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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再聚岳府
第三十二章 再聚岳府
岳行文回到府中時,府里已然用過了午飯,岳夫人與檀云在說著閑話,見他回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問道:"文兒,朱丞相怎麼說?"
岳行文看著母親憂心的面容,臉上浮上一絲淡淡的笑意,安慰道:"母親不必憂心,蘇世叔的案子雖然一時翻不了,也不會惡化到哪里去.朱老丞相已經給皇上遞了奏折,請求皇上將這案子交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會審,同時由左右兩位丞相會同六部尚書在一旁聽審,皇上已准了朱丞相的折子,只等過了年,便開審……"
岳夫人仍在是一臉的憂色,歎道:"你不知道今日我去蘇府,蘇府的老太太,那樣強勢的人,只一夜就變得形同七旬的老嫗一般,精氣神兒也沒了,整個人看起來呆呆愣愣的.蘇夫人也跟著病倒了,府里的下人們更是人心惶惶的,現在只有蘇二夫人強撐著管家.大過年的,蘇府卻愁云籠罩,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兒的."
岳行文將目光投向廳外,過了一會兒才撤回來,朝著岳夫人道:"母親,今日去見朱丞相,兒子已然應了在戶部任職."
岳夫人聽了,猛然站起身子,臉上的焦色更濃,抓著他的胳膊急切道:"聽你父親說,戶部現在最不消停,為何在這個時候偏偏要去那里?我不同意,想必你父親也不會同意."
岳行文將岳夫人扶在椅子上坐好,才道:"母親,我去戶部不過是與蘇世叔求情,被老丞相拿住了,不得不應下.再者說,我到戶部,不過是一個九品的觀政,什麼事兒能輪到我頭上?您且放心罷."
岳夫人仍是憂心不減,良久才歎道:"罷了,原先你無意為官,娘憂心你,如今願意為官了,這憂心愣是一點沒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不憂心."
檀云與幾個丫頭在一旁開解岳夫人.幾人正說著,下人來報,小王爺胡公子青陽縣主三人來了.
岳夫人一連聲的叫快請,又奇道:"今天都二十九了,這三人今日為何來?"
岳行文猜測他們定然為了昨日送去的東西而來,嘴上卻回道:"許是聽說了什麼,過來瞧瞧."
岳夫人叮囑他待會兒將蘇家的事兒再與小王爺好好的說一說,請他在中間幫幫忙,岳行文點點頭應了.
因沐軒宇定了過年要去軍中,一直在熟悉相關的事宜,胡流風整日喝酒,青陽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因此,自青籬離開之後,這四人倒是極少相聚,此時乍一見面,都略有些恍惚,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卻似是有什麼事情悄悄的變了,原本不在意,而等他們在意起來的時候,已經變得讓他們有些不適應了.
一向活力四射,笑容爽朗的青陽,此刻沉默的走在沐軒宇的身旁,自打與胡流風會合到現在,她未與他說過一句話,這讓胡流風稍稍的有些不自在.
三人就這麼一路沉默的走來.岳行文微微一挑眉,神色便又恢複淡然,仍與往日那般,將他們三人領往自己的院子.
胡流風干咳一聲,打破沉默,朝著岳行文道:"聽說你應了到戶部任職?"
岳行文一挑眉,看向他:"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怎麼?你也有興趣麼?"
胡流風轉著桃花眼,笑道:"為了個九品的觀政,丟了到手的七品——雖然那七品的也不怎麼樣.行文,你何時變得這樣沒成算了?"
岳行文看向他們三人,淡笑不語.
胡流風朝著屋外看了一眼,接著道:"你這麼做,她不見得會高興呢."
岳行文道:"也不見得會不高興.罷了,不說這個了,今**們三人來是為了何事?"
青陽縣主突然出聲,問道:"那丫頭在那邊可是安定下來了?"
岳行文微微一愣點點頭:"算是安定下來了."
青陽猛然提高了音調,叫道:"說是安定下來便與我捎信兒,原來是誆騙本縣主呢."說著朝著岳行文道:"你快將她的地址說與我,她不請我去,我自己去."
岳行文淡笑道:"許是請你的信兒就快來了.她在那邊買下了萬畝的荒地,這會子怕是正憂心著來年的春耕呢,一時沒顧上罷."
這三人乍一聽這話,均是一愣,這丫頭的行事太出人意料了,那般決絕的出府也就罷了,怎麼又跑去開起荒地來.青陽想起以前在宏遠寺中與她的那番關于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的對話,爽朗的眸子中劃過一絲落寞,隨即又脆聲笑道:"那丫頭明明是個嬌小的人兒,偏偏什麼都喜歡大的.難為她剛到那邊兒,這麼快就給自己找了正經的事兒干,本縣主還憂心她在那邊不適應呢."
岳行文淡笑道:"天高地闊,她怎麼會不適應?正是她想要的呢."頓了頓又道:"送于你們幾人的菜,便是她自己蓋的溫室里種的,青陽若是在京中呆得無聊,可等過了新年,去散散心,順道陪陪她也好."
青陽縣主笑著點點頭,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沐軒宇胡流風二人,朝著岳行文笑道:"岳死人臉,今日我最後一次叫你這名兒,日後便不叫了."說著朝著沐軒宇道:"今兒還是你拉我來的,怎以一句話也不說?"
沐軒宇從沉思中抬起頭來,朝著岳行文道:"蘇府的事兒我已經求了父王,父王答應從中間多多周旋."
岳行文含笑朝他點點頭.又轉頭朝著青陽道:"若是你去,先莫提京中的事."
青陽點點頭,轉向胡流風,問道:"你可有什麼話要捎與她?"
胡流風本正沉思著,聽她問這話,一個激靈醒過神來,隨便擺出風流倜儻的模樣笑道:"青陽這話問錯人了,該問那一位才對."
青陽不置可否的一笑,"我的事兒完了,就先回去了.軒宇,今兒告訴詹皇嬸,我便不過去蹭飯了."
說完也不待這幾人回話,起身便走了.岳行文若有所思的望著青陽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向胡流風,與他的目光對了個正著.胡流風眼波微閃,將目光移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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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不詳夢魘
青籬掙了自她到長豐縣以來的第一筆銀子.那興奮勁兒久久不散,拉著幾人反複的算,那溫室還有幾天才能出菜,還能出多少菜,能掙多少銀子,幾人見小姐因著這麼點銀子便歡喜得魔障一般,不由都齊齊撇嘴,那岳先生給了一萬兩銀子呢,也沒見她怎麼著.
大年二十九這一天晚上,她又與丫頭們商議著擴大溫室的事兒,當然,主要是在她在說,丫頭們在聽著,說得太過興奮,紅姨一連催了她幾次要她就寢都被她擋回了去.
結果,前一日睡得晚,第二日她起得便有遲了.剛睜開眼睛,只覺屋里比往日里亮堂不少,心中納悶,這時杏兒一面彈著衣服,一面進了里屋.一見她醒了,便笑道:"小姐,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呢."
青籬連忙起了身子,湊著窗戶縫兒向外看去,只見一片片的鵝毛大雪從空中落下,地上已有厚厚的一層雪.
杏兒一邊替她穿衣,一邊笑道:"昨兒後半夜下起來的.早上出門遇見幾個街坊,都說十幾年了,長豐縣都還沒下過這麼大的雪呢."
青籬笑道:"這雪下得巧,真好趕在過年,這場雪一下,年味兒便更足了."頓了頓又笑道:"咱們那荒地因著這一場雪,來年開春的時候,就能少澆一道水了."
杏兒聽了道:"早上我還聽我爹與哥哥說呢,這場大雪一下,明年定是個豐收年."
青籬穿戴整齊,紅姨幾人一塊行了過來,看見她,笑著道:"昨兒叫小姐早睡,小姐偏不聽.這不,福伯幾個人等不及小姐,已經將燈籠年畫對聯都貼了."
青籬立在游廊中看向府里新掛上的紅通通的燈籠,以及各個房門上貼著的紅通通的對聯,趁著白雪,顯得尤為喜慶,忍不住笑道:"這雪下得真是時候.這下子年味兒就更足了."
看了一會兒雪,回頭問杏兒等人:"你們的家人在這里住得可習慣?"
杏兒回道:"習慣,小姐安排得周全,他們哪里還有什麼不習慣的."
合兒也跟著道:"是呢,小姐叫張貴里里外外的備齊了,我爹娘感激小姐感激得緊呢."
青籬擺擺手,笑著道:"大過年的,你們就莫說這外道話了.今兒說得再多,再好聽,我也不發賞錢."
紅姨幾人跟著笑了一回.
用過早飯,杏兒叫了自家嫂子,與柳兒合兒三人去了廚房准備年夜飯,青籬便與紅姨與杏兒的娘,合兒的娘幾人在屋里說著閑話.
外面的雪愈下愈大,不時的有炮竹聲從或遠或近的地方傳來.火盆燒得旺旺的,室內溫暖如春.青籬歪在長榻之上,聽著紅姨與那二人的閑話,時不時的插上一句,安逸得如一只犯懶的小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聽著聽著便不知不覺的犯起困來.
紅姨與那二人見狀,連忙住了嘴,相互打了個眼色.那二人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紅姨在旁邊坐著,過了好一會兒,見小姐似是睡熟了,便給她蓋上錦被,將房門關好,悄悄的退出去.
而這邊青籬初始只覺得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回到了前世老家的小院子,母親在她耳邊慈愛的嘮叨著,不知怎麼的,突然情境一變,母親的面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姨娘時常面帶憂色的臉,見了她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將她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好一番,嘴里不斷的說著些長高了,也瘦了,也黑了之類的話,青籬見她離得自己遠遠的,心里奇怪,李姨娘怎麼不靠近自己呢?剛想到這里,突然意識到,李姨娘已然去逝了.
夢中的李姨娘,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猛然臉色一變,一陣濃霧撲來,李姨娘已然不見了蹤影.
青籬心中大急,惶然立在原處,四處張望,卻見天地以及四周處都是灰蒙蒙一片.上天入地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由心中大急,想要張嘴喊叫,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正急著,突然見前面一個月白色的身影閃過,快速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更急,朝著那月白色的身影跑去,還未跑幾步,突然場景又是一換,似是從空中俯瞰某一個鬧市,那街上的人亂哄哄的圍著一個囚車,看護囚車的官兵揮著刀大聲叫嚷著,青籬甚至能聽到他那略帶方言的"讓開,讓開,再擋者格殺勿論!".
那圍在周邊的人,不但不讓,反而圍靠得更近.青籬好奇這車中的人是誰,那車中的人似是感應到她的想法,猛然抬頭,對上青籬的雙眼.青籬驚了一跳,那雙淡然清冷的溫潤雙眸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想要再看清他的容顏,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只有那雙眸子清晰可見.青籬不由失聲問道:"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恍惚中青籬覺得那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聽清楚,場景又換.不斷的有人臉在自己眼前閃過,青陽的,沐軒宇的,胡流風的,蘇青箏的王語嫣的,張鳳嬌的,還有蘇府中那些她能記得的下人…….這些人都無比的奇怪,統統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青籬無瑕顧及這突然出現的人臉,駭然尋找著那消失的雙眸.卻怎麼也找不到,而那些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臉,也驟然消失.她不由的大急,喊到,"先生""先生"……
正在這時,突然有一個熟悉聲音闖進耳中,有人大力的搖著她的身子,"小姐,小姐,醒醒,小姐,你醒醒……"
青籬茫然睜開雙眼,闖入眼瞼的是柳兒溫婉纖長,滿是急色的臉.轉著朝屋子里掃了一眼,原來是做夢!微微挪動了身子,道:"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柳兒連忙打了熱水,一面替她擦額頭的汗水,一面輕聲道:"小姐可是想念岳先生了?"
青籬擦了汗水,將錦帕遞給她,"身上出了汗,你去替我拿一套新衣放在碳火上烤著,待會兒我要換."
柳兒見她神色已然平靜下來,微微放了心,端著水盆出去了.
青籬靠在長榻上思量著那個怪異的夢,心中很是不安,那夢境雜亂無章,卻又無比的真實.尤其是那人坐在囚車之中的情境,真實得讓她無比的驚懼.那這夢究竟是昭示著日後的事情?還是她思慮過重,以致于才會做這樣的夢?
而後面閃現的那些人的臉,她當時急切,沒顧上細瞧,這會子一細想,似乎青陽眼中含著淚,而蘇青箏的發式和衣服也很奇怪,象是,象是.她思量半天,也想不出象什麼來,總之那樣的服飾似乎不是中原人所穿的.
這個奇怪的夢究竟昭示著什麼呢?
會不會那人最近一次沒寫信,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她被這一猜想嚇了一跳,手緊緊的握成拳,身子僵得直直的.猛然,她翻下塌,來不及穿鞋子,向外跑去,與捧著衣服進來的柳兒撞了一個滿懷,柳兒見她光著雙腳,一聲輕呼,顧不得被撞到地上的衣服,連忙拉著她往床上拖:"小姐,再急的事兒也要穿上鞋子啊,這大雪的天,可別凍病了."
青籬雙手緊緊握著,任憑柳兒將她拉到了床邊坐下,穿著了鞋子.柳兒指尖傳來的溫暖,讓青籬略略回了神兒.定定的坐在床上,良久,才道,"去找了陸聰到書房來."
柳兒將衣服放好,見小姐神情疑重,一句話不敢多問,一溜小跑兒的去了前院.陸聰與張貴以及杏兒的兩個哥哥喝酒閑聊,聽說小姐找他,正要嘟噥兩句,被柳兒一把拖往,往外拉.陸聰見她一臉的急色,便將牢騷放進肚子里,跟在她後面去了.
半個時辰後,書房內,陸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朗腿兒,一臉的不滿道:"我說,你的丫頭急急忙忙將我拉來,原來你是找本少俠來,是要與本少俠大眼瞪小眼啊."
青籬從沉思中抬起頭,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為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夢,這般大張旗鼓的叫他特地跑一趟京城,確實有些說不出口,若是平時倒還罷了,這即是過年,又是下雪的.
心思轉了幾轉,終究歎了一聲,罷了,待這雪停了罷.可若真是……她不敢再想下去.從內心深處講,她對他到是有幾分的信心,不管碰到什麼事兒,最起碼可以保住自己平安罷?
想到此,朝著陸聰擺擺手,示意已經無事了.陸聰嗤了一聲,站起身子,一搖一晃的向房門走去,走到門口頓住腳,高聲長歎,"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那師兄,不會輕易有事的,你就放心罷."
說著便一頭紮進風雪中.
青籬被他這話逗得"撲哧"一聲笑了.也是,禍害活千年,他從來都不是善良之人.那清冷淡然面容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的冷情,或者說冷血.對無關之人,他向來是漠不關心的.
這麼想著,略略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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