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衫傳說 作者:大篷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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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yingx 2011-6-13 10:2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 47560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4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一章︰奇怪的青袍客

    觀星樓平台上,肖遙緩緩講述,深入淺出。 他不求眼前這位未來的皇帝能一朝頓悟,一下子將前十年落下的功課都補回來。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今天自己能幫他一分,就是一分。他能學的一點,日後自然是會少犯錯一點。

    肖遙淳淳而誘,借著哲宗問富的引子,就勢給徽宗趙佶先上了一堂課。趙佶听的津津有味,生平次覺得,原來在詩詞之道外,尚有這許多趣事。

    王冼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眼前兩人,心中卻是如同滔天海浪一般。自方才二人開始的一問一答,他就隱隱的覺察到,自己這個內佷,怕是有些個野心。只是平日里除了紈褲嬉玩外,並未顯露。

    而在見到了肖遙後,便猶如鐵塊遇到了磁石,莫名的就走到了一起;又如藏于囊中的尖錐,雖尚未扎到人,但那微露的鋒尖,已是漸漸閃出了寒芒。

    他心中突地有些迷惑,有些疲憊。看著眼前的二人,一個講的嚴肅,一個听的認真。這種情景,似是自己在尚公主前,也曾有過。如今想來,竟是如同隔世一般。想及當日自己風華正茂,稜角崢嶸之時,眼神不由的一陣的恍惚。

    肖遙講完,見趙佶滿面的初聞大道之色,歡喜中帶著一絲迷茫,心中暗嘆。自己只是簡單的講講,看來這位未來的皇帝,就已經了悟了不少。這等聰**質的良才,最後竟是生生的給斷送在了,那陳陋的舊規中,那滿眼的奸佞群里。既是趙佶本人的悲哀,又何嘗不是這整個時空的悲哀呢。

    他心中想著,卻是不再說了。他知道,今天講的,這個年輕地未來皇帝。還是需要消化一下的。微微沉思片刻,這才喚來墨硯,解下隨身的一串鑰匙,道“你去我書房里,在我案桌後的櫃上,第二排第一本書,給我取來。”

    墨硯接了過去,轉身去了。肖遙看著趙佶。微微笑道“二弟,你天資聰穎。若肯用功,實是大有可為。為兄幫不了你太多,待會兒,給你這本書。你回去細細研讀。若有不明之處,可盡來問我。若是可以的話,前司馬相公所著的資治通簽,你也當仔細拜讀一番。<<>>那絕對是一部寶典,對你當大有助益。”

    趙佶似懂非懂的點頭應了,腦子中翻來覆去的滾動著。方才肖遙講地那些,隱隱覺得大哥教給自己的東西。實是對自己大為有用地東西。那兩本大哥說的書,唔。一本當是大哥所寫,另一本。啊,是司馬光那老頭的資治通簽。嗯。當要細細看看才是。他自在這里尋思,腳步聲響起,墨硯已是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冊走來。將書和鑰匙交給肖遙,轉身下去。

    肖遙收好鑰匙,伸手摩挲著面前這本書,腦子中卻頗是有些斗爭。這是他根據後世所記,默寫出地那本著名的《國富論》,只是其中不惟大量的現代用語,尚有不知多少的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東西,到底有沒有違律忤逆的地方,實在是拿捏不準。

    只是宋朝處于資本主義萌芽階段,這本國富論若真地能生些作用,倒也不枉了自己穿越來一場。若是。。。。。。罷罷罷,自己不願去推動,那就交給老天決定吧。

    想及此處。將書遞給趙佶。輕輕地說道“此書你且收好。休叫他人看到。我亦是自離咱們大宋極西幾萬里地域外。得了這個抄本。里面或許會有跟我大宋相違地地方。你當斟酌著去看就是。等你看完。或許會有一些不同地見解。屆時。你我兄弟再來討論。”

    趙佶听聞這書竟如此珍貴。不由一驚。小心地接過。看了看封皮上地三個大字《國富論》。不由地心中一震。大哥對自己地期望。可見一斑了。感激地看了肖遙一眼。這才珍而重之地揣入懷中。

    肖遙此事做了。心中忽地起了煩躁之意。究是不知自己到底做地對還是錯。不由揮手道“今日你們先回吧。為兄心緒甚是不寧。想要靜一下。”

    趙佶一愣。隨即點頭起身。輕輕拉拉一邊猶自神游物外地王冼。擺手攔住他地問。扯著他輕步而去。于他此時。心中忽地對肖遙興起一股如同父師一般地感覺。竟是半點也不願違拗肖遙地意思。

    肖遙站在露台上。看著二人自下面大門出去。一路向園外而去。王冼似是一勁兒地抱怨。趙佶卻只是搖頭。二人扯扯拽拽地一路去了。

    身後一雙柔荑伸出。輕輕圍住他地腰身。隨即又是一雙嫩偶般地玉臂伸過。輕攬著他地胳膊。

    肖遙回望,但見攬著自己胳膊的正是漪月,滿眼的深情之中,帶著一股無悔的神色。後面抱住自己腰身的,不問而知,定是那柔情似水的小妹了。二姝如同兩朵仙源奇葩,一個溫情如水,一個剛強冷艷,對著自己卻都是這般的深情,此生實是值了。

    肖遙心中塊壘微消,微笑著,輕輕伸手拍拍二女小手,不再說話,直把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小妹和漪月亦是沉默,她們能感覺到夫君心中的壓抑,此刻,只是又緊了緊圍繞的雙臂,用那份力量,表達自己對夫君的支持。

    此後幾天,趙佶和王冼都是未再出現。肖遙煩悶之余,眼見雖是初冬,但氣候尚不寒冷,園外處處綠水,透著一股空曠。便自己出了園子,每日在附近散步消散。心中翻來覆去的算計日子。這元符三年的年末了,城里那位哲宗皇帝,還好嗎?歷史,到底是否會如常運轉呢?

    若是歷史真的如同記載一樣,那麼後面的脈絡尚算可循。如是歷史並沒像記載那樣,那自己可就真的兩眼一抹黑了,前途莫測,讓他忽的興起一種失控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此時已是十二月了,連日里,他囑咐吳用派出無數暗探,留意消息,但卻始終沒有絲毫跡象表明,垂拱殿里的那位有什麼不好的跡象顯現,讓他憑生煩惱。

    這日,他又如往常般,獨自走在園外的潭水邊,望著遠山起伏,蒼莽深邃。不覺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似是有兩個人正在走來。轉身看去,不由微微一愣。這兩人都是一身青色夾袍,披著大氅。前面一人,身形瘦高,年約二十四五歲。臉色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生病,略微有些蒼白中,帶著一絲青氣。

    一頂棉質烏紗下面,雙眉斜挑,兩眼有神。方正的鼻子,豐隆飽滿,一張稜角分明的嘴上,生著淡淡的胡須。只是那嘴唇稍嫌削薄,緊緊抿著,給人憑生一種執拗強硬之氣。

    身後那人,卻是一個弓腰彎背的老,面白無須。滿面的皺褶中,似是含著無窮的淒苦,望之令人心酸。一路目不斜視,只是緊緊盯著前面那年輕人的身側左右。老眼內滿是緊張疼惜之色,似是生恐那人突然倒地,好去攙扶一般。

    肖遙看著那老,心中忽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只覺那老看似軟弱無力,但若是有一絲異常,那孱弱的身體,便能生出無盡的力量一般。那股強烈的感覺,偏偏又極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備顯一份詭異。

    肖遙心中暗凜,默然靜立。前面那人眼見肖遙,上下打量一番,忽的嘴角微微勾起,迎著肖遙大步行來。走動之際,龍行虎步,竟顯一份威然之氣。

    來至近前,也不說話,只是又再打量一番。眼見肖遙只是靜靜的平視著,毫無半分驚慌不安的顏色,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贊賞。平日里多少大人物,若在自己這等審視下,早已是渾身抖索,大汗淋灕了。這個少年,很不錯。

    微微一笑,也不行禮,張口便道“寒冬天氣,你一人獨行,可是有難解之事愁悶嗎?”聲音微啞,但卻有一股直撼人心的氣勢。

    肖遙亦是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你雖非一人,但面色孤獨沉郁,可也是有煩悶之事困擾嗎?”

    他此言一出,那人一鄂,後面老卻是忽的滿面怒容,霍的抬頭看向肖遙。那雙原本昏花的老眼內,竟是迸射出一片精光。那眼神毫無生氣,肖遙頓時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心頭一震之際,已是渾身繃緊,暗暗提防。

    那人眼見肖遙模樣,不由的微微蹙眉,轉頭看了那老一眼。嗓子中已是輕輕哼了一聲。隨著那聲輕哼,那老狂暴的氣息,忽的瞬間斂去。微微弓腰之際,又復變為一個極為普通的老人。

    肖遙雙眼微微一眯,暗暗驚凜。他自出道以來,先是經歷了古道上眾山匪的一場血戰,後又跟川中各名家多有切磋。此時不說身經百戰,卻也絕不是什麼初哥了。眼前這個老,方才那一瞬間的顯露,已是讓肖遙大是震駭。這人絕對是一個頂級高手,一旦動手,自己四象步能不能奏功,卻未可知。

    正自暗驚之際,卻听那個青袍人的聲音又再響起。。。。。。。。。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4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二章︰縱論

    “既是都有些煩悶,不如一起走走,聊作散吧。 ”那青袍人說完,也不理肖遙,徑自順著潭邊緩緩踱步而行。似是他說話,別人就必須要遵從一樣,根本不給別人質疑的余地。

    肖遙心中猜疑,略一沉吟,隨即坦然跨步跟上,與那青袍人並肩而行。那青袍人眼光望著附近一片的靜謐,遠處整齊的瓦舍之中,笑聲隱隱,卻是一些孩童正在嬉戲。

    清冷的初冬午後,萬木蕭條之際,各家農戶房上,都是飄著一縷縷煙氣,合著耳邊隱隱傳來的孩童笑聲,竟是顯出一份安逸溫馨之感。

    輕輕呼出一口白氣,青袍人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將自己裹得更加嚴實些。側頭看著這個敢與自己並肩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淡淡的說道“這里的人,看起來似是生活的很舒適啊。”

    肖遙心中一動,面上亦是淡然,也不搭言,只是微微頷。青袍人眼中先是掠過一絲怒意,隨即釋然。點點頭道“怎麼才能讓所有人,都能過上這種生活呢?”

    肖遙只覺得心跳突然加速,暗自定定神,這才道“簡單!給他們想要的,輕徭役、明刑典、不使胥吏插手,自可無為而治。”

    青袍人“哦?”了一聲,站定腳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又說道“現在胥吏很多嗎?朕。。。真是如此嗎?我怎麼听聞說如今政事堂各位相公,勤勉能干,又致力恢復熙寧舊法。想來天下大治不遠了吧。”

    肖遙心中再無懷疑,面上不禁隱現一片潮紅。深吸一口氣,這才道“政事堂的各位相公哪個人都是智深如海的人物,要是單一而行,秉尊官家地思想而行,自是大有可為。奈何,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再有才的人物。若是踏入了權利紛爭的圈子,又能剩的幾許精力治政?百樣人百種心思,力不往一處使,內耗之下。又談什麼大治?”

    青袍人聞言霍的轉身,直直看向肖遙,一股無形的威勢頓時彌漫。肖遙心中既有了準備,自是淡定至極,只是看看他。又接著道“國家如同一條大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官家便如同船長,指引著正確地方向,只要所有人都按照船長的意圖,齊心合力,那麼終有一天,這艘大船會乘風破浪。到達彼岸。但要是船上的眾人,各懷心思。互相敵視頻下黑手,你立功我便踩你。我有才他便壓制,終日里勾心斗角。對上只報喜不報憂,對下打壓欺詐。對同伴互相詆毀。如此一來,總是船長再有多麼正確的意圖,那艘大船也不過是在原地打轉而已,時間久了,船上地糧食啊、飲水啊、燃料啊等等都慢慢的消耗殆盡,等到那一天來到,唉。

    肖遙說到這兒,喟然一嘆,停住不說了。青袍人氣息急促,不由的連連咳嗽。~~~~後面老大驚,急急過來攙扶,卻被青袍人一振衣袖擋開。

    半響方才調勻呼吸,望著肖遙,緩緩的道“照你如此說,那船豈不是沉定了?”這話說出,目光已是森然至極。

    肖遙微微一笑。搖頭道“也不盡然。”青袍人一愣。急道“可有什麼妙策?”肖遙呵呵一笑。不再搭言。卻伸手一肅。邀他繼續前行。

    青袍人一愣隨即點頭。卻听肖遙道“我聞你氣息不穩。這冬日里最忌久立不動。略微慢步行走。有利氣血運行。常曬曬太陽。對身體大有好處。”

    青袍人听地一呆。不料肖遙竟是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心中突然有些感慨。這少年對自己便如同友朋關懷一般。淡然卻細心。記不清自己是否曾經擁有過這種關懷了。但現在。很顯然。這種感覺極好!

    青袍人心情忽地變得輕松起來。面上終是露出一絲淡淡地笑容。點頭道“多謝你了。”此言一出。跟在後面地那個老頓時一驚。抬頭看看主子面上地笑容。不由地眼圈有些潮濕。對著肖遙地背影投去一撇感激地目光。

    肖遙淡然一笑。微微搖頭道“當不得什麼。其實人在太累地時候。只要適當放松一下。換種心情。嘗試著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或許會看地更透徹。故而。智總是先學會放下二字。”

    青袍人若有所思。喃喃低聲念叨“放下?放下!”隨即面色一變。沉聲道“你知道些什麼?又要我放下什麼?”

    肖遙見他模樣,心中不由一嘆,暗暗搖頭,面上卻微露愕然,道“怎麼?我需要知道什麼嗎?所謂放下,只是一種心情,無非是學會給自己地心境減負而已。哪里不對嗎?”

    青袍人狐疑的看著他,半響方才長長一嘆,面色稍,苦笑搖頭道“放下,談何容易!我見你談吐不俗,不知對富國強兵四字有何見解?”

    肖遙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方道“我只是一介布衣,何敢妄言這等大事?”青袍人呵呵一笑,道“這里並無外人,你姑且說之,我也姑妄听之。何論什麼布衣還是天子。盡管講來。”

    肖遙轉頭看看他,忽地一笑道“我看你倒像是位大人物。怎的卻跑來這窮鄉僻壤,問我這山野閑人。”

    青袍人亦笑,拍拍他肩頭道“什麼人物不人物地,沒耍滑頭,快快說來。”遠處一個推車的小販將將抬頭望來,眼見這一幕,仔細看看二人,待到看清青袍人地面容後,突然面色大變,慌忙低下頭,急急推著小車走了。

    這里說話的二人卻是並未現異常,只有跟在身後的那個老,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那個小販地背影,眼中劃過一道寒光。一閃不見。

    肖遙微微笑笑,這才道“富國與強兵其實是兩個方面。管子曾有言︰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國富兵強,兵強戰勝,戰勝地廣;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這個說法雖不能說錯,其實卻是隨著時移世易。如今已是偏頗很多了。”

    青袍人聞听,雙目放光,大感興趣。急急問道“以你之見,哪里偏頗了呢?”逍遙笑道“民富則國富。此言實為真理。但國富就能兵強嗎?秦皇漢武之時,諸國紛爭,外族虎伺。然各國所用之器械,軍隊之素質戰力皆差相仿佛。故而,單以爭戰論。不外乎國家財力的博弈罷了。然而今時今日,我大宋據有中國之地,縱橫萬里,疆域廣闊。不惟有高山峻嶺,亦有湖泊深澤。南方之兵不適北方嚴寒,北方之卒難忍南方濕熱。與周邊遼、西夏、吐蕃、大理等國相比,我宋兵利在防守。而外族長于奔突。如此,欲要強兵。則必須明攻守之利弊在何處,方能形成有效的措施。”

    青袍人大喜。催道“試言之。”

    肖遙點頭,接道“俗語有雲︰只有一日擊賊。難有百日防賊。由此可知,守之不易。若要守的牢固堅實。則需降靡費、明號令、重賞罰、鼓士氣、創器械,以先進對落後,用名將度時勢,伺機而動。守亦不能死守,而應抵隙而擊。外族地不如我大宋廣闊,產出不如我大宋豐茂,人口不如我大宋龐大。是以,我大宋之守,當應以消耗對方有生力量為原則,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蓄勢一擊,雷霆萬鈞。擊罷即走,步步為營。以蠶食之術,不出十載,外族地狹,供給不豐,人口傷損,我則不戰可勝。待到那時,可遣一師,奮進龍庭,斬其而攝其國,天下傳檄可定。”

    青袍人听的滿面潮紅,連連點頭,問道“你所說的明號令、重賞罰、鼓士氣尚可理解。但那降靡費、創器械、以先進對落後具體說的什麼?這些跟富國又有何聯系?”

    肖遙微笑道“降靡費其實就是要解決三冗問題。可用屯田制、預備役來解決冗兵問題。只留精壯操演巡防,多余廂軍全部轉為農兵,集中管理,給田地,以軍事化管理,自給自足,朝廷不再撥費供養。產出除了自足外,尚可補充國用。所有廂軍皆以預備役身份,隨時準備補充前方邊軍傷損。設定年齡界限,滿五十五歲,自動脫去軍籍,遣散回原籍,由地方給予安置派工。如此,冗兵可解。”

    青袍人默然,沉吟道“如此來做,與祖宗定制相違,豈不引起嘩變?”肖遙搖頭道“太祖當日初定華夏,四邊雌伏,唯內部不穩。故吸取前朝邊鎮作亂的教訓,使軍系弱枝強干,另置廂軍、鄉兵、蕃兵,守內而虛外,實為英明之策。然今日之事,經歷代官家經營,內部已定,而外族寇邊日甚,此實是已到了求變之時。實邊戎,重國防方是要。若一味直死搬硬套太祖定制,不能真正理解太祖之制,終使外族得逞,社稷傾頹,料太祖太宗在天之靈亦要震怒。”

    青袍人額頭見汗,滿面掙扎之色。肖遙心中嘆息,知他一時難以理解,便轉開話題又道“冗兵解決了,便可考慮冗官一途。我大宋為避免出現下有勾結,多方設衙,交互監督,此策故是高明,但也形成了責權不明,相互推諉地弊端。使得朝廷政令不得暢通,官家之意不待出京,就已名存實亡。其實這個也好解決。”

    青袍人大奇,問道“計將安出?”

    肖遙道“只需走兩步棋即可。第一,出台考核制度。制定明確政治貢獻度分數,每半年或一年考核一次,分為政績評核,施政答辯,民意測評三方綜合而進。需自上而下施為。先靖中樞,由官家親自審核中樞官員。中樞靖而後分州郡,乃至縣鄉村等。自可最大限度控制作弊。第二,置民意箱,風聞奏事,擴充御使台。不惟官府參與,亦請鄉間德高望重的或耄耋宿老參與,使民眾參與。如此,一來可聚民心,二來可減少官官相護,吏治自明。對于不達設定政績,能上、庸下、平讓。使責權分明,落實到人。自可削減大批不作為和無事官員。如此,冗官可解。冗兵、冗官即解,冗費自然得脫。則降靡費可得實行。”

    青袍人目光閃爍,若有所思。肖遙也不管他,自顧接著道“至于說到創器械、以先進對落後,其實就是一點︰重視科技力的展。世人向來對新生事物持抵觸之心,謂之奇淫技巧。殊不知若無奇淫技巧,如何得來今日之盛世?若無工匠明,農以何物耕作?商以何物計算?士以何物書寫?無論帝王百姓,若離了這些明,生活勢必亂成一團,返回刀耕火種時代。一個文明的展,其科技力便是檢驗地最真實標準。只要鼓勵明,倡導科技,工匠乃至全民皆動,設計先進武器,以對外敵,若此,何愁守不能如銅牆鐵壁?”

    青袍人緩緩點頭,肖遙接著道“上面既是說了這麼多,但卻都必須基于一點。那就是國富!故而,國富實為強兵之本!欲要國富,先自內而治,清三冗、嚴律法、輕徭役、選能吏,然後使士農工商並舉。農產粟米以飽食國人、商出賦稅以充資本、工創新器以資軍民、士獻智慧以治國家。若如此,萬民豈能不感君王之德,殫精竭慮為國家及自己的富裕而奮斗?若萬民皆存致富之心,國家之富便可反掌而得。國家富,方得大量金錢,充實國防,研新式武器,始終保持大國實力。果如此,則大治可期,收幽雲,囊四海,底定乾坤!”

    肖遙一氣說完,直听得青袍人不由血脈賁張,大是暢快。忍不住眉眼俱動,哈哈大笑。身後老眼見主子竟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不由的抬袖輕拭淚水,心中對肖遙大是感激。

    青袍人笑聲良久方消,盯著肖遙道“你如此才學,為何不入朝堂,為君效力,卻只隱于此處偷懶?”言下,已是滿含期待。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42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三章︰大師米芾

    肖遙听聞青袍人問話,心中早有腹案。~~~~微微搖頭,望著遠方,輕聲道“朝堂多鬼蜮,魑魅魍魎橫行,君子不得志,小人常戚戚。一旦身入,又怎能保有這方寸靈台的清明?時間本多糊涂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身在圈外,尚可看的更加清楚,豈不更好?”說著,大有深意的一笑。

    青袍人愕然,隨即面色陰沉,道“難道你對當今官家就那麼沒有信心?在你眼中,整個朝堂就真的那麼一片黑暗?”

    肖遙苦笑道“當今官家勵精圖治,心懷高遠,我又怎會不知。只是若要將方才我說的那些做到,卻需要巨大的耐心和時間。若要整頓朝堂,各方勢力糾結纏繞,牽一而全身。我本無根基,冒然而入,事不可為。時機不到,縱然身在朝堂,也只能隨波而動,不過空耗光陰,讓世間多一個蠡蟲而已。反不如在野,還能盡力為百姓多謀些生計,也算為君分憂了。”

    青袍人默然,良久長嘆一聲,嘴中喃喃道“時間!時間!唉!”他忽的失了說話的興致,肖遙亦是不語。

    二人並肩而立,遙望天邊,各自想著心事。\\\\天空飄飄悠悠的,忽的又起了輕雪,紛紛揚揚之際,將四野染上一片銀妝。

    遠處往竹園方向,忽的駛來一駕馬車,車上廂簾挑開,一個老探頭向外張望。那老生的甚是清奇。額頭飽滿,兩眉短而高,如同望山。雙目細而長,隆鼻方唇,一部長髯垂胸,滿面的疏狂孤傲之氣。

    此時眼見肖遙等三人,站在田壟上,不由一怔。低聲吩咐了一句,那馬車戛然而停。隨即掀簾而下,一身文士袍裹身,卻並不穿大氅。

    此時。望定肖遙三人而來,尚未走近,就邊走邊喊道“兀那哥兒,那竹園可在前面?這里又是什麼所在?”此人脾氣似是甚急。一手撩袍,腳下不停。待到說完,已是走至三人身前。

    及待走近,抬頭猛然,不由一呆,隨即面色一變。張口就要叫出。那青袍人卻目中厲光一閃,搶先道“原來是米大人,怎麼有暇來此。我今日閑逛至此,想要討些清靜呢。~~~~”

    那米大人一愣,隨即省悟,唯唯應了,不再說話,只躬身立在一旁。神色間雖是淡然,卻也帶著一份恭敬。

    青袍人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轉身對著肖遙微笑道“今日一會。雅興不淺,我也該回去了。你之心意我也明了。自由得你去。唉,可惜可惜。”說罷。回身而走,那老僕趕緊跟上。

    肖遙點頭。漫聲應道“仁兄好走。”那人腳步一頓,忽的回頭看他,嘴角勾起道“我知你就是肖二郎,不錯,你很好。你既與端王結了兄弟,叫我聲仁兄,卻也當的。你那本《國富論》很有些意思。哈哈哈”大笑聲中,不再多言,帶著那老僕,已是直直走去,不多時,身影已是沒入漫天的輕雪之中。

    肖遙听他提《國富論》終是面色一變。這幾日,他正為此事焦慮,不想終是給這人看了去。只不過,竟突然在此現身,焉能無故。

    心思起伏,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平復。今日遇合之奇,實是匪夷所思,而自己這麼放膽直言,果是投對了路子。\\\\看來為自己贏得了不少地分數,那《國富論》一事自也不需擔憂了。

    正自感到解脫之際,身邊那米大人卻突然問道“你就是肖二郎?那稱作竹園主人,被甦子瞻引為知己的?”

    肖遙一愣,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人來。此時听他問話,想起他方才問自己竹園的位置,便點頭道“正是肖遙。不知大人高姓大名?可是來尋肖遙的?”

    那人此時已是腰桿挺直,傲然道“老夫米芾。正是來尋你地。”

    肖遙听他報名一呆,原來竟是這位大家。要知北宋最有名的四大家甦黃米蔡,指的就是甦軾、黃庭堅、米芾、蔡京了。是指這四人在書法上,當是這個時代的巔峰代表。這米芾正是其中地那個“米”了。

    當下抱拳拱手道“原來是員外郎駕到,肖遙有禮了。卻不知員外郎來尋肖遙何事?不若請入園內一敘如何?”

    米芾點頭道“自當如此。老夫來尋你,卻是听雅軒閣楊士方說你字畫雙絕,特來見識一番的。\//\那畫嘛,倒也罷了,這字怎麼也要讓老夫親眼看看才是。”

    肖遙苦笑,他早知道這米芾愛字成痴,尤其喜硯。若是見了奇石好硯,必要千方百計跑去看看。他听聞自己寫字好,跑來親看,倒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當下點頭應了,引著米芾自回園中。等到米芾進了竹園,進到觀星樓中,饒是他出身世家,也對錢財不縈紆心,此時見了觀星樓的格局布置,還是駭然莫名。只看那些個落地大窗,還有平頂上吊下的巨大玻璃燈,就可知這竹園之富了。而這等離奇的建築模式,就更讓人嘆為觀止了。

    肖遙在前引路,請他在大廳坐了。坐在那軟軟地如同臥榻一樣的,被肖遙稱為沙的東西上,米芾老大人險險沒驚呼出聲,張倒後面去。話說這東西坐上去,顫啊顫的,舒服倒是舒服,只是感覺太也怪異了些。坐了幾下,卻死活非要坐到對面案桌的椅子上。肖遙無奈,只得隨他,米芾屁股落到實處,心里總算安穩。\//\

    只是經了這一事,剛來時的那股子傲氣,卻是被七折八損的折騰沒了。此時看著眼前都是些陌生的東西,不由的心中竟有些惶惶,頗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地意思。讓肖遙暗笑不已。

    吩咐下人上茶,當米芾注目下,家啊?跟方才外面那主兒好像相談頗歡,更得了允許兄弟相稱。這家中所用所擺,又滿是異國情調。便是那價值千金地琉璃,這廝家里竟是好像完全沒什麼金貴一說,到處都是。唉,此番沒打探清楚就跑來,倒是失策了。米老大人心中不由的有些哀嘆。

    肖遙舒服地坐在沙上,含笑今日來此,不知要怎樣考校肖遙?小子素聞大人筆力精絕,能得大人指點一二,心下實是興奮。還望大人出題莫要太難才好。”

    米芾听他總算說起自己的強項,不由地精神一振,捋須道“肖員外也不需謙遜,空穴來風,豈能無因。既是論字,還請請出文房四寶,你我潑墨來定吧。”米大人說這話時,心中底氣方始完足。

    肖遙一笑,站起身來點頭道“也好,如此請大人高升一步,咱們去書房一敘就是。”米芾面上一僵,感情還要看啊。罷罷罷,就當游覽了。一邊想著,一邊也隨著起身,跟著肖遙順著那彎繞的樓梯直上二樓。

    等到進了書房,米芾已經是徹底無語了。站在那兒,竟是不知自己該往哪兒坐了。這里面的擺設、用具大多都是他從未見過之物。更是分不出個主客之位來,一時間不由的破事尷尬。

    肖遙肚內暗笑,的人物打交道,不先打打他的銳氣,怎麼可能平等相待,真正相互尊重。此時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引著他來至板桌一側坐了。自己回身取出一疊宣紙,攤平鋪在桌上,將墨硯好,拱手對米芾道“還請大人賜下手澤,小子也好邯鄲學步。”

    這廝卻是打的好算盤。米芾乃是當代名家,其字千金難求,既是來了,若不留下一二,豈不是入寶山而空回。

    米芾此時又哪里還會算計這些,眼見了文房四寶,早將一切拋開。聞言點頭,起身走到桌前,取過大,飽蘸濃墨,便就宣紙上一揮而就。

    肖遙注目看去,寫的卻是一小詩︰

    柴幾延毛子,

    明窗館墨卿,

    功名皆一戲,

    未覺負平生。

    米芾寫完,自己左右看看,頗覺滿意。隨即將自己題跋署上。這才望向肖遙,滿面得色的道“我這幅字,雖只二三字寫得好,但也算上品,你可來評評。”

    肖遙附掌道“好字好字!果然不愧當世大家。體勢俊邁,當屬第一!尤其這意境情趣上,可算獨得之秘了。大人高明!”

    米芾听的面上一窒,對肖遙看去的眼神已是不由的變了。這小子對自己的字評論的簡直是一陣見血,到位至極了。有此眼力的,想必其成就不應在自己之下了。

    心中不由的有些期待,遂催促道“員外好眼力,不若也來寫幾個字,一同賞玩一番。”此時說話,已是大為客氣,不復先前的那一番傲然。

    肖遙點點頭,道“如此,還請大人指點。”說罷,重新換過一張紙來。微微沉思,方提筆寫道︰天姿轅轢未須夸,集古終能自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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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四章︰定京侯

    這兩句話卻是贊美米芾的,但卻也點出了他書法的由來,乃是學自前朝諸家之法,融匯而成的。就捧了米芾,又顯示了自己的眼力。他知道米芾對草書不屑,便也不用毛體,而是選了蔡襄的楷書。

    這十四個字寫來渾厚端莊,淳淡婉美,如一縷春風拂面,充滿妍麗溫雅氣息。米芾看的呆愣,半響方才拱手施禮,喟然嘆道“肖員外大才!米芾慚愧!”他對于書法極是尊崇,眼見好字當前,絕無無賴詆毀之意。磊磊拓拓,讓肖遙大生好感。

    連忙上前扶住,謙遜道“大人過獎了。肖遙不過後生小子,習字不過十載,如何敢受前輩之禮。這幅字,便算晚生敬獻大人之禮,還望大人莫要嫌棄。”

    米芾大喜,肖遙遂將自己名字署上,注明敬獻等字樣,這才取出自己印章印上。米芾等肖遙取出印章,登時便是雙目放光。死死盯著肖遙手中的那枚水晶印章,眼楮眨也不眨。

    肖遙蓋完印抬頭一看,頓時苦笑。想及此老的嗜好,不由微微搖頭。對米芾道“大人可是喜歡這個?”說著將自己手中印章一揚。

    米芾雙眼緊隨而動,連連點頭。肖遙這枚印章乃是後世壓膜,一次成型的,談不上什麼做工。只是里面嵌入的那只蚱蜢,實在是神來之筆。讓這個時代的人怎不瞠目結舌。落到了這個對文房酷愛的米芾眼中,其吸引力更是致命的。

    肖遙微微一笑,將印章遞給他,讓他自己把玩觀賞。米芾狂喜,小心的伸手接過。望著里面那只栩栩如生的蚱蜢,滿面地迷醉之色。

    肖遙暗暗琢磨,如要將活物嵌入自是不可能。但要先提前雕好,再納入其中,當是能做的。

    當下,轉頭對米芾笑道“大人,此章乃是肖遙唯一紀念之物,又是肖遙的名諱在上。不好贈與大人。不過大人若是喜歡,肖遙倒是可以為大人專門制作一枚,可好?”

    米芾聞言一愣,隨即滿面紅潮,連聲問道“此言當真?你會做?可能做得一摸一樣?”

    肖遙微笑。點頭道“可做!”米芾大喜,又在看看手中地印章,方才戀戀不舍的將它放到桌上,對肖遙道“所需幾何,二郎只管開口。老夫定會想法籌措就是。”他只道這等物事定是價值連城,心中雖是極為喜愛,卻是有些踹踹。這話說出,那是抱著傾其所有來換的主意了。

    肖遙笑道“哪有那般夸張。晚生自做好贈予大人。又要什麼銀錢。大人可莫要與我客氣。無端顯得生分了。”

    米芾大喜。哈哈大笑。一把拉住肖遙。眉花眼笑地道“對對對!不談錢不談錢!俗!俗不可耐!生份!太生分了!”此老接話之快。讓肖遙不由地瞠乎以對。

    這米芾地話。怎麼听怎麼跟後世無賴地調調兒一樣。難不成這話就是自此老這里流傳地不成?肖遙一陣地頭暈。

    二人既是談得投機。米芾又得了偌大地好處。不由地興致大高。一時間便在此大書特書。倒讓肖遙大樂。一枚廉價地玻璃制品。得了這位大家這麼多真跡。這番換來地可是超值了。

    二人說說談談。縱情而做。直到天將欲晚。方才作罷。肖遙邀他留宴。米芾欣然應下。算是正式交了這個小友。等著肖遙引他上了天台。這位老先生卻是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地方。東看看西望望。大贊不已。自此之後。竹園肖府地觀星樓上。便時不時地能看到一個老頭。躺在搖椅上優哉游哉。品著香茗。眯著眼楮。讓肖遙大嘆失策。

    等到宴罷。米芾已是大醉。自有老家人將他扶上車。接回府去。肖遙等他走後。自己獨坐于台上。暗暗回想今日之事。身邊香風飄過。卻是小妹和漪月見他今日似是解了心結。心下歡喜。過來陪他。

    肖遙見二女體貼,心下感動,也不相瞞,就將今日之事與女細細說了。二女听的目瞪口呆。半響,漪月方顫聲問道“肖郎,那人。。。莫非。。。莫非。。。”小妹已是緊張的看著他。

    肖遙輕輕吐出口氣,微微點頭,道“若無差錯,必然是他!”二女心中雖是猜到,听他確定,仍是不由的一陣心跳。兩人四只粉白小手,緊緊抓住肖遙胳膊,滿是擔憂之色。

    肖遙抬手輕輕拍拍二人,安慰道“不用擔心,我今日故意放言賣弄,便是知道這位的心思。臨去之際,他能那般說,就等于是認可了為夫。嘿嘿,此番意外所得,于我等大有裨益。只要咱們外面布置妥當,進可左右逢源,退可海闊天空,為岳父大人報仇的日子,哼哼,也就不遠了。”

    二女听地他提起老太公,不由的俱是神情一黯。肖遙察覺,暗罵自己失言,眼見二女不歡,眼珠兒一轉,笑道“咱們自來了這京師,還從沒出去一轉,不若明日準備一下,後天為夫陪你們出去游玩一番可好?”

    二女听地精神一振,小妹喜道“肖郎可是當真?”問話之時,雙眼已滿是喜孜孜的興奮。

    肖遙見她粉頰輕紅,星眸如水,心下不由地一蕩,伸手在她粉腮上輕輕一捏,調笑道“我家曦兒笑的這麼開心,那就自然是真地了。”小妹大羞,低頭伏到他胸前,听著他堅強得心跳,心下如同化成了蜜一般。

    肖遙見漪月在旁看得羨慕,不由伸手,將這佳人已是攬入懷中,漪月嚶嚀一聲,順勢倒下,這一晚,三人便相偎一起,在那溫暖如春的天台上數了一晚上星星。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到肖遙再次醒來,卻是被人拍醒的。睜開眼楮,卻現二女早已不在,身上蓋著一張薄被。眼臉中映入的卻是趙佶那張笑地跟花兒似得面孔。

    肖遙一見這小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話說當日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莫要將那書泄露出去,自己還跟著煩心了好幾天。哪知道這小子好嘛。非但沒听,更是直接漏到最上面了,當真可惡!

    此時見他滿面堆笑,不由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趙佶滿面賠笑,過來小心的道“大哥莫惱。大哥莫惱。唉,小弟實是沒有辦法啊,這幾天被軟禁在宮里,那也去不了,也沒法來通知你啊。不過大哥果然強大。怎麼將我皇兄搞定的?小弟佩服!佩服之至啊!”這小子強大、搞定這些詞兒,卻是自肖遙這學到的,立刻拿來現學現賣,大拍馬屁。

    肖遙翻了翻白眼,哼道“我要是不強大,還不被你玩死啊?說了不準將那書泄露出去,你倒是听話啊!”

    趙佶一听這個,登時叫起潑天冤來。將事情細細說了一遍,肖遙這才明白。原來那日趙佶和王冼回去後。將肖遙的話細細轉述了給大長公主。趙佶心中有事兒,說完之後。就神色不屬的走了。

    大長公主何等心細,見他並不像往日那般留下閑扯。不由地奇怪,便暗暗留上了心。等到見趙佶回去後幾日不見出門。更是詫異。自己這個佷兒什麼脾性,她如何不知。這會兒竟在家中幾日不出,難不成是病了?想到焦急處,也不去叫了,吩咐車輿,親往端王府而來。

    以她身份,在那端王府中自是不需通報的。問明了下人,說是端王這幾日一直在書房中看書,公主更是慌了。難不成自家佷兒被什麼東西魘了?說他走雞斗狗,留戀青樓倒是正常,可這在書房看書,卻是打死也不能信的。

    當下,慌忙趕往書房,到了門口也不傳喚,已是推門就進。進屋一看,卻見趙佶果然手捧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眼見大長公主闖入,不由的一愣,隨即驚呼一聲,就待將手中書藏起。只是此時對著公主濯濯地目光,又怎麼來得及。心中叫苦不迭之際,果見公主走近,索要他看的那本書。

    趙佶心中不敢違拗,哭喪著臉,只得將那書交出。公主低頭翻看,越看越驚,這書中所載,隱隱全是頂兒尖的治國之道,其中見解之精闢,用詞之新穎,讓她大是心驚,只是那行文卻顯太過直白,猶如鄉間俗語一般。少了很多出彩之處,但對趙佶這種沒有為政基礎的來說,看起來倒是相得益彰。更好理解。

    公主心中驚駭,面上卻不露聲色,直三言兩語,便將此書的出處逼問了出來。當下也不多說,將那書往袖中一揣,勒令趙佶這幾日不得出門,自顧拿了書就走。

    趙佶大驚,大哥再三叮囑不得外泄,此刻被姑姑拿走,自己如何向大哥交代,待要追出去討回,門口卻被公主留人給攔住了,竟是將他給關在屋里了。

    趙佶氣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空自大脾氣,卻是無用,只得窩著。直到昨晚,大長公主方帶著那書回來,對他溫言有加,大是贊賞了一番。讓趙佶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姑姑這是搞得哪一出。

    大長公主卻只是微笑,並不多言,最後臨走之際,只說官家今天會召見他,讓他安心等著。

    趙佶心中忐忑,知曉那書定是被皇兄看過了。這召見,卻是不知是福是禍了。今天一早,果然宮里傳話,傳端王趙佶入宮見駕。

    趙佶硬著頭皮接了旨,隨著內侍而入,哲宗卻是在崇政殿見的他。這崇政殿乃是哲宗宿寢的地方,在這里見他,讓趙佶多少有些放心了。

    及至見了哲宗,行過君臣之禮,哲宗笑著讓他坐了,卻是與他閑言些以前兄弟間的趣聞。讓趙佶大是奇怪。只是說至最後,說到諸般玩耍之事上,趙佶來了興致,將肖遙講過地足球說了出來。哲宗听的大是感興趣,一再詢問,等到問明之後,方才輕嘆一聲,點點頭,只說了一句“他很好,十一郎可放心與他交往就是。”便沒了下文了。

    趙佶一頭霧水地出了崇政殿,直到在宣德門外遇上傳旨太監,問起去處,才知道是官家封了肖遙一個爵位----定京侯,級屬開國侯。

    心下歡喜之際,又得了官家御準,當下便直接先往竹園來尋肖遙,怎麼著這先報訊之功,也可稍抵露書之罪吧。

    肖遙听的哲宗竟然給他來了這麼一手,不由地愣住。轉眼看趙佶正自眉花眼笑的看著自己,不由氣道“有那麼開心嗎?”

    趙佶一窒,慚慚地收了笑。肖遙問道“這所謂的定京侯到底是個什麼官職?需要做什麼?”

    趙佶一呆,似是看怪物一樣地看著他,直到肖遙一瞪眼,方才解釋道“咱大宋爵位分為公、侯、伯、子、男,五級十二等。分別為親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大哥所封之定京侯是為第九級開國侯。這些爵位都是分封皇室或功臣的,並無實權實職,故而也不用做什麼。”

    肖遙聞听方悟,想及那人那天離去時的言語,這才明白。只要是不讓他進入朝堂供事,這等虛號倒也有些作用,至少他人在對付他前,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心情轉好之際,也不再計較趙佶的失誤,兄弟二人揀些閑話說著。正說間,卻听下面一陣奔跑聲,墨硯已是跟頭把式的跑了上來,叫道“少爺!少爺!有聖旨!”

    肖遙瞪了他一眼,方才起身,自去準備香案接旨。等到那太監將旨意念完,肖遙才完全明白。感情,那哲宗封賞他的原因卻是因他收置流民的義舉。稱其仁義無雙,為君分憂,特此封賞。

    這定京侯爵位,特賜世襲浩制,食兩千戶。食戶之地即為竹園收置的流民。至于那世襲浩制,就是說,當肖遙的孩子一旦降世,若是男孩,以後就可直接接替他當上這個侯爺了。

    肖遙謝恩領旨,收了聖旨浩制,問起那傳旨太監姓名,取銀錢來謝。那太監滿面敦厚木訥。聞听肖遙問起,連忙躬身回答。肖遙一听之下,卻是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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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五章︰出游

    “梁師成”那太監木訥的面上堆著謙卑的微笑,向著肖遙回道“奴婢叫梁師成,謝定京侯爺賞。~~~~侯爺日後若有所需,只管吩咐下來,奴婢自給侯爺辦妥就是。”

    眼望著梁師成那張忠厚老實的面孔,肖遙定定神,心中不由疑惑。這人當真是日後的奸臣之一?那個敢擅自偽造徽宗旨意的賊子?

    心里疑惑之際,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梁公公可有表字?”梁師成一愣,躬身回道“侯爺怎的知道,奴婢草字守道。”

    肖遙心頭一震,果然是他。回頭看了一眼正自立在一旁的趙佶,卻見他正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滿面雀躍。

    心中一松,暗道︰這梁師成即便真是奸賊,此刻既沒得勢,倒也不用緊張。史上記載此人,貪婪愛財,附庸風雅,但最善察言觀色,處事老道。自己何不先籠絡著,也好在大內留個眼線。他愛錢,好風雅,這些自己都可給他,天下又有誰人能比的上?只要趙佶能自己成長起來,這個人留著,反而有用。

    想到這里,面上露出笑容,輕輕拍拍梁師成肩頭,笑道“我听公公言語不俗,想來定是出身名門,本侯最喜與才子文士相交,日後你我當多多走動才是。//”

    梁師成開始見肖遙皺眉沉思,不由心中忐忑。他隸屬睿思殿文字外庫,整日掌管的就是那對外傳旨之事,只是知道一些內情。

    哲宗皇帝對這位定京侯爺,不知為何,大是青睞;那端王爺竟也和這位侯爺是結拜兄弟。據說西北小種經略相公亦與他交成莫逆,當日那被傳回來的杜公與,就是栽在這位爺手中的。這位爺雖不在朝,但其潛在的勢力,卻已是隱隱透出了一份崢嶸。

    相對于肖遙來說,梁師成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螞蟻,在仰望著一座大山一般。那是決然不同的兩個等級。肖遙听了他的字後。皺眉不語,讓梁師成心中直是抖索。無形中,心里對肖遙竟是烙印上了一個懼怕的影子,這卻是肖遙始料未及的。

    只是等到肖遙終是開口說話了,而說出的竟是那麼一番話,簡直讓梁師成彷佛突然自地獄升上了天堂,差點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暗暗擰了下自己的大腿,這才確定是真地。

    受寵若驚之余。說話都有些顫抖,恭敬的回答道“奴婢怎敢在侯爺面前放肆,不敢當侯爺稱友,只要侯爺有事,只需片言只語,若是師成能做,定當給侯爺辦的妥妥帖貼就是。”

    他心思靈敏。心中雖是惶惶,但一轉念間,就明白了其中關竅。言語中已是含著投誠的意思,卻又留下余地,只說自己能辦的。

    肖遙暗自喟嘆,這廝果然是外表忠厚,內藏奸詐之輩。說話滴水不漏。自己若要駕馭此人。當小心為上。

    心中計較,面上打了個哈哈。這才親自將他松了出去。梁師成自是感動,連連回禮。才在肖遙的注視下,登車而回。

    等到他走遠之後。肖遙返身而回。趙佶迎著,埋怨道“大哥。他一個閹人而已,用得著對他那麼客氣嗎?”

    肖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就是這種小人物才不值得去得罪。我這不過客氣兩句,又不少塊肉,他自高興。況且以咱們身份,去壓他一個小內侍,又有什麼意思?一旦得罪小人,哪天不定在背後給你一下,死了那才叫一個冤呢。/”

    趙佶吃他一通教訓,頓時張口結舌,只得慚慚點頭。肖遙看看他,搖頭道“你平日處事,當謙懷謹慎為上,否則行差一步,或許就是滅頂之災。”

    趙佶心中感動,默默點頭。肖遙想想又道“明日我要帶你二位嫂嫂出去幾天,這里你暫時不用來了。在家好好看看書吧。”

    趙佶一愣,問道“大哥要去哪里?我派人來給你衛護。”

    肖遙搖搖頭,笑道“不用,你嫂嫂們來了這許久,我尚沒有好好陪陪她們,難得最近空閑,正好出去走走。若等得再過一陣子,臨近年關,諸多煩瑣事又聚了過來,怕是又在難得空閑了。”

    趙佶聞言,想了想,沒再說什麼,只問了下明日何時啟程,便告辭去了。肖遙自回去招來吳用,細細囑咐了一通。一路只帶燕青而行,墨硯卻是要時常去照顧店面,走不開身,讓他大是懊惱。只扯著扣兒,細細囑咐了。

    第二日一早,肖遙讓人套了兩輛馬車,一輛讓扣兒伺候著小妹和漪月乘坐,一輛拉些出游所需的雜物。/他與燕青二人俱皆乘馬,準備啟程。

    不等動身,就見遠處十余騎翻騰奔來。肖遙微微皺眉,勒馬等候。等到那十余人到了,當先卻是一個壯漢,眼見肖遙端坐馬上,連忙翻身而下,跪地見禮道“末將端王府禁衛副都統吳彤,見過定京侯爺。奉我家王爺之令,特來听候侯爺差遣。”

    肖遙一愣,不由苦笑搖頭。自己若是帶上這麼一大幫人,那還用游嗎?便只是小妹和漪月也不願出來了。這個二弟雖是好意,卻是思慮不周。

    當下,抱拳溫言謝道“有勞吳將軍了。還請回復你家王爺,本侯此次出行,不能多帶人手,他地好意,我心領就是。”

    吳彤一呆,又回道“侯爺,若是侯爺不便,我等自可便服跟在後面就可。我家王爺交待,無論如何,都要我等保護好侯爺,如若不然,定斬了末將頭去。還望侯爺開恩。況且這一路打點,侯爺也需人去做的。侯爺就應了我等相隨吧。”

    肖遙心中暗罵趙佶多事,眼見這吳彤認死理,無奈只得準了,卻讓他們俱皆隱在暗處就行,不要搞得興師動眾的。

    吳彤大喜,轟然應諾。隨即將十人分作兩隊,一隊向前先行探路,準備一切。自帶一隊遠遠綴著,兩隊人相距肖遙馬車俱皆半里左右,但是有事,瞬息可至。肖遙眼見他調度有方,不由暗暗點頭。

    吳彤分配已定,這才對肖遙一抱拳,翻身上馬,兩隊人潑啦啦分開跑去,瞬即不見蹤影。

    肖遙搖搖頭,這才招呼燕青一起,跟著兩輛馬車,緩緩出了東京城地界。河南一地都是平原之地,境內並無山川。那許多的河流湖泊的又都看的夠了。小妹和漪月俱是出自多山的川中,此時雖不得回去,但能看看山川也是好地。肖遙便選了往北而去,已過大河,進入河北之地。山川自會多的,到時候選一處所在,登高而扎,小住兩天,也可稍慰二女的心思了。

    當下車聲粼粼,一路向北。這一日,前面遠遠望見一個小城,肖遙一問,燕青道是湯陰。肖遙點頭,問了二女的意思,便就準備在這湯陰呆上一天,稍事休整,再往前走。

    湯陰,古稱蕩陰,乃是漢高祖二年,公元前二零伍年所建,唐時才改名湯陰。實為一座千年古城了。

    其地位于河南北部,南近開封,北鄰安陽,東依濮陽,西連鶴壁。全城亦是以平原地形為主,氣候溫和,四季分明。著名的中國文化名典《周易》,就是發源此地。

    城內多有古跡,扁鵲廟、文王易碑、禹碑、東漢四神神畫像石、劉樹枝造像碑、雙石橋、古賢橋、奎光閣、文筆塔、故城禪教寺。

    幾人進城見了,都是喜歡,索性便多住幾日,游覽一番。客棧自有吳彤等人早已打點好,包了一個獨門小院。吳彤等人,分別佔住院外兩側屋子,暗中保護。

    待到洗漱完畢,二女掛上面巾,伴在肖遙左右,燕青和扣兒跟在身後,五人一並出了客棧,挨個景點看去。

    這會兒,天氣尚不算很涼,又鄰著東京頗近,或許是受東京影響,也是承平已久,小城里倒是熱鬧,人物繁阜,梳著雙丫垂轡的童子,三五成群,呼嘯嬉鬧跑過。

    街上行人不絕,店鋪酒肆林立。間有雕車停于街旁,婦人仕女窈窕的身影,影影綽綽地在各色鋪子中隱現。或調水粉胭脂,或扯兩匹錦緞綢布,金翠閃閃,羅綺飄香,鶯聲巧笑于柳巷花弄之中,管樂絲弦聞于茶坊酒肆之內。

    兩邊常有藝人,捏些面人兒,擔著糖稀挑子,引得一幫幫孩童圍著。小妹和漪月從未見過,也自站在眾孩童身後看地大是有趣兒。

    肖遙見二女滿面的驚奇,心中不由好笑,遂拿出幾個大錢,直接將那面人兒挑子上地都買了下來,給二女一人分了一個,便是扣兒也給了一個,剩下便都散給了旁邊圍著的孩童。

    眾孩童大喜歡呼,接了面人兒一哄兒地散了,各自顯擺去了。小妹和漪月二女玉白的小手舉著面人兒,兩雙美眸都是彎成了月牙兒。肖遙看著二女歡喜,心中溫馨,拉著二女直往最熱鬧地禪教寺而去。

    那禪教寺(該寺建于元代,此處YY,請不必計較。)供奉的是儒、釋、道三尊,小寺不大,但卻是香火極旺。整個小城及周邊地百姓都往這處雲集,據傳甚為靈驗。

    幾人隨著人流,慢慢走上台階,迎面便是正殿。正要邁步而入,卻見自里面轉出一人,看到肖遙身邊的二女,不由的一呆,就此愣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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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七章︰又見公堂

    冬日的夜晚,萬籟無聲。<<>>淒冷月色的映照下,湯陰小城安靜的趴伏著,似是一只溫順的貓兒。

    客棧里,各房燈火漸漸熄了,人語漸止。隨著最後一盞燭火的徹底熄滅,整個客棧已是隱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不過片刻,鼾聲,囈語聲,便時不時的隱隱飄散出來。天上幾絲雲朵飄來,將半月掩住。

    咕咕咕,幾聲夜梟的啼叫聲響起,在清冷靜謐的夜中,愈發顯得淒厲。梆梆梆,更夫的梆子聲傳來,已是天交三更了。

    一陣冷風吹過,客棧的小院四周忽的冒出七八條黑影。個個貓腰而進,到了肖遙所在的院門處,幾人聚在一起,低低商議。隨即,便在領頭一人的手勢下,留下兩人在門口望風,剩下的兩人一組,挨個窗戶的向前查去。

    不多時,其中一組,已是打出手勢,表明已經發現了肖遙等人的蹤跡。另外幾人,急忙靠了過來。

    黑暗中,只聞一個低低的聲音道“少爺說了,除了那兩個小娘外,其余人一概不留!完事後,將尸首帶出來,仍如以前那樣覓地埋了。進去後,都手腳麻利點,處理干淨

    眾人低低應了一聲,低笑道“大哥放心,咱兄弟又不是第一次做這般買賣,只是那兩美貌,少爺又不知道,不如咱們兄弟完事後,先打個野食如何。”眾賊都是低低淫笑。

    領頭的一瞪眼,低罵道“趕緊做事!什麼事等做完再說!”說著已是帥先帶人往旁邊房中摸去。

    摸到門邊,伸手輕輕一推,心中便不由的一呆。原來那門卻並未上閂。他一推之下,徑自吱呀一聲,已是開了。眼見里面黑漆漆一片,和身邊同伴對個眼色,二人齊齊闖入,手中忽現一抹光亮,竟是兩把短刃。望定榻上就是劈落。

    只是隨著劈落的噗噗之音響起,二人卻都是一愣。原來這榻上不過只是用被子堆出一個人形罷了,二人這一刀下去,只是將被子刺破。正自驚疑間,卻忽的听到外面一連串地響起幾聲悶哼聲。听那聲音,正是自己手下。

    那頭領心中一陣狂跳,自己這幫人做這種事已是多次,從未出過事兒,這次看來是踫到硬主兒了,听那情形。<<>>外面幾個兄弟已是凶多吉少了。

    他眼珠兒一轉。對身邊同伴打個手勢,示意他出去察看,自己在後接應。那人略一遲疑,終是不敢違拗,只得硬著頭皮向外潛去。

    外面一片寂靜,除了方才那幾聲悶哼外,此時再無聲息。就是那幾個自己的兄向了。那頭領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緊張的看著那個同伴慢慢的向前挪著。握刀的手心不由的一陣陣的冷汗直冒。

    那同伴走到了院子門口,探頭看看,卻是並無什麼情況,只是那望風的人。也不知怎麼不見了。心中驚疑之下,回身向頭領打出手勢,示意可以走了。手勢打出,卻是半天不見回應,心下疑惑之際,又返身潛回欲待看個明白。

    走近那屋子,探頭一看,卻頓時魂飛魄散,只見那位頭領此刻,頭軟軟地垂在胸前。一個脖子詭異的扭成一個麻花狀。鮮血淋灕著。

    看著頭領那瞪大了的雙目,滿是震駭之色。這人只覺得胃中一陣陣的翻騰,直欲要吐了出來。勉強深吸一口氣,定定神,忽的響起既是頭領被人殺死在這兒,那麼自己豈不是很危險,想到這里,對于方才自己沒趁機走了,簡直要悔的腸子都青了。

    當下不再停留,轉身就要往外跑。只是剛轉過身來,就見眼前不知何時,突兀的站著一個大漢,正自滿面笑容的看著自己。

    他心頭突地一頓,一顆心似是突然停了,張口便要驚呼出來。卻忽的感覺下巴上和頭上,多出了一雙手,隨著一陣大力地涌到,耳中喀吧地響起一聲輕音,隨即就見四周的,突兀的轉了起來,迅即便是一片黑暗襲來。

    隨著那人尸首的倒地,暗影中已是走出了幾個漢子,來到那個滿面笑容的大漢面前,低聲稟道“稟統領,來犯八人,斬殺七人,生擒一個,無一漏網。”

    隱約的光亮下,大漢呃面容展現,正是端王府禁衛銅鈴吳彤,此刻,滿面興奮的點點頭,問道“里院可有動靜?”

    那人回道“沒有,高兄他們都在暗處伏著呢,定不叫賊子擾了侯爺就是。”吳彤滿意地點點頭,做個手勢,眾人已是瞬間走了個不見。唯余七具尸首,被人整齊的陳列在院門之外。

    晨曦的光暈中,湯陰縣的居仁客棧內,忽的響起一聲驚駭地叫聲,隨即自後面傳來一片聲的惶急叫聲“快快快!趕緊報官!報官!出命案了!出命案了!”客棧內眾人聞听先是一愣,隨即就是一陣大亂,都是惶惶的回房,趕緊收拾。這般時候,早些離開才是正理兒,若等那些個衙役來了,管你有沒道理,統統拿回縣衙,再要出來,可不知要掉幾層皮

    眾人在前面一陣的混亂。後面小院中,肖遙卻是沉靜的坐于廳中,燕青在旁正自講著吳彤他們傳來的消息“董平昨晚被縣令田文定請了去,並未听到什麼呵斥之聲,但至今早仍是沒回,不知吉凶。”肖遙雙目一閃,心中已是料得怕是董平已經著了道兒了。自昨晚田慶的手段來看,他老子田文定也絕對不會干淨,這父子二人俱皆是大惡之輩,那田慶更是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若不將他們趕盡殺絕,怕是早晚嘉陵之事重演。

    他昨晚之所以那樣安排,就是設計讓這田文定入。這院外橫尸七人,作為縣令的田文定肯定會讓人將自己等人拿入縣衙問話,昨晚出手的吳彤等人,都未露面,田文定沒有證據,若要報復,定會構陷自己,到時候,哼哼。。

    心中正自盤算著,果然听地院外一陣喧嘩,隨即幾個差役大步而入。為首一人滿臉橫肉,進來對著肖遙和燕青一陣打量,這才傲然道“你等院外昨夜死了七人,某尊縣尊之令,特來查案。你等需隨本都頭回縣衙問話,這便走

    肖遙抬頭看他一眼,淡淡地道“這位都頭高姓大名?這湯陰縣的都頭不是董平董都頭嗎?怎麼沒見?”

    那都頭面現不屑,哼道“董平勾結大盜,已為縣尊大人拿下了。某乃新任都頭雷鵬,閑話休說,快快隨我回衙便是,莫要讓我動粗,各人面皮上須不好看。”

    肖遙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這才起身,和燕青向外走人往後房而去,肖遙眸中閃過一道厲芒,沉聲道“站住!”

    眾衙役一愣,雷鵬詫異道“何事?”

    肖遙冷聲道“房後乃我家眷所在,爾等不便入內。再說,我也只是配合你們辦案而已,又非罪犯,你們豈可擾我女眷!”

    雷鵬一呆,隨即怒道“命案就在你們院外發生,你們離得最近,自是嫌疑最大。所有人等,須得全部帶回!怎麼,難道你要阻礙本都頭辦案不成?”

    肖遙深深地看他一眼,忽的一笑道“你叫雷鵬是吧?很好,很好!”說著,不理發呆的雷鵬,轉身對燕青吩咐道“去請你二位主母和扣兒來一起走,若有敢無禮者,殺!”說罷,隨手在旁邊案幾上一掌拍下。

    那案幾隨著他這一掌,只聞 嚓一聲,已是四腿齊斷,轟然倒地。眾差役頓時驚呼,雷鵬亦是面色大變,嘴唇囁嚅幾下,隨即閉起。只是揮手讓兩個差役隨著燕青往後而去。

    肖遙不再看他,自顧負手立在廳中。不多時,外面腳步聲響起,小妹漪月在扣兒的扶持下,隨著燕青進來。

    肖遙面上顯出一片柔色,上前迎著二女,溫聲道“咱們且往縣衙一走,等這事兒辦完,我再陪你們好好玩玩。”二女齊齊展顏,柔順點頭。

    雷鵬等人見了二女絕色,面現痴迷。肖遙冷冷一哼,這才帶著二女當先而行。雷鵬被他一哼,驚得一個激靈,連忙帶人跟了上去,將幾人圍住,直往縣衙而去。

    過了兩條街,便進了縣衙。大堂上,一個四十余歲的青袍官吏,頭戴雙翅進賢冠,一手捋須,一手扶案,正自端坐于案後,正是縣令田文定。旁邊一個小案幾之後,尚自坐著一個老者,滿面皺褶,一雙老眼滴溜溜亂轉,想來定是師爺之流。

    雷鵬將幾人帶入堂上,上前繳令。隨即又俯在那田文定耳邊輕輕說了幾句,目光不時望向肖遙,其中大有懼意。

    田文定听的雷鵬低語,一雙眼眸驚疑不定的看看肖遙,這才微微點頭,低聲囑咐幾句,揮手讓雷鵬退下。隨即,一拍驚堂木,對肖遙喝道“大膽刁民,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肖遙面含冷笑,淡然道“我有功名在身,自可不用下跪,縣尊大人這威風也不必抖了,有什麼事情,可快快問來。我等尚要趕路,無暇多留。”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4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八章︰智激惡吏

    田文定一窒,方要發怒,卻見那師爺輕輕咳了一聲,田文定看他一眼,這才罷了。 這才張口問道“你姓甚名誰?為何來我湯陰縣?昨晚自戊時後,可曾听到過什麼動靜?爾等又都在做什麼,可有人證?你且一一道來。”

    肖遙淡淡的道“在下肖遙,來此只是游玩而已,昨晚戊時之後,自然是歇息了。並未听到什麼聲響,也沒有什麼人證。難不成縣令大人每天睡覺前,都要找人證明一下不成?在下卻是沒那個習慣。”

    田文定听他回話,不由的面色發紫,心中大怒。旁邊眾衙役卻是肚中大笑,面上卻強自忍住,一個個俱皆低首垂眉,唯恐被縣尊大人發覺。

    田文定怒道“好個刁民,如此狡辯!那命案就在你所居住的院外,近在咫尺,你如何竟听不到任何聲響?分明是胡說!本官勸你還是老實說出,免得皮肉受苦。”

    肖遙冷冷笑道“縣令大人好沒道理,某已听說,那死者竟有七人之多,且各個身懷利器,身著夜行衣,想來定是謀財害命之輩。大人不去查他們的身份,卻來盤問我等這些苦主,不知究為何意?莫不是那些人,大人都認得不成?”

    田文定張口結舌,怒道“你。。。。簡直胡言亂語!本官堂堂朝廷命官,得那些匪類?”

    肖遙點頭道“原來大人也曉得那些是匪類!那大人就該去查查那些匪類。去我那小院做什麼?再有,對方七人,我只一人,便是放對,又怎麼可能以一敵七。身無半分傷痕。我又不是那常山趙子龍,安有是理!”

    肖遙此言一出,堂上眾人都是憋不住地輕笑,外面圍觀的百姓也是一陣的哄然傳來。田文定面皮漲紫,怒道“你還要狡辯!本官听的雷都頭道。你能一掌拍碎木案,定是身負武藝之輩,便是以一敵七,又有何難處?至于那七人,本官自會去查,卻不須你來置喙。便是那些人果真是強人。也自有官府勾判,你一介布衣,怎敢擅自殺人,眼中可還有我大宋律法,還有我大宋官家

    肖遙聞言哈哈大笑,望著田文定哂笑道“哦?原來縣令大人還知道我大宋有律法,還知道我大宋有官家啊。 那麼,你縱子作惡,魚肉鄉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這些,按我大宋律法,又當如何?”

    田文定聞听此言,猶如被人突然踩到了尾巴,霍的拍案而起,指著肖遙大怒道“賊潑才!你是什麼身份,居然敢來質問本官!本官之子,如何作惡了?可有證據?又欺地哪個男?霸地哪個女子?你若說不出來,便是污蔑朝廷命官。誣陷良人!按律當斬!”

    肖遙嘿嘿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父子惡行累累。罄竹難書。你要人證,哼,那我問你,原來這湯陰縣都頭董平何在?昨日,你那惡子當街調戲我的家眷,又欲強搶,此事非但眾位鄉親俱皆看到,更有董都頭出面制止,你只需讓董都頭上堂一問,自可知曉。”

    田文定面色一變,冷哼道“那董平身為都頭,卻私下結交匪類,昨晚已為本縣拿下,報呈刑部勾判,只待秋後問斬了。這般匪人的證詞,如何作的數?你既與董平相識,想來定也是和他同謀。本官料定,昨夜那些匪人定是和你們一伙的,只因分贓不均,這才相互毆斗致死,你只道自曝其尸,便可將自己撇清,奈何本縣法眼如炬,你那技倆卻耍不過去。還是速速招來,本縣自會酌情與你求情。不然,大刑之下,也不容你不招!”

    肖遙哈哈笑道“田縣令果然高明,這般故事都能講出。董都頭正氣豪俠,你竟將他誣為匪類。你那兒子作惡多端,你竟敢說是良人。田大人、田縣令、田文定!你可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縱百般遮蓋,欲要一手遮天,卻也是痴人說夢!你以為昨晚行凶之人已是盡數死了,正所謂死無對證是吧?嘿嘿,不幸地很,偏偏有一人尚還活著,早已盡招供,你與你那惡子,縱凶殺人,多次害死人命無數,如今鐵證如山,估計此時,怕是刑部的回文也快到了,你若有膽,自可等等看。”

    田文定听的肖遙一番話,不由的面色大變,滿頭大汗之際,噗通坐回椅中。半響,忽的站起,嘶聲指著肖遙叫道“你胡說!你這刁民,誣蔑朝廷命官,構陷好人!該當斬首!左右,還不與我拿下他!”說著,雙目已是血紅,隨手將桌上令簽已是拔出,灑出一地。

    眾衙役眼見縣尊大人暴走,哪敢不听,齊齊轟應一聲,各挺手中水火棍,就往前來。肖遙面含冷笑,卓然不懼。旁邊燕青,卻是突地俯身,自靴筒中拔出一支亮閃閃的精鋼物件,雙手只微微一動,已是瞬間合成一把小駑。

    單手自懷中一探,拿出手時,已是五支森寒地弩箭置于槽中,指著圍來的眾衙役。這弩,正是肖遙為他量身而作的連環精鋼折駑,一駑五矢,強勁的鋼絲絞輪之下,力能穿透寸許鐵板,霸道無比。

    眾人眼見那弩箭指來,都是面色大變,紛紛躲避。田文定和那師爺亦是渾身抖顫,抱頭躲在柱子後面。縣衙大堂內一陣大亂。

    外面眾百姓看的大是興奮,齊聲鼓噪,正自騷亂之際,卻見都頭雷鵬帶著數十個聲中已是沖入大堂,將田文定擋在中間。

    田文定心中大安,立時嘶聲大叫道“拿下他!拿下他!拿下那個刁民,死活不論!”他話聲方落,卻听屏風後大叫一聲“那兩個小娘子要活的!休要傷了!”隨著話聲,那惡少田慶已是蹦了出來。

    他方才一直躲在後面偷听,待得見了老子方寸大亂,又被燕青用弩指住,心中寒氣兒大冒,哪里敢出一口大氣兒。直到這會兒雷鵬帶人圍住,听的老爹要殺人,唯恐傷了那兩個美嬌娘,這才不管不顧的跳出來大叫。

    眾人眼見這般景象,不由的都是搖頭不已。田文定亦是老臉通紅,大聲喝罵。門外百姓眼見此情此景,不由地都是憤怒,齊齊往衙中沖來。肖遙伸手將二女和扣兒扯到自己身邊,靠牆而立,自己擋于前面,巍然不動。燕青額頭見汗,卻見人群中突然沖出五條大漢,兩個起落已是落于肖遙等人身前,將肖遙等人護住,回身大喝道“爾等大膽,此乃聖上親封定京侯爺,何人敢大膽沖撞,殺無赦!”

    眾衙役聞听,頓時一愣,腳步不由一頓。後面田文定和那師爺都是身子一顫,頓時面色一白。那師爺眼珠兒一轉,湊到田文定耳邊低語幾句,田文定先是一猶豫,隨即面現狠色,嘶聲叫道“假的!不要听他們胡說!將他們給本官直接斃了,萬事有本官擔著,上!都跟本官上!”

    眾衙役一時間分不清狀況,推推搡搡間,只是將肖遙幾人圍住,卻無人敢上前冒犯。後面田氏父子俱皆大急,方待要再加把勁兒,許下好處。卻听得衙門外一陣的馬蹄聲響起。

    馬掛鑾鈴之音大作,衙外眾百姓齊齊向兩邊躲開,但見一騎馬如同風馳電掣,瞬間已是奔至衙前,馬上騎士金盔金甲赤羅袍,手中一桿蘸金宣花斧。豹頭環眼,紅面虯髯,到了衙前,那馬卻不稍停,徑直沖入大堂,張口大喝道“何人敢動?斬!”

    此人雖只單人獨騎,但一股子凜冽狂暴的氣息,如同浪潮一般涌出,渾身透出的殺氣,隱隱竟帶著一股血腥味兒。手中大斧一橫之際,眾衙役不由的都是心膽俱裂,忙不迭的紛紛後退。

    但見那人冷目掃了眾人一眼,翻身下馬,將手中大斧往地上“咚”的一杵,那堂上地面俱是堅硬的青石鋪就,卻被他如同插豆腐一般,直接插入半尺。

    隨即甲葉嘩嘩作響之際,大步走到肖遙面前,單膝跪倒,宏聲叫道“末將京都禁衛司正牌,索超叩見定京侯爺!奉聖上旨意,特來衛護侯爺。”

    眾衙役听聞索超之言,頓時大嘩,紛紛棄了手中棍棒,田氏父子和那師爺已是面如死灰,全身如同沒了骨頭,軟軟癱倒地上。

    肖遙面含微笑,伸手扶起索超,心中暗贊。原來這便是索超,好一個急先鋒,果是威猛無比。當下溫言道“有勞將軍奔波了,肖遙不勝感激。”

    索超起身道“侯爺仁義無雙,末將早听聞大名,能為侯爺效力,超之大幸也。何來辛勞。聖上得了侯爺所報,大是震怒,特遣末將親率五百騎軍前來。末將恐侯爺這邊事急,故而先自一人趕到。後續兵馬即刻就到,俱听侯爺調遣。”

    肖遙心中苦笑,知道哲宗這是有意向自己示恩。只是此刻已然如此,也只得向京都方向,躬身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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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九十九章︰董平歸心

    此時小小縣衙外面,已是圍滿了百姓,嚴加這田氏父子已是完蛋,都是歡呼不已,更有百姓哭天搶地的向里撲來,大罵田氏父子,並哀告侯爺做主。

    肖遙令燕青將苦主一一帶過一邊,細細問了,從那師爺案子上,取過紙筆細細記下。正自忙亂,地面已是微微震動起來,一陣悶雷般的聲音遠遠傳來。索超大喜,道“侯爺,咱的軍馬到了。”說話間,外面眾馬齊嘶,叱喝聲中,大隊騎士已是將縣衙團團圍住。

    內此時眾衙役早已跪滿一地,簌簌而抖,不知所措。那都頭雷鵬,跪在當場,想及肖遙曾說過的兩個很好,一時間,已是肝膽俱裂,腦中一片空白。

    肖遙飭令眾軍,先將田氏父子、師爺和雷鵬拿下。自往大堂案後而坐,燕青、索超抱臂侍立于後。端王府禁衛則立于堂下听用。小妹和漪月自有軍士相護,先自送回客棧安置,仔細保護起來。

    肖遙冷冷看了眼堂下軟成一團的田氏父子幾人,哼了一聲,下令眾百姓依次上堂,控訴其罪。

    眾百姓大哭,紛紛訴說,一樁樁一件件,說來瀝心泣血,令人發指。肖遙听的目中寒芒頻閃,面色越來越沉。索超卻是環眼圓睜,猛拽自己胡子,呼吸急促。兩個時辰,眾百姓方才一一畫押完畢,相扶而出。田氏父子這會兒哪還有半絲力氣狡辯,死樣活氣的頹然畫了押,連同師爺和都頭雷鵬一並被帶了下去。

    肖遙又使人去牢里將董平提出,軍士去後,不多時返回,叉手稟道“侯爺,董都頭受刑太重,早已昏迷,移動不得。”

    肖遙強忍心中殺機。令人尋郎中為董平醫治,嚴令若是救不得董平性命,定不輕饒。軍士領命下去,自去尋那倒霉的郎中去了。

    肖遙令軍士封存縣衙府庫,查抄田文定家產,登記造冊。連同湯陰縣眾百姓訴狀,田氏父子等人供詞,一同呈送京師,報于哲宗。

    這邊拉著索超。仍往客棧來坐。二人走在街上,但有百姓見著,俱是滿面感激,跪地稱頌。-====-肖遙心酸,連連行禮。

    到得客棧,讓店家備下酒席,請索超坐了,一同進食。索超大是感動,這位侯爺果然仁義。名不虛傳。以侯爺之尊,竟與自己一個小小正牌手同桌而坐,毫無架子。比之京里那些個顯貴,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二人酒到杯干。索超本是個粗豪性子。開始尚有些拘束。幾杯下肚後。已是全然放開。听地肖遙妙語如珠。慷慨豪俠。心中直是佩服地五體思若是日後侯爺有事。定當以死效命。

    吃地半響。肖遙方才問道“索將軍此番前來。官家可有其他吩咐?這湯陰縣既是已將縣令拿下。卻讓何人來接

    索超一呆。想了想搖頭道“聖上並無吩咐。只說讓末將來此听從侯爺吩咐就是。”肖遙皺眉。暗暗揣摩哲宗意思。只是怎麼也是猜測不透。只得作罷。暗思既是將消息報了哲宗。且看他如何安排就是。自己在此稍待幾日。等地董平傷好。若是再無旨意來此。大可把索超放在此處。自己該干嘛還干嘛去。哲宗既無明旨。自也說不出什麼來。

    心下打定主意。不再多問。只管與索超勸酒。一席酒吃到月上中天。方才散了。索超已是大醉。口口聲聲道是肖遙日後但有吩咐。必萬死不辭雲雲。肖遙大喜。連連應著。乃使軍士將其扶回房中歇了。自己卻往後面來尋小妹和漪月。

    二女今日跟著擔驚受怕半天。怎麼也要安撫一番。只是見了二女之後。卻見二女笑語晏晏。殊無半點驚色。眼眸往來之際。除了無盡地深情外。再無其他。肖遙始放下心來。聊到半夜。各自回房歇了。一夜無話。

    第二日起來。索超早早已在外面相侯。肖遙暗思既有算讓他暫時呆在這兒地想法。就當讓他先自熟悉一番。當下將他打發至縣衙。將縣衙內地縣丞、主簿等人盡數聚集。讓他們協助索超處理日常事務。

    那些人眼見一番大變,都是戰戰兢兢,不知自己將會落個什麼下場。雖說那些個惡事都是田氏父子所為,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道理,卻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此時听的肖遙安排,竟是沒了再追究的意思,不由的即是意外又是感激。立時紛紛表示,決不負侯爺厚望,定當協助索將軍處理好政務。

    兩邊都是皆大歡喜,卻直把個索超搞得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話說讓索大將軍沖鋒陷陣,決敵于兩軍陣前,定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是面對著這麼一堆文書,和亂七八糟的柴米油鹽醬醋的,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只是定京侯爺即已發了話了,也只得耐著性子,逼迫自己跟著看下去。好歹過了四五天,索超已是將近崩潰了。任那些縣丞啥的說什麼,也是不再看了,撒腿就往外跑,去尋肖侯爺。話說侯爺欲要了索超性命,只消一句話就是,這般精神蹂躪,委實是受不了的。

    等地尋到客棧,卻被告知侯爺昨日已是帶人回了京師,說是董平都頭傷重,此地缺醫少藥的,甚是不便。索超頓那軍士偷笑,才又道“侯爺臨走之時說了,若是將軍來問,定是煩惱政事,讓將軍可將政事盡數托付縣丞和主簿,然後速速將此地情況報于官家,由官家安置官員前來接替,將軍自可脫身了。”

    索超這才轉憂為喜,連夜派人遞章進京,哲宗收到章子,微微嘆息一聲,知曉肖遙終是不肯于此時出仕,只得罷了,令派官員接了湯陰縣。索超始得解脫。

    此時,京師南郊竹園之內,觀星樓後的一處客房里,董平正自昏昏沉沉的睡著。自當日管了那田慶的事兒後,他自是暗自小心。當晚便是田文定喚他前去之時,他也是貼身暗穿軟甲,唯恐遭了算計。

    只是當他見了田文定,田文定問起白天之事後,並沒責難于他,反而贊他做的對。只是大罵兒子整日胡鬧。董平雖是听聞田氏父子惡跡,但來的時日實在太短,尚未親見田文定作惡,只道他定是為兒子所累,心下釋然,反而勸慰了幾句。

    田文定趁機長吁短嘆,哀嘆兒子不爭,言語間,隱隱有知己之感,讓董平大生感念之心。及至田文定擺宴相邀之時,便去了戒心。哪知大禍由此開始。酒過三巡,再換過的酒水中,已是變作藥酒,董平喝罷即昏了過去,等到再醒之時,已是身在大牢之內,縛刑架之上,眼望著眼前田慶的獰笑,董平方才如夢初醒。

    破口大罵之余,直被那田慶折磨地死去活來,若不是第二日肖遙下手的快,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只怕就此葬送了。

    被救出後,董平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只是意識中,總能感到有人不時來看望自己。隱約听到那人吩咐,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將他治好,心中由是感激。只是身體實在太過虛弱,每次都是不能看清那恩公模樣,讓他大是遺憾。但恩公那語聲卻是牢牢記住了,只覺得似在什麼地方听過,一時間卻是記不起來。

    他當日雖是為肖遙解了圍,但他何等武藝,于當時情形一目了然。自是知道若是自己出現稍晚一會兒,怕是真正倒霉的不會是那位藍衫人,而定然是那位田大少。他即身掌緝捕治安職責,對犯案鬧事之人便有些抵觸。眼見那日肖遙明明能稍作懲戒就撒手的,可卻偏偏刻意去撩撥田慶,分明是想下辣手,故而,對肖遙印象委實不是太好,自也不會去刻意記住他的聲音了。這才有了現在這種隱感熟悉,卻又記不起來的情形。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幾日,只是感覺不是被人渾身針灸,就是喂些極苦的藥液,終是漸漸恢復了過來。

    這日正自仰臥,耳中卻听外面許久未听到的那個恩公聲音響起“董都頭這會兒怎麼樣了?我昨日方從端王那兒討了一支極品山參,恰好自河北回來時,還特意帶了一些血竭,你看可能有用?若是還不行,你只要說個名字,但能救得他性命,我便上天入地,定也給你尋來。”

    董平心中大是感動,淚眼模糊之際,外面地對答已是听不真切了。只是最終听的外面一聲叫道“當真?哈哈,好好,辛苦先生這許多日子,在下自有大禮相送就是。來來,我送先生出去。”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二人的說話已是不聞,只是那恩公的笑聲甚是歡愉,想來定是听了自己大好的消息而致。董平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有仇必雪,有恩必報!方是大丈夫所為!此番恩情,自己這條命以後就給了恩公是了,倘若這一世報不了,下一世接著報就是了。打定主意,心中安定,不覺又是昏昏睡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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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傳說 正文 第一百章︰玉津樓上

    等到再次睜開眼楮,模糊之間,只見眼前似有人影晃動,許是發覺自己醒來,不由一聲驚呼,隨即一雙有力的臂膀將自己托起,另一手已是將一只碗盞送至嘴邊。<<>>

    董平心中暗嘆,閉上雙眼,就著那碗喝了,定定神,才又睜開眼楮。這次終是看清了,只是當他看清那人之時,卻是不由的一怔。這人可不就是那個與田慶相斗的藍衫人嗎?原來這恩公卻是他。若是論起來,自己這番罪的起源卻也是此人了,這一時間,究竟是恩還是仇,實是讓董平有些糾結。

    只是不過片刻,便即猛省。就算沒有這人的那事,以自己性子也早晚會有此大難。更何況自己當時身負職責,本就是分內之事,但恩公救護自己卻是兩可之間,若非大仁大義之人,又怎會為自己費偌大心力。

    想及此處,已是掙扎起身,就于榻上跪倒,叩頭道“董平叩謝恩公救命大恩!尚望恩公恕過董平當日不敬之罪。”

    肖遙慌忙伸手扶起,連連搖頭道“董兄說哪里話來,當日若非肖遙之故,董兄又何能遭此大禍,此俱為肖遙引起,此番能為董兄稍盡綿薄,肖遙心中方安。董兄這恩公兩字,卻是再也休提!”

    董平听他直言相承,想及自己方才剎那間的想法,不由下慚聲道“恩公大度,董平慚愧!其實當日若非董平橫加干預,由得恩公教訓了那田慶,也不至有這般事情,董平自招禍端,如何能遷怪恩公身上。恩公不怪當日董平魯莽,慨然施以援手,此恩實比天高,董平非不知好歹之輩。恩公不必隱瞞了。”

    肖遙一鄂,不想當日竟是已被他看破。嚴加他滿面羞愧,不由哈哈一笑,道“算了!此事不提也罷,你我皆男兒。自當憑性情而交。你也不要稱我什麼恩公,我听得也是別扭。我名肖遙,排行在二,若是願意,你我日後兄弟相稱就是。你若再有異議,那便是瞧我不起了。”

    董平大是感動。囁嚅了下,方才點頭,顫聲叫道“二哥!”肖遙大喜,連連拍他肩膀。滿是歡喜的應了。

    董平低頭暗暗拭去淚水,忽的想起肖遙名字,心中不由一震。 霍然抬頭道“二哥,你。。。你可是。。。可是那竹園主人?”

    肖遙大笑道“怎麼。你此刻才知嗎?正是為兄!”董平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五味瓶,竹園主人之名。此時早遍傳于天下。傾其所有,義收流民。帶動東京大富之家廣為周濟受災之民,不知活了多少人性命。鄉間多有供奉其長更是驚才絕艷。明月樓頭,白璧題詩,竟讓甦大學士引為畢生知己。千里送兄,更是仁義無雙。便是西北小種經略相公,亦是對其推崇備至,贈令結交。這等人物,可笑自己竟還將其誤認為惹事生非之輩,當真是愧煞人也。

    董平一時間實是有些不能自己,默然不語。肖遙只道他尚未恢復,身體疲乏。便起身笑道“兄弟剛剛醒來,身子太弱。待會兒先進些粥水,好好休養幾日。等你大好之後,為兄定當陪你痛飲一番。”

    說罷,又將他扶著躺下,自去安排下人送來吃食。董平心下溫暖,暗感不已。肖遙出的院子,心情大好。

    他當日離了湯陰,讓人先將董平送回竹園,遍尋東京名醫診治。自己陪著小妹和漪月終是踏入河北之境,尋了一處青山玩了兩天,這才急急而由的頭大。原來他這位新鮮出爐的定京侯爺,方才封官兒,就搞出這麼大一動作,竟連衛戍京師的禁衛司都讓皇帝派了出去,這等殊榮,直讓朝中各方勢力大為震驚,都是將目光望向了竹園。

    于是乎,每日里大小京官兒,送禮地,遞牌子求見的,拉關系的,往來絡繹不絕。再加上米芾、王冼等人的宣無數文人士子,登門求見,或請求拜為門生,或請教詩詞學問的,也有那些狂傲之士,欲要來比試一番,以圖一朝成名。

    肖遙每日里不得不打點精神,迎來送往。每日里陪著談詩論畫,唱詞調弦,熙熙攘攘之間,當真可算是往來無白丁了。一時間,京師中,肖二郎才子之名與仁義之名並重。讓眾多士子眼紅崇拜不身之所,變得跟市場一般熱鬧,無奈下,只得躲了出去,眾人尋他不到,方才漸漸少了登門地。只是再想恢復從前那般閑散,卻是絕無可能了。

    今日本是听聞索超已經回京,知道哲宗終是沒有怪罪,想來是由得自己了。心下大喜,便要前往見見索超,畢竟自己當日相當于擺了人家一道,實是有些不地道。走到園門處,卻正遇上給董平診治的郎中,言談之下,得知董平已是大有起色,這才暫時按下去看索超的想法,先來看了董平。

    這會兒,董平還需靜養,自己正可利用這個時間去尋索超,也免了在家被人騷擾之苦。當下,到小妹和漪月出打了招呼,便往禁衛司而去。小妹與漪月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好笑之余,自不會阻他,只是囑咐莫要多飲雲雲。

    肖遙一一應了,出的園。到了禁衛司,讓人通報索超,索超聞報尚以為是人來捉弄他,等到半信半疑的出來,一眼看到含笑而立地肖遙時,登時大喜,急忙上前見禮。

    肖遙拉著他說了上次不得不先走的原因,讓他莫怪。索超哪會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況且在這個時代,上官要做什麼,根本不需要向屬下多言。似是肖遙這樣尊重他人的,簡直如同怪胎一樣。但在大宋這個重文輕武的特殊時期,于這些粗豪地武將來說,這份尊重卻是顯得分外珍貴。

    索超心下更是感念,只覺此生得能結識定京侯爺,定是自家祖宗前世積德所致。侯爺如此相重,自己以後那也就是一句話︰火里來水里去,但憑吩咐就是。

    肖遙拉上他,讓車夫將車往玉津樓而去。這玉津樓卻不是在東華門外,而是汴河橋的河市上。

    大宋承平已久,東京城更是隨著市井的繁華,而漸漸放棄了原本地坊市格局,那河市一地極是繁榮,絲毫不下于東華門,處處都是酒肆店鋪。時值華燈初上,金吾不禁,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爭馳于御路。

    全國各地,四面八方的珍饈美食盡集于此。隨著海運地擴展,遙遠異國之物,也多現于街頭。各色香氣飄灑纏繞,花燈虹彩如同光的海洋。空,錦瑟絲弦四處皆聞。或有瓦子中,看那精彩雜耍眾人地高聲叫好,或是荒腔走板之際,眾人的倒彩噓聲一片,直將個夜市渲染地熙攘喧鬧。

    那玉津樓緊鄰卞橋,水光波漾在燈火的映射下,將其裝扮地恍如幻境。是以深得士子文人所愛,多集于此。二人在門前下車,自有小二出來迎著,高聲唱客。

    索超尚是首次往這等所在飲酒,略微有些拘謹。二人拾級而上,直上三樓。肖遙見他緊張,不由笑著道“將軍于百萬軍中尚自不懼,何以在此竟顯拘束?”指著樓中眾人,低笑道“他們亦不必咱們多個腦袋,咱們自來吃喝,圖個快活而已,又何必怕了他們。”

    索超聞听怕字,不由脖子一梗,粗聲道“侯爺忒也小看索超,咱豈會怕他們。”他乃粗人,這三樓之地卻是個靜雅所在,于他而言,雖是正常說話,但在這里卻頓時聲震四座。

    他話音一落,周圍就是一靜,眾人目光已是刷的都看了過來。肖遙心中暗暗叫苦,大是後悔領他來此,這會兒卻又不好退出去,只得硬著頭皮,與他尋個座頭坐下。

    索超也是發覺,不由有些慚慚。肖遙微笑拍拍他,待要安慰兩句,卻忽听得一個聲音叫道“這位莫非是竹園主肖遙聞言一鄂,轉頭看去,卻見中間一張桌上,正自圍坐著六個人,皆是一聲文士裝扮。此時問話之人,正是坐于中間的一人。

    那人年約三十上下,頭戴四方文士巾,一聲月白豎領寬袖廣身白布袍。面容清越,眉眼飛揚,頗有幾分傲色。剩下幾人亦是差不多年紀,此時都是好奇的向自己這邊打量著。

    肖遙心中苦笑,今日總算深深體會到了名人的苦楚了。眼見人家問話,只得抱拳一禮,微笑回道“不敢,正是肖某。”

    那人不屑的看了眼肖遙身旁粗魯的索超一眼,這才緩緩道“素聞肖侯爺文采斐然,驚才絕艷。在下河朔湯文宗,在座亦皆我河朔英才,不若請肖侯爺同來一敘如何?”

    肖遙見他目光閃爍,再看那邊架勢,知曉定是沒有好事,今晚本是與索超暢飲,不願惹事,當下抱拳回道“多謝湯兄盛情,只是小弟今晚還有朋友,咱們還是改日再敘

    湯文宗眉梢一挑,看看索超,卻是淡淡的說出一句話來。這一句話,卻又是就此引出一個人物來。
buryingx 發表於 2011-6-13 10:43
藍衫傳說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妙語折狂生

    卻說玉津樓上,河朔文士湯文宗邀肖遙同坐。肖遙眼見不是味兒,不願多生事端,再加上正自陪著索超,當下便委婉而拒,只說自己要陪伴朋友。

    哪知湯文宗看了眼肖遙身旁的索超一眼,忽的道“我等俱是文生,肖侯爺怎會與些個粗鄙之人為友?豈不令人失望?”

    他此言一出,索超尚未反應過來,肖遙卻是心中大怒。這廝好不知進退,自己不願與他計較,他反而出口傷人,損及自己兄弟。

    肖遙性格最是護短,猶重情誼,若是湯文宗只是對他不敬,也自罷了,但偏偏卻對索超諷刺,他如何能忍得。

    當下面色一沉,軒眉道“湯兄若無粗鄙之人供養、保護,可能今日坐于此處夸夸其談?”他這一怒,索超終是反應過來,只是眼見肖遙為他說話,便不多言,只是怒目瞪著那湯文宗,一股殺氣頓時透出。

    湯文宗不識的索超,初時只當是個普通武夫罷了。此刻被他一瞪,一股子冰寒至極的感覺,忽的自後脊梁升起,整個人便如同忽的被毒蛇盯上一樣,讓他大是驚駭,方知眼前這人非是一般武將,心中不由亦是暗悔。

    額際微微冒汗之余,聞听肖遙諷刺,不由大怒,猛地抬頭看向肖遙道“肖侯爺可是對自己才學沒有信心,不敢來與我等共坐不成?若是如此,侯爺只需承認自己並非什麼才子即可,湯某也不為己甚就是。只是不知甦大學士當日可是喝醉酒了?竟發痴語麼?”

    他惱怒之下,便更是口不擇言。此時言語竟是指向甦東坡身上,在這個時代,此言當真狂妄之極。這話一出,就是跟他坐在一起的幾人。都是面上一變,頗是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

    肖遙聞听他一再口出不遜,心下恚怒,當下一按欲要起身的索超,輕輕的道“索兄弟,你且稍作,我便去會他一會。”他即惱對方的無禮。便準備狠狠的羞辱一番這廝。讓他當眾出個大丑,也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說。堵上他那張臭嘴。

    索超听肖遙稱他兄弟,頓時大喜,裂開大嘴連連點頭,自是安靜坐著。肖遙緩步走至那一桌,冷冷地打量了幾人,那幾人忙不迭的連忙起身讓出一個位置。 請他坐了。心中卻是有些怪責湯文宗,平白無事的干嗎去招惹別人,此時。卻是只能跟著共進退

    湯文宗眼見肖遙過來應戰了,心下大喜,他自負甚高,自從听聞肖遙大名後。細問之下,才知道肖遙成名的經歷。不由的大是嫉妒。認為他不過是機緣巧合下,投機而得。若是自己能踫上那般機遇。定也不會差于他。

    每每想起自己沒能得到那般機遇。而錯失成名之機。總是心頭嫉妒地發狂。後來有人知道他地心思。就笑言道“這還不簡單。兄只要直接去挑戰那肖二郎就是了。只要將他擊敗。兄之大名還怕不能傳唱天下乎?”

    這本是他人地一時戲言。但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湯文宗深覺有理。想及自己將肖遙比下去地暢快。頓時滿心火熱。一刻也等不及了。當下邀了幾個好友。便往京師趕來。眾友人只道他是出來游學地。哪知道他地心思。

    及至到了京師。當他提及去拜會肖遙時。眾人還當他是尊仰肖遙地才學。便都應了。哪知天不從人願。他們到達之時。正是肖遙被煩地無奈之際。已是躲了出去。湯文宗幾次拜會不成。不由大是頹喪。

    眼見囊中已不是太豐足。只得打算先自返家了。今晚卻是被眾人擠兌。說是陪他出來一頓。怎麼也該在京師吃上一頓。才能不枉此行。湯文宗心下也是郁悶。听地眾人要求。便應了下來。

    哪知世事竟是如此湊巧。他遍尋不著地人。偏偏在他準備放棄地時候。就那麼突兀地出現了。他只覺這真是上天賜他地機會。眼見這位通傳才名地竹園主人。竟和一個武夫言笑晏晏。心中更是鄙薄。覺得其人不過如此。如何肯放過大好良機。這才屢發狂言。終是將肖遙激怒。

    見肖遙坐下。湯文宗眼珠一轉。立時出題道“我等俱為文人。則不論何時何地。皆可見詩詞文章。現下菜已上齊。你我不若來行酒令。每令之內卻需有歷史人物和事件。先做先得。做出之人。便可獨享一菜。不知肖侯爺以為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眼見桌上只有六道菜,眼下帶著肖遙卻有七人,湯文宗這般說法顯然是想擠兌肖遙。眾人有心不應,但一來自古文人相輕,若說他們對肖遙地成名一點不嫉妒,卻也不可能。二來,既是隨著湯文宗一起來的,自是要幫他圓了這個場子的。當下只得都是點頭。

    肖遙眼見眾人面色,心中冷笑,點頭道“好,就是如此。卻不知該由誰先?”湯文宗不慌不忙的道“此即是我提出來地,自然由我先了,然後大家各自順下來就是,誰慢了卻怪不得旁人。”

    肖遙聞听他竟如此無恥,心下鄙視,懶得跟他計較,只是點點頭,等他說話。湯文宗暗喜,微一掃視,張口道“姜子牙渭水釣魚。”說罷,已是將那盤魚搬到自己面前。

    另一人唯恐落到最後,急忙接道“秦叔寶長安賣馬。”已是伸手將那盤馬肉取過,滿面微笑。

    “甦子卿貝湖牧羊”第三位不敢怠慢,張口吟完,立時將那盤羊肉取走。此時桌上菜已去一半了。旁邊眾多酒客早見這邊熱鬧,都是圍攏過來觀看。索超也是走到肖遙身後看著,眼見這些人恬不知恥的都搶先發話,不由大急。偏生他對這等玩意兒一竅不通,不由急地抓耳撓腮。

    肖遙卻並不著急,微微對索超笑笑,示意他勿需擔心。索超勉強點頭,只是一雙環眼卻是緊緊盯著剩下幾人看著,恨不得直接生撕了這幫潑才。

    不理他這發狠,第四人已是張口說道“張翼德涿郡賣肉”話落,已是將那盤紅燜肉取走。

    第五人大急,急吼吼的道“關雲長荊州刮骨”,伸手將肉骨肉拉過。“諸葛亮隆中種菜”第六人傲然一笑,將最後一盤青菜拿過。

    六人將菜瓜分完畢,齊齊大笑,提著便準備動筷,湯文宗更是準備大大地譏諷肖遙一番。索超已是喘息如牛,雙拳握的噶蹦蹦作響,眼見著就要暴走。

    肖遙卻突然一笑,道“六位且慢,在下還沒說呢,怎地就這麼迫不及待了?”桌上六人及旁邊的人都是一愣,不知他什麼意思。

    卻見肖遙不慌不忙的長聲吟道“秦始皇並吞六國”言罷,將六盤菜盡數攬到自己面前,回頭對索超笑道“兄弟,為兄本想今晚掏錢請你吃酒的,不想諸位仁兄如此好客。既如此,咱們也莫要駁了人家面子,喏,將這些菜拿到咱們桌上吧。”說罷,回頭對已是目瞪口呆的幾人抱拳笑道“多謝諸位盛情了,哦,諸位兄台請啊請啊。”

    索超大張著嘴巴,實不知最後竟有這般變化,看看眼前的六盤大菜,方才如夢初醒,心中對定京侯爺的高明,簡直是崇拜到了骨子里了。咧著大嘴,將那些菜統統搬回自己桌上,老實不客氣的據案大嚼起來。

    湯文宗面色鐵青的看著,怎麼也想不到,竟是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彩沒出成,反倒丟了這麼大個人。其余五人也是面面相覷,臉上頹喪若灰。

    旁邊看熱鬧的眾人,望著幾人空空如也的桌子,又回頭看看那邊吃的歡實的索超,呆愣半響,不由的轟的一聲,齊聲大笑起來。望著肖遙淡然鎮定的那張面龐,心中大是佩服。看看人家定京侯,別看最後才出手,但一出手立時就是扭轉乾坤,盛傳定京侯才華絕世,今日可終是開了眼了。

    眾人議論紛紛,玉津樓三樓上已是一片嗡嗡之聲。誰也沒注意到,角落里此時卻正坐著兩個人,望著眼前一幕,不住的點頭。

    肖遙眼見幾人已是出了大丑,這才緩緩起身,冷冷掃視了幾人一眼,這才淡淡的說道“欲要別人尊重,先要學會尊重別人!湯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何由看不起為保我百姓,而浴血廝殺的將軍們?若無他們拋頭顱灑熱血,以自己性命來換取天下百姓的安樂,兄今日可能安然坐于此處,縱令行詞,灑然狂放嗎?”

    湯文宗滿面鐵青,死死的盯著肖遙,只覺的自己這一刻簡直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自己這一刻的恥辱,俱皆是拜此人所賜。耳中听著肖遙句句誅心的教訓,不由的頭一陣陣的發懵,身子顫抖,喉間已是微有甜意。

    肖遙眼見他滿目怨毒,恨他剛才刻薄,望著他忽然又道“小弟這兒卻還有一首小詩,暗藏了些小玄妙,敬贈湯兄,湯兄可以好好琢磨一下。”說罷,張口吟道︰

    自承本是引玉磚,

    不料偏遇詭刃鋒。

    量淺何須飲烈酒,

    力弱怎能挽狂瀾?

    吟罷,哈哈一笑,轉身而回。眾人听他說詩中有玄妙,都是苦苦思索,一時卻不得解。正自懵懂之際,忽的卻听一個聲音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肖侯爺好一張利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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