳行文的目光閃啊閃啊閃,閃得青籬心中直打鼓,他這是又犯的哪門子的抽?

    直到閃得青籬快要受不住的時候,岳行文突然輕笑一聲,"這可如何是好,為師醉了,真的分辯不出.不若,為師去親自會會那小侯爺?"

    青籬哀歎,這人是打定主意要讓她親口承認了?陸聰這該死的大嘴巴,三八公.

    她歎了一口氣,嘟噥道:"先生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那什麼小侯爺小王爺的可跟我沒關系."

    岳行文輕笑一聲,再次將那紙掏了出來.

    目光灼灼的望著她,"這可是寫給為師的?"

    青籬在他灼熱目光的注視下,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那人的臉上登上浮現大大的笑意,就那麼無聲的笑著:眉眼舒展,嘴角彎起.是那般的暢快,那般的欣慰,那般的……

    那暢快開懷無聲的笑容,讓青籬的心里熱熱的.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知他對她的不同是為何,卻始終不回應——她害怕有丁點的回應,便會讓自己失去尋找自由的勇氣.

    自由與他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前者.

    現在,她得了自由,卻還有什麼理由再繼續回避?

    思及此,她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堅定透撤明亮,"先生,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為你心甘情願的守著虛無的心牢,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這章寫得很卡,改來改去,整整改了一下午....淚奔中....年底事多,好累,好困,明天調整下狀態,也許會再潤潤色,情節不會改了.

    頂著鍋蓋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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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4
第七十章 醉(二)

    思及此,她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先生,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為你心甘情願的守著虛無的心牢,就那麼高興麼?"

    岳行文的身軀震了一震,緊了緊握著的小手,眸里子一陣濃情甬動,牢牢鎖上她的雙眸,疑視良久,嘴角上揚,低聲回笑,"嗯,高興得很."

    他的另一只手還捂在胸口處,那是心髒跳動的位置,也是那張字條收放的位置.

    青籬微笑,微微傾了身子,坦然迎向他凝視的眸子,不回避,不掩飾,雙唇微啟,眼神明亮清透堅定,她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她都懂.

    "……有許多話一直沒跟先生說過.今兒我想告訴先生,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懂."

    "……我知道,我走的這條路先生不贊同;我知道在蘇府,如果我願意,先生有一萬個法子保我的平安;我也猜到,先生定然想過別的法子,讓我離開蘇府卻不離京城——那定然是一條錦衣玉食溫暖而一生無憂的道路;我明白先生的每一句暗示,也明白先生為何總是在最要的關頭岔開.我知道,先生心中一定明白,如果你強留,或者再堅持一下的留,我定然不會不從……然而先生卻最終放手讓我飛……所有的這一切,我都明白——那是因為先生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先生努力做出最大的退讓,讓我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

    "……先生,人生所求不過是一個'懂得’,而青籬何其有幸,竟然在咫尺之遙,方寸之地,便遇到了'懂得’之人……"

    "……先生之于我,是在千萬人之中遇見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在荒野無涯的茫茫塵世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先生,我何其有幸……"

    青籬微頓,將頭又仰高了幾分."……只是,先生,青籬從不是柔弱善良,循規蹈矩之人,我不守世俗,不受約束,甚于,我不想將命運交給別人掌控安排,即使親近如先生,也不行……我不想我的有生之年只活在方寸之間,我想做的事很多,我想走的路很遠,我不想將我的生命浪費在深宅大院之中,整日抬頭望天,——我並非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只想讓這一輩子過得更充實……我從來都不想做柔弱的藤蔓,處處尋求保護,而想做一棵有能力獨自抵擋風霜雨雪的參天大樹……"

    她燦然一笑:"……先生,即使這樣的人,也沒關系麼?"

    岳行文伸出手,將她輕輕的擁在懷中.在她耳邊沙啞低語,"沒關系,是你,怎麼樣都沒關系."

    青籬在他懷中暢然而笑,伸手抱緊他纖瘦的腰身,心內抑制不往的綿綿柔情汩汩流淌而出,他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和著微微的酒氣,一時間,她覺得自己也醉了……

    相擁良久,猛然窗外響起一聲輕咳,似是紅姨的聲音.

    青籬猛然將那人推開,掃了一眼漏刻,差點驚叫出聲,只覺沒一會兒的功夫,已然將近亥時,九點鍾已然是深夜,她在這房間呆這麼久,明日那些人不知道如何笑話她呢.

    岳行文歉然一笑,"只顧說話,為師也忘了時辰,快回去歇息."說著,站起了身子,雖然神色已極力收斂,眉眼間蕩漾著的喜悅之意仍然是那般的明顯,"為師晚上要回驛站,改日再來看你."

    他這一提,青籬才猛然想起,至今她尚還不知他為何而來,略一思量.朝著窗外叫了聲,"奶娘,將書房的燈掌了,岳先生要寫封書信."

    立在屋外的紅姨,臉上早就是一副焦色加不贊同的神色,聽了這話,這神色又濃了幾分,可小姐的話又不敢不聽從,畢竟理由是那般冠冕唐皇,便應了聲"是",與剩下的二人打個眼色,帶著合兒去了.

    青籬聽出了紅姨語氣中的責怪與不情願,悄悄笑道:"奶娘生氣了."

    岳行文赫然,"是為師一時忘了時辰."

    青籬起身移動了身子,一邊走一邊說,"先生隨我去書房,今兒忙亂了一天,還沒問先生為何而來呢."

    岳行文輕笑,"這麼快就管起為師來了?"

    青籬不悅了瞪了他一眼,本想還擊,可身子已出房門,便不甘的住了口.

    院子里遍掛的燈籠,早已熄滅.整個李府籠罩在黑暗之中,靜寂無聲.

    天空如一塊掛滿寶石的黑色大幕,低低的懸在頭頂.

    青籬掃了一眼,前廳內還閃著微微的燈火,便問柳兒,"胡公子還在前面兒?"

    柳兒輕聲回道:"胡公子先回驛站了."

    青籬微微點頭,與岳行文一前一後進了書屋.紅姨立在書房門口,在她錯身的那一刹那,丟給她一個責怪的眼神.青籬討好一笑,悄悄做了一個手勢,抬腳進去了.

    岳行文也知夜已深晚.不易久留,三言兩語將他為何來長豐說了.

    青籬皺著眉頭,"先生不好好的做你的京官,來趟這趟兒渾水做什麼?"

    岳行文"咦"了一聲,眼中閃過驚奇,隨即掩蓋過去.故意逗她,"這可是有宜社稷的大事兒."

    青籬略微有些急躁,她所熟知的曆史故事,不斷的在腦海中回放,方田清稅就這麼簡單的四個字兒,便將自己擺在與天下世豪大戶王孫貴族的對立面,況且廬州還是全國的第一份試點,激起的矛盾將更加尖銳,又無例可循,無經驗可以借鑒,這……

    她急躁在書房里走來走去.

    岳行文一把拉住她,輕笑,"莫擔心,朱老丞相已做了周全的安排."

    青籬瞪眼,"世上有事兒有滴水不漏的安排麼?"

    岳行文抬手蓋在她圓睜著的雙眼之上,笑道:"這個為師懂得,不需你來操心."

    說著放下手掌,低笑一聲,"為師該走了,不然你那奶娘要拿了掃帚闖進趕人了."

    青籬也知這事兒一時說不清,便點點頭,"先生萬事小心."

    岳行文行了幾步,頓住腳,"為師今日來是借了拜訪縣主的名頭.日後許是不便經常過來……"

    一是怕她的身份暴露,另外一個是怕那些世豪大戶對她不利罷.

    青籬不等他說完,便點點頭,"原因我醒得,先生快走罷."

    因著他所顧慮的原由,只送他到前廳處,便頓了腳.張貴早在一旁立著,朝他點點頭,示意他送岳行文出府.

    一進房間的門.紅姨便再也忍不住,小姐今日行事實在有些不妥,"小姐如今也大了,孤男寡女的,大半夜在一個房里成什麼體統?"

    "好奶娘,我知道錯了."

    青籬也知自己的行事有不妥.就算是在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她這樣和一個男子在房間呆到深夜,即是沒什麼,也要招人閑話的.

    紅姨歎了一口氣,拉了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這府里頭人多嘴雜的,小姐可要多忍一忍.再者說了,雖然岳先生有那樣的心思,畢竟也沒個正式的說法,這日後他若是經常上門兒,可不是淨招人閑話麼?"

    青籬擺擺手笑道:"奶娘莫擔心,他說了,不會常來的."

    "啊?!"紅姨本是想借著這話,重點說說"正式的說法",卻沒想到招了這一句,趕緊上前詢問,"岳先生這次不是要停些日子麼?"

    青籬含笑點點頭,"是要停些日子.不過,這正好合了奶娘的心.招不來閑話了麼?"

    紅姨歎了一口氣,將杏兒柳兒合兒三人都趕回去睡覺,將房門一關,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坐了,擺出一副要長談的架式.

    她要說什麼,青籬也能猜個**不離十的.無非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等等之類的.

    果然,紅姨開口第一句便是,"小姐,岳先生可說了何時來提親?"

    "咳!"青籬被自己的口水嗆一下,這紅姨也太直接了吧,總該有個過度語不是?

    青籬止了咳,笑道:"奶娘又沒喝醉酒,說什麼醉話."說著就要往被窩里鑽.

    紅姨一把揪住她,象拔蘿蔔一般的將她撥了出來,"小姐別總是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小姐都十四了,已是大姑娘,若是在上有長輩張羅,這會子親事都作下了."

    青籬撇嘴,"我剛過了十三歲生辰,還有大半年才十四呢."

    "是再過四個月又十四天."紅姨毫不留情的拆穿小姐打哈哈的心思.

    青籬微怔,原來日子竟過得這樣快.

    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她著實有些困倦,便笑著抓了紅姨的手,"奶娘,放心吧,這事兒我記在心里了.今兒晚了,改日再與奶娘議一議."

    這話是有了松動之意.紅姨這才滿意的,將被子嚴嚴的掖好,滅了燭火,出了里間.

    ………………………………………………………………………………

    年底事情好多啊,這章是某寶趕到凌晨二點多,才完成的...碼字速度實在太慢,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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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5
第七十一章 各方反應

    向親們推薦一本好文:《俏醫》.美女主廚變身女俏醫.書荒的親可以去看看....

    緊趕慢趕,這一章終于准時奉上.:)

    ………………

    大周境內像平西侯府這樣的開國功臣侯府世家,共有十幾二十來家,這些都是隨先祖皇帝打江山的有功之臣,對先祖皇帝忠心耿耿.其中身份最為顯貴的,便是天州的忠勇侯,錦州的鎮北侯,廬州的平西侯以及晉州的振國公.建朝初期,四方叛亂不斷,先祖皇帝便派這幾人各居一方,施壓震懾,最終才得以保住這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如今三百多年過去了,這些權貴們雖然不再過問朝堂政事,但其地位卻不降反升,大周每有新皇即位,都多有賞賜,以示不忘這些人當年立下的汗馬功勞.

    是以,經過三百多年的積澱經營,這些世家權貴的家業權勢日益龐大,在當地也成為超越朝庭法度的存在.因這些世家權貴有免稅賦勞役的特權,有善于鑽營者.將田地寄在世家權貴的名下,並以應繳朝廷稅賦的一半兒或者更少,向這些權貴世家交稅賦.如此一來,原來應該上繳國庫的稅銀便生生的被這些人吞去了.

    原本在民間,寄田之事並不少見,大周尚文,凡有功名在身者,均可"蔭田".按大周律法規定,秀才可蔭田五十畝,舉人蔭百畝,進士蔭二百畝,非罪辭官告老的官員按其辭官前的品級不同,可蔭二百到千畝的田地.平民百姓往往找關系走門路,以期投靠在這些"官"老爺名下,省幾個稅銀.

    若說民間的蔭田尚還有度可控,那麼大大小小的權貴世家們的寄田行為便無法可依了,在他們的僻護之下,被隱瞞下的田地不計其數.是以,大周朝流傳著"富不在上,不在下,而在中"的說法.

    此次方田清丈,一為清丈民間耕地,登記造冊;更為重要的是要清理出這些世家權貴們名下寄存隱瞞的田產.

    只所以選廬州做為試點,起因還是廬州前知府蘇佑賢的"貪墨"案.

    蘇佑賢雖說經皇上禦審無罪釋放,到底還是留了把柄在那群人手中.龐明景等人便以此為由頭,極力主張將廬州,晉州,天州,錦州四地做為清丈試點,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經過兩方勢力的再三角逐.最終雙方各自妥協,原先本已選定了離京城最近的定遠府做為方田清丈試點的朱老丞相最終在四州之中選中了廬州.

    而寵明景一方對這個結果自然是滿意的.

    在胡岳二人到達長豐縣的第二日,京中八百加急密報便送到長豐縣衙,相比之前的邸報,這份密報的重量可謂有若千斤重.

    朱縣令將密報讀完,端坐在值房內苦笑不已.

    只是他不知,相比這份密報,還有一道更有份量的皇上手諭,早已隨著方田官的到達而悄悄的到達了廬州境內各縣.

    廬州共轄二十二個縣,此次方田清丈,京**派出四十四名方田官,這四十四名方田官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年輕且品級不高.這四十四人之中,除了胡岳二人生于官宦之家,其余四十二人皆平民寒戶的士子出身.

    朱丞相看中的就是這些人身上的血氣方剛和初入官場,身後沒有盤根錯節的勢力關系.但為了保證方田清丈的力度,便做了如上所述的周密安排.

    方田這樣的大事兒,即使做再保密的安排,仍是不免露出蛛絲馬跡.因此,自胡岳二人甫一入長豐縣沒多久,便悄悄的傳開了,再加上這京中八里加急密報的送達.原先有些不以為然的富戶權貴們便再也坐不住了.

    紛紛出動,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尋求庇護的尋求庇護,商議對策的商議對策.

    京中八里加急剛到長豐縣沒多久,沈府的管家沈涵急急忙忙的從外面回了府,一進府門便悶頭一句:"三少爺可在院里?"

    看門的小厮連連點頭:"回大管家,小的沒見三少爺出門兒,應該是在院子里."

    沈涵二話不說,徑直向里院奔去,直到沈涵的身形隱入影壁之後,另外一個小厮才沖著方才回話的小厮悄聲道:"看沈管家這樣子,象是出什麼大事兒了!"

    那小厮也點點頭,不過,他又將眼睛滴溜溜一轉,奇道:"是什麼事兒能讓大管家急成這樣呢?"

    兩人湊在一起,頭抵頭滴咕了半天,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

    沈府的宅院占地極大,僅次于平西侯府.

    沈涵從大門口幾乎是一路小跑的進了沈墨非的院子,兩個正在院里灑掃的丫頭,被他這突然的闖進來,嚇得"呀"的驚叫出聲,這聲音還未落地,上房門簾挑開,一個身著鵝黃比甲的俏麗丫頭出現在門外,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正欲開口訓斥,一眼瞧見正往里面走的沈涵,連忙換上一副笑臉:"是沈管家呀.可是找三少爺有事兒?"

    沈涵抹了一把額頭上微微沁出的汗意,抬頭看了看正在散發著熱力的太陽,不由心下嘀咕,今年這天怎麼這樣的怪,才開春幾天,居然熱成這樣.

    放下抹汗的手,問道:"茜雪姑娘,三少爺這會兒可得空兒?"

    這個茜雪便是前文中提到的丁香巷子張老漢之女張茜雪,當日沈府招下人,她左托右托,給人牙婆子塞了許多的銀子,才進了這沈府當差.丁香巷子的街坊為此議論了好些天,張家並非吃不飽穿不暖,在平民小戶中也算得上是中上的人家了,她爹與哥哥又極疼她,將來再嫁個殷實的人家豈不比去為奴為婢來得自在?茜雪的那點暗地的心思,經過這麼一傳,便成了整個丁香巷子無不知無不曉的,張老漢出門便被人指指點點,整整被人戳了幾個月的脊梁骨,把張老漢氣得大病了一場,她哥哥張祈福氣得直言要將她趕出家門.

    茜雪嬌笑一聲:"沈管家,這位子三少爺正在看書.怕是顧不見你……"

    一言未完,里屋便傳來沈墨非的聲音:"叫沈總管進來回話."

    茜雪臉上的笑意登時頓住,變作訕笑,有些不情願的打了門簾,請沈涵進去.

    方才那兩個灑掃的丫頭見狀捂嘴悄悄一笑,眼神中透著十分的興災樂禍.

    沈墨非此時一身半舊的青衫,未束綬帶,慵懶的靠在椅子上,見沈涵進來,便放了手中的書:"都打聽清楚了?"

    沈涵點點頭,額頭的汗水還未消盡.將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回了.

    沈墨非眉頭輕皺,問道:"平西侯府,蔣府,薛府,還有魏府都是什麼反應?"

    沈涵抹了一把的汗,"得了消息便急忙來回少爺.這幾府還未去打探."

    沈墨非放在桌上的食指輕輕的叩著桌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拿了我的貼子送到這幾府上,就說我晚上在宏春樓設宴."

    沈涵連忙應了聲,轉身出了書房.

    在長豐縣提到世豪大戶,便會有人脫口而出李沈蔣薛魏.說的就是這幾府.

    雖然薛府現在的田產仍多于城西蔣府,但薛府這幾年勢微,便有人將先前的李沈薛蔣魏,改成了現在的李沈蔣薛魏.

    沈墨非的貼子送到平西侯府時,小侯爺李諤正神情自得的坐在後院的湖心亭中釣魚,平西侯府的人都知道,這位小侯爺只在兩種情況下釣魚.一種是心情極度不佳,一種是心情極佳,觀小侯爺此時的面色,今日的垂釣便屬後者.但不管心情佳與不佳,此去打擾,實在是不明智之舉.

    李江拿著貼子立在遠處心中天人交戰.

    猛然李諤將魚竿一丟,陰著臉向他行來,從手里抽過貼子,掃了一眼,又扔給他,哼了一句,"爺的魚都被你嚇跑了."

    便大步離開湖心亭.

    李江手忙腳亂的將貼子接好,呆愣在原地.小侯爺最近的行事愈發讓人琢磨不透了,原先雖然臉冷些,脾氣壞些,到底行與不行還是會給個准兒話的,今天這到底是應了還是沒應?

    他又站在原地思量了好一會兒,突然搖頭一笑,他也傻了,反正貼子送到了,他的差事便完成了.小侯爺去與不去,與他何干?

    "宏春樓"松風齋內,長豐縣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齊聚一堂.除了前文提到的那幾府,還有幾家得了信兒,巴巴的跑了過來.

    這樣的大事兒即有沈府牽頭,不來的才是傻子.

    但是這些地主富戶老爺們卻沒有了平時東拉西扯談天說地的興致,個個眉頭不展面帶憂色.

    只有魏府的魏元樞與薛府的薛其栩二人,一個面帶不屑,一口水果一口茶的吃著,一個十分不耐的左顧右盼.魏元樞是有所倚仗,而薛其栩除了對吃喝玩樂上心,其余的則一概不管,若不是薛府的老夫人逼著他前來,他才不耐過來應酬這些人呢.

    直到這些人等得脖子都快直了,樓下匆匆跑上來一個小厮,是城西蔣府的下人,"回各位老爺,小侯爺和沈三公子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蔣老爺呼的站起來,滿面帶笑,扭著略顯肥胖的身子,招呼著,"走,走,一同去迎小侯爺."

    屋內其余的,聽說這二人到了,臉上的憂色登時也去了不少,都露出笑顏,"正是,走,大家同走."

    一面說著,屋內的人魚貫而出,向外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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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5
第七十二章 商議對策

    平西侯府原在廬州.後遷至長豐縣.名下的田產分布在廬州各縣,最主要的是靠近廬州的許縣,原武縣和河橋縣,反倒在長豐縣境內的田產不多.

    並且這些田產大都是先皇和曆代皇上賞下的,私置的田產寥寥無已.平西侯中最大的收入來源,一是分布各地的莊了,二則是蔭田所收的稅賦.

    平西侯府不但在長豐縣有蔭田,廬州各地各縣均有他的勢力影子.每年這塊兒的足足占有侯府收入的三四成之多.

    今天來的這些人均是在平西侯府有寄田的,多則如沈府,雖然至今沒人能說明沈府到底有多少田,但外面的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數百頃到千頃均有可能.

    而最少的也有五六頃的田產寄在侯府名下.

    大周朝的糧稅施行的是二十稅一,也就是說每二十斤糧食需上繳錢糧稅一斤糧,而將田寄在平西侯府名下,則是四十稅一,足足省一下半兒的錢糧稅,這還不算因隱瞞下的田產而逃脫的其它徭役稅.

    方田清丈一下要奪去平西侯府三分之一的收入,又要生生從這些世豪大戶的口袋中再挖去一大塊兒銀子,這樣的事兒他們自然著急,還有人打探到,一旦方田清丈結束之後,接下來便是清稅.也就是說,一旦查清他們到底有多少田產,被隱瞞的部分按衙門登記造冊的記錄要將曆年的稅銀一律補清補齊.

    這話一出,原本你一言我一語朝著小侯爺李諤訴苦的鄉紳富戶,一下子又炸開了鍋,這還了得?單是方田清丈已然如捥他們的心頭肉,這清稅更是如要了他們的命一般.

    李諤臉色陰沉著,沈墨非眉頭輕皺.城西蔣府的蔣老爺子,面帶焦色,站起身子,雙手四下一壓了壓,示意其它人噤聲,"諸位,諸位,都先停停,別說了,今日大家來是商議辦法的,不是發勞騷的……"說著朝李諤拱手笑道:"請小侯爺給大家說幾句罷,現如今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兒."

    李諤抬頭輕哼,"方田清丈是朝廷大計,本小侯爺有什麼可說的?"

    蔣老爺拱手笑道:"話是這麼說,可咱們總得想個應對的辦法不是.總不能做砧板上魚肉,乖乖的叫他們去丈量罷?"

    李諤又一聲輕哼,"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要怎麼著,莫非蔣老爺能阻攔得了?"

    蔣老爺笑容一滯,訕訕一笑.連忙賠罪:"是我失言,小侯爺莫怪."

    說下便坐下沉默不語.

    眾人被這小侯爺的態度搞得莫明其妙,也齊齊的住了聲.

    沈墨非倒是知道李諤此時的反應是為何.總歸一句話,這件事太過麻煩,他心里煩躁,倒不是真要撒手不管.

    略想了想便開了口,"各位不必過于心焦,凡事總有辦法.大家有何好的想法也可以盡管說說."

    魏元樞因先前兒在街上的那一樁事兒,一直想找個機會對小侯爺一示親近,這時便搶先開了口,"京城來的兩個方田官,我見了,是兩個乳臭未干的小白臉兒,能成什麼事兒,多塞些銀子,再送上幾個美人,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他這番以已度人愚不可及的話招得李諤又一聲冷哼,臉色更加的陰沉.

    這方田官的選派正是讓他感到頭疼的.他雖未見過這二人,但是單憑他們到長豐已有兩日而未到侯府拜會,便已然表明了立場.以著他敏銳的直覺,便猜出這兩人並非那等容易收買之人.

    魏元樞不但沒討好到小侯爺.又招了一通不自在,心中略有不喜,反正自己有倚仗,你們愛怎樣怎樣.他就不信那兩個毛頭小子連丞相大人的面子也不買.

    肥油的臉顫了顫,便又去喝茶吃點心.

    沈墨非在一旁溫和一笑,"魏大少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凡是人總有弱點.我們只須投其所好,想來沒有辦不成的事兒.若他們真是油鹽不進,再想別的辦法也不遲."

    這時有一人站了起來,"昨兒我們府里的人看到這京城里來的方田官去了丁香巷子的李府,說是前去拜會青陽縣主,怕這二人也是有些來頭."

    李諤眉頭一挑,看向那人.那人被他這狠冷的目光一瞥,嚇得一個激靈,一屁股坐了下來,雖不知哪句話惹了小侯爺,卻再也不敢吭聲.

    沈墨非點點頭,朝著李諤一笑,"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聽說這胡岳二位大人在李府逗留了大半日.可見與縣主的交情不淺."

    席間有人吸氣,這樣大的來頭,莫非只能讓他們乖乖的丈量了?

    李諤森然一笑,以指叩桌,"這樣一說,倒真激起本小侯爺的興趣了."

    "都還聽說了什麼消息,說來聽聽."

    他一問,席間的眾人神情均是一振,這就是說小侯爺願意為他們伸頭了.

    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將起來.

    有人說,"這二人自昨天拜會過青陽縣主,便躲在驛站,即不出門.也不見客."

    有人說,"今兒派人去縣衙送貼子,想請朱大人與眾位大人赴宴,打聽些消息,衙門里的人卻都避而不見."

    也有人說,"聽聞這姓岳的大人與廬州前知府蘇佑賢有些淵源,不知可否通過知府大人這條線,從中間斡旋一番."

    當然也有人對這些事不上心,專程對吃喝玩樂上心之人,比如薛府的大少爺薛其栩,"哈,我聽說翠香樓的蘭花說,這兩個人長得比那唱戲的小生都俊美……"

    翠香樓是長豐縣唯一的青樓,坐落在淇河北岸.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聽到的消息,不管真假,一股腦兒的倒出來.

    年青,俊美,又在李府盤桓大半日,這些理由怎麼看都比不得方田清丈來得重要.

    可卻因這與方田清丈不著邊的原由,小侯爺李諤突然生出了要與這兩人一較高低的決心.

    但他心理的活動眾人不知,反而因薛其栩這一番上不了台面的話,一通的哄笑.

    沈墨非將李諤的神色看在眼中,溫和一笑."小侯爺,看樣子我們該會一會這二人,摸摸他們的底才是."

    李諤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招來李江:"明日一早給朱起云與那二人下貼子,就說本小侯爺要給他們接風洗塵."

    李江恭敬應是,轉身出去了.

    席間的眾人都喜不自勝,這會子臉上終于有點了笑顏,他們就說,這等大事兒小侯爺不會坐視不管的.

    這會子他們談論的胡岳二人正在驛站的客房內,一個坐在椅子上看書,一個立在窗前看天.

    窗外是如血夕陽.半隱在屋脊之後.

    半晌,胡流風長歎一聲,"一整天了,*光正好,春日正濃,本公子卻只能躲在這簡陋的屋里發呆.真真是命苦呢……"

    岳行文從書中抬起頭來,淡然一笑,"放心,發呆的時日可不多了.許是明日便會有動靜."

    胡流風也就那麼一說,敵不動我不動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反正這也不是一兩天能辦成的事兒,比的就是看誰先沉不住氣兒.

    一步三晃的行到他跟前兒,將他手中的書抽了,朝著書封掃了一眼,嗤道:"何時改了看農書?"

    岳行文將那書合了放好,抬頭一笑,"這附近的紫蓬山景色優美,明日我們去瞧瞧?"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你想叫他們撲個空?"

    岳行文伸手倒了杯茶,輕笑一聲,"空與不空,要看他們的本事."

    胡流風了然一笑,以手指他,一連晃點了好幾下,卻最終沒說出一句話.又走到窗前兒,好久才突然回頭,桃花眼一挑,"聽說蘇二小姐的萬畝荒地里,種著不少的果樹,我們明日以體察民情為由,去瞧瞧如何?"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坐著,坐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點頭,"去看看也好."

    胡流風抬頭望天,"哈"了一聲,笑道:"行文,你可知,凡是能被蠱惑的.都是心中有求之人."

    這是岳行文昨日在丁香巷子里送給他的,他現在終于原原本本的還擊了回來.

    岳行文挑眉一笑,大方的點點頭,"你所言極是."

    那意思就是本公子就是被蠱惑了,你耐我何?

    胡流風桃花眼猛翻,挫敗,完完全全的挫敗.翻了一陣子不甘的抽了一本書,坐下看了起來.

    岳行文從懷中取了那張紙,展開細看,那字是急切之時寫下的,筆跡甚為潦草,可這次他倒沒嫌字跡難看之類的.

    不過是"情願為你畫地為牢"八個大字,他卻似是研讀什麼高深的文章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看著看著目光便柔和起來,嘴角向上彎起.

    胡流風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叫道:"可需本公子悄悄的給李府送個信兒,叫你再見她一面?"

    岳行文收了紙張,小心的放入懷中,淡然搖頭,"不須.方田之事太過複雜,還不要將她卷入其中的好."

    胡流風搖了搖頭,"以我看,難!別忘了,這長豐縣可還有一個平西侯呢.雖然本公子不把他放在眼中,但是他們的消息可靈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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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5
第七十三章 誰高一招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一笑."盡我所能."

    第二日卯時正點,胡流風的小厮小魚兒與岳行文的小厮名叫半夏的便將早飯准備好,各自回屋請自己的主子前去用飯.

    岳行文一向不喜有人身近侍候,是以半夏將梳洗的物件兒准備好,便立在一旁侯著.

    趁著岳行文梳洗的檔口,半夏大著膽子,將岳夫人的交待又嘮叨一遍,"大少爺,這驛站的飯根本入不了口,夫人一再交待小的要好好照顧您,要是夫人知道小的照顧不周,回去不揭了小的的皮.小的去豪客來給您買早飯怎麼樣?"

    岳行文輕笑一聲,搖搖頭,卻難得的回應了一句,"你可見你那夫人揭過誰的皮?"

    半夏還欲再說,岳行文已洗漱結束,抬腳向房門外走去.半夏無可奈何的跟著出去.

    簡單的用了早飯,胡流風與岳行文各自交待自己的小厮好生留守在驛站,若有人前來送貼,只管收了,若問他們的去向.便推說不知.

    簡略交待完,這二人便牽馬出了門兒.

    農曆三月,早上不到六點半左右的光景,天色還不甚明亮,薄薄的春霧還未完全消散,胡流風仍然是一身青衫,岳行文依然一身月白,兩人一出驛站,胡流風挑眉一笑,"再與本公子比試一場?"

    岳行文翻身上馬,回以輕笑,"有何不可?"

    兩人將馬頭靠齊,胡流風一聲輕呼,一青一月兩道身影幾乎同時如離弦的箭一般疾馳而去.

    兩人沿著雙墩大街直奔南城門,出了南城門複又沿著田間小道向東而去.

    剛到辰時,李江便乘著侯府的馬車到了驛站,驛站守門的官兵自然是認得侯府的馬車,其中一人連忙殷勤上前.

    李江下了馬車,左右看了看,這長豐縣的驛站年久失修,早已露出破敗之象.

    象長豐縣這樣的小地方,一年到頭難得有過境的官員,即便偶有過境的,也是略趕一趕腳到百里之外的廬州驛站安歇.偶有公干至此的,也是住在平西侯府的別院,抑或住在平西侯府名下的客棧之中.

    李江眉頭皺了皺,這二人甯可住在這樣破舊的地方.也不願與侯府產生任何的瓜葛,單是這一點,已經能叫人猜測出這二人的些微心思來.

    "戶部的胡大人岳大人可在?"

    李江從袖中掏出兩塊碎銀子,分給這二個門口守著的官兵,這二人臉上一喜,這驛站可是比清水衙門更清水,一年到頭也沒有這樣收銀子的好機會,略微推了兩句,滿臉堆笑的收下了,言語之間更為恭敬,"回李爺的話,胡大人和岳大人一大早出城去了."

    "出城?這麼早?"李江一愣,"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其中一人恭敬回道:"這個我們兄弟哪里敢問,兩位大人的隨從還在,要不把他們找來問問?"

    李江微微思量一番,擺擺手,"我親自進去問,你們前面帶路."

    方才回話的那人,連忙帶著李江向里面走,走到驛站院中,飛快的跑到樓上.敲開靠樓梯的一間房門,半夏從里面探出頭,那官兵笑著指了指下面,"平西侯府的李爺前來拜會兩位大人."

    半夏也不計較他言語之間的微微輕慢之意,向下面伸了伸頭,招呼了一聲小魚兒,二人跟著這官兵下了樓.

    半夏常年跟在岳行文身邊,多多少少染了些他的習性,少年老成,且不苟言笑,朝著李江一拱手,"在下是岳大人的長隨,這位是胡大人的長隨,敢問您找我家大人有何事?"

    李江已年近三十,且是小侯爺身邊的貼身近侍,而這二人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又是一個九品小官的隨從,論身份地位,他自覺要比這二人高些,可這岳大人的小厮一副與他平起平坐的模樣,叫他心中甚是惱怒,當下把臉一沉,將手中的貼子遞了過去,"小侯爺聽聞二位大人來到長豐,定于今日午時在宏春樓聽濤閣設宴,為二位大人接風洗塵."

    半夏將貼子接在手中,歉然一笑,"我家大人與胡大人一早便出城去了.只是並未說去哪里,也未說幾時回.這貼子我二人倒是可以代為接了,只是這午時的宴,不知我們大人能否趕得回來……"

    半夏的話不卑不亢,不遠不近.

    但在李江聽來,這便是故意推脫,打平西侯府的臉面.當下把臉一沉,劈手將那貼子奪了,連句告辭的話兒也未說,氣勢洶洶的出門而去.

    小魚兒被李江的一通發作,激得怒火上頭,頗有幾分孩子氣的沖著李江早已消失不見的背影連著呸呸幾聲,才不甘的抹了抹嘴,"什麼東西,平西侯府就了不起麼?公子不在我們有什麼辦法."

    半夏拍拍他的肩膀,轉身上樓,這怕是自家公子與胡公子的刻意而為之.

    李江離了驛站,本想去長豐縣衙,可接風洗塵的對象不在,這還接哪門子的風,洗哪門子的塵?

    想了想便直接回了侯府.

    回到侯府,將驛站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象他這種當差當出精兒的人怎麼會看不出小侯爺與這京里來的方田官之間的不對付.

    李諤冷哼一聲,"倒是個難得的對手."

    沈墨非一早來到侯府.與李諤單獨商議對策,聽了李江的話,難得的臉色也跟著一沉,過了好一會兒,臉上帶著一抹深思的笑意,朝著李諤道:"以我看,這三份貼子都送到朱大人手上,時間改為後日午時,小侯爺以為如何?"

    李諤冷笑著點頭,"也好.這朱起云怕是已選好了陣營,以前芝麻大的事兒都要派人來支會一聲.這次卻遲遲不見動靜."

    說著朝李江揮揮手,"將這貼子送到長豐縣衙,親手交到朱起云手中,就說,小侯爺請他一同為京里來的二位大人接風洗塵.時間就如墨非所言,改在後日午時."

    朱起云接到李江送的貼子,又兼那一番話,初時有些莫明其妙,再派人前去驛站這麼一打探,才知道中間已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這哪里是貼子?簡直是一塊燙手的山藥.唉,他夾在其中已是不甚容易,偏偏這正事兒還未開始,這二人怎麼就與平西侯府對勢上了?

    這貼子再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好派兩個衙役到驛站守著,等這胡岳二人一回來,馬上回來稟報.

    胡流風與岳行文自城南門轉到城東門,按照青籬信中所描述的方位,一路疾馳而去.

    路過沈府的莊子,岳行文勒馬停了下來,略看了兩眼,便又疾馳前行.

    行了不多久,便看見她信中提到過的叉路口,拍馬向小路奔去.

    此時的小路已然不是青籬初見那般荒草遍地的模樣,莊子里修路時,她便將這莊子的唯一出入口做了加寬處理.

    現在的小路已然成為一條寬約一丈,青磚鋪面,乾淨整齊的大路,連磚縫之中剛鑽出的小草都清理得干乾淨淨.

    馬匹剛跑了沒幾步,岳行文驀然勒馬而立.

    呈現在面前是一大片井然有敘的田野,田野之中阡陌交錯,整齊劃一,似是一塊綠毯上繡著的黃色紋路.

    插了十幾日的秧苗早已反挺過來,在水源豐足的田里自得的瘋長著,春日的陽光撒在嫩綠的秧苗之上,田間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和正在田間勞作之人的短衣褐衫之上.

    遠處是一大片紅紅白白如天邊的云霞一般燦爛.開得正旺的桃花杏花梨花.

    岳行文微笑起來.

    離別那日她一聲聲殷殷的"先生"向他描繪美景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先生,將來我會種多多的棉花呢,每一朵都開得象天上的云彩那般潔白……我還會種很多很多的東西……"

    "……會種很大一片水稻,春天時,它們就象一張綠油油毯子,到了秋天,它們就會變成一張金黃毯子,有風吹過時,它們就會歡快的搖晃著腦袋,就象金黃色的波浪一般——先生,你可見如金子一般的波浪?……"

    "……先生,我還會種很多的果樹,每天春天,它們便會開出粉的白的紅的黃的各種各樣顏色的花兒來.一到秋天,它們便會結滿累累果實,紅豔豔的在陽光下閃著瑪瑙似的光芒,象是一樹一樹的小燈籠.先生,你可見過會結滿小燈籠的樹?……"

    "……先生,我還會蓋一大排整齊的茅舍,里面養著雞鴨牛羊,每天早上雞舍里遍地都是白玉般的雞蛋……羊群牛群暮歸時,會發出'咩咩’'哞哞’的叫聲……先生,你可知道撿雞蛋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兒?你可知道看那炊煙嫋嫋 牛羊暮歸時,是怎樣一派安詳的和諧美景?……"

    是從何時起,她那一聲聲"先生"成了世間最美的稱呼;是從何時起,她那還沒有馬腿高的身影成了他能看見的唯一.是從何時起,讓她的眼中閃著明亮有神的光彩,成了他唯一的所求.

    而又是從何時起,她在心底許下那樣承諾給自己.

    伸手撫在胸口處,那是那張字條存放的位置,是她的承諾存放的位置,也是心髒跳動的位置.

    岳行文下馬緩行,走向她當時承諾的,"先生,將來我要建一座很大很大的莊園,里面就種我剛說的那些東西,先生到時便可以看到那般美景了."

    雖然他忽略了中間的幾個字眼,但,暫時,就讓他忽略掉吧,或許,那是本就應該忽略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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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6
第七十四章 莊園一游

    胡流風翻身下馬.望著眼前這一大片整齊的田野,神色不明的立了好一會兒,"你說,這便是她要的?"

    岳行文含笑點點頭.

    二人便不再言語,將馬在路旁拴了,並肩向里面走去.

    沿著青磚路緩緩而行,與之相連的便是當時東西分界的茅草小路改造成的寬敞大道,筆直的從南通到北,路的盡頭是淇河岸上已泛著綠意的灌木叢.

    張貴與李大郎用過早飯,一如即往的前去莊子里監工,雖然稻田的事已告一段落,可畜牧場的事兒,對,畜牧場,這是小姐的叫法,他聽習慣了,便也跟著叫上了.可是畜牧場的事兒還有一大堆,苜蓿種子剛剛撒下,也是正需要照顧的時候.

    兩人趕著車行至莊子入口,一見那兩匹大黑馬,登時愣住.再一掃遠處莊子大道上立的一白一青兩道人影,張貴登時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幾乎一路小跑兒的向那二人而去.

    岳行文轉身望向來人,張貴上氣不接下氣兒的跑到這二人跟前兒,略微平了一下氣,笑著道"公子怎麼來了?"

    岳行文輕笑,"閑著無事便過來看看."說著,轉頭掃視一眼,"這里你管得甚好."

    張貴笑著道:"都是按小姐說的做的,小的可不懂這些."

    這邊胡流風一直在左顧右盼,張貴便又笑著說道:"公子與胡公子即是來了,要不隨小的四處走走看看?"

    岳行文輕笑點點頭.胡流風指著遠處的小湖泊問道:"那個是原本就有的?"

    張貴連忙上前,"回胡公子,那個是小姐特意交待讓現挖的蓄水池子,一是防著淇河水位低,到時澆不上水;二是怕佃民們到時因澆水的事兒起爭端.兩個水池挖了之後,再用階斷截流的辦法把水面抬高,將淇河水引入其中.到了用水時,只需將四面的口子開了,便能自流引流到田間,澆起水來省時省力.小姐還說,這兩個蓄水池中可以養魚蝦蟹,還可以種些蓮藕,現在蓮子和魚苗都已經下進去了……這里的產出許是不會比種糧少呢."

    說著一邊引著這二人向里走,一面介紹,"現在走到跟前兒,便能看見魚苗在水里游動了……"

    胡流風擺著風流倜儻模樣.邁著才子路,一步三搖,"蓮是何等聖潔高雅的物件兒,怎麼到了她這里,便成了賺錢的俗物呢?"

    岳行文輕笑著點點頭,順著他的話說道:"你可見過花園里不種花,只種菜的?"

    胡流風啊呀一聲,作恍然大悟狀,"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你說這蘇二小姐當真是官宦之家出身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祖上世代為農呢."

    岳行文因著他無心的話,微微一愣,隨即指著前面的果樹園子,"去那邊瞧瞧."

    張貴連忙領著二人,順著田間平整的泥土路向東面而去.一邊走一邊介紹果樹園子的情形.

    胡岳二人走到果園子邊站定,三月初三,正是桃花杏兒開得正盛的時侯.雖然那果樹因不好移栽而被斷去不少枝丫,雖然這東家買西家收來的果樹有大有小,不甚整齊,但這一切都不能影響這片果樹園子帶給岳行文的震撼,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只有張貴一人可以倚仗.她便將這荒地整治得井井有條,有模有樣.

    穿過果樹園子,向東面行,岳行文又是一愣,面前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舍房.

    張貴講解道:"這是畜牧場,小姐是這麼叫的.最北面的是牛舍,約有五十間,再往南略矮的是羊舍,約有一百二十間,這邊是雞鴨舍,和豬舍,各有一百五十間左右.最南邊那幾間青磚房是幫工們的住處……"

    又指了指腳下這塊空地,"這是小姐預留的苜蓿地,苜蓿種子已撒下了,是專門用來飼養這些牲畜的."

    她懂得這麼多?!

    猛然胡流風似是不經意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蘇二小姐當真是出生于官宦之家麼……倒象是祖上世代為農的."

    岳行文有一刹那的失神.

    張貴見岳公子怔立不語,以為是被小姐擺弄的這些驚著了,便也住了嘴.

    岳行文回頭輕笑,"怎麼不說了?"

    張貴笑著指向最東面,"旁的也沒什麼了.前面便是小姐前些日叫我們在淇河里下的圍網子,這麼兩頭一截,這淇河便成了咱們自家的養魚場了……"

    說著領著岳行文與胡流風二人穿過舍房的小路向東面而去.

    立在河岸邊,一看之下,胡流風哈哈大笑起來,"這蘇二小姐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點子,她也能想得出來?"

    岳行文含笑看向那寬寬的河面之中,兩端各有兩三道寬大細密的魚網,河面之上波光粼粼,淇河水靜靜的拍打著兩岸將那圍網帶著動微微的左右漂動.

    張貴也笑了."小姐的奇思妙想就是多.前些日子還說,等禾苗長高了,便可以放些半大的魚苗進去,說是這叫稻田養魚,立體種植."

    "哦"岳行文頗有興趣的轉過頭,"稻田里也可以養魚?"

    張貴笑道:"小姐說,理論上是可以的,成與不成試試才知道.不過,小的聽過小姐這話無數次,每都是准成的.想這稻田養魚肯定也是成的."

    "你這些新鮮的詞兒也是你們小姐說的?"岳行文挑眉問道.

    張貴又笑著點點頭,"是,小姐發明的這些詞,不但新奇,而且形象得很."

    岳行文點點頭,看來那丫頭還有不少的事兒瞞著他呢.是不是應該找她問一問呢.

    一面想著,一面笑著往回轉.

    邊行邊道:"我此次前來你也知道所為何事.與外人只說我與胡公子體察民情至此."

    張貴一連的點頭,"公子放心,我知道該如何說."

    岳行文又問,"方才路過的莊子是哪家的?"

    張貴回道:"是沈府的莊子."

    岳行文朝著胡流風一挑眉,"我們即頂了體察的名,去看看如何?"

    胡流風不在意的一笑,"你是帶頭之人,你說了算."

    岳行文一面走一面道:"沈府.長豐縣第一大地主,沈府的三公子沈墨非,現任沈府的當家人,與平西侯府小侯爺李諤交情甚厚……拿下了沈府,這方田便成功了一半."

    胡流風又是不在意的一笑,"我只當你會先從軟柿子下手,先將那些邊邊角角的處理乾淨,再來啃這塊難啃的骨頭呢."

    岳行文輕笑一聲,微歎,"不管是先易後難,還是先難後易.有一群人都逃不過."

    胡流風眼睛轉了幾轉,"你是說長豐縣衙的人?"

    岳行文點點頭,"已之不律,何以律人?"

    胡流風桃花眼一轉,"本公子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一時犯了渾,跟著你來這里趟這趟渾水?"

    他二人皆出自官宦之家,拿長豐縣衙的人先開刀,一時倒真有些同類自殘之感.

    然而這事兒卻又非如此辦不可,否則何以服眾?這不是該不該如此做,願不願如此做的問題,而是必須這麼做.

    張貴將兩人送出莊子,目送這二人離開,便自去忙活.

    胡流風與岳行文二人騎馬緩行,行至沈府的莊子前,岳行文勒馬而立,胡流風也停了馬,回頭道:"你真要去看看?"

    岳行文搖搖頭,打馬前行,"走罷,先不去也罷.不知今日出來這一遭能否表明你我的立場."

    胡流風晃頭晃腦的道,"要表明的也是你的立場,本公子沒立場."

    說完便打馬狂奔,馬蹄揚起一陣陣塵土,將岳行文籠罩其中,胡流風得意暢快的大笑透過陣陣塵霧傳了過來,岳行文眉頭一挑,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兩人順著城東門拐到城南門,找了間小店用了午飯,又出了南城門,向西而去,原本計劃從城北門回轉,卻沒想被淇河阻了去路,便在河灘上坐了半晌,曬曬太陽,順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至到日頭偏西.才由城西門入城,直奔驛站.

    被朱縣令派去的兩名衙役一見這二人,連忙迎了上去,"二位大人你們可回來了!"

    胡岳二人相對視,還真讓他們猜對了呢.

    但找他們的卻為是何是朱起云?

    不過沒過多久,這疑問便被匆匆趕來的朱起云解開了.朱縣令將貼子往桌上一放,勸道:"二位大人,這平西侯府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胡流風抬手在朱起云肩上一拍,笑道:"朱大人請放心,我與岳兄不過是閑來無事,臨時起意去游玩一番,誰知事情居然這樣巧,昨兒我們可在驛站呆了一天,也不見平西侯府的半個人影呢."

    朱縣令被他這一通歪理駁的啞口無言,總不能說你們才是個九品的官兒,初到長豐理應先去拜會平西侯府,說不定侯府昨兒不見你們前去拜會,才下了今日的貼子.

    可是他也知道這里面的深淺道理一時也說不清楚,許是雙方各有各的打算罷.

    便道:"貼子我是送到了,到時二位大人一定要去,莫要本官為難."

    這朱起云雖說被逼不得已站了他們的這一邊兒,但也不能在這等事兒上落平西侯府的臉面.

    直到岳行文點頭,給了准話,他這才略有放心的去了.

    胡流風在他身後郁悶得直翻白眼,"本公子的話就那麼聽不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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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6
第七十五章 借酒試探

    第二日正午,岳行文與胡流風二人各帶自家的小厮.前正往宏春樓而去.

    四匹馬甫一在宏春樓前停定,早已等侯在此的朱縣令登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走過去拱手問好.

    李諤與沈墨非立在聽風閣的窗前兒.聽風閣與今日宴客的聽濤閣是兩間相鄰的雅室.

    乍一見來人,均微微一愣,這二人青衫風流,白衣冷清,一個滿不在乎,一個淡然無波,年紀雖不大,卻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超然氣度,讓人不能輕易忽視.

    沒想到竟然是這般出色的人物.

    人與人的對比無處不在,有許多比對往往是在不經意間完成的.比如從衣著,從氣勢,從年齡,從家世背影,甚至于從相貌……

    面對對手,只需發現一點強過他人的,便會占領心理上的優勢.

    但是小侯爺李諤面對這二人,此時卻無一點心理上的優勢上可占.

    因此他原本陰沉著的神色,更加的陰冷,配以不悅冷哼.

    有時候棋逢對手不止是一件快意之事.也是一件很招人心煩的事兒.

    沈墨非卻溫和一笑,"沒想到還真是這樣出色的人.若非這二人頂著這樣的差事,我倒是有心結交一番."

    李諤卻不接他的話.只是哼了一聲,"來的倒准時."

    沈墨非笑道,"我倒有過兩個猜測.一是故意拖時間,好叫小侯爺與眾人等他們,二嘛,提早侯著,以此為昨天的事兒賠罪示好.卻沒想到他們倒趕了個不早不晚的."

    說話間胡岳二人與朱縣令上了二樓,蔣老爺子帶著幾名鄉紳在外面侯著,這二人的身影一出現,一連的圍了上去,笑容滿面,殷勤有加往里面讓,胡岳二人臉上帶笑,點頭回禮.

    氣氛十分的融洽.

    小侯爺還未到?!胡流風與岳行文相互對視,了然一笑.在眾人的安排下在靠窗的椅子上落了座.

    那是宴席還未開始時,等侯喝茶歇腳的位子.

    因正主兒還未到,蔣老爺子等人也不敢冒然打探,只好扯著這二人說些閑話,比如一路勞頓,驛站簡陋,長豐景致等.

    約末過了兩刻鍾,外人有回,小侯爺來了.眾人連忙起身,胡岳二人從善如流的起了身子.

    稍頃,小侯爺李諤與沈墨非一前一後進了聽濤閣.

    沈墨非一連拱手賠笑."二位大人來得早.沈某失禮了."

    朱縣令在一旁插話,"這位是沈府的三公子沈墨非."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了然一笑,"無妨."

    岳行文微微頷首,並不多言.

    聽濤閣內頓時靜了下來.

    朱縣令連忙上前打破這刹那的沉默,"岳大人,胡大人,來,來,來,我與你們二位介紹,這位就是平西侯府的小侯爺."

    胡流風哈了一聲,桃花眼一挑,雙手抱拳,"下官見過小侯爺,小侯爺神姿豐俊,氣度不凡,人中龍鳳,今日得此一見,實在是下官之幸,不枉此長豐一行."

    岳行文含笑見禮,"我與胡兄不過九品的觀政.卻勞動小侯爺為我二人接風洗塵——由此可見小侯爺對方田清丈之事的重視與支持."

    胡流風又是"啊呀"一聲,笑道:"小侯爺用心良苦,胡某竟然未解其深意,待會兒要自罰三杯向小侯爺賠罪."

    小侯爺宴請二人只為打探二人底細,卻被這二人一上來便扣了"支持"的帽子,眾鄉紳臉上原本虛晃著的笑意登時滯了下來.一雙雙眼巴巴的盯向李諤.

    李諤卻是難得的一笑,指了指座位,"坐,二位大人車馬勞頓,今日不談公務."

    朱縣令連忙打圓場,"小侯爺說的是,不談公務,只吃宴喝酒."

    胡流風不在意的一笑,不等眾人落座,便一屁股坐在客座主位,與李諤正面而對,"朱大人說得甚合我心.本官最在行的是吃宴喝酒賞美人."

    岳行文眉頭一挑,在他身旁落了座.

    眾鄉紳這才紛紛挑了座位坐下.

    二十四人的大圓桌登時坐得滿滿當當的.

    薛其栩聽這位胡大人說到"賞美人"三字,登時眉開眼笑,將他引為知已,"胡大人,咱們長豐的翠香樓雖然比不得京城廬州,也有幾個可人的美人,飯後我為胡大人引見如何?"

    胡流風笑容微微一滯,打著哈哈笑道,"甚好,甚好."他這話里的敷衍之意甚是明顯,但那薛其栩卻當了真,直覺自己辦成了一件大事兒.洋洋得意.

    沈墨非把玩著酒杯笑道:"若是那等低俗女子入不得胡大人的眼,我府里到有幾個嬌俏可人的丫頭,雖然比不得京中的女子大方得體,但也別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風情."

    岳行文朝著胡流風微微一挑眉,其間包含的幸災樂禍不言而喻.

    胡流風不悅一瞪眼,隨即朝著沈墨非哈哈一笑,"原來沈公子也是同道中人,甚好,甚好,改**我好好切磋一番."

    李諤臉上無波,不怒不喜,朝著岳行文道:"不知岳大人有何喜好?"

    岳行文淡笑,"有勞小侯爺垂詢,岳某不才,無甚喜好."

    李諤猛然一笑,低頭喝酒.

    宏景十七年,岳行文隨其父在昀州青廬縣任上,以十四歲稚齡一舉中得昀州頭名解元;次年春闈,中得頭名會元;宏景十九年,殿試一甲進士及第,是年其人十六歲.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通,在京中頗負盛名.

    但,這話他是不會說出口.

    岳行文淡然喝茶.氣氛登時又僵了下來.

    席間有人問道,"岳大人,聽聞你與咱們廬州前知府蘇佑賢蘇大人相熟."

    岳行文放了茶杯,淡淡道:"相熟談不上.不過與蘇大人京中老宅比臨而居,家父與之有些往來."

    問話之人訕然而坐.

    朱縣令連忙站起身子笑道:"與胡岳二位大人接風洗塵本是下官份內之事,不想卻勞動小侯爺,下官深感慚愧,先自罰三杯,請小侯爺莫怪下官怠慢這二位大人."

    說著將杯中的一飲而盡.身旁早有俏麗的丫頭拎著酒壺立在一旁,朱縣令連飲三杯,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胡流風撫掌大笑."朱大人好酒量."眾鄉紳一連的恭維.

    李諤卻因朱縣令的若有所思,招來李江耳語幾句,李江點頭而去.

    再回頭時,臉上帶著一抹別有深意的笑,"來,來,眾人不必拘禮,要好生招待胡岳二位大人才是."

    眾鄉紳們也算是看出這胡岳二人大人雖然年紀不大,卻不甚好對付.一上來便先給小侯爺扣了個支持的帽子,招得小侯爺不得不說出不談公務的話.

    對于他們的話里話外的打探,一個打著哈哈,一個避而不談.謹慎而不見其面帶丁點兒緊張之色,似是成竹在胸.

    他們都是慣與人打交道的人精,這二人的面色態度已然說明一切.原本的丁點希望破滅,哪里還有應酬的心思,只是觀小侯爺面色,並不想此時撕破臉皮,便強撐著笑意上前勸酒,強裝作殷勤招呼.

    胡流風笑意盈盈來者不拒,偶爾還會與薛其栩交流一下賞美人的心得,岳行文不管誰來,均是一副淡然而笑的模樣,只是那杯中的酒卻不見消去丁點兒.

    那些鄉紳見這岳大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都紛紛棄他而轉向胡流風.

    一幫小鬼在下面吃得熱鬧,李諤與沈墨非二人卻不見動作.朱縣令覺出情形不對,借口如廁,悄悄溜出房門.

    朱縣令這一出門,在場的鄉紳有機靈者,也借口出了門,不多會兒,聽濤閣內只剩下五六人.

    那邊兒蔣老爺帶著薛其栩與魏元樞幾人纏著胡流風喝酒,這邊岳行文與李諤,沈墨非三人淡然而座.

    空蕩蕩的圓桌之上,三人遙遙相對,雖然神色淡然,但擺的卻是一副對峙的架式.

    終于,蔣老爺子放棄做最後的努力,訕訕的放了酒壺.找了借口而去.

    他這一走魏元樞與薛其栩也跟前出了門,只是那薛其栩在臨出門時,仍不忘邀胡流風與他一道去翠香樓賞美人.

    胡流風桃花眼翻了幾翻.

    他今日可是喝了不少的酒,酒氣上頭,腳步發虛,雙眼略有些朦朧不清.

    一步三晃的回了座,對三人擺的這對峙的架式視而不見,眼波流轉,朝著岳行文笑道:"本官醉了."

    沈墨非起身一笑,"這聽濤閣內有專門供貴客小憩的內室,胡大人可先歇息一下."

    胡流風一擺手,"謝小侯爺與沈公子美意,本官有些認床,還是回去的好."

    說著拉了岳行文一把,"你扶本公子回去.本公子今兒可替你擋了不少的酒."

    說著借勢用胳膊抱著他的脖子.

    岳行文無奈一笑,"今日承蒙款待,我二人先告辭了.小侯爺莫怪."

    李諤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岳行文架著裝醉裝死的胡流風出了聽濤閣.外面侯著的小魚兒與半夏一見這情形,連忙趕來相扶,無奈那胡流風的胳膊緊緊勾著岳行文的脖子,怎麼都掰不開.

    岳行文知他不滿意讓他擋酒的安排,輕笑一聲,"讓你報仇便是."

    胡流風抬頭得意一笑,將勾在他脖上的胳脖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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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ring 發表於 2011-8-3 20:07
第七十六章 開局不易

    胡流風半掛在岳行文身上.半夏與小魚兒各牽二匹馬在後面跟著.這主仆四人在街上行走的架式頗有些紮眼,惹得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當然重點看的是胡流風與岳行文這二人勾肩搭背的架式.胡流風感受那些人眼中怪怪的目光,胳膊愈發的用力,將岳行文的脖子勾得更緊.

    小魚兒與半夏二人無奈相視苦笑.

    李諤憑窗而立,望著漸漸遠去的主仆四人.冷笑一聲,"一個故做瘋癲,一個先發制人,倒是讓本小侯爺越來越感興趣了."

    沈墨非一向溫和的臉上卻沒有了笑意,盯著窗外出神,好一會兒,才道,"小侯爺有什麼打算?"

    此時躲到外面的人都紛紛回了座,聽了沈墨非的話,都眼巴巴的看向小侯爺,但是長豐縣令朱起文卻並未回來,李諤又是一聲冷哼.

    他被這些人的目光弄得有些心煩,胡亂的揮揮手,"都先回去等著,以我看這二人的作派,倒也不象會一時半會兒就開始的."

    眾人可不傻,小侯爺的不耐煩就表示他現在沒有什麼應對的好辦法.誰也不敢多留,在這個時候觸黴頭,摸虎須,只好訕訕的結伴兒出聽濤閣.

    胡岳二人回到驛站,守門的官兵格外殷勤的上前行禮,"二位大人回來了."

    岳行文點點頭,胡流風仍然裝死裝醉.

    那官兵連忙上前,欲扶胡流風,另外一人面帶喜色恭敬回道:"回二位大人,里面有一位名叫韓輯的,在等候兩位大人."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說是青陽縣主派來的."

    本正裝死的胡流風,聽了這話猛然抬頭,腳步也不發虛了,眼神也變得清明,松了掛在岳行文脖子上的手,大步向里面走去.

    長豐縣城雖說不小,但是在有心人的眼中,卻也不大.這二人甫一入宏春樓赴宴,便被青籬特意安排在豪客來吃喝閑坐外加盯梢的陸聰給逮了個正著,跑回府中這麼添油加醋的一說,青籬與青陽二人,便忙作一團,交待廚房燒了醒酒湯,並一些清淡爽口的湯水讓韓輯巴巴的送了來.

    韓輯與碧云碧月一樣,跟著青陽甚久.青陽不管到哪里這三人都是必帶之人,倒也不怕他行不妥,露了風聲.

    韓輯將這一應的物件兒交給小魚兒,略說了兩句話便告辭了.

    小魚兒與半夏跟著這二人進了客房,小魚兒打開食盒,最上面是兩碗醒酒湯,還冒著微微的熱氣,連忙取了出來,在胡岳二人面前各放一碗,"公子還是趕快醒醒酒罷."

    說著又將食盒的下層打開,里面是棉布層層包裹的小甕,從里面取了出來,剛打開蓋子,一股清香便補鼻而來,只是甕口太小,瞧不出這是什麼湯水.

    小魚兒還欲細看,被胡流風一把拍開,"給本公子離遠點,別把你那口水滴進去."

    小魚兒被胡流風拍得甚是委屈,他是那麼見過世面的人麼?至于為了這麼點湯水就流口,公子真會作賤他.

    不甘的撇撇嘴.去拿了兩只碗,將湯分了,只見這湯清徹透亮,下面沉著一塊塊的白嫩嫩的豆腐,另有幾只去了皮的蝦子,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但是那湯聞起來卻甚是清香且不帶一絲油氣.

    半夏連忙端了一碗放到自家公子面前兒,"剛才宴上公子定然沒怎麼吃東西,先喝了這碗湯罷."

    見岳行文盯著湯不語,便又大了膽子,將早上的話重新嘮叨一遍兒,"今兒還是托了胡公子的福,才能喝上這麼一口熱湯.公子總不讓我出去買吃的,虧著自己夫人可是要心疼的."

    胡流風低頭喝了兩口鮮湯,嘖嘖有聲,聽了半夏的話,挑眉一笑,沖著岳行文道,"聽到沒有,你這還是托了本公子的福."

    青陽可整治不出來這樣的湯,許是她的手筆罷,究竟是誰托了誰福?

    不過因半夏在一旁,岳行文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沖他一挑眉,不領他的情,低頭喝湯.

    喝了兩口才發現這其中的奧秘,原來這豆腐並不是單純的豆腐,每個上面都有豆大的小孔,咬開一看,里面卻是紅紅白白剁得細細的肉糜.不由又是朝著胡流風一個挑眉.

    那意思胡流風自然是懂的.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便埋頭碗中.

    胡流風今日喝的酒沒到爛醉的程度,卻也不少,喝了湯覺得腹中舒緩不少,微微斜靠在椅子上半合著眼兒養神.

    岳行文與他倒了白水,又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取了黃豆大的藥丸叫醒他,"將藥吃了.那樣的宴也值得你這般喝酒?"

    胡流風接了藥丸,用水送服,桃花眼又一挑,"本公子為了你的事兒喝成這般模樣,你還不領情?不值得喝,你方才怎麼替本公子喝?"

    岳行文又替他沏了一杯熱茶,輕笑,"怎麼是為著我的事兒?"

    胡流風眼一翻,"你莫當本公子猜不透你為何選了長豐?無非是因她在這里罷.不來是不甘受相思之苦,來了卻又怕將她卷入其中.本公子這還不算幫你?"

    岳行文一笑,"你猜得倒透."

    胡流風靠在椅子上,略好一些,便問道:"那你就說說罷,下一步如何做?"

    岳行文沉思一會兒,"還是如先前說的一般,先從長豐縣衙的幾個官員入手.下午我便去知會朱大人.讓他先與那幾人通個氣兒.至于今日的這些人麼,以我看那個小侯爺倒不是最急切的,最最急切的應該是沈府的沈墨非與一直拉著你吃酒的那位蔣老爺."

    胡流風點頭,"那倒也是.平西侯府名下的寄田不止長豐一地,廬州境內這二十二個縣,怕是都有份兒.平西侯府的急,不是跟我們急,怕是跟上面兒急."

    岳行文點點頭,歎道:"也不知我那恩師朱老丞相能否頂得住?"

    胡流風一翻眼,"這個都頂不住,還搞什麼新法?"

    岳行文一笑."也是.你先去休息罷,反正急不得."

    胡流風起了身子,一步三搖的出了房門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岳行文自他出去之後,又坐了良久,這才回房換了衣衫,向長豐縣衙而去.

    朱縣令與金主簿,錢主簿正在說上午宴的事兒,這二人聽了朱大人的敘述,不由的唏噓.

    錢主簿歎道:"年少氣盛,年少氣盛!"

    金主簿自嘲苦笑,"我們何嘗沒有過年少氣盛的時候,只是沒那底氣."

    朱縣令一聲長歎,"還未開始,便勢同水火.這胡大人看似什麼都不在意,卻是個事事透的.那岳行文則更不用提,光是那份不動聲色,就叫人先怯了三分."

    三人正說著,他們口中的岳大人便到了縣衙.

    朱縣令聽了衙役來報,登時又一聲長歎,"瞧瞧,這可就來了.從明日起怕是一天清閑的日子都沒有了."

    錢主簿勸道:"大人即是拿了主意,便不能再動搖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大人可沒有給丞相大人使左勁兒的理由."

    朱縣令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只是事到臨頭還是有些感慨."

    說話間,衙役便帶著岳行文進了衙門後院,朱縣令與這二人連忙出來相迎.

    略微寒暄兩句,岳行文便切入正題:"朱大人,今日此來是有事與你相商."

    朱縣令心道,看見你來,便知是有事.一面給錢金二人打了眼色,一邊領著他往值房里面走,"岳大人說的事兒定然是方田清丈了?"

    岳行文淡笑著點點頭,朱縣令因朱老丞相的這一層的關系,倒也不把他當外人,苦笑著道:"這苦差事兒,早晚要開頭,早干完早了.可是想好了從哪里下手?"

    岳行文沉吟片刻,才吐出四個字:"長豐縣衙."

    "什麼?!"朱縣令登時瞪大了雙眼.似是沒聽清楚一般.

    岳行文直直盯著他,又重複了一遍:"長豐縣衙."

    朱縣令第一遍已是聽清楚了,只是太過震驚而已.被他這一重複,又配著直直盯來不躲不閃的目光,便知這是他決心已下.

    登時在椅子上跌坐了下來,沉默了良久,才抬頭苦笑,"岳大人,這方田清丈還未開始,怎麼能先亂了自家的陣式?"

    "況且衙門清苦,這長豐縣又是那麼一個平西侯府在,諸位大人夾在其中,已是不甚容易了.這長豐縣如我一般,五六年未動過一動,升過一升的有好幾個,那是為何?還不是不善鑽營,或者說沒有鑽營的本錢.我們這些人尚且不說,就說衙門的掌管戶房的李義山李大人.那也是正經的科考出身,自入官場至今,二十年了,一直是個從九品的斷兒,家里有個的病癡兒,常年用藥,光靠那點微薄的奉銀,一家子早就喝西北風了.即使現在多了那麼一點寄田的進項,那家里仍然是家徒四壁,勉強溫飽而已.唉!"

    朱縣令這話明確的傳達了長豐縣衙的幾位大人名下確實存在寄田,印證了他的猜測.

    但是他的話語里面的無奈,雖然不免有誇大的成份,雖然不免官本位,雖然那李義山只是個例,卻也讓他微微動容.

    一時間岳行文也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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